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不正常丧尸版养子攻重生后
杜宾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为什么喜欢他,这个答案周尔冬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
*
“……”
自从醒来后,周尔冬已经一动不动的保持同一个动作接近十五分钟了,全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像一具死透了的尸体那样安静。
【您…怎么不动…】
机器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见周尔冬像个雕塑一般,自然只会认为他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又或者是不是传送中出了问题。
但在经过几次扫描和检查以后,都得出同一个结论,这个人类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这才主动询问道。
【您现在应该是可以行动的…】
【我知道啊…】
【那您……】
周尔冬没理会脑子里出现的声音,他那时当然可以动,只是暂时不想而已。
先是死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死而复生了,这种事太超越他以往的认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需要点时间来消化下有什么问题吗?
他闭眼感受了着胸膛心脏的跳动…
上辈子当丧尸当久了,已经习惯沉寂的胸膛,也习惯常年冰凉的体温,甚至已经完全想不起有起伏的胸口是什么感觉了。
噢,原来是这个感觉啊…
胸膛处一下下跳动的心脏,手腕里骤起骤落的脉搏,温热的皮肤下有血液流过,这些原本就属于正常人的生理特征,却让周尔冬有一些些久违的陌生。
死前的画面还在脑子里一幕幕浮现…
*
对于最后的结局,他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意外,毕竟纸终究包不住火,丧尸的身份会被发现也是很正常的发展。
而发现以后的围追堵截也都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都是情理之中的反应,无外乎想抓住他送进研究所嘛。
别说他们了,就是周尔冬自己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他自己是人类异能者,本来就非常担心丧尸会在一次次进化中诞生神智…
这下好了,居然直接开了一个拥有敏捷思维的丧尸,甚至他还短暂控制其他低级丧尸的行动,这肯定得抓到啊。
周尔冬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包括他们的每一步行动,他也能大致推测出行动人在想什么,一开始应该是想无伤活捉的,后来发现杜宾这只疯狗有些难缠,干脆改成了消灭…
他们会选择用永无休止的车轮战来消耗体力也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周尔冬不觉得那有什么,就是在死前,也没有什么别的感情。
他始终不太理解的是杜宾的反应,
他的反应有些太大了吧?
别的丧尸失去晶核以后,一般都会立刻死掉,但周尔冬还是区别于其他的普通丧尸,他只是感觉身体一点点僵硬,不能动弹了。
而在逐渐僵硬的过程里,周尔冬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自己身为人类的前半生和作为丧尸的后半生,并十分不解的看着杜宾。
不是,他到底在干嘛呢?
杜宾当时也身上也有不少的伤,明明自己都快不行了,还紧紧抱着身体逐渐僵硬的周尔冬,用身体为他挡着攻击。
“冬冬,别担心,我会帮你抢回来的…”
*
周尔冬那时已经不能再发出声音了,只能用唇形询问他为什么,这个“为什么”包含了很多东西,为什么出现在他家,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说很爱他,爱又是什么…
但杜宾不知道是没领悟到意思,还是不想回答,他低头吻在了周尔冬有些腐烂的脸颊上:“冬冬,我答应要好好保护你的…”
模糊的视野内,周尔冬隐隐约约看到杜宾最后的样子…他在哭…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还挺帅的,结果经历末世几年后,看着是有些沧桑了,而周尔冬却因为成了丧尸的缘故,外貌和身高一直停留在末世前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噢,不对,不对…没了晶核后他也开始迅速腐烂了。
最后的最后,周尔冬的眼睛越来越模糊,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他也彻底看不请杜宾的样子了。
那时唯一清晰的只有脑子里那个奇奇怪怪的声音,说什么他的生命值已抵达警戒线?还有些听不清,反正一直在滴滴滴…吵死了。
脑子里那个声音之前说会随机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周尔冬当时没怎么在意。
他想过很多种不同的时间点,例如第一次见杜宾的时候?再或者末世爆发之前的某个时间段?刚上高中?杜宾第一次表白?
无论哪一个时间点,他都有时间来好好的梳理杂乱的思绪,好好的囤积物资,好好的做好万全的准备,但……
“别说了别说了…”
“他该听到了…”
熟悉的走廊,不远处小声的窃窃私语,以及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就已经足够让他想起来这是哪个时间点了。
而外面男男女女的大声哭喊声混和着丧尸的嘶哑尖嗬声、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甚至头顶完全漆黑的天空都明晃晃的告诉他:
——他这是回到了末世第一天刚被抓伤的时候…
*
周尔冬背靠墙壁,手边就是沾着黑乎乎血液和不明物体的自制武器,只要有任何人靠近,他都能迅速拿齐进行反攻。
从地理位置来说,他所在的位置比其他人要高,上下都可以看,很轻易能可以判断其他人的动向,这是个非常容易防守的位置。
当丧尸当太久了,突然之间变回人类,周尔冬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总觉得心跳好吵,他花了一会儿功夫才适应现在的体温,又仔细回忆上辈子的第一天发生了什么。
由于时间久远,再加上当时情况突然,他能想起来的记忆也不是很多。
他只记得病毒突然爆发后,他先飞速逃到了天台,从高处观察了很久,又自己在天台利用仅有的物件组装了武器…
上辈子的他俩最先发现从事发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天依旧没亮,也没见到丝毫救援的样子,于是推测其他地方的情况可能更比他们学校的情况还要更糟糕,也可能自顾不暇…
在预感到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后,周尔冬一刻也没休息的立刻想去食堂里拿点食物。
从天台离开前,因担心手机铃声会吸引到丧尸,周尔冬特意关掉了提示音设置成了静音,当然,也是因为这个举动导致他漏掉了杜宾的第一通和第二通电话,只接到了第三通。
那时候的周尔冬并不知晓这个,他在去老食堂的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以前或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同学。
他们中有些比较幸运没有被那些变异的丧尸咬到,就是精神上看起来很慌张,六神无主,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在看到周尔冬能镇定自若的杀掉那些丧尸以后,的确有指责他怎么能下得去手,但更多的还是想跟着他,哪怕周尔冬拒绝了他们也还一直跟着他,赶都赶不走。
周尔冬那时毕竟还是人类的想法,他觉得只要他们不打扰他,只要不拖后腿,安安静静跟着就跟着呗,这也没什么…
然而事实上也就是因为他们,
周尔冬才被第一次抓伤了。
*
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唯一很清楚的是他的确有反复询问他们有没有谁被抓伤,有没有谁皮肤被咬到之类的。
周尔冬说得很严肃,也告诉了他们可能会出现的危害性,但得到的回答全部都是矢口否认,纷纷表示自己身上的血是蹭到的。
那时周尔冬自己发现其中一个同学的脸色明显不太对,心里猜测她绝对被咬了,便给出两个选择,要么离开,要么被他杀掉。
结果那女生平时人缘不错,似乎是班里的某个干部,一旁认识的同学为她说话。其中一个说:好歹也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太没有同情心了。
一个人这样说了,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跟着一起附和,之前还护着他们的周尔冬莫名就成了那个冷血无情,没有同情心的罪人。
当时那个嘴硬说自己绝对没有被咬的同学果不其然在半小时后变异了,也就是在这场慌乱中,周尔冬被对方抓伤了。
看见他手臂受伤后,之前还怎么赶也赶不走的几个同校同学们,那会儿又立刻知道和他保持一定距离了,生怕他也变成丧尸。
真的就挺讽刺的…
周尔冬也不记得上辈子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反正就是差不多这时候,在他整理书包时,注意到了夹层里不断亮起的手机。
这才接到了杜宾打来的第三通电话。
恩…
然后呢?
重来一次的周尔冬拿着手机看着上面不断跳动的杜宾两个字,突然有些想笑。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是看一场早就已经观看过一次的话剧表演,所有剧情还没开始上演,他便早早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一切。
他知道接通电话后杜宾会说什么话,知道他们汇合后一路上都会发生什么,知道自己会变成丧尸,甚至几年后怎么死的都知道…
*
“冬冬,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
果然,电话刚一接通,没等周尔冬开口,对面的杜宾噼里啪的问候就抛了过来。
“冬冬你别怕啊,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你是还在高中部吗?在哪栋教学楼?你先找地方躲起来,然后我过来找你……”
上辈子杜宾打电话时急促的语气和现在听筒里的焦急隐隐约约重叠起来,周尔冬一时都有些恍惚,连回复都慢了半拍。
“冬冬…你还好吗?”
可能是迟迟听不到回应,能听出听筒里杜宾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音。
“你别吓我,你现在在哪儿,我很担心你,你说句话好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给你打电话,但现在你很危险啊…”
周尔冬回忆着上辈子自己讲的话:“我没在原来的教学楼了,我在初中部和高中部中间这栋办公楼,五楼…”
虽不知道杜宾现在在哪,但周尔冬隔着听筒都能听到杜宾那边丧尸不断嘶哑的声音,以及很明显的……枪声?
很明显,杜宾那边看样子也挺紧急的,他周围的丧尸甚至可能比周尔冬这里还要多一点,但他似乎更关心周尔冬的情况,在时不时卡顿的信号里,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好…你就在那别动,等等我…”
“别担心…”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冬冬!”
*
杜宾赶来的时间比上辈子快多了。
——也就不到十来分钟的样子,男人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周尔冬面前。
对方发丝凌乱,呼吸急促,到周尔冬跟前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在注意到手臂的伤后,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其实在杜宾来之前,周尔冬就已经借着手机电筒的光芒仔细观察过自己手臂上的抓痕了。
也没什么好看的,伤口并不是很深,就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看着没什么大碍。——恩,上辈子的周尔冬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实际上,他也知道这个病毒的厉害,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会一点点发黑,然后就是体温升高……
“冬冬,对不起,我来晚了。”
杜宾这人也是奇怪,上一句对周尔冬还是充满歉意的语气,扭头对向身后跟着的手下时语气又变了一个样,言简意赅的命令道:“拿来。”
*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起来,杜宾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从医药箱里取棉签出蘸满药水,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撒上药粉,最后再用绷带进行包裹…
这个过程杜宾认真又仔细,并且可能担心他疼,手上动作也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即使如此,涂药时还一直不住的问他疼不疼,再三的嘱咐要是不舒服一点要和他讲。
“怎么样?好点了吗?”
伴随着空气里难闻的腥臭味和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再加上阴沉沉的天空,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下,杜宾唇角的笑显得格外格格不入,“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啊。”
他说着说着,甚至想抬手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揉揉他的脑袋,不过被周尔冬反应很快的避开了。
他又连声道:“好好好,我不摸,不摸就是嘛。真是的,现在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迷信‘摸头就长不高’这种话啊…”
*
上辈子差不多也就这样,当时周尔冬觉得杜宾的话怎么这么多,怎么这么吵,似乎还因为一些别的事,还和他争执了几句?
而这辈子……周尔冬懒得和他发生什么争执,他阖了阖有些干涩的眼:“话真多。”
“我不说了不说了,我闭嘴,我闭嘴还不行嘛。”
杜宾平时被周尔冬这样呛习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十分好脾气的继续笑呵呵道:
“冬冬,我记得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你想去食堂对吗?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还开了车停在外面,到时候拿着也比较方便,然后一起去建设大厦那边,怎么样?”
周尔冬恩了一声,
同时把目光看向杜宾身后的那些人。
不等他主动开口询问,他自己也很耐心的解释说那些是他以前给他做过事的,然后还顺便讲了他在事发时,他具体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又是怎么赶来学校的等等琐碎事宜
“哦…这样啊。”
*
有杜宾的手下开路,两人压根不需要在乎周围的丧尸,只管若无旁人的走着,周围丧尸沙哑的嘶嗬声和枪声都仿佛成了背景乐。
杜宾:“冬冬小心,前面是台阶…”
周尔冬:“……我没瞎。”
杜宾:“我不是担心你嘛…”
周尔冬:“……”
一阵长久的沉默里,周尔冬把视线从杜宾的脸上挪向自己被包扎得很是严实的手臂。
他当时在想什么时候会变丧尸的事儿,但杜宾估计以为周尔冬在担心手上的伤吧?
他一面拉着他往楼下走,一面轻声安慰说不会有事的,同时垂下的手不动声色朝着身后的人做了极为隐晦的手势。
周尔冬当然注意到了,但他依旧像没看到那样,给杜宾指了指方向:“那边…”
*
上辈子和他待在一起那么久,杜宾那个手势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清理掉。
至于清理掉什么呢?
那栋楼里的丧尸还是同学,还是都有?
周尔冬的内心毫无起伏。
如果非要找个原因,周尔冬可以推说自己上辈子丧尸当太久了,所以才冷心冷血,而杜宾呢?他能快速的适应末世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天生就没有什么同理心?
或许是胸口那颗久违跳动的心脏,又或许别的原因,周尔冬突然想起楼里还有很多无辜的生命,虽然他们很有可能在末世都活不了几天,但……
下到最后一个台阶时,
周尔冬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别太过分。”
杜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从善如流的应道:“好,都听冬冬的…”
第157章 不正常丧尸版养子攻重生后
上辈子在末世发生前,周尔冬其实并不怎么了解杜宾,他只知道这个男人出现得突然,看起来很危险,然后……还挺有钱的。
他的有钱不是暴发户式的有钱,也不是说富豪排名榜多少多少的名气,他是那种极为低调的,从表面看几乎完全看不出的。
记得有次他带着周尔冬去他名下一栋别墅拿东西,去之前他都没说那是他的房子,直到周尔冬随口说了一句挺好看的。
他也跟着说:“喜欢吗?我送你啊。”
那样云淡风轻的口气,就好像送出去不是一栋九位数的房产,而是一颗几毛钱的大白菜一样。
周尔冬当时听他说的那么轻松,也就没在意,以为他在开玩笑,也跟着继续用调侃的语气道:“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钱的…”
杜宾想了想,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直接否认,他含糊其词的说:“有一点点吧。”
*
后来才知道哪里是一点点啊…
杜宾家从他爷爷那一辈开始就是威慑一方的大人物,在道上混过好些年,直到后来国家扫这个扫这个,他们也就顺势隐退了。
某种程度上,杜家本就是大家族,哪怕隐退,哪怕自我切割,但漏给子孙手里的一点渣渣也都够普通人好几辈子奋斗了。
而杜宾还要更狠一点,都不知道他当时发霉做了什么,几个兄弟到最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而他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唯一的接班人。
以前他俩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周尔冬曾问过一些他以前的事儿,基本上只要他一问,杜宾还真就老老实实的认真回答。
这一副有什么答什么的样子不仅没让周尔冬相信,反而觉得其中是不是有诈?
然而最后的事实证明,
他应该没说谎。
帮派这种听起来就像上个世纪的早古遗留物在杜宾口里出现的次数非常频繁,不同派系之间的争执和血拼,各种卧底间谍,勾心斗角,那些听起来像是一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画面却是他以前生活的常态。
“香港回归那年,你多大来着?”杜宾曾这样问过,不过下一秒没等周尔冬回答,他便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我记得你那时候应该是刚刚上幼儿园,两岁吧?回归的前一年,我十二岁,就已经能拎着一把滴着血的长刀和堂口的小弟们一起去讨债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生生剁下一个成年人的手指也不过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一样,说到最后他补充道:“当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这样了…”
周尔冬对此不置可否。
总之杜宾对他的亲爹,对和他有些同胞之情的手足亲兄弟都没有什么亲情,无所不用其极的将其拉下马,却把唯一的、仅有的那么一点点柔情悉数给了周尔冬这个外人。
——这的确是一种非常难以理解的行为。
别说其他外人是怎么想的,就是周尔冬自己也不理解,完全不知道杜宾对他如此深沉的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记得杜宾第一次装作周尔冬的父亲为他开家长会时,他还在原来的学校读初中。
——不得不说,那学校是真垃圾,极为盛行送礼,班里不少同学都给老师送礼,送了礼的同学就特别关照,没送礼的就各种明里暗里的敲打,这都快成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了。
周尔冬那时没有和陈心慧说这些事。
——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和她说了估计也没什么用,他母亲自己都还是个没成熟的小女生,她热衷于恋爱和幻想,就是不会做饭,也不会收拾卫生。在杜宾还没出现前,家里煮饭收拾房间的活儿一直都是周尔冬在做。
总之,周尔冬一直都是默默被排挤着,从没有告诉过陈心慧开家长会的事,更没有告诉她学校里的事儿。
也不知道杜宾是怎么知道家长会的事儿,非要装成他的父亲,大摇大摆的坐在他的位置上,饶有趣味的翻看着他的书本。
课后,杜宾还特意和他的班主任在办公室谈了有十来分钟,再出来后,周尔冬明显能感觉后者看他的眼神和态度都不一样了。
除了老师之外,杜宾还自己出钱给全班每个同学都准备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从那以后,周尔冬在班里的地位都无形之中高了不少,而开完家长会回去的那天,他牵着他走出校门。
那天阳光特别好,杜宾笑嘻嘻的凑过来:“冬冬,来,叫声爸爸听听?”
“滚。”
他并不介意周尔冬不怎么友好的语气,语气依旧和煦,就像讨论寻常天气那样,他问:“东东,你是不是讨厌你那个老师?我让她消失好不好?”
“什么意思?”
那时的周尔冬一时还没听懂。
“就是…字面意思啊。”杜宾说这话时,脸上还挂着近乎于讨好的笑,“所有让冬冬不开心的事,所有让冬冬讨厌的人,我也一样不喜欢…”
周尔冬终于明白了,不过他那时年纪小,表情管理明显还没后面那么成熟,内心的情绪翻涌都通通表现在了脸上。
他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神经。”
杜宾也不生气,就笑,伸手把他头顶的头发揉乱,又在他生气之前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礼盒:“别生气了,生日快乐啊。”
周尔冬脸色一僵。
“你妈今天公司那边有聚餐,晚上应该不会不会回来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啊?”男人轻轻拿肩膀推了推一旁的少年。
“怎么了?是不是很诧异我怎么知道的?你今天早上那个表情,是不是还以为都忘了今天是你生日了?诶,眼睛怎么还红了?”
周尔冬是真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抱有警惕心,也是真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恶心,那种黏糊糊潮乎乎视线让他想吐。
但那一刻,他也是真的鼻头一酸。
“是你眼瞎了。”
一旁的杜宾替他拿着书包,又看了看头顶尚早的天色:“咱们就在外面吃饭吧,怎么样,儿子?明天周六,有没有想去哪里玩?”
两人并排走着。
杜宾的平时一个人时,走路的步子习惯卖得又急又快,但和自家小孩在一起时,则会迁就着他的速度。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许愿特别灵,我小时候好几个愿望都是在那里许的,最后居然都实现了…”
“好啊好啊…”
那时的周尔东还不知道,他所谓许愿特别灵的地方,并不是因为那个地方有什么,仅仅只是被某人听到了,并为他实现了而已。
而这个某人当时就在他旁边,笑意吟吟的看着他:“真的这么神奇啊,有这么灵的地方,那可得多许几个。”
*
“冬冬,怎么站风口上,别着凉了…”
下一秒,周尔冬的肩膀上多了一件外套,耳边传来杜宾碎碎念的唠叨,“你是不是等着急了?很快的,别担心啊…”
“嗯,我知道。”
杜宾这次一共带了二十来个人来学校找他,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他原来堂口的手下,都是受过专业训练,彼此间的分工井然有序…
都不需要杜宾一个一个吩咐,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自觉的分成三部分。
一部分人负责保护杜宾和周尔冬,一部分负责站成一个包围圈清理周围的丧尸,剩下的负责搬运食堂库房里的东西。
最开始,末世遗留下来的习惯让周尔冬看到物资就想全部搬空,但看到那些乌泱泱聚在一起的学生以后,他又改了主意。
周尔冬没有让他们完全搬完,还是留下了一大部分食物,只搬了几箱饮用水和一些不耐储存的新鲜蔬菜和肉类。
而在他们搬时,周尔冬还顺势提醒着其他卫围聚过来的学生:“喂,别看了,你们现在最好多囤点物资,不然谁都知道学校里有食物,里面又都是一群很好欺负的学生,很快外面的幸存者会闯进来,到时他们可不会还给你们留什么…”
这话是实打实的实话,末世里的大型超市和学校食堂,加油站等等可能会有物资的地方都是重点区域,后面都会被一遍遍的扫荡一遍遍光临,绝对不放过任何一点食物。
而现在之所以还没人进学校里来,无非也只是事情刚发生,外面的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罢了。
周尔冬是真好心提醒他们,不过依旧还是有很多年纪小点的学生们不满,他们没有经历过后来残酷的末世,心里还天真的想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些学生们对他们抢东西的行为很不满,却又不敢去对那些持有武器的社会人士说什么,就只敢嘀咕穿着同校校服的周尔冬是个叛徒…
*
听到叛徒两个字,周尔冬不可避免的想到上辈子,那时的杜宾也曾经被其他人喊过人类叛徒,说他一个人类居然站在丧尸那边?
“你这么护着那个丧尸,你就不怕他哪天把你吃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有人这么说。
“他会不会是被丧尸迷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装的那么像人类的丧尸,我看他不是能控制丧尸吗?是不是也控制了他?”
也有人这么说。
杜宾当时的反应也是很有意思,他对那些谩骂充耳不闻,一心只顾拿着帕子仔细擦拭一旁周尔冬脸上不小心沾到污渍。
约莫也是听到了有人说身旁的丧尸会把他吃了,杜宾才稍微有了点反应:“被他吃了就被他吃了呗,这有什么,我愿意啊。”
只是回想起上辈子的表情,周尔冬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杜宾也跟着一起笑。
周尔冬:“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看你开心,我也开心啊。”杜宾摊了摊手,“不可以吗?”
“随你…”
当时原本一片漆黑天空已经差不多快亮了,杜宾的手底下的人也很快将几箱东西搬好,同时外圈的手下也适时收起了武器,并用眼神询问杜宾下一步怎么办?
而杜宾又看向周尔冬:“冬冬?”
周尔冬也收回了看向远处天空的视线:“先…走吧。”
*
之前杜宾的人清理丧尸也算是为学生们人为的清理出了一片安全区,但他们又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给他们清理…
眼看着他们真要离开了,也没有任何说一起把他们带出去的想法,前几分钟还说周尔冬是叛徒的同学们又急了,纷纷变脸试图让他们跟着一起。
“诶诶诶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是啊那边还有不少咬人的怪物呢…”
“学长能不能把我也带上啊。”
“我家在东城区那边,能带我一个嘛,我爸很有钱的,我到时候可以让他给你……”
“还有我还有我……”
“求求你了…”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在乱糟糟的人群里格外突兀。他看起来比较冷静,之前也没说周尔冬是什么叛徒,没等提醒,自己就知道往自己的书包里多装一点水和食物。
从他手上拿的棍子,以及上头沾着黏糊糊的液体能看出,他应该也是杀过丧尸的。
这个男同学也试图和杜宾谈过条件,不过似乎失败了。不过结束谈话后,他也没气馁,反而自己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骑着一辆单车跟在车子后面。
*
“冬冬?”
一旁的杜宾见他目光总是看那个男同学,语气也跟着有些怪异起来了:“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他,怎么,难道你认识他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算……认识吧。
周尔冬记得这个人,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始终记得脸,毕竟上辈子来围攻他的异能者中就有他,好像是晨曦基地的异能者,还是很厉害的那种。
刚才之前之所以一直看他,也是在心里犹豫要不要提前和他搞好关系,以后也好拉拢他?仔细一想又觉得完全没必要…
这辈子他已经被丧尸咬了,所以大概率还是会变成丧尸,然后呢?他这辈子还要和上辈子一样,按照之前的轨迹再走一遍吗?
一定要和杜宾一起躲躲藏藏的过日子,一定克制不住本性,沉迷吃晶核,最后因为次数太多被发现丧尸的身份,再被围攻至死?
如果还是这样,
那重来一次的意义又是什么?
“冬冬,想什么呢?”杜宾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看他出神,估计以为他还在想后面跟着的男生呢,“你认识他吗?”
周尔冬摇摇头:“不认识,我们先去建设大厦那边吧…”
“好。”
*
上辈子的末世前周尔冬来过很多次建设大厦,这里是整个城区最繁华的市中心,不远处就是繁华的步行街,但现在完全变了,街道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熙熙攘攘的游客和行人。
一眼看过去,他只看到街道上横七竖八停着不少车辆,以及不少麻木游荡徘徊的丧尸和面目全非、一动不动的尸体。
“你先别下去…”
杜宾拦住他,一个眼色,他和车内其他衣着包裹严实的手下先下车了,离开前,还不忘把周尔冬身上披着的外套拢了拢,又给他戴了一支墨镜防治鲜血溅到眼睛里。
“在车里等我几分钟,好吗?”
不多不少,五分钟后,周尔冬被一大圈高大的男人严严实实的圈在中间,具体有多严实呢,严到他看不清外面的路了,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的黑脑袋挨在一起。
他一时有些想笑,但又觉得这种情况下笑出声的确太不礼貌了,于是只能像个被包的饺子馅一样挪动着。
就这样,周尔冬从建设大厦人流量最密集的一条街道跨过去了,但本人毫发无损。
*
当他们把半条街的丧尸清理得差不多后,一行人成功来到了银行的后门。
剧情进展依旧和上辈子一样,本来打一下陈心慧的电话,让他们从里面开一下门就行的,结果门被被之前的丧尸们给撞坏了。
没办法,只能从外面强行打开了。
在其他人在解决门锁的空档,周尔冬戳了戳杜宾的肩膀,在他还没注意的空档,从他手里夺过了依旧有些滚烫的枪。
“冬冬,小心一点…”杜宾明显有些紧张的样子,“外面有点烫,保险栓都还开着的,别走火了…”
子弹的出膛的瞬间所造成的火药燃气冲刷会导致枪管内温度急剧升高,而连续射击过的枪管会更发烫,温度可以达到100度左右,约等于烧开的沸水温度。
如果没有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又或是之前没有碰过枪的普通人在拿到手时可能会被这种过过高的温度给烫到,从而惊到脱手。
杜宾应该就是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才提前做出伸手接住的动作,不过周尔冬早有准备,没有被表面烫人的温度吓到。
他拿到枪后,先是好奇的东看西看了一会儿,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的样子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孩,第一次拿到新玩具一样。
杜宾原本也是笑眯眯的看着,中间在看到他拿枪口对着自己的几秒晃了一下,这才惊慌得赶紧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来。
“不能这样玩,很危险的!”
杜宾看起来真急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估计还想点别的,身后传来一句门好了。他也就没再说别的,只等下次再教你怎么用。
周尔冬看了看手上刚才被烫出的红痕,没说什么,嗯了一声。
*
“哗啦——”
门来了。
门后除了一些银行的职员还有一些可能是当时在场取款的居民,大家看着都挺惊魂未定的。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有个大叔率先问道。
“是不是派人来救我们了?”
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职员问到。
其中还有两个小孩,倒也没哭。
周尔冬的目光巡视一圈,终于看到陈心慧,她看起来似乎没有受伤:“妈…”
看到儿子来找她后,女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第一时间看他旁边,在看到周尔冬身旁的男人后,脸色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他果然先去找你了。”
第158章 不正常丧尸版养子攻重生后
【他果然先去找你了。】
这话听起来就非常怪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药味儿,把这话单拎出来看,完全不像是一个母亲该对儿子说出口的。
不过……周尔冬已经习惯了。
*
他和陈心慧的关系一直都不同于其他母子那样和谐,周尔冬自己也有想过原因。
可能和陈心慧生小孩时年纪太小有关,自己都还是个小女生,自然没有做母亲的觉悟,孩子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意外,听说原本就不想生下来的,所以更谈不上多爱。
再可能也和周尔冬小时候过于早熟有关,他没有普通小孩应该有的可爱,也从不会对她撒娇,有时甚至还会反过来对她的行为进行说道和干预,这点还的确挺讨人嫌的。
更别说他还有一张和生父很相似的脸庞,不仅五官,性格也一样的沉闷,打小就和她不怎么亲,还几次三番破坏她的相亲。
潜移默化里,陈心慧把对亡夫的一部分怨恨转移到了儿子身上,所以才不喜欢他?
*
周尔冬不知道,他也很少主动询问她和杜宾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善于观察,能通过细微之处觉察出陈心慧对杜宾态度的转变。
例如刚开始时,她无疑是喜悦的。
那个男人年轻,长相英俊帅气,言行举止都非常绅士,有礼貌,家世也不错,完完全全就是文艺作品里才会出现的男人。
那时的她非常着迷,对儿子的反对也置若罔闻,提到杜宾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又开始了频繁的相亲,和不同的男人见面,并且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起来。
这种奇怪的态度多出现于杜宾偷偷给他塞零花钱时,她发现了就会不太高兴,本来应该给他的生活费也不肯给了。
“你不是要跟着他吗?还看得上我这点钱啊?什么时候搬过去做小少爷啊?”
再例如杜宾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时,她也会皮笑肉不笑的说几句不怎么好听的话…
说她以前如何如何,要不是因为有他,她当初也不会早早结婚,反正就是巴拉巴拉一通他生父以前犯下的种种旧账。
*
一次两次还好,
次数多了,听着也真的挺烦的。
一次次累计下来的矛盾一度让母子关系更差了,而每次只要周尔冬和陈心慧有一丁点争执,杜宾就会突然出现。
不同于面目狰狞总喜欢翻旧账,在家还需要周尔冬去哄去照顾的陈心慧,杜宾会轻言细语的安慰他,会带他出去玩,给他做饭,两者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像就是在这段时间吧?周尔冬和杜宾的关系突飞猛进,从最开始的警惕到不和他讲话,到对他的亲吻也不再那么抗拒?
而他和杜宾的关系越好,和陈心慧的关系越发难以形容的糟糕,在末世之前,母子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要不是突然爆发末世,
周尔冬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记得上辈子的周尔冬提出要先去人流量最密集的建设大厦把陈心慧救出来时,杜宾当时的脸色僵硬了一下,还是在周尔冬疑惑的眼神中,这才点头答应。
后来一行人抵达银行时,周尔冬身上的伤还没发作,母子俩又吵了起来,杜宾依旧轻言细语的劝着,不过越劝越凶。
周尔冬真的想了很久很久,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心慧态度转变的原因,直到后来才终于知道了原因。
——和杜宾有关系。
*
上辈子在周尔冬变成丧尸后,杜宾还挺高兴的,尤其是前期那会儿,因为要遮着浅灰色的眼睛,只能带着布条,只能依靠着杜宾,在外面走路都要时时刻刻牵着他。
杜宾真的很喜欢这种被周尔冬依赖的感觉,以至于后来在他成功掌握感知后,在已经不需要他扶着时,他还有点遗憾。
也是在这会儿,杜宾也坦白了一些以前的事,说他的确不愿意周尔冬和陈心慧关系太好,所以才会时不时挑拨两人的关系…
都不需要太高明的挑拨,毕竟母子俩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中间再夹一个人两头撺掇,煽风点火,关系能好起来才有问题。
太贱了,太贱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听完他的讲述后,当时的周尔冬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半晌后,他抬手甩了杜宾一个耳光:“你可真贱啊。”
杜宾被打得头偏过去,红肿的巴掌很快印浮现在他脸颊上,他依旧不生气,唇角挂着他一贯对周尔冬的笑,一种接近于讨好的笑。
他甚至主动把另外一边脸送过去:“要不要再打一下这边?这样你心情会不会好一点?别生气了好不好?”
见周尔冬不理他,他又开始自言自语:“其实我把你以前的事告诉她了,你知道她当时是什么反应吗?”
“陈心慧刚开始不相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后来知道的确是你做的以后,她吐了。”
“所以有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回来,一直住在外面,你给她打电话也不接,你没发现吗?她不能接受真实的你…”
“当时在你晕倒后,你曾经短暂的丧尸化一段时间,就是没有意识胡乱嚎叫过一会儿,那时其他人都很害怕,说要把你丢出去,她也同意把你丢出去,然后我就带着你离开了…”
“她并不爱你…”杜宾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这点,她以前不是还想把你送进福利院吗?不过院里不收而已,还有还有…”
“你说够了没?”
周尔冬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这些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不愿意去想而已。
至亲的亲人不爱他,感受不到爱的小孩根本不敢像其他小孩那样哭闹,就算哭闹也没用,所以只能表现很懂事。
在还没有厨房台子高的时候,小小的周尔冬就会自己做饭了,会自己扫地,就是想被夸一句。
他想我都这么懂事了,你总该爱我了吧?然而好像总是事与愿违。
“冬冬,只有我,我爱你,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有任何改变的话……”杜宾凑过来,把最薄弱的脖颈露在他眼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可以随时…杀了我。”
这话说的轻巧,可亲人都不爱他,外人又能怎样?周尔冬那时并不相信杜宾的话,他认为这就是这个他自己不想活而已。
“冬冬,我们才是家人…”
*
“哎,到底咋办啊。”
一个老爷爷抱着小孙子感慨着外面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一遍遍按着手里的老年机,第不知道多少次给自己的儿子和媳妇打电话。
依旧,还是无法接通。
老头自言自语道:“估计他们现在没空接吧…”
两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小女生也跟着符合:“是吧,说不定是躲起来了,您别担心,估计等会儿就会给您回电话了。”
其实这时候不接电话,十有八九是遭遇不测了,所有人都清楚,但都不好说什么。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云密布,
现场唯一悠闲的恐怕也只有杜宾了。
“冬冬,要不就按我之前在车上给你说的那条路线怎么样?那里比较安全,我还有好多东西都放那儿了,你看你是休息下再动身还是现在就去?”
杜宾一面游说着,一面拧开了一瓶水递给他,“你先喝一点水吧,嘴唇看着有点干,诶,脸怎么有点……”
他说着要上手摸他的额头。
*
都不用摸,周尔冬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在迅速升高。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头脑的清明,一步步走向陈心慧。
没走几步,对方眼底闪过的一丝恐惧让周尔冬自觉的停止了靠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就头发有点乱:“…你受伤了吗?”
陈心慧摇摇头。
“哦…”一时间,周尔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说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对了,我…我受伤了。”
上辈子他似乎没有主动说出来,这辈子的周尔冬主动把校服长袖撩起来,雪白的手臂上赫然是一圈圈缠绕得严严实实的绷带。
绷带上已经能看出浅浅的黑色痕迹。
周尔冬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母亲,期待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丝心疼或者别的类似于担忧关心的情绪,但…只有恐惧。
“啊?”
女人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也把周尔冬原本想说出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不止是她,连带着周围一些看心热闹的围观群众也不再好奇的打量和偷听,而是纷纷避如蛇蝎的躲到了角落里。
他们绝对已经见过那种被抓伤后变成丧尸的人,这点从空气中弥漫的难闻的血腥味以及不远处的等候厅横躺着的尸体就能推断出。
“快,得赶紧把他丢出去!”
“是啊是啊,要不然他就要又要像刚才那个女生一样突然咬人了…”
“……陈姐啊,你看…”
*
真是一副无比熟悉的场景啊,似曾相识的窃窃私语,似曾相识的语气和表情,不过就是换了不同的脸庞而已。
周尔冬有些想笑,但又没什么力气。
原本就发热的脑袋愈发沉重,耳边的声音和视野里的画面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同时能感觉到手臂被刮到的地方正在发烫…
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记忆在脑子里交织混杂,混乱到他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在是哪里,是又在回忆还是现实。
几分钟前,在周尔冬还没有主动说出自己被抓伤前,整个库房的气氛还非常和谐。
他们或真或假的夸赞周尔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来想把母亲带出去,真孝顺啊,还有还有明里暗里打听杜宾究竟什么来头的…大家还讨论这什么时候会等到救援队呢…
而现在,因为他主动承认被抓伤,原本又松快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压抑起来,之前还靠近他们的几个女生也都不动声色的挪开了…
谁都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况下,外头消停没多久的丧尸群不知何时又围了起来,
“砰砰砰——”
外头的大门开始哐当哐当响起来。
*
“…外头那些东西又在撞门了,怎么办啊,救援队怎么还没来啊!”老爷爷急得开始拍大腿,抱着他腿的小孙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烦不烦啊!”一个看着应该也是来银行办理业务男子吼了出声,“老头能不能把你破小孩管好,管不了就丢出去!!”
讲话的男子挺壮的,板寸头,脖子上还戴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一旁跟着的可能是他的哥哥或者弟弟,两人五官相似,个子也差不多高,看着就不怎么好惹。
一句话就让哭闹的小孩停止了哭泣。
休息室彻底安静后,那个壮汉环视一周,将目光落向神志不清的周尔冬以及杜宾身上。
“喂,兄弟,我说真的,你那个……那个小弟弟现在都已经开始发烧了,脸都红成那样了,没救了,已经被感染了。”
壮汉笑着用套近乎的口气道。
“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变成那些吃人的怪物了,你最好还是把他放开,不然等会儿他就要咬人了,你可别不相信,刚才有个小姑娘就是,突然一下子就变了…”
杜宾不说话。
那壮汉估计以为已经劝说成功了,语气加速了几分:“大哥,我刚才听你说…你在别的地方还有这些玩意儿是吗……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哪条道上混的,我跟我兄弟能跟你一起吗?”
壮汉说着还开始自我介绍起来,介绍起他们两个的年龄,说他们有的是力气啥的…
*
周尔冬那时已经听不太清外头的声音了,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极为难受的阶段,身体一会儿滚烫无比,一会儿又如坠冰窟。
“好冷…好热…好冷…好热…”
他整个人已经没有力气,站不住了,只能躺在杜宾的大腿上。
他能闻到杜宾身上的气味,也能感觉到他冰凉的手落在他脸庞,正动作轻柔的抚摸着,似乎还在尝试给他喂水?
“冬冬,是热还是冷啊…”杜宾低头对周尔冬讲话时还是无比温和的语调,抬头看向金链子男人时,语气又低了好几个调。
“哦…原来你打那批东西的主意啊,可现在出都出不去啊,怎么办呢?”
“其实也有办法的,只要有一个人出去把外面那些怪物引开就可以了。”壮汉的目光落到周尔冬脸上,理直气壮道,“反正他都要变成丧尸了,直接把他丢出去就行了…”
“砰——”
*
没人注意到杜宾是什么时候摸出枪,又是什么时候开枪的,只觉得他俩似乎上一秒还在友好的交流呢,看着还有商有量的,怎么说着说着,其中一个突然倒下了?
一个血淋淋的枪孔出现在男人的眉心,对方来不及反应的脸上依旧还保持着临死前喜悦的表情,估计在死的那一刻都没想到吧。
——他死了。
几乎是同时,那个和他相貌相似的兄弟立刻几步上前想扑过来,而他刚有动作,一众黑压压的伤口立刻集中对准了他。
不大的休息室里彻底安静了,只能听到杜宾一个人的声音,他一脸平静的说着:“还有谁,想把他丢出去的?”
除了陈心慧,其他普通人脸上都是程度不一的惊恐,毕竟杀掉一个吃人的怪物和普通人在他们眼里始终还是不一样的。
杀了人的杜宾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看向陈心慧,竟然笑了,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炫耀的意思:“谢谢你刚才的后退,冬冬现在是我的儿子了…”
女人先是一征,随即明白过来以后,表情很吃了屎一样难看:“两个疯子…”
而躺在他腿上的周尔冬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闭着眼睛,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一会儿叫着冷,一会儿叫着热。
“是冷吗?冬冬?”杜宾将神志不清的少年紧紧抱在怀中,动作轻柔的拨开他脸上被汗液打湿成一缕一缕的头发,又心疼的吻在他额上,“现在是冷还是热啊?冬冬…”
就当他紧紧抱着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少年,不知何时突然睁开了眼睛,原黑漆漆的眼珠上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浅灰色的角膜。
“嘶…”突然被咬了一口的杜宾一点也不生气,反手继续紧紧抱着已经完全变成丧尸的少年,“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
在一下下轻抚中,杜宾的指尖蹿出了一小撮微弱的电光,他对这个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诧异,第一反应是对着怀里嘶嘶怪叫的丧尸道歉。
“冬冬,我现在还不怎么会控制,刚有没有电到你,以后肯定不会了,肯定不会了…”
第159章 不正常丧尸版养子攻重生后
周尔冬醒来时,他已经被重新换了一整套新的衣服,身体也从那种冰火两重天的状态中清醒了出来。
恍惚间,就好像之前的那些痛苦那些严寒那些灼热都只是一个梦,而他仅仅只是睡了一觉似的。
“……”
他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熟悉的天花板,心下已经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了,所以也就并没有着急起来,反而继续躺着。
伸出手掌看看略苍白的皮肤,尝试性的触碰了一下心脏的位置,嗯,果然没了,体温也恢复成了上辈子最最熟悉的冰冷。
这很明显啊,为什么上辈子的自己还是在杜宾的提醒之下才发现这些怪异之处的呢?
周尔冬有些不理解。
*
门开了。
杜宾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体温现在已经降下来了,冬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刚重生就被抓伤了胳膊,伤口的发热以及周围不稳定的环境导致他大脑跟着迟钝了不少,现在才算完全清醒过来。
周尔冬清楚的看到男人的眼里满是担忧、那是他在昏迷前极为想在母亲脸上看到的,却最后却没看到的情绪,而现在它们通通出现在杜宾脸上。
他肯定是故意的,
绝对!一定!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周尔冬的一言不发让杜宾脸上的关切更加浓重了几分,他开始试图去掀开他的袖子,再看看之前手臂上的伤,“是这里还疼吗?”
到这时,周尔冬不再装哑巴了,他摇摇头,轻声开口:“不是,我现在…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杜宾松了一口气。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空气中一阵寂静。
*
重来一次的周尔冬没有上次那样激动,没有一醒来就追问这个追问那个的,反而是杜宾看着并不怎么适应的样子。
他试探性的开口:“冬冬,你…你就不问我一点别的什么吗?”
“你觉得我应该问什么呢?”周尔冬的语气毫无起伏,“还是说…你认为我该是什么样的?觉得我该问一些什么问题呢?”
周尔冬最不喜欢的都就是被控制,这一点杜宾心知肚明,他连忙解释:“不是,我只是想着你可能会问一些现在在哪,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之类的事,以及……”
杜宾顿了顿,语气慎重起来,一面说着一面小心观察着周尔冬的脸色:“以及一些你自己身体的变化之类的事儿,我还以为你会问这些的。”
哦,这些啊,他不需要问。
上辈子早就经历过一次了。
*
周尔冬知道他们现在应该在杜宾名下的一处产业内,知道原来这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加工厂,更知道工厂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一层伪装而已,实际上里面放置着一些不能被发现的东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杜宾懂这个道理,所以不仅没有躲躲藏藏,反而大大方方像存储过冬大白菜那样一摞摞放在地下室里,反而没被发现。
上辈子他还周尔冬带去看过…
他手把手的教着他怎么使用武器,教着他一些基本的近身搏斗的小技巧,告诉他人体最薄弱的地方在哪里…
周尔冬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开枪时,毫无准备的他被冲击力震得整条手臂都是麻麻的,也是杜宾为他轻轻按摩放松,教着他怎么拿怎么握能减少冲击力…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夸赞道。
杜宾是个好老师,周尔冬也是一个好学的好学生,两个人一个有心教,一个有心学,很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除了这些,他还知道明天救援队会开着直升机以及车队挨个挨个城市,挨个挨个街道的搜寻幸运者。
他们对外宣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一场流行病毒,实际上并不会…
过一段时间还会有更汹涌的丧尸潮…
说起来,上辈子以杜宾的人脉在末世最混乱的头两年,他其实完全可以投靠军方,就可以在最安全的晨曦基地里等待这场末日的结束。
可他身旁有个丧尸,
这就不行了…
*
“嗯,你继续说,我听着。”
周尔冬从床上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躺了很久有些僵硬的手脚,接过杜宾手中的镜子后,仔细看了看自己现在眼睛的颜色。
他以前很少认真观察过自己的瞳孔,但想来也应该是黑色或者棕色的,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眼睛上铺盖着一层浅灰色的白膜。
——乍一看,有一点像眼疾。
舌尖舔过牙齿时,也能感觉似乎也比以前尖了一点点?周尔冬张开嘴仔细观察,想着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喂……你看看我…”
周尔冬询问一旁的杜宾,“你发现我除了眼镜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地方不一样吗?牙齿有没有比之前更尖一点?指甲呢?”
他是正儿八经的询问,但杜宾可能觉得他这是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还想着从他手里拿过镜子,试图抱住他,试图安慰他。
“冬冬,你和之前还是一样的…”
被抱住的周尔冬也没挣扎,哦了一声。
“对了,你接着刚才说陈心慧说同意把我丢出去开始说,然后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最好和我说实话…”
*
陈心慧即使再不喜欢他,也绝对不会说把他丢出去这种话,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周尔冬都能猜到她的反应,她估计只是在别人提出把他丢出去时,保持了沉默而已,至于杜宾口中她的那些表现……
他一定隐瞒了很多,一定…
周尔冬敢保证,在他昏迷以后,杜宾肯定对陈心慧说了什么,又或者坦白了什么东西,不然在这种混乱的世道下,她不可能和所谓的男同事离开…
而杜宾坦白的东西,肯定和自己有关,并且还让陈心慧觉察到了危险…
“她不相信你能保护好她,并且…她觉得你很危险,我带你离开时,真的有提出带她一起走,但她不愿意…”
杜宾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当时你还处于丧尸化的状态吧?她看起来挺嫌弃的…”
“哦,你一直在说她,那你呢?你就没对她说一些别的?”
周尔冬说着对杜宾露出了醒来以后的第一个微笑,语速陡然放缓下来,“不要试图拿那种骗小孩子的谎话来哄我,我不是傻子。”
“嗯…”杜宾脸上的温和的笑容也出现一丝丝的裂缝,“嗯,我说了。”
*
杜宾的确说了。
他当时搂着已经丧尸化的周尔冬轻轻安抚着,同时也和女人坦白了几年前和她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记得陈心慧被人介绍杜宾的条件时,完全不敢相信,等见面后更是以为眼花了。
毕竟她年纪比杜宾大,家境也不是很好,还带个拖油瓶,怎么看都不明白选她的理由,而他当时的回答是他很喜欢冬冬的。
“以前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而已,我其实不觉得冬冬这孩子多么怪异,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也没有在我面前说你的什么坏话…”
“好几次家长会我是没告诉你,但你也没问过我啊…”
“冬冬生日你也记错了,不是19号,是17号,你怎么连这个都记不清了,还有,他其实不喜欢甜椒,很不喜欢…但你很喜欢,所以他炒菜才会经常买这个…”
“你还记得你之前把他弄丢的那一次吗?”杜宾在安抚丧尸版周尔冬时,还抽空帮陈心慧回忆了一下以前的往事。
“我也忘记我那时候具体是要去做什么事了,我看到冬冬差点就被人贩子拐走了,那时候你在哪里?
“是我把他救了下来,他也紧紧抱着我的腿不撒开,他叫我爸爸,说他不认识他们……他真的很聪明,不是吗?”
“他可能不记得我了,那时他眼睛受了伤,那也是我第一次养孩子,嗯,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宝贝长多大了…”
陈心慧很厌恶,骂了几句变态疯子之类的话,不仅他连其他人也一脸无法理解。
“我很爱他,起码我比你更爱他,所以我觉得冬冬应该是我的儿子才对…不对,他本来就是我儿子……”他反复的强调,“他是我的…”
先不说其他人的脸色,陈心慧的最难看:“恶心,你真恶心,你们真恶心…”
被骂恶心的杜宾继续回忆着以前的事儿,脸上的微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甜蜜:
“那时我在隔壁吻他,他不愿意,也骂我恶心,我就对他说…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隔壁睡。我其实没有这样想过,只是说说而已。然后他就同意了…很生气掐着我的脖子,把我嘴唇咬破了。他不愿意我在他的床上睡,我就在地板上躺着,嗯……其实也很开心的…”
“那时我想把你杀了,但我想着他会难过,就没做什么…”
讲话的同时,还不忘低头安抚的抱住怀里没有神志的小丧尸,把手放在了他的唇边,“乖,是想咬吗?没关系,咬吧…就算你把我吃掉也没关系…”
*
进行转述时,杜宾当然不可能原原本本的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自行隐去了一些内容,并对自己的对话进行了一定的自我美化,反正大体的结局却是没改变的。
“大概就是这样…”
杜宾很快讲到了最后,当他说到最后,特意强调了一句,说他在离开时还特意给他们留了一点物资呢。
听到这里,周尔冬的表情变得微妙:“不对,你就这么带着我走了?还留了一点物资?”
杜宾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不对。”周尔冬用笃定的语气道,“以你的性格,你怎么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杜宾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他们听到了那些,还知道了你的事,甚至还知道我是丧尸的事,你居然还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宁愿在事后愧疚也不愿意提心吊胆,为了不遗漏下那么一点点可能,选择把一切可能的意外斩草除根,扼杀在摇篮里,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杜宾连之前抓伤他的同学都不能忍,这个更不能忍了,所以周尔冬很确定他们死了,但杜宾强调不是他动的手,那么……
周尔冬思索了几秒,很快有了答案。
“问题就出现在你故意留的那一点物资吧?太少了也不够那些人分的,所以…”周尔冬很快理解了他的脑回路,连着说了两声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杜宾不说话,眼睛道一直看着他。
沉默几秒后,周尔冬坦白:“是我的话,我估计也会这样做…”
*
这个话题很快揭过,两人又接着现在的处境以及短期内的目标讨论了一会儿。
不同于外面好些人类此都还无法接受末世的到来,要么浑浑噩噩,要么疯疯癫癫还有自欺欺人的认为这是一个噩梦的呢,觉得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比起那些人,他们接受得极快了,已经开始讨论目前手头上有哪些物资,分别可以拿来怎么用了。
听着杜宾讲述他哪里哪里放着什么什么,以及身边的哪些人能信,哪些人不太能信时,周尔冬适时插了一句嘴:“你好像很开心。”
“是啊。”杜宾大大方方承认道,“我当然开心,毕竟以后你身边就只有我了…”
他说这话时眉目舒展,看着心情就很好。对比周尔冬只评价了两个字:“神经…”
“那我再神经一点?”杜宾说着就要凑过来想要吻他,被周尔冬抵着不让靠近。杜宾疑惑的嗯了一声,无声的在问怎么了。
“我现在不是人类。”周尔冬舔了舔比以前要尖不少的牙尖,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我现在是吃人的丧尸,你要再凑过来,我说不定会因为本能而伤害你,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杜宾接受到了他的言下之意,但依旧不管不顾的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鲜血在两个人的唇齿间溢出,又胡乱抹蹭得到处都是,已经完全分不清谁是谁的血。
周尔冬喝到了属于杜宾的鲜血,他竟感觉到了熟悉。下一秒,他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脖颈,又猛的掀开衣服,果然……
好几道青青紫紫的咬痕,从着凌乱和密集程度就能看出绝对不止一次!
“恢复能力还行,昨天还鲜血淋淋的,今天就好了…”杜宾笑着打趣道,“说真的,冬冬,你还是第一次对我那么热情呢,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话歧义太大了,
不知道该以为他怎么他了呢。
周尔冬不理会杜宾的时不时的发神经行为,继续询问了一下时间,当天的行程:“晚上你是不是要出去?”
杜宾想答应,又有些犹豫的看了看他。
周尔冬:“我也一起。”
杜宾:“……那好。”
*
两人都是说什么就立刻去做什么的行动派,当天傍晚吃完饭,夜里就外出了。
杜宾在他昏迷期间应该已经提前练过,控制异能比刚开始熟练太多,起码不会在情绪激动时,控制不住的电到他了。
他会故意将弱一点丧尸往周尔冬那边赶,为他练手,还会主动为他挖丧尸脑袋里的晶核,为他一点点攒起来。
几天下来,透明的初级晶核已经堆成了一堆小山堆。周尔冬看着那堆“小山”,心里想着,等外头的救援队进来时估计都很疑惑,这里居然没看到几个丧尸?
救援队来的前一天晚上,杜宾和周尔冬两人睡在厂区外头的后山里。
他们一个在帐篷里铺着厚厚的褥子,一个熟练的在外头砸开脑袋,拿着小刀在里头搅拌着找东西。
白天的时候还好,夜里很冷,周尔冬在帐篷里往外看时,能看到一个宽厚的背影正在忙忙碌碌的点火,恍惚间还想起了上辈子。
那时周尔冬的丧尸身份被发现了,恢复能力绝佳的他可是完美实验品啊,还有传言说只要他死了,末世就能结束的呢!
那时好多好多异能者都在到处抓他,他和杜宾被追得灰头土脸,东躲西藏,连夜里他都不敢睡去,整宿整宿的守着他。
有回半夜里,周尔冬迷迷糊糊醒来,透过帐篷的缝隙看到外头的身影,他总觉得他好像一只狗,那种忠诚守护着主人的狗。护卫犬就是这个意思吧?
一想到他的名字,周尔冬笑了。
“诶…”外头的火堆生起来了,杜宾把脑袋探进帐篷里,朝他笑,“冬冬,火好了,等下我给你烤点肉,你看看味道如何,要是不喜欢,我割块自己的肉下来给你吃…”
他说的很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
嗯,他本来也就没有开玩笑。
第160章 不正常丧尸版养子攻重生后
关于丧尸的脑袋里会有晶核这事是周尔冬告诉杜宾的,他也没详细说那东西是什么,只说它很有用,让他多收集一点。
而杜宾竟也没问那东西有什么用,也没问周尔冬是怎么知道的,就非常信他的话,并勤勤恳恳的为他找了起来。
估计还以为他能吃吧?
其实不能,毕竟周尔冬现在可是丧尸,他不能吃同类的晶核,就算吃了也没什么用,那些晶核实际上是给杜宾准备的。
*
丧尸和人类的脑袋里同样都有那东西,不同等级会有不同的颜色和大小,但整体都是差不多的的结晶体。
丧尸补充人类异能者脑袋里的晶核能够提升能力,同理,人类补充丧尸脑袋里的晶核同样也是能够提升异能。
上辈子那些追杀周尔冬的异能者之所以不要杜宾脑袋里的晶核只想要周尔冬脑袋里的,不就是因为拿了也没用吗?
“你有没有觉得很有意思啊…”
周尔冬提到这里时,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杜宾的脑袋。
“我们的脑子里都有同一种东西,某种意义上,有没有可能…异能者和丧尸都是同一种怪物?”
“可能是吧。”
杜宾听完他的讲述后,在意的重点不是自己脑袋里是不是也有晶核,也不是那些晶核对他有帮助,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前几天的辛苦的劳动成果。
他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以为你能吃这些才这么努力找的…”杜宾有些可惜的看着那堆晶核,“……结果现在没用了。”
周尔冬觉得他这话不对:“哪里没用了,你不是能用吗?”
杜宾充耳不闻,继续问着:“那你呢,冬冬,你这几天都没吃东西,你现在饿吗?”
*
这个问题果然又来了,记忆中的杜宾就很在意这个。明明都已经死了,但他总觉得他会饿,看他不吃东西,他比谁都着急。
这个问题的回答他也说过很多次了。
“其实严格来说,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不会饿,不会冷,不会疼,所以更加不需要吃东西。我不需要进食…”
他解释了一大堆,但杜宾就咬住一句话:“你能吃人类异能者的晶核对吧?”
周尔冬重重地点了点头。
的确,可以不吃东西并不代表不能吃东西,进食异能者的晶核和血肉对于已经成为丧尸的周尔冬会让他进化得更快。
这个他明明没告诉杜宾,
但他却好像未卜先知一样。
杜宾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也没质疑周尔冬那些话的真假,手下抽空将串起来的烤肉翻了一个面:“哦对了,如果我把我脑袋里的那个…哦,就你口中的那个晶核给你的话,是不是会死啊。”
周尔冬抓起一把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晶核仔细端详着里头的纹路,头也没抬:“会。”
“嗯,知道了。”
杜宾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把一只烤得滋滋冒油的鸡腿扯下来递给周尔冬面前:“你尝尝看,这个有味道吗?”
*
周尔冬上辈子已经试过了,不管在上面放什么调味料,他也是尝不出来味道的。
他本想让杜宾别试了,但下一秒男人的动作将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眼。
他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划开了手腕上的血管,皮肉翻开,红艳艳的鲜血滴答在烤肉上,像淋上了一层草莓酱汁一般。
“这样呢?会不会有味道一点?”
异能者的血对丧尸来说是极度诱惑的存在,不管过去闻到的血是什么气味,现在的嗅觉里,它闻起来就是香甜的美味的。
要是别的丧尸,估计就直接扑上去了,但周尔冬还是忍不住了这股冲动。他口舌生津,喉结滚动,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舔了舔唇:“可以了,给我吧。”
*
杜宾见状笑了,随意给自己流着血的手腕包扎了几圈绷带。弄好后,又托着腮帮子,饶有趣味的看着周尔冬小口小口的吃着沾满.自己鲜血的烤肉的样子。
他认真专注的样子,就像在观摩什么美景一般:“真可爱啊。”
“什么?”周尔冬刚开始还没听清,舔了舔沾到唇角的鲜血,“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像个挑食的小孩,不肯吃东西,得拌点喜欢的零食才能哄着吃点…”
“……”
这什么比喻?
周尔冬的反应先是愣了一下,又沉默几秒,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明显的喜怒:“…你又说这种好听的话。”
“你不喜欢吗?”
杜宾望着他。
那个浅灰色眼睛的丧尸身上穿着他为他准备的登山服套装,是很保暖的,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
冬冬是个爱干净的,所以会特意把鞋面上的泥土擦干净,会特意在石头上铺一层坐垫。他和外头那些丧尸完全不一样,除了浅灰色的眼睛能稍微看出一点不同,其他的方面完全就是一个人类嘛。
但他不是。
杜宾成为异能者后,对他人的视线越来越敏锐,他经常能感受到冬冬的目光不知不觉的在他的脖颈的位置徘徊游移。
他想吃掉自己,这种“吃”是物理意义上的,但他心里却觉得:哇,好可爱,他饿了诶。
两人沉默了一分钟,又或者更久。
周尔冬:“对了,明天救援队会进城搜寻幸存者,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到时你去跟他们谈判,按我刚才说的那些条件,其他的你自由发挥。”
杜宾点头:“嗯,可以啊。”
周尔冬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们能同意是最好的,不同意也没事,不要起争执。”
杜宾继续应声:“嗯。”
周尔冬:“嗯…还有你手底下那个,不记得名字了,反正下巴那有个疤,然后个子很高那个人,你也稍微注意一下。”
杜宾:“嗯。”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
如果他是杜宾的话,应该有很多话想问自己的,例如他为什么会知道丧尸脑子里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对异能这种事超出认知的事看起来一点都不诧异,又为什么对自己成了丧尸也不惊讶…
为什么知道救援队会来的事,为什么咬定会有丧尸潮,明明丧尸才刚刚出现,为什么会这么熟练的杀丧尸?
周尔冬敢确定自己身上的疑点一定有很多很多,就算他能够蒙骗过其他人,但一定骗不过杜宾。
这个男人以前就经常待在他身边,对他的任何一丝丝细微的变化都应该能很快觉察出来才对,他不信他没看出来。
周尔冬已经做好了会被杜宾询问的准备。他也没打算瞒着他,连怎么回答都已经想好了,结果没想到他压根就没有问。
准备的那些说辞都毫无用武之地。
“我相信你啊。”
周尔冬突然笑了:“你这话说的太轻易了,我不相信你的相信。”
人就是这样奇怪,对于轻易得到,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是保佑一种怀疑心态,认为其中一定有炸,一定有什么阴谋。
但真的可以有人装两辈子吗?
杜宾当时坐着的位置刚好在风口的位置,严严实实的为他旁边的丧尸挡下了不少呼呼的冷风。
他拿手里拿着一根木头戳了戳有点黯淡的火星子,将被压着木块搭起来,火堆内部有了氧气,被压着的火苗也窜起来了。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你是冬冬,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就算你想把全人类杀了,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
上辈子他们间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那时末世已经出现好几年了,丧尸和人类这边也都已经各自进化了几次。
就优劣来说,人类隐隐占据上风。
毕竟当时的丧尸就算有几个头领,智商也不过在几岁小孩的水准,还是凭借着本能去抢夺地盘。而人类虽然能力比不上,会和同伴组队,会故意伏击会偷袭…
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应该很快就会战胜丧尸,结束这个混乱不堪的末世,事实上却并没有…
新的问题不再是人类与丧尸之间的问题,更多的还有人类各个基地之间大大小小的内斗,普通人和异能者的矛盾,不同能力异能者之间的争执,特别吵闹…
而那时的周尔冬在做什么呢?
他先去见了传闻中的几个丧尸王,发现他们中最聪明的也不过几岁小孩的智力,压根撑不起什么王的头衔。
见过后,周尔冬半开玩笑的和杜宾说:“干脆我去当那个丧尸王吧,把他们都整合起来,然后建立一个丧尸王国,你就是里面唯一的人类。”
杜宾凑过去吻在他唇角:“好啊,就算你把全人类都杀了,我也帮着你。”
周尔冬推开他:“你自己不是也在全人类里面的范畴里吗?”
杜宾又凑过去:“好像也是哦。”
当时两人说了很多,如何如何聚集丧尸,如何如何攻占地盘,说的煞有介事,不过最后发生了很多事,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
“冬冬…”
沉浸在回忆中的周尔冬再度回神时,手已经被一旁的人类男性握住了,对方的指腹不轻不重揉开蹙着的眉头。
他又摆出了那副家长的模样,仿佛真是他父亲一般的语气。
“你看上去真的好累,明明也才十几岁而已,又不是小老头,成天板着一张脸,臭臭拽拽的给谁看啊…”
“来,笑一个…”
周尔冬不予理会。
“其实我经历过你这个阶段的,总觉得所有人都是别有目的,然后不敢信任其他人,但……你可以相信我一下吗?就一下…”
“你看啊,我以前答应你的事儿都做到了,对吧。我没有欺骗过你一次吧?”
杜宾开始细数之前他答应他的每一次承诺,例如他经常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去接他上下学,以父亲的身份参加他的家长会,为他试卷签字,记住他每一次生日,记得他的吃饭的忌口和喜好…
“还有还有…”
话可真多。
四目对视间,周尔冬突然翻身将杜宾压在身下,一双手牢牢掐住他的脖子,不是装模作样的,是有种真要把他掐死的感觉。
面部表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手因用力而泛起青筋,不怎么宽厚的肩膀也紧紧绷着。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杜宾下意识的想要挣扎,不过几秒后意识到什么的他又放弃了想推开的手,转而开始拥抱他。
一分钟后,周尔冬松开了他。
几乎就是在他卸力的一瞬间,杜宾抬手同时伸手紧紧抱住了他,并仰着脖子和他吻了起来。
或者严格点,那并不能称之为一个吻,应该只是一场用力的啃咬。——用力到了连一个早就没有呼吸的丧尸都感觉到了窒息的程度,总觉得他想把自己吃下去。
是什么时候开始回吻已经不重要了。
杜宾杜宾躺在脏兮兮的土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天空。他的脖子上是带着手指印的淤青,手腕上的绷带散开,他自己全然没在意…
他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周尔冬为什么突然掐他又或者他到底什么意思,他问:“对了,你现在也会有生理反应吗?”
周尔冬都愣了:“你……”
*
十来分钟后,杜宾用事实证明了,就算周尔冬现在成了丧尸,应该有的一些反应是有的,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不同是温度。
一般来说,正常男人在正常情况下,那东西的温度应该是温热的,不会很热也不会很冰,和人体的体温差不多,一般在三十五度左右,但……
“嗯,真的是凉的。”他抿了抿唇角,仿佛是在仔细回味什么一般,“不过味道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这事挺离谱的,但因为杜宾,一切又合理起来毕竟以前更离谱的场合又不是没有。
最离谱的有一次早餐事件…本来吃饭吃的好好的,结果杜宾中途撑着陈心慧去厨房拿东西,自己钻进了桌子底下。
等陈心慧问他去哪里时,周尔冬低头看了看他的继父正在忙活的事儿,深吸了一口气:“他…他先走了。”
“怎么突然走了,还没吃早餐呢。”
那时杜宾刚搬进来不久,陈心慧对他的态度也很好,那天她可是特意化了妆,特意打扮了。见杜宾走了,女人也没了刚才在餐桌上的温柔语气,开始嘱咐自己的儿子别又像之前那样给她故意捣乱。
“你要是再像之前那样,我就把你送回那个老太婆那里,听到没?!”
“嗯…知道了。”
周尔冬压根无心对话,他抬手撑着额头掩面,低头用口型对底下的继父无声的警告:你到底想干嘛?!
他跟着无声的开口:吃早餐啊。
*
杜宾经常这样。一边说很爱很爱他,说真的很喜欢他,真的把他当儿子,一边又对他做这样的事,然后还说让他相信他?
就因为有他的存在,周尔冬整个青春期就没好好谈过一段完整的恋爱。
无论他和别的女生接触也好,相处也罢,出来约个会,都会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暗暗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止一次抓到他的现行。
杜宾说这是因为担心他,因为关心他,这不就是变态吗?怎么可能相信他?!
他居然还说什么他也经历过自己的状态,说他很懂他,还说他们很像?像个狗屁啊!他和他根本就不像。
“从我身上起开,3,2…”
经历过很多很多离谱场景的周尔冬已经不会再为杜宾的任何行为而诧异了,他习以为常的整理衣服:
“明天我也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