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走水
韩泽给她解释:“光有巴县县令和百姓的证词不够,最为关键的账本没有找到,只凭证词定不了阚永明的罪,他可以反过来说巴县县令栽赃陷害,谁都有嘴,没有关键证据,怎么说都行。”
“可是谁贪污会留下账本给你查啊?”姚轻雪想不明白。
“谁说我要查账本了?”韩泽吃掉最后一口蟹黄炒饭,他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我要三方对账,每一笔款项的去处都要他严州知府当面给我说清楚。”
“不急。”韩泽戏谑地看向他家厨娘,徐徐说道:“百花巷时你不是想看戏吗?等人到齐后,本少卿请你看一出严州府的大戏,保你终生难忘。”
韩泽嘴角擒着笑,眼里却寒光闪动,笑容里有一丝不屑又有一抹雀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姚轻雪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她见过韩泽饿肚子时的臭脸,发脾气时的愠怒,一本正经时的严肃,在家养伤时的懒散,却唯独没有见过他办案时的镇定自若胸有成竹,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魅力。
这怦然心动的感觉,姚轻雪一捂心口,或许这趟她就不该来啊!她赶紧端了碗筷去厨房,远离让她着迷的源头。
姚轻雪烧了热水烫脚,韩泽他们说完公事也都洗洗睡了。前几天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走访,后来又马不停蹄地赶路,大家都很累。
夜里姚轻雪睡得很沉,就在她睡得正香时,突然“嘭”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她还没醒过来,就被人用被子卷吧卷吧抱到了屋外。
等姚轻雪从被子里冒出头,就看见她的房间火光冲天。而一旁的灶房都快烧空了,姚轻雪的房间在灶房边上,看样子火是先从灶房燃起的。
姚轻雪吓傻了,被韩泽裹着被子抱在怀里都没发觉。很快远处传来嘈杂声,严州府衙终于发现客房走水,一群人提着水桶过来灭火。
“大人!姚厨娘!”高飞及时出声提醒。
姚轻雪这才发现自己被韩泽抱着,她挣扎着下来,她没穿鞋,只能光着脚站在地上。好在严州府的秋天还很热,即便光脚踩在地上也不觉得凉。
这时阚永明姗姗来迟,他见到韩泽连连告罪。“对不住韩大人,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诸位都没伤着吧?对不住、对不住,府衙年久失修,走水不是一次两次了。”
其他人都没吭声,虽然他们都没有严州知府官大,但好歹是陛下派来的,第一晚就差点被人烧了,谁心里没有点火气?但韩泽都没说什么,他们不敢造次。
韩泽面无表情:“阚大人!虽是秋干物躁,但这火起得太过蹊跷,若不是本官了解阚知府为人,倒是要多心是不是有人想杀我灭口了。”
阚永明面色一僵,显然没料到韩泽会这么直接。他讪笑道:“大人说笑了,本官走得正、行得端,万不会做那种事。”他转头怒喝手下:“还不快去查因何起火?给韩少卿和大理寺众人一个交代。”
韩泽等人穿着里衣站在院中,看着火被一桶桶水浇灭,等着去查起火原因的人回来。那人进灶房走了一圈,回来后看一眼裹着被子的姚轻雪。拱手道:“启禀大人!火是从灶房燃起,想必是晚上生火后没有清理好灶门,火星溅到柴上,这才导致大火发生。”
“不可能,灶膛里没有火,如何烧得
起来?“姚轻雪开口反驳。身为一个厨子,用火时她非常小心,昨晚烧完水她特意搅了灶膛里的灰,让火灭的快一些,还把柴移到远离灶膛口的地方,即便灰里有火星子跑出来也沾不到柴堆,确定不会有问题她才回房睡觉。
“再小心也有疏忽时。”阚永明淡淡道。
姚轻雪还想说什么,韩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姚轻雪只好闭嘴。
韩泽上前几步,把披头散发的姚轻雪挡在身后。“府衙可还有别处供人居住?”
“对不住,韩少卿,府衙条件简陋您也瞧见了,客房就这么几间。”阚永明提议,“不如请大人和众位去外面住两日,等这里收拾好各位再搬回来。若各位不愿去外面,我就把卧房腾出来,韩少卿您看如何安排?”
如何安排?韩泽还能住他卧房不成。“去外面吧。”
“多谢韩少卿体谅,多谢各位体谅,对不住,对不住。”阚永明拱手致歉,“阚某这就去安排住处,各位稍等片刻。”
阚永明走了,灭火的衙役也陆续走了,只留下几根火把插在木桩上。韩泽点了点头,高飞和杜七往烧空了的灶房走去,其他人则回屋收拾东西。
姚轻雪跑到自己的那间房门口,屋里一片狼藉,地面上一汪汪小水洼,床幔都烧了大半,她放床头的包袱和衣服连渣都不剩。
姚轻雪这个气,把她衣服银子烧了,还让她背锅,阚永明那个王八蛋,专挑软柿子捏啊。她的银子,在船上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人的饭,好不容易赚点辛苦钱,一把火都给烧了。
哎,不对,银子和铜板应该还在,姚轻雪抬脚就想往屋里进,韩泽把人拉住。“你做什么?”
“我银子。”姚轻雪急道,她把身上的被子往韩泽身上一扔,还要往里冲。
韩泽哪里敢让她进去,姚轻雪穿着短小的里衣,她往前奔,韩泽在她身后伸手拦人,一手就伸进姚轻雪的里衣里了。
皮肤接触的瞬间,两人都像是被烫了各自后退。手掌接触的地方分明是凉凉的触感,但韩泽却觉得他的指尖到掌心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烫。他把手背到身后,一本正经道:“里面危险不能进去,衣服天亮出去买,银子多少我赔你,听话。”
姚轻雪两手拽着里衣,半晌才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若是白日韩泽一定会发现他家厨娘脸红得像红苹果,可惜是夜里韩大人瞧不见。
韩泽松口气往自己房间走,他房间就在姚轻雪隔壁,所以才会及时发现走水,把隔壁沉睡的人抱出来。
韩大人走了几步发现姚轻雪站那不动,他道:“过来,先穿我的衣服将就一下,等天亮了再去买衣服。”
姚轻雪还是没动,刚刚被韩泽摸过的地方还在发烫,她不想跟他共处一室。
韩泽:“脚不凉?还是你想穿里衣出现在别人面前。”
姚轻雪看看自己光着的脚和半截的里衣,这样没法出去。她捡起刚扔掉的薄被裹在身上,慢吞吞往隔壁走。
十几步的距离愣是让她走出跋山涉水的感觉,韩泽衣服都穿好了,才看见他家厨娘蜗牛一样出现在他房门口。敢往刚着过火的屋里冲,不敢来他房间?
韩泽拿出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你穿着可能有点大,若不想穿,我去找阚永明要府中侍女的衣服。”
“算了,我不想穿别人衣服。”姚轻雪裹着被子迈步进来。
不想穿别人衣服?那他不是被人喽。韩泽勾了勾嘴角,然后又努力把嘴边的笑意压下去。他走到门边屈指一弹,在闷闷不乐的人脑门上弹了一下。
姚轻雪噘着嘴瞪他:“干嘛?”她不够惨吗?还欺负人。
“用不着气,晚上咱们确实用过灶房,有口难辩。他想赶我们走,不是走水也有别的办法,争一时之快没有多大意义,我们走就是。”
“我的衣服、银子、还有白日刚买的珠花、手串全都没有了。我能不气?”
韩泽叹气:“都说了我赔给你。”
“那不一样。”姚轻雪嘟囔,“你赔也是我们的损失,合该让他们陪。”
韩泽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到她手里,“一点银子不值得生气,换好衣服出来,天亮之前我们离开。”
拿着钱袋姚轻雪心情好了一点点,她走到床边拿起韩泽的衣服比了比,好大啊,“我觉得杜七的衣服我穿更合适。”
韩泽太高了,姚轻雪穿他衣服就跟小孩儿穿大人衣服差不多。杜七在这群人里个头最矮,比姚轻雪高一个头,穿杜七的衣服一定比穿韩泽的衣服合适。他们这趟来短时间回不去,所以每人至少带了两套衣服。
“不行,杜七已经娶妻,你穿他衣服不合适。就穿这件凑合吧。”韩泽走出房间把门关上。
姚轻雪纳闷,她只想借一身合适的衣服,跟人家成没成亲有什么关系?算了,反正也就穿个把时辰,大就大吧。
等姚轻雪穿着大几号的衣服出来,其他人已经背好包袱在外面等了。杜七道:“我们这些大男人却没护住一个姑娘,姚厨娘受委屈了。”
姚轻雪提着衣服下摆走过来,“那也没办法,房间是我自己选的。”那间房离灶房最近,她就选了那里。要不是韩泽把她抱出来,或许得等火烧到床边她才能知道,现在想想都后怕。
衙役赶三辆马车将人送去府衙外的一处宅子,距离府衙有两刻钟的路程。等到了住处天已经开始放亮。
宅子挺大,住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阚永明安排了小厮和侍女伺候。各自找好房间,放下东西后众人齐聚到韩泽屋内。
高飞小声道:“灶房我们看了,起火点确是灶膛口,灶房已经被他们弄得不成样子,但还是能看出来灶房与姚厨娘共用的那面墙上有一条很重的痕迹。灶房门窗都没了,再加上风吹,里面已经闻不出什么味道,属下猜测可能是用了豆子油把火一路引到姚厨娘的屋顶。”
杜七拿出一把烧成黑色的匕首放到桌上,“姚厨娘的衣物都烧没了,现场也没找到银子铜钱,只找到了这把匕首。”
“烧没了?”姚轻雪疑惑,银子烧化了有可能,但不能没有吧?还有铜板,火也烧不化啊?
高飞:“想来是被灭火的人顺手牵了羊。”
“怎么能这样?”姚轻雪这个气,烧她房间,她背锅,最后还把她银子拿走了,“严州府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嗯,上梁不正下梁歪,都不是好东西。”韩泽附和道,“银子早晚替你讨回来,你先去把衣服买了。”
杜七自告奋勇要去给姚厨娘买衣服。姚轻雪这一身也不好出门,便同意了。
半个时辰后杜七买回来一件大红裙子,姚轻雪的表情一言难尽。每个人都有喜好的颜色,大红过于刺眼和夸张,会让她感觉不自在,她更喜欢素雅清淡的颜色。“七哥,你喜欢红色?还是嫂子喜欢红色?”
杜七:“你嫂子说红衣显贵气、衬肤色,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呵呵,不错,多谢七哥。”姚轻雪心里腹诽,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杜七和他媳妇的审美令她不敢苟同。
韩泽忍笑,他就没见过他家厨娘穿这么艳的衣服,今日见见也无妨。姚轻雪无奈拎着衣服回房换上,大小合适,料子也不错,除去颜色其他什么都好。
等她换完衣服过来,几个男人都瞪大了眼。高飞摸着下巴道:“姚厨娘,你合该穿些鲜亮的衣服,很好看。”
“我的眼光不错吧。”杜七甚是得意。
这一抹炙热的红,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了点燃了某个男人的激情。韩泽攥了攥手,他的手似乎又开始灼烧起来。他想用这手量一量那纤细的腰肢,碰一碰白皙的脸庞,他更想将这朵娇艳欲滴的花朵摘于掌心。
然后不合时宜,韩泽只能将这份突如其来的欢喜压下去。
第52章 第52章是他不配“精致”吗?……
早膳是严州知府派人送过来的,韩羽怕他下毒,想拿银针试。
“你想多了,咱们死了,阚永明一样活不了。”高飞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毒杀钦差是要掉脑袋的,阚永明不傻,不会明着做。只是他为何急着要咱们离开府衙呢?”
这一点韩泽也想不通,这座宅子到府衙不过两刻钟的车程,短短两刻钟还能阻止他查案不成?
姚轻雪咬一口蟹黄包,浓浓的蟹黄香让她幸福地眯起眼睛。阚永明大概真以为他们这群人喜欢吃蟹。蟹黄包、螃蟹粥、蟹肉羹,清蒸蟹,一大早就给他们准备了蟹宴。“我猜是知府后院的金银财宝没来得及转移,咱们住那他不方便,所以才要放火把我们赶出来。”
韩泽看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家厨娘什么事都能跟银子扯上关系,妥妥的财迷一个。他们来之前阚永明就已
经得到消息,银子要转移也早转移走了,不必等到现在。姚轻雪不是衙门中人,这些自然不必跟她详说,韩大人随手给她夹了一个包子:“你说的对。”
姚轻雪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想起今晨就是这只手猝不及防摸了自己的肚皮,姚厨娘脸上一热,赶紧晃了一下脑子,不能想、快忘记、是意外。
韩泽:“脸怎么红了?很热?”
“粥有些烫。”姚轻雪避开他的目光。
姚厨娘一身大红衣服,此时脸蛋红扑扑,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可口。杜七眼观鼻鼻观心,若是只有两人在,韩大人不得端起碗来给姚厨娘吹吹?下次要不还是分开用饭吧,这么多人在一起大家大人施展不开。
有人心细,便有人大条,“这小包子忒小。”李圭一口一个包子,才多大会儿他面前的盘子下去了一大半。
“这叫精致。”高飞嫌弃道:“你是野猪不知细糠香。”
“我是吃不了细糠。”李圭满不在乎,“还不如姚厨娘做的腊肉饭、香辣鱼过瘾,汤汤水水的总觉得吃不饱。”
“我做的那叫大锅饭,比不上这些精细,蟹子光剥壳就要费不少事。”姚轻雪一口蟹肉粥、一口包子,再吃一口鱼肉。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吃到这些好东西,她很开心。
韩泽突然道:“我突然发现你没有给我做过这么精致的东西。”大盘盛大碗装,甚至还用盆给他盛过菜,包子也是拳头大小一个,是他不配“精致”吗?
姚轻雪眼神躲闪,小声道:“您不挑。”韩泽虽然挑食,但不挑她的食,所以她也就没在味道之外特别费心思,以饿不着韩大人为主。
杜七心道第一次有人说韩泽吃饭不挑,真是活见鬼了。
韩泽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很好养活?”
姚轻雪觉得,韩泽这么问是想在手下面前、让她这个厨子证明他韩大人不挑食,杜七说过韩大人吃不好大理寺人人都躲着他走,便顺了他意。“嗯,您很好养活。”
众人都诧异地看她,姚轻雪一脸无辜,心道我不顺着他说,韩大人也不给我好脸色好。你们怕他,我也怕啊。几人打着眉眼官司,只有韩泽心情很好,多喝了半碗粥。
早饭后不久,阚知府又派人送来不少肉菜和瓜果梨桃,还有两套丝绸长裙,显然是给姚轻雪的。
姚轻雪:“看来知府大人对走水之事颇为歉意。”送这么多东西,她都不好生气了。
“这些不适合你,放着吧。”韩泽不打算让姚轻雪穿这些衣服:“出去走走吧。”
“唉?您不去查案吗?”姚轻雪不解,怎么到了严州府韩泽反而不急了呢。
韩泽:“还不到时候。”
曹叔和李圭等人嫌累不去,韩泽带上杜七、韩羽、高飞和他家厨娘出门了。
严州府衙内,关良道:“大人,韩泽带人出去逛了。”
“没来府衙?”
“没有。”关良道,“韩泽从巴县赶回来既不问责,也不查账,如今连府衙都不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阚永明眉头不展,他也摸不准韩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不要把韩泽的住处和行踪告诉那个女人?”
“不行。”阚永明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那一步。”若是韩泽不深究对他构不成威胁,那便罢了,若是这位大理寺少卿咬着他不放,那么就别怪他心狠,人死在严州府也跟他没有关系。到时候诛灭逆贼余党,陛下说不定还有赏呢。
“走的那个回来了没有?”阚永明对韩泽突然消失的那名手下一直很在意。
“没有,不过大人放心,近日进出府城的人都严格检查,即便韩泽有什么手段,在严州府他也使不出来。”
“不能大意。”阚永明严肃道,“韩泽年纪轻轻做到大理寺少卿,不全是因为他是镇远将军府嫡子。”光是今年他就抄了几个朝中大员的家,陛下对他十分信任,京城来信让他加倍小心,韩泽软硬不吃,不好对付。“让人盯紧韩泽和他那几个手下。”
到了街市姚轻雪直奔成衣铺,先给自己买了套称心的衣服换上。随后韩泽带她进了首饰铺,打算把烧掉的珍珠首饰给她补上。姚轻雪不贪,只挑了三件,而且跟摊上价钱差不太多。
杜七提醒:“大人,您觉不觉得姚厨娘头上有些空?”
“不止头上空,手上、脖子上都很空。”高飞一本正经道。
韩泽这才反应过来,姚轻雪买的珠花、首饰是给家里的奶奶和妹妹的。他给了杜七一个赞许的眼神,不愧是娶了妻的人,心思就是细。“你自己选几件。”
“不了,咱们才来两天,银子得省着点花。”姚轻雪不要。虽然吃住都有严州府管着,但穷家富路,人在外面手上得充裕些,万一有个意外上哪里弄银子去。另外,韩泽是不差银子,但她没有理由要他东西。
韩泽越过姚轻雪,对店主道:“把你们店最贵的首饰拿来。”
“好嘞!”店主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赶紧把镇店之宝拿出来——一套梅花式样珍珠翡翠头面。顶簪、鬓钗、挑心、耳坠、花钿等,看着得有二十几件。
姚轻雪还没数完数量,店主又拿出一条璎珞,主石珍珠、翡翠配以南红玛瑙,雅致又贵气。哪有女人不喜欢首饰的,姚轻雪一见便移不开眼。一问价钱她瞬间冷静下来。两千两?她全部身家也不值这个钱。“不买。”
“喜欢就买下。”韩泽拿出银票就要给店主,姚轻雪眼疾手快给夺了回来。
“抱歉!我不喜欢,麻烦收起来吧。”姚轻雪拽着韩泽往外走。走到门口就听店主嘟囔。“傻姑娘你给男人省,转头他就给别的女人买喽。”
韩泽:“……”
姚轻雪暗自腹诽他爱给谁买给谁买,等出了门,她把银票还给韩泽。
韩大人不解:“不喜欢吗?”他家厨娘的样子明明是喜欢的,为何不要?又不用她出银子。
“喜欢,但用不着你买。”姚轻雪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她又返回来对韩泽道:“谁家给厨子买这么贵的东西?”说完她又走了。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韩泽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高飞点头:“是不大高兴。”
“为何生气?”韩泽纳闷。
杜七以过来人的口气说道:“女人的心情就跟三四月的天气,一会儿雨一会儿晴,捉摸不透的。”
没成亲的几个男人都恍然大悟,高飞没什么正经地对上司道:“大人,看来您还不够了解姚厨娘。”
韩泽轻飘飘看他一眼,快步追了过去,高飞摸摸鼻子,转头问杜七:“我说的不对?”
“先别看大人笑话。”杜七拍拍他的肩膀:“你早晚也会有这一天。”
追上姚轻雪,韩泽问:“不喜欢不买便是,气什么?”韩家库房里多的是首饰,等回京让她去家里随便挑。
姚轻雪咬牙,她是不喜欢吗?她是气自己身份不够、银子不够、样样都拿不出手,偏还心存一丝奢望,她恨自己不争气。还有韩泽真当她是财迷?姚轻雪加快脚步把人甩在后面。
韩泽看着气呼呼的背影一头雾水,怎么气更大了?他没说什么吧?
姚轻雪走得快,一个不查与卖
果子的老汉撞到一起。果子撒了一地,有的被路人一脚踩碎。老汉操着本地口音,扯住她的袖子不放:“赔我果子、你赔我果子,我老九指着这些果子卖钱瞧病呢。”
姚轻雪看看拽自己袖子的手,再看看一脸褶子的老汉。
“赔、赔。”杜七赶忙过来扯开老汉,“老人家,多少银子赔给您就是,怎么能扯姑娘的袖子呢,为老不尊啊。”他絮絮叨叨跟老头讨价还价,最后老汉答应半钱银子了事。
姚轻雪小声对韩泽道:“这人不对。”
韩泽低声说:“回去再说。”
姚轻雪领会了意思,她把脚一跺:“好端端折了半钱银子,晦气,不逛了。”她往宅子的方向快步走,其他人只好跟着。
第53章 第53章装虚弱
回到宅子关上房门,杜七对韩泽道:“陈九说受灾几个县的县令都已在来的路上,最迟三日便可齐聚严州府。另外,我们的人扮成乞丐还不等进城就被府衙抓了,所有乞丐都关在城外五里的一处山洞里。”
“做得好!”韩泽脸上露出笑意。
姚轻雪诧异:“卖果子的那个老汉是陈九?”
“姚厨娘看出来了?”杜七有些意外,要不是他们有暗号,他也很难看出乔装后的陈九。
那小子乔装的本事堪称一绝,不然也不会让他过来办这么重要的事。陈九带人与他们前后脚到的渡口,他们这些人不宜有太大动作,陈九在暗处做事更方便。
就比如韩泽要让严州府受灾的七个县县令亲自过来与阚永明对质,若是明着做定会遭到重重阻拦。阚永明身为本地最高长官,他有权勒令七县县令不得离开治地。陈九偷偷把人带来会少去很多麻烦,阚永明不可能监视辖下所有官员。他此时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韩泽身上。韩泽不问正事,让他摸不着头脑。
“其实没看出来。”姚轻雪摇头,“那老人虽是头发花白、满脸褶子,但手却出卖了他的年龄。”
哪个白发花白的老人有一双年轻的手?开始姚轻雪以为那人是严州知府派过去监视他们的,所以她才提醒韩泽,没想到虚惊一场,竟是自己人。陈九她见过,光看那满是褶子的脸完全看不出来,尤其他还说着十分正宗的本地话。
姚轻雪扫了一眼韩泽身边的几个人,都是人才啊,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带领这些人的韩泽一定更强。
韩泽看他家厨娘一眼,对杜七道:“今后乔装细节要做到位,若是被发现,事办不成,人也会有危险,万不可大意。”
杜七郑重地道了声:“是!”
之后这些人便在宅子里没有出去,因大家都说本地精细膳食吃不惯,姚轻雪便亲自下厨。把原本要做的清汤鸡改成辣炖鸡、清蒸鱼做成麻辣鱼、白灼虾做成油爆虾。
这群京城来的大男人不习惯这边的饮食,本地人崇尚的原汁原味韩泽最讨厌。偶尔吃上一顿感觉新鲜,吃的多了,便觉得口中没味儿,腹中不饱。
晚上这群人个个吃到撑,都没什么形象地摊在椅子上。韩羽:“来了这些天总算吃上一顿饱饭,幸好大人有先见之明,把姚厨娘带来了。”
韩泽心说我带人不是给你们带的,“现在你们都该懂得饭菜不合口是什么心情了吧。”
大理寺几个人挤眉弄眼,懂是懂,但不一样啊。不合口他们一样能凑合吃,起码不饿肚子,但您韩大人不合口一筷子不动,还不给旁人好脸色。
见几个手下眼睛挤来挤去,韩泽问:“眼睛都抽了?”
高飞摸摸鼻子讪笑:“没。”
他们正在屋里说话,因吃螃蟹“坏了肚子”的余天照终于回来了。还是严州府通判关良亲自送过来的。
关良:“这位小兄弟不知韩少卿搬来这里找去府衙,知府大人命卑职亲自将人送过来。小兄弟脸色不大好,郎中已在来的路上了,知府大人叮嘱卑职转告韩大人,若是有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余天照脸色不大好,看着确像大病初愈的样子。他拱手:“多谢大人,我已经无大碍,不劳烦郎中跑一趟。”
韩泽道:“你脸色不好,莫要辜负了知府大人的一片心意,先回房休息吧。”
杜飞扶着余天照走了,关良与韩泽攀谈,问他明日有什么打算。韩泽说他想出城走走,逛逛本地的天然山洞。
关良面色一滞,而后道:“山中路多洞也多,若是没有本地向导,大人怕是很难找到景色优美之处,不如卑职派人给韩大人和大理寺众位领路。”
“如此甚好,本官正愁无人领路,谢过关大人。”
前脚送走关良,后脚郎中背着药箱就到了。把脉开药,等郎中走后,梁丘恩掀开余天照的被子,把他腋下的两枚银针拔出来。“兄弟受苦了。”
为了装成大病初愈的脉象,梁丘恩用银针封住了余天照两处大穴,即便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没点道行也未必会发现,此法骗骗普通郎中绰绰有余。
余天照坐起身,“你这针倒是不疼,就是扎着难受,那郎中再不走,我得让你扎废了。”
众人都笑。片刻后余天照收了脸上的笑对韩泽:“属下去见了刘将军,他看了陛下手谕,刘将军答应帮忙。不过军队要悄无声息靠近严州府城难度不小,刘将军叫您别急,等他五日,五日后他率军在城外听您调遣。”
韩泽:“好!辛苦了。”
刘城将军掌管严州府驻军,与阚永明虽属同州,但本朝军政分离,刘城身为武将不管地方政事,所以他和严州府衙来往不多,最重要的是刘城出身韩家军,曾和韩泽的父亲韩振在北疆待过。
阚永明的人韩泽一个都不敢信,他能欺上瞒下一年之久,严州府必定都为他马首是瞻,从严州通判关良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若是到了动真格的时候,阚永明绝对不会因为他是陛下派过来的就手软,所以手里必须得有兵。
陛下也深知这一点,便给了韩泽手谕,严州府乃至其他州府的军队都可听他调遣。有了这层保障,韩泽才可以放开手脚。
“大人!”杜七从外面进来,“陈九送来消息岑县县令已达城外十里的桐安镇。其他人明晚前都可陆续到达。”
韩泽讶异:“这么快?”
“听说要查办严州知府,各县县令都急不可耐,马车不坐,全都骑马日夜兼程赶来府城。”杜飞叹道,“这些父母官都憋着气呢。”
“原来如此。”韩泽惊讶之余,不免开始担忧。这么多人同时在桐安镇落脚,怕是会引起怀疑,而且各县县令严州府肯定有人见过他们,若是露馅一锅端就麻烦大了。“迟则生变,等不了刘将军了。”
“没有人手,阚永明发难,我们对付不了啊。”高飞满脸担忧,严州府都是阚永明的人,万一撕破脸,他们想跑都跑不了。
“拖一日,七县县令便多一分危险。”韩泽眉头紧锁,七县县令本来就是秘密来严州府,若是半路被截杀,阚永明半点责任没有,最坏的结果是他被问罪,而阚永明毫发无伤。“先把人带来府城,过了明路阚永明便不敢暗中下手,想办法通知陈九,让他与刘将军取得联系,将严州府的事告知刘将军。”
“明日游玩怎么办?”韩羽问:“突然变卦岂不是令人起疑。”
事情有变,韩泽不敢贸然出城,他怕阚永明多想,再派人去桐安镇,弄巧成拙麻烦就大了。但怎样合情合理地把明日游玩之事推了呢?
“咚咚。”敲门声响起。杜七过去开门。
门外姚轻雪端着托盘,上面一碗鸽子汤和一碗白米饭,“饭做好了,趁热吃。”
杜七接过托盘,“辛苦姚厨娘。”
“不辛苦。”姚轻雪转身要走。“等等。”韩泽把人叫住,他对人招招手。
姚轻雪不明所以走进屋内,“大人找我有事?”
韩泽指了指他家厨娘:“明日就说她身子不适,不适宜外出游玩。”
“咦?明日要出去玩吗?”姚轻雪压根不知道这回事。韩泽与人谈事,她都会尽量避开。
“原本想带你出去走走,但事情有变,去不成了。”韩泽道,“还得委屈你装下病。”
韩泽打算出城确实是为了姚轻雪,闲着也是闲着,阚永明还总琢磨他,不如趁这个空档带他家厨娘出去看看山水。等抓了阚永明就得尽快赶回京城,那时不一定有时间看风景了。
姚轻雪本来不知道有这一茬,去不成她也没有多失望,正事要紧。“但是我现在好好的,今日还在厨房忙了这么久,宅子里的侍女和
灶房的婆子都瞧见了,明日突然病倒,是不是太突然了。”
“还是姚厨娘心细。”杜七笑道,“办法有一个,就是不知方不方便。”他没往下说,而是去看上官。
韩泽:“有什么话直说,说出来大家才好判断方不方便。”
“哎!”杜七叹气,把高飞韩羽撵出去。
韩羽挺不乐意,“什么话我们不能听啊,老杜你可真是的,感情你说的不方便是我们不方便听啊。”
“少废话,赶紧走。”杜七把两人推出房间,余天照是“病人”不宜往外撵,他已经成亲了听听也无妨,
关上门后杜七对姚轻雪道:“杜某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唐突和冒昧,还望姚厨娘见谅。”
姚轻雪眨眨眼,“你是想让我来月事?”女人突然身体不适,来月事最为合理。
杜七:“……姑娘聪慧。”
“没有问题。”姚轻雪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能骗过宅子里的下人。宅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知府安排的,除了伺候大概也有监视之用。他们说话都不敢大声,屋里说事,曹叔等人就在院外坐着,防止有人靠近偷听。
杜七:“这样一来姚厨娘和韩大人可能会有些不实传言,还望莫要放在心上。”
姚轻雪一琢磨就明白了,大理寺少卿因为他家厨娘来了月事,都不去游山玩水了,让谁听了都得多想。她摆摆手,不在意道:“没关系,等我们走了,传言自然也就没了。”
“姑娘大义,杜某钦佩。”杜七恭维了几句,而后道:“为了逼真,我给姚厨娘调点颜色,等会儿你去灶房转一圈。”
“你还能调血色?”姚轻雪惊呼,“怎么弄?让我瞧瞧。”
看着他家厨娘和杜七谈月事毫不羞怯,韩大人摸了摸脸,他脸热什么。
跟杜七嘀咕完,姚轻雪拿上小药品,端着余天照吃完的碗盘去了灶房,不多时她便一脸羞红地捂着屁股跑回房间。
杜七趴在门缝感慨:“姚厨娘一点就透,演得也逼真。”
次日,关良备好马车,亲自过来接人,在听说韩大人因为厨娘身子不适不能出游时,那眼神别有深意。
韩泽:“抱歉,让关大人白跑一趟。”
“韩大人严重了,改日再去也不迟。不知那位姑娘身子要不要紧?要不要找郎中瞧瞧?”
“不必了,躺两日便好。”韩泽道。
打发走了关良,众人都松了口气,姚轻雪在床上躺着装虚弱,饭菜由本地厨子做,大家吃得没滋没味。
好在没让他们等太久,隔天巳时陈九派人来通知,午时初,七县县令将齐聚严州府城东城门外。到时势必会遭到严州府守城士兵的阻拦。
韩泽穿上官服:“我们去东城门逛逛。”大理寺众人也都换好行头,随韩泽出城迎接七县县令。
第54章 第54章“他拖不过去”
韩泽身着绯色官服走在最前,大理寺众人紧跟在他身后。姚轻雪和曹叔两个编外人员走在最后。街上百姓不知他们是何人?又要干什么,不乏好事者一路跟随。
严州知府阚永明得到消息赶紧追了过去,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不会是好事,在即将到达城门前,阚永明将人拦下。
“阚知府!”韩泽冷着脸道,“本官要接人进城,你为何要阻拦?”
“阚某不敢,不知什么人要韩大人亲自迎接?”
“本官要接的人阚大人也认识,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吧。”韩泽越过他往城门走去。
这时守城士兵看见了他们,有人过来在阚永明耳边说了什么,阚永明脸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韩泽会给他来这手。“韩大人请留步。”
高飞和韩羽转身,将佩刀往前一横,“大理寺奉陛下旨意前来查案,阚大人你想违抗圣命吗?”
此时周围百姓才知道这些穿官服、戴佩刀、威风凛凛的人是京城大理寺的官差,而后面跟着的是他们的知府大人。这下百姓兴趣更大了,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把东城门内堵得水泄不通。
“大人,怎么办?”关良急得额头上全是汗,压低声音说道:“不能让那几个县令进城,不然麻烦就大了。”
“圣命不可违,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让我在大庭广众下杀了他们不成?”阚永明低声喝道:“韩泽何时派人找来段文德等?都兵临城下了你竟一点没有察觉?你这个废物。”
关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宅子里的人他都看得死死的,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韩泽是怎么悄无声息把人带到城下的?
阚永明怒不可遏,无法掌控的局面让他愤怒,更让他心生寒意,后悔该早一步除掉韩泽,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城门外,守城士兵将穿官服的县令们拦住。“无令不得进城。”
韩泽在那群人中看见了段文德,高飞和韩羽高举手中令牌,走过去把守城的士兵挡下来。“大理寺办案,不得阻拦。”
以段文德为首的七位县令脸上都露出惊喜。
韩泽走近抱拳躬身一礼:“各位大人辛苦了!”
七人回礼,齐声道:“求大人为民做主!”
“尔等不守法令、不尊皇命,无调令擅自离开治所,你们可知罪?”阚永明先发制人,“韩大人,大理寺办案本官管不着,但国法当先,地方官员无上官令和皇命不可擅自离守,这是开国便定下的规矩,这七人没有得到本官允许不能入严州府城。”
韩泽冷笑:“你要皇命,本官给你。”
话音刚落,杜七捧着一副小巧的卷轴走到众人面前,“陛下手谕。”
县令们赶紧整理衣衫,躬身倾听。阚永明不得不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
杜七宣读圣谕,大意是大理寺奉命调查去年严州府赈灾粮被贪一案,严州府上下要全力配合,不得有误,韩泽有便宜行事之权。这就是告诉大家韩泽不必请示任何人,根据实际情况可以做任何决定,严州知府也得听他的。
阚永明心中大骇,韩泽来后态度不明,他心存侥幸能躲过一劫,现在看是要他命来了。
百姓们一阵惊呼,此前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严州城中的百姓受灾情影响不大,那些对灾情有丧亲之痛的乞丐全都被阚永明关了起来,所以这些人也就是看个热闹,并不知道皇帝派大理寺来查什么案?查谁?现在都懂了,所有人都去看知府。
阚永明又气又恨又羞,韩泽公然羞辱他,他还不能发作。“赈灾粮已经如数发放到百姓手中,贪污一事纯属污蔑,不知是谁无中生有,还望韩大人为本官做主,还本官清白。”
“是不是无中生有只有查了才知道,巴县县丞乔度年的血书辗转送到陛下面前,而乔度年本人至今下落不明,本官怀疑有人杀人灭口,阚大人!你说该不该查?”
阚永明硬着头皮道:“该查!”
“既如此,那大人便协助本官早日查清此案。”韩泽冷冷地看着他,“本官要即刻核对严州府赈灾账目,阚大人回府衙准备吧。”
阚永明目眦尽裂,准备什么?他账本做的再好,与七县县令一对便全都露了。他能说消失的粮食在半路被人抢了吗?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对关良道:“关通判,回去准备。”
韩泽对七县县令拱手:“请诸位随本官一同去府衙对账,是非曲直很快便会有定论。”
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七人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府衙。他们骑马而来,都由小厮牵着,此刻都拉过缰绳跨上马背。
见状,韩泽顺手夺了阚永明护卫的的马,高飞等人有样学样每人抢了一匹马。
严州府的护卫面面相觑,不敢动、惹不起。
高飞在马上大喊:“大理寺奉命查案,还请大家让出路来。”
原本堵成一团的百姓呼啦啦让开道,韩泽一马当先,路过一人时,他弯腰一捞,姚轻雪还没反
应过来就被他捞到马上,坐到他身前。
阚永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个时候还不忘耍帅抱女人。韩泽回头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阚永明:“……”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手下扶住欲倒的知府大人。
阚永明一甩胳膊,“还不快回去。”
马儿跑得快,姚轻雪随之起伏摇晃,开始的惊惧逐渐被喜悦取代,韩泽一手牵缰绳,一手环住她的腰。
韩泽在她耳边问:“不怕?”
“不怕!”姚轻雪扶着马鞍,两眼亮晶晶,“你不会让我摔下去的。”
韩泽轻笑,左臂收紧,一夹马腹,让马儿跑得更快。
到府衙已经是午后了,关良在门口笑脸相迎,“卑职为韩大人和众位准备了午膳,请大家移步随我去用膳。”
韩泽回头看身后,段文德道:“当务之急是核对账目,午膳不吃也罢。”他们身上都带了干粮,饿了就吃两口。阚永明不倒谁吃得下饭?阚永明不会饶了他们这些人,今后有没有命吃饭都不一定。
韩泽也知他们怕是吃不下严州府衙的饭,“请关大人在府衙堂上准备桌椅,再把账本悉数拿出,本官带了户部去年严州府赈灾账本,今日本官要与阚知府和七县县令当堂核对账目,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阚大人蒙受不白之冤。”
“这、这、”关良不敢答应,也不敢公然违抗,“请大人稍等片刻。”
关良这一走便没了踪影,阚永明也不知去向,韩泽和七位县令在府衙大堂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出现。
高飞:“大人,阚永明在拖延时间,府衙都是他的人,不听属下调遣,我们也不好硬来。”
“他还能躲过去不成?”韩泽冷笑,“我们等,等到天黑,本官要以他抗旨为由,接管他的府衙。”
话音刚落,有人来报说阚永明回府衙的路上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这会儿正送去医馆医治。
“……行,有种。”韩泽起身,“众位,阚知府摔断了腿,大家随本官一起去探望吧。”
七位县令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清楚阚永明此举是为躲避查账。他们此时也不急了,短短的相处,大家都看得出这位大理寺少卿一身正气、雷厉风行。既然将他们聚到一起,便是下了决定,就不会让此事不了了之。韩泽干什么,他们跟着便是。
众人浩浩荡荡从府衙去了医馆,阚永明知道后,咬牙启齿道:“这是要逼死本官。”
姚轻雪在人群后垫着脚尖往医馆里瞧,阚永明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一条腿吊着也不知真断了还是装的。他这个样子饶是韩泽也不好硬拉着他去查账。
客套了几句韩泽便道:“阚大人身体要紧,先把身体养好,其他事好说。”
“多谢大人体谅。”阚永明拱手道谢:“府衙客房已准备好,不如请韩大人和大家去府衙居住。”
“不必了,阚大人安排的宅子本官甚是满意,就让七位县令住到本官的宅子里吧。”
阚永明心里松了口气,不住府衙才好,之后发生什么可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韩泽将人带回宅子,他们在房中谈事,姚轻雪在膳房指挥人准备膳食。七位县令,每人身边都跟着一位小厮,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她一人根本忙不过来。有现成的丫鬟婆子不用白不用。
吃上饭已经快申时末了,段文德等人吃过饭便都去睡觉,几日不眠不休地赶路,大家都累坏了,现在有韩泽在身边,他们都放下心来,这一觉睡到次日早。
早饭后,韩泽去府衙看望阚知府,直到午后才回来。姚轻雪知道他即便用午膳也吃不好,便重新给他做了菜。
闲来无事韩泽便去灶房看他家厨娘做饭,还抢了曹叔烧火的活。姚轻雪问他:“你就让他这么拖下去?”
“他拖不过去。”韩泽不急,是因他在等人。手里没人可用,阚永明才不把他放在眼里。
刘城将军还需两三日才能到府城,等有人可用,抬也要把阚永明抬到大堂上。管他断腿还是伤了心肝脾肺肾,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过堂,他要当着百姓的面揭下姓阚的面皮。
知道他心里有数,姚轻雪也就放了心,她把最后一道汤盛进碗里。碗盘好几个她一人端不过来,便指韩泽:“韩大人,劳烦您自己个端上碗筷去隔壁膳堂。”
韩泽从灶前的小板凳上起身,拿起碗筷跟在她身后。“我堂堂大理寺少卿竟然要给你端碗。”
姚轻雪回头戏谑道:“大理寺少卿可以不吃饭?只要吃饭就得端碗,不是给我呀堂堂韩大人!”
“越来越没有规矩。”韩大人嘴上说没有规矩,眼中却透着温柔。
走进膳堂姚轻雪把盘子放到桌上,回身接过韩泽手里的碗筷,“韩大人辛苦,我不懂规矩您千万别生气,小的这就去给您端汤。”
看着跑走的人,韩泽哑然失笑,从来都是嘴上说说,心里对他没有半点惧怕。敢与他顶嘴吵闹的人也就她了。
汤碗端过来,韩泽让她陪自己说说话,姚轻雪手上沾了油渍,便去灶房洗手。洗手的盆上有荷花图案,与刚端进去的汤碗图案类似。
看到这朵荷花,一个画面突然从姚轻雪脑中闪过。她记得和韩泽离开灶房时,汤碗里的羹匙压在那朵荷花上,但等她回来时羹匙似乎移了位置。因为没有特别留意,但隐约有个印象。
难道是曹叔?姚轻雪走出灶房,喊了声:“曹叔?”
没人应,姚轻雪大一惊,对膳堂大喊:“别喝汤!”
第55章 第55章中毒
韩泽先喝了半勺汤,他觉得味道有点怪,但想想他家厨娘忙得头上全是汗,韩大人便屏住呼吸把另外半勺放进嘴里。还不等他咽下去,就听见姚轻雪的喊声。韩泽立即吐了汤,随后便觉得腹中绞痛。
姚轻雪进屋就看见韩泽躬着身子倒在地上,她赶紧过去查看。
这时一婢女突然走进来,她手里拿着刀,直奔他们二人而来。
韩泽很难受,站不起来也动弹不了。姚轻雪不知哪来的勇气,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
婢女举刀就砍,千钧一发之际韩泽使出全身力气,从身后推开姚轻雪,刀落在他手臂上。姚轻雪吓傻了,但她动作比脑子快,随手拿起边上的凳子摔了过去,并大叫:“有刺客!”
甩出去的凳子耽搁了婢女的动作,院外的曹叔听见后跑进来。姚轻雪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曹叔来就是送命啊,她又抄起个凳子准备帮忙,然后便愣住了。
只见曹叔不知从哪里拿出两节铁棍,与那婢女打得不分上下,那婢女根本近不了韩泽的身。姚轻雪呆了一瞬,与曹叔同院住这么久,她竟然不知道瘦巴巴的曹叔会功夫。不过也幸亏他有功夫,不然自己和韩泽可能就要交代了。
姚轻雪顾不上曹叔,放下凳子去看地上躺着的人。韩泽脸上青紫,一条手臂被血染透。
“韩泽!”姚轻雪心神慌乱,抱着人不知所措。
刚刚姚轻雪那一嗓子传到正院,高飞等人眨眼功夫便赶到,那婢女见势不好想跑。大理寺的人怎
么可能让她跑了。
逮住女婢,众人把韩泽抬回卧房放到床上,梁丘恩用银针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防止毒性继续蔓延。他懂些医术尤其善用毒,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就在大家全力救韩泽时,关良带人闯进宅子,他嚷嚷着要抓刺客,韩羽火冒三丈,拔出刀就要去砍了他。
杜七把人喊住:“关良只是阚永明的一条狗,杀他没用。韩少卿生死关头,不可节外生枝,你去将人打发走,先让他多活几日,等事后我们一起找他算账。”
刺客是谁派来的不言而喻,韩泽平安无事便好,韩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拼了命也要杀进严州府衙弄死阚永明。
韩羽都快气炸了,但也知道顾全大局,只好咬牙忍下:“我知道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和余天照一起去应付关良。
姚轻雪跌坐在韩泽房门外失魂落魄,炎炎烈日她却如坠入冰窟,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她看着沾满血的手,若不是韩泽把她推开,她早就是死人了。韩泽替她挡刀,他还中了毒,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不会!他不会死,韩泽那么厉害不会轻易死。巨大的伤痛几乎让她不能呼吸,姚轻雪大口喘着粗气,她两手抱住脑袋将自己缩进膝间。身边有人来来回回,她毫无所觉,她想着与韩泽相遇后的每一件事。以往不曾察觉的瞬间如今都走马灯般在脑中闪过,原来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美好。
惊恐不安的人还有曹叔,曹叔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偏在那时去茅房。他若不走,就不会给人下毒的机会,少爷也不会挨那一刀。
段文德等人在屋外也是不知所措,见到姚轻雪这个样子不知是劝还是不劝。韩大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阚永明不会放过他们。大家担心韩泽的同时,不免为自己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在姚轻雪看来很长很长,长到她度过了几个月的时光,终于有人来告诉她韩泽没事了。
梁丘恩:“还好喝的少,不然神仙也救不回了。”不幸中的大幸是刀上没有毒,若不然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杜七把坐在地上的姚轻雪扶起来,“大人的刀伤不重,毒也解了,姚厨娘大可放心,你先去洗洗,再换身干净衣服,大人还指望你照顾呢。”
“对,姚姑娘你要坚强啊,我去给你端水。”段文德转身往灶房走去,如今这宅子里的下人都被关起来,做什么都得他们自己动手了。
姚轻雪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擦也擦不尽,激动、惊喜也有后怕。她洗了手回屋换了干净衣服就往韩泽房里跑。
韩泽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看见姚轻雪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吓着了?”
姚轻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刺客没有吓到她,吓得半死,是怕韩泽死了。“疼吗?”她亲眼看见足有一寸宽的刀砍在韩泽身上。
“不疼,梁丘恩说没伤到骨头。”韩泽伸出手指勾了勾放在床边的手指,“你呢,有没有伤到哪里?”
姚轻雪看着握着自己指尖的手,有些话她明知不该问,至少不该现在问,但她很想知道自己在韩泽心里是什么位置?十分迫切地想知道。“韩大人,你是在调戏我吗?”
韩泽轻笑,把手松开然后又握住她整个手掌,“对,你可有意见?”死了一回,他想开了、不愿再等了。
“你、什么意思?”姚轻雪脑中有一瞬的空白,随后便是惊喜、不安,更有一丝困惑。
“我心悦你。”韩泽直截了当。
姚轻雪呆呆地望着他,“你喜欢我?”
“怎么?没看出来?”韩泽声音里透着委屈,“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姚轻雪嘟囔:“你又没说。”
“这还用说?我以为你懂。”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姚轻雪嘀咕。
“那你喜欢我吗?”韩泽问。
“有点吧。”姚轻雪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就一点点,也不是很多。”
“一点点是多少?”韩泽追问。
姚轻雪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小小的空隙,“这么点。”
“我对你的喜欢那么多。”韩泽想用两手比划个大圆,但他那只手动弹不得,便只能用一只手在空中划拉一下。
“不行,你得多喜欢我一点,要比我喜欢你更多才行。”
杜七端着药碗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韩大人在姑娘面前也这么幼稚,跟旁的男人没甚区别。他家大人这一刀也算没白挨,媳妇是跑不了,但是这俩人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不是不大合时宜?
“抱歉,属下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两位,但韩大人您该喝药了。”
姚轻雪脸“唰”地一红,她起身走到门边接过药碗,然后回到床边给韩泽喂药,因为慌乱手上失了分寸,韩大人没被毒死,却差点被他家厨娘呛死,还好杜七及时接手。
姚轻雪像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一边。韩泽难得见她这般乖巧,心中不忍,安慰道:“没事,都喝进去了。”
杜七心道他家大人是真陷进去了,这体贴的关怀、温柔的语气,怕是只有姚轻雪有这份待遇。杜七暗自腹诽,但没忘正事。
“大人,刚刚关良要硬闯进来,韩羽他们应付过去了,但府衙的捕快在宅子外面守着。”
关良本想在那个女人杀了韩泽之后,他以捉拿刺客为由伺机杀了她,事后再揭露刺客身份,此事便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谁知他连那个女人的面都没见着,韩泽是生是死也未可知。
韩泽冷笑:“他大概是想看看我死了没有。刺客呢?活着吗?”
“活着,她是今早与出去买菜的婢女对换后混进来的,其他丫鬟婆子并不知情。”
韩泽:“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杜七看了看姚轻雪,“不过刺客似乎对姚姑娘有恨意。”那女人对姚轻雪破口大骂。问她为什么?她就跟发了癫似的骂个不停,他们只好把她的嘴堵上。
“对我?”姚轻雪一脸莫名,不是来杀韩泽吗?恨她做什么?
“我去看看。”韩泽挣扎着要起身。
姚轻雪把人按住,“你这身子还是别动了,我去问问她为何恨我,回来告诉你。”
杜七:“不用麻烦,我去把人带过来。”
很快高飞等人将女刺客押了进来。那女人一见姚轻雪就开始挣扎,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韩泽摆了摆手,杜七将勒在她嘴上的布条解开。“姚轻雪我早该杀了你,我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赐。”
姚轻雪皱眉,她做什么了?“我们认识?”
“你不记得我?”刺客一愣,而后发出阴鸷的怪笑:“那日我去杀你,你却离开了京城,早知有今日,我就该宰了那两个老东西和那个小丫头,让你尝尝失去至亲至爱的滋味。”
姚轻雪走上前“啪!”就是一个大嘴巴,觉得不解气,“啪啪”连着扇了好几下,刺客的左边脸颊立时肿了起来。把杜七和高飞等人都看呆了。
姚轻雪死死盯着刺客。韩泽差点被杀,爷爷奶奶和芽芽也差点遇害。一股戾气充斥在姚轻雪心间,她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女人。
见姚轻雪如此,刺客终于痛快了,她疯狂大笑。
姚轻雪突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莺儿?”
第56章 第56章跟她的厨艺一样——真棒……
“终于认出我了。”刺客莺儿发出渗人的怪笑,“安国公府没有一个活口,你却活得好好的,姚轻雪,是不是你向大理寺告的密?一定是你对不对?”
“她是安国公府余党?”大理寺众人大惊。安国公府怎么跟老鼠窝似的,杀了一波又一波,如今还追到严州府来杀人。
韩泽问:“雪儿!你认识她?”
姚轻雪道:“她是赵琨的侍女,有一次赵琨宴请宾客,就是我在安国公府见到玉美人那次,宾客散去后就是这个莺儿将我诓去赵琨的卧房,赵琨欲行不轨之事,后被我逃脱。”
“三公子要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识好歹反过来却害了安国公,都是因为你安国公府才会被抄家灭族,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给三公子报仇……”两手被钳住的莺儿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叫。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这脑子妥妥的有病啊。
姚轻雪也很震惊,她以为安国公府已经成为过去,却不想阴魂不散,令人作呕。“你太看得起我了,安国公府灭门跟我没有关系。赵琨那个混蛋也只有你把他当宝,老娘半点瞧不上。”
“看来安国公所做之事你都清楚。”韩泽走过来,站到姚轻雪身边,“既然清楚就该知道赵家早晚有这一天,陛下早就命我调查安国公,你想报仇找错人了。”
莺儿咬牙切齿道:“没找错,原本就是要杀你,安国公府就是倒在你们这两个狗男女身上,可恨我技不如人,不能替三公子报仇。”
莺儿被仇恨迷了眼,见到姚轻雪和韩泽在一起,便认定安国公府灭门跟姚轻雪有关。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很难听进别人的话,哪怕是显而易见的。
被她骂了半晌,还一口一个狗男女,姚轻雪下去的火“腾”地又上来了。对莺儿这种人,动手不如动嘴。
“报仇?”姚轻雪冷笑:“你的三公子从始至终都没把你放在心上,他在地下不知跟多少女鬼相好,怕是小鬼都生了几窝,只有你傻傻地还想着为他报仇。你是脑子有坑,还是被门夹了?我要是你找盆水自己淹死算了,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莺儿大喊:“你胡说,他说过要娶我。”
“娶你?别做梦了。”姚轻雪嫌不够解气,继续捅刀子:“赵琨说你不过是他的一个玩意儿,他对你没有半分情意,还说要将你赏给手下,也幸亏他死得早,不然你会被千人骑万人压,下辈子找男人把眼睛擦亮些,别被骗了还给人数银子。”
众人:“……”姚厨娘这嘴,跟她的厨艺一样——真棒!
“你胡说、胡说。”本就是对赵琨的执念支撑着她,如今仅有的念想被姚轻雪扔到地上践踏,莺儿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再加上她郁结于心,被这么刺激,一口血喷出来昏死过去。
韩泽赶紧让人把她抬走。
“不会死了吧?”姚轻雪有些心虚,“这么不经气?我也没说什么啊。”
韩泽心说专往人心窝子里捅,你还想说什么。“死不了,有梁丘恩呢。”
“大人!阚永明和安国公余党有勾连,光是这一条他就死罪难逃,等刘将军一到,将人捉了便是。”高飞眼中露出兴奋。与逆党勾结还审什么审,即便把人就地正法,朝中那些官员屁都不敢放一个。
韩泽沉思片刻道:“审还是要审,严州知府贪污赈灾钱粮致使无数人家破人亡,百姓对朝廷多有怨言,必须将真相公之于众。”得让百姓看到不是朝廷不管他们,而是贪官害了他们,这也是陛下想看到的结果。“莺儿是重要人证,别让她死了,要妥善安置。”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高飞去安顿莺儿。
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姚轻雪装不下去了,她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溢出眼眶。“爷爷奶奶和芽芽差点因我丧命,我好害怕。”
“别信,她吓唬你呢。”韩泽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姚轻雪抽了抽鼻子,“如果我没有跟你来这儿,说不定、”说不定她已经被莺儿杀了。
“没有如果,你一定得跟我来严州府,即便你不愿来,绑我也要把你绑过来。”
“为什么?”姚轻雪嘟囔,“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韩泽:“因为我离不开你。”
门外的高飞简直没耳听,赶紧把房门给他们关上。
“噗嗤!”姚轻雪觉得他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样子很好笑。
“笑什么?我说真的。”好不容易哄回人还被嘲笑,韩大人不满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知道了,我信你。”被他这么一打岔,姚轻雪瞬间释然。哪有那么多如果,当下,她爱的人都好好活着,这就够了。“你脸色不好,去床上躺着。”
韩泽刚躺下,杜七去而复返,“大人,阚永明来了。”
“哦?”韩泽又坐起来,“他不是腿断了吗?如何来的?”
杜七:“被人抬着来的。”
韩泽嗤笑:“这是急着看我死没死,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阚永明坐在椅子上被四个人抬了进来,一瞧床上躺着的韩泽,他心里凉了半截。韩泽还活着,他活着自己就没有活路啊。
“韩大人,您这是怎么弄的?”阚永明提着一条腿从椅子上起来,蹦到床边。“听说宅子进了刺客,刺客呢?这个关良就是个饭桶,让他保护大人,他就是这样保护的。”
“阚大人,稍安勿躁。”杜七拦在床边不让他靠近,“我家大人没事,那刺客行凶后翻墙逃了,这事我们已经告知关大人,怎么他没有去抓刺客吗?”
“正在全城搜捕。”阚永明慢慢坐回椅子上,“为了保障韩大人的安全,这宅子也得搜一搜,若是韩大人在我严州府出了差错,阚某万死难辞其咎。”
韩泽虚弱地说道:“那便有劳阚大人了。”
“韩大人好好休息,改日再来看你。”阚永明招招手,身后的四个壮汉过来抬椅子。
严州府的捕快将这所宅子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阚永明把宅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带走了,说是要挨个审问。
府衙的人走后,杜七等人从韩泽床下把莺儿拖出来。莺儿脸上身上插满了银针,只有眼珠子能动。姚轻雪蹲在她身边看梁丘恩拔针。“现在多老实,就这么一直扎着不行吗?”
“那可不行。”梁丘恩收好针,“这么扎半个时辰她这辈子就别想动弹了,这人留着还有用。”
“可惜了。”姚轻雪颇为遗憾。
莺儿目眦欲裂,冲姚轻雪哼哼。梁丘恩怕姚厨娘一言不合再动手或是动嘴,人死了可就不好办了,他赶紧把莺儿拎走。
韩泽:“将死之人不必跟她计较。”
“嗯。”姚轻雪走到床边,“要不要睡一会儿?”韩泽中毒又受伤,本该好好休息,可严州府不消停。
“睡不着。”韩泽摊开手掌,姚轻雪会心一笑,把手放到他手上。
这时门外有人喊了声:“曹叔!”
姚轻雪这才想起来,小声说:“曹叔很自责,觉得是他的离开才导致你遇险,你受伤后他一直没离开过你门前。”
韩泽轻轻叹口气,“你去把曹叔叫进来。”
姚轻雪打开门,把曹叔喊进去,她在门外站着。不知韩泽说了什么,重新出门的曹叔脸上轻松了许多。
“我以为曹叔是一般的老人家,只是比我爷爷身体好些罢了。”姚轻雪感慨自己看走了眼。
韩泽眼睛要睁不睁地说:“曹叔当过兵,功夫不弱。他家里没有亲人便留在将军府做事,这么多年都是他照顾我。”
见他乏了,姚轻雪没接话,不多时韩泽便睡了过去。姚轻雪走出房间,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她突然想起宅子里的人还没吃晚饭。丫鬟婆子全走了,晚膳谁做呢?
姚轻雪去灶房,就见段文德正指挥人切菜、生火,七位县令和他们的小厮们正忙着做饭。十多个人使原本很大的灶房都显得拥挤了。再去看某位县令大人切的菜,长短不一、粗细不等,姚轻雪把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三名小厮给她打下手。戌时好歹让大家吃上了饭。
在宅子里没有搜到人,府衙的捕快一直在外面守着。这天夜里所有人都没有宽衣,就怕
有个意外。姚轻雪在韩泽屋里打地铺。大理寺众人更是一夜没合眼。他们要保护韩泽,要巡视宅子,免得再被什么人钻空子。
好在这一夜有惊无险。次日上午杜七高兴地跑进来,“大人,刘将军已经到城外了,很快就可以进城。”
“好!”韩泽大喜。“事不宜迟,即刻去府衙。”
七县县令同样喜不自禁,这两日他们过得胆战心惊,生怕不知什么时候不明不白地死了。
韩泽换上官服,七县县令也换上县令的官服。宅门打开,门外捕快见势想去府衙通知,让大理寺众人拦下。
杜七高声道:“阚永明犯下重罪,今日大理寺就将他绳之以法,尔等若想活命便放下武器,听从韩大人差遣。”
第57章 第57章公审
府衙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扔了手里的刀。他们不傻,知府眼看着不行了,谁还傻乎乎地为他送命。
“很好!”高飞满意地点点头,“众捕快听令,随我等保护韩大人和诸位县令去府衙公审阚永明。”
韩泽身子虚走不快,有捕快找来一辆马车载着韩大人。
两刻钟后府衙门口,关良看见这群人腿就是一软。不是重伤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看这架势今日怕是不能善了啊。
关良硬着头皮迎上来:“韩大人,您伤还未好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是。”他边说边去看府衙的几名捕快,捕快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的上官。
韩泽:“关良,你的手下比你识时务,事到如今不要再心存侥幸了,本官希望你弃暗投明,为自己谋条生路。”
关良心里叫苦,他所做之事就没有生路可言。“下官不明白韩大人的意思。”
“执迷不悟。”韩泽话音刚落,刘奎韩羽上前将关良两手钳住。他想说什么,杜七抽出刀往他脖下一放,关良立即就哑巴了。
阚永明得到消息,被人抬出来。他身后跟了不少人,要比韩泽这边多得多,且全都带着武器。高飞等人手握佩刀挡在韩泽身前。
两方剑拔弩张,正在这时只听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大家都往远处看,滚滚烟尘中一面军旗迎风招展,一队轻装骑兵策马狂奔而来。在很多人目瞪口呆时人马已经到了府衙门口。
刘将军从马上下来,径直走到韩泽面前:“听说你这边情况紧急,怎么样?赶上了吧。”他前些年去京述职见过韩泽,对他像对待家中小辈。
韩泽躬身行礼:“多谢刘将军前来相助!”
“哎?”刘城发现韩泽脸色不好,胳膊还不能动,“你这怎么搞的?受伤了?”
“被歹人所伤,不碍事。”
“哪个干的?”刘城虎目圆睁,瞪向阚永明,“是你这个王八蛋?”
阚永明:“……”粗鄙武夫。
韩泽往边上看了一眼。梁丘恩把肩上的麻袋往地上一扔:“这便是伤韩少卿之人,她乃安国公府余党。”
阚永明心道完了,韩泽什么都知道,还把那女人活捉了。昨晚就该不顾一切杀了韩泽和那个女人,杀完再嫁祸给安国公府余党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此刻他肠子都悔青了。
刘城人马已到,韩泽再无顾虑,他看向阚永明:“贪墨赈灾钱粮,致使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本官奉命调查,你又与安国公余党勾结试图毒杀本官,阚永明,你可知罪?”
“你不要血口喷人。”阚永明一急,从椅子上走下来,他的腿果然是装的。众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来人,将人拿下。”刘城是军人,不会跟他多费口舌,直接把阚永明绑了。“其他人听着,想活命的就不要抵抗,敢往前一步——杀!”
刘城面容威严、不怒自威,身上杀气又重,府衙捕快和护卫两股战战。跟韩泽回来的捕快不忍昔日同僚送死。都出来劝解:“兄弟们,韩大人说了我们可以将功补过,阚永明做的事跟咱们没多大关系,大家可别为了他丢了性命啊。”
本来意志就不够坚定,再有人游说,这些人便顺势放下刀剑,能活命谁想死?他们犯下的错罪不至死,犯不上为阚永明搏命。
没有了阻碍,韩泽叫人在公堂之上摆好桌椅,又让人押着关良去拿去年严州府赈灾账本。七县县令各自找好位置、拿出账本,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韩泽坐在“正大光明”匾额之下,对阚永明道:“知府大人,就等你了。”
阚永明被人松开绳子,一步一步走向公堂,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没有哪一回走得这么煎熬,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大人!”一身褴褛的陈九跑进来,“大人,我回来了。”
韩泽问他:“你去哪儿了?怎么这身打扮?”
“大人,我把严州府的乞丐都带来了。”陈九一抹鼻子,“您不知道有人想杀他们,幸好属下赶过去,我等把人都救了下来,我们是跟刘将军一起进城的,就是跑着没他们骑马快。”
“做得很好。”韩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陈九难得在他家大人脸上看见笑,看来他这趟差事做的不错,他挠挠头嘿嘿笑。杜七在他肩上打了一拳:“好小子,终于出息了。”
陈九:“嘿嘿,多亏大人栽培和七哥教导。”
韩泽:“闲话少说,陈九你将乞丐们带到堂下。杜七,将衙门外的百姓都放进来,并且派人鸣锣宣告,大理寺要公审严州知府阚永明,任何人都可来旁听。”他弄这么大阵仗就是要将事情传出去,传得越广越好。
大理寺众人都行动起来,有刘城的军队在,无人敢造次。姚轻雪站在堂外看了会儿,决定去准备吃食。快午时了,这个账不知要对到什么时候,她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几位县令填饱肚子。
姚轻雪跟高飞打了声招呼,与曹叔去买菜,路上她琢磨做什么吃食好?看样子公审得一鼓作气,怕是不按死阚永明不会停下来。寻常饭菜和带汤水的肯定不行。最后决定做饭团。放上熟肉、菜再加上盐,随时往嘴里塞一个饭团,不耽搁查账。
两人先去买了肉和菜,回到府衙把厨子和婆子全都赶出灶房,这些人姚轻雪一个都不敢用,正是关键时候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她做的食物。
半个时辰后,梁丘恩和刘圭过来拿吃食。姚轻雪将一盆捏好的饭团给他们。“先做了腊肉青菜饭团,先带过去,等会儿再过来取肉渣饭团。”腊肉在街上买的,回来煮了米饭就开始捏。而猪肉才刚刚煮熟,要炒一下味道才好,所以要费些时间。
看着丸子般大的饭团,刘圭喜道:“姚厨娘想得周全,一口一个正适合此时食用。辛苦了,我替大家先行谢过。”他和梁丘恩抬着饭团走了。
姚轻雪擦了额头上的汗,捞出煮熟的猪肉切碎、下锅炒香后放进米饭里,再放一些青菜搅拌均匀,然后捏成饭团。那些饭团拿到堂上,很快就被吃干净。七县县令边吃饭团边对账,还不耽搁与阚永明唇枪舌战。
刘城吃了几个饭团觉得不过瘾,但看看其他人边干活边吃饭团,他也不好意思再吃,便溜达到灶房。
曹叔和姚轻雪都认得他,赶紧行礼:“拜见刘将军!”
“嗯。”刘城点点头,眼睛往已经拌好的米饭上瞟。这一路他和手下吃的都是干粮就水,现在闻到肉味儿就很馋。
姚轻雪哪能看不出来,“将军若不嫌弃,我给您做个炒饭。”
“好!”刘城磕巴都没打一个,立即就答应了。
炒出来的熟肉还有,姚轻雪看了看和刘城一起来的两名卫兵,三人三大碗米饭该是够了。她生火烧油,一盏茶的功夫香喷喷的炒饭出锅。
刘城和两名亲卫一人一大碗,姚轻雪切了点青菜,打算凉拌了给他们解腻。等菜拌好,回头就见三人已经快把炒饭吃完了。
看见姚轻雪手里端着拌菜,刘城道:“我等都是粗人,让姑娘见笑了。”
“将军严重了。”姚轻雪将菜放到他面前,“您和将士们不辞劳苦来为韩大人解围,按理说该好好做一桌饭菜,但眼下不是时候,还请将军见谅。”
听她这么说,刘城问道:“你是韩泽带来的?”
“正是。”姚轻雪道,“将军,不知各位将士的饭食可有忌讳?”
“你打算给我的人做饭?”刘城放下碗,“人可不少啊。”
三百人的饭不好做,尤其是没做过大锅饭的厨子,肯定手
忙脚乱。刘城见姚轻雪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不太确定她行不行。
姚轻雪笑道:“人多有人多的做法,韩大人已经派人去买腊肉,本地的腊肉味道不错,我打算做腊肉焖饭和肉渣炒饭,就是不知合不合众位将士的胃口。”
刚刚梁丘恩过来时,姚轻雪让他问韩泽,刘城的兵怎么解决午饭,按理说人家过来帮他,韩泽该把后顾之忧解决了。但眼下他忙着治阚永明的罪,府衙的厨子又不敢用,这个事只能由姚轻雪来做。
“当兵的没那么多讲究,吃饱就成。”在军营士兵们伙食也没这么好,有肉便是好饭。“那便劳烦姑娘了。”
一碗炒饭刘城显然没吃饱,不过他决定留着肚子等会儿吃腊肉焖饭,他觉得这厨娘年纪轻轻手艺不赖,还把他带来的俩伙夫喊过来供姚轻雪差使。
刘将军刚走,梁丘恩就将腊肉送到灶房。姚轻雪将腊肉放得很足,只把刘城的手下都吃得挺着肚子走路。
做完饭,姚轻雪也是累得直不起腰,她把灶房交给府衙的丫鬟婆子收拾,她和曹叔去前面看热闹。
公堂这边已经有了结果,府衙的每一笔赈灾款项都与各县的账目对不上。阚永明想狡辩都说不出个子丑来。
韩泽将阚永明贪污的钱粮当中公布,“在这片青天之下,百姓盼望有人替他们谋福,这个人原本该是你阚知府,可你却辜负了百姓们的拥戴和陛下的厚爱。阚永明!你可还有何话说?”
大势已去,阚永明突然像老了十岁。他惨笑:“成王败寇,落到你手里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堂下乞丐们气红了眼,蜂拥而上要撕了他们曾经的知府。
第58章 第58章返京
好几十号人一拥而上,都跟疯了似的,衙役们拦都拦不住。
“咚!”刘将军将长戟往地上重重一磕,这一下竟将青石砖砸得粉碎。红了眼的乞丐们顿时冷静下来。
韩泽走出来劝说:“我知大家心里有恨,本官也恨不得现在杀了他。阚永明死不足惜,但不该死在你们手上,不要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有人跪地掩面痛哭,“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让他还我妻儿的。”
悲伤的情绪很快蔓延开,乞丐们纷纷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嘴里念叨着亲人的名字。
严州府衙哭声震天,前来旁观的百姓无不流泪。韩泽并未阻止,抓了阚永明只是让这些人出了口恶气,却并不能让他们受伤的心灵得到多少抚慰。
都哭够了,一位老者起身对着韩泽跪下去,“多谢大人为我等做主,请受小老儿一拜。”其他乞丐也跟着老乞丐要跪拜韩泽。
“使不得。”韩泽上前撑住老乞丐的两条手臂,将人扶起来,“我等俸禄皆来自民之脂膏,却让尔等痛失至亲、流离失所,韩某心中有愧,不配受拜。”
“大人!”老乞丐老泪纵横,“您受得起,没有您我也死在山洞里了。您、哎?大、大人?”
韩泽直觉头脑发沉,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挺挺往后仰去,还好高飞和韩羽一直护在左右,及时将人扶住才没让韩大人摔在地上。
杜七对乞丐和百姓们拱手:“各位乡亲,韩大人昨日遭到刺杀差点没命,身中剧毒外加刀伤,今日公审都是强撑着,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不周之处还请大家谅解。”
百姓们发出惊叹,原来阚永明还想杀京城来的官差?丧心病狂啊,人群在对阚永明的咒骂声中逐渐散去。
昏过去的韩大人被抬去府衙客房,韩羽找来郎中开了药。姚轻雪见他脸两颊通红,心跟着抽疼。前几个月他受了那多次伤都能走能动,这次中毒是真的伤了根本。姚轻雪恨不得给莺儿一刀解气。
在曹叔将药煎出来前,姚轻雪用烈酒给他降温。感到一阵阵清凉的韩泽悠悠转醒,看见床边皱巴巴的脸,他扯了扯嘴角,“死不了。”
姚轻雪瞪他,“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好!”韩泽抓过她的手,指腹在圆润的指尖轻轻摩挲。“下雨了?”
窗外传来“吧嗒吧嗒”的声响,他话音刚落,只见窗外狂风大作,远处黑压压的乌云翻滚而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响雷,雷声像是要将天地劈开,震得人心里发麻。姚轻雪赶紧将窗户关上,片刻后大雨像瓢泼一样下起来。
这场雨来的突然,下的又大又急,足足下了三天,严州城内水都没过小腿了。有人说这雨是死去百姓的眼泪,流完了泪尘归尘土归土大家就都去投胎了。
韩泽在床上躺了三天,姚轻雪的心情跟这天气一样沉闷,她衣不解带地守在他身边。
此时刘城终于看出点苗头,他原本以为姚轻雪只是大理寺带过来的厨子,可哪有厨子对主子这么温柔体贴的?跟媳妇差不多。他问大理寺姚轻雪是韩泽什么人?
杜七等人但笑不语,还是曹叔实诚,给了他一句准话。“不出意外,姚姑娘就是少爷要娶的人。”那日俩人在屋里腻味可没瞒不过他。
刘城一拍大腿,“我就说嘛,一群大男人外出怎么偏带个厨娘来,多不方便。韩泽年纪不小了,是该成家了。”刘将军开始琢磨韩泽成亲他送什么礼好呢?
雨停后,县令们陆续过来辞行。都是一方父母官,府衙的事情已经了了,他们得尽快赶回去。唯有段文德迟迟不走,韩泽知道他在等什么。
在阚永明公审后的第五天,高飞终于从关良嘴里撬出巴县县丞乔度年的尸身所在。
尸体被胡乱埋在野外,连口棺材都没有。众人挖开土时,乔度年已经成了一副白骨,血肉已经被蛇鼠啃食殆尽。
段文德失声痛哭,一介县令毫无体面可言,眼泪鼻涕横流,然而此时没人会说他失仪。韩泽叫人买了一副好棺木,装殓乔县丞的尸骨。随后刘将军派人护送段文德和乔度年灵柩回巴县。
阚永明和关良被关进死牢,可大理寺众人并不轻松。府衙两个头都没了,很多事需要人处理。尤其是秋收已过,府衙需要征收赋税。
韩泽一边处理府衙的日常事务,一边把阚永明和关良的家都抄了,所有财产都是赃物,大理寺要带回京城的。
“大理寺走到哪儿都不忘抄家。”伺候人用饭的姚轻雪忍不住调侃。韩大人能下床行走,也能处理公务,就是不能端饭碗。让他换另一只手试试,他还委屈,没办法姚厨娘只好亲自喂他,谁叫她心软又心疼呢。
“人都要死了,脏银自然得追回来。”韩泽道,“这边的事情快完了,过两日便要返京,来时答应你的游山玩水怕是要食言了。”阚永明和关良一日不到京城,他就一日不能安心。
“这种时候我哪还有心思游玩。”姚轻雪小心地往他嘴里送去一勺饭,“我听说阚永明背后有人,到了京城他会不会脱罪?”
杜七说阚永明和皇上的叔父宁王是连襟,有这层关系,陛下能杀阚永明吗?
“脱罪的可能性不大。”韩泽道,“阚永明贪污赈灾钱粮案,是皇上登基以来首次贪污赈灾款的大案,陛下要杀鸡儆猴,不会轻易放过阚永明。”
“那便好。”姚轻雪松了口气。“若是让阚永明卷土重来,他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韩泽轻笑:“就这么担心我?”
姚轻雪瞪他,“不担心你担心谁?自打我认识你,你都受过多少次伤了?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呢,你能次次躲过去吗?万一、”她不忍说出口。
“没有万一。”韩泽屈起手指蹭了蹭姚轻雪的面颊,“我命大,没那么容易死,有你我也舍不得死。”姚轻雪嗔他一眼。
韩泽要尽快押送犯人回京复命,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但严州府不能没有主事人。他便请刘城暂时代理严州知府一职。
刘城为难地挠挠头,让他带兵打仗没问题,多强的敌人他都不怕,但要管理府衙他不太有信心,
主要是管理文人和带兵完全是两码事。
韩泽给他推荐了原来府衙的一名书吏,这位书吏日常负责纪录和抄写之职,对府衙的各项流程和事务都很了解。这两日大理寺对府衙的任何疑问都去找这位书吏。
此人有些本事,重要的是没有与阚永明同流合污,大理寺搜集出来的阚永明和关良的其他罪证大多出自这位书吏之手。
再者,府衙做事的人大多还在,刘城并不需要亲力亲为,他只需要往那一座,便不敢有人趁乱谋私。
刘城知道韩泽急着回京,勉强答应下来,送他们上船时,他一再叮嘱韩泽回去后赶紧让陛下派人过来接手这烂摊子,他离开军营也不能太久。
载着大理寺众人的船缓缓离开浦西渡口,姚轻雪看着岸上一点点变小的人影,长长舒了一口气。来时兴高采烈,经历一场生死后,来时的兴奋荡然无存。韩泽身体还很虚弱,她只想快些回到京城。
回去时遇上了两场不大不小的雨,所以耽搁了点路程,用了七日才到达京城渡口。大理寺早就往京城传了信,等他们下船时,几辆囚车已经等在渡口了。
“大哥!辛苦了。”韩浩迎过来,“陛下派我过来接应。”韩浩很快发现他大哥一脸病容,“大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病了?”
韩泽道:“受了点伤又中了毒,身体有些亏损,没什么大事。”
这还叫没什么大事,韩浩正想细问,就见大理寺的人押着几个囚犯走下船。
阚永明和关良披头散发、脸色蜡黄,不到半月这俩人形容枯槁与难民有的一比。
韩泽走到阚永明面前:“受饿的滋味如何?那些因你而死的百姓,死前日日都受这样的折磨和煎熬,哪怕你有一点良心也不会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情来。”
“阚大人放心!”韩泽面容冷峻,“你死之前会尝尽这种滋味儿。”从那日公审后,他就让人用米汤吊着这二人的命,不死就行,阚永明和关良这些日子就没吃饱过。
此时两人脚步轻浮、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全靠刘圭等人提着。阚永明双目喷火,不停地呜呜叫着,奈何嘴被勒住说不出半个字。
阚永明等人和莺儿被押上囚车。姚轻雪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便登上马车。她不信鬼神,却希望这世上有因果报应,至少可以慰藉死去的亡灵,给活着的人一点希望。
走时还是秋风送爽,回来时京城的人们已经穿上了薄棉衣。姚轻雪披着披风坐在马车里。
离开将近一个月,不知家里怎样了?爷爷和奶奶有没有听话好好待在家里?芽芽是不是长高了?
第59章 第59章芽芽重伤
韩泽随禁军进宫面圣,其他人各回各家,离家这么久谁心里都惦记早些回家。
回到葫芦巷,姚轻雪下了马车便“哐哐”砸门,“爷爷奶奶芽芽,出来搬东西啦。”她声音里都透着欢快。
这一趟她虽然没逛成风景,却带回来不少严州府的特产,如严州老酒、云眉茶和老腊肉。严州的腊肉很特别,是放在果木上慢慢熏一到两个月,比京城的腊肉香味浓郁、回味悠长。韩泽都赞不绝口,姚轻雪带回来不少。
敲了几下没人应,大门没锁,推了两下却没推开,应该是从里面插上了。姚轻雪纳闷,难道是睡着了?但是天还没黑啊,再说也不能三口人都睡着了,总该有个人听见响动了?
车夫知道她跟大理寺少卿关系匪浅,见她进不去家门,便提议:“不如我翻进去将门打开。”
“也好。”姚轻雪道谢,“麻烦了。”
车夫三十多岁、手脚麻利,他站在车上没费什么劲就翻到院里,将插着的门栓拿开。然后他帮着把东西搬到院内才走。
院门口这么大动静也不见屋里出来人,姚轻雪顾不上归置东西,快步进屋,她各个屋找了一遍,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通常家里不会离人,姚轻雪有些担心,便敲开隔壁的院门。赵氏见到她,眼中露出喜色:“哎呀,你总算回来了。”
“婶子!我家里怎么没人?您知道我爷爷奶奶和妹妹去哪里了吗?”
“他们在医馆呢,芽芽受伤了。”赵氏急切道,“昨日他们走得急,门都没来得及锁,我家大宝翻墙进去把门从里面给插上了。”大宝是赵氏的儿子。
姚轻雪大惊:“受伤了?严重吗?”
赵氏叹口气:“芽芽伤到头了,在回春堂呢。”
回春堂是京城很有名的医馆,据说家中有人在宫中做御医。家族中人都是医术了得,求医者络绎不绝,想要看病得提前约时间。通常需要十天半月才能瞧上病。普通人只有在别的地方看不好才会提前约时间去回春堂。但急症和外伤者除外,可立即得到回春堂救治。以此推断芽芽可能伤得不轻。
姚轻雪道了声谢,回家拿了锁头锁上大门便往巷子口跑去。昨日爷爷奶奶和芽芽就去了回春堂,昨晚都没有回家。芽芽到底伤成什么样?
她租了马车,忐忑不安地来到回春堂,医馆伙计过来招呼,姚轻雪说明来意。伙计将她带去后院的一个房间。
姚福和刘氏神哀伤地守在床边,床上的小孙女头上绑着白布双眼紧闭。从昨日芽芽就一直昏睡,到现在都没有醒来,郎中说人醒过来命就能保住,醒不过来就准备棺材吧。
芽芽来他们家虽然时间不长,但她和老头子早把她当成亲孙女,跟大孙女没有两样。孩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刘氏的心跟刀割一样难受。
“爷爷奶奶!”
听见唤声,刘氏以为自己一宿没睡出现了幻觉。姚福的一声“雪儿!”才让她回过神,刘氏看见大孙女大哭出来:“你终于回来了,芽芽她、”
“芽芽!”姚轻雪扑到床边,看见脸色惨白的妹妹心如刀绞,“郎中怎么说?”
姚福把郎中的话复述给她听,“别家医馆都不敢收,说是没的救了,街上巡逻的官差认得我,便把芽芽送来了这里。”
官差认识姚福姚轻雪不奇怪,应该是韩泽走之前交代了某些人关照她家里。“芽芽怎么会伤这么重?”她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芽芽小小的手掌。
“不知道。”姚福叹口气,“昨儿晌午我和你奶在屋里歇晌,听见有人敲门大喊,我出去就看见芽芽倒在大门外,脑后全是血。喊人的是陈家娘子,她说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就看见芽芽躺在地上,没瞧见有旁人。不知道是芽芽自己摔的,还是被人伤的。”
姚轻雪心情沉重,芽芽向来乖巧听话,登高爬墙的事从来不做,平常的摔跤怎么能伤这么重?
这时一位老者走进来,姚福和刘氏行礼,“许郎中!”姚轻雪起身行礼问好后迫不及待地问:“我妹妹怎么样了?她何时能醒过来?”
许郎中走到床边两指按在芽芽的手腕上,片刻后道:“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吧。”
刘氏靠在姚福身上捂着嘴无声哭泣,姚轻雪也模糊了双眼,她给郎中行了一礼:“还请您救救我妹妹,多贵的药我都用。”
许郎中叹口气:“醒不过来什么药都没有用。”他看了一眼姚轻雪,“大理寺卿陆大人与我家兄长有些交情,昨晚家兄特意从宫中过来给你妹妹施针,只要人能醒过来一切都好说。”孩子这么小,又伤在头部,即便是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看运气了。
姚轻雪惊讶,没想到陆大人亲自出面请了御医,既然是御医给出的诊断,怕是除了芽芽自己醒过来,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多谢!”姚轻雪又行一礼,许郎中摆摆手走了。
姚轻雪擦了擦眼泪,把身上的钥匙拿出来:“爷爷奶奶,你们回家休息,今晚我来守着芽芽。”
姚福:“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走啊。”
“爷爷,你看看奶奶的脸色。”刘氏本来就有心疾,昨晚又是一宿没睡,再加上伤心过度,此刻已是摇摇欲坠,再这样下去怕是她也得看
郎中了。
“芽芽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就能看见芽芽醒来了。”
姚福点点头,“好吧。”他扶着刘氏走出房间。
听说昏迷不醒的病人,在她耳边说话她都听得见。姚轻雪坐到床边握住芽芽的手。“芽芽,姐姐回来了,你怎么还睡呢?姐姐给你买了好吃的,还有漂亮的珠花……”
姚轻雪对着昏迷不醒的芽芽不停地说话,直到口干舌燥、嗓子沙哑,她还是不厌其烦地说着。
韩泽进来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他进宫面圣,出宫后陆大人跟他说了姚家小姑娘的事,他让曹叔回将军府报平安,他自己直接来了回春堂。
“喝点水润润嗓子。”韩泽给她端来一碗温水。
姚轻雪喝了口水,看着床上的妹妹喃喃道:“芽芽的命为何这么苦?亲爹娘不要她,养父母要溺死她,我以为我能她一个家,至少让她平安长大,结果一样难逃厄运。”
韩泽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姑娘,这孩子的身世果然有问题,雪儿不说他便不问。“会醒过来的,别灰心。”
姚轻雪双手捂脸低声呜咽,韩泽把人搂进怀里。“磨难过后便是福报,等芽芽醒来她今后的人生定会顺风顺水、福泽绵长。”
“嗯。”姚轻雪张开双臂搂住男人,“芽芽一定会熬过去的。”
哭了一会姚轻雪继续和芽芽说话,韩泽帮不上忙,只好在一旁陪着。
“大人!姚姑娘!”高飞和杜七等人竟也来了。他们先回大理寺复命,然后准备回家,听同僚说了姚家的事,匆匆回家放下东西来了回春堂。
“你们来的正好。”韩泽道,“姚轻鸿受伤或许不是意外,辛苦大家去一趟葫芦巷。”原本可以等小姑娘醒来再问,但芽芽万一醒不过来,或是让罪魁祸首跑了,哪种情况都很麻烦,所以越快查越好。
高飞:“是,我们这就去。”
姚轻雪擦了擦眼泪,起身深深一个鞠躬,“什么都不说了,我谢谢大家!”
杜七虚虚扶了一下,“姚姑娘不必如此,你虽不是我等同僚,但这些日子咱们也算共患难,你家人出事我们不会坐视不管。你且陪着妹妹,若这孩子受伤不是意外,我等定会将犯人抓住。”
这一夜葫芦巷注定不会太平。这一夜姚轻雪过得非常漫长。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芽芽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姚轻雪的心跌到谷底,她终于忍受不住趴在床边嚎啕大哭。韩泽心有戚戚焉,也红了眼圈。
许久后,“姐!”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让姚轻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直起身看妹妹。
芽芽还闭着眼,但嘴唇翕动,姚轻雪凑过去仔细听,就听小姑娘嘟囔:“姐你好吵哦。”
“醒了,芽芽醒了。”姚轻雪高兴的手舞足蹈,她不敢碰妹妹,就扑到韩泽怀里蹦跶。
许郎中看过后道:“命保住了,她脑中有淤血暂时不宜移动,在这里住上三日再回家休养。”
“谢谢您!”姚轻雪对老郎中又是一礼。
许郎中点点头,然后看向韩泽,“韩少卿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体有恙?”托兄长的福,他认识不少朝中重臣和世家勋贵。镇远大将军嫡子、大理寺少卿自然也认得。
韩泽颔首,“前些日子中了毒,宫中御医已为韩某把过脉,劳您挂心了。”
“那便好。”
许郎中前脚刚走,杜七就来了。“大人!姚姑娘!犯人抓住了,是葫芦西巷的杨兴旺。”
“是他?”姚轻雪气道,“他为何要伤我家芽芽?”
第60章 第60章手牵手、脸对脸
杜七:“为了你家的猫。”
“小白?”芽芽面色急切地看过来。
杜七笑着对芽芽说:“小白找回来了,等你伤好回家就能看见小白。”昨晚知道猫卖给了谁,他们没耽搁半夜去砸门把猫赎了回来。小姑娘为了猫差点没命,找不到猫没法跟孩子交代。
“谢谢!”芽芽眼里露出笑意。
杜七继续说道:“我们去葫芦巷时你爷爷奶奶正在找猫,你家那猫我见过,值不少钱。”
姚福和刘氏说小白轻易不离家,但他们把屋里屋外都找遍了,左邻右舍也问过了,都说没看见小白。高飞就有了一个猜测,然后大理寺以找猫的名义把葫芦巷挨家挨户走了一遍。
走到杨家时,杨兴旺关着门不露头,也不让进屋。早前杨家母子和姚轻雪起冲突时杜七就见过这母子俩的德行,他不由分说踹开杨兴旺的房门。猫没有找到,却发现杨兴旺的手有被猫挠过的痕迹。
高飞和杜七等人一吓唬,杨兴旺就招了。“杨兴旺在别处见过与小白相似的猫,听说值钱便动了歪心思,昨日他想抓在墙头晒太阳的小白去卖,不巧被你妹妹看见,你妹妹跟他抢小白时不小心摔倒,头撞到墙,杨兴旺害怕就跑了。”
“不是。”芽芽急着道,“他说谎。”
韩泽与杜七对视一眼,走到床边:“为何说他说谎?”
芽芽抿着嘴看姐姐,姚轻雪握着妹妹的手:“不要怕,姐姐回来了,不会再让人欺负你,韩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可是大理寺的大官呢。”
芽芽小声说:“他按着我的头往墙上撞。”
“畜生。”姚轻雪气得肺都要炸了。杨兴旺这是想杀了芽芽啊,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里都毫无所觉。
韩泽发现后掰开她的手,“故意杀人流放千里,我会送他去岭南,杨兴旺这辈子别想再回京城。”岭南环境恶劣,再加上繁重的劳动,杨兴旺挺不过三年。
姚轻雪长舒一口气:“好!”
她心眼小,就是希望杨兴旺死,如果这次律法不能惩罚他,以后她也不会让杨兴旺好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介意花银子用下三滥的手段让杨兴旺生不如死。
杜七走后不久,姚福和刘氏急匆匆赶来。他俩看见韩泽先是一愣,而后看见芽芽醒过来便也顾不上韩大人了。刘氏又哭又笑,直喊老天保佑。芽芽还很虚弱,吃了药便沉沉睡去。
看着爷爷奶奶高兴的样子,姚轻雪勾了勾韩泽的手指,小声道:“谢谢!”谢谢他让人照看家里,谢谢他及时抓住杨兴旺。
韩泽反手握住姚轻雪的手,侧头看她:“应该的,今后芽芽也是我妹妹。”
这句话让姚轻雪非常受用,望向男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和依恋。
刘氏给小孙女掖了掖被子,一转头就看见旁边站着的俩人手牵手、脸对脸。
刘氏:“……咳咳!”
姚轻雪赶紧摆正身子、把手抽出来,她心虚地去看刘氏,离京前答应奶奶回来就从韩家辞工,现在不但辞不了工,可能后半辈子都得在韩家了。
刘氏叹口气,起身给韩泽郑重行一礼:“多谢韩大人帮忙找到害我孙女的犯人。”
“您客气了。”韩泽抬手扶了一下,“抓捕犯人乃韩某分内之事。”
“韩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刘氏看了一眼姚轻雪,“雪儿也回去吧,这里有我和你爷爷呢。”熬了一夜,孙女双眼通红。
“好,晚上我过来换你们。”芽芽要在这里待上三日,他们得轮流照看,不然熬不住。
目送他们离开,刘氏叹气道:“怕是挡不住了。”
“让雪儿自己拿主意吧。”姚福刚刚也将两人的举止看在眼里,“芽芽出事,若不是有大理寺和韩大人出面,我们连医馆都找不到,咱们欠人家的。”
刘氏哪能不知道,姚家与韩家不对等,想要还这份人情都难。
两人走出医馆,姚轻雪被日光晃了下眼,韩泽抬手给她遮太阳。“去吃早膳吧,昨晚你就没吃东西。”
被他这么一说,姚轻雪顿时觉得肚子饿得不行。昨晚回春堂给她准备了饭菜,但芽芽生死未卜她哪里吃得下。
往四周看了看,医馆左右有不少食肆。姚轻雪一指
卖羊汤的招子,“我要吃那个。”
因是大清早,两人是店里的第一波客人,姚轻雪点了两碗羊肉汤和一笼羊肉烧麦。
客人少上菜快,羊肉汤香味浓郁,姚轻雪喝了一口顿觉浑身舒坦,连吃了两个烧麦才觉得肚子里有了底。
韩泽则皱着眉往外挑羊肉汤里的香菜和葱花。姚轻雪忍不住笑,“韩大人,我羊汤都喝半碗了,你竟然一口没动,在外面跟人吃饭你这样会饿肚子的。”她端过韩泽的碗,把上面漂浮的香菜和葱花扒拉到自己碗里,她就喜欢在羊汤里放很多香菜葱花。
韩泽眉头舒展,接过碗喝了一小口,随即又皱了下眉,姚轻雪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不喜欢汤就吃烧麦吧,羊肉味没有那么重了。”
“有茱萸辣油就好了。”韩泽嘀咕。
姚轻雪心想韩泽一定喜欢辣椒,但不知道这个时空哪里有辣椒。
吃完饭,韩泽把人送回葫芦巷,其实他不大放心让她单独待在姚家。前有玉美人后有莺儿,谁也不知道暗处还有什么人盯着姚轻雪。但姚家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能硬把人拽走。
姚轻雪叮嘱马车上的人:“别挑食多吃饭,吃得好身体才恢复得快。”
韩泽哑然失笑,把他当小孩子了?他看着人进了家门,听见屋门的响声才离开。
……
姚轻雪和爷爷奶奶换着陪了三天才把妹妹接回家。芽芽到家就找小白。小白被人抓走卖了一回,蔫了几天,看到芽芽仿佛又活过来,又舔又蹭,把芽芽逗得咯咯笑。一人一猫窝在床上形影不离,芽芽吃完药睡着后,小白也不离开。
刘氏嘀咕:“芽芽没白疼它。”
他们到家不久,曹叔便来了,他带了不少补品和上好的药材,让姚轻雪有事就去将军府找他们。
曹叔离开后,刘氏拉着孙女的手问:“你和韩大人分不开了?”
姚轻雪想了想然后点头,“奶,别人我瞧不上,我不想委屈自己。”闭着眼嫁人,不喜欢也能过一辈子的事她做不到。
刘氏急了:“韩大人怎么个说法?他是打算明媒正娶?还是让你做妾啊?”她并不是反对孙女和韩泽在一起,而是在乎孙女以什么身份进韩家。
“我没问。”姚轻雪一脸严肃,“虽然没问,但我不做妾,他也不能纳妾。”
刘氏:“……”
刘氏憋了半天才道:“雪儿啊,你这个要求太高了。虽然韩大人对你不错,但你也别得寸进尺啊。”满京城打听打听,哪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不纳妾?孙女太天真了。
姚轻雪没有多说,他相信韩泽的为人,因为他与这个时代大多数男人不同,她才不可自拔地陷进去。
……
几日后,芽芽终于能下床走动几步。姚家人都很高兴,芽芽说想吃炸肉,姚轻雪提着篮子准备去买只鸡回来做炸鸡。
刚打开大门,杨婆子“噗通”一声跪到她面前,扯着姚轻雪的袖子不撒手:“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他去岭南就是死路一条,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我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
姚轻雪扯出袖子,还不等她说话刘氏走过来“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我没去找你算账,你倒是有脸来我家。放他生路?你的好儿子畜生不如,他要杀了我家孩子,他就是杀人犯。”
“不是没死、啊!”杨婆子话没说完,胸口就被姚轻雪踢中,惨叫后仰躺在地。
“正因我妹妹好好的,你儿子才是流放。”姚轻雪咬牙切齿道:“不然你以为他能活到现在?我告诉你,你儿子留在葫芦巷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你怎么这么狠毒。”杨婆子坐在地上又哭又叫,“要不是你家养的猫,兴旺怎会起了心思,是你们姚家害了我儿。姚轻雪你这个毒妇,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你要谁偿命?”
杨婆子只顾着哭闹,都不知马车何时停在了姚家门外。对上韩泽冰冷的眼神,杨婆子哭不出来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杨兴旺杀人未遂,他已供认不讳,国法难容。你身为其母教子无方,不找自身原因,却来苦主面前大闹,按律当笞三十,你是想挨板子吗?”
杨婆子吓得不轻,爬起来就往家跑。
韩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愚民不善,邻里也跟着遭殃。”
姚轻雪顾不上生气,放下篮子过来行礼:“夫人好!”
“不必多礼!”韩夫人拉着姚轻雪的手道:“比上次见清瘦了许多,这一趟严州之行你受苦了。”
姚轻雪纳闷,上次见她还是爱答不理,韩夫人对她的态度转变怎么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