第161章 不正常丧尸版养子攻重生后
过去很久很久以后,那场谈判也依旧被幸存的人类一遍一遍的谈起。
虽然这件事在发生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那时的谈判现场人数也寥寥无几…
但这不妨碍当时参与谈判的相关人员在事发很久很久以后,被迫一次次清晰的回忆当天发生的所有细节。
“当时我们开的车队在前面一个城市已经收容了很多幸存者,本身车辆上的位置就不怎么够了,弹药也不太充足。”
桌前上坐着的是当时车队的队长,他已经复述了很多遍了,闭着眼睛都能把当天所有的情节描述得栩栩如生,年进城之前下雨了,这样的小事都记得。
“嗯,然后呢?”
“原定计划是打算在新游市做一个转折,先收容一半,再返回去,等把车上的幸存者送到临时搭建的基地后再继续沿着既定路线往下。”
负责记录的人低头开始写着。
“然后呢?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城的?”
“进城大概是在下午的五点左右…”
他们刚开进城区就发现了这座城和之前的城市都不太一样,有点太过于静悄悄了,几乎看不到街上游荡的丧尸。
幸存者们也都是非常安安稳稳的缩在自己的家里面,很少有人受伤。
“我们当时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想,他们应该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提前占据了新游市,就在那等我们呢。”
“嗯,你们一进城就被包围了吗?”
负责记录的小哥旁边有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问道。
“不算,我们进入有一会儿,想退出的时候才发现被密密麻麻的丧尸包围了,我们消灭了一些,但太多了,他们好像也知道我们弹药不多了,很快就现身了。”
“具体怎么出来的?”
“当时实在太乱了,我也没太注意具体的时间,就打着打着那些丧尸突然不见了外面只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个对我们说:上面有能管事的人吗?下来谈一谈吧。”
*
末世爆发的实在太快了,且根本毫无预兆,短时间内的磁场暴动对大气层中的电子造成了重大影响,随之而来的就是卫星乃至通信的全面瘫痪。
对此,各地根本没有预防措施,且每个地方情况又不一样,有的严重到自顾不暇,有的稍微好一点。
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有时上个命令刚执行到一半,新的命令又下来了,根本搞不清到底要怎么做。
上头不了解这些情况,从发出命令再到一层层执行,中间再经过几个有心人,一句话传几遍,就能变几个味道,中间变数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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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救队不属于某个地方,也不是单指某一个队伍,他们当时为了确保效率,分成了好几个不同的车队,分别进入不同的城市进行搜救工作。
而当时进入新游市的支队里最高的级别就是他这个队长,同时,他还是某个省的以前的干部。
那两个从丧尸后面出来的人让队长非常警惕,当时他全部注意都放在那个个子高一点的成年男性身上,不仅因为那个男人站得比较靠前,谈一谈也是他说出口的外,还因为这个人他以前就听过名字。
杜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早些年的时候在港那边很有名气,后来回归后,他们估计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连着做了好多年的慈善,一直想要来洗白…
但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好洗的,尤其是这种从根开始就是黑的家族。
这一路上,这种谈判队长见过太多了。
世道乱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冒出来了,稍微有一点实力的地痞流氓们聚在一起,就认为自己成了气候,要这个要那个的,干的都是些欺男霸女的事儿…
出于这样的心思,所以队长对于那个所谓的谈判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更加没有注意他们所谈的条件,直接就给回绝了。
那时杜宾旁边有一个很安静的少年,看着比杜宾要瘦一点,戴着鸭舌帽,前半段一直没讲话,也就偶尔插一两句嘴。
但也就是那几句话,每次杜宾都会特意等他说话,能看出他对他很是重视。
队长看出两人间的气氛不同寻常,他自己本身就是个钢铁直男,无法接受这种在他看来就是异类的感情,于是连带着后半段也就更加心不在焉。
杜宾提出他们可以合作,说他有办法能够控制住丧尸,这种话听起来简直天方夜谭,所以他也直接笑出了声,还没等他们说完,就打算要离开。
而就在他起身之际,杜宾旁边的那个少年突然取下鸭舌帽,露出一张略显青涩的脸庞。
真的很年轻,看起来绝对不超过二十岁。当然,年龄不是关键,最关键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浅灰色的,是丧尸!!
*
“你当时就看到了他是丧尸,为什么不尽快将这个情况汇报?”记录员旁边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再次插嘴,“为什么当时不汇报,回来以后也没有提这件事?!”
一个毫无理智的丧尸与不仅有理智,甚至还能控制其他丧尸的丧尸,两者间的危险等级根本不是同一个水平。
“我不知道。因为我当时也没想到会有丧尸进化的这么快,而且他的位置离我很远,我以为…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队长辩解着,
其实说白了就是没上心。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询问了最后一次,说他难道不想这个末世尽快结束吗,提出他有办法,只要他们之间达成合作。
“为什么当时不答应?”中年男人听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了,“如果当时就答应了,后面也不至于发生那么多事…”
“我没,没想到他居然…”队长嘴唇苍白,一遍遍解释,“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他真的能够说到做到…”
是啊,当时没谁会想到那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少年竟然真的能控制其他丧尸,没想到他会是那个丧尸王,没想到他会把原本散乱起来的丧尸聚集在一起…
没想到的事实太多了,当时无人在意,结果在事情发生以后又开始马后炮的后悔,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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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的进化速度比人类快,但它们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大多都是零零散散的,且被本能支配,没什么智商…
有了丧尸王以后,就完全不同了。
人类会疼,会疲惫,会害怕,会受伤,还会勾心斗角,但那些没脑子的丧尸就不一样了,他们对于王的命令是绝对服从!
把不怕疼不怕死,不会累不会休息,让干嘛就干嘛的一群丧尸集中到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五年的时间,人类一败涂地。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们被迫搬到了地底生活。
地面环境由于种种原因一天比一天恶劣,糟糕的天气,畸变的植物,异变的动物以及各种丧尸在外横行霸道…
在搬进地底前,幸存者们最后一次看到的丧尸王,他的容貌依旧和几年前一样。
那时在一个傍晚时分,不少人都没亲眼看到都是听的其他人的转述以及一些不太清楚的模糊监控视频。
画面里密密麻麻的丧尸们为他们的王自觉让出一条路,从里头走出来的青年穿着一件浅色的家居服,和旁边人类男性比起来不是很宽厚的肩膀,尚且带着几分青涩的俊气脸庞,除了浅灰色的眼睛外,这个青年完全看不出别的丧尸特征。
就是旁边那些低级丧尸看起来都比那个丧尸王要面目狰狞得多,他看起来如此人畜无害,但这时已经没人敢看不起他,敢无视他了。
他最后对着监控笑了笑,又挥了挥手:“我等你们回来啊,谁叫你们当时不同意合作呢?”
这一切的一切,
都要从新游市的那场谈判说起。
*
末世第六年,住在地底的人类飞速进化,他们在地底建立了一个个生存基地,每天都会组建不同的探索小队在地表活动。
一辆高底盘越野车在一望无际的大荒漠上行驶着,扬起的一大片风沙裹挟着灰尘将车辆的前挡风玻璃糊得严严实实。
不过即便如此,驾驶位的男人也依旧能透过厚厚的风沙看清楚前面的路。
开车的是队内一位视力极好的队员,他的异能和五感有关,超强的视力让他隔着很远就看到了前方的人。
“队,队,队长…”
他紧张得吞咽了一楼唾沫,声音降低了好几个分贝,他看向副驾驶坐着的队长:“我看到了,那个…”
以前也不是没出过探索任务,大部分时候都是遇到一些丧尸和畸变后的异化动植物之类的,这次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他们遇到了…丧尸王。
能在这种混乱的世道穿得如此干净,并且旁边还有一个人类异能者跟随的,除了那个之外,不会再是别的谁。
据说旁边那个好像还是他的养父?反正是真是假,其他人也不知道,就知道每次碰见,他们几乎都是在一起的。
“他们在做什么?”
驾驶位的队长问道。
“好像…在…晒太阳?!!”
驾驶位的队员有些迟疑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看到了遮阳伞和躺椅?001丧尸王戴着墨镜,旁边他的养父给他端了一杯…嗯,红色的液体…”
其他几个穿着特质防护服的队员也懵了,在沙漠里…晒太阳?在这种高温天气,在沙漠里随时可能会有异变虫蚁出没的地方?描述他们像在度假一样?
“怎么办?队长,还过去吗?”开车的队员早踩下刹车,把目光看向了队长,“咱们这次任务怎么办?”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就在001丧尸王附近。而这里原来不是什么荒漠,是末世之后各种极端天气下后来形成的,原来这里有一座研究所,他们到这来是来拿资料。
可现在和001碰上了。
这位丧尸王的脾气一直很阴晴不定,从在记录在案的几次交集里完全看不出是敌是友。他的每次动作都很难以琢磨,时而会突然放过,时而又仿佛赶尽杀绝一般。
总之,能避就避。
不止是副驾驶坐着的队长高度紧张,后排的几个队员也紧张得不行。
其中一个问:“……你确定是真的吗?有没有可能是什么幻象之类的,之前不是有记录有丧尸很会制造幻影吗?”
另一个回复:“万一是真的呢?”
其他人彻底沉默了。
“从侧边走吧,先回去汇报一下。”
自从几年前的那场谈判事件后,只要是关于001号丧尸王的事情,一定要尽快及时汇报,绝对不能私自下决定。
“行…”
*
那的确是一个幻境。
他们所看到的不过是两年多前周尔冬和杜宾在这里晒日光浴时留下的一段虚影而已。
第162章 第十一单元(完)
五年前,在谈判前的晚上,周尔冬和杜宾谈到了进化,他说这有没有可能不是一场人类的灾难,是一场全人类的进化呢?
杜宾是个自私的,他对除了周尔冬以外的都不感兴趣,更别说别的人类了,但不妨碍他认认真真听着周尔冬讲话。
“达尔文的进化论指出,长颈鹿的脖子不是越拉越长的,而是脖子短的会被饿死,脖子长的才会存活下来。”
“现代人类不会再进化的原因是因为不需要,因为不再有事关生存的巨大压力,所以才一直在原地踏步…”
“如果有一天人类再次进化,那么一定会伴随着绝大多数人类的死亡和极少数人类的存活…”
“有没有觉得和现在很像呢?”
周尔冬说到这些东西眼睛亮晶晶的,
“根据宇宙大爆炸理论,在大约138亿年的发展中,宇宙一直重复着从膨胀到爆炸的过程,这个过程也是从创生到毁灭的过程,已经进行了几十次之多,周而复始。”
“也就是说,只要抵达某个临界点后,就会发生很多重大灾难,这也是毁灭,毁灭后又会迎来新的轮回…”
“根据能量守恒,我们的宇宙也是其中的一次“轮回”而已…”
*
什么熵增定律,什么暗物质,什么暗能量,听不懂,一点都听不懂。
杜宾:“你们上学还教这个呢?”
周尔冬:“不教,我自己看的。”
杜宾:“…这样啊。”
从小的成长氛围只让杜宾学会了怎么拎着砍刀追着人追债,怎么带领小弟,怎么做生意,这方面的知识是一点没学。
他对于周尔冬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懂,但还是认认真真听着,一知半解的,竟然也诡异的明白了周尔冬想表达的意思。
“你一直在强调新生,轮回,重来,所以…你是对现在的自己不满意,对吗?”杜宾将冰冰凉凉的丧尸搂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理解错误…”
周尔冬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开始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已经重来一遍了,不过我并不喜欢,我认为它应该把我放置在更往前才对。”
这话乍一听,可能还有一些听不懂,不过杜宾却诡异的理解了他的意思,他问:“所以你想回到什么时候呢?”
“我想回到出生的时候把自己掐死。”周尔冬平静道,“我认为的重来应该是全部都换掉,新的身体,新的经历,新的记忆,新的父母,新的…我,可以不用是人类,我想当植物,一朵云也行…”
以前周尔冬试图把这些话告诉身边的长辈和朋友,不过他们完全不能理解,甚至觉得他是脑子不正常才会不想当人,所以久而久之他才有了很怪的评价。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杜宾抱着怀里的小丧尸,手掌一下一下摩挲他的后背,就像哄一个三岁小孩一样,“你以前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
陈心慧以前对周尔冬并不怎么好,倒也不是不好,就是没什么责任心。不过也不能全怪她,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这东西。
在周尔冬走丢那次,差一点就被人贩子拐跑了,是他自己突然跑过去抱住了杜宾的腿,哇哇哭着喊妈妈。
被头一次叫妈妈的杜宾那时也才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开始当然是很懵,一低头看到那么小的小豆丁紧紧抱着他。
一瞬间,心软了。
在相处那段时间,杜宾似乎真把这个小家伙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把他当成了自己一种的感情寄托。
其他人可能无法理解,但杜宾的家庭特殊,他过去见过太多兄弟相残,父子相残的戏码,所以在自己真正家人那边,在同胞兄弟那边,他完全无法放松,需要时刻警惕,时刻提防,时刻防备…
也只有在这个小家伙面前,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表达情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很神奇,觉得他和周尔冬很有缘,当时有那么多路人,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为什么他偏偏就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为什么?
他不知道,周尔冬也没说。
*
这些年,杜宾一直有在暗处看着那个小东西一点点长大,没有人比他还要了解周尔冬了的所有小习惯了。
他还知道很多他私底下干的事儿。
在周尔冬刚上初中时,他被班上一个所谓的扛把子针对了,他单独把对方约了出来,在一个角落里揍了对方。
当时杜宾还想去帮忙,结果那个小家伙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
他打完以后用很平静的语气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打人就一定要赔偿?这取决于有没有监控,这里就没有…”
这个小孩真的和周围小孩不一样,这不是杜宾自己滤镜太重,是真的。冬冬很少笑,几乎无论什么都永远是用一张表情。
很难想象一个小学生会在愿望一栏写下,不想当人类,想当一只毛毛虫的话。
当人很烦,当丧尸也很烦…
在暗处的杜宾感觉自己必须得出现了,他觉得自己再不出现的话,这个小孩就会在某一天在他不知道时候突然死了。
小孩情绪有波动时也就只有在他吻他时,他会脸红,呼吸会急促,在这时候他才稍微有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所以杜宾很喜欢吻他,不止吻唇,他喜欢一切和他有亲密接触的行为。
*
“我想起来了,是有一点点印象…”
在杜宾的讲述里,周尔冬也慢慢想起来了一些记忆,“原来是你啊,你变化太大了,我都没认出来…”
被认出的杜宾笑得眼尾都挤出了几道褶皱:“你想起来了啊,是你想要一个家人,所以我才想成为你的家人啊…”
杜宾顿了顿,“我给你当父亲开了那么多次家长会,但你都没有叫过我一声爸爸诶,叫妈妈也行…”
周尔冬:“……有毛病。”
那天一人一丧睡在帐篷里,彼此紧紧拥抱着。
外头是混乱得不能再混乱的末世,距离他们一百多公里处就有几个末世前的小混混组成了一个所谓的帮会。他们趁着末世来了,专门在公路边干打劫的勾当,无所顾忌的释放自己的恶意,将无法反抗的弱者或囚禁或奴役。其中一个从牢里放出来不久的光头正在吹嘘自己的经历…
更远一点的地方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正在被一堆丧尸追逐,尖叫声哭泣声不绝于耳,其中一对恋人受伤了,却被另一个无情推开…
再远一点就是隔壁城市,一户小区里,一家三口吃完家里最后一点粮食以后,决定去死。三个人都很开心,彼此手拉手喝下了毒药。
不说远的,就近的,他们所在的这座后山,其中几只受异变影响的动物正在靠近山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那些都和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周尔冬睡在杜宾的臂弯处,隔着一层皮肉,他能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真温暖啊。
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就因为身体不好而格外体寒,变成丧尸以后,身体就更加冰凉了,但…他并不冷。
*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和周尔冬当天晚上所想象得的一样…
在他聚集好丧尸后,人类那边因为有了更强大的危机,终于不再像上辈子一样各种内斗,反而变得无比团结起来。
并且在记忆中末世五年后才有的强大异能者,居然在末世第二年就出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丧尸王的关系,丧尸的数量急剧增加,一部分甚至还恢复了被咬之前的记忆。
相对应的,人类进化速度的加快,越来越频繁的极端天气,地表温度逐渐升高,各种异变的动物植物…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在这时也隐隐感觉到了,或许那个时候的到来还需要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但很快了。
*
末世六年,桃源基地。
这是一个光听名字绝对想象不到会是一个丧尸基地的地方。整个基地并不是人类想象得那样臭烘烘,反而非常干净整洁。
街道上随处可见不同等级的丧尸。
初级丧尸走路迟钝,脸上的肉还会有正在腐烂的现象,级别高点的就不会有这种现象了,越进化,越和人类相似。
那天太阳大,不少丧尸都出来晒太阳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大堆。
基地最中心的位置,那里矗立着一座很高到城堡,里面住着丧尸王。
*
身为丧尸王,周尔冬每天要做的就是巡视一遍自己的领地,时不时问问人类那边的情况,还有就是…
“……醒了?”
“嗯。”
周尔冬其实不太需要睡眠,他只是延续了人类时期的作息而已。说白了,就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装睡。
所以压根不是醒了,而是到时间了。
周尔冬起来后,看了看一旁的杜宾,他看上去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刚褪下身上的斗篷,头发里还有一点风沙。
“饿了吗?”
他这样问。
其实丧尸压根就没有饥饿这个功能,他也不会感觉到饿,但周尔冬还是点了点头:“嗯。”
“行,那你稍微等一下。”
没一会儿杜宾出现了,他手上端着一杯自己的血液搅拌了几下。
估计是为了照顾他的心理感官,不仅在里头放了特意做成冰块形状的彩色晶核,还贴心的在杯壁挂一点装饰。
周尔冬接过抿了一口,没什么血色的唇粘上红色液体后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像涂了口脂一般:“你刚出去了?”
“N37传来短讯,说其中一个小城被偷袭了,我就去看了一下。”
“是晨曦那边的?”
“…这次不是,是星空。”杜宾顿了顿,“不过晨曦最近活动还挺多的。”
“最近整体温度是不是又上升了啊。”
“估计未来一个月都不会下雨,按照这个速度的话,明年地表温度会达到五十度左右…”
对人类来说,这个温度太高了,到了以前异能者不穿特制防护服没有办法出来的温度,但对于丧尸就不一样了。
这个温度才能让他感觉到温度呢。
他们一面说着一面往屋外走去,沿着台阶一步步上到了露台。
由于他所居住的城堡是地理位置最高的,站在最高处并可俯瞰下面的来来往往的丧尸们。
乍一看,就仿佛末世之前一般,不过不同的是他们的行动稍微有一点僵硬。
*
如果有一个人类进到这里,估计会发现这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些丧尸好像只是露在一起发呆,实际上并不是。
丧尸之间也会有独特的频率的赫兹,只是这种阶段的,人类无法捕捉到。
在人类眼里,底下的那个丧尸就聚在一起发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周围也是安安静静的,但丧尸的视角里却非常吵闹。
“诶…”一个女性模样的丧尸叫住一个上了年纪了的大婶,熟练的给她把歪了的脑袋给摆正,“你这是去干嘛啊?”
婶子的等阶太低了,脸上的肉都有些往下掉,犹豫了一会儿:“你这么一说我也忘了…”
旁边三个聚在一起的丧尸正在讨论下一次的攻城计划。其实像这种差事最出力的还是一些高级的丧尸在努力,他们这些低级一般也就是过去走走过场,充充场面。
“我有点想去看我儿子…”
“就是那个把你丢下的?你还去看他干嘛!”
“哎,就是想去看看他…你呢,你那个姐姐…你上次不是看到了吗?她认出你了?”
“……”
“……”
*
城堡下丧尸们叽叽喳喳边晒太阳边唠嗑,城堡上的一人一丧尸同样也在讨论着别的问题。
杜宾:“这个宇宙重启需要多久呢?”
周尔冬:“不知道,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二十年,又或者五十年…也可能用不了那么久,也可能是明天…”
“重启以后我们还会遇见吗…”
杜宾继续问。
周尔冬摇摇头:“不知道。”
“那……”男人粗暴不少的手抚上他的白净的脸庞,他的手腕上是密密麻麻的划痕,“你想和我遇见吗?”
“……”
那个面容清俊的少年没有说想,但也没有说不想,杜宾想着,那就是想吧。
人类的叛徒和丧尸王就宇宙重启为话题又聊了很多,他们提到那天的场景,都觉得那天会下起流星雨,无数个陨石穿过大气层坠落地面,天际边炸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星云,就像烟花那样…
“一定很漂亮。”周尔冬总结道,他状似不经意般开口,“真到了那一天,你想做什么呢。”
人类的叛徒凝视他的侧脸。
“……想吻你。”
【第十一单元完】
第163章 继子×继父01
周尔冬确信杜宾一定知道他之前成年就离开他的计划,他肯定知道。
不然不会那么凑巧,怎么会刚好在距离他十八岁还有三个月的情况下,陈心慧突然就……死了呢?
*
那是一场意外。
据说不小心踩到了楼梯上的垃圾,脚一滑给摔倒了,头部受到重击,当场失去意识,还没送到医院就走了。
而那天周尔冬刚好在学校考试,回家回得比较晚。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是楼上的邻居儿子,报警人则是孩子的妈妈。
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看到那副场景,这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因此等周尔冬回家后,以前还夸过他,并和他们家关系不错的程阿姨对他也没了笑脸,随意应付了几句就关上了房门。
应该是觉得挺晦气的,听说她连夜带着孩子回了老家,还去了寺庙烧香拜佛。
效果怎么样,周尔冬就不知道了,他当时有那么一点点可惜,不是可惜别的,是可惜以后程姨估计不会让他小儿子和自己讲话了。
那个小孩他还是挺喜欢的。
以前总喜欢和周尔冬打招呼,在他被陈心慧关在门外时,他曾经邀请他进他们家等着,和他一起看奥特曼碟片呢。
“……”
*
在陈心慧去世第二天,周尔冬去了一趟派出所,面对警察的询问,他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当天所有行动轨迹。
而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继父杜宾,作为死者的丈夫,他也是非常配合的讲出了他当天的行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他甚至不在新游市,他在外地谈生意。
而警察之所以询问他们俩这些,也并不是说怀疑他们杀了人,这仅仅只是一个自然人死亡之后应有的流程和程序而已。
案子简单,涉及到的人员也简单,所以很快鉴定结果就下来了:意外。
警察这么认为,周围的邻居也这么认为,大概也只有周尔冬不这样认为。
从派出所出来时,他和他的继父并排走着,那个比他高大的成年男人小心翼翼的想要牵起他的手,却被躲开了。
他问:“是不是你。”
男人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只是讨好的冲周尔冬笑:“冬冬,她对你又不好…”
*
陈心慧的葬礼是杜宾操办的。
他安排在新游市最豪华的酒店里,还请了一支很有名的乐队,当天饮食也是上的最好的套餐,也算是给足了排面和排场。
不仅如此,每一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他不仅不收取人家的份子钱还会额外给人家反向准备礼钱。
这通操作下,当天葬礼热闹的有些过分了,来了很多很多亲戚,好些周尔冬都不认识,感觉每个人在难过,好像都在笑?
有了这样的衬托,葬礼上的杜宾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模样,还真有几分伤心的样子。不过只有周尔冬自己知道他心里一定爽爆了吧?
这不,都还没等其他亲戚离场,他便忍不住了。周尔冬低头看了看手机手机屏幕上一条接一条的短信:
【冬冬,桌上没有喜欢的菜吗?】
【冬冬,怎么不吃饭?】
【冬冬,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冬冬……】
单单只是看着文字,他都能想象到杜宾讲这话时的语气。想吐,真的很想吐。
*
陈心慧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周尔冬在学校里收获了老师的特别点名以及一众同学同情的目光。
“嗯嗯,我知道,嗯嗯…”
他这样应付着。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天放学都比平时更早的回了家。一回家,周尔冬发现了在厨房洗菜的杜宾,他见他回来了,连忙在擦擦手过来接过书包。
“冬冬回来了?”
“……”
“最近学校里怎么样?”
“……”
“今天作业多吗?”
“……”
对于继父的提问,周尔冬一个都没回答,如此冷淡的态度都没让男人喜悦的态度减少一分毫,他依旧询问关于他的事儿。
但凡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杜宾那天心情很好,很开心,一个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人破天荒还买了一瓶白酒。
看着餐桌上的崭新的酒盒,就好像是为了什么喜事庆祝一样,所以,他在庆祝什么呢?
周尔冬扯了扯嘴角:
“我去写作业了。”
饭快做完时,杜宾身上的围裙都还没摘下来呢,又就被卧室里写作业的继子指示着去阳台上捡卡住的本子。
“快点,我刚收衣服的时候没拿住…”他面不改色的指了指客厅外阳台,“顺便浇一下花。”
“好好好…”
他好脾气应声,并朝着阳台走去。
*
五分钟之后,本子安然无恙的回到了他的课桌上,但周尔冬却非常失望。
他本来在心里计算的好好的,他们家在六楼,厨房的外阳台正对底下小路,护栏因为常年日晒雨淋的,年久失修有一些些的老化。
他的本子在很外面,所以…所以杜宾不小心捡东西时失足掉下去摔死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
——居然没有。
真的好失望啊。
杜宾仿佛看不到周尔冬如此失望的眼神,他把本子递给他,同时嘱咐道:“冬冬,阳台护栏老化得厉害,你小心点,不要往那边去,我明天叫师傅过来上门修一下。”
“…哦。”
周尔冬把本子收回到抽屉里,正在心里默念第十二次计划失败呢,听到杜宾笑意盈盈的开口:“十三次打算什么时候?”
*
他曾十二次想杀死杜宾,
杜宾也曾十二次避开他的陷阱。
他们两个人都对对方的行为心知肚明,但还能心平气和的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
杜宾戴着厚厚的隔热手套从烤箱里端出了一份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配合着桌上洗好的生菜裹着吃正好。
“你先吃着,锅里还有一份汤。”
杜宾把汤端上来时,长桌已经被摆得满满当当了,别说只有他们两个人,就是再来几个,也不一定能吃下。
当把最后最后一份热气腾腾的汤上桌子后,杜宾顺手把解下的围裙挂在挂钩上。
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天做出了一大桌子菜,但他自己居然不吃,反而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样,都是你喜欢的吧?我没记错吧,来,尝尝看?”
周尔冬面无表情的吐槽:
“你先吃,我怕你在菜里下毒。”
他的继父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拿起筷子开始自己吃起来,他自己每试过一盘菜,便给他夹一筷子。
“你看,没毒。”
周尔冬思考几秒钟后也开始拿起筷子夹菜:“也是,这个方法太明显了。”
*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头顶的明亮的白炽灯,客厅沙发上挂着的老式钟表正在滴答滴答的走动,气氛竟有一丝祥和。
“冬冬,大学你打算考哪儿啊。”杜宾殷勤夹了一块儿烤鸡翅放进周尔冬碗里,“有心仪的学校吗?”
“……不知道,反正离你越远越好。”
周尔冬曾十二次试图让他的继父死于一场意外,并正在心里谋划第十三次,他的继父也对此非常清楚,还会毫不避讳的问他:“冬冬,十三次是打算什么时候?”
周尔冬吞下嘴里咀嚼的烤鸡翅:
“下周末吧。”
杜宾唇角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好呀。你最近总是考试,神经绷得太紧了,下周我们去游乐场玩吧。”
话音未落,还没等周尔冬开口回答,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突然凑过来捧着他的脸吻了起来。
这个吻可能持续了一分多钟,又或者更久?周尔冬只感觉舌尖麻麻的,期间他一直用力抓着杜宾的头发想要将他扯开。
不过杜宾哪怕被拉扯着头皮也还是没松开,他像只狗一样热情的舔舐着少年的唇:“你现在是我一个人的了。”
一吻结束后,杜宾又想凑过来继续吻,不过被周尔冬抬脚踹开,他也笑,不过是冷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人了?”
有时候真的很难说清楚,他们俩人到底谁的脑子更加不正常一点。
第164章 继子×继父02
陈心慧还在的时,杜宾其实还是还能装的。他或许是真心的,又或许只是为了挑拨关系,反正… 他很惯着周尔冬。
记得有回年关刚过不久,周尔冬彼时刚上初中,他非常非常想要一台天文望远镜,真的很想要,于是在饭桌上提了出来。
是一款入门款,那段时间因为过年搞活动,只要一千刚出头,性价比很高,可以拿来观测月球,能清晰看到陨石坑,还可以看土星木星…
他补充说不用陈心慧给钱,他自己算过,手上攒的一些虽然不多,但只要把前几年就存在她那里的压岁钱还他就能买了。
可能是那句“他的钱”,又或许是他用了“还我”的字眼,反正陈心慧很生气,认为要还也应该是周尔冬还她才对。
她开始数落这些年在他身上花的每一分钱,说他的生父多么不负责任,家里那个老太婆以前又如何如何…
“还有啊,什么叫你的钱?那人家给你就是你的钱吗?那些人情我不需要去还吗?那最后还不是我要去还的?现在你在跟我算这么清,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明明当时说的是替他存着,但陈心慧这时应该已经忘了,她不仅不打算把钱给他,还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说了好一通。
“再说了,一千块就拿去买什么不好,你去买那什么镜?能拿来干嘛。我看你是脑子有坑,你自己平时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就算了,你自己不挣钱不知道,就不拿钱当钱…”
杜宾也是在这时上门的。
他那会儿还没搬进来,也算是刚开始接触的。陈心慧听到敲门声,过去开门之前,还整理了一下衣着。
“怎么了这是?”杜宾走过来熟稔的揽着周尔冬的肩膀,“大过年的,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陈心慧在一旁解释:“不用管他,他一直都那副死样子。”
杜宾那时眼疾手快,在周尔冬把宣传单收走之前就先拿了起来,一目十行看下来以后,大抵就知道了他想要这个。
他很豪气的开口:“你喜欢啊?没事,我给你买…”
陈心慧在一旁连忙拒绝,说他就是一时新鲜,买完就放着落灰,太浪费钱了,她一边说着还同时给饭桌上的儿子使眼色。
“那东西真没什么用…”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杜宾笑眯眯的摸了摸周尔冬的脑袋,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再说了,这都大过节的,就别生气了…”
说着他背对着陈心慧,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从口袋里摸出钱包,也没数,直接随便抽了一沓红色的纸币偷偷塞给周尔冬。
他没像其他给他红包的那些亲戚们一样大声嚷嚷,只冲他挤了挤眼,无声的对他开口:新年红包,拿去买点喜欢的…
就像一个只有他们俩知道的秘密。
*
后来杜宾真买了天文望远镜,不是周尔冬自己选的一千出头的基础款,是另外给他挑了一款更贵更清晰更专业的。
“…怎么了这是?是……不喜欢吗?”
个子比他要高大的成年男人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一个小孩的脸色,“我问过我一些朋友,都推荐这款啊,是不是买错了?我这些东西也不是很了解…”
不是买错了,是……
周尔冬看着汽车后备箱躺着的盒子沉默了很久很久,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款没有五万出头是拿不下来的。
真的…太贵了。
“你真有钱。”当时的周尔冬诚心实意的感慨道,又很认真的让他拿回去,理由是,“这东西太贵了,我要是弄坏了赔不起。”
杜宾估计从他表情里也看出他不是不喜欢,这才松了一口气:“赔什么赔,送你的。你就是弄坏了也没事,来,我帮你抬上去吧…”
*
拿到望远镜的第二天正好是象限仪座流星雨的日子,并且还是极大期。
杜宾对这些不了解,询问了一下什么是极大期。周尔冬对他解释,就是流星雨的数量会在这段时间内达到最高,也是观看该流星雨的最佳时间。
“哦,明白了。”
那天凌晨,周尔冬和杜宾偷偷摸摸抬着望远镜上了天台,一起观看了新年的第一场流星雨。
夜里冷风呼呼的吹,那时还不是周尔冬继父的男人拉下大衣的拉链像包奶娃娃一样把他包裹起来。
“怎么样,暖和了吧?”
一月的寒冬腊月里,新游市的地理位置偏北,那就更冷了,白天冷,夜里更冷,两个人冻得直哆嗦,一呼气嘴巴鼻子全是白雾。
“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那应该是杜宾人生第一次看流星雨。
在寒风瑟瑟的露天阳台,两人紧紧挨在一起透过昂贵的高清设备看到了一颗颗璀璨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
看完流星,又一起看了月球和别的星体表面,浩瀚的宇宙和星云是真的很美。当时他们说了什么来着?忘了。
好像说了很多很多话,周尔冬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杜宾当时怎么回答来着,他说因为他是他的家人?
反正那时他和陈心慧还没结婚。
“冷吗?”他捧着周尔冬的手一面哈气一面搓手,试图让他的手暖和一点,“男生体温不该这么低的,你这毛病多久了?改天我带你去做个全面体检…”
*
那天是真冷啊,可回忆里的周尔冬竟然没觉得有多冷,这是记忆扭曲还是感官错觉?反正后来仔细想想,当时是真蠢啊。
流星雨不算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每年都有好几场的,尤其是象限仪座流星雨,又不是那种几年几十年难得一次的。
就算是一月看不到,还有二月,三月四月都有的,一整年有好几场流星雨,实在是犯不着非得那么大冷天的去天台看的。
那次……他果然感冒了。
陈心慧不知道他夜里偷偷去天台看流星雨了,说他肯定是晚上睡觉踢被子,说着又絮絮叨叨了一通,无外乎她已经说了怎么还是不听之类的云云。
估计是他当时的表情太镇定了,以及平时独立习惯了,因此她也没觉得生病的儿子需要多么特别照顾,吃完饭便出门上班去了。年关将至,银行很忙的。
等杜宾上门时,发现生病的小孩发着烧,脸红通通的竟然还在厨房里洗碗,他捉着他的肩膀把他从厨房推出来。
看他还在不住回头看洗碗槽那堆碗碟,杜宾叹了口气:“你别管了,我来吧。”
在他洗碗期间,周尔冬拿着抹布出去收拾餐桌,期间瓮声瓮气的朝着厨房里的男人问道:“你吃早饭了吗?”
头一次被关心的杜宾还挺受宠若惊的,愣了好一会儿,明明在来的路上已经吃过的他开口却是:“没有呢,我今天早上特别忙,都没来得及吃呢。”
周尔冬沉默了几秒:“我早上煎的鸡蛋饼还剩一点,我给你热一下吧。”
“哇,冬冬居然还会自己做鸡蛋煎饼呢。”杜宾连声夸赞他,好像这是多么多么了不得的技能一样,“怎么这么厉害啊!”
“很简单的…”
这夸得也太幼稚,太浮夸了吧?
周尔冬面不改色的端着盘子到微波炉跟前,飞快的打开盖子,将煎饼放进去,调整好温度和时间,按下开始。
那个男人的目光太炽热了,哪怕没有转身,哪怕没有回头,周尔冬也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跟着他在移动。
变态!!
*
收拾好厨房的杜宾熟练得仿佛在自己家一般,蹲在茶几柜前,拉开抽屉翻找着
“家里还有药吗?冬冬,你别站那儿了,先去休息一会儿,乖,我给你烧点开水,等吃完药好好睡一觉。”
“别找了,过期了。”
果然,家里的药已经购买很久,早就过期了,那天周尔冬吃的药还是杜宾打电话让他的助理重新买的药。
吃药时,男人特意把胶囊和药片仔细分好,放在同一张药纸上:“喏,水是温的,不是很烫了,你一口灌下去,要是觉得苦,这杯是蜂蜜水,吃完药喝一口就不苦了。”
周尔冬没接,因为感冒的关系,他的嗓音比平时的声音要更沙哑几分:“你呢,你不吃吗。你也有点感冒了吧。”
杜宾那天的确也有一点不太舒服,轻微发烧,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也没想到会被一个孩子觉察到。
“你真聪明啊。”
那天两人一同吃了药,没一会儿又因为药物的镇定作用昏昏欲睡靠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周尔冬又感觉到了那一道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视线。
他能感觉到对方在凑近他,很近很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脸庞。
“真好啊,能够这样待在冬冬身边。”
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温热的指尖从他的眉心一点点滑到鼻梁,顺着挺拔的弧度爬鼻尖,落到上唇,一点点抚过唇峰,最后抵达已经开始发育的喉结上。
这里是男性的第二性征之一,主要成因是甲状软骨板形成的2个交角,其生长发育也和自身的雄性激素息息相关。
“…长大了呢。”
脆弱的喉结处被随意触碰的感觉真的很糟糕,这种不适就仿佛致命处被人拿捏,让周尔冬特别不舒服,本能的就想要反抗。
触摸了一会儿,他又凑近想要亲吻,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感觉不能呼吸的周尔冬突然睁眼,用力捏住了对方的手。
*
“诶……”
再次睁眼后,眼前的杜宾突然变了。
不再是穿着一身厚厚的冬装,而是一身板板正正的西装革履,男人颇有些疑惑的看着抓紧他手的继子,唇角不易察觉的,站出一抹微笑,反手紧紧握住了。
“怎么了这是?”
杜宾手上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周尔冬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语气里满是后怕。
“昨天你怎么就睡在客厅啊,窗户也没关,就对着吹了一晚上的空调,感冒了吧?昨天我不是让你回卧室嘛…”
*
想起来了。
现在早不是冬天看流星雨的时候了,现在应该是……周尔冬宛如浆糊一般的脑子费力运转了一会儿,想起来现在应该是陈心慧死后的第三天吧?
因为家里的事儿,学校给他放了半天的假期。这听起来非常少吧?但只要考虑到眼下正是高三冲刺阶段,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一切又变得情有可原了。
“还是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问你下午怎么没去上课,我才知道你没去学校…”
“你吓死我了,本来我今天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我以为你还在气我呢。查看一下家里监控才看到你睡在沙发上,我就赶紧赶回来了。”
“……来,喝点水,先把退烧药吃了。”
他小心翼翼扶着周尔冬坐起来,把温热的水杯抵到他唇边,像哄着三岁的小孩那样耐心哄着:“张嘴,喝一点水…”
周尔冬喉咙又干又痛,像生吞了好多小刀片那样,勉强喝下了水以及药片,又喂着喝了一点蜂蜜水。
“不用担心学校那边,下午我帮你请假了,今天下午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要是再不说的话,我再帮你请假。”
周尔冬的继父揽着他,被汗液浸湿的稀碎刘海拨开,在额头重新盖了一块冰冰凉的帕子:“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老师说缺的课程你也不用担心,上午的重点你的同桌已经帮你记笔记了,下午主要是做试卷和讲试卷…”
*
或许是刚吃了药,也或许是脑袋上搭的冰帕子让他发热的脑袋凉快了一会儿,周尔冬稍微有了一点神志。
他看着杜宾明显干燥紧绷的唇,突然想起来了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你…从昨晚上到现在都没喝水吧?”
杜宾补充:“也没吃东西。”
周尔冬:“……我,忘了。”
出于一些别的原因,他和他的继父在前一天傍晚玩了一点小游戏。他给后者戴上了某种锁,扣上以后无法进行排泄,唯一能够控制的钥匙被周尔冬收着的…
而杜宾说今天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估计也是想说这个事吧?
假如不是他生病,按照之前约定,本来应该在第二天的上午,也就是在上学前给他解开的,但他生病了…
“为什么不自己拿。”
周尔冬嗓子疼,说话也尽量言简意赅。他的意思是钥匙就在他口袋,他肯定是知道的,为什么不在他睡觉时自己拿。
杜宾半跪在沙发边,低头吻在垂在一旁的手背,没说别的话,但用行动表明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他只要周尔冬亲手交给他。
第165章 继子×继父03
周尔冬怀疑自己母亲的意外死亡和第三任继父有关并不是胡乱猜测的,严格的说,这个还和他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
在陈心慧去世前的半个月,周尔冬曾和她有过一次较为激烈的争执。
事情还要从学校一次体测说起,他在体测上受伤了,还挺严重的,跟腱断裂,几乎站不起来,老师很快将他送到医院。
第一个急匆匆赶来的是杜宾。
而陈心慧由于当天还在上班,所以等她不慌不忙请完假来医院时,周尔冬的脚已经被医生处理好包裹好了。
她对这块不了解,以为只是崴了一下脚而已,哪有这么娇气,自然也不了解如果不及时送医,如果治疗不当,都会影响到以后的走路,致残率很高的。
她来医院后也没问他,先看了下单子,在看到住院费和治疗费时,脸色就已经不太好了,更别说知道还要手术,费用两万左右后,她第一反应是医院在坑钱!
从医院是不是坑钱说到周尔冬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弄成这样,又抱怨因为请假扣了半天工资,抱怨没了全勤。
“早知道就把你丢给那个老太婆了。”最后她这样说到,似乎完全没看到一旁的周尔冬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杜宾也在,他就在那里劝啊,说他已经交过费了,让她少说两句,说孩子自己也不好受之类打圆场的话。
“他不好受,难道我就好受了?”陈心慧自己也满腹委屈的模样,“要不是他当时非跟要着我,我还不想要他呢。”
当初,的确是他要跟着她,要不是这样,估计周尔冬早就被留在老家和奶奶一起生活了。
杜宾又劝了几句,态度非常好,就是效果呢,越劝火越大。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周尔冬生气了,说了一句不想看到陈心慧。
就一句,就那一句,
然后…他就真的再也没看到她了。
*
应该就是因为那一句吧?
陈心慧死亡当天,两个人都被叫去问话。他们在不同的房间被询问,问题无外乎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当天在哪里,在做什么等等之类的问题。
他们一前一后被放出来,最先出来的是周尔冬。他在外头的长椅上静静的坐了十五分钟,杜宾才从另一个房间出来。
出来后,他径直坐到周尔冬旁边。明明长椅上还有那么多空位,可杜宾偏偏就是要靠着他坐。
外人看来他可能是在安慰这个失去母亲的继子,也只有周尔冬自己知道,男人和他挨着的手臂正在试图和他牵手。
他那时觉得周尔冬居然在外头等他,所以很开心,开心到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
“以后你都不会看到她了…”
“我会对你好的…”
“我保证…”
那晚,周尔冬的继父这样一遍遍对承诺道。语气和表情都极为真诚。当然,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是站着说的。
就论两人的个子来说,作为更高一点的年长者仰着脑袋,一脸迷恋的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半大少年的画面就已经够诡异了,更别说在少年的指示下,他还心甘情愿的低下头颅吻在他的运动球鞋的鞋面。
“冬冬,笑一笑吧…”
“我一定会让你开心的…”
更加年轻的少年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名义上的继父。他那时的样子并不雅观,随便拍一张就能让他身败名裂的程度。男人在对他笑,而他冷冷吐出两个字:“…真贱。”
*
虽说大家都说男人的誓言不能信,就跟放狗屁一样没什么区别,但杜宾说过会对他好,的确是说到做到了。
他对他是真的言听计从,体贴入微,关怀备至,说什么就做什么,要什么就给什么,顺从到了某种可怕的程度。
——这是就是爱吗?
周尔冬不清楚。
但有一样无法反驳,就是他的继父的确对他存在某种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已经到了正常人对于无法理解的程度。
例如,虽然杜宾后来身上的一些隐匿处的刺青是周尔冬要求弄的,但其实最开始的第一个却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
他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给我在这里留一点冬冬的记号好不好?”
当时的周尔冬很不解,问他为什么。
他循循善诱的问道:“冬冬不想吗。就像在属于自己的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是私有物的证明啊…”
说得更远点吧,在周尔冬的母亲尚且还活着的时候,杜宾好几次在其中拱火。
而就他平时那副伪装得很好的假象来说,蒙骗陈心慧已经绰绰有余了,她完全看不出这个她认为的“好男人”实际是披着人皮的鬼,拼命阻拦的周尔冬才是真为她好。
她只会觉得周尔冬故意不让她好过,故意的,肯定是听了那个老太婆的教唆,所以不愿意让她拥有自己的幸福…
周尔冬每一次都被气得不行,当然只能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杜宾身上啊。再说了,谁让这个突然出现的继父自己也愿意呢?
他愿意在胸口在隐秘处纹周尔冬名字的字母缩写,他愿意为了他穿一点环,愿意连钉子上也刻有周尔冬名字的缩写,愿意周尔冬让他干嘛就干嘛。
这些都不能算是周尔冬逼他的,都是他自己愿意的。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四个字就是:心甘情愿。
其实在遇到杜宾前,周尔冬也没想到自己私底下还会有这一面,也没想过自己在驯狗这方面,居然还挺有天赋的?
真的很难说清楚这种爱好到底是他本来就有,还是杜宾出现后才有的。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无论开始怎么样,后来的周尔冬的确也开始喜欢这种小游戏了。
他后来只对一个问题有疑惑:
杜宾这样做,到底图什么呢?
*
“冬冬…”
意识回笼,周尔冬的视野里,杜宾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手中的钥匙。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已经快超过24小时了,某种意义上他的自制力还是挺强的。
“想要啊。”
男人连连点头。
周尔冬拿食指的指关节勾着钥匙圈晃悠了一会儿,作出一副要递给他的动作,却又在他真伸手来接时猝不及防松手了。
一阵清脆的响声,
钥匙掉在地上了。
“捡起来。”发烧的周尔冬嗓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性感的暗哑,他似笑非笑的补充道,“不能用手。”
戴上那东西也是杜宾自己愿意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不知道戴上以后的后果会是什么样呢?
自己的全部自由都会都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孩牢牢掌控,就连最基础的排泄和简单的触碰都做不到,一切都得得到允许。
但他还是同意了。
“真听话。”
在周尔冬看男人把钥匙圈咬起来以后,又将目光移动到墙壁的挂钟上,“作为奖励,这次……就给你四分钟的时间吧。”
比之前多了两分钟呢。
周尔冬想着自己可真仁慈啊。
*
四分钟的时间听起来好像很多一样,实际上时间已经非常的少了。
如果有泌尿外科的医生在那里的话,或许会解释得更加清楚一点。
——通常患者憋尿时间较长后,会引起膀胱过度充盈,从而导致排尿时出现残余尿增多、排尿不尽,甚至无法排出的情况。
考虑到这些情况,所以他们之前的定的时间也就不会超过10个小时,一般来说,从早上出门再到下班回来,也就八九个小时左右。
而这一次,的确是太长了。
*
不过即便如此,杜宾也还是在墙上挂钟的分针走到第四个小空格之前重新回到了周尔冬跟前。
当然,一起回来的还有三把钥匙。
周尔冬半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见他回来以后,很自然的伸手从他那拿走了钥匙,重新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困了吗?”
彼时困得已经不想讲话的周尔冬直接朝着杜宾伸直了手臂。后者明白了他的意思,俯下身子将其抱起。
周尔冬顺势把脑袋靠在杜宾的肩膀,两个胳膊挂在他脖子上,半虚着眼睛,耳边是杜宾温言问候:“去卧室睡一会儿吧,晚上想吃什么?吃清淡点吧,喝粥怎么样?”
周尔冬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没一会儿,卧室到了。在杜宾将他小心翼翼放在床铺上时,周尔冬垂下来的手无意中碰到了杜宾胯骨的位置。
隔着一层西装裤的布料,他能明显触碰到冰凉的皮革材质的边缘,他又重新把那件穿回去了。
是啊,周尔冬一直都非常满意杜宾这种自觉性,压根都不需要自己多说什么。哪怕穿着一定不怎么舒适,但因为想要另一个人开心,所以自己的感受便成了其次。
说到底也是因为这层原因,所以哪怕在炎热的夏天,出门在外的杜宾也几乎很少穿清薄的夏装,从来都是长袖长裤,不就是担心其他人看出来吗?
入睡前,周尔冬听到了杜宾的声音:
“…一直都穿着呢。”杜宾注意到了他手的位置,侧过脸拿脸颊蹭了蹭他有些发烫的额头,“所以…不要离我太远,好吗?”
周尔冬的生日在六月底,高考在六月初。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他不仅要过十八岁的生日,还要参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以及…填志愿。
杜宾一直很想知道他会填哪里,但周尔冬一直没说,他心里也一直没底。
周尔冬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平缓,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
“没事…你去哪,我都会跟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