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上元节
过年前后是京城一年当中最冷的日子,今年又赶上下雪。姚家没有人外出做工,也不用出摊卖东西,所以从除夕那日开始祖孙四人便没有出过门。家里肉和菜都足足的,吃十天半月没有问题。
刘氏感慨:“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过了个轻省年。”不用为生计发愁,不用担心银子花空了没饭吃。每日上顿肉下顿肉,有生之年竟然有吃肉吃腻的时候。
“奶奶,这才到哪儿啊?您和爷爷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姚轻雪拿了块炸肉放进刘氏嘴里。“您和爷爷好好养着身体,身体好活得久才能享着福,今年只是开始,往后一年会比一年好,您二老就等着我和芽芽孝顺你们吧。”
“好好!”刘氏乐得见牙不见眼。
芽芽有样学样,也拿了块炸肉递到姚福嘴边:“爷爷吃!多吃肉身体好。”
姚福乐呵呵地吃了酥肉,芽芽再喂他就不要了。“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多吃几口晚饭就吃不下了。”
这几日肉吃得多、零嘴不断,白天又不怎么活动,四人都不觉得饿,尤其是姚福和刘氏根本吃不下,所以午饭就省了。
每日除了做吃食也没什么好消遣,姚轻雪就用韩漳送的贝壳和海螺当棋子,和芽芽玩五子棋。玩了两日也玩腻了,姚轻雪往盒子里收贝壳时突发奇想,把贝壳和海螺缝在包上做装饰,芽芽一定会喜欢。
她女红不行,于是姚轻雪就让奶奶用皇帝赏的绸缎做了一个半圆贝壳状的小包。她和姚福负责把贝壳和海螺钻孔,芽芽给三人打下手,四人都忙起来,两天时间就做好了一个带着贝壳和海螺装饰的斜挎包。
包上有小鱼刺绣,与贝壳和海螺相得益彰,看上去特别精致漂亮。芽芽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睡觉都背着。乐了两天她问姐姐和奶奶能不能再做一个?
刘氏问她为什么?小姑娘期期艾艾地说想送给韩娇。在韩家养病的那几天,韩娇总在床边和她说话,陪她解闷。本来她该自己做礼物送给韩娇,但是她女红也不行,还不会给贝壳钻孔,所以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孩子懂得感恩是好事,刘氏痛快答应,于是四人又开始做包。忙碌的日子过得格外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黄昏后姚家大门被重重拍响,姚福刘氏和芽芽在玩五子棋,姚轻雪去开门。她有预感可能是韩泽。
打开大门一瞧,不止有韩泽,韩漳、韩莺、韩娇,还有韩家表姑娘姜玥瑶,这群人出现在眼前着实让姚轻雪感到意外。“你们这是?”
韩泽无奈:“今日有上元灯会,本想和你逛灯会,但他们非要跟来。”
“一起逛热闹嘛。”韩漳笑道。
韩莺挽上姜玥瑶的手臂,对姚轻雪道:“今年是表姐最后一次与我们逛灯会,你可不准反对。”三月姜玥瑶出嫁,嫁人后她就不能像现在这般与表哥表妹一起玩了。
“姚姑娘,打扰了。”姜玥瑶带着几分心虚。这么多人跟着真真是打扰了二人相会。
“不打扰,人多热闹。”年前与韩母商议正月二十请期订迎亲的日子,日子一旦定下就要发请帖告知亲朋、准备酒席,所以姚轻雪清闲的日子也没几天了。今日就出去痛快地玩一场。
姚轻雪叫上妹妹上了韩家的马车。芽芽背着贝壳和小小海螺的包,韩娇一眼就相中了,问她哪里买的?
芽芽笑眯眯又拿出一个同款不同色的小包送给韩娇,“奶奶和姐姐做的,我和爷爷也有帮忙,这个送给你。”
如此独特的包在京城怕是独一份,韩娇小心地接过来背在身上,韩莺也有点喜欢,但包的大小和款式是给小姑娘用的,她作为大姑娘不好意思跟妹妹抢,看几眼便别过头去。
这么多人挤在一辆车里,韩泽颇为嫌弃,他冷着脸问韩莺:“明明还有马车,你为何偏要过来挤?”韩家来了两辆马车,来时韩泽和韩漳坐一辆,韩莺韩娇和姜玥瑶坐另外一辆。
接上姚家姐妹,姚轻雪和韩泽自然坐同一辆,芽芽要和姐姐一起。韩娇想和芽芽一起。韩莺也要过来,姜玥瑶也不好单独和三表哥坐一辆车。于是就形成了韩泽这辆马车人挤人,韩漳独坐一辆马车的局面。
“哼,大哥你还说我。”韩莺不忿,“你该坐到三哥那边去才是,这辆是我们女孩子坐的。”
韩泽深感无力,明明是他和雪儿先上来的,韩大人想着等回来一定把她们丢给韩漳。
芽芽和韩娇坐在一起,她俩身后便是车窗,芽芽撩开帘子,然后惊呼:“快看外面,兔子灯、鲤鱼灯,好多灯啊。”
上元之夜满城灯火,即便不是举办灯会的大街小巷也是张灯结彩、灯火摇曳。韩莺顾不上跟大哥斗嘴和姜玥瑶也凑到窗边,几个姑娘挤在小小的窗前看了一路的街边花灯。
灯会上人头攒动,时不时有烟花在空中炸出绚烂的色彩。女孩子们都很兴奋,迫不及待地扎进人群中。
天上圆月高悬,地上彩灯竞放,众人吃着小吃、看彩灯和烟花,间或猜猜灯谜。芽芽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眼睛都不够看了,韩娇领着她直奔糖葫芦的摊前,她回头数了一下人头,给每人买了糖葫芦。
韩泽并不喜欢这东西,但妹妹给的他也不好拒绝,韩大人皱着眉头看糖葫芦,不知该把它怎么办。
姚轻雪夺过他手里的糖葫芦,调侃道:“不吃给我,你能把它瞧没了不成?”她一手一根糖葫芦,韩泽怕她被人冲撞,张开手臂护在她身侧。
姜玥瑶回头看走在后面的两人,见韩泽这般护着姚轻雪,很是羡慕,在心里祈祷未来夫君也会这般待她。
姚轻雪左顾右盼,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熟人,她胳膊肘碰碰韩泽,用下巴点了点那个方向。“那是不是你二弟?他今日没跟你们来,原来是与姑娘有约了啊。”
韩泽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韩浩正与一位姑娘面对面站着。韩浩好像说了什么,他眼前的姑娘羞涩一笑,韩浩挠挠头傻笑。“那位姑娘是国子司业周大人家的女儿,我们成亲后,二弟便会与其定亲。”
那她以后岂不是和这位周姑娘是妯娌?姚轻雪抻着脖子想将那姑娘看仔细,但眼前总有人走动,她干脆往那边去。“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韩浩正与周芸姝你侬我侬,两个有情人眼里只看得见对方,周围行走的路人都没能打扰他们,所以就没发现身边突然站了两个人。
姚轻雪也不出声,咬一口糖葫芦饶有兴趣地看眼前小情侣。心里感慨韩浩真有福气,这姑娘长得真美,明眸皓齿、光艳照人。尤其是她满面娇羞捂嘴轻笑的模样,看得人心都化了。
哎呀呀,女孩子含羞带怯的模样真令人心动啊。姚轻雪眨眨眼,忽然转头对韩泽抛了个媚眼,然后装作害羞地扭头。若是忽略她嘴边沾上的糖葫芦残渣,或许还有得一看,但现在、就很滑稽。颇有东施效鼙的感觉。
“别闹。”韩泽扶额,“扭扭捏捏不适合你。”
“哪里扭捏了?”姚轻雪不服小声道:“我这是羞涩,哼,不懂欣赏。”
“大、大哥!”韩浩终于发现身边站着人了。
“嗯。”韩泽应了一声,拿出帕子给姚轻雪擦了擦嘴。
韩浩和周芸姝都有些发愣。
这下姚轻雪是真的有些羞了,她往旁边跨开一步远离韩泽,然后将左手完好的糖葫芦递到周姑娘面前,“你好!初次见面,请你吃糖葫芦。”
周芸姝一愣,不知该不该接,她看韩浩。
韩浩:“这位是我兄长的未婚妻。”
“原来是姚姐姐!”周芸姝颔首,接过糖葫芦,然后对韩泽行一礼。
韩泽颔首回礼,对韩浩道:“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牵着姚轻雪空出来的左手转身走入人群。
姚轻雪回头对周芸姝笑了笑,还举起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挥了挥。周芸姝也跟她挥挥手。而后对韩浩道:“未来大嫂是个有趣的人。”
“嗯,她性子很好,将来你们或许相处得来。”韩浩伸出手,周芸姝愣了愣,然后羞答答把手递过去。
他们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牵过手,刚刚见韩泽和姚轻雪那般自然地手牵手,两人也大胆起来。
姚轻雪和韩泽回到刚才离开的地方,但没看见韩莺和芽芽他们,但也没着急,几个姑娘身边有韩家护卫跟着,不会有危险。
前方围了很多人,叫好声不断,远远地就可以看到高高窜起的火焰。姚轻雪拉着韩泽往那边去,走到人群后她忽然看见一个姑娘身后多出一只手,再仔细瞧是有人想伸手勾她腰间的荷包。
今日这种场合人多人杂,小偷小摸最好下手,警惕心差的女子就是最好的目标。
“你看。”姚轻雪指给韩泽。
韩泽想都没想大步过去一把抓住窃贼的手,时机刚刚好。贼人刚把荷包解下来,心里正在窃喜便被人当场逮住。他想抽出手但没拽动,便放狠话:“劝你少管闲事。”
这时姑娘终于发现荷包被偷了,“啊,我的钱袋。”她一把夺过贼人手里的钱袋。
小贼恼羞成怒,挥拳便要打。韩泽一个扫堂腿把他放倒在地。这时突然过来三四个男人把他围住。
“呵!”韩泽冷笑,“竟是团伙,今日就都别走了。”
第72章 第72章推迟
几个毛贼以为韩泽是软脚虾,本想好好教训他坏他们好事,结果一上手三两下就被打得躺地上起不来。
姚轻雪一点没着急,反而看热闹看得起劲儿,巴掌拍得“啪啪”作响。
看杂耍的人们回头一看,吆,还有争跤表演,不明所以的也跟着啪啪拍巴掌。拍了两下发现一方压倒性致胜,完全没看头,遂转过身继续看人喉咙喷火。
这边的动静把巡逻的士兵引来,韩泽亮出身份,五个毛贼被五花大绑押去衙门。被偷荷包的女子看打扮还未出闺阁,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韩泽。
今日深居简出的闺秀们都盛装打扮出来游玩,有人希望有一场浪漫的邂逅,觅得一份良缘。显然眼前的姑娘把韩泽当成了她那份浪漫。
一见苗头不好,姚轻雪立即挽住韩泽手臂宣誓主权。俩人走出去老远,那姑娘还嘟着嘴不高兴地看着他们。
姚轻雪戏谑道:“人家姑娘对你一见倾心了。”她戳戳韩泽的胸口,“韩大人,你怎么这么招人?以后可叫我怎么放心啊。”
韩泽攥住她微凉的指尖,“不放心看紧点便是。”
“我哪看得过来,这种事要靠你自觉啊韩大人。”嘴上这么说,姚轻雪对韩泽还是很放心的。
明明可以左拥右抱,却对女人敬而远之。过了二十还是这个样子,韩夫人一度以为儿子有隐疾,还请郎中偷偷给他瞧病,结果什么病都没有。分寸感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修养,不管韩泽娶的是不是她,这个男人都不会乱来。
这么好的男人被她抓住了,姚轻雪心里美滋滋,她扯着韩泽的胳膊轻轻摇晃,“我要那个红色月季,你给我买。”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
韩大人的心都叫她给柔化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买!”
姚轻雪一手拿花,一手挽着韩泽的胳膊,在人群中穿梭。突然姚轻雪脚步一顿,韩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几步外白婉清定定地看着他。
韩泽对白婉清微微颔首,带着姚轻雪与她擦肩而过,韩大人未及只言片语也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而白婉清的眼神从最初的心痛,忽然变成了刀子似的射向姚轻雪。
姚轻雪有些心虚,她当初信誓旦旦保证,她只是厨娘不会与韩泽有任何关系,现在她食言而肥,白婉清定是恨透了她。
感情的事真的很难说,姚轻雪在心里叹气,其实她对白婉清有些佩服。女子对婚姻做不了主,而白婉清不惧流言蜚语也要坚持喜欢一个人,这与飞蛾扑火无异,换做是她绝对做不到。
白婉清勇气固然可嘉,但是,这样做除了让她深陷泥潭又得到了什么?感情是双方的,若是因为旁的原因爱而不得还情有可原,值得同情,问题是韩泽对她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单方面的付出终究不会有结果。
白婉清定定看着两人没入人群,看不见踪影依旧呆呆地站在那儿,被路过的人撞了也毫无所觉。
“小姐,走吧。”侍女心疼地扶着她转身。
白婉清像是木偶一样挪动脚步,韩泽正在议亲她是知道的,今日出来不过想碰碰运气、再看他一眼,看一眼她便知足了,从此山高水远永不相见。
走着走着她突然笑了,她白婉清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也有京城才女的美名,最后竟然输给了一个厨娘,如今她是京城最大的笑话。
“哈哈……”白婉清大笑不止,周围的人纷纷躲避。
“小姐!”侍女慌了神,“您不要吓我!”
良久白婉清止住笑,她擦了一下眼角,丝毫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光,她已经习惯了,或者说不在乎。“走吧,明日我便回老家。”京城已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姚轻雪和韩泽走出不远便与芽芽等人相遇,几个姑娘手里满满当当。韩漳一人提着五盏灯笼,他递给姚轻雪一盏荷花灯:“姚姐姐送给你。”
芽芽走到姐姐身边,高兴地说:“韩三哥哥给我们都买了花灯,姐姐的是我挑的,我的是小猫,像小白。”她两手提着好几个纸包,看上去都是吃食。
“还有还有,很多人问我和芽芽的包在哪里买的?”韩娇一脸兴奋,“有人她想用十两银子买包,芽芽想卖我没让。”
芽芽不好意思道:“十两银子,好多呢。”她听爷爷奶奶说以前卖包子一个月才赚二三两。十两银子无疑是一笔巨款。
姚轻雪摸摸妹妹红红的小脸:“不卖,你留着。”其实她心里是有一点可惜,海螺贝壳这边少见,海边却多到没人捡。要是弄来一些,做成女孩子喜欢的饰物,上元节一定能赚一笔。
“大哥,我要泥偶,给我买泥偶。”韩莺冲韩泽嚷嚷。
韩泽:“出门前,母亲不是给你银钱了,不够?”
“够,但今日哪有让女孩子花银子的。”韩莺振振有词,她看了一眼姚轻雪手中的绢花,“姚姐姐的花难道是她自己买的吗?”
“大哥!轮到你了。”韩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也要泥偶。”姚轻雪跟着起哄。
几双眼睛巴巴地看着他,韩泽默默掏出钱袋。姚轻雪一把拿过去,招呼姑娘们过去挑泥人。
“女孩子太能买东西了。”韩漳给大哥展示空了的荷包。妹妹几个一路嘴就没停下过,吃吃喝喝,还要买了带回去。眼看银子快没了,他赶紧带人找大哥,不能可着他一个人来啊。
几个姑娘最后把韩泽的钱袋也花的差不多了方才往家走,回到葫芦巷都快午夜了。姚福和刘氏等她俩到家才回屋睡觉。
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十九这日刘氏早早起来收拾屋子,姚福打扫院子。明日请期,得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姚轻雪和芽芽也没闲着,屋里该擦的擦、该洗的洗。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桌边玩着棋子。辰时刚过芽芽开始打哈气,刘氏把石子收到盒中。“去睡吧,明日得早起呢。”其实日期两家都商议好了,定在二月二十六,明日不过是走下过场。
姚轻雪脱了衣服刚躺下,就听见有人敲大门,姚福出门问了声谁?她竖起耳朵听,没听见人声,但大门响了,爷爷开门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姚轻雪穿上衣服走到院中,借着屋里的灯光她瞧见韩泽牵着马站在大门外。姚轻雪快步走过去,“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韩泽看着她,语气沉重:“婚期得延后了。”
“出了什么事?”
“四皇子夭折。”韩泽小声道,“将军府此时不宜办喜事,父亲母亲和祖母商议后决定将婚期推迟到秋天。”四皇子才两岁多,他的死不会昭告天下,正常不会影响百姓嫁娶,但韩家身份不同,得做出样子。
“老头子,谁来了?”姚福久久没回屋,刘氏在屋里问。
姚轻雪:“爷爷您回屋吧。”
姚福走后,韩泽放软了声音:“抱歉!”
“不怪你,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做什么,明早派人说一声就行了。天黑路不好走,等会儿回去骑马慢点。”夜里冷得很,韩泽骑马跑一个来回,想想都不好受。姚轻雪语气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韩泽心一软,两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把姚轻雪揽进怀里,“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四皇子生下来身体就不大强健,但谁也没想到刚过年就不行了。
“没事。”姚轻雪钻进韩泽的斗篷里,两手搂住他的腰,“推迟就推迟嘛,左右不过半年,你别着急。”
韩泽轻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后腰,“难道只有我急?你不急?”
“嘿嘿!”姚轻雪傻笑,“有那么一点点。”
见俩人没完没了,踏雪等的急了,它把头伸到韩泽面前想咬姚轻雪,韩泽把马脸推到一边。姚轻雪感受到踏雪鼻孔里喷出的热气,就知道这家伙又要使坏,赶紧从韩泽怀里出来。
韩泽拉住缰绳不让踏雪捣乱,“回去吧。最近我怕是没空过来看你,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派人去将军府找母亲。”
“知道了,家里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送走了韩泽,姚轻雪来到爷爷奶奶房间,两位老人都披着衣服坐在床边等着。
刘氏:“亲成不了了?”
“嗯。”姚轻雪把韩家的立场说了一下。
姚福叹气:“韩家跟咱们不一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推迟半年也没什么,秋天暖和,办喜事比二月强。”刘氏倒是觉得挺好。反正俩人已经定亲了,韩泽是姚家孙女婿这事跑不了,迟一点也没关系。
秋天菜多,不像二月青黄不接,姚家虽然没啥亲戚,但左邻右舍和做生意认识的一些人总要请几桌,算下来也是不少银子。
关键是孙女能在家多待半年,刘氏非但没有因为婚事推迟而不满,反而有那么点高兴。
韩泽一连半个多月没有来姚家,姚轻雪去大理寺给他送午膳也没见到人。
第73章 第73章祖孙缘分
进了二月天气有所回暖,姚福和刘氏说什么都不在家待了,硬是把摊子支了起来,还不让姚轻雪帮忙。说她现在身份不同了,是将军府未来的儿媳,不能站在街边卖东西,会叫人说闲话,也会让韩家不喜。
两位老人养了一个冬天,干劲十足,尤其是刘氏。这大半年以来吃得好,家中进项多,忧虑少了,她的心疾都没有以前那么重了。姚轻雪见爷爷奶奶身体没有问题便随他们了。
不知道韩泽在忙什么,很久没来看她,也不知他回没回太平巷。现在以他俩的关系,姚轻雪不能再去给他做厨娘,更不可能去别人家做工。
姚轻雪并不打算成亲以后在韩家混吃等死,虽然韩家养得起她,但她是闲不住的人,她要有自己的事情做。
是时候把开食肆提上日程了。于是姚轻雪出门逛,想看看哪里有店铺出让。满大街转了两天一无所获,这样找太过盲目,人还累得腰酸腿疼,于是她找到李通,通过牙人更靠谱。
李通让她别着急,好位置轻易不会转让出去。姚轻雪也知急不得,开店选址位置决定成败。她宁愿用几个月时间找合适的店铺,也不会随便找一家凑合。
事情托给李通,接下来的日子姚轻雪便在家做卤味,姚福和刘氏只管出去卖,家里的事一概不用管,老二轻松不少。姚轻雪坚持每日定量,差不多午后就能卖完,卖完就回家。晚上一家人吃饭闲聊,姚家四口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惬意。
这日姚福和刘氏卖完卤味回家,两个孙女已经将饭菜做好等他们了。二老面前除了碗筷还有两个酒杯,里面飘出酒香。最近刘氏养成了每日喝一杯的习惯。她喝的高兴也不贪杯,少喝点酒对身体也有好处,姚轻雪就随她了。
但今日刘氏兴致非常高,上桌吃了几口菜后,一仰脖把一杯酒全喝了,完了还要倒。
“奶奶,酒不能这么喝,会醉的。”姚轻雪一手按住酒坛不让老太太倒。
刘氏拍掉孙女的手,“今儿我高兴,多喝几杯,大不了明日在家睡大觉。”
宁愿在家睡觉也不出去赚银子,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回,姚轻雪非常好奇刘氏因为什么事高兴?她转头想问姚福,一瞧姚福已经喝完两杯酒。
芽芽眨巴眨巴眼睛问:“爷爷奶奶,你们捡到银子了?”
姚福和刘氏大笑,“比捡银子还高兴。”
“到底什么事啊?您二位别卖关子了,不说我可不让您喝了。”姚轻雪再次按住酒坛不让刘氏倒。
“让你奶奶喝个痛快吧。”姚福拿过酒坛亲自给老伴倒满酒。
刘氏一仰脖,第三杯酒下肚,“咚。”她把酒杯重重放到桌上,“德运楼被官府查封了,听人说张家人都被下了大狱,尤其是那抢咱家方子的张茂才据说犯了死罪,活不了了。”
姚轻雪一顿,德运楼倒了?她想到百花巷那处不可言说的宅子,猜测此事或许与韩泽有关。自打上元节后韩泽一直没有露面,去大理寺给他送饭,有人说韩大人忙着查案行踪不定。
“天道好轮回,让他抢咱家方子,要不是韩大人帮忙,咱家的方子怕是保不住了,作恶多端早晚有一天会被老天收走……”刘氏今日喝得不少,骂了张家好一阵才住嘴。
“来,再给我满上。”刘氏满脸通红,指着酒坛的手左右晃,显然是醉了。
“奶奶,吃点菜,光喝酒会难受的。”姚轻雪往她碗里夹菜。
芽芽夹了一块肉递到刘氏嘴边:“奶奶吃肉。”
“哎,还是我孙女孝顺。”刘氏一口吃掉芽芽筷子上的肉。
姚福酒量比她强,不用人管他自己吃几口菜喝一口酒,喝了三杯脸色丝毫没变。老太婆骂够了,他也就没啥好说的,他就是不大明白:“那么大的酒楼咋就突然被封了呢?”
“还能为什么?”刘氏斜他一眼,“坏事做尽遭报应了呗,嗝、”就那癞蛤蟆还想娶她家雪儿做妾,简直是痴心妄想,那张茂才哪儿点比得上韩泽。“对了,最近润青怎么没来?有些日子没看见他了。”
姚福:“他又不是啥闲人,哪能总往这边跑。”
“也对。”刘氏点点头,随即眉飞色舞道:“孙女婿厉害给咱家长脸,自从韩家媒人上门那日起,巷子里的人对我都客气了几分,我刘长娟一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以前他们笑话咱家俩丫头,没有顶门的男人,他们有儿子又怎样?哪个有我孙女能干?不到半年赚了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哪个有我孙女婿厉害?要家世有家世、要本事有本事,对我孙女好的没得说……”
刘氏确实醉了,平日闷在心里的话今日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谁也没拦着,让她说个痛快。说完她歪头趴在桌上不动了。姚轻雪把奶奶扶回房间。
次日刘氏丝毫没有受影响,依然和姚福出摊卖卤味。走之前,刘氏跟姚轻雪道:“过两日是你生辰,以前煮两鸡蛋糊弄了事,
今年二月十七不出摊,奶奶给你好好过生辰。”
十八年前的二月天气十分反常,明明已经开始冰雪消融,却在中旬下了一场大雪。姚福顶雪卖包子,但路上行人寥寥,那日的包子卖得十分不好。
午后天气阴沉沉,再加上风大,八尺外就看不清人了。姚福挑着没卖完的包子往家走。路过一处巷子时他听见猫叫,起初没在意,可是走过去一段后他惊觉不对,那根本就不是猫叫的声音。
姚福走回来,寻着微弱的声音在雪下扒出一个襁褓,里面的孩子正是姚轻雪。从此二月十七便是姚轻雪的生辰。
见孙女愣神,刘氏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以前我和你爷爷从来不提这个日子是怕你伤心,但现在奶奶觉得没什么可难过的。若不是你爷爷捡到你,我们就不会有这场祖孙缘分,奶奶觉得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我们家雪儿苦尽甘来,后半辈子定会幸福美满,这个日子值得庆祝。”
姚轻雪眼眶微热,“好!”
二月十七,刘氏果然没有出摊。早饭后她和姚福出去买菜,芽芽非要跟着。而今日的寿星姚轻雪便被勒令在家什么都不许做。姚轻雪承了他们的好意,送三人出门后回屋练字。
她把纸铺在桌上、研好墨,刚提起笔小白就跳上桌子。姚轻雪指了指白猫警告:“不准挠,不然揍你。”她每次练字,小白都跑来捣乱,把纸抓的稀巴烂。
小白往门口看了看,姚轻雪冷笑:“芽芽不在家,没人护着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小白是识时务的猫,知道姚轻雪不惯着它,小主人不在它就暂时耐住痒痒的爪子,老实趴在桌上,扁圆的猫脸特别无辜乖巧。
姚轻雪揉了揉小白的大脸后才拿起笔练字。她边写便跟小白说:“过几天芽芽要去读书,没人跟你玩了,给你做几个球,你自己在家里滚着玩吧。”
这些天她打听了附近的私塾,距离葫芦巷五条街的地方,有一家私塾收十岁以下的女童。她已经跟先生说好三月份就把芽芽送过去。现在芽芽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下月送她去读书该是没有问题的。
过年芽芽八岁,这个时候才上学实属是晚了些,最多能在私塾学两年,不过没关系,启蒙后她可以自学,再不济还有她这个姐姐教呢。
巳时中大门轻响,出去买菜的三人回来了。
“姐姐!”芽芽趴在门边歪着脑袋看她。
姚轻雪以为她要自己出去看他们买的东西,便放下笔走过去。芽芽拽过她的手,把一个手链给她戴上。
“给我的?”姚轻雪略感惊讶。
“嗯。”芽芽点头,“送给姐姐的生辰礼物,我的零用钱只够买这个。”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姚轻雪端详手链,一颗颗瓷做的小珠子,珠子上有水墨的图案,每颗珠子都不一样。一条朱红的小鱼缀在珠子中间。手链并不贵重,但样子十分别致。
“谢谢芽芽!”姚轻雪抱了抱妹妹,“我妹妹最好了。”
芽芽害羞,“也没有那么好。”
姚福和刘氏在院子里看着姐俩,高兴的合不拢嘴。姚轻雪要帮忙准备午膳,二老不让,把她推进屋里让她和芽芽玩。
芽芽扯着姐姐进屋,小白见给她撑腰的小主人回来了,终于伸出了罪恶的爪子,把姚轻雪写了一半的纸挠出几个洞。
“小白!”芽芽生气,拍了一下白猫。
这一下跟挠痒痒似的,小白根本不在乎,继续挥爪。姚轻雪把写了字的几张纸团成球扔到地上,小白被吸引过去,跳下桌子玩纸球去了。
芽芽头上的珠花歪了,姚轻雪重新给她戴好。珠花是她在严州府买的,芽芽非常喜欢每天都要戴着。
“姐,我年纪这么大一个字都不认识,先生会不会嫌弃我?”芽芽对读书充满期待,但也有几分忐忑。
第74章 第74章生辰
去陌生环境,接触陌生的人,心中难免会有不安。尤其是穷人家极少会送女孩子读书,被人看轻也很正常,芽芽的担忧不无道理,姚轻雪也有这样的担心,但她不能说,她得给芽芽鼓励。
“只要你读书认真,先生就不会嫌弃,先生最喜欢用功的孩子。年龄大也不怕,什么年纪读书都不晚,姐也是刚认字没几个月。即便有人说你的闲话,也不要放在心上,等将来你学到很多知识,就会发现那些人是多么肤浅。”
“可是我没有姐姐聪明。”芽芽嘟着嘴小声说。
“读书一事聪明与否并不是十分重要。我们读书不为科举,而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尽力学你想学的东西就好,姐说这些你现在可能不懂,你只要记着你是给自己读书,不要管别人的态度。两年后私塾不收你,姐也会找地方让你继续读书。你将来要做有见识的姑娘,不要和那些不懂事的人计较,若是有人欺负你,回来跟姐姐说。”
“嗯。”芽芽重重点头,眼神异常坚定,“我会好好读书,识字明理,长大像姐姐一样。”
“像我一样?”姚轻雪笑,“像我什么?”她倒不知自己成了妹妹的榜样。
“像姐姐一样能干,赚好多银子,照顾爷爷奶奶,照顾我……”芽芽细数姐姐的好,“还会打架,不让人欺负我。”在她眼里姐姐就是最厉害的人。
“好,就做姐姐这样的人。”
一个时辰后姚家堂屋摆了一桌好菜,鸡、鱼、排骨,就连这个季节很贵的青菜刘氏也买了。
芽芽拉着姚轻雪坐下,刘氏拿出三个酒杯,她和姚福各一杯,最后一杯给大孙女。“长这么没让你沾过酒,今日破戒,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女眷常去参加什么宴席,吃酒是常事,你也得练练,不然到时候露怯。”
姚轻雪心想早就破了,很早之前就跟韩泽喝过酒,但她没敢说,不然刘氏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奶奶高兴就好。
刘氏刚放下酒坛就听有人敲大门。姚福:“我去瞧瞧。”
三人在屋里等着,谁都没动筷子。不多时,韩泽提着一个食盒和一个锦盒走进来。他先跟刘氏问好,然后把锦盒递给姚轻雪:“生辰快乐!”
姚轻雪意外,她着实没有想到韩泽会记得她的生辰,而且特意跑来给她送礼物。她接过锦盒。“多谢!”
韩泽:“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姚轻雪打开锦盒,芽芽惊呼:“好漂亮!”
只见锦盒里摆着几件赤金累丝梅花样式的珍珠首饰,所有珍珠都圆润光滑,没有一点瑕疵,珍珠排簪上最大的那颗珠子足有拇指大。刘氏数了数共有十二件。这样一套头面价值不菲,刘氏眼里都是笑意。
刘氏拿来新碗筷和酒杯放到韩泽面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还没动筷子呢。”
韩泽颔首:“我知今日您家定会有好菜,便掐着时间来了。”他把食盒打开,“我带了万福楼的炙羊肉和两样糕点做添菜。”
“万福楼的菜。”刘氏笑着接过食盒,“我今日可得尝尝。”
都坐下后,姚轻雪对姚福和刘氏举起酒杯,“谢谢爷爷十八年前没让我冻死在雪地里,谢谢奶奶一口口米汤把我喂活,没有二老就没有我。不管外人说什么,你们就是我的亲爷爷亲奶奶,我定会好好孝顺你们。”
“还有我!”芽芽急得起身,她也想像姐姐一样端酒,但酒压根就没有她的份,小丫头把饭碗端起来举到对面。“我和姐姐一起孝顺爷爷奶奶。”
“好!”姚福抹了下眼睛,“养了两个好孙女,这辈子知足了。”
韩泽举起酒杯:“我也要感谢二老把雪儿养得这么好,她嫁到韩家依然是姚家的孙女,今后姚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好。”姚福连说了两个好字。
四人端着酒杯碰了碰,然后又都和芽芽的饭碗碰了下,然后大家哄堂大笑。姚福和刘氏高兴喝了不少。饭后姚轻雪扶他们回屋睡觉。她要收拾饭桌,芽芽把她推回房间,“寿星今日不干活,我来。”小小的人一趟趟往灶房收拾碗碟,芽芽平日就帮着做饭收拾家务,这点活难不倒她。
回到房间姚轻雪第一时间跟韩泽炫耀手串:“好看吧,芽芽送的。”
韩泽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桌上的锦盒,“我送的你不喜欢?”
“喜欢啊!不一样,这可是我妹妹送的。”姚轻雪晃着手腕美滋滋。
韩大人抓住她的手,板着脸问:“在你心里我和芽芽谁重要?”
“哈哈!”姚轻雪大笑,“吃醋一点都不适合你。”韩泽才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费心思。
“好吧。”韩泽泄气,跟小姑娘争风吃醋他确实干不出来。
两人并排坐在床边,姚轻雪像小孩一样,头一下一下敲打韩泽的肩膀。“谢谢你记得我生辰,谢谢你送我礼物。其实今日也许根本就不是我生辰,我从来不觉得这个日子值得纪念,但奶奶的话让我很有感触,今日也许值得庆祝。”
“几时生辰不重要,没
有亲缘关系也不重要。“韩泽握着她的手,“爷爷奶奶始终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份情才最难得。”姚家四口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可就是这样被诟病的组合,是多少人家羡慕不来的和睦美好。
“嗯。”姚轻雪点了下头,脑袋顺着韩泽胳膊往下滑,然后她又支棱起来继续靠在他肩膀上。
韩泽低头,见她眼睛闭着:“困了?要不要躺下?”
“不要。”姚轻雪闭着眼嘟囔,她两手缠住韩泽的手臂,“我每日有大把时间,想躺随时都能躺,见你却要等很久。”
雪儿这是想他了?韩泽的心一软,“是我不好,最近太忙了,都顾不上过来看你。”
姚轻雪哼哼两声,韩泽又道:“大概还得忙几天,等过了这段时间就能闲下来。”
“好吧。”姚轻雪不情不愿道。
“不高兴了?”韩泽轻轻捏了捏她红润的脸蛋。雪儿眼神迷离的样子很可口,可惜俩人还未成亲,他得守礼守规。
姚轻雪慢慢挣开眼便看见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她咽了咽口水,然后亲了上去。嘴唇相贴之际韩泽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花。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既想靠近又显羞涩,韩泽觉得不过瘾,他捧起姚轻雪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去。
良久两人才结束带着酒味儿的亲吻。姚轻雪吃吃笑。“你好坏哦韩大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韩泽无奈,勾勾她的鼻子,“明明是你挑起来的,怎么倒打一耙。”
“因为我不讲理啊。”
第一次听见有人把不讲理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为了转移注意力,韩泽问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帮爷爷奶奶,给芽芽找私塾,给我自己找店铺。”姚轻雪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酒有后劲儿,她这会儿比先前还要醉了。
“找店铺?”韩泽给她脱了鞋,扶她躺在床上。
“嗯,食肆得开起来,不能再拖了。”姚轻雪打了个哈气,含含糊糊地说道:“我都没有像样的嫁妆。”说完她就睡了过去。
韩泽给她盖上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芽芽收拾完灶房回屋,看见姐姐睡着了,她小声说:“姐姐今天高兴,喝了好多酒。”
“嗯。”韩泽给她掖了掖被子,转头问芽芽:“你姐说你要去私塾?”
“嗯,下个月初就去。”
“要不要来我家读书?”韩泽道,“住在我家也方便,你和娇娇一起也有个伴儿。”
芽芽皱着小眉头想了想,然后摇头:“不了,我想住在家里,想和姐姐还有爷爷奶奶在一起。”姐姐都还没嫁过去,她怎么好意思去韩家。姐姐找的私塾也不远,每天都能回家。重要的是每天都能和姐姐在一起,等姐姐嫁人就不行了。
“好!”韩泽点头,“韩家请了先生,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你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过去,娇娇一定会很开心。”
“嗯。”芽芽笑容灿烂,“谢谢!”
“等你姐姐醒来告诉她,等我忙完再来看她。”韩泽交代两句便离开了姚家。
姚轻雪这一觉睡到月上树梢,姚福和刘氏常喝酒要比她强。俩人早就起了,刘氏还做了粥。午膳吃得油水足,她和姚福都没觉得饿,但她怕两个孙女夜里饿就做了粥。
“芽芽喜欢哪个颜色?”刘氏拿来几块不同颜色的布问正在喝粥的芽芽,她打算闲时给小孙女做书袋。
芽芽选了翠蓝色,然后转头问姐姐。“还有几个贝壳,我想缝到书袋上。”
“可以啊。”姚轻雪放下碗,“等奶奶做好,你想缝在哪儿咱们就缝在哪儿。”
芽芽笑眯眯:“好!”
转眼到了三月,第一日上学芽芽起得最早。早饭后姚轻雪把妹妹送去私塾。回来时她顺路去找李通,想问问店铺找的怎么样了?
第75章 第75章“嘶,这味儿。”……
姚轻雪的想法是可买可租,若一千两以下能买下一间店铺那就买,若是买房子的银子高于一千五百两那便租,等赚够银子再买也不迟。
然而李通告诉她,京城繁华地段普通宅子都要几万两,想几千两买店想都别想,除非很偏僻的地点,但那样的地方也不适合做生意。“租也要价格合理,地段合适,不然你能赚几个钱。我倒是看了几家,不合适便没跟你说。”
李通看了看她,“德运楼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姚轻雪点点头,姚福和刘氏为此还大醉一场。
“德运楼虽不及万福楼、丰业楼,但在京城也排得上名号,地段好、面积大。以你的手艺把德运楼兑过来稳赚不赔。”
“李叔,您太看得起我了。”姚轻雪苦笑,“即便把我家房子卖了也买不起德运楼。”她是想做大,但真没钱啊。加上芽芽的也才一万一千多两,哪够买德运楼。
她们家辛苦大半年才赞几百两,姚福和刘氏已经乐得做梦都会笑醒了,这点银子小富即安可以,若是拿到外面做事根本就不够看。
“那韩家、”李通欲言又止。德运楼被朝廷收了,最后会卖出去,银子充进国库。没点背景有银子也买不了德运楼。姚家不行,但姚轻雪身后有将军府啊,那可是一等一的勋贵。
姚轻雪摇摇头,“我的店跟韩家没有关系。”
她是爷爷奶奶和芽芽的依靠,嫁人的是她,姚家三口人总不能让韩家养着。尽管韩家有这个能力,韩泽也有这个意愿,但姚轻雪不打算让亲人寄人篱下。首先韩家不止韩泽一个孩子,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打算。她不想有一天有人拿她家人说事,而她毫无反驳之力。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另外,嫁人不代表后面的生活一帆风顺,开店既是她今后的营生,也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将来的退路。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李通:“好,我再给你留意着。”韩家也未必希望姚轻雪抛头露面。
“那便麻烦李叔多费心了。”姚轻雪起身。
“咱们两家的关系说这话就见外了,叔也是盼着你能把生意做起来,你爷爷奶奶也跟着享福。”李通将她送到门外。
等姚轻雪走远,李通叹气,“食肆开起来又能怎样?一家小小店铺跟将军府根本没法比。”门不当户不对,得开多大的店才能配得上将军府?
几日后李通带姚轻雪看了几个位置,要么太贵承受不起,要么就是地点不行。李通让她别急慢慢找。
姚轻雪从西街回来,见韩家的马车停在巷子里,曹叔站在姚家大门外。“曹叔,您怎么来了?”
曹叔笑呵呵道:“夫人叫我过来接你过去。”
“伯母找我?曹叔知道是什么事吗?”
“大概是为了十八日表小姐大婚一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好。”姚轻雪拿出钥匙打开门锁,“曹叔您等一下,我回屋换身衣服就来。”
路上姚轻雪问曹叔韩泽回太平巷住了吗?“他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这么久不见人?”
“我和少爷都住将军府,少爷前几天出京昨日才回。今儿一早进宫到现在还没回呢。”顿了顿曹叔又道,“少爷要办的案子大多牵扯朝中百官,半点不能马虎,十天半月见不到人都正常,姚姑娘你得有个准备。”
“我明白的曹叔,韩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会有自己的事情做,不会整日待在家里盼着他。”一生都在后院等一个男人回家,姚轻雪想想都打冷战。
见她来了,韩夫人叫人把几套新作的春装和首饰拿出来。“玥瑶大婚我娘家亲戚都在,正好你也认识一下,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选一套喜欢的。”
姚轻雪每套都试了试,最后选了雪青色半袖衫、粉色百褶裙,腰间环佩绦带,外搭一件窄袖衫。再把金累丝嵌玉石的首饰戴上,整个人立马不一样了。
韩夫人“啧啧”两声:“你呀,
平时穿戴太过素净,就该这样打扮。”
姚轻雪心想谁不想打扮,她整日做活,戴不了首饰更穿不得好衣服。她躬身道谢:“多谢伯母。”
“嗯。”韩夫人点点头,“留下来用午膳吧,润青午时该是能回来。”
从韩母这里出来,姚轻雪去了她和芽芽住的院子。春佟看见她欢喜道:“姑娘,您种的花结果了,长这么大。”春佟两根食指比了个长度。
“真的?”姚轻雪有些不敢相信,这才三个多月,还是室内,辣椒竟然长到巴掌大了,她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
马槽里的辣椒秧郁郁葱葱长得非常茂盛,秧上还开着白色小花,叶子下面挂着几个巴掌大翠绿的辣椒。
秋月:“我和春佟按照姚姑娘的嘱咐照顾,这屋子也一直烧着火,最近天气暖和了还搬出去晒太阳呢。”
“谢谢!”姚轻雪回身给了两个丫鬟每人一个拥抱。
两人愣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们没做什么,都是按照您吩咐做的。”
“你们做的很好。”姚轻雪叉腰,“中午用这个做菜,到时你俩也尝尝。”
“这个真能吃?”秋月秀眉皱起,“三少爷说这是看果子的花,无人吃过,会不会吃出毛病来?”
毛病不会有,但未必所有人都喜欢吃辣。“你俩能接受茱萸的味道吗?”
春佟点头,“偶尔吃不下饭,吃一点茱萸开开胃。”
“那就没问题了,等着瞧吧。”姚轻雪把下面长得最大的辣椒摘下来,总共有六根长到手掌长。她等不及了,掰断一个舔了下,舌头顿时跟着了火似的,喝了两口水才把辣味儿压下去。
两个丫鬟看她难受的样子,再次对这东西能吃表示怀疑。“要不我们不吃了吧,呵呵。”
“随你们。”就这点怕是不够呢,不吃就不吃吧,“剩下的就不要摘了,等他们变红之后再摘下来晒干。”
“还能变红?”春佟想了想长长弯弯的果子变红后挂满枝头,应该蛮好看的,红色喜庆,难怪有人喜欢。
得知姚轻雪去了厨房,韩夫人皱眉:“怎么就这么闲不住呢,嫁进来后可不能让她这么干了,传出去外人以为咱家虐待儿媳呢。”
韩将军斜着她:“你儿子就喜欢吃她做的菜,你不让人下厨,让你儿子饿着?”
韩母张了张嘴,半晌才道:“给润青做可以。”
“哼。”韩将军冷哼,“那午膳她做的菜你不要吃。”
“凭什么?我是她未来婆母,她敢不给我吃?”韩夫人瞪了一眼丈夫,虽然她反对媳妇下厨,但姚轻雪的手艺真是没得说。
六个辣椒,姚轻雪做了三道菜,虎皮青椒酿肉、青椒炒肉丝、青椒炒鸡蛋。韩泽刚好在开饭前到家。吃之前,姚轻雪提醒他们比茱萸辣。
韩母并不喜欢茱萸的味道便没伸筷,韩将军夹了一段虎皮青椒酿肉咬了一口,随即瞪大眼睛,“嘶,这味儿。”话还没说完他赶紧往嘴里扒饭。
韩泽紧随其后,他吃茱萸有经验,把辣椒和饭放在一起,味道刚刚好。雪儿说的没错,比茱萸要好百倍,简直令他欲罢不能。
韩母、韩莺和韩漳还有韩娇都瞪大眼睛看他们两个。韩振见儿子那么吃,便学他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放到米饭上,吃进一大口,紧接着又是青椒炒蛋,吃完了“嘶嘶哈哈。”
盘里的菜下去了一大块,韩漳赶紧向酿肉伸出筷子。他吃完后跟父亲和大哥一个模样,扒饭和喝水乐此不疲。
韩娇问:“三哥,好吃还是不好吃啊?”今日姚姐姐过来,她来主院蹭饭。
“不、不好吃。”说完韩漳又夹了一段青椒酿肉。
韩母:“……”不好吃你还夹。眼看着菜要被父子三人夹没了,她赶紧伸筷子。韩莺和韩娇也试着夹了一点。
“这味道!”韩母觉得惊奇,吃完后嘴巴火辣辣地难受,奇怪的是吃完还想吃。
韩莺和韩娇不太能吃辣,只尝了一下便停手。不过她们想吃也没有了,因为总共也没有多少,被父亲和两个哥哥全包了。
韩漳嘴巴红红的,他喝了一口温水,“嫂子,你打算种在哪里?不然就种在咱家花园如何?”
“乱喊什么,没规矩。”韩母白了儿子一眼,“我那满园子花你要给我拔了不成?”
韩将军放下筷子,“说说要什么样的土地合适,咱家京郊有百十来亩地,隔壁几个县都有田产,总共加起来也就一千五百亩吧,你想种多少都种得下。”
姚轻雪咋舌,普通农户有二三十亩地都算多的,韩家竟然有一千五百亩地。难怪韩振闲散在家、养一家闲人毫不费力。
原本韩泽答应给她找地方种,现在韩振主动提出来,姚轻雪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便把适合辣椒生长的土壤要求说了一下。
韩将军大手一挥,“京郊的田随便你选,想种多少种多少。”
第76章 第76章态度
韩将军的态度,表明他很喜欢辣椒。姚轻雪笑道:“多谢伯父!用不了太多田地,今年种子不多,最多够种一亩。”这还得算上出苗后,移栽成功的情况下最多一亩,若是有点损失也就半亩多地。
“可惜我那朋友这次差点折在海上,今后都不会再去南海了,不然还能再带回来种子。”之前韩漳不知道这所谓的花可以食用,现在他亲自尝过,便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要不我托人问问还有没有人去南海?不过可能要等很久。”
本朝海外贸易并不发达,能出海的都是巨贾富商,但海上行船风险实在太高,一旦出事一个都活不了,家人都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十出七不回,他朋友这次若不是新船抗住了风浪,现在怕是也葬身鱼腹了。
“那倒不必。”姚轻雪道,“这东西好活,一亩的种子明年能种几十亩。”
韩振指了指盘中零星的白籽,“都吃了,哪还有一亩了?”
姚轻雪微微一笑:“其实晒干后作用更大,今日不过是想让大家尝尝鲜。”
“原来如此。”韩将军点头,随后问:“种这么多咱家也吃不完吧,你是打算拿去卖?新鲜东西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既然说到这了,姚轻雪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她要和韩泽成亲,这件事韩家人得知情,这也是她的态度。
“你要开食肆?”韩母眉头皱起。成亲后马上得怀孕生孩子,她哪里有空打理食肆。
生孩子的话韩夫人不好当着丈夫和几个孩子的面说,“食肆生意不妥,你是韩家媳妇,难道要亲自掌勺不成?这像话吗?而且润青怎么办?他劳累一天回家都没个人关心他,你忍心?女子嫁人便该相夫教子,韩家用不着你出去赚银子。”
“我不是为韩家赚,我是为自己赚。”姚轻雪语气坚定。有韩家做后盾很好,但她不会做依附韩家生存的菟丝花,韩家人最好清楚这一点。
韩母:“……你嫁给润青就是韩家人,怎么还分、”
“母亲!”韩泽打断她,“我这么大的人了用不着她管,再者我忙时经常不回家,你让她待在家里做什么?您不也常常闲得发慌?我得给您提个醒,若是让她待在家里,您精心侍弄的花园早晚得变菜园子。”
韩母:“……”
姚轻雪膝盖碰了碰韩泽的大腿,瞪他。怎么就花园变菜园了?我是那种人?
韩
泽挑眉,你难道不会?当初两人一遍一遍逛花园时,你可说过这么大园子不种菜可惜了,我相信你做得出来。
两人挤眉弄眼,韩母更气了。养儿子有什么用?有了媳妇就怼娘,还威胁她。“韩家在京城有几家铺子,等轻雪嫁过来我便全部交给她打理,放心,她闲不下来。”
姚轻雪:“……”您儿子想让您至少再管家二十年,您可不能推给我。“现在的我怕是不能担此重任,等我开食肆练练手,将来我有那个能耐再帮伯母分忧。”
韩母还想再说什么,韩将军拍拍她的手:“孩子想做点事就随她吧。”他倒是很欣赏姚轻雪这股劲儿。想开食肆就开,左右她身后有韩家,赔了也没关系。
韩母没再言语,但脸色不大好看。姚轻雪深知不可能让她一下子改变态度,再说下去怕是会让她更生气,便也没再说话。
韩莺韩娇偷偷看韩夫人,韩母眼一瞪,俩人立即低头,母亲生气时最好别惹她。
韩振把酿肉的汤汁倒进碗里泡饭,今日多吃了半碗米饭,放下碗筷他郑重道:“此事切记不可外传,对外人提都不要提,老三对你那朋友也要守口如瓶。”
众人都点头,韩漳道:“父亲放心,我知道轻重。”
要是把食肆开起来,他甚至能想象得到京城食客趋之若鹜的场景,必定是能大赚。韩三公子十分赞同未来嫂子开食肆,他甚至想占一股。但一家食肆也用不了多少银子,有他大哥就行了,韩漳颇为遗憾。
饭后韩泽送她回家,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如何知道辣椒能吃?还知道这么多做法?”
姚轻雪直视他的眼睛,嘴边勾起一抹浅笑:“我在安国公府的一本游记上见过。”
韩泽扶额,总来这套,反正死无对证、查无此书。行。不问了。
“我不反对你开食肆,但是你别让自己太累。母亲说话直了些,但有句是说的很对,韩家不需要你赚银子。韩家有千亩良田,十几家店铺,你若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把家里的店腾出一间便是。”韩家几辈人的军功,换来的不止是爵位,还有财富。
“好,我给租钱。”姚轻雪并未直接拒绝,“不过先让我自己试试,我怕伯母要太高租钱,我拿不起啊。”
知道她有自己的主意,现在不过是在卖乖,韩泽也顺着她。“好,随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别总一个人横冲直撞,别忘了你是我韩泽的女人。”
姚轻雪心里暖暖的,“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呢。”她两手缠上韩泽胳膊,下巴搭在他肩上,一脸崇拜加欢喜地看着他。
这副依赖的姿态让韩大人非常受用,韩泽转头垂眸看她,突然低头亲下去,柔软温润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阵阵悸动。
马车颠了一下,两人方才分开。“对了,张茂才被抓了,他不会再威胁你了。”
“你干的?”姚轻雪悄声问。
“也有你的功劳。”
姚轻雪眼珠转了转问:“百花巷?”那次夜探张茂才在百花巷的宅子被韩泽抓了个正着,他们看了一场戏后,韩泽便不让她再去那里。能跟她和张茂才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百花巷了。
韩泽点点头:“张家父子对朝中官员行贿多年,百花巷那处宅子里养的女人,就是给某些官员准备的,德运楼每年缴上来的税银不足三万两。”
那么大饭庄怎么可能就这么点税银?不止如此,张茂才的姨夫光禄寺卿冯震还偷偷把宫里的食材转卖给德运楼,拿宫中的东西赚银子,说他胆子大呢?还是活腻了?
韩泽通过百花巷那个淫窝揪出不少贪官,其中不乏高位者。陛下震怒,四皇子夭折后圣上正憋着一肚子气呢。此时正好找到一个发泄口。张家父子、冯震和牵涉其中的官员现在都在牢里关着呢。
多亏了张茂才,让皇上肃清一批蛀虫。不过本次罢免的官员是陛下登基以来最多的一次,朝廷可谓是伤筋动骨,现在朝中缺人。但官嘛,没了一批还有下一批,天下读书人那么多,春闱刚过、殿试在即,还怕没人当官?
姚轻雪唏嘘不已,说她运气好吧,什么破事都能让她赶上。说不好吧,每次似乎都能因祸得福。
等一下,祸找上的是她,但得福的似乎都是韩泽啊!
“韩少卿,你没发现我很旺你吗?”姚轻雪笑盈盈地看着他。
韩泽轻笑,把她拉进怀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漂亮话少说,有赏赐没?分我一半。”姚轻雪把玩韩泽腰带上的玉石。
“案子还没结,赏赐暂时没有,若有的话全给你,我一文不要。”韩泽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下,“我手里有些零用钱,也给你。”
姚轻雪仰头,抬手一下一下捏他下巴玩,“零用钱能有多少。”
“大约有五万两吧。”
姚轻雪:“……”你管五万两叫零用?这难道就是富人与穷人的区别吗?
抿嘴蹙眉,韩泽不用问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低头在姚轻雪嘴上啄了一下。“不用嫉妒,我的就是你的。”
这话她爱听,姚轻雪投桃报李,往上一挺身给韩大人一个甜腻的亲吻。韩泽心肝俱颤,正想好好品尝一番时,就听曹叔说到地儿了。
韩大人捏了捏她的脸颊:“十八日我过来接你参加表妹的婚事。”
“好,我等你。”姚轻雪走到车边,突然回身在韩泽嘴上啄了一下,然后飞快下车、推门、进院、关门,一气呵成。
韩泽摸着嘴巴,摇头失笑。
“爷爷奶奶!”姚轻雪走进姚福和刘氏的屋子,大门没锁,证明他们回来了。
进屋就见二老穿着外衣,“刚回来吗?吃饭了没?”
“刚吃了点面汤。”刘氏道,“你李婶送信说你李叔受伤了,我和你爷爷去看看他。”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受伤了?”姚轻雪大惊,她和李通分开时人还好好的。
姚福道:“听说是想修屋顶,梯子断了,人从半空折下来,来人说摔得不轻,你李婶吓坏了,这才叫人来告诉我们。”
李通没有什么亲戚,来往密切的也就是姚家。出了这等事他媳妇第一个想到通知姚福和刘氏。
姚轻雪也跟着去,三人买了糕点来到李家。李通正躺在床上,头、胳膊和腿都绑着白布,看起来伤得不轻。
李通媳妇双眼通红,“都怨我,要不是我让他上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第77章 第77章赏花
上午李通刚从外面回来,他媳妇想起上次下雨堂屋有些漏水,便让丈夫上房顶瞧瞧,没想到这么倒霉梯子断了。
李通呵斥:“怨你有什么用,我这不是没死嘛,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去给叔婶沏茶去。”
李通媳妇抹着眼泪走出房间,李通对姚轻雪道:“侄女,叔怕是得躺两个月,找房子的事暂时不行了。我让同僚留意,有好地点必定给你留着。”
“叔,找店的事不着急。您先把身体养好才最重要。”
“你若自己找要多留心,有人欠了租钱不给,转手再把房子租出去;有人可能惹了麻烦;更有甚者把房子抵押,再转卖或是出租,拿了银子人就跑了,找都找不到。”李通做了这么多年牙人,什么事都碰见过,他提醒姚轻雪自己找店一定要擦亮眼睛。
离开李家,刘氏叮嘱孙女,“听着怪吓人的,等你李叔好了再找不迟,你别自己往外跑。碰见心思不好的,
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你若不依,明日我就在家守着你。”
姚轻雪无奈只好答应,找店的事暂时搁置下来。
……
十八日早,曹叔驾车来葫芦巷接人,姚轻雪撩开帘子看见韩泽斜靠在马车里。几天未见,韩大人脸色又差了几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忙,顾不上。”主要是不对胃口。好想回太平巷,有她亲手做一日三餐。
姚轻雪叹气,人人都觉得韩泽风光,可这风光背后是多少刀光剑影?陛下还专让他啃硬骨头。感觉他每办完一个案子就像脱了层皮。她想安慰两句,抬眼发现韩泽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姚轻雪低头打量自己,“哪里不妥吗?”她早起半个时辰打扮,今日去参见婚宴,可不能出差错。
“好看!好香!”韩泽直白地夸赞。香粉的味道在旁人身上只会令他反感,姚轻雪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却让他感到舒适。
“韩大人,你也喜欢奴家漂漂亮亮、抹香香吗?”姚轻雪扯着他的袖子晃啊晃。
韩大人扶额,抽回袖子:“别闹,等会儿去要见舅舅和姨母。”她这一脸妆可不好下口,不然花了下车叫人笑掉大牙。
姚轻雪也知等会儿要见人,便不在撩他,她坐正了身体,随手掀开帘子,一股花香扑面而来,不知不觉花已经开了。
从各家院墙伸出来的桃花、杏花在枝头竞相开放。“真好看!”姚轻雪忍不住赞叹。
韩泽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月底随我去城外的庄子,郊外有桃林,一片桃花盛开的场景极美,你那个种子该种了吧。”
“你有时间了?”姚轻雪欢喜道,“案子忙完了吗?”
“案子没完,但我有时间。”此等大案又是涉及朝中官员,按规定需要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共同审理。本案由大理寺主查,现在要刑部和御史台复核,都没有问题后案子才算完结。
两人约定三月底去郊外种辣椒,顺便踏春赏花。
姜家,韩父韩母已经到了,韩母招呼他们过去。今日姜家嫁女,姜父是官身,今日来的宾客自是不少。但所有人中韩振的身份最为最贵,是以他们夫妻二人与姜家家主并坐在主位。
姚轻雪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两侧坐着的都是女客,只有主位和韩母下手坐着男子,其中一位还是韩将军。
两人在众人注视下走过去,姚轻雪随韩泽拜见姜家家主和姜夫人,随后韩泽领她走到韩母下手的夫妇面前。“雪儿,这是舅舅与舅母。舅舅舅母,这是我的未婚妻姚轻雪。”
姚轻雪优雅地行礼问好。何靖为与妻子起身,何夫人笑道:“早就听姐姐说润青订了位出色的姑娘,我总惦记着瞧瞧,今儿可算是有机会了。”
何夫人拉起姚轻雪的手,将手腕上清透水润的白玉手镯滑到她手上。“头次见面,舅母的一点心意。”
姚轻雪看向韩夫人,韩母道:“你舅母的心意,收下吧。”
“多谢舅母!”姚轻雪又行一礼。
姜夫人招了招手,丫鬟奉上一个盒子,“舅母给了见面礼,姨母也不能落下。”
姚轻雪莞尔:“多谢姨母!”她接过东西转身交给秋月。上次去将军府时,韩母说今日春佟和秋月听她差遣,是以他和韩泽刚进门,两个丫鬟就跟在她身后了。
大户人家女眷出门身边哪能没个丫鬟婆子,姚轻雪还没嫁进韩家,韩夫人怕儿媳被人看轻,不但提前为她准备衣服首饰,又给她派了丫鬟,可谓是体贴周到。
之后韩夫人又介绍了一些人给她认识,姚轻雪小心应对,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她在韩家学过礼仪,礼节倒也挑不出错。
姜夫人与何夫人是韩家亲属,给了礼物,旁人倒是没有准备,有人想给让韩夫人拦住了。“今儿是玥瑶大喜的日子,可别叫她抢了风头,礼物留着,等嫁过来我带她挨家拜访,到时不给可不行。”
韩母的话惹得众人一阵大笑,此事便过去了。
姜家家主起身,领韩将军、舅兄和韩泽去男宾那边。此时姚轻雪才知他们在此,是专门等她过来见面。
男人走了,女人们说话便随意了些,有人夸姚轻雪漂亮、礼节好。其实在坐的差不多都知道姚轻雪底细,没有爹娘,祖父祖母在街边卖卤味,她自己是厨娘,正因为做了韩家长子的厨娘才入了韩泽的眼,这才有机会嫁进将军府,但众人都识趣地没提。
有人夸赞,姚轻雪客气回应,与众位夫人聊得有来有往。她态度恭敬却丝毫不见怯懦,很是大方得体,这让韩夫人暗自松了口气,润青的媳妇可不能小家子气,还好是个经事的。
吉时到,新郎官来接新娘子。新郎官个子不是很高,但五官端正有几分帅气,与姜玥瑶倒是相配。他对众人拱手,眼睛里全是笑意,看得出新郎官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繁缛的礼节后,鞭炮炸响、锣鼓齐鸣,迎亲的队伍离开姜家,姜母擦了擦眼角,叹道:“往后想见一面都难了。”
韩母:“有何难?自己的女儿,想了就让她回家住几日。”她的莺莺将来想回家就回家,嫁出去又不是卖出去,回娘家还成了难事?
韩莺送走表姐有些失落,但听见母亲的话后很快高兴起来,她拉上姚轻雪:“你都不认识几个人,跟着我、别走丢了,昭昭你也帮我照看她些。”
秦若昭撇撇嘴,闷闷道:“知道了。”
她俩把姚轻雪当做害羞胆怯的人一样照顾,尤其是韩莺,她是太知道这么富贵小姐们的脾气秉性了,生怕有人欺负姚轻雪,是寸步都不离她左右,她去见小姐妹,也要叮嘱秦若昭看紧她。
姚轻雪抽空问了她一句:“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韩莺把眼一瞪,“以前你跟我没关系,现在你要嫁给我大哥,谁欺负你就是跟我们韩家过不去。谁要是对你言语不敬,别留情面怼回去,说不过就来找我。”小姑娘颇有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姚轻雪失笑,韩莺和韩母有些像,都有些护短。今日婚宴,韩母主要是让她露个脸,认认人,姚轻雪也确实认识了不少官家夫人和小姐。这大概就是她步入上流社会的开始了。
……
在姜玥瑶出嫁十天后,韩泽终于有了空闲,他来接姚轻雪去郊外。马车来到一座山坡,下车就看见漫山遍野的桃花。轻风吹过,粉色、白色的花瓣像雪一样飘到树下,霎是好看。
姚轻雪提着裙摆往桃花林里跑去。韩泽面带微笑看着她,雪儿就像山间快乐的鸟,活力四射、不见忧愁。韩大人内心难得的宁静。
果农见又有人来了,便过来收银子,顺便提醒:“不准摇树、不准掰枝。”
韩泽付了钱,姚轻雪奇怪:“还收银子?”
果农伸手指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赏花每人二十文,摇树、掰断树枝者银二两。“每天都有人来看花,看就看呗还非得摇树、掰树枝,花都没了还怎么长桃子。”
以前是不收银子的,桃花就开那么几天,谁想看就看吧,又看不坏。但有人不讲道德,后来损坏的花和树多了,一生气便开始收钱。
穷人舍不得银子便也不祸害树了,贵人不差二两银子,给了就赚了一棵树的钱,值了。后来他发现这么做竟然赚不少,于是每年待到桃花含苞时便立起这个牌子。想进桃林看花,行,掏钱。
“高!”姚轻雪对果农竖起大拇指,“赚钱有道,佩服。”
果农挠挠头,“这不是没办法了嘛,看二位是体面人,定不会损坏树木,我就不多说了,随便看吧。”说完他背着手走了。
四下无人,韩泽伸出手,“进去看看这四十文值不值。”
姚轻雪把手拍到他掌心上,挤挤眼:“没看我就知道值了,你也喜欢这里对不对?”
韩泽笑而不语,两人牵手没入桃花林中。
第78章 第78章庄子
两人看完了桃花就去了韩家在郊外的庄子。姚轻雪从车窗往外看,放眼望去是一大片农田,偶见有人在田间劳作。此时地已经翻完,垄也起了,看样子种子已经种到地里了。
在农田尽头、大山脚下有一座宅院,那就是韩家的庄子。在宅子不远处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要到宅子必须经过这个村子,等马车走进了姚轻雪看见村口立着个石碑,上面刻着“安定庄”三个字。
马车刚进去村,村头的住户便出来人,男子看见赶车的人脸上一亮。“老曹!是韩将军吗?”
“吁!”曹叔勒住缰绳,“将军没来,是大公子。”
“大公子来了!”男人喊了一嗓子。
之后各家各户都出来了人,“大公子来了!”
见韩泽下车,男人躬身抱拳,女人行万福礼,通往山庄的长路两边站满了齐刷刷行礼的村民。对韩泽如此恭敬,姚轻雪猜这些人大概是种韩家地的佃农,只是这阵仗是不是大了点?对地主家的儿
子至于这么虔诚吗?
她随韩泽慢慢往前走,她惊奇地发现村中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确切地说是男人大多有伤残,有人没了胳膊,有人断了腿,有的眼睛没了一只,只有年轻人身体好好的。
等走出村子,姚轻雪回头看了一眼,曹叔与熟人相谈甚欢,其他村民慢慢散去。
“是不是觉得奇怪?”韩泽嘴角含笑看着她。
姚轻雪点了下头,这些人太过庄重,不像是佃农对地主的态度,还有那些残疾的老人。
“村里的老人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兵,早年与祖父和父亲征战沙场,有些人伤残后不愿回乡,也有人家里没有亲人或是亲人不睦,就被祖父和父亲安排在这里种田。安家落户后有人娶妻生子,时间长了这里就成了村子。”
顿了顿韩泽又道:“其实他们中我一个都不认识,父亲或许还记得几个,曹叔在村中熟人多。”当年他还小,与这些人没有交集,但每次他过来,村民们都十分恭敬,即便是老兵的后代也是如此。韩家给了老兵安身之地,他们在感恩。
但韩泽却感到愧疚,保家卫国的伤残士兵不能得到妥善安置,甚至家人都嫌弃。一点善意就让他们感恩戴德,不该这样,却也只能这样。韩家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
姚轻雪朗声道:“认不认识无所谓,他们感激你、感激韩将军这就够了。”村中房屋排列整齐,房子和院墙底部都加了石头和青砖,这样的房子要比土房茅屋耐住保暖。
去严州府的途中,姚轻雪看过不少村庄,但没有哪个村子像安定庄这般,全村房屋建得都很好。而且村民们看上去生活也不错,脸上有肉、面容轻松。整个国家乡村差都不多的情况下,只有安定庄生活安宁,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韩家确实给了他们很多帮助。
说话间两人来到宅子前,韩泽抬手敲门。李贵开门见是少主子,立马敞开大门,迎他们进院。“地都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留了一亩上等田。”前些日子韩父派人过来让他留一亩好田。
“麻烦贵叔了。”韩泽颔首,“有吃的吗?”刚刚在桃林玩了一通,两人肚子早就饿了。
“我这就叫人做去。”
韩泽点头:“简单些就好。”
“哎!”李贵应下匆匆离去。
韩泽带人来到住处,姚轻雪放下包袱走出房间,她看见院墙那有一处高台,她顺着梯子爬上去。庄子在山脚下,地势要高于农田,从这个位置看下面的景色非常壮观。从这里还能看见一条大河从平坦的农田中间穿过,隐约还能看见河面粼粼的水光。
“这些田都是你们家的?”姚轻雪回头问,韩泽也已顺着梯子上了高台。
“嗯。”韩家乃开过元勋,而且居功甚伟,所以就得到了这块京城外最好的一片田。其他田地就要离得远了一些。
“我的那一亩在哪里?”姚轻雪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她的地。
“急什么,等吃过饭再去。”“韩泽指了指山下,“看着近,走一个来回得两刻钟,吃过午膳再去不迟。”
大门响动,曹叔与村民聊完赶车回来了。他卸了车、拴好马,走到高台下。“少爷,村民听说您要种东西,都说要帮忙。”
“大公子,午饭做好了。”李贵和一个妇人端着两个托盘从灶房里走出来。看见曹叔,那妇人大着嗓门道:“曹老哥,你那份在灶房呢,快去吃吧。”
“好嘞!”曹叔笑着道。
两人走下高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端着一盆水走近,她把水放到外面的凳子上,腼腆地说:“洗洗手吧。”
韩泽颔首先去洗手。姚轻雪:“多谢!”
“谢啥?这都是她该干的。”妇人从屋内走出,见姚轻雪看她,妇人道:“姑娘没见过我,我是李贵媳妇。”她一指眼前的小姑娘,“这是春杏,我女儿。”
姚轻雪眼中露出惊讶,李贵跟曹叔差不多岁数,但他这媳妇却三十左右,这年纪差的是不是有点大?
李贵媳妇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直言道:“是不是觉得他都能当我爹了?”
“你在公子面前瞎说什么?”李贵呵斥道。
他媳妇撇撇嘴,对韩泽行一礼,然后对姚轻雪道:“姑娘进屋用饭吧,昨日村里杀了头猪,我做了肉面,缺什么就喊小杏。”
姚轻雪道谢,随韩泽进屋,桌上摆着两碗宽面,面上摆着满满的五花肉。除了面还有三盘菜两碗汤,分别是黄瓜炒鸡蛋、小白菜炒肉、芹菜炒肉和蛋花汤。
看见青菜,姚轻雪问:“暖房在哪里?”春天才刚开始,市面上可没有黄瓜,芹菜也没这么大,这些必定是暖房里种出来的。
“在后面,等会我带你去。”韩泽夹了块肉送到嘴边,还没入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姚轻雪已经吃进嘴里,她也皱起眉,这味道着实不怎么好,她嚼吧嚼吧咽了下去,韩泽就不行了,他鼻子灵,闻着味儿不好便把肉都挑出来。姚轻雪也不想吃,这么多肉也不能扔了,她俩不爱吃,但说不定这些肉是李贵他们舍不得吃的。
转头见春杏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姚轻雪道:“春杏!”
听到叫声,小姑娘脆生生地“哎!”了一声,起身跑了进来。
姚轻雪问:“你喜欢吃这个肉吗?”
春杏咽了咽口水,没说话。她这个样子已经不用回答了。姚轻雪:“去灶房拿个碗来。”
小姑娘很听话,飞快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拿过来一只空碗。姚轻雪把她和韩泽碗里的肉挑到空碗里放到桌边,招呼春杏坐下。“吃吧。”
春杏呆愣,不明白大公子和他未婚妻为何不吃肉?他们每次只能吃几片,现在满满一大碗都够他们一家人吃两天了。
“我们在城里吃腻了,不爱吃,你吃吧。”姚轻雪道。
春杏:“那我能拿去和弟弟一起吃吗?”
“当然能。”
小姑娘端着碗走了,不久外面传来李贵媳妇的大嗓门:“你俩咋还吃上了呢?”
姚轻雪笑道:“李婶子应该是性格泼辣,干活利落的人。”
“这倒让你说对了。”韩泽吃了一口面,汤虽有些腻但面不错,凑合能吃。“她爹娘早亡,哥嫂想把她嫁给年过半百的地主换聘礼,她之前与李贵打过交道,逃出来找到李贵。她说嫁老头也要嫁个自己喜欢的。虽然经过一番波折,但最终成就了好事,两人成亲后先生了春杏,四年前又生了个儿子。”
姚轻雪边吃边听韩泽讲李贵夫妻俩的八卦。再见李贵媳妇时,她眼里都是敬佩。
李贵媳妇牵着儿子和丈夫与他们一同来到暖房,庄子上的其他人纷纷够来向韩泽问好。
暖房一人多高,四面是土墙,倾斜的顶部用的是窗纸,光可以照进内部。顶部的窗能打开,天气好太阳足时,可以全部打开来。暖房内还有烟道,天冷时烧柴,如此暖房内温度就有了保障。
此时暖房的屋顶就是打开的,青菜瓜藤沐浴在阳光下。
姚轻雪道:“长得真好!”以现在的水平,在冬天把青菜种这么好真是一种本事。
“您光看长得好,伺候它们可是费了劲了。”李贵媳妇道:“烧热了不行,冷了也不行,风大顶上的窗纸刮坏就得赶紧换,去年换了三次,银子花了不老少。”这里拿出去的每棵菜都能抵得上一斤肉,也就是主子们吃,他们自己是绝对不会在冬天种青菜吃的。
“小宝,别摘。”李贵媳妇把儿子拽过来,但是已经晚了,小宝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黄瓜。她和丈夫偷偷瞄主子。韩泽当做没看见,夫妻俩都松了一口气。
小孩儿自己没吃,而是走到姚轻雪面前递了过来。
“给我的?”
小宝点头,姚轻雪接过黄瓜,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小宝!”
从暖棚出来,姚轻雪把黄瓜洗了,和韩泽一人一半。俩人啃着黄瓜
和李贵一同往田里走去。
留的那一亩离宅子不远,夏季种瓜和蔬菜的地方。地已经翻过也施过肥,姚轻雪非常满意。
当天晚上就把辣椒种子泡上了,次日一早听说韩泽要种东西,安定庄的村名来了一大半。挑水、浇水、撒种,不到半个时辰一亩地种完了。
韩泽与村民说田地的事,姚轻雪看见田间有不少野菜。便问李贵媳妇能摘吗?
“随便摘。”她拿上锄头,领上姚轻雪和两个孩子在田间地头挖野菜。野蒜、山韭菜、荠菜都挖了不少。有村民进山采蕨菜,下河捞鱼,然后都送到庄子。
午饭姚轻雪亲自下厨,做了荠菜肉包、槐花鸡蛋饼、清炒蕨菜、凉拌车前草、油煎河鱼,最后用不多的调料做了红烧肉。
李贵媳妇吃了一口肉,惊呼:“好吃,一点味儿没有。”姚轻雪时她都看见了,她决定以后也这么做。
小宝在锅边吃的香,春杏看的咽口水,但她是大姑娘,肉是给主子吃的,她不能要。姚轻雪拿来空碗,夹了半碗递给春杏。“吃吧,就算抵你的糖了。”
庄子上没有糖,但李贵前几日刚进城,给儿子女儿买了麦芽糖,春杏舍不得吃留到现在,做红烧肉没有糖,就让姚轻雪给用了。
小姑娘看看她娘,等到点头后她才接过碗,拉着弟弟走了。
用膳时,韩泽眉眼舒展,样子颇为满足。一样的东西,到了雪儿手里味道就天差地别。
第79章 第79章被抓
从庄子上回来已经是四月了,天气越来越暖,姚家卤味生意也越来越好。在姚福和刘氏一再要求下,卤味的数量稍稍有所增加,每日卖到下午放能卖完。
偶尔姚轻雪会过去帮忙,芽芽休沐时也会去。大的帮爷爷切墩打包,小的与奶奶收钱找零。食客们都夸姚家两个孙女能干,有人甚至问姚轻雪定亲了没有。这个时候刘氏就把姚轻雪往家赶。
姚福和刘氏没想过借韩家的势,有人问就含糊过去,并不提将军府与韩泽。姚轻雪也很无奈,随着姚家生意越来越好,打听她的人也越来越多。离得近的知道她与韩泽定了亲,但大多数人并不知情。
不能帮忙就中午送饭,以前姚福和刘氏随便买点馒头饼子,就着卤味凑合吃。自家卖的东西定是不缺这口的,有时下雨阴天剩下的全都是自己吃,现在早就吃够了。
现在姚轻雪在家闲着,便每日做些饭菜给二老送去。这日赶上学堂休息,姐俩吃了午饭,便提着食盒去找姚福和刘氏。
正赶上午饭的点,客人较多,姚轻雪见爷爷奶奶俩人忙得没空吃饭。她接过姚福的刀,让他去边上吃完再来。芽芽接替了刘氏负责收钱。这段日子姚轻雪总在家,芽芽下学早,没事她就教芽芽算术,小姑娘很聪明,收钱手脚相当麻利。
有人跟刘氏开玩笑:“数量多一点你就得掰指头算,你小孙女算得又快又准,可比你强多了。”
刘氏咽下嘴里的饭一脸骄傲:“我孙女上学堂呢,读书人肯定比我强。”
姚轻雪抽空看一眼,芽芽被众人和奶奶夸得小脸微红,但并不妨碍她抿着嘴一脸认真地收钱。她笑了笑,去年刚来家里时芽芽胆小不敢见生人,现在已经不会了。姚轻雪忙着切卤味,却没有注意到斜对面巷子里鬼鬼祟祟的两个人。
“婶子你吃什么呢?真香。”一妇人闻到从刘氏和姚福碗里飘出的香味儿问,“要不你们也做些饭菜卖,我拿碗过来盛,总吃馒头饼子吃够了。”
说话的是住附近的一位常客,家里只有她和男人两个。她不是个勤快的,最烦的就是每日做饭,图省事她经常出来买些卤味配馒头包子,好在她男人喜欢姚家的卤味,给她省不少事。
姚福笑着道:“这怕是不行,饭是我孙女做的,我俩没这手艺。她快要嫁人了,就不让她出来受累了。”妇人听后一阵惋惜。
吃过午膳刘氏让姐俩回去,姚轻雪道:“奶奶,没剩多少了,卖完吧,卖完咱们一起回去,顺便买些肉,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哪天吃的不好?”自从大孙女在家,他们家伙食好的不得了。午饭有人送,晚上回去也吃现成的,不但顿顿有肉,饭菜堪比饭庄酒楼,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最近却变着花样地吃。她和老头子都胖了。
刘氏嗔了孙女一眼,然后看了看盆,确实没多少了。“行,卖完一起回。”
未时中,最后一块猪肝卖完,姚轻雪把桶和盆放到推车上。
“姚老哥卖完了?”曲老爹看着姚家四口要走便问了句。
姚福:“卖完了,回家。”
“老哥家生意就是好。”
“可不,这条街就属他家生意好,我这馒头都多卖不少。”
左右摊位的人七嘴八舌跟着说了几句。
“我们走了,明儿见。”刘氏跟大家告别,领着芽芽走前头,姚轻雪扶着车上的木桶和姚福顾着推车。
四人刚走没几步,一群官差突然出现拦住他们,领头那人低头问:“你可是叫芽芽?”
芽芽愣愣地点了下头。那人接着又问:“芽芽可是你们姚家的孩子?”
“是啊。”姚福也发懵,嗫嗫道:“官爷,我家孩子是老实孩子,没干过坏事。”
“全部带走。”十几个官差过来把一家四口围住。俩俩一组就要拿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直接把芽芽扛在肩上。
这一变故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姚福和刘氏还有芽芽更是傻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住手!”姚轻雪甩开扯他胳膊的官差,把芽芽夺过来,“我们犯了什么罪?光天化日无故抓人是何道理?这京中就没有王法了吗?”
“牙尖嘴利。”官差冷笑:“尔等窝藏罪臣之后罪无可赦,有话去衙门说,带走。”
听到这话,姚轻雪如晴天霹雳,难怪这人要问芽芽是不是叫芽芽?怎么会暴露?应该没有人认识芽芽才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四人跌跌撞撞被官差押走,周围的摊贩也都吓傻了,好半晌才有人小声问:“罪臣之后?谁啊?难道是芽芽?”
大家小声议论着,曲老爹把姚家扔下的车推到自家摊前,他思虑再三决定去一趟大理寺。
姚轻雪他们被押去京兆府,刚进衙门她就看见了张婆子和她男人张大力。原来是他们,难怪会有人知道芽芽的身份。
“就是她。”张婆子指着芽芽,“他就是罪臣张迁之女。”
芽芽看见他们,“嗷!”一声扑进姐姐怀里,姚轻雪扶着瑟瑟发抖的妹妹,安慰道:“别怕,不会有事。”
可她自己都听见了声音里的颤抖。事太大了,不知道韩泽能不能救下他们?芽芽的身份韩泽也不知情,
不知会不会连累他?
坐在上面的京兆府尹杜宏明看着堂下跪着的姚家四人:“报上名来。”
三个大人分别说了名字,芽芽吓得说不出话,姚轻雪替她回答:“她叫姚轻鸿,是我妹妹。”
杜宏明看着她问:“你可知她是张迁之女?”
姚轻雪摇头:“不知道。”
“啪!”杜宏明一拍惊堂木,“人证在此,还敢狡辩,再不从实招来大刑侍候。”
“大人,并非民女狡辩,而是民女确实不知。”姚轻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慌,稍有差池芽芽就完了。“去年民女去城外十里铺老牛沟,民女在那里看见了杀人现场。”
姚轻雪冷冷地看向左边跪着的两人,“张大力夫妻合力将可怜的女孩按进河里试图淹死她,若不是民女及时赶到制造声响,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被他们溺死了。事后我见她无家可归才收留了她。”
京兆府尹皱了皱眉,问那对夫妻:“她说的可是事实?”
“没有的事。”张婆子梗着脖子,“那日听说芽芽他爹犯了事,我们二人是想将她送来官府,但是半路她自己跑了,兴许是自己掉进河里了。人跑了我们怕被责问便不敢来报官,前些日子我才知道这丫头竟然在京城,还上了学堂。”
“大人!”张婆子双手伏地,“并非我二人有意隐瞒,而是实在是不敢啊,现在找到人了,我一刻都没敢耽搁就来报官。姚家窝藏罪臣之后该罚,我夫妻二人可是有功啊。”有功自然得赏啊。
姚轻雪怒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们没做坏事,怕什么。”张婆子嘟囔。
“大人,这夫妻俩忘恩负义丧心病狂,我妹妹当时受到惊吓发热生病,雨前巷的王郎中可以作证。”姚轻雪伏地叩拜,“民女所说句句属实,望大人明察。”
杜宏明:“张家夫妻有没有试图杀死芽芽这件事以后再断,姚轻雪,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妹妹姚轻鸿也就是芽芽是不是张迁的女儿?”
“是,就是,我养大的我能不知道?”张婆子急道,“错不了,化成灰我都认识。”
“住口。”杜宏明呵斥,“再敢喧哗拉出去重打。”亲自养大的孩子,却为了要赏银而至她于死地,这夫妻俩的人品可见一斑。
“姚轻雪!事到如今瞒是瞒不住的,说吧,不然本官只好用刑。”
“杜大人!您要对我的未婚妻做什么?”
姚轻雪猛地回头,就见韩泽穿着官服信步走来。她眼眶一热,然后赶紧擦了擦,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下午韩泽正在整理卷宗,突然有人来说雪儿被官府抓走了,问清原委后他没敢耽搁就来了京兆府。
杜宏明神色一凛,未婚妻?他看了一眼堂下,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韩泽是谁,京城有点品级的官员没有不认识的。大理寺少卿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他身后的镇远将军府和陛下的信任。
“原来是韩少卿!”杜宏明起身,但并未离座。“本官正在审理姚家窝藏罪臣张迁之女一案,不知韩少卿来所谓何事?”
听到“张迁之女”韩泽有一瞬的怔愣,他看向姚轻雪,后者心虚地低下头。
韩泽拱手一礼,“姚轻雪乃下官未婚妻,突然听说她被京兆府抓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京兆府尹官职不低,大理寺少卿没有杜宏明官大。
“韩少卿稍安勿躁,本案才刚刚开始审理,是非曲直还没有问清楚。张迁一案乃韩少卿主审,今日你不来改日也得让韩大人知晓,而且、”
杜宏明看了一眼靠在姚轻雪怀里的芽芽,“此事怕也不是误会。”
第80章 第80章“我爹是坏人吗?”……
杜宏明一指张婆子:“张李氏曾在张迁家做过奶娘,受张迁之妾吴氏所托养育她的女儿芽芽。张府被抄家后这个名叫芽芽女孩不知所踪,直到七日前张李氏偶然看见姚家摊前的芽芽,经过多日确认后于今日午时过来报案,本官这才派人将姚家四口带过来。”
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张大力夫妻,韩泽皱了皱眉。
“既然来了,韩大人也一起听听吧。”杜宏明道:“来人,看座。”
有人搬来把椅子,韩泽坐到堂下。
杜宏明又道:“姚姑娘既然是韩少卿的未婚妻那就起来说话吧。”他这也算给了韩泽面子。
姚轻雪踉跄起身,把芽芽也拽了起来,青砖地面又凉又硬,跪这么一会儿膝盖疼痛难忍。她看了一眼姚福和刘氏,躬身行礼。“大人,祖父祖母年纪大了,祖母还患有心疾,可否让他们也起来?”
顿了顿姚轻雪又道:“姚家二老并不知晓芽芽的来历,是我欺骗他们说芽芽没爹没娘,恳求他们收养芽芽,他们是好人,民女也是他们收养的孤女。即便有罪也该是我一人承担,与姚家两位老人没有任何关系。还望大人开恩!”
“雪儿!”刘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是懵的。什么罪臣之后?什么溺死?“芽芽她?”
“抱歉,我骗了你们,孙女不孝,辜负了你们的养育之恩。”姚轻雪跪下给二老磕了三个头。若是罪责难免,她得把姚福和刘氏摘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姚福抓住她两只手臂,“你是我姚家孙女,芽芽也是,有罪爷爷担着。”
姚福重重磕了两个头,“大人,我姚家的孩子,犯了错我担着,要杀要剐冲我来,请您放过她们,都是被爹娘抛弃的可怜孩子,能活到现在都是老天开眼啊。”
杜宏明有些吃惊,没想到姚轻雪也是姚家收养的。他看韩泽,见他脸上并无波澜,想来他是知情的。这姚家二老也是难得的良善。
“姚福、姚刘氏起来说话。”杜宏明对两位老人生出几分敬佩。
姚轻雪把爷爷奶奶扶起来。张大力夫妻大气都不敢喘,在韩泽说出姚轻雪是他未婚妻时,他俩就吓傻了,此时哆嗦着不敢抬头。
七天前俩人来京城买东西,无意中在姚家卤味摊前看见了芽芽,回家一商量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次日又来了京城,但是芽芽没有出现。后来她与旁边的摊贩攀谈,才知道了芽芽的一些情况。
姚家做生意有银子,本来想跟姚家要些封口费,但想着万一姚家把芽芽送走,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便打起了官府赏银的主意。他们打听姚家就是普通人家,哪里会想到姚家姑娘还有个不得了的未婚夫啊。要是知道姚家在官府有人,给他们一百个胆儿也不敢报官呐。
杜宏明:“姚轻雪!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
姚轻雪看向韩泽,韩大人点头:“杜大人秉公执法公正严明,你可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关于芽芽的事我也很好奇。”
杜宏明看了一眼韩泽,没说什么。
于是姚轻雪便把在张迁家做厨娘,张家抄家时吴姨娘又是如何拜托她寻找女儿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大人,并非民女狡辩,我在张家只听说过张迁有一儿一女,但均已夭折,民女也从未见过张迁的女儿,吴姨娘说她女儿叫芽芽,但是那孩子很小就被送出去,七年吴姨娘都未曾见过,谁又能保证眼前的芽芽就是吴姨娘和张迁的孩子?”
“我能证明。”张婆子急了,“我从小把她养到大,她就是张迁的女儿,绝对错不了。”
杜宏明:“张李氏,张迁为何不管亲生女儿?他身居高位不会养不起一个女婴吧?”
张婆子:“张迁正室死了儿子,她容不下这个孩子,吴姨娘怕女儿在张家遭毒手便叫民妇替她养孩子。”
“啪!”杜府尹一拍惊堂木,“一派胡言,张迁乃朝廷命官又怎会任由一介妇人残害自己的骨肉?”
这一声把芽芽吓得一哆嗦,把姐姐搂得更紧了,姚轻雪控诉地看了一眼堂上。
杜宏明:“……”杜府尹把惊堂木悄悄往一旁推了推。
张婆子:“张夫人有安国公府做靠山,张迁也不敢惹她,张夫人还想弄死吴姨娘,若不是张迁力保,吴姨娘怕是也要遭毒手,所以吴姨娘才害怕女儿养不大,于是在外面弄回来一个死婴儿代替她女儿,芽芽便到了民妇家中。民妇不知张迁是贪官,若是知道他那么坏,给民妇几个胆子都不敢替他们养女儿啊。”
堂上一阵沉默,张李氏
只知道张家和安国公府倒了,但因为什么倒的并不知情。杜宏明却清楚得很。这案子越深越麻烦啊,怎么跟安国公府扯上关系了?
“张李氏!本官再来问你,张迁可知他女儿还活着?”
“这个、这个、”张婆子结巴了一会儿道,“吴姨娘是背着张迁做的,还告诫民妇不准告诉张大人,民妇猜不知情。”
杜宏明又问张婆子从吴氏那里得到多少好处?开始她还想狡辩,被吓唬两句就都说了。
杜宏明:“张大力,张李氏所说是不是真的?你可还有话讲?”
“是、是真的。没有了。”张大力跪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个大男人比张李氏还不如。
问完张家夫妻,杜宏明把目光放到小姑娘身上,他尽量放轻声音:“芽芽,你可知你爹娘是什么人?”
芽芽摇头:“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奶娘的孩子,后来我偷听他们说话才知道不是,但我爹娘是谁从来没人告诉我,在他们把我按进水里时我才知晓我爹犯了事,他们怕被我连累才要杀了我,是姐姐赶到救下我。后来姐姐说我爹娘死了,也没有告诉我爹娘是谁。”
小姑娘红着眼睛问姚轻雪:“姐姐,我爹是坏人吗?”
姚轻雪不知该什么回答。张迁是坏人吗?他没有杀人放火、鱼肉百姓,听说当官时政绩还不错。说他是好人吗?但他的确做了错事。好与坏,得看从谁的立场。
芽芽咬紧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她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没有姐姐我早就死了,爷爷奶奶没有嫌弃我,给我吃的给我穿的,为了给我看伤花了好多钱。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投错了胎,你们不要伤害我姐姐和爷爷奶奶,如果我爹娘犯的错我也要承担,那就杀了我吧,跟我姐姐爷爷奶奶没有关系,他们都是好人。”
“芽芽!”刘氏抱着芽芽痛哭,“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错?她爹一日都不曾养她,凭什么要为他承担罪孽?非要杀的话,就拿我老婆子的命换我孙女的命。”
“奶奶!”芽芽扑到刘氏怀里低声呜咽。姚轻雪也是心疼不已。
堂中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一个八岁的女孩儿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杀了我吧。”
“杜大人,借一步说话。”韩泽起身走到桌案一侧。
杜宏明犹豫了一下,起身跟过去。韩泽低声道,“姚轻雪乃火器案重要证人,当初她能从安国公府安全脱身乃陛下的旨意,她说的藏宝图很可能就是火器藏匿地点,火器至今下落不明,姚轻雪这个人不能有事,即便她有罪,也不是你我能定的。”
见杜宏明沉默不语,韩泽继续道:“我承认我有私心,但一个从出生就被送走的孩子有什么罪?她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她没在张家享受过,也没叫过张迁一声爹,更没有上张家族谱。”
“韩少卿,此事若只是民间纠纷,现在本官就把你未婚妻他们放了,但事关张迁与安国公府,我做不了主啊。”杜宏明很为难。
“我明白。”韩泽点了下头,“我即刻进宫面圣,将事情禀明。”
“那就再好不过了。”杜宏明松了口气,“韩少卿快去快回,放心,您的未婚妻和她家人,本官定会照顾好。”
“多谢!”韩泽拱手一礼,他看了一眼张婆子,“还望大人将张家夫妻试图杀害幼女一案尽快查明。”
“韩少卿放心,本官自然会查明。”杜宏明笑眯眯道。
韩泽对姚轻雪微微点了下头,意思让她放心,然后大步离去。
杜宏明回到座位,顺手拿起惊堂木,然后想起什么又轻轻放下。“姚轻雪!张大力与张李氏试图溺死芽芽,是不是你亲眼所见?”
“是,民女亲眼所见。那日我在张家墙外蹲了一个中午,亲眼见到张家夫妻如何虐待芽芽……”姚轻雪把那日所见所闻都讲了出来。
张婆子的身子都快抖成筛子了,她哪里知道姚轻雪那么早就在他家大门外了。但不能认啊,认了就是杀人罪名。“她、她胡说的,民妇与男人要送芽芽见官,过河时芽芽自己跳进河里跑了,我想定是这姚轻雪与芽芽串通好了。”
“你才胡说。”芽芽突然发怒,疯了一样去打张婆子,“我叫你娘,你却要杀我,你怎么这么狠心,现在还想害我姐姐,你是坏人。”
姚轻雪赶紧过去把妹妹拉过来,“大人,我妹妹年前头部受过伤,不宜受刺激,可否让她回避?”
杜宏明都没犹豫:“姚刘氏,带你孙女下去休息吧。”一个头部受伤刚好,一个有心疾,可别在他这出事,不然与韩泽的梁子就结下了。
刘氏看大孙女。
姚轻雪笑了笑:“奶奶,去吧,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