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惹事生非小霸王攻重生以后
商时序可能自己没有觉察,
而符安也压根觉察不到。
他们之所以形成这种一个在前面胡作非为,惹是生非,另一个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的相处模式,绝不是突然间变成的,也绝不是其中某一个的意愿。
严格意义上,这应该算是商时序无意引导的结果,最后演变为两个人都非常满意的一个局面。
商时序享受着符安的求助,享受他全身心依赖自己,出事后也只能来找自己,而符安更是享受着商时序对他的庇佑。
两个人完全属于相辅相成,尤其是商时序的态度,这点尤为重要,他如果真的有一点不愿意,这盘棋就玩不下去了。
*
重生前的符安不清楚这个关键点,重生后的他依旧没把这个关键点想明白。
第一天他先和主角道了歉,又给商时序打去了电话,由于他当时打电话时说的是自己头有点疼。所以他可能以为自己打架让人打到脑袋了?
反正商时序急忙忙就找到了他,又带着他去医院做了一番全面的体检。在得到他现在身体很健康的结果之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而那会子的符安看着商时序紧皱的眉头松开的样子,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两人一道回到商家,符安由于脑袋不太舒服的原因,睡了一下午。就连当天的活动都是让西洲上他号帮忙做的。
白天睡过的结果就是晚上睡不着,所以当天晚上的符安自然是一通宵游戏,把曾经打过的本又重新又打了一遍。
但心里毕竟装着事儿,脑子乱糟糟的,打游戏的操作也没有平时好,要么就是反应跟不上,要么就是技能按错。
以至于陪他一起玩游戏的几个人在副本结束后都说南风大佬今天操作怎么这么乱?还有平时的固队私聊问他是不是本人在上号?
看到那些询问,
电脑屏幕前的符安更烦躁了。
*
【南风知我意:抱歉,最近要考试,复习压力实在太大了,刚才没跟上,你们继续打吧,我等会儿退了。】
把这话发在队伍频道后,ID为南风知我意的玩家就飞快退出了队伍,而队伍里的队友的聊天信息这才一个个发出来。
几乎是让他压力别那么大,还说让他不然就退几天游,等考完了再一次玩?还有人说大佬也要吃学习的苦啊。
只有商时序知道他哪有什么考试,又有什么复习,他连学校都好久没去过了。
而他也知道,每次符安每次这么说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都是心情不好,又或者有什么别的事。
果不其然,从队伍里出来之后,符安的头像状态就显示下线了,看起来就好像退出游戏了,但商时序知道他没有下线…
熟练的传送到另外一个地图里后,商时序果不其然在那里找到了符安的游戏人物。
他控制着游戏角色爬到最高的一座建筑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底下的npc和玩家。
两人实在太熟了,因此符安看到他的角色过来也不会很惊讶,反而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了一个位置,不让他的角色掉下去。
当然要给他留位置,不然角色掉下去就要死亡,一动不能动,要灰屏很长时间才能重新操作。
并且在那个游戏里每死亡一次,还会掉装备的耐久度,总之是非常不划算的。
【西洲:怎么了?】
【南风:没什么。】
这看着可不像没什么,一看就是有事,但不想说而已。
不过这对商时序来说不算什么。
一起玩那么久的游戏,又彼此聊了那么久,以商时序的心计,想和符安搞好关系,想从他嘴里套什么话,实在太简单了。
于是他又耐着性子的和符安聊了几句,成功把他的话头引了出来。
【私聊】
【南风知我意:西洲,我最近好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吹梦到西洲: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南风知我意:就……】
【南风知我意:就是我以前误会了一个人很久,然后我最近才知道我之前误解他了,然后和他关系就不是很好,如果我想修复这段关系,我该怎么办?】
【吹梦到西洲:直接告诉他。】
其实在看到那段话时,商时序并不知道符安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他当时一边要陪着符安玩游戏,要他的回复消息,一边是堆在一旁的文件资料,他几乎一心二用。
【南风知我意: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以前都是有什么事才去找他,现在一开口他就觉得我肯定又犯事儿了。】
这一消息刚发出去,符安可能也觉得有点崩他之前给自己立的学霸人设,立马又把这条消息撤了回去。
但商时序还是看到了,也瞬间明白了他口中的那个“他”原来是自己。
【南风知我意:哎,你不知道,他有点不好接近,我们好久都没好好聊过天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时外面的天已经很晚了,但透过屏幕的反光依稀能够看见男人唇角勾起的弧度,他那时心情无比的愉悦。
对于商时序来说,在游戏里用网友的身份陪着安安做日常,一起跑地图,一起打新活动等等的行为,和陪着小时候的安安搭积木,一起坐碰碰车都是一样的事。
前后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都是他在耐心带着自家小孩罢了。
现实中的两个人隔着墙壁,而网络上的两个角色紧紧靠在一起,商时序听着安安和自己说着他的心事。
大约是快一点多的时候吧,符安似乎是想起西洲说过自己是上班族,催促他早一点睡觉,说他明天还要上班呢,要是明天上班没精神,被老板骂了怎么办?
【南风知我意:没事,你快睡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就行,挥挥~】
这句话打完以后,他控制着游戏角色也跟着作出挥手的动作。
明天的确要上班,不过自己就是老板的商时序默默打字撒谎,说明天刚好休息,不用上班,可以陪他玩游戏。
对面的符安问了一句真的吗?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也不疑有他,还挺高兴的样子,私聊的对话框里发来了好几个跑来跑去的表情。
连他的游戏人物也跟着在原地跑来跑去,当然,不小心还掉了下去。
刚好趁着人物等复活CD,商时序也控制着角色跳下高高的塔尖,稳稳当当的落到他身边,问他等会儿先去把双人副本打了?
【吹梦到西洲:现在刚好也刷新日常了,我带队打一个一条,然后我们再刷一个端午的节日本?】
【南风知我意:好!!】
*
他们俩在副本里配合还算默契,因为当时太晚,以前固本的队友都下线了,于是那天的队友是在世界频道里喊来的。
也就是俗称的野队。
商时序刚发完消息后很快就被一群夜猫子的cpdd给刷了下去,毕竟他没怎么充钱,而符安看他的消息被刷下去,立马又发了一遍。
他在游戏里面充钱充的太多了,乃至于他发言的时候都有金色的边边,在一堆消息里都特别显眼。
他可能是怕找不到人,还花钱买了一个大喇叭,一贯维持他的高冷人设——【一条差人,可躺尸】
世界喇叭刚发出去不到两秒,
队里二十个位置就满了。
之前有固定队友还没睡的,看看到了还问他不是要复习吗?符安也一律全当没看到,仿佛是把自己之前说的话给吃了。
而商时序确实再清楚不过,他那时候那样说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而现在心情好点了,当然就不会出现操作失误了。
其实像“一条”和“躺尸”这样词汇,商时序一开始都是完全不懂的,都是后来自己去一点点琢磨才明白的。
一条就是一条龙的意思,把当天的日常任务一起做了。可躺尸就是进队后可以什么都不做,挂机自动跟随就行,队里有人做任务,而不可躺尸就是不能挂机。
当时以符安账号的等级还有那几乎满级的装备,的确不需要别人帮忙。
队里来的人有认识他俩的,也有不认识的,但就算是不认识也知道那两个ID是战力排行榜前面的大佬。
尤其是符安,他同时还是氪金榜的前排!世界频道和附近频道同时刷起来了蹭蹭合影之类的话。
队内频道里也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们两个的ID非常像情侣ID,再加上他们经常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开起了玩笑。
出于某种心思,商时序并没有拒绝。而符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出声。
*
在熬夜打了一晚上游戏,符安终于睡着了。当时商时序在透过房间内广角监控查看的时候,发现他依旧和之前一样,手上都还拿着手机呢,这就睡着了?
外面已经快天亮了,商时序轻手轻脚的进入符安的卧室,为他拿走手机,掀开被子,自然的把熟睡中的符安搂在怀里…
恩,他那天睡觉睡得特别不安稳,尤其是在商时序没去之前,他一直皱着眉,翻来覆去的翻身,仿佛做了什么噩梦。
一直到商时序过去,他缩到他怀里以后,皱着的眉头才稍微松开了一些。
也依旧和往常一样,商时序熟练的把符安耳后的人工耳蜗外机拿下,又解开衣扣,也让他睡得更熟一点…
因为有了符安,商时序后来特意去了解了很多很多育儿知识,其中频繁提到一个名词叫安抚巾。
背后的科学依据是,小孩从小需要一些触感来安抚自己的情绪,来缓解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有时母亲不在身边时,小孩需要找一些象征母亲的物品来给予自己心理上的安慰,以此获得安全感,而这些物品就成为了孩子的感情寄托物。
而他似乎成了他的安抚物?
商时序还看了不少现实中的例子,某家的小孩都二十好几了,一条小时候盖过的被子都破得到处都是洞了,还是舍不得丢,晚上非要抱着睡,如果没有就很难以入睡等等的例子。
毕竟已经那么多年了,商时序已经能够完全无视自己胸口的异样了,一面揽着他,一面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很快就能感觉到红发青年呼吸声愈发绵长起来…
因为那个动作实在不好拿电脑,因此商时序过来时就只拿着了自己的手机。一边哄着熟睡符安,一点在手机上和自己的助理进行沟通。
当时外面已经天亮了,按理说商时序应该去上班了,可他喂着孩子实在没空。
【我今天可能会晚一点过来。】
对面很快回复了好的。
*
时间久了,商时序是能够觉察到符安什么时候要醒,什么时候只是在做梦的。
大约十点多的样子,他应该就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下意识重重咬了一口。商时序挺疼的,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呼吸重了几分。
“安安,没事的没事…”
在商时序轻声安抚下,怀里的小青年果然又继续睡着了,当然,依旧没放开他的“安抚物。”
接近十二点,安安应该快醒了。商时序看了看时间,先是小心翼翼的和他分开,刚分开的时候,安安还挺不习惯的,会下意识的抿唇,会皱眉憋嘴…
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商时序开始熟练的给自己略红肿的地方擦拭完再贴上硅胶贴,以免穿衣服时太过于明显。说起来,这还是托安安的福,不贴是绝对不行的。
而他在贴东西的时候,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胸口处的盘旋在皮肤上的疤痕。
那是做过开胸手术留下的疤痕。
医生手艺挺好的,缝得很细致,并且在过去那么多年之后,疤痕其实已经比刚开始淡了很多,只是和周围的皮肤比起来依旧非常明显而已。
虽然也不是没别的办法,十几年的时间里,国内外的医学发展迅速,去除疤痕也不再是什么难事。
但商时序没有任何想去除的打算。
在私心里,他甚至把这个疤痕当做了一个关于安安的记号,是另一种形式的标记。
记得有次大约是他和安安关系很好那段时间,那会儿他胸口的疤痕比现在那可是要明显多了,像一条长长的蜈蚣盘旋在他胸口。
商时序看着安安静静趴在自己胸膛处的崽子,感受着他带来的异样感受,以及那明显的疤痕,他当时脑子真的抽了。
如果不是脑子出问题,他怎么会有那么一秒,异想天开的觉得安安其实是自己生的,是天上送给他的礼物。
当然,商时序知道不是。
*
熟练的把自己胸口的一切处理好以后,商时序一丝不苟地扣上扣子,穿上放置在一边的西装外套,再戴上眼镜,谁能想到他衣服下是这样的呢?
一晚上没睡对商时序来说不算什么,他最长记录应该是三天没睡依旧能够保持清醒,这真的不算什么的…
倒不如说在他刚才和符安抱着的那会儿,就已经休息好了,他一点也没觉得困倦,反而感觉精力十足。
离开房门时,商时序低下头在熟睡的符安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睡吧,我的安安。”
睡吧,我的宝贝。
*
一觉睡到中午,符安醒来后已经快一点了,那会儿房间里就他一个人。
他熟练的摸到床头的手机,自然给那个黑色头像的网友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中午了,你下班了吧。】
发出去后才想起他说今天不用上。
这位网友似乎只是一个小职员,他说他工作很忙,时常要加班。符安好几次想开口说想给他换一份工作又几次没开口。
他当然没有什么能力给别人换工作,如果他想给他的网友换工作,那么就只能去找商时序,而如果找他的话……
啊,又是商时序!!!
*
备注为西洲的网友在符安这次回消息稍微慢了一点,在符安外床上翻滚了好几圈以后才听到手机的传来一阵轻微震动接着类似水滴的提示音。
他摸过来一看,
弹窗上果然是那个黑色头像的消息。
【西洲:抱歉,我刚有点事,刚结束,才看到消息。】
【西洲:你现在睡醒了吗?饿不饿啊,我给你点个外送吧,】
他们两个人虽然是还没见过的网友,但毕竟认识很久了,彼此都知道互相的地址。他知道这个西洲是隔壁省的,给的地址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
他没去过,但感觉他应该没什么钱?
符安这边还在打字,想让他别点了。他自己工资肯定也不多,就别给点那么贵的外送了,这句话还没发出去呢。
【西洲:点了,等会儿记得拿。】
他俩刚认识的时候,符安那会子才上初中,西洲说他是大学生,后面符安也是一路听着他如何毕业如何找工作的。
他刚工作没多久,工资应该不高吧。结果却因为听符安无意中说起他喜欢吃某家店里的某样菜品,然后就开始时不时就要给他点…
那家可不算多么便宜啊…
符安都担心他工资够不够花,但每次给他打过去的钱,西洲都会原封不动的退回来。问就是我比你大,怎么能收你的钱?
符安怀着这样的心思又一次语重心长的劝诫这个比自己还要大的网友:
——【我记得你刚发工资不久吧?你得把钱存起来啊,你现在刚工作也不容易…】
对面回复了一句没事,他有数。
符安继续劝:【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现在网上那么多骗子,你这万一要是被骗了怎么办啊?】
对面似乎被他这一句话惊到了,明明名字下的状态显示正在输入,但好久好久都没有发过的消息。
过了好久好久,对面回复了。
【西洲:……】
【西洲: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西洲:我更担心你被骗。】
*
符安的确应该现在担心他自己,不然在西洲告诉自己的名字叫徐汤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后面汤字是多音字。
可以读作“tang”,也可以读作“shang。”
以及,在西洲给地址的时候也并不是全然毫无破绽的。
但凡符安多一点社会经验,又或者搜索一下那个小区,稍微了解一些真正打工人点的外卖,里会知道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他不知道,他对小区的房租和房价没有一个很直观的差距,他只知道和自己家对比,那个小区还挺便宜。
所以最该担心自己会被骗的人,居然劝着另外一个人,让他担心自己不要被骗,这岂不是很搞笑吗?
可惜这时候都符安还没明白对面网友那段省略号的言外之意。
而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那时候的他和商时序关系已然变质了,他那会儿自然而然的趴在商时序胸口嘬干奶了。
哪怕是面对商时序故意调侃他那时候说过的话,他的回应也不是解释什么,而是拿尖牙咬了一口。
“嘶…!”商时序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但哪怕这样也没有把他推开,反而继续搂着这个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小崽子,“是是是,我那时候不该哄你…”
*
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发生的事情了,而现在的符安还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早上商时序吩咐过,所以等符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出去时,外面的家佣们已经有条不紊的准备为他布菜了。
商时序以前在家也是大少爷,后来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他亲爹搞下来后,自己则成为最年轻的家主。
掌握一点实权后,家里的家佣已经不会再叫他什么少爷了,而是恭恭敬敬的叫他叫商先生,少爷这个称呼又落到了符安身上,并且还多了一个小字。
“小少爷今天想吃点什么?”
符安想了想:“不用了,等会儿福满斋那边会送外送过来,你帮我拿下就行。”
他们这一块是别墅区,外卖员当然是进不来的,又因为每栋之间的距离很远,所以想要拿个外卖还是挺远的。
“好。”家佣低眉垂目的应了一声,见符安坐在沙发里玩手机,又照例问了一句,“小少爷,房间现在需要打扫吗?”
几乎每天他的房间都会打扫一遍,所以符安也没在意,随意的挥了挥手。
当然也没发现转过身的家佣。从围裙的兜里摸出手机,重新看了看手机的消息,对面的备注赫然是商总身边的助理。
发来的信息也非常的言简意赅,大概就是商时序有一颗珍珠白的袖扣不小心落在小少爷的房间里了,让今天打扫卫生的那位时顺便拿出来。
最后助理还补充了一句,拿出来之后商总另外给奖金,最重要的就是绝对不可以让小少爷知道这件事。
——【已经拿到了,小少爷不知道。】
——【图片】
——【图片】
*
在他刚打不知道多少局消消乐,才成功把上次的最高分刷新掉后,立马截图发给西洲看,并成功得到了对方的夸奖。
——好心情+1
符安那会子正闲适躺在沙发上翘两腿的时候,刚把手机扔开,听到脚那边的手机里传来了好几声消息提示音…
因为他习惯性给每个人设置不同的提示音,所以不用拿些手机看是谁发的消息,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发的。
是符盛。
也就是他血缘上的那个亲爹。
在意识到发消息的人是谁之后,又顺势联想到了上辈子的事情,符安脸上原本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笑容,瞬间凝固。
——坏心情+1
*
血缘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挺邪乎的。符盛从没有带过一天的儿子,但因为血缘的关系,他俩还是在有些地方很像。
例如符安都不用看内容就知道他先自己是干嘛的,绝对不是因为想他这个亲儿子了,也肯定不是想联络父子感情。
绝对是赌钱了,又输了钱,所以想问问他这儿借点钱!没有第二种可能。
就好像每次符安也只有闯了祸,需要赔偿善后的时候,没钱缺钱用的时候才会找商时序一样。
符安不紧不慢的继续吃着福满斋送过外送,其中有一份烤鱼,他特别喜欢吃,光是看着就味道极好。
鱼从厨房做出来再到骑手送过来,这段时间已经有点太长了,所以吃起来就没有他之前亲自去福买菜吃的那次好吃。
但…也还算好?
符安拿筷子一点点撕下鱼皮,放进嘴里,焦香味十足。
他不怎么吃鱼肉的,哪怕这种品种鱼其实没有多少刺,但他也还是很少吃,只是上头的一点点鱼皮。
说起来,这个习惯其实也不是一直都有的,也是来了商时序身边以后才有的。
四岁以前的符安在亲妈身边的时候,哪里有这么挑嘴,这么矫情,都是商时序给惯出来的臭毛病。
他小时候吃饭的时候商时序都要把他抱在自己大腿上,指什么给夹什么。
因为当时闻到了烤鱼的香味儿,就指着想吃,但商时序怕他吃鱼肉会卡喉咙,就给夹了一点鱼皮让尝尝味儿,然后他就很喜欢吃了。
自那以后,桌上如果有鱼,那么鱼皮就肯定是符安的。而那会儿的符安也非常嘴甜,经常给商时序画各种大饼。
从小到大,符安不知道给商时序开了类似于“等以后我长大了,我就如何如何”的空头支票。
尤其是在商时序爹还在商家时,他那会儿的开销都是商时序从自己的生活费里分出来的,但他还是经常给他买零食。
当时的符安还在做语言康复呢,他用不太标准的口音说:“序哥,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也给你买好多好多小蛋糕…”
当时的商时序很高兴的吃下了这张大饼,而未来符安的确长大了,也的确没有兑现他当初说过的话,甚至早就忘了。
那会儿又不知不觉想到商时序了。
*
吃饭期间,符安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但是他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吃着自己的鱼。
等一顿饭吃完,这次手机再也不是信息提示音,而直接成了电话的铃声。
看起来这次很急嘛。
符安擦了擦手,一面朝自己卧室走一面接起电话:“喂?什么事,刚睡醒。”
*
能有什么事?
就和他刚才猜测的一模一样,
是借钱。
符安走到自己卧室外面的小阳台,眺望着头顶有些刺眼的日光,顺势坐到一旁的吊椅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摇椅上,任由椅子晃晃悠悠的,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有些轻飘飘的。
符安打断了电话里男人的卖惨声,大抵就是他现在如何如何过得不好,不还钱的话,他就会被如何如何…
“我这条命没了就算了,但我舍不得你啊,小安。你妈妈走了,就只给我留下了你,现在我已经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这话听着真是动人,声音听着也真是凄惨啊。但符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被他这番真情流露而感动,反而不受控制的想起上辈子死前的画面。
那会子在车子直冲冲跌落到悬崖后,他并没有立刻死亡,当时的他费劲巴拉的想摸出手机给符盛打了电话…
他当时想让自己的亲爹来接自己,但是对面的符盛似乎是在打麻将,连听他说了什么都没听,就直接挂了。
他又想给商时序打电话,那地方信号不是特别好,当时他的手机电量也不多了,接通后他又因为失血过多,连声音都没办法发出,只能听着那边焦急的叫他安安…
“喂?是安安吗?喂!”
意识逐渐模糊的符安别说听商时序那边到底说了什么,就是自己连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然后也是在那会儿遇到了那个系统,他在脑海里说了好些话,像放电影一般通过上帝视角把他的前半辈子给他放了一遍。
通过上帝视角下,他以旁观者的身份又看完了自己的上辈子,从没有那么一刻,符安脑子里清醒的无以复加。
上辈子在他死亡的时候,他的亲生父亲到底在做什么呢?在打牌吧?是赢了还是输了?知道他死以后又会说什么呢?
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了。
*
约莫是因为他这边始终没有声音,电话里符安亲爹的声音里名字带上了几分急促,一个劲叫他小安。
符安那会子躺在吊篮里,半眯着眼睛接着电话,他能听出来,对面符安熟悉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外,他似乎还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
似乎是在压着嗓子问他,能弄到钱吗?也不知道那边的符盛对那些人说了什么,反正……他可能要失望了。
符安似乎没有听到他爹说弄点钱给他的话,他状似不经意的提到了另外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你和我妈感情很好很好,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对面沉默了。
*
人的恶意和胆量从来都不是凭空生长出来,都被后天被纵容出来的。
这句话无论是放在符安身上,还是放在符盛身上都是非常合适的。
就如同一开始的符安很听话很乖巧一样,记得刚开始找到符安的符盛并不会这样直白的问他要钱。
一开始的符盛其实也会和他打打感情牌,要会意思意思的关心他两句,尽可能让自己像一个父亲。
例如外面下雨了,会假模假样的提醒一下记得加衣,有时候也关心一句最近注意身体,关心他的耳朵会不舒服吗?
尤其是刚认识那段时间,为了表现父子情深,符盛连着给符安买了好几天的早餐,基本上还都是冒着大雨,俨然一副非常在意儿子的老父亲模样…
明里暗里的还叮嘱符安一句,什么不能让商家的人看到,仿佛在暗示符安,他这些年不知道被商时序迫害了多少次一样。
那会儿单纯的符安又哪里看得穿这种老油条的演技,不知不觉中就这么被忽悠了。
看他上钩一样,那会子他爹又开始说起他最近生活如何如何,目的就是为了引导符安主动提出帮助…
而等到符安一次次给他钱后,他就不怎么再像以前那样上心了。
就算遇到符安问他为什么不工作?一直问他要钱时…他也会随口编几个他和妈妈的故事,扮演出一副为情所伤,为情所困的模样。
甚至有时候还会说一些类似于假如你妈妈在的话,我们一家如何如何幸福之类的话,每次都把符安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口口声声说着多么多么爱他妈妈的人,在被自己的儿子问到他妈妈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居然愣住了。
他可能完全想不起符安妈妈的名字了,过了好久才支支吾吾的岔开了话题。
“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对面的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些期许,“小安你就帮帮爸爸这一次可以吗……”
在后面的话,符安没有听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顺便将那个号码拉黑了。做完一切之后,他又点进自己的联系列表,看了看自己一大堆消息。
有他之前帮会的几个兄弟给他发的,无外乎说的就是之前那事儿呗。也有游戏里打游戏的认识的好友,问游戏方面的事,问下一个新活动的事儿。
有不认识的同学,以前的老师,大部分消息都发了好久了,是符安一直没有看,都沉到最底下了。
符安继续划拉着自己密密麻麻的消息列表,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的烦躁,突然看到一个头像…???
诶!看到联系人的备注之后,符安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几遍,确认后几乎腾地坐起身。
商时序发的消息??
第72章 惹是生非小霸王攻重生以后
商时序就一个号,生活工作都一个,常年不怎么发动态,头像也是非常中老年风格的蓝天白云。
符安以前点开过,那是一朵有点模糊的云,看照片应该是好多年前拍的,他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没有换。
他给他的备注也是一个字商。
【商:吃饭了吗?】
符安回了一个嗯,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刚才吃了,而对面可能是在忙工作之类的,再然后就再也没有回了。
他们太久没有在网上聊天了,以至于看到他的消息,符安竟然还有一丝丝紧张。
而更加凑巧的是,在商时序刚发完消息,西洲也跟着发来了差不多的消息,也是问他吃了吗?
【西洲:我看已经送到了了。】
【西洲:福满斋上了新菜品,你尝了吗,味道怎么样?喜欢的话,下次再给你点。】
回西洲的消息就比较轻松了,符安直接走到。餐桌前对着桌上剩余的菜品拍了好几张照片发了过去。
【符安:原来那个是新菜品吗?我是说以前没吃过。还挺好吃的…】
【西洲:那就好。】
【符安:你现在是在工作吗?】
【西洲:是啊。】
【符安:可你不说今天放假吗?】
【西洲:……临时加班。】
符安没有工作过,很容易就被欺骗了过去,在最后发完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后,符安关掉了聊天框,又打开了之前商时序的消息,他还是没有回复。
难不成…发错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原因的符安也没继续纠结了,他翻看着各个群里的消息。
帮会群里的游戏好友们照旧在互相聊着各个地图的风景怎么截图最好看,怎么卡bug放技能伤害才能拉到最高,时不时还能看到几张游戏截图,或者打本缺人的消息。
而他现实中的那个帮会群则静悄悄的,而往上面翻一翻,倒是能够看到只有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在里面问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人理解错了符安之前说的周六在老地方见是什么意思,估计还以为又有什么大事情要干,非常激动啊。
符安本想把自己想说的话直打在群里说,但想了想,感觉还是最后再见一面再说吧,毕竟也认识那么久了。
他着重翻了翻几个和他关系还不错的人的私聊,其中一个和他的关系最好…
对方很快找到了背后说他闲话的几个人是谁,把几人的信息一并发给了符安,在发完这些后,他又跟着补充了一句:
【顾泉:抱歉,前段时间进来的新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最近也有点忙,也没有一个一个去审查。】
*
假如符安认为自己是那个帮会的老大,那么顾泉就属于二把手的那种。
毕竟在符安之前,在几个中学当中,尤其是在学生之间,那时候能被叫老大的也就只有顾泉。
彼时符安知道以后,直接一个人去找了他。他们刚开始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还是后面一起经过一些事,才对彼此改观,关系愈发好了起来。
顾泉和符安不同,假如说符安是靠钱招揽了那么多人,那么顾泉就是纯靠拳头,他打架很厉害,是学校里有名的刺头儿。
他和符安一样成绩不行,但又不一样,最起码符安还有一个商时序作为他的后盾,顾泉什么也没有,母亲早逝,父亲是个半瞎子,靠着经营一家拾荒站维生。
也因为他爹眼睛不好,时常有些人想要捉弄他,故意在废纸壳子里绑一些灌满水的矿泉水,又或者夹杂一些水泥来增加重量。
他爹发现不了,便只有顾泉来出面当这个恶人,小小年纪就是这样被迫学会了狠。
长大后进学校也是如此,有任何人嘲笑他是捡破烂的,他也会拎着棍子追上去。
家境不好,自己又不会读书,所以他高中没读完就早早辍学了,那会儿他说他最近忙也是因为忙于打工。
他并没有因为从符安这里拿到了所谓的“工资”,然后就心安理得躺平享受,而是自己也要去找工作。
其实当时他还没辍学时,他们那个洪兴小帮会也就仅仅只有十几个人而已,后来符安加入,再后来他主动给发大家发工资,人员这才逐渐扩大到现在一百多接近两百人。
这太多了,顾泉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挨个挨个审查…
而其实也不太需要他审查,后面来的人大多都是些滥竽充数,纯冲着福利来的,所以做出在背后嘀咕符安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儿。
别说什么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人太多了,后面的新的可能都没和符安说过几句话。
*
顾泉后来又零零散散发了一些消息,例如他也知道了符安说周六的时候在老地方见,他说他那天请假过来。
而这些消息发送的时间是在凌晨那会儿,能看出来,他的确很忙。
【符安:没事,周六的时候你要是很忙可以不用过来,我到时候给你说。】
那会子正是中午午饭时间,顾泉那会儿应该也在吃午饭,消息很快回过来。
【顾泉:不用,我说了我请假。】
符安也没在推辞,顺嘴问了几句他工作上的事儿,顾泉也挨个回答。
没学历的他做不了什么,哪怕就是去工地上,也总是被一些老人欺负,但他并没有告诉符安,只说一切挺好的。
符安也没多问,又看了另外几个人的消息,其实也都差不多。他们大多都是帮会的最初成员,之前年纪小的时候尚可以打打闹闹游手好闲,整天无所事事,但年纪越长,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啦。
他们大多年纪和符安差不多,小的十八九岁,大的也有二十多了,这个年纪,有在找工作的,也有在认真读书学习的。
——都好忙啊。
符安放下手机,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还有点怀念他们小洪兴帮人少的时候。
记得那时他刚和顾泉成为朋友,他超爱古惑仔,当时另外几个成员也几乎都是古惑仔影迷,几乎一拍即合。
当时符安刚上初中,也还不是老大,被顾泉接引着见了帮会的别的成员,因为年纪相近,又有共同话题,很快融入了进去。
大家一起在游戏厅玩游戏,哪怕上厕所也都是一起去,热热闹闹一大群人,正是这种在群体之中的安全感让那时的符安非常温暖。
他以前的生日都是和商时序一起过,后面的生日就是和他们一起过的,记得那时几个穷学生为了给符安一个惊喜,特意凑钱给他买了一个蛋糕。
买了蛋糕后就没多少钱了,几个人只能去路边摊点了份菜,都是给他这个寿星点的,当时符安特别感动,也很开心。
真开心啊…只不过后来他们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而他们忙碌的理由几乎都是为了钱。
符安为了找回身处群体之中的安全感,才想出了给大家发“工资”的点子,想以此来招揽更多人,也想自己身边多一点人。
他这一招果然为帮会招来了更多的小弟,他成为了新的帮主,他的身边又重新热闹了起来,但为了钱和有共同话题而聚在一起的群体,始终还是不一样的。
*
虽然说了周六的时候见,
可倒的时候到底和他们说点什么呢?
符安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首先肯定解散是要解散的,他自从死过一次后,对上辈子执念的那些事也没那么深的执念了,然后呢?
那会子商时序的消息发过来了,他回复了之前中午吃午饭那会儿没回的消息,说他没看到。
发完以后还补几个非常不符合他年龄的表情,那种类型的表情压根不像是他会发的,有点浓浓的违和感。
以至于符安收到消息时还楞了一下,反复看了看头顶的备注,又看了看头像,再次点进去确定了一遍这就是商时序…
大抵商时序自己也觉得不太对,于是发完表情包后又补充了一句说是看别人发的,想着年轻人可能会喜欢,就存下了。
【符安:哦…】
【商:阿姨说你闷在家里里很久了,今天天气这么好,要出去走走吗?】
【符安:不用。】
对方备注下来时显示正在输入中…
但消息很久很久都没有过来。
也是凑巧,西洲的消息也在那会子弹了出来,黑色头像的网友问他在干嘛,怎么也没见他上号…
西洲比他大几岁,以前有什么符安都会告诉他,那会子可能刚和商时序聊过,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西洲那边仿佛是知道他这儿心情很烦一样,主动提出有什么都可以和他说说看,他能帮助出出主意也好,就算是不能出主意,说出来也好受一些。
符安那会子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他那时候烦闷的东西太多了,现实里那个小洪兴帮的事儿,他爹的事儿,商时序的事儿,还有那个所谓的男主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还有风波…
太多太多事情搅在他脑袋里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死结,他怎么也解不开,甚至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西洲的那句说出来也能分担一下,总好过积压在心里难受的话也的确打动了他,于是他开始尝试诉说现在的困境。
不过他并没有很直接的透露自己的信息,他也不好意思说那些都是自己,于是含糊隐晦的将他的所有事情拆分一个又一个朋友的事。
一个朋友是小混混,底下有一个小帮会,以前关系很好,后来人多了味道也变了,他很舍不得以前的那份温暖,但现在帮会又面目全非必须解散了,他很纠结如何如何;
一个朋友的亲爹从小就不管他,突然出现以后还欺骗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之前脑子也是浆糊做的,居然还信了,最近才知道真相,非常难过,现在又如何如何;
还有一个朋友得罪了一个不能得罪的人,虽然已经道了歉,但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别的风波,他心里又如何如何;
最后就是他自己,他因为之前就和西洲说过一些他家里的情况,当时怕西洲不能理解就把他和之间很奇特的关系,就把商时序的身份说成是“养父”。
那会子都不用解释了,直接说他之前误会了他“养父”,再加上一些事,他对这位“养父”有点愧疚。
他想修复两人的关系,又不知道怎么修复,感觉无论是说点什么,还是做点什么吧?是不是都太过于突然了。
等把心里烦恼的事情挨个挨个说出后,符安的心里的确是心里舒坦了不少。
放完以后,符安也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你看,以给朋友问事情的名义,既没有暴露自己,还顺便把事情说明白了。
多聪明啊。
而在他倾诉期间,对面的西洲自始至终都并没有出声打断他的思路,而是安安静静倾听着…
【符安:西洲,我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真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也不知道给谁说了,你就当我发牢骚好了哈哈哈哈】
【西洲:没事,我现在认真看一下,等下挨个挨个给你回复。】
符安看他如此严肃到不像看消息像回什么文件的样子,又打了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又连着发了好几个表情包。
他这个网友有时就是这样,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吧,但一副很老成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不过…西洲的回复恰恰证明了他没有敷衍符安的消息,而是有在认真的看。
虽然符安嘴上说着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就当我发牢骚好了,但是谁会不希望自己的消息被其他人好好认真对待呢?
*
说出来以后,心里轻快许多的符安从自己卧室里走出去了,心情格外好,连看到外头收拾卫生的阿姨都想打招呼。
他边寒暄着边走向冰箱,熟练的从里面找到了清洗好切好的水果。
符安喜欢吃水果,
所以家里的冰箱每天都会有。
且商家宅子里的家佣也不知道是被吩咐的,还是本身业务能力就很强,每天都会把当日不新鲜的水果换下,时刻保持他随时想吃时,里面都是新鲜的水果。
由于每天的水果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有事没事的时候,他就会过来看一看今天准备的是什么。
今天是……粉凤梨。
它和普通的凤梨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它果肉是粉色,带一种独特的果香,多汁且清甜,就是比普通的要贵上一些。
*
符安端着盘子在客厅的沙发上瘫着,一边吹着空调,一边随意调节电视频道一边吃着切好的粉凤梨。
家里的几个家佣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几个拿着毛绒掸子收拾墙面灰尘的家佣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离开了视线。
他们其实还挺羡慕符安的,就因为有商时序在,所以他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突发奇想出国,想随意挥霍,都可以。
无论是出去和谁打架,还是惹了祸也好,哪怕什么不做,无所事事在家里瘫着玩手机也罢,都不会有谁怪他。
他不想去学校上课就不用去,也不用工作不赚钱,反正有商时序养着,整天唯一操心的烦恼就是今天吃什么去哪里玩。
多羡慕啊。
这辈子的符安假如能够知道其他人看他的时候怎么想的话,估计也会认同的点点头,觉得人就是如此得陇望蜀。
但他不知道,所以他继续心安理得的躺在沙发里玩了一会儿手机后,又无聊的看起了电视。
大概在他终于找到一款还不错的综艺,正看得津津入迷时,他放在沙发另一边的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是西洲挨个挨个的回复的消息。
他认认真真的把他那几个“朋友”目前遇到的事情做了分析,并尝试着给了几种他自己的解决办法,最后还安慰了几句。
【西洲:当然,以上都只是出于我个人角度出发的意见和参考,具体是否采纳或者有什么别的,你和你的朋友都可以再商议。】
【符安:……】
他前面发了太多太多消息,密密麻麻连在一起,符安一时都没看完,他先发了一串省略号,又觉察到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又跟着补充了一句,先等等,太多了我再仔细看看。
【西洲:好,你先看,我这儿还有点事,可能接下来两个小时内,消息都会回复很慢。】
【符安:好。】
*
花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符安认认真真的把西洲给他发的所有消息都看了一遍,看完以后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西洲真的是给他的每一位“朋友”都提出了非常理性的建议。首先帮会的事儿,他提出了两个不同的分支,要么就当断则断,直接解散。
他在消息里明确说明,无论是感情还是食物,变质变味后,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份了,他继续守着原来的回忆是种怯懦。
可能觉得第一条太生硬,他又给出了第二条,他朋友如果实在是心软,舍不得那个小帮会,那么就只能重新整合一下。
【西洲:能够聚集到100多200多号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折半,就一百个人也非常可观了,如果能好好利用,绝对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财富。】
【西洲:你也提到,说你朋友最初是想为他们做点什么,是想帮助大家,所以才提出了每个月发工资?】
【西洲:我认为这个出发点很好,但不该直接给钱,哪怕承包项目一起做,让他们自食其力,赋予他们个人价值,也比直接发钱好。而关于项目做什么,这个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
后面就是西洲整理的一些资料,他让符安那个朋友最好先召集一下所有人填一下下面的表格…
表格有点类似于个人资料,不过侧重点是在于让他们填各自想干什么,以及最擅长干什么,文化程度之类的。
【先整合一下他们的优势在哪,再考虑后续的方向。目前有两个大的方向,一个是他们如果都没什么文化,那么就只能做往土建或安装方面做。另一个大方向就是他们有点脑子,就可以一起做网络运营,销售代理之类的…】
这话已经算是比较隐晦的了。
说得更加直白一点就是:手上有这么多人,当然不能白白给他们发工资,可以用他们创造点一点收益。哪怕是送他们去工地干活,你光抽成一个月都能赚好多钱呢!
当然,这样说的话就实在是太难听了太市侩了,像“重新整合”以及“赋予价值”听上去就好听多了。
符安并不知道,就这样一段话是对面的商时序删删打打,修修改改了好多遍以后,最终才决定这样发的。他也知道他听不懂,要的就是他听不懂。
符安果然听不懂,但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符安:嗯好,我知道了。】
*
还有关于他“另外一个朋友”亲爹的事儿,西洲用了和第一条一样的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西洲:通过你的描述,我认为你朋友的亲爹并不值得担得起父亲这个称呼,无论是养还是育他都没有做到。】
【西洲:恕我直言,一个只会和自己的孩子索取的父亲,我并不认为他能有多爱自己的小孩。】
【西洲:我还注意到你说那个亲爹还抛弃了你朋友母亲对吗?我认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朋友还是趁早放弃在他身上寻找什么虚无缥缈的父爱了。】
可能是他觉得这话都语气不怎么友善了,于是他还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西洲:我不太清楚你朋友对他亲爹的感情,我不知道他们具体的事,就我自己来说,我的亲缘是很淡的,假如是我的话,我不会纠结这些东西,我会直接断绝关系,顺便把户口移出来。】
*
对噢,符安都快忘了自己户口还在符盛那里,想一想,还真是膈应啊。
甚至被西洲这么一提醒,不止是户口想迁出来,符安甚至连自己的姓氏都想一起改了。
符盛忘了他妈妈的名字,但符安没有忘记,他记得他妈妈叫方玉萍。
小时候的他哪怕还不认识这三个字叫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读,甚至都没听过,但他也记得这三个字具体长什么样子。
一开始他妈给他取的名字也并不是符安,应该是符平安,就是因为那时候他早产,体弱多病,期盼他平平安安的。
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没有叫平安,只取了其中一个安字。
不管因为什么,他妈妈始终是最爱他的。因此每一年逢年过节的时候,符安经常会去墓园里看他。
当然,商时序也会跟着一起回去。
几乎每年,他都会记得把符安带去给女人看看,说一下他今年又长多高了,又或者身体怎么样之类的琐碎事宜。
*
思绪被拉的实在是太远了,符安低下头继续看着下面的消息。
后面同样是一些非常理智的分析,例如分析他另外一个朋友惹到了谁?
西洲回复的消息比较谨慎,先说这个“不能惹到”是什么方面的不能惹到呢,对方有什么让他朋友忌惮的东西吗?金钱?权利?抑或是某个不能公布的秘密?
西洲宽慰他,无论哪一个,既然说了是一件小事,并且他朋友还已经道歉了,那么事情就没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而且假如他道歉了,对方还依旧不依不饶的话,那么对方的问题就很大了。
还有符安说过那个“养父”的事儿,他回复得字数是最少的,他说:“去吧,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很开心的。”
*
符安在看完西洲给他的条理清晰的回复以后,脑子里原本打成结的线顺了不少,似乎每件事也不是那么糟糕?
每一次都是这样,在符安感觉不知道怎么办的其实,他都会给出很清晰的答案,给足了他满满的安全感。
他真的太可靠了!
符安先认认真真给对方道了谢,又透露自己心情比刚才好多了,还夸对方真厉害,好像什么事儿到他那儿都不算什么。
【符安:谢谢你,我们认识这么久,一直都是你在安慰我,你真的帮了我好多好多好多。】
【西洲:没事。】
符安很感激他,他本来也是那种很喜欢分享的人,当即拍了一张自己吃的粉凤梨给对方,说自己很喜欢吃这种,要给对方也寄一些过去尝尝。
【符安:我下午一点叫人给你寄过去,加急特快的话,应该明天或者后天的早上就能到你那儿~】
【西洲:好。】
*
那天是周四,离周六还有两天。在没有和西洲聊之前,他都不知道周六见面时要说点什么,要干点什么。
感觉自己有好多事情要做,又不知道怎么做,脑子乱糟糟的,但经过西洲这么一梳理之后,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心里瞬间有了一个前后顺序,等会儿就出门把户口的事儿给办了,明天弄改姓的事,后天刚好处理小洪兴帮会的事…
而现在嘛,家里就有打印机,符安让家佣把西洲发来的表格打印最少300份。
而等着打印期间,他又挨个回复了一下之前关系很好的几位帮会初始成员。
他和这几个人关系好,都不用填表格,他也知道他们各自都擅长什么。他们中有喜欢画画的,有喜欢弄电脑的,还有偏科特别厉害的…
他把他们拉了一个小群,又把刚才西周对他说的话润了润色,删删减减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发在了群里。
刚开始没有人回应,过了几分钟之后慢慢有了回应,回应的几个人看完他给的意见以后,都比较倾向于先做工程,攒一点钱,然后再考虑别的。
【符安:可是干工程很辛苦…】
这句话发出去后,小群里起码安静了有好几秒,然后才开始跟着有了回复。
【顾泉:做什么不辛苦呢?】
【俞浩元:起码比我现在这个好多了吧,小安,我们和你是不一样的。】
【彭恩生:才看到消息,小安这个想法很不错啊,要干的话,加我一个。】
【……】
*
符安看着后面陆陆续续冒出来的熟悉的名字,他们大多的意思都差不多,比起让符安先垫钱给他们出前期创业的成本,他们更愿意自己先干工程攒一点本钱…
这倒是没什么,主要是看到那句他们不一样时,符安楞了两秒。
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他们的年纪是相仿的,爱好也都差不多,无外乎大抵符安有一个商时序做后背,可以什么都不管,理所当然的当一个米虫,整天吃喝玩乐,他们却不可以…
但……商时序。
符安看着自己刚才发过去的消息,那是他在看完西洲的回复后,头脑发热发过去的消息,主动问他今天晚上有空吗?能不能早一点回来吃饭?
商时序那边的回复是:【好。】
这段对话就这么结束了,晚上的事儿……算了,晚上再说吧。
*
那时他之前拉的那个小群里的消息已经很多了,还有人艾特了一下符安,问他最近怎么样?说他这样整天在家里玩着也不是个事啊,要不还是去上上大学吧,听说大学很好玩的…
【小安,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呆在家里吧?之前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先去大学上几天课,要是不舒服就不去了?】
这条消息是顾泉发来的,他并没有发在群里,而是私聊给符安的。他还是希望符安能够好好读书的,他说他自己是想上大学都没那个条件上…
【恩,我会好好考虑的。】符安把这条消息发过去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记得我好久没看到你们了,周六的时候,等事情弄完了一起去吃个饭啊。】
【顾泉:好呀。】
*
符安本打算用周四和周五两天来解决自己的户口和更改姓氏的问题,但因为周四的晚上在饭桌和商时序说了这事后,事情一下变得快捷多了。
记得当时商时序在听完他的话以后,陈思了一会儿,问了他一句确定吗?
“当然确定。”符安暼了一眼主位上的男人,“序哥,这个会很麻烦吗?”
坐在主位的商时序从小礼仪学得极好,这点从他谈吐和言行就能看出来。
他不会边吃东西边说话,在符安讲话时会认真看着他。而他在回答符安这个问题的时候,会特意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将食物咽下去后这才开口。
“没事,不用担心,不怎么麻烦的,你自己确定了就好。”
符安点点头,然后殷勤的主动给商时序夹菜,在他看过来时还解释了一句,说没什么别的事要麻烦他的。
*
商时序当时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波动,就是在用餐结束后,拿餐巾擦了擦唇,目光直直看向符安。
那一刻,
符安突然感觉他要对自己说点什么。
“安安,本来这件事我并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今天说了改名,那我决定还是应该和你说一下…”
在商时序开口的那刻,符安心里突然有种预感,这事很大概率和他亲爹有关。
“你的生父之前来找过我几次…”
果然……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真正从商时序口中听到的那一刻,符安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可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商时序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语气依旧是那种不疾不徐的平静:“我忘记了,应该有好几次吧,反正第一次应该是你刚到我家不久吧?”
*
那会子符安的户口还在他亲爹那里,无论从法律意义上说,还是情理角度,作为亲生父亲,符盛假如想争夺抚养权,胜诉的概率并不小。
不然一个小混混当然是威胁不到商时序的,他唯一的筹码,唯一的依仗也就是他是符安的血缘上的生父这一项。
但凡商时序想对他做点什么,又或者让符盛悄无声息的发生一点意外直接离开都是完全做得到的,他可并没有。
只是商时序更担心符安对他的看法。
而符盛也很明显看出商时序对符安的莫名其妙的执着。
他倒不觉得他对符安有什么真感情,只会觉得商时序的心脏本来不好,肯定是把符安留着当备用库存。
符安的妈妈是hr阴性血,
符安同样遗传了他妈妈的血型。
众所周知商时序的心脏不好,所以他为了心脏才强行把符安留在身边这个理由看起来非常合情合理?
*
上辈子的符安也是这么认为的,才会那么理直气壮的觉得商时序为他收拾烂摊子都是应该的,觉得他欠自己…
而现在…
符安看着面上的商时序,他比自己第一次见面时气色要好多了,看向自己的时候,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湖面,一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记得小的时候他还曾经坐在商时序的肩膀上过,后来年纪一点点长大,因为很多很多别的事情,他好久都没这么认真看过商时序了。
那会儿符安看过去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商时序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他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商时序:“安安,要不你还是去上大学吧,好不好?”
符安:“……”
商时序:“一定不会再发生高中时那样的事情,好吗?假如你去了以后觉得不舒服,也可以告诉我…”
符安:“……”
大抵是看符安一直沉默不语,商时序放软了口气:“算了,没事的…你不愿意也没事的,我总归是养得起你的…”
符安:“好,可以,你安排吧。”
第73章 惹是生非小霸王攻重生以后
其实不只是高中,符安初中的时候也发生了一些差不多的类似事件,而且几乎都是在学校里发生的。
虽然不少人都把学校称之为象牙塔,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会知道学校并不是象牙塔,它是另一个等级分明的小社会。
太过于优秀,太过于差劲,太过于与众不同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点排挤。
这种排挤可能是明显的,也可能是不怎么明显的,甚至还有种排挤,其他人都觉得没什么,只有本人可以感受得到。
符安的就是这种。
*
他初中的时候经常和人发生矛盾,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问题。
因为有商时序的存在,符安也很少被处罚,被叫家长也好,去教务处也罢,哪怕进了派出所,也是没一会儿就能出来。
所以在周围人看来,如果真的有谁欺负谁,那么施暴者一定是符安,没人会觉得符安会被欺负,也没人会相信。
当然,符安也不会主动说。
所以没人知道,是他们先挑衅符安,是他们偷走符安的外机,身上故意带着强磁场的东西,故意给他取绰号,故意不小心撞到他,被欺负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符安更知道,
哪怕自己这样说,也没人会相信。
其他健全的人当然不知道,贴在头皮上的东西是用来接受外部语言的,如果没了它,符安就不能听到声音了。
他不能受到剧烈的撞击,尤其是头部,会让他当场“丧失听力。”
更不知道由于人工耳蜗的一些构造关系,很容易被一些设备的电磁波干扰,他那时几乎等于一个聋子,还会很难受。
这种看不见的电磁波只对他有效,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面带微笑但只用唇语说出的恶毒绰号也只有他能看到…
在其他人眼里的样子就是别的同学只是从符安旁边路过而已,他就突然像发了疯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上去揍人家…
后来更是自己跑去加入了个什么小帮会,后来更是自己弄了那么多人,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怎么看都是那种坏学生!
*
可能对于其他人来说,学校是一座纯洁的象牙塔,他们毕业后还会怀念当初的校园时光,感慨学生时代真是美好啊。
然而对于符安来说,却并不是那样对,他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想明白了学校不是他的象牙塔,商时序才是。
无论别人怎么污蔑他,无论怎么指责他,商时序永远都只相信他说的话,永远都站在他这一边。
哪怕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商时序也依旧无脑护短,做出了特别多以势压人的事儿,替他出了很多气。
当然,商时序做的这些事情,包括这些动作也在未来成为了攻击他的把柄。
*
“你真要去学校?”
明明主动提出让他去读大学的人是商时序,可这时见符安如此爽快的同意了,他又莫名有些犹豫起来。
“恩。”符安继续点点头,“我想试一试,网上那些网友说大学很好玩…”
商时序恩了一声。
他其实也不知道大学到底好不好玩,他大学跳级读的,且不在国内,所以他对于国内大学氛围不怎么了解,他思索了一会儿:“好,那我明天挑一挑…”
当时饭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符安都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和商时序好好聊过天了。
因此符安当时还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听说比高中课程少一些,还有不少漂亮妹子呢。”
他在说这话时,并没有觉得上大学就一定要谈恋爱,只是因为之前经常听到所谓“高中不许谈恋爱,上了大学随便谈没人管”之类的言论,突然间想到了而已。
但那时的符安并没有注意,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商时序镜片背后的眼睛陡然沉了下来,他意味不明的恩了一声:“哦,想谈恋爱了?安安喜欢什么样的啊?”
“额……这个啊…”
符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并且在商时序面前说这个,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说吧,也挺怪的。
于是符安含含糊糊的说自己喜欢聪明一点的,喜欢长得好看一点的…
那时商时序周身的气势实在是太压迫了,他就那么安安静的看着符安,就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说自己喜欢的类型,而是瞬间变成了在和领导汇报工作的下属…
“恩,还有呢?”商时序好整以暇的推了推镜框,语气依旧波澜无惊,“对身高年龄啊之类的,有没有什么要求呢?”
为什么要用要求这个必须?
怎么越听越奇怪。
“恩,没什么要求,我感觉这个吧,主要还是得看缘分,还是得看相处吧…”
符安在回答完这句话后,飞快的转移的话题,“序哥,你总是问我,你自己都没想过给我找一个小婶婶吗?”
这话给商时序问愣住了,他可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后,心照不宣的转移了话题。又继续聊了一会儿之前符安提到了改姓和迁移户口的事儿。
符安问到时候肯定得提前准备一些材料吧?他问商时序需要准备哪些,他到时候好提前备起来。
商时序却摇摇头,说他不需要准备了:“我很早就准备好了需要的材料。”
符安:“……好,好吧。”
虽然那场聊天不算特别成功吧?
但总体来说还算是挺不错的,那应该是自符安进入叛逆期以来,两个人聊得最久的一次谈话了,饭后两人久违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在这期间,符安甚至还主动去冰箱里,拿了一盘自己很喜欢吃的水果,主动给他倒了一杯茶,殷勤备至得很。
当时的商时序接过那杯冲泡得不怎么样的茶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乖?”
符安也不说话,就笑着。
商时序倒也没有过于为难他:“想玩游戏就去玩吧,不用非在这里坐着。”
听到这句话就如同得到了释放令一样,符安立马起身:“那好,我就先回去了啊,序哥,就明天弄那个户口的时候,你记得叫我…”
商时序:“恩,好。”
符安离开时心情愉悦,但倘若他当时能够回头看一下,就会看到身后男人看向他的目光是那样的灼热,那完全不该是他以为的长辈看小辈的眼神!
*
那晚回到房间以后的符安又继续和西洲聊了很久,约莫是因为晚饭时间才和商时序聊过理想型的关系,那会儿的符安脑抽一样随手打字问西洲喜欢什么样的?
【西洲:……】
【西洲:你。】
对于这个回答,符安一点都不惊讶,其实从刚在游戏里遇到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这个网友对他肯定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不然他怎么会彻夜和他聊天?不然怎么会为了和他刷游戏里的好感度通宵做无聊的任务?
他明明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喜欢探索地图的人,但他还是会陪符安去探索未知的新地图,陪他去做那些在其他玩家看起来很无聊的事儿。
甚至游戏里除了自己以外,西洲也几乎没有碰到其他固玩或者固队,他几乎就只和他一个人玩?
有时候符安不上游戏,他也不怎么上游戏。
这事儿可不是西洲说的,是符安自己发现的,那次他因为忙着帮会别的事,两天没上号,上号不久,西洲也上了。
别人调侃他们怎么不上号都不上好,要上就一起上,怀疑他俩是不是奔过现了?符安这才从其他人口中知道,自己不怎么上游戏的时候,西洲也不怎么上。
他发现后即可去问了西洲,问他这两天很忙吗,怎么没玩游戏了。对方的消息回的很快,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西洲:你没在啊。】
正如西洲知道他的账号密码,他自然也登录过西洲的账号…不仅好友列表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连送礼的记录也只有他,甚至还看到了他游戏里的悬赏记录…
悬赏的也不是和他有什么过节的玩家,基本上都是在世界频道和符安有过矛盾的那些玩家…
这要是说对他没意思,谁信啊。
但自己对他呢?符安甚至都没看过西洲的照片,哪怕他们在游戏里通宵玩过游戏,在网上聊了很久很久,但…
高频率的频繁聊天的确会产生好感,乃至会形成恋爱的错觉,这种好感很大部分都是基于聊天者对于对面的想象…
分享自己的事情,互相讨论心底的看法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亲密了。
更别说愉悦的交流所产生的多巴胺本身很容易让人上瘾,与以及频繁聊天带来的依赖感融合在一起,就成了所谓的上头和暧昧。
以上的所有知识并不是符安自己捂来的,都是他在网上检索来的。
在某一日他和西洲结束聊天后,他竟然隐隐有点舍不得时,他立马去网上搜了一下自己这种行为叫什么,这才明白了自己这种现象是很常见的。
西洲呢,他也是这样吗?
就在符安思考怎么回复这个问题时,可对面似乎是误解了他的犹豫,看他一直没回复,他在后面又跟了一条。
【西洲:我开玩笑的,早点睡吧。】
【符安:哦…】
*
符安想改名为方安,想自己单独立户,这个想法是周四上午冒出来的,告诉商时序是周四晚上告诉的,而新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是周五中午送到的。
其实本来可以更快一点,不过周五上午的时候,符安赶着重新去拍新证件照了,就给耽误了一会儿时间。
当时好像是说可以不用拍新的,也可以直接用他原来的那个证件照?符安听完以后,立刻表示拒绝。
他原来证件上的照片还是他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拍的,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五官各方面都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能换新的,当然还是要换新的啊!
在符安愣神的功夫,对面的摄像师提醒他要注意看镜头,于是他看向镜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闪光灯咔嚓亮起的一瞬间,
一张新的证件照就此产生。
*
“方安、方安、方安…”
方安把新证件紧紧的贴在胸口,不停默念这自己的新名字,就仿佛在默念一段全新的人生一般…他本来就应该叫这个名字的,他本来…
昨天晚上在和商时序聊到这个事时,商时序额外问了他一个问题,大概就是想说他还想不想见那个男人,符安摇摇头:“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好,那就交给我处理吧。”
商时序当时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那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小的事情,“假如安安不愿意见他,那他就不能出现在你面前…”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他其实知道符盛以前来接触过他的,但他之所以没动手,就是因为考虑到他的心情?
“……”
当时方安在心里想什么呢,
忘了,只觉得五味杂陈。
*
方安拿到新的证件高兴了大约不到两个小时,又开始忙碌起来…
毕竟随着新证件更换后,许多与旧身份绑定的账号也几乎在同时失效了,都需要再次用新身份证重新验证。
等他忙活完这些,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他拍了新证件的照片发给商时序,那边可能是很闲,很快就回了消息。先说照片拍得不错,又问他吃饭了吗?
方安的确还没吃饭,他便很诚实了说了,对面的商时序又跟着问他想吃什么。
恩,那时的他刚从派出所出来不久,正在大马路边低头玩手机,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呢,商时序那边一条消息让方安止住了脚步。
【商:安安,别走了,我在你后面。】
方安立刻回头,果然在路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车。商时序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来的,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跟着他…
*
“序哥…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方安上车后,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他看看外头,又看看一旁的商时序。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今天穿得还要更严实一点,手上居然都戴上了黑漆漆的手套。
“顺便路过。”商时序很自然的褪下手套,摸出口袋里的手巾给方安擦了擦额头的汗,“外面这么热啊?”
“那可不…”
当时外面可是大太阳呢,方安还在心里暗暗腹诽,你穿成这样严实,我看着都觉得好热,你难道感觉不到热吗?
当然,这话方安并没有说出来,他挺大了商时序说他只是顺路路过而已,也跟着这个话头随口寒暄了一句:“哦,你…你去哪儿啊?”
他不觉得商时序会回答,但商时序的确回答了:“去医院,体检。”
他给方安擦好额头的汗后,便通过后排的控制台调节了车内空调的温度,车内的温度瞬间凉快了起来,而那会子又把那双黑漆漆的手套给戴上了。
“哦…哦…”商时序好像的确会每个月去一次医院检查身体情况,方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原来是这一天啊。
商时序:“你去哪儿,我送你。”
那天方安没什么别的事,也就第二天把小洪兴的事儿弄了,然后……然后,他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你不是要去医院吗?我陪你去吧。”
方安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商时序处好关系,再加上昨天晚上两人愉快的交谈,他主动靠近了商时序一点,回忆着在大街上看到的那种小孩对父母撒娇的样子。
“我…我反正也不知道今天能干嘛,反正回去也是玩游戏,我可以去吗?”
方安并没有觉察到,在他靠近之际,商时序整个人顿时僵住,他不动声色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可以。”
*
去医院挺无聊的,商时序做各项检查时,方安在外面无聊的玩手机,习惯性的点开西洲的对话框给他发消息。
【在干嘛在干嘛,好无聊好无聊呀。今天你休假还是上班呀…】
方安太无聊了,同一条消息,一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但一直没等到回复。
可能是…在忙吧?方安也没在意,退出了社交软件,随意划拉了几下屏幕,最后还是点进了消消乐。
随着冰块破解,同色的动物接连被消灭,方安的手机不时传出:“great,amazing…”
商时序出来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声音,整个走廊安安静静的,就只有他游戏的背景乐最大,偏偏等他到了他跟前之后,他又立马把手机收起来。
“序哥…我来推吧。”他主动走过来接过助理的位置,推着他的轮椅,那张白净的脸庞上满是笑意,“我来吧…”
那会子商时序穿着病号服,比他平时严严实实的样子清爽多了,由于商时序坐着,方安站着的关系,他的视野更高,不经意还从领口处暼看到一点商时序胸口的伤疤,以及一点纱布。
他其实没看清楚疤痕的模样,并且他以前也应该从没见过才对啊,但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方安却能在脑子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还不等他想清楚,坐在轮椅上的方安抬头问他怎么了。他那时检查还没完全结束,那会子是打算被送到另一边科室的。
“怎么了?”
“没事没事…”方安收回了乱飞的思绪,专心推着轮椅,“往哪儿走啊…”
“那边。”
商时序给他指路。
身后原本的助理将商时序的外套搭在手中,隐约能够看见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是亮着的,似乎是有谁给他发了消息。
商时序也注意到了,但他并没有问助理要外套,反而问了方安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刚才在外面等我是不是很无聊?”
方安:“……”
*
那天白天方安陪着商时序做了体检,晚上他俩一起回的商家,路上时,商时序还主动提出给他配一辆车和一位司机,这样以后去哪里都方便…
其实方安上学时,也是有专门的车和司机车接车送的。后来他不想去学校了,连带着原来的司机也被解雇了。
而这一次提出重新配车时,商时序也压根没有询问他的意思,自顾自的定好了:“恩,就这样吧,你喜欢什么车?”
他提了几个名气比较大的豪车品牌,其中跑车居多,且外观都非常张扬惹眼,深受年轻人喜欢的那种。
“……”
别说,方安还就喜欢那样的。
但他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跑车在提高外形的同时,它的车内空间肯定没有商务那么舒服了,座椅窄,坐着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方安当时把自己的顾虑说了。
最后他直接当场摸出手机开始挑选起车型,最后还是选择了一款两百多万的保时捷,外形还不错,后排空间也大,困了能直接睡觉,还算中规中矩。
商时序对他的决定并不干预:
“好,看你。”
*
商时序做事向来都是非常讲究速度的,当晚和他说给配车配司机,第二天新车和新司机就在门口等他了。
那天是周六,他本来就刚好有事要出门,他斜挎着一个黑色包包,里面装着300多份打印好的表格…
“去水厂那边…”
方安如此习惯性的吩咐。
新司机是一个看起来很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车技也比较稳,坐在后排的方安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颠簸感。
他担心司机找不到,又说了一遍不是新水厂是老水厂,不要走错了。
“恩。”
前面的司机应了一声。
方安口中的老水厂也就是他之前告诉那些小弟的老地方,也是他们的根据地。
那地方原来就在老旧水厂的旁边,后来水厂废弃了,原本是打算拆了重新建楼房的,结果项目烂尾了。
方安那会子正在挑地盘呢,刚好通过商时序的人脉用超低价给老水厂给盘了下来,像圈地盘的小土匪一样,直接把那地方当成了小帮会的根据地,占山为王了。
为了小据点舒舒坦坦的,他还找人装修了,在里面建了许多的娱乐设备,能打电动能打游戏,能打桌球,打台球,甚至保龄球都不在话下。
修建这些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几乎都是从商时序的账上划的,他也几乎从来不问他拿去做了什么。
“小少爷,到了。”
车子稳稳停在了他们的据点门口。
*
大抵是因为他之前说过说一件大事让他们尽量到齐的关系吧,方安抵达据点以后,发现人来得比他想象中齐多了。
电梯刚一打开,外头乌泱泱一群人就已经等着了,有眼熟的,也有不眼熟的。他们一如过去很多次那样,齐刷刷喊了一声老大,声音大得能把屋顶掀了。
以前的方安很喜欢这个场面的,但死过一回的他心智成熟了很多很多,他挥挥手:“你们别都挤在这儿,我不是说了下面等吗?”
娱乐设备大多都在楼上,楼下原本是拿来做什么的?方安忘了,反正就记得那地方很空旷的。
“小安…”顾泉约莫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从另外一个房间出来了,直直走向他,然后抱了他一下,“好久不见啊,看起来比之前精神多了嘛。”
方安也在打量顾泉,他把头发染黑了,耳朵上面也没有带那些链子了,头发是清清爽爽的短发,身上穿着一件灰色背心,手臂上还有一丝丝灰。
“是啊,好久不见。对了,怎么没看到他们几个呢?不是说已经到了吗?”
方安往旁边看了看,没看到彭恩生和俞浩元那两个。
在路上时,他明明就在小群里看到他们一个个开始汇报自己的动向,基本上都朝这边走过来了呀。
“还在休息室睡觉,前一天工作太晚了,尤其是彭恩生,他为了赶进度,一晚上没睡呢。”
顾泉拦着方安往里屋走去,“至于胖子啊?他还在路上,估计还要一会儿,他不在望江市,过来有点远…”
“哦哦…”
*
他们原来的小帮会里只有一个胖子,又名坦克。
至于他本来的名字叫什么,方安已经忘记了,就只记得他非常的胖,非常壮,据说因为生了什么病,好像要打什么激素,吃什么药,而那药会让身体变胖。
胖子也没什么朋友,性格特别内向,以前每次跟着他们打架的时候,几乎都是靠吨位让压到对方的。
方安隐约记得。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他在动态刷到了他的近照,好像现在停药了,比以前瘦了很多。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口。
顾泉点头,笑着调侃:“是啊,胖子现在不胖了,从重坦转为轻坦了…”
两人走进专属于他们几个人的休息室,一进去就看到里面的沙发四仰八叉睡着好几个人。顾泉拍了拍手:“喂喂喂!!起来了起来了!!”
几个人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向方安的方向,愣了两秒,又即刻弹起身:“哎呀!!小安现在比之前高了…”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的模样真的好像是以前,方安之前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非要执着于那个小帮会,到这一刻才明白,他执着的,只是过去的记忆。
他眼眶有些湿润,原本帮会人数还少的时候,安安分分,也没发生那么多事,后来他们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一个一个都忙了起来,留下来帮会就交给方安了。
结果方安现在搞成这个样子。
*
“我…”方安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我可能真的不适合管这些吧,还要一直麻烦泉哥…”
他说的麻烦是哪怕后来顾泉已经工作了,但因为不放心方安,也还是帮着他看住帮会里的事儿。
不管什么,人一旦多了,事情和摩擦也跟着多起来,顾泉有时工作累了一天晚上还要负责调节帮会里又出了什么事。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他拍了拍方安的肩:“好了,这是我昨天晚上整理的…”
他递给方安一沓资料,应该是他打印出来的各类交易记录,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方安看一眼就觉得脑壳疼得不行。
顾泉也没指望他能看懂,直接和他用大白话解释了:“支出记录里一共给两百四十三个账户有过往来,今天到了两百二十三个,我问了,是全部到了的。还有二十个名额,可能是谁多报了,或者说…”
说到这里顾泉叹了口气和方安说了一声抱歉:“这钱…我肯定给你追回来。”
他们一个月基础工资是四千,一开始方安还想给八千的,觉得数字很吉利,被顾泉给拦了下来,这才砍了一个半。
但哪怕每人每个月4000,看着也不是多,但20个人一共也是八万块钱了,更别说都不知道领了几个月了。
现在看是有三个月了,合起来都有二十四万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么多?!”彭恩生都惊了,他是他们这群人当中数学成绩最好的,他直接拿过顾泉打印的账单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安儿啊,你这……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方安:“……”
因为走的是商时序的卡,再加上网络转账不同于纸币那样的直接,所以他真没什么特别多感受…
“好了,现在再说这样也没有用了,到时候你们看着我画红圈圈起来那几个人,我觉得那几个很可疑…”顾泉看向另外两个人,“听到没?”
两个人一如往常般点点头。
顾泉继续说第二件事,也就是方安之前在群里说的那个重新整合,他在说之前还用委婉的方式给打了一个预防针。
让他希望别抱太大,很大概率可能没他想象中那么多人会留下。
那些浑水摸鱼,滥竽充数的人在听到后面不会再有免费领基本工资的时候,十有八、九是会离开的,或许会有一些聪明的会留下来,但…
“但小安,如果你想带他们做工程队,也没有那么简单的,这事儿人不是越多做好的,尤其后面涉及到分钱,我的意思是人越少越好…”
顾泉还想和方安说点什么的,门被敲响了,外面是一个方安有点耳熟的声音,记得是他分给西城区那边的谁来着?
“老大,外面有人要找…”
*
虽然在商时序看来,方安这个小洪兴帮就是一群小孩子在玩过家家,但对于方安来说,却是认认真真的。
他仗着背后有商时序,把望江原来另外一个叫什么青龙还是红龙的帮派给打跑了?
那个帮派没有商时序这样的资金来源,经常一堆人去附近店铺找麻烦,也不做什么,就把位置全占了,不点菜也不走。
被打扰做的生意的大部分人都不想和他们起什么冲突,抱着破财消灾的想法,也就会给他们拿一点钱。
方安把地盘弄下来以后,就开始划分地盘,他不收保护费,只要店铺挂他们的牌子,然后就开始自己给划分地盘…
乍一听,还有点像模像样,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群小孩在玩角色扮演罢了。现实中的帮派的确会有摩擦,但根本不像电影里面的那么刺激…
那会子方安听到外面说有人找他的时候,他还有点懵,谁今天会找他?他记得今天没有什么事啊…
他怀着一种疑惑的心情出了门,顾泉还有另外两位也跟着出了门。他们倒不认识那个人是谁,但方安认识。
“你……你……你……”
怎么是那个啥男主?!!
*
“我怎么了?不认识了?我们前两天不是刚见过吗?”盛阳挑了挑眉,看着对面的小聋子一脸诧异的感觉,忍不住笑了出声,“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吗?”
方安下意识开口:“什么消息?”
盛阳挥了挥手机上的页面,上面显示他给另外一个账号发了好几条消息,但对面一直没有回复。
他站着一个个子高挑,染着波浪卷的女人,并不认识方安,还问了盛阳一句:“他谁啊?”
盛阳凑过去在女人耳边说着悄悄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看方安的目光柔和了下来,还主动介绍了一下自己。
似乎还挺有身份的,具体的方安没听,他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天虽然和男主加了好友,但转头就把他的消息屏蔽了。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不知道男主给他发过消息。这会子听他说,这才赶紧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备注为男主的账号的确给他发了消息。
在加好友的当天晚上,他给他发了这样几条消息:
【男主:睡了吗?】
【男主:我是盛阳,还记得我吗?】
【男主:白天那句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就是嘴快,真没别的意思,你戴那个东西一点都看不出来,真的。】
但是他没有回复,又过了一个晚上,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又发来了消息。
【男主:吃饭了吗?】
【男主:我查了一下,原来的老水厂现在在你名下?开个价,能不能让出来?】
【男主:价格上,我肯定不会亏给你,或者我们也可以谈一谈,怎么样?】
这几条消息他依旧没有回复。
然后紧接着是几个小时前,
【男主:我去你地盘找你了。】
消息看完了。
方安再次抬头的时候,因为心虚,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哎,我这手机太破了,就之前摔了一下,给摔坏了,有时候吧,就是消息懒收不到啊,你说这……”
他拿着新款说这话不会脸红吗?
不过盛阳并没有拆穿这样拙劣的谎言,他顺着方安的话往下说:“是啊,我还以为你把我屏蔽了呢。”
第74章 惹是生非小霸王攻重生以后
的的确确就是真把对方屏蔽了的方安完全不敢接这个话茬,只能尬笑两声。
并且由于上辈子经常在口出狂言后被当男主当场打脸,所以他对男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理阴影的,一时竟然不知道说啥。
在当时极为尴尬的气氛中,最后居然还是他身旁的顾泉通过他们俩的对话中隐约猜到了他可能是谁。
他主动走在前面指引着方向:“您就是盛先生对吧,这里太吵了,有什么事,我们去那边谈吧。”
盛阳同意了,甚至还对着一旁跟着女人说了一句让她在外面等她。
女人也不知道和盛阳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着有点暧昧的样子,看盛阳进去她也想跟过来的样子,然后被盛阳哄了几句后,也就红着脸答应了下来。
这个和上次那个不一样诶。
一旁的方安:牛…
他不禁回忆起自己以前还小的时候,第一次对自己的女同桌有点朦朦胧胧的好感时,那会儿压根不知道怎么哄人家,想主动献殷勤,结果手臂都被掐青了,也不许越过那条三八线。
最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家女生似乎对他特别厌恶,后来还直接转学搬家了,这太打击他的自信了…
注意到方安看他的目光,盛阳疑惑的看过来嗯了一声:“怎么了?”
方安:“没,没什么。”
*
在隔绝了外界那些探索好奇的目光之后,几个人到了另边更为安静的会客室。
方安因为见到男主实在是太过于震惊的脑子在这一刻稍微冷静下来,他突然想起上辈子好像的确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
上辈子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了,且都是接二连三来的,他上一个事都还没消化下个乃至下下个就已经在路上了。
他只记得他作为小反派被打了很多次脸,中间有好几个事儿,好像确实有一件事是因为什么地盘来着?
他几乎下意识想脑子里那个系统求助,因为忘记了对方的编号,只能笼统的叫他系统:【系统系统,我该怎么办?】
系统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但不知为何,方安似乎在那冷冰冰的机械音中听到了一丝丝无奈:【这是您自己的人生,本系统无权替您做决定。】
*
当初的小帮派也就十来个人,后来许多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现在还在联系的这几个中顾泉年纪是最大的,因此那会子也是由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或许并不知道男主的身份是洋葱怪,但他能够从方安的态度里感觉到一点,所以对盛阳说话的态度也很是谨慎。
“这位盛先生,不好意思,恕我冒昧的问一下,这样的大事您不应该来找小安啊,你应该去找商时序才对…”
顾泉顿了顿,“就算是小安答应了,如果商时序不同意,那也是没法子的呀…”
这一句话也瞬间把一旁的方安都点醒了,对噢!!虽然这块地皮名义上是方安的,但谁会真觉得是他的呢?
都会觉得是他背后的商时序吧?
在其他人眼里,方安就是一个小屁孩,真要谈什么正事,那肯定是要找商时序吧!为什么会绕开他?
盛阳笑了笑:“是这样的,我的确是想直接去和商先生谈的,但后来我想了想,毕竟我和符兄弟也算朋友啊,这事儿怎么也应该告诉他一声的…”
盛阳还不知道方安改姓的事儿,依旧还是一口一个符兄弟,小符兄弟的叫他。
方安那时候也懒得和他解释,干脆顺着顾泉刚才话头往下开始说:“是啊,我不管那些,你要谈这些,应该去找序哥谈…”
盛阳对方安的话充耳不闻,继续看着方安,说这次过来本来就是看看他的意见,他同意的话,他再去找序哥。
方安:“为什么非要问我?”
“我虽不是望江这边的,却还是听说了一些商家的事儿…”盛阳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丝玩味,“就按照你那个“序哥”那样护你的势头,你这儿要是不同意的话,他那儿也松不了口啊。”
*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方安知道,这是真的,因为上辈子就是这样,因为方安不愿意,商时序也不会答应,然后……
不能再往下想了,方安及时止住了回忆的势头,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好,那我答应。”
盛阳有些诧异他如此轻松就答应了:“不再考虑一下吗?谈谈价格什么的?”
“不用了,本来我今天就是宣布解散帮会的,就算你不来收购,这地方往后估计也会闲置下来…”
方安这话是真心的,他虽然不知道这地方到底多少钱,但是他知道当初买的时候,因为烂尾,没人愿意接受的关系,购入价格绝不会高但哪里去,现在能以市场价卖出去,肯定是能赚不少的。
并且他模模糊糊的记得,盛阳之所以要买这个地方,并不是因为它多么具有开发价值,而是他这个老水厂对他初恋有着什么特别的记忆…
反正就是没啥商业价值,除了卖给盛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别的人会买了。
方安越想越觉得得赶紧脱手,他打断了盛阳接下来想说的话:“这样,你等等,我给序哥打个电话。”
*
在电话被商时序接通以后,后续的所有事情就和方安没什么关系了。
记得听筒里的商时序听到他愿意让出的时候,还特意很反常的问了一句:“安安,这是你的意思吗?”
这句话的潜台词非常明显,就是在暗示他,假如他自己不愿意的话,每人能够强迫他。方安赶紧点头:“当然!”
他又顺便把自己刚才目光盛阳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序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啦,我不打算弄什么帮会了,所以这不需要这里了,再说了,当初这里你本来就不想买的吧,是我非缠着说想要的…”
大抵是觉得他的语气不像是装的,商时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才算答应了。
再往后就是商时序和盛阳在约谈细节了,具体聊了什么方安不知道,因为他直接出去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后,盛阳再度出现,一如方安预料的那样提出了告辞。
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方安,半开玩笑的说:“小兄弟,记得把我的消息屏蔽解除啊。”
方安:“……”
*
有了盛阳这么一打岔,原本定在吃午饭前解决的事情硬生生中午才开始。
前一天晚上方安还提前准备了很多草稿,等真正开口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需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废话。
说来说去无外乎一句话就能总结出来的:宣布一下,以后每月没有钱了,要走的可以直接走,现在还不追责…
其实按照之前他们效仿电影里制定下规矩,成员是不能这么轻易退出的,但,电影毕竟只是电影,生活是生活。
上辈子的他总是分不清这个,一直到死了以后才算明白。
“今天走的,不追责,之前领的钱呢,我也不追回了,就当是大家相识一场。但是…如果你今天选择愿意留下来,明天又动摇后悔的那种……”
方安说到这里时,并没有再往下说了,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开过刃的匕首,直直投掷向人群中。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把刀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而是深深的没入后面墙壁挂着的靶心上。
方安当时的脸色深沉,语气同样非常奇怪:“到那时候,后果自负,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做点什么事…”
*
方安虽然在商时序,乃至在顾泉他们眼里只是一个需要被照顾,被时刻操心的小孩,但在其他人眼里,可不是这样。
换句话说,其实方安在望江市的学生之中还是非常有名气的。尤其是他以前的光辉事迹,更是在口口相传之下,几乎越传越离谱起来。
他打架,他逃课,他组建自己的帮会,他几次进派出所都安然无恙,他疯到和人在天台上打架几乎差一点从楼上掉下来,看起来一点都不怕死…
这些事情随便给一个十来岁的,心智尚未成熟小少年说,都会觉得他很酷。
还据说同校的一个学长只是对他脸色不太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被方安拿着揪着头发往地上揍,似乎给毁容了?
且事后退学的竟然是那个男生,方安一点事都没有,还听说他当着老师的面儿抽烟,挑衅的吐了一个烟圈呢。
当然,其实关于方安的不少传闻都是虚构的,他虽然的确有和很起过口角矛盾,也的确打过人,进过派出所,但绝对没有传闻中那么密集!
他会抽烟,但只会抽假烟。
也就是所谓的不知道怎么把烟吸进肺里,只会单纯的吸到口腔里,然后假模假样的吐出来,整个过程不过肺,而这个就是吸假烟,就做做样子而已。
他也不会吐烟圈,
虽然私底下学过很多回。
而这些事情其他外人可不知道,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们,他们可不这么认为。
十几岁的年轻小孩本身心底就很压抑,难免会被离经叛道、叛逆乖张、骄傲不驯的行为所吸引。他们会认为这是一种很酷的行为。
望江市不少人都很崇拜他,他去初中小学去一趟,会像明星一样团团围起来。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传的,反正有一段时间,符安的好友里突然多了好多人添加,他通过了几个都是些十二三岁的小孩,一个个都想加入…
再后来,方安最后都不得不关闭了搜查功能,这下只能他添加别人的好友,不能别人添加他。
可这个行为不仅没有阻止其他小孩对他的追捧,反而让他的存在更神秘起来。方安在他们当中,似乎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方安本人可能不知道那些传言,但底下那些小弟们心里却是心知肚明的。
当然,他们心里也更清楚,方安说到做到,不是说着玩玩的。反正他以前更过火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的,最后还不是安然无恙?
听说他背后那个商时序,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他开了一张精神病的单子呢,就……这怎么能惹得起啊。
*
方安的威胁,的确是有效的。
在接近两百多平方的空旷地下室内,底下密密匝匝,人头攒动,没但一个人发出一点点声音,整个室内鸦雀无声。
就在这样沉默的气氛里,逐渐开始有人主动取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放进了最前面的大箱子里,并对随意台子边缘的的方安鞠了一躬,约莫是表示歉意吧。
那项链是方安定制的。
最开始他想的是弄个纹身什么的,但是后来又仔细想了想,很多家长都不愿意让孩子纹身,且这种东西没有办法洗掉,这才改成了项链。
盒子里的返回的项链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原本200多个人走着走着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一小半。
哪怕在这之前,方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着原本满满当当的场所,最后只剩下那么一点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不对味儿。
他在那一刻,终于想起来这个还没开始装修的地下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了,为什么还不偏不倚刚好有一个台子?
因为他想在这里弄一个表演台,地下做成蹦迪的那种迪厅,放在地下不会太扰民,虽然周围也没什么民。
方安手里不停的把玩着自己那把分量十足的匕首,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反正这东西还还挺重的。
是序哥给他买的,定制的来送给他的,匕首的柄上还刻了他的名字,就一个字:安。
顾泉大抵是看他表情不太好,特意坐在方安旁边来拍了拍他的肩,又把刚才在室内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
“嗯,我知道。”
*
最后满满登登的200多号人走了一大半,只留下了约摸五六十个。
其实这个数量也挺多的,但和刚才那么一大帮人比起来,的确就显得没那么多了。
看着底下很久都没人提出要走的意思,方安也放下了手里沉甸甸的匕首,抬头看一下留下来的那帮人,最后有问了一遍确定要留下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方安这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
此话一出,底下的声音又叽叽喳喳的吵了起来,方安冷着脸扫了一眼,瞬间安静,于是这才一个一个的说了。
他们留下来的理由五花八门,有是真的崇拜他的,有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还有感觉之前领那么多钱,这样走不太好的…
大多数的年纪都不大,最小的才十五六岁,几乎都是家境不好,早早辍学,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二岁…
在听完以后,方安看了一眼顾泉,对方接受到他的眼神,这才把之前打印好的表格挨个挨个发了下去。
等他们填写完再收集上来,方安几个人大致先浏览了一遍。
毕竟在大多数眼里他们都是一群小混混,一个个的文化成绩的确不怎么样啊,但也不是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我来看吧。”顾泉看着方安没看几页,眼睛就眯起来了,于是很自然道。“你去后面玩会儿手机?”
“不用不用,我也要看。”方安。摆摆手拒绝了顾泉的提议,看着看着,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我改姓氏了。”
关于方安的家庭情况,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也没有打算细说,就以为他们肯定能猜到要改姓肯定跟母亲姓了呀。
结果三个人的表情各异,似乎并没有对他这个决定有什么异样,很淡定的样子。
顾泉:“嗯,挺好的。”
彭恩生前一天熬夜,那会子脑子俄语没转弯,也就只有他把话说的最明白:“哦…那你现在是姓商了是吧?现在得改叫你商安了?是商时序要求的吗?”
方安原本正低头看表格,原本也没上心,闻言猛地抬起头:“啊??不是啊,我当然我妈姓…”
“不是,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改姓就要和商时序姓,当然是和我妈姓方,为什么和他姓商?”
“……”
“……”
“……”
其他人沉默了,要怎么和他解释呢?在外人眼里,他们比起想起商时序能那么护着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还是更愿意相信,其实他们俩是有血缘关系的。
例如符安其实是商时序什么同父异母的弟弟啊什么的,反正各种各样的传谣,外面非常多的。
“没,没什么,没什么,跟你妈妈姓也挺好的…挺好的…”
*
等解决完帮会的事,又和好久不见的几个朋友一起吃了一顿晚饭,又一起玩了好一阵子,再回到家已经是很晚很晚了。
那天实在是玩得太累了,方安在回去路上困得都直接在车后排睡过去了,一支听到司机说到了的时候,这才迷迷糊糊的边揉着眼睛边打开车门。
在他的记忆里,商时序的日常作息都是非常规律的,所以在进屋后看到对方坐在沙发处等他时,他有些惊讶。
跟着就是有点心虚,就好像晚归回来的小学生被家长逮到那种感觉:“序,序哥…你,你你怎么没睡呀…”
商时序那回子不知道是装模作样还是平时就是如此,他那时竟然在看报纸?!
并且眼睛上戴着并不是他平时戴着那副无框眼镜戴着的是老花镜,总之那幅画面特别…奇怪。
他没有回答方安的问题,反而反问他吃饭没有?方安点点头说他已经吃过了。可不是已经吃过了吗?和他好久没有见面的几个兄弟一起吃的可开心了。
几个人一起兜风,一起聊了好多好多各自的近况,因为说了太多话,那会子他说话嗓子都有点哑呢。
“嗯,那就好。”
商时序没说话了。
看着一言不发的序哥,方安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莫名的念头:他不会到现在都没吃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亲手摁灭了,应该不会,应该不会…他那么大个人了,应该也不至于这样。
毕竟在晚饭时间,在商时序给他发消息询问时,他就说了自己在外面吃啊,所以他怎么会还一直等他呢?
*
方安匆匆洗漱完,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躺在已经被家佣换过被褥的干净床铺上,整个人趴在上面还能闻到一点点……
嗯,不是平时闻惯的那种洗衣液的香?有点…说不太上来烟草味儿?
方安的确自己就会抽烟,屋里有点烟味儿也不算什么奇怪的,可他今天几乎是一大早就出了门,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呀。
他房间里的床单被褥,还有卫生几乎都是一天一打扫的,按理说……不太可能这会儿还有这种味儿。
而且这个烟草味好像也不是他平时罐抽的,而且床单好像也有点温温热热的…
“……”
当时方安太困了,越想脑袋越困,翻了一个身也没管那些了,也可能是今天打扫的那个家佣没用心打扫吧?
他很快睡了过去,并不知道在他熟睡后不久,他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巧巧的扭开了。
因为商时序过往几乎从来不怎么来方安的房间,几乎给足了他个人空间,所以说方安也没有养成睡觉要锁门的意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栋房子本来就是商时序的,方安就算锁了门,房主人想拿到房屋的钥匙,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睡着后的方安并不知道商时序躺在他旁边睡觉,他只是被引导着乖乖的趴在他身上,他只是又开始做那个熟悉的梦…
*
长大以后的方安经常做梦,其中梦到最多的就是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时的画面。
当时四岁的他还不懂何为离别,也不懂为什么母亲会那么紧的抱着自己。
他看不见母亲的表情,也听不到母亲的声音,唯一只能感受母亲胸膛的震颤,随着呼吸,一下一下的起伏。
往后很多年以后,他都格外喜欢听相同频率的心跳,不过那时候那颗心脏已经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胸膛跳动了。
他小的时候是真的非常喜欢趴在商时序胸口睡觉啊,这个习惯一直从他四岁一直延续到他十二岁,整整维持了八年。
那时他的生父还没有出现,他还没有被撺掇,和商时序的感情也很好,虽然偶尔有一点点调皮,但那都无伤大雅。
而在那八年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无论白天发生了什么,只要一到了夜里,他都会抱着自己小枕头去商时序的房间睡觉。
*
商时序虽然自己没有小孩,也没有教过小孩,但那会子照顾方安,却是照顾得无比得心应手,知道安安有光脚的习惯,所以会在房间里铺上软乎乎的地毯…
在他睡不着的时候会陪他一起搭积木,给他讲童话故事,给轻轻的哼歌,哄睡以后就让他乖乖趴在自己胸口睡觉。
温热的手心一下一下抚过他的背脊,而方安也在这样的安抚下一点点陷入梦乡。
久而久之,一个习惯了趴在别人的胸口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入睡,而另一个也逐渐熟悉了自己的胸口有着沉重的重量。
以至于后来,方安一方面因为相信了他生父的挑拨离间,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都那么大了,都上初一了,不该再跟着商时序一起睡,开始嚷嚷着要睡自己的房间,要一个人睡觉!
当时的商时序二十四岁,已经开始接触商家公司的事务,白天的时候忙的不行,夜里还要哄小孩,那会子累得眼下都是青黑色。
他那时在听完方安的诉求后并没有反驳,只是定定看了他一眼,就同意了。
而他独立睡觉的过程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顺利的,在他自己睡觉的第一晚,因为没有了熟悉的怀抱,没有了熟悉的体温,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一眼,他没睡好,吃早餐的时候头困的一点一点的,差一点栽到早餐盘子里去,还是一旁的商时序及早的接住了他。
那会子的方安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没有睡好,而商时序同样似乎也没有睡好,精神比前一天晚上差劲很多。
两个人都不怎么习惯。那一刻,方安差一点就想收回前一天说的话了,可他那时太年轻,性格也太轴,硬是没说话。
后来具体是从什么时候他又开始能够一个人好好睡觉了呢?方安突然想不起来了,就是突然有天他发现自己一个人也能睡好,而那时候商时序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精神也逐渐好了起来。
*
那天晚上他又做了好几个梦,先是梦到母亲,后来梦境又扭曲成商时序。
他梦到商时序以前如何照顾着年幼的自己,梦见梦里的他因为喝水太急促了,喝进去不少空气,一下午都在打嗝,可把旁边的商时序都吓坏了,一直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还有一次,忘记是过节还是过年,反正商家公馆来的特别特别多的人,那些人方安全部都不认识,并且对他的眼神也不是多友好,所以小小的方安因为怕生,整个人怯生生的缩在商时序身后。
在场那么多人里,他就只和商时序一个人熟悉点,不管商时序去哪,做什么,他都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在后面跟着…
商时序也惯着他,不管去哪都带着。只有他实在没空时,才会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里,给他拿些吃的,拿点玩具陪他。
“安安乖乖在这里等我…”
那时候的商时序自己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却成熟的掀起方安的衣服,摸了摸他的肚子检查了一下刚才饭有没有吃饱:“嗯,看来刚才吃饱了,要是饿了记得给我说,我等会儿就回来…”
方安那时候刚刚进行语言康复训练没多久,还不会完整的说话,只能点头。
其实不少人都对人工耳蜗有误解,觉得只要安上了这个东西,耳朵就和正常人听到的声音没有什么两样了。
其实不是的,他头上戴的外部采集器毕竟只是机器,只会收集到声音,不会分别哪些有用哪些没用,只会一股脑把所有的声音都送到脑子里。
所以那时候的方安能听到声音,但是不知道那些声音到底是什么意思,更听不出语气,他只能猜…
他不知道商时序在说什么,但知道他要离开的动作,那时他一般会抓住他,而被抓住的商时序也挺舍不得的,就会蹲下来抱抱他,亲亲他的额头。
“我真的要走了…”
*
记得隔壁省发生特大地震那一年,方安刚上小学,因为地理位置比较近比较近,所以他们也难免感受到了一点震动。
应该是中午,他和商时序正在家里吃午饭,方安那时第一个注意到头顶的吊灯在晃。
而那时的商时序因为白天工作太累,饭都没胃口吃,并没注意到吊灯和地面在晃动,兴许还以为是自己头晕眼花了。
直到方安一直指着吊灯,重复不停的说,在动在动。再加上他看到原本正在收拾卫生的几个家佣都有些着急忙慌的往外面跑…
商时序那时才立刻反应过来了不是他头晕看错了,是真的地震了!!
当时的方安被反应过来的商时序立刻抱着躲了起来,一直等到明显的晃动感停止,又才赶紧抱着他从屋里跑了出去。
彼时的商时序是完全没有了他平时的冷静自持,他紧紧的抱着小小的方安,把下巴支在他的脖颈,一遍遍叫他的名字,说还好他没事,还好他没事。
他把这件事情认为是他的错,是他当时没有注意到。万一这次地震要更严重一点的话,商时序犹豫了那么几秒,他们说不定就……
小小的方安那会子连地震是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商时序反应那么大。
他拿小小的手轻轻的拍商时序的后背,模仿着他平时哄自己的样子:“没事了没事了…”
小小的小孩抱着比他高大许多的成年男人的画面又违和,又温馨极了,小孩对声音和语调有些怪异,但勉强能够听出他说的是:“没事了序哥,没事了…真的”
*
梦里的画面总是毫无逻辑的,上一秒在这里,下一秒又在那里。
方安梦见小的时候的自己乖乖巧巧躺在商时序怀里睡觉,而男人温热的手掌心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脊背抚摸。
梦里的他只感觉很周身惬意,极为舒适,睡意就这么一点点生了出来,他隐约听到商时序在轻哼着一段儿歌。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好熟悉啊…
真的好熟悉啊…
方安费力睁开眼,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男人没有戴眼镜,似乎没想到他会睁眼,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和紧张。
方安下意识砸吧了一嘴,直觉不太对,看看商时序,又看了看自己在干嘛…
商时序以前因为身体不好的关系看起来比较瘦弱,后面年纪愈长,也开始注重健身,身材逐渐好了起来,尤其是胸肌。
胸肌其实并不是大部分人以为的硬的,只有在身体的主人有意识紧张的情况下才会变得紧绷,一般平时都是软的。
而那时的他…居然在吃商时序的奶?不是,不是…这个梦……也太离谱了吧?!他怎么会梦到这个啊?
他…他白天的时候也没有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为什么会梦见这个?
*
“安安?”
商时序小声的试探的叫了一声,但方安似乎并没有完全醒过来,就只是刚才突然睁眼看了他一眼后,又重新闭上了。
就刚才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商时序明显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狂跳不止,一直等到他闭上眼睛之后才稍微好了点。
“安安?”
商时序又尝试叫了一声。
——嗯没反应
商时序紧紧绷着的胸肌这才一点点放松下来,闭着眼睛的方安似乎还挺喜欢这种软软的触觉,还拿脸颊蹭了蹭。
那会子,商时序也终于听到了方安小声嘟囔的那句:“天啊,这个梦也太吓人了。”
梦?
他以为这也是梦吗?
商时序唇角无声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说起…梦,其实他前一天也做了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梦境。
具体里面发生了什么,醒来后的他早就已经全部忘记了,但是他能够清楚记得梦里的那种情感。
充满了懊恼、悔悟,自责、痛苦、难受等等负面情绪。梦里的自己似乎急切在向他传达什么情感?
商时序不清楚,但他能感觉自己这几天总是有种迫切的冲动,想见到方安,见不到他时总吃不下饭,也睡不好。
他之前一直都知道自己对安安有种不太正常的感情,这种感情很复杂,有对幼崽怜爱之情,有因为心脏的作用产生的移情,也有莫名占有欲在作祟,甚至还有一些难以启齿的背德之情…
太多太多了,商时序自己也分不清。后来他也干脆懒得区分了,对也好,错也罢,他本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
记得第一次觉察到这份感情存在的时候,商时序比任何人都要厌恶自己,他花了很久都没能接受自己这份过界的感情。
他其实是想把这份感情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但也不知道在那个模糊的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止是那几天的安安有些不太对劲,连带着商时序自己也能感觉自己心态上的一些变化,他对安安的情感和占有欲似乎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扭曲了…
商时序作为比方安大那么多的成年人,他当然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倒是…安安还做不到。
所以他的变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他情绪平和了一些,和前几天急躁完全不一样…
并且通过用另外一个网友身份和他的聊天试探中,商时序知道了原来之前的方安似乎一直对他有什么误会来着?
而现在误会解除了。
所以那两天的方安看到他的时候也会和他打招呼,还主动等他一起吃饭,为了尝试和他修复关系,又是主动给他泡茶,又是陪他一起看电视,时不时还要看一下他的脸色怎么样…
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罕见了,就是安安以前刚来到商时序身边的那几天,都从没这么这副做派过。
那殷勤的动作,那讨好的表情,仿佛是在担心商时序不高兴就会把他给扔出去一样,但是…怎么可能嘛。
商时序不知不觉竟还想多看一会儿,他觉察到了,自己对安安的心思愈发浓重起来,浓烈到已经不太正常的地步。
肯定不正常吧?在看到他发消息说他晚上不回来吃晚饭时,商时序在那一瞬间,突然食欲全无,他看着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商:晚上记得回来。】
【安安宝贝:好,知道。】
这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在外面玩多晚,方安晚上一定要回家的。哪怕他曾经因为这条规矩不满过,但也还是一直遵守了这么多年。
*
一般来说前天晚上做的梦,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应该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才对。但大概是昨天晚上那个梦太奇怪了,所以方安早上醒来还是记得。
甚至不同于以往做梦的虚幻感,那个梦非常真实,真实到他能够嗅到商时序身上的烟草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再仔细回想一下,似乎他还看到了商时序胸口那条做手术的疤痕?他做的是开胸手术,不可能不留下缝合的疤痕,并且在皮肤上还挺明显的…
大概是因为心里一直想着这些,早上吃饭的时候,方安总无意识看着商时序。
他以前好像从没有这么仔细的注意过商时序,那会儿突然发现他身材还不错?
他三十岁了,除了工作时间外,还会经常去健身房锻炼,因此穿着衬衣时都能隐隐约约看到布料下手臂肌肉的线条。
还有他胸肌,好像也挺发达的?之前怎么一直都没注意过呢,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很明显的起伏和弧度…
某人的目光实在是在他胸肌上聚集太久了。商时序就是想不注意到都很难,他眼里带着笑意:“嗯?看什么呢?”
方安:“没…没什么…”
太尴尬的他下意识拿起手机装作是在看手机,几乎是条件反射,他点进了西洲的对话框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你起来了吗?你起来了吗?起来了吗?啊啊啊我跟你说,我刚才好尴尬…】
很巧的是,在他发出去的瞬间,商时序放在一旁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
几乎霎时间,
空气瞬间安静起来。
商时序:“……”
方安:“……”
第75章 惹是生非小霸王攻重生以后
手机响起的瞬间,商时序和方安几乎同时看向对方,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
方安倒没有脑洞大开的觉得商时序就是西洲,他只觉得尴尬,第一反应是自己刚睡醒,脑子不清醒,把消息发错了?
赶紧低头检查了一下发送的账号,
嗯,确实是西洲,没有发错!
确定自己没有发错消息之后,方安又感觉这实在太巧合了!怎么会他刚好发消息,商时序也刚好接到消息呢?
但看商时序也非常镇定自若的样子,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方安也逐渐放心了下来,他刚才只是瞄了一眼手机,并没有拿起来,可能是什么手机应用的推送吧?
好像他手机有时候也会平白无故的响一下?所以应该只是巧合…吧?
*
商时序那时已经自然的放下手机,顺势还提到了之前说过让他上大学的事儿。
“之前大学那个事,我昨天看了几处比较合适的,等晚上的时候我把名单和地址给你,你挑着看看,都是本地的,也都不远…”
“噢…”方安满不在意的点点头,又继续问起昨天下午和晚上给他说的事儿。
下午那事就是盛阳要买地皮那事儿,而晚上的事儿则是他那个小帮派的事儿。
他确定了留下的人以及整理了各自的优缺点后,就该着手找合适的项目了。怎么找呢,方安不认识什么人,自然弄不来什么工程,最后还是得靠商时序。
他简略的和商时序说自己不想搞什么帮派了,想试一试搞一点别的,但在搞别的之前,他想自己先积累一点点原始本金。
“这是我朋友告诉我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我与其给他们发钱,不如让他们自己创造价值……”
其实西洲还说了好多了,就因为当时方安说启动资金不用这么辛苦的赚,说他自己可以出,然后西洲否认了他的想法。
说他的确可以个人直接出这个启动资金,但就人的本性而言,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会被珍惜。他出钱自然就会被认为是他的事,就没那么上心,到时候这出问题那出问题就得不偿失了。
还不如让他们自己赚启动资金,把这件事变成大家所有人的事。
并且前期赚启动资金的这个过程也可以当做是一个历练和磨合的考验,后期也能减少出问题的概率。
当时方安是越听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啊,但等他复述的时候,他就没说那么多了,因为他忘词了。
忘记后面怎么说的方安依旧习惯性说出了那句他以前经常常说的话:“我不管,反正我要搞这个…”
*
孩子不作妖了,不整天出去和不三不四人打群架,也不鬼混了,商时序应该是高兴的吧?
不知道,因为商时序当时在电话里听完以后沉默了很久很久,没直接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只说帮他看一看,让他晚上把确切的人数告诉他。
说完以后,又很奇怪的问了一句那个朋友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吗?语气里似乎还隐隐带着笑意?
“很重要啊,我们都认识好久了,”
方安听他那么问,立刻开始反驳说他们如何如何,反驳到一半又闭上了嘴,他为什么要和商时序说那么多?
刚好那会子,相熟的几个朋友过来搂着他,问他怎么在外面不进去啊。方安也就没继续往下说了。
“我这儿挺吵,我等晚上回来再和你说吧!”方安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继续回到了包间之中。
然而,真等到晚上的时候,方安早已经把这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压根就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回来的时候还很疑惑为什么商时序在等自己?商时序面对他怎么这么晚还没睡的问话,也并没有回答。
他只是默默的扶着醉醺醺的方安坐到了沙发上,又去给他到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他扶着他的脖子:“来,喝一点。”
当时晕乎乎的方安也乖顺的借着他的手一点点喝着,喝着喝着还打了一个嗝。
商时序:“你今天喝洋的了?下次不能喝那么烈的了,你才多大啊?嗯?”
等商时序话这话都说完好久了,方安这才慢半拍的抬起脑袋,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呆呆的看着商时序:“我没喝洋的,我喝的是白的…”
商时序:“……”
有区别吗?
方安看看商时序:“哎,你怎么在这儿。”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啊?我回家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商时序:“……”
他不打算和一个醉鬼计较,但还是没忍住捏了捏方安的脸。
安安脸上的肉比小时候要少一些了,但在商时序眼里,他还是那个会黏着他,会因为父亲脸色一沉,而害怕得躲在他身后的小孩子。
他看着闭着眼睛,双颊泛红,满身酒气的方安,不知不觉低头吻在他的脸侧。
“睡吧…”
*
方安那天回来的实在太晚了,等他被商时序扶着喝完蜂蜜水,又迷迷瞪瞪的洗漱完,自然就去卧室睡觉了。
以至于原本定在晚上说的话,当然也就没说成,以至于等方安想起来该和他说自己那个小洪兴帮的事儿时,已经是他们快吃完早饭的空档了。
并且还是商时序主动提示的。
商时序:“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工程队的事儿,一共是多少人来着?”
方安:“四十五个,加我四十六。”
商时序皱眉:“你也要去?”
“当然。”方安点点头,“我当然要去。虽然干不了什么吧?但我监监工总可以吧?”
方安干不了什么重活,这里不是说他力气不行,是因为人工耳蜗的事儿。
屏气过度会影响耳蜗,虽然可能这个由于个人体质不一样,影响也不一样,但医生的建议是尽量能不做就不做。
在听到他只是监工后,商时序仅仅皱起的眉头这才松开,但语气依旧有些凝重:“这几天天气有些热,你们要开工的话打算什么时候?”
“都可以,越快越好。”
方安喝下碗里的最后一点汤,擦了擦嘴,习惯性往座椅靠背一瘫,一副吊儿郎当,坐没坐相的样子。
那样他坐着更舒坦,不过看了看商时序端端正正的坐姿后,又立刻坐直了身子。
商时序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在家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方安噢了一声,又瘫了下去。
他实在是做不到像商时序那样,无论在外面还是在家里,永远都永远那么得体的礼仪,这对他来说,太难了。
“我和他们都聊过,打算先去工地干一段时间,赚点原始资金后,然后下一步想做跨境电商,我朋友说国内都已经趋于饱和了,现在搞外面的更合适…”
方安单只腿支在椅子上,下巴刚好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机,刚才给西洲发的消息还没回。
商时序:“确定了吗?”
方安:“嗯,试试呗,反正做不成也没什么…”
别说商时序怎么想,方安自己也没什么底,但他总想试一试的。他把手机放下,又顺便把之前和顾泉一起聊的那些话挑挑拣拣的和商时序说了一些。
他们中有几个英文好的,到时就可以做客服,还有人对电脑很擅长,可以做网页,还有很会拍照可以抓来做设计等等。
虽然以上等等内容不是他一个人弄出来的,是顾泉他们,甚至其中还有西洲的帮助,是他在看完那几十份资料后给出的最优搭配。
“嗯…大概就是这样。”
方安很久没撒过娇了,那会子还有点生涩的撒了一个娇:先把自己连人带椅子靠近商时序,又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蹭啊蹭的:“序哥,好不好?”
*
以前的方安只要用上这一招,百试百灵,而当时的商时序…自然也是答应了。
等具体项目资料以及负责人电话一到手,方安立刻把兴致勃勃的将资料发到了小群里,和他们一起商量了起来。
对于方安来说,那事儿也就是玩玩而已,成与不成,他都不会损失什么,但对其他三个人来说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在干。
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几个人很快就商量好了由谁去联系负责人,钱怎么结算,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两天后就开始动工。
聊完正事儿,又跟着聊了几句私事,方安那会子时不时插上一句嘴,然后退出来看看自己给西洲发到消息回没回。
居然…没回?
*
当时的方安并没有发现一点,他明明可以回自己的房间去,但他却一直有意识到待在客厅,和商时序待在一起。
一直等他和朋友们在小群里聊完天以后,心情特别愉悦的时候,一抬头看到商时序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当时的商时序没有玩手机也没有吃东西,就只是看着他,不知为何,方安却莫名觉得他看上去好孤独。
他从没有见过商时序身边有什么较好的友人或者可以谈天说地的朋友,他的生活里除了工作似乎就只剩下自己。
以前是这样,后来还是这样。
方安曾经见过许多商时序少年时得的奖项,但他并没有像寻常人家一样把自己的奖项挂起来。
他把那些东西全部都装进一个大大箱子里,一起放进看杂物间,连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都没有想过要打开。
他好像很优秀,好像什么都会,但又好像对什么都不怎么感兴趣。仔细想想,他的生活好像还挺枯燥的…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误会解开了,还是因为重生前商时序哪怕最后事情闹成那样都还是没把他交出来,甚至还给他安排出国的事儿,方安那会子一时还有些心软。
方安:“序哥……”
商时序:“嗯?”
方安:“你今天有事吗?”
商时序思索了一会儿,“今天周末,其实也没什么很重要的事儿,有可以推掉,怎么了?”
“我等会儿教你打游戏吧?怎么样?”方安提出后又觉得不太妥,“你要是不感兴趣就算了,我就随便一说…”
商时序很快答应:“好。”
他说些话时,甚至还是带着笑的。
*
在重生后的第一天,方安用一句及时的道歉成功平息了未来的一件大祸事的起源。在重生的第二天就改了姓,迁了户口。重生第四天把原来的小帮会解散了。
而重生的第五天,他已经没有第一天时见到商时序的忐忑不安,他居然和商时序一起打起了电动游戏!!
商时序又输了。
方安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安慰他,告诉他一些自己以前琢磨出来的小技巧,如何控制连招才能发挥最大优势,如何卡视野,手柄游戏无外乎就是这几点。
仿佛终于有个地方能是他来教商时序了,他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来劲,最后整个人都贴在商时序身上都没注意到。
“啊,这么厉害啊…”商时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夸安安真聪明,给方安夸得心情更好了。
他并不知道,那对于商时序来说根本算不上多么难,他学习方面领悟能力非常强,换到游戏上也是一样的。哪怕以前从没有接触过,但只要让他试几次,他就很快从中掌握到要领。
他的确可以轻轻松松的赢得比赛,但比起游戏里的赢,他还是更希望让家里的小孩高兴一下。
果不其然,赢了游戏后的方安心情特别好,连带着他也愿意和他讲话了,甚至还尝试把他拉进他正在要的那款网游里。
“特别好玩,你要是不会的话,我就带你…没事,你加我的帮会,我是帮主,需要什么材料或者打本的时候都可以叫我去,我给你邮!”
方安一副特别大方的口吻,想了想又补充到:“其实直接买一个号也行,但是买一个号的话就过不了前面的剧情,我觉得剧情也挺好玩的,你可以从一个新号开始玩…”
他越说越起劲,甚至想直接拉着他去他书房,直接用他的电脑给他装。商时序当然不能让安安现在去,去了不就发现他早就下载了?
于是他含含糊糊的说:“改天吧?我有空的时候再弄吧?安安,快中午了,你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们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虽然家里的厨师做的饭都挺好吃的,但在家都吃腻了,方安当然选择出去吃。
于是在那个周末,两人午饭是在外面的餐厅吃的,吃完午饭后,方安也有点好奇商时序无聊的时候回去干嘛了。
“你看,我上午的时候教你打了游戏,等会儿你也带我去你那个什么马术俱乐部看看呗…”
商时序从小就学过马术,也是俱乐部的会员,这一点方安是知道的。
这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商时序和方安都非常有点兴趣的项目,也算是两人的共同爱好。
记得在方安小的时候,商时序主动带着他去过俱乐部,带着小小的他第一次触摸真正的马。
因为怕小小的他被马踢到,那会儿商时序不是把他抱着就是背着。骑马时也会特意选年纪大点,脾气温和一点的马匹。
方安也会骑马,几乎都是商时序手把手教的,教他怎么戴护具,在他第一次上马时,小心翼翼的在旁边扶着守着。
俱乐部时不时会有赛马比赛,下赌注时,别的其他人为了能够挑出哪一匹马更能够获胜,能为他们赢得奖金,都会非常认真观察,仔细挑选。
也偏偏只有商时序压根不看这些,不看赛马的状态如何,也不看赛马过往的战绩,他无脑相信小小的方安。
自家小孩说下注几号就下注哪个。
虽然十次里面,有八次都一定会输,约莫只有两次走狗屎运赢了,但那又如何,商时序在意的本来也就不是钱。
想起之前的事儿,方安还有些怀念,问他这个周末也会有赛马吗?商时序想了想,说记得有。
方安:“行!那咱们去吧!”
商时序:“好。”
*
那天方安和商时序在外面吃饭完以后,两个人去了以前去过的那家俱乐部。去的时候,比赛刚刚开始在下注阶段。
方安在认真观察了几分钟后选定了其中一个号码,商时序依旧和小时候一样,也没问为什么,也跟着一起下注了。
比赛刚开始的时候,方安选的那个号码的赛马表现并不出众,一直远远的坠在最后,看起来比别的马要慢一些。
不远处应该也有和他一样下了那一个号码的几个观众,看起来兴致不高,一直骂骂咧咧的,而方安看着就要自然很多。
第一圈…第二圈…
方安选的那匹马逐渐开始一点点发力,一点一点的追上前面的马追上一匹追上两匹,最后从后排追到了中游。
整个过程极为刺激又惊险的,看台上的观众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着下面的战况,为了照顾一些眼睛看不清楚的观众,最中间还有大屏幕实时转播。
到最后两圈的时候,起初远远落后的那匹马,竟然隐隐跑到了前面。不少观众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刻,将镜头对准的。那匹后来居上的黑马。
之前还骂骂咧咧的那几个观众现在也不骂了,一个个全部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下的赛况。
最后一圈了,越是这个时候,看台上的观众越是安静,每个人都秉着呼吸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包括方安。
哪怕他知道最后的结果,也还是有点紧张得坐直了背。他其实并不那么确定。自己选的那个号码就一定会赢。
其实他知道这匹马还是因为上辈子无意中刷短视频的时候了解了那匹赛马背后的故事,知道它血统没有别的同期好,也知道它会在退役之前赢一次,那是它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方安只是知道会赢,但并不确定是哪一场比赛,也不确定是否就是今天,假如如果不是今天,那么就输了。
索性,最后还是赢了。
因为那个号码属于后来反超上来的,几乎在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一下,他越过的第二名,成功晋升到了第一名。
在抵达终点的那一刻,整个场馆内此起彼伏地响起各种喝彩声,而在这样热闹的环境里,方安也被这股气氛所感染,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商时序。
“啊啊啊赢了!!我们赢了!!!”
商时序也笑着回抱住了方安,同时手下轻轻的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是啊,我就说我们安安特别有眼光吧?”
方安也跟着一起得意的笑。
*
周日那天,他们在看完赛马后,又去别的场地骑了一会儿马。
不同于小时候,商时序还得手把手抱着方安上马。现在已经成年的方安已经能够熟练的为自己带上护具,熟练的挑选马匹,并自己独立的轻松跃到马背上。
上去以后,方安回头看向商时序,略得意的挑了挑眉:“怎么样?”
商时序也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无外乎就是求夸夸嘛,于是他毫不吝啬的连着夸了好几句,给方安乐得牙不见眼的。
两个人晚上的晚饭也就是在外面吃的饭,因为刚才赛马赢了钱的缘故,方安非说要请客,说那顿饭一定要他来请。
商时序笑而不语,任由他闹着。
等俩人吃完晚饭之后,也没有着急让司机来接,而是随便在附近逛了逛。
夏夜的傍晚是最舒适的,不同于他们别墅区的静谧,外面闹市区街边不少大人带着小孩一起散步,还有老年人互相搀扶着在自家公园外头乘凉。
方安那会子看着跑过去的小孩,还感慨了一句时间过的真快啊,商时序也跟着附和,两人久违的聊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商时序说起方安以前小时候胆子特别小,记得商时序的父亲还在的时候,他就总被训斥,被凶了以后,他也不知道去找谁,只能去找商时序。
有一会商时序晚上没有回家睡觉,等他第二天早上回来后,竟然在自己的门口看到了,蜷缩在门外睡觉小孩。
这些事,方安有些不太记得了,只隐约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例如他小时候的确很黏着商时序,这不是很正常吗?
毕竟那个家里就只有商时序对自己这么好,不黏着他,他要黏着谁呢?
依稀记得在商时序刚接手起家族事务的那段时间特别忙,有回他在外地出差时,而方安那一晚居然生病了。
那会子远在千里之外的商时序只能隔着屏幕看着自家小孩在电话那头眼眶通红的样子,觉得心脏都疼得喘不过气,也莫名其妙的跟着流泪。
那一次,他连夜飞回去了。而商时序回去的时候,方安迷迷糊糊的都还没睡着,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从此以后,不管商时序去哪里都带着方安,硬生生给方安惯出一身臭毛病。
小小的方安特别护食,只要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任何人都不能碰,但很奇怪,这个任何人不包括商时序。
他非常依赖着商时序,哪怕只是被蚊子叮了这样的小事,也会一声接一声的喊序哥,序哥…序哥
甚至在被他的亲生父亲糊弄,误会了商时序,存心想给他找事的那段时间,他在外头输了钱,也会下意识给商时序打电话。
“我那个时候是不是好蠢啊?”方安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他那时候脑子里到底是怎么了,想被灌了水泥一样。
“还好啊…”商时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我只记得你那时候经常像一只小猴子一样挂在我身上。”
“什么小猴子!!”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方安的两只手又搂在了商时序的肩膀上。假如不是在外面的话,他几乎就要挂上去了。
两人似乎谁也没有发现,原本彼此的肩膀还有一些距离,但那会子正在一点点靠近…一点点靠近,直至毫无缝隙。
方安:“序哥。”
商时序:“嗯?”
方安:“没什么…没什么。”
等逛得差不多了,商时序这才叫来了司机来接两个人一起回家的,回去后又一起看了一部多年前的老片子。
方安对那部片子实在是没什么兴趣,看着看着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整个身子软趴趴的躺着,脑袋则自然枕在商时序的大腿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商时序正俯首凝视着自己,那目光是那样的认真,专注。
商时序的指腹是温热的,方安享受的闭上眼睛,没了视觉之后,人体的触觉会被无限放大,那种感受则更加具体。
方安能感受到,商时序垂下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自己脑袋,抚过他的额头,他的鼻端,他的唇…
“安安,困了吗?”
“嗯…有一点。”
闭着眼睛的方安只感觉真温暖啊,真的好温暖啊,总有种莫名的熟悉。
有那么一两秒,方安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些片段都是些什么,又很快消失不见。
哦,应该没什么吧?方安睡之前如是想着,并无意识抿了一下唇,像在吃什么东西,但他对自己的这个动作全然无知。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商时序身旁,在他身旁就绝对是安全的,绝对放松的。
*
第二天是周一,商时序有工作要处理,只留下无所事事的方安一个人在家里玩儿。
大抵也是因为昨天两个人相处的很愉快的关系,早晨出门的时候,商时序还特意和他说了一声,自己出门了。
甚至就像小时候那样,过来抱了他一下,嘱咐了他一大堆,无外乎都是一些。不要在家里打赤脚走路,不要空调开太低,记得要盖一点被子,可以适当的出去晒一晒太阳之类的。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饿了,知道自己找吃的,我渴了知道自己喝水的,你出门还这么不放心我呀?”
方安捏着商时序的肩膀把他往外推,“去吧去吧,晚上我等你回来吃饭哦!”
商时序笑笑:“好。”
*
商家宅子里的家佣一贯都被训练的很好,平时很少会出现在主人家眼前,走路都是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所以哪怕家里还有其他人,但对于方安来说,也安静得和一个人没什么两样。
方安以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要么玩游戏,要么混迹在各种吧里玩儿,再不然就是在帮会的根据地。
当然,更多的时候,不是在和人起冲突,就是起冲突的路上。上辈子的他就是这么冲动!
而这辈子他其实也没有收敛多少,方安依旧还是那个他,在上辈子死亡的阴影一点点褪去后,他又开始作妖了。
原本在家里想打游戏的,结果给西洲发消息,对面没有回,方安想着他可能是在忙工作吧?
他很无聊,便想着出去玩。
原来的那个根据地被卖掉后的钱,商时序并没有拿,而是直接给了方安。再加上里面的一些设备啊都被方安给二手卖了,他手里非常宽裕。
他拿着卡去以前常去的场子里消费,那里的老板一看方安来了,立马挤出笑脸迎着这位财神爷进去。
*
记得以前的方安经常在这玩,哪怕那时许多娱乐场所明令禁止不让未成年进去,但谁又会把财神爷关在门外呢?
未成年的方安经常去一些不让未成年去的地方,有时不少老板还会为他打掩护呢,那经历,别提有多刺激了。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方安这边在包间睡觉,隔壁警察在扫黄,动静特别大,他立马睡意全无,整个人像一只壁虎一张牢牢趴在墙边,试图听对面的动静。
当时听得实在不清楚,干脆自己推开门出去看。手上还不忘端了一盘西瓜,一边啃一边看,还很自然的问的民警:
“警察叔叔,我跟你们说,我觉得那间也有问题,你们去看看!”
当时的民警:“……”
当然,那都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自从方安成年以后,自然不用像未成年时那样从后门进,他可以大摇大摆从正门进!
*
大概就是在刚进入前厅时,方安发现前面有一堆人在争执。
而他呢,从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一看前面有事儿,第一反应不是绕开,而是凑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央是两个女生和几个男生在对峙,两个女生中清醒的那个护着后面那个,大声说有人在她朋友的酒里下药。
那几个男生也非常冤枉的样子,一声声说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说她们冤枉人血口喷人。
两方都这么振振有词,
导致周围看热闹的也不知道该站谁,
而就两边在这么僵持不下的时候,男生那边有两个人看到了方安,他们立刻非常惊喜的对他挥手,一口一个老大。
方安不认识他们,但勉强还是认出了这几个人,好像是自己曾经帮会的小弟?似乎上辈子关系还不错,而这辈子在他不再提供工资以后,他们选择退出了而已。
那会子已经退出帮会的小弟们一个个就好像忘记了这回事,赶紧过来和方安说他们被冤枉了如何如何。
*
上辈子也发生过这事儿,方安当时看着自己的小弟说自己被冤枉被欺负了,他当时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就护短啊。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两个女生不止和盛阳有一点点瓜葛,其中一位更是隔壁省厅的孙女,不是那么好惹的。
面对曾经踩过一次的坑,这辈子的方安不会蠢到再踩一次。他直接无视那几个小弟的声音,目光看向那两位女生。
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长得倒还是不错,尤其是身后那位长发女生,面容娇好,可能是要和谁约会来着,妆容和打扮都格外用心,身上的衣服也…格外清凉,那会儿明显有些神志不清了,脸红扑扑的…
而清醒的短发女生就把朋友牢牢护在身后,非常警惕的看着方安:“我知道就是你手底下那些小混混干的,你别过来!”
方安:“……”
虽然方安确定自己并不认识那两位女生,但很明显,清醒的那位短发女似乎是认识他的?
不然短发女生不会在看到方安过来以后神色更加激动,也不会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看着他,甚至还说什么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等之类的话。
方安当时还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短发女生会对自己如此厌恶?
他以前从来不打女生的,按理说应该和她没什么冲突啊。难道说她的什么朋友,她的什么亲人和自己有矛盾?
以前的方安无脑护小弟的事儿也算很多人都知道的,让她知道了,所以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这一次也会帮着自己的小弟?
方安本想刚想解释一两句,但对方压根不听。他叹了一口气,正打算离开。直到那个女生没在口袋里的手隐约露出了一角,那是一个方安很熟悉的小东西。
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脑袋轰的炸开,面色阴沉下来,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好几个度:“拿出来!!”
短发女生被他的态度吓到了,而刚好就在此时,盛阳从门口出现了。在那样混乱的时刻,他过来分开了方安和短发女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尽可能劝着明显不太理智的两个人。而在这个过程中,不知道是女生按的,还是无意中碰到的,那个黑色的小东西被打开了。
对周围的正常人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方安就不一样了…
一瞬间,他耳朵立马听不到了!
仿佛整个世界被瞬间按下静音键,之前还能听到的各种嘈杂音乐,以及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在那时通通不见了。
他只能看到周围人的的嘴一张一合,但是完全听不到任何一丁点声音!!
*
在其他普通人眼里,那天事情的经过只是前厅不知道怎么吵了起来,一位女生和另一个后来的红发男生争执起来?
然后又是从门口赶过来的青年把两个人分开,那个小女生都没怎么样,反而那个红毛男生。现场又没人碰他,又没人打他的,他突然莫名其妙大声怪叫起来…
就好像…一瞬间疯了一样!
红毛小青年整个人莫名其妙开始怪叫,开始发抖,像个神经病一样抱着自己耳朵,不停喊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后来赶来的男生尝试半蹲着和他说话,那个红毛不理会,自己连滚带爬蜷缩到一个散台的桌底下,怎么叫也不肯出来…
原本坐在卡座那儿的几个客人见他爬到自己桌子里下,都吓了一跳,立马跳到位置上离开了。
盛阳半蹲下来尝试和里面的小聋子讲话,他把手上的外机设备递给他,还以为是因为这个掉了才听不到的。
“喏,出来一下,你这个掉了…”
方安不理会,他闭着眼睛紧紧抱着自己,活像一只受了惊,陷入应激状态的猫,整个人还在发抖。
盛阳见实在劝不出来,只能去和店里的老板商量一下,让他先把前厅的那些人驱散一下,看是不是因为外面的人太多了,他才不肯出来。
老板那会子也着急,无论是盛阳还是方安,都是两位爷,他谁都惹不起啊,当然也就答应了这个提议,主动提出给当天受到惊吓的客人的酒水打个折扣。
*
等盛阳把老板那边的事儿弄好了,再回到前厅时,那个小聋子的表情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起码不会大声怪叫了。
不过他看起来还是很怕,整个人缩在卡座的桌子底下,背对着盛阳,不知道小声一边遍嘟囔着什么,一边摸出电话给谁在讲电话?
可能因为丧失了听力,小聋子自己也听不到自己发音是否标准,所以他当时说话的声音非常含糊,盛阳完全听不清。
只是能够听得出他似乎在不断重复这两个音节,说话的声音特别大,然后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当然,假如他认识方安久一点的话,才能听清楚方安当时嘟囔的是:“就你会摇人啊?我也会!我也会!”
他当时只按下了一个快捷键,一通早就储存好的电话拨了出去,对面很快接听了:“怎么了,安安?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方安听不到对面的商时序说了什么,但他眼睛是好的,能看到电话已经显示接通了,于是开始和对方说话。
说话时又因为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不知道自己的嗓门是大是小,更不知道他那会儿扯着嗓子在喊:
“疼!啊啊啊!序哥!我疼!耳朵好痛!痛!呜呜呜!!好痛!!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