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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   孙爷么


    临近山脚,周家山头有块儿空地,应是村里人盖新房,打家具,偏爱这块儿的木头,日积月累下来,那块儿的树,便被砍光了,独留一片旷地,约么着有个两三亩的样子。


    周宵思来想去,种果树显然是不成,想要种药材,又不知如何栽种,还是今儿顾筠午时卤了牛蹄筋,才解了他这几日纠结来纠结去的问题。


    看着冲牛蹄筋傻乐的周宵,顾筠颇觉好笑,温声道道:“这般喜欢吃?明儿我让你爹去趟镇上,再买些来。”


    顾筠的话让周宵回了神,意识到自己丢人了,虽说都是自家人,但已是俩娃的父亲的周宵还是有些觉得羞赧,轻磕了一声儿,道:“不是,小爹,我不过是看到卤子,想到山上的那片空地要种什么了?”


    顾筠夹了块儿软糯的牛蹄,放进圆圆的小碗里,闻言道:“原是如此,你是想种花椒?五角?”


    周宵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平时不仅镇上做卤味的店家需要,医馆也能收,不怕卖不出。”


    “是比种其他的好,你既已决定了,明儿便去镇上看看树苗,如今这时候,正是移栽树的好时候。”


    南星如今忙的脚不沾地,周宵有空儿,刚巧许久未去镇上,买树苗的事儿,就他自己来便是。


    喜哥儿把团团的袖子捋上去,免得用手抓牛蹄啃的时候,弄脏了袖子,闻言开口道:“明儿刚巧我也想去趟镇上,买两匹棉绸,给家里的侄子做两身儿夏衣。”


    最近村里不知从哪儿刮起的风,春时要送双亲新鞋子,等到了夏初还要送家里的小辈儿夏衣,旁人都送了,你若是没什么表示,且不说家里双亲有意见,在家里眼巴巴等着的嫂子就没你什么好话,上不孝,下不疼。


    喜哥儿这几日忙里偷空,紧着把给村长和村长夫郎的鞋子做出来,顾筠和周铭的,折算成了银子给他们,实在是忙不过来,好在俩爹并不介怀。


    “给咱小外甥也做两身儿。”周宵想到只听喜哥儿说过的,胖乎乎的小外甥,虽尚未见过面,就已对他喜爱的不成了,什么事儿,他这个当舅舅的,总是会想到未曾谋面的小外甥。


    喜哥儿闻言笑道:“哪里用的到我们,前几日大伯哥还寄了不少的衣服给团团和圆圆你忘了?信上都说了,大伯哥婆婆把小外甥五岁前的衣服都安排人做了出来,春夏秋冬的衣物穿都穿不完,今年团团和圆圆的衣服,咱们自己都不用做。”


    顾筠把圆圆的袖子捋好,闻言道:“衣服不必寄,倒是家里的樱桃快熟了,到时候,用个木箱,放些冰块儿,把家里的春果寄过去给念哥儿他们尝尝,南府城的果子,和咱们这儿的,还是不一样。”


    周宵咬了口牛蹄筋,软糯弹牙,香气四溢,“成,到时候我让南星寄过去些。”


    一盆子卤牛蹄筋,家里三个汉子,连带着喜哥儿,都是能吃的,没多久便见了底,周铭喝了口海菜汤,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儿,“下回再遇着,我都给他包圆了。”


    顾筠笑了笑道:“猪蹄也不比牛蹄差,你若是想吃,明儿喜哥儿你们买些回来卤着吃。”


    未等周铭开口,喜哥儿便点头道:“知道了,小爹。”


    笠日一早儿,春时的清晨,还有些清冷,夫夫俩多穿了件外衣,吃过早食,便驾着马车去了镇子。


    路上没遇到几个村里人,和喜哥儿相熟的人家,如今家里都有了牛车,再不用徒步走去镇上。


    遇到上了年纪的妇人夫郎,见他们佝偻着身子,拄着木棍颤巍巍走在路上,喜哥儿难免起了些恻隐之心,喊了他们坐上马车。


    上了年纪的妇人没想到,一辈子都没怎的做过牛车,有朝一日,竟也能坐上马车了。


    老夫郎坐在马车里,看着干干净净,还带着些香气的垫子,眼神透着些怀念,又有些局促的不着痕迹的往外挪了挪,只做了个边边,“喜哥儿,你们是去镇上做啥?”


    喜哥儿闻言笑道:“爷么,我和阿宵去镇上随便逛逛,买些树苗。”


    那老夫郎笑了笑,干枯的手背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在村子里,便是干了小半辈子农活的人的手,都没有干净光滑的,但也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养起了一家子的人。


    “这马车是舒坦,多亏了喜哥儿,我也享了一回做马车的福,说起来,我大孙子夫郎就在你们山头做活儿,昨儿回去算了算,这月月底,能拿回家七钱银子,可是了不得,多亏了你们,我家日子可算是没那么紧巴了。”


    说话的老妇人眉眼清明,看起来便是个健谈的,这道谢也是真心实意,一月七钱,一年便能盖间泥瓦房,家里也能时不时割斤肉,今儿她便是去镇上买肉呢。


    喜哥儿笑了笑道:“都是您孙夫郎应得的。”


    只见那老夫郎嘴角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又闭了嘴,到嘴边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老妇人见状,佯怒道:“孙老头,都是自己村里人,喜哥儿性子又好,有啥话不好说,怎的这般吞吞吐吐的。”


    她和老夫郎关系不错,两人年纪相仿,在村子里如今也就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也知道自己这兄弟想说啥,看他这般,不由推了他一把,话不说出来,旁人又怎的帮你?


    喜哥儿看了眼老夫郎,老夫郎握紧手里的木棍,想到家里的儿子孙子,还是开口道:“喜哥儿,我本也是想着这两日去寻你说说的,听周大家的说,你想买插花的瓶子,可寻到了卖家?”


    喜哥儿摇了摇头,“您有认识的人家?”


    老妇人拍手道:“哎呦,喜哥儿,你许是年纪小不知道,你孙爷么烧的一手好窑,以前是住在府城卖瓷器的。”


    喜哥儿惊讶到嘴巴都忘了合上,若是烧窑的手艺这般好,又怎的会从府城沦落回到村子,日子还过的这般拮据。


    老夫郎见状,叹了口气:“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瞒你,之所以从府城回来,不过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打压的呆不下去,一家子才灰溜溜的回了村子,唉,我是不能再烧,但我儿子能,喜哥儿,你若是寻不到合适的人家买花瓶,能不能让我儿子试试,他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喜哥儿想了想,看了眼车厢外赶车的周宵,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爷么,当年府城呆不了,镇上也不成?您家惹到的人这般厉害,我又怎么敢去用您家的人啊?”


    老夫郎闻言忙道:“那家人瓷铺当年可以说遍布启朝大大小小的府城,镇子,咱们镇子上也有,就是那厉家瓷铺,说起来当年也是我那小儿子的错,但他被打断了一条腿,家里几乎是把家底儿赔尽才保了他一条命,但厉家家主发了话,有他们厉家在的地方,就不许我家经营瓷铺,唉。”


    喜哥儿心下了然三分,若是用老夫郎的大儿子,便得在村子里盖个窑洞来,更何况,他家小儿子犯了何错,尚不清楚,还是得查探清楚才是。


    因着喜哥儿未把话说绝,“爷么,等我回去和夫君商量一番。”


    老夫郎闻言连连点头,“哎,好好。”


    言语间便到了镇门口,老妇人被周宵扶着下车,还在感叹,“马车是快,眨巴眼就到了。”


    等与两人分开,喜哥儿知晓自家夫君定是把他们的话都听了去,不由问道:“你觉得这事儿如何?”


    周宵摇了摇头道:“不知,先打听清楚当年是何事,若真是这家人品行不端,定是用不得的。”


    把马车存寄好,喜哥儿边走边道:“如何打听?”


    “等会儿去找白叔问问,他认识的人多,许是知道些内情。”


    喜哥儿点了点头,夫夫二人先把要买的树苗买齐,多付了五十文给店家,让他派人送去了村子里。


    知道赵叔么最爱吃芙蓉糕,喜哥儿在点心铺看到,便多买了两包,等去到白家,只有白翎一人在家,赵叔么与他交好的妇人夫郎出门了。


    “你俩来的正好,喜哥儿,你说的瓷铺,我这儿有了些眉目,过两日,能安排你和你小爹与那掌柜见上一面。”


    喜哥儿温声道:“多谢白叔,辛苦白叔为我奔波了。”


    白翎摆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莫说两家话。”


    周宵喝了口仆人端上来的茶水,闻言心中暖意渐浓,“白叔,你可知厉家瓷铺?”


    白翎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当然知道,除了皇商,咱们启朝第二便是数厉家了。”


    “他们铺子瓷器如何?”


    白翎想了想道:“还成,厉家第一任家主白手起家,可以说生意上的一代豪杰,不过,如今这位家主,我说句不好听的,螳螂自大,目中无人,傲慢的很,我听我爹说过,之前府城有家孙家瓷铺,只因一点儿小事儿,便被欺负到不知所踪,这般处事,高楼坍塌不过是时间的事儿,也是为何,你们小爹与我说的时候,我打从一开始便没考虑过厉家。”


    喜哥儿看了眼周宵,轻声道:“白叔,你说的孙家瓷铺的人许是在我们村子,来时,孙爷么还与我说想让他大儿子帮我做瓷器,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孰是孰非?”


    白翎讶然,转而笑道:“他们竟是谷家村的人,这倒也是缘分,我家里如今还有我爹买的孙家铺子的瓷器,品相上乘,既如此,你们便安心让他们做,厉家再怎样,也不敢与宵儿有官衔在身的人斗,那事儿说起来,孙家有那么点儿错,但错不应至此,还是厉家太过霸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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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2   孙家


    回村子的路上,已快到午时,白翎本想留两人在家吃过午食再走,无奈家中事儿多,周宵和喜哥儿夫夫二人便没多呆。


    喜哥儿坐在周宵身边,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春风拂面,比在车厢里头坐着舒服。


    “这厉家还真是店大欺小店,孙爷么小儿子不过是看上了他家的庶哥儿,几番纠缠而已,竟直接欺迫孙家至此。”


    喜哥儿言语间颇为不忿,按着白翎说的,不过是送些哥儿喜欢的东西,首饰啥的给那个哥儿,这在村子里再正常不过,看上了那家的姐儿哥儿,送东西表明心意,若是双方都同意,那这门亲事便是成了。


    更何况启超民风开放,并未对未婚哥儿姐儿汉子管的很严,只要不是做出那无媒媾合之事,多是乐得其成的。


    若是不喜欢,直接拒绝便是,厉家庶哥儿收了人送的东西,结果攀上高枝儿后,翻脸不认人,污蔑孙爷么小儿子对他纠缠不休。


    那厉家家主也是个狠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断了孙爷么小儿子的一只腿,也不知厉家第一任家主若是知晓后代如此行事,会不会气的把棺材板儿掀开。


    “俗话说,娶妻当娶贤,只看脸,莫说成亲后的日子了,便是成亲前,也够喝一壶的了。”周宵感叹道,光是听白叔说的,就能知晓那厉家庶哥儿定是容貌不凡,若不然,也不能被下来巡查的侍郎大人一眼就给看上,抬去了上京做侍君。


    喜哥儿瞪了他一眼,不忿道:“这和长得美有何关系?不过是那哥儿品性不好,橙哥儿也好看,十里八村数得着的美人,但人家性子温柔,待云叔么他们也好,也没嫌弃云程那小子家里是土里刨食吃的,不能一杆子掀翻一众长得美的姐儿哥儿。”


    周宵笑了笑,自家夫郎就喜欢长的美的,他都有些担心他给团团和圆圆选人家的时候,只看长相去了,开口道:“我的意思你听岔了,只是不能只看脸,品行也是要看看的不是,若是以后圆圆娶回家一个只有脸能看的搅家精,你能乐意?”


    没等喜哥儿开口,周宵便道:“就像钱良抬进家的那个白云村的美貌妾室,整日里闹的钱家鸡犬不宁,这哪是过日子。”


    喜哥儿一想到钱家,就觉得钱良活该,那妾室自打生了个儿子后,许是自觉在钱家脚跟站稳了,一有不顺,便和谷翠花整日里吵闹,谁路过钱家,都得摇着头走。


    见喜哥儿想清楚了,周宵又道:“对于孙家,你待如何?”


    喜哥儿从想着钱家那鸡飞狗跳的日子里回神,“啊?孙家啊?我回去问问小爹,我是想雇他们,但还是得看小爹的意思。”


    等回到家,顾筠刚把午食做好,山里的野菜如今不用自己家挖,从要拉去镇上卖的野菜里头留一些,便够自家人吃的了。


    顾筠今儿便蒸了一大盆的野菜,配着海菜汤,很有春时味道的一顿午食。


    吃饭的时候,听喜哥儿把事儿说完,顾筠想了想道:“山脚那块儿能建个窑,若是能自家烧,自是好的,后头我画一些样式给孙家,比在外头买省事儿。”


    见顾筠同意,喜哥儿松了口气,笑道:“那我等会儿便去孙家,孙爷么若是知道,定是欣喜的。”


    吃过午食,周宵周铭父子俩和南星一起去了山头,喜哥儿哄睡团团和圆圆,有顾筠看着,拿了包桃酥,便去了孙家。


    孙家老宅在谷家村北面,辛亏当年孙爷么一家搬去府城,发迹了后,把留在谷家村的老宅推了,起了套和顾筠那套院子差不多的砖瓦房四合院,如今一家人,住的在村子里也是能数得着的。


    不过,因着家里当年为了在府城买套大些的房子,在谷家村的田都卖了,从府城回来,几乎赔给了厉家所有的家产,留的银钱,也就只剩买五亩薄田的,一家人也就是屋子光鲜,日子过的很拮据。


    喜哥儿到时,孙家一上了些年纪的妇人正打扫着庭院,已生华发的头发梳的很整齐,用个木簪子簪好,身上穿着棉布衣服,布料不错,但已经洗的发白,看起来已是穿了有了些年头。


    见喜哥儿过来,那妇人眼神一亮,放下扫帚,忙迎了上来,搓了搓手,笑道:“喜哥儿来了,快进来。”


    转而向屋里头喊道:“小爹,喜哥儿来了。”


    话音刚落,孙爷么便从屋里匆匆拄着木棍出来,眼神染上了些许期许,“喜哥儿,快,坐,坐,老大家的,去地里头把你当家的还有你弟喊回来。”


    “哎,哎。”孙家大儿媳笑着连连道,脚步匆匆的出了门。


    喜哥儿笑了笑,道:“孙爷么,我这回来,您定也知是何事,不过在村里建窑,要用的烧瓷的东西那些,您可知该去哪里买?我小爹明儿会拿一些画样儿来,您可能照着烧出来?”


    孙爷么悬了大半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笑道:“你孙叔早就看好了地儿了已经,就在你们山头那儿就成,至于烧瓷用的土,可是巧了,你们买的那个山头北坡就有,那块儿地背阴……”


    孙爷么话还没说完,孙家大儿子便匆匆赶了回来,后面跟着几个瘦的跟杆儿一样的孩子,孙家小儿子腿脚不便,被他夫郎扶着落在了后面。


    “你和喜哥儿说说,这窑该怎样建,瓷要怎样烧。”孙爷么笑着冲大儿子道。


    孙家大儿子,名孙有荣,许是从地头儿一路跑回来的缘故,喘着粗气,眼神很亮,冲喜哥儿事无巨细,娓娓道来,听完,喜哥儿心里头也有了些底。


    “孙叔,我家山头北面瓷土可够用?”


    孙有荣点头道:“若是烧的不多,应是够用好几十年,不过咱们村子,其他山头,也有能烧的瓷土,不怕不够使。”


    喜哥儿点了点头,起身道:“既如此,孙叔你明儿来趟我家,月银如何,还有些其他的事儿,得让我小爹定。”


    孙有荣忙点头,“我明儿一早儿便过去。”


    喜哥儿笑了笑,临回去的时候,被孙家大儿媳塞了一坛子咸菜,“喜哥儿你带回去尝尝,自己家腌的,我之前和府城那儿的妇人学的,味道还成。”


    喜哥儿推拒不成,只得带上一坛子咸菜回了家。


    孙家人面露喜色,孙家大儿媳笑道:“今儿是个好日子,我去割斤肉,好生庆祝一番。”


    刚要走,便被家里的姐儿拉住了衣摆,“娘,桌上的糕点能吃吗?”


    喜哥儿带来的桃酥,香气扑鼻,家里的几个孩子许久没吃过糕点了,从进门来就已经馋的不行了。


    孙家大儿媳擦了擦眼角,“吃,拿着和你弟弟妹妹分分。”


    几个孩子闻言,一拥而上,一包糕点,刚巧一人一块儿,吃到嘴里,香甜的不舍得让人咽下去。


    孙爷么望着大孙子小心翼翼的咬了口桃酥,用小小年纪,手心便有了层厚厚的茧子的小手,仔细的接着,生怕浪费一点儿,心里面的心酸无法言说。


    若还是在府城,别说桃酥了,便是那宫廷传下来的糕点,也是想吃便能买,孙爷么深深地叹了口气,仔细叮嘱孙有荣道:“唉,明儿你去周家,说话仔细些,便是再怎么胸有成竹,能把事儿做好了去,也需得留几分谦逊,莫太狂傲,惹人嫌疑。”


    孙有荣重重的点了点头,“小爹,我晓得的。”


    孙家二儿子,孙有福如今已是两个小汉子的爹,这些年来,夜深人静之时,不知后悔过多少次当年的冲动。


    喜哥儿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年孙有福被拒,又惹了一身骚,见家中双亲为他的事儿低声下气,求厉府高抬贵手,放他们家一条生路,年轻气盛的汉子,哪里能受的了这份冤屈。


    因着孙有福独身闯入厉府,大闹了一番,只想讨个公道说法,不曾想厉府当时正宴请贵人,花园雅聚,惹得厉府在如此重要的聚会上丢了面子,失了礼仪。


    结果可想而知,孙有福断了一条腿,孙家再不能做烧瓷的生意,大嫂对他颇有微词,那一段时间,便是迎面遇见,都不愿意搭理他。


    孙有福也知自己是孙家的罪人,蚍蜉焉能撼树,当年的自己太过不知天高地厚,因着便是断了一条腿,他也会跟着下地,能做多少事儿做多少,三十不到的汉子看起来已有了四五十岁的沧桑。


    “哥,去周家要不要带些礼去,我这儿攒了一两多银子,等会儿子去镇上买几斤牛肉,我打听了,顾大哥最喜欢吃牛肉了。”孙有福被他夫郎扶着,哑声道,他不想让他哥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


    孙有荣拍了拍他,道:“不用,咱家什么情况,周家一清二楚,带太重的礼过去,平白留人逼他们雇了我的印象,不好,小爹做的炸年糕最有味,周家刚巧有两个小娃娃,带过去给他们尝尝,最好。”


    孙有福年了点头,“是我想少了。”


    这些年孙有荣怎会不知自家弟弟的心中想法,这些年,他连块儿肉都不舍得吃,不过如今事情过去这般久了,只能尽力把日子过好,孙有福的心结等日子好起来,许是便能好了。


    【作者有话说】


    [红心]


    113   建窑


    笠日一早儿,孙有荣吃过早食,见天色尚早,又在家里待了会儿,才在一家人热切期盼的眼神中被目送去了周家。


    喜哥儿昨儿回家,便把在孙家了解到的情况和顾筠一股脑儿说了。


    顾筠心中有了成算,当晚便挑灯把今儿要给孙有荣看的三幅图样儿画了出来。


    顾筠想要烧的瓷器,多是简约清雅,孙有荣一开始接过图纸时,心下还有些惴惴,看了一眼,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顾筠见他面色从一开始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到如今平和了下来,心下了然,“孙大哥,如何?”


    孙有荣心中记着来前小爹又叮嘱过的要谦逊,因着只点了点头,道:“能做。”


    按着他的想法,这图样再好烧不过了。


    顾筠笑了笑,喜哥儿给孙有荣倒了杯热茶,“孙叔,喝茶。”


    孙有荣接过茶杯,轻饮了一口,只见顾筠从一旁拿出了几张纸来。


    “孙大哥,既如此,你先看看这契书,因着家里烧瓷,主要是为了卖花,所以一开始,许是不用烧出太多来,如今花还未开,约莫春末的时候开始烧制,不过窑要先建起来,咱们便从今儿开始签,月银一两银子,烧制一份瓷器五十文,月末一总结工钱,建窑这事儿,还需得孙大哥你来负责。”


    孙有荣细细看了一番契书,说实话,这月银自是无法与他们自己烧瓷挣的银钱相比,但在村里,便是与镇上比,也是顶好的工钱了,而且周家年时还会多发一些银子,连带着猪肉都能发不少,他年时见过周家的长工满脸喜意的拎着一大块儿的肉回家。


    因着,孙有荣没什么意外的,按上了手印,有了这笔银子,家里的老大,过一两个月,也能相看人家了。


    “孙大哥,建窑的事儿你多费心,看需要多少人手,在村子里招便是,紧着这个月把窑建出来。”顾筠拿过一份契书自己留着,剩下的那份留给孙有荣存着。


    “东家放心,我等会儿便去山头看看,约莫七八个人便成。”孙有荣把契书仔细揣进怀里,开口道,已然进入了上工的状态。


    顾筠笑道:“那便辛苦孙大哥了,有什么事儿,直接来找我和喜哥儿便是,建窑的短工一日三十文,不包吃,招人的时候,要与人说清楚。”


    孙有荣点了点头,干劲儿十足的回了孙家。


    顾筠这人便是这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决定要用孙有荣,便放权把事儿交给他去做,自己也省心,这孙家看起来,也不是那般会偷奸耍滑的人家。


    周家雇了孙家建窑烧瓷这事儿,没多久,村子里的鸡都知道了。


    如今地里事儿不多,年轻力壮的汉子先是去了周家,听闻是孙有荣负责招人,一股脑儿的,又跑来了孙家。


    自孙家落魄回村,家里何时这般热闹过,孙爷么乐的牙不见眼,喊了大儿媳来,把家里年时在山里捡的干果拿了出来,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村长夫郎听说这事儿,忧心的不成,冲村长道:“这喜哥儿,用人的时候怎的不来问问你啊?这孙家可是惹了人回来的,喜哥儿别平白惹身骚,不成,我得去趟周家。”


    说着,便往门口走,刚抬步,便被村长喊住了,“成了,别瞎操心了,便是喜哥儿是傻的,他那公爹又岂是吃素的,定是打探清楚,无事才用孙家的。”


    村长夫郎瞪了他一眼,“有说自家哥儿是傻的亲爹?”


    村长讪讪一笑,“我今儿早儿去周家山头转了转,听哥儿婿说了,没甚事儿,孙家能用。”


    村长夫郎嗔了他一眼,走回来坐下喝了口水,道:“知道你不早说,害我这般着急,个糟老头子。”


    村长被骂,也不敢还嘴,摸了摸鼻子,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自家夫郎这急性子。


    知晓无事,村长夫郎放了心,迟来的喜意染上眉头,“我这哥儿,也是个有本事的,如今出门,谁见着我,都得夸喜哥儿一句,如今再不是那大力怪哥儿了,是咱谷家村最有福的哥儿。”


    村长与有荣焉,“别说咱们村了,去镇上遇着邻村的村长,见着我,都得夸上宵儿几句,说咱喜哥儿嫁了个好汉子。”


    村长夫郎乐的坐不住,“不成,我还是去趟周家,看看喜哥儿能忙不过来不能,趁着源儿还在家,镇上的花家木铺还没建好,让他去帮帮他二哥去。”


    村长忙道:“我和你一道儿去。”


    喜哥儿还不知娘家俩爹过来,正在园子里忙活,花圃要锄草,浇水,几只雄鹿头上的鹿茸也过段日子能收了。


    园子里的樱桃树,樱花落了满地,露出了青色的小绿樱桃果儿,风一吹,树下的花瓣迎风飞舞,看起来别有一番美意。


    村长和村长夫郎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的这样一番美景,连连赞叹:“这园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喜哥儿听到自家小爹的声音,忙起身,喜道:“爹,小爹,你们怎的来了?”


    村长夫郎笑道:“刚巧有空,过来看看你,这段日子活儿多吗?可能忙的过来?”


    喜哥儿放下锄头,擦了擦额头的一层薄汗,“忙的来,有新哥儿和童哥儿帮衬着,没多少活儿。”


    喜哥儿说着,搬了两张刚打的木椅过来,“爹,你们坐。”


    村长夫郎笑道:“刚听说你们还要建窑,忙不过来就喊你小弟来,他如今还未去镇上,有的是空闲。”


    喜哥儿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小爹,现下能忙的来,放心,诗哥儿如今正是要人陪的时候,若真是忙不来,便是你不来与我说,我也得把他喊来。”


    村长站在花圃前头看了看,抚了抚胡须,“这花长势不错。”


    村长夫郎也走了过来,看着这一片郁郁葱葱的花苗,喜哥儿定是花了不少心血照料。


    “这还有南府城的花儿呢,等到开花了,不知是怎样好的一番风景呢。”


    喜哥儿站在他们身旁,笑道:“等开了花儿,我先送去咱家一瓶儿,小爹说,配上烧好的瓷瓶,放屋里最合适不过了。”


    村长夫郎心里头不知多开心,“那我便等着了。”


    喜哥儿忙,夫夫俩也没有多呆,稍微在园子里转了圈儿,又去山头那儿看了看,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孙有荣这边招好了人,便在山脚选好的地块儿那儿,着手开始了建窑。


    嫩绿的柳树随风微拂,春耕临近,整个村子渐渐热闹了起来。


    特别是小孩子,脱去了厚实笨重的冬衣,整个人都灵活了不少。


    时不时便能看到几个小孩子,一阵风似的从家门口跑过,嘻嘻哈哈,叽叽喳喳,活力十足。


    团团和圆圆如今便是这群孩子的头头,村里的孩子都知道,跟着团老大,圆老大,有糖吃!


    每回喜哥儿看到白白净净俩嫩娃出门,回来俩泥娃娃,内心便颇觉无力,心塞的直叹气。


    “你们俩,又去哪儿野去了?!看看小猪爪脏的。”喜哥儿边叹气,边领着他俩去井边,把脸和手给他们细细清洗了一番。


    团团和圆圆直笑,嘻嘻哈哈的,“小爹,今儿铁铁抓了个□□,我摸了一下,滑溜溜的,能不能吃啊?”


    喜哥儿听的额角直抽抽,平常的□□便算了,癞蛤蟆可是有毒的,急道:“那□□背上头有疙疙瘩瘩的东西吗?”


    团团和圆圆闻言,细细想了想,奶声道:“没有,可滑溜了。”


    喜哥儿松了口气,还是打了两遍皂角,仔仔细细的给他们洗了洗,叮嘱道:“背上有疙瘩的□□不能摸知不知道?摸了就和□□长的一样了,疙疙瘩瘩的,变成丑孩子了。”


    团团和圆圆是俩特爱臭美的孩子,闻言连连摇头,“小爹,我们不摸带疙瘩的。”


    喜哥儿这才放了点儿心,擦脸的时候,许是小孩子皮肤太嫩,喜哥儿没觉得用力,团团便直喊疼了。


    无法,只能稍微按两下,把水珠吸去了便成。


    等收拾完俩娃,喜哥儿累的躺在躺椅上不想动,孩子真是越大越累人,都皮的紧。


    等周宵从山头回来,俩娃又恢复成了白白嫩嫩的样子,周宵一娃亲香了一口,惹得俩娃咧着奶牙直笑,和他们爹爹亲的不成。


    喜哥儿有气无力道:“今儿他俩是不是又去山头,和铁铁他们野去了,你在哪儿也不看着些,给他俩洗漱,你是不知道多累,要是下回你再不管,就你给他俩洗,我不问了。”


    周宵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那时候忙着,哪里有空盯着他俩,村里的孩子身上哪儿有没泥巴的。”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敢情不是你给他俩洗,圆圆便算了,团团明儿我便带他去橙哥儿那儿,反正橙哥儿在家养胎无事,整日里绣花儿,让团团跟着去学学,三岁了,该有个哥儿样儿了。”


    团团一听,不乐意了,“小爹,我不学,我和牛牛都说好了,明儿去捉野鸡呢。”


    “想都别想,明儿你就别想出门了。”


    团团嘴一撇,一包泪包在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眼看着要哭。


    周宵看的心疼的不成,但又不敢开口说话,怕喜哥儿更气。


    【作者有话说】


    [红心]


    114   香椿


    见团团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周宵心疼的紧,刚想哄一下,顾筠和周铭恰巧从山头那儿回来,竹篮里装满了嫩嫩的香椿。


    “哎呦,爷爷的小团团,怎么啦?谁欺负你了?”顾筠见团团红着眼睛,忙走过来,把他抱进怀里,轻声哄道。


    团团水汪汪的眼睛悄悄看了眼喜哥儿,小胖胳膊搂着顾筠的脖子,带着些哭音的小奶音,“爷爷,不学,想和牛牛捉野鸡。”


    喜哥儿无奈叹气,“小爹,我本想着明儿把团团带去橙哥儿那儿,学学刺绣,小家伙不想去,整日里跟着一群小汉子上山爬树的,像什么样子。”


    顾筠闻言,双亲教育孩子,他这个当爷爷的本不该多嘴,但看了眼怀里委屈巴巴的团团,还是劝了劝道:“贪玩,孩子的天性,如今他们还小,尚不懂汉子哥儿之分,等团团再大一些,说不准你让他出门玩,他都不想出去了,到时候再让他学学刺绣也不迟,更何况,哥儿就不一定非得温柔娴静才是好哥儿,各哥儿有各哥儿的性子。”


    周宵看了眼喜哥儿脸色,忙道:“和团团玩的最好的那个牛牛就是个哥儿来着,下回我看紧些,回来我给他们俩洗澡。”


    喜哥儿无奈,看了眼眼巴巴看着他的团团,还是松了口,“小爹,就听你的,让他再玩一两年。”


    喜哥儿也不是非得要团团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哥儿,主要还是这小家伙玩的太疯了些。


    得了喜哥儿特赦,团团也不哭了,“爹爹最好了!”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还不下来,爷爷抱着你多累啊。”


    如今团团和圆圆重了不少,抱着也确实累人,团团不用去学东西,心里高兴,没有粘顾筠太久,小脚刚沾地,便跑去一旁,和圆圆自娱自乐去了。


    顾筠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笑道:“今儿摘了不少的香椿,嫩的紧,午时做香椿炒蛋吃。”


    香椿这东西,喜欢吃的恨不能日日吃,不爱香椿味道的,总觉得难以入口,周家人都是爱吃香椿那一拨的。


    喜哥儿接过周铭手中的竹篮,笑道:“小爹,你和爹你们俩歇歇,今儿午时,我来做饭。”


    顾筠没和喜哥儿抢,昨儿晚睡的有些晚,着实有些疲累,便和周铭回屋眯了会儿。


    刚掐下来的紫红色的香椿芽过一遍水就成,喜哥儿打了七个鸡蛋,香椿切碎,热锅放多一些油,炒的香香的,满满一大盘的香椿炒蛋,闻着便让人流口水。


    喜哥儿又喊周宵,去菜园摘了些嫩春菜,蒜瓣和干辣椒爆香,只添上些盐巴,味道便鲜的很了。


    今儿午食没有肉,但吃的一家六口很是满足,“阿宵,家里有冰窖,明儿婶子叔么摘下来的香椿你记得多留一些。”


    一大盘的香椿炒蛋,喜哥儿觉得都没吃过瘾呢还。


    周宵见喜哥儿掰了一块儿馒头,把盘子擦的干干净净,一脸的意犹未尽,笑了笑道:“成,山头有不少香椿书,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喜哥儿满脸笑意,“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小爹会弄盐腌香椿,做椿芽豆腐,椿芽粥,都好吃。”


    喜哥儿自嫁入周家,每年春时,摘来的香椿多是炒来吃,还真有些想吃吃椿芽豆腐,椿芽粥了。


    周宵一口饮尽碗中剩下的米汤,“春时的香椿味道最好,镇子上开了家面食铺子,便是用这香椿做的面食,店里人满为患,生意好的不成,南星说,那铺子老板想把咱们的香椿给包圆了,有多少收多少来。”


    喜哥儿听的都有些馋了,“咱们抽空也去尝尝。”


    周宵笑着点了点头,“下回去送香椿,可以一道儿去。”


    自家有山头,吃香椿不愁,周宵也念着村长和村长夫郎,每次都会让谷大力带上几斤回家。


    喜哥儿去镇上尝过香椿面后,试着在家做了两回,都整不出镇上铺子的味道,遂放弃,香椿拌豆腐味道也不差。


    诗哥儿过了最粘谷源的时候,他抽空也到周家帮了几次忙,忙忙碌碌间,便到了春末,村子里生机越来越盎然。


    园子里的樱桃下来,喜哥儿给念哥儿他们寄去了些,果子也陆陆续续开始往府城和镇子上送。


    家里的长工都开始各司其职,各有各的忙头,瓷窑雏形初现,再过几日便能建成了。


    喜哥儿忙着花圃和园子里的事儿,今年春时的鹿茸,让南星都拿去镇上卖了,没留一根在家里。


    山头那里,谷大力渐渐上手,有南星在一旁帮衬着,倒也不用周宵操太多的心。


    “贺礼买好了吗?”喜哥儿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床单衣服,见周宵回来,开口问道。


    明儿镇上的花家木铺开业,沾着些姻亲关系,铺子开张的时候,喜哥儿他们也得去恭贺一番。


    “买好了,今儿镇上人还挺多的。”周宵说着,把贺礼放进了堂屋,“给你带了份蔗浆樱桃。”


    喜哥儿抻了抻湿衣服,把最后一件晾好,道:“你去喊团团和圆圆回来,应是在山头那儿呢。”


    周宵帮喜哥儿把盆里的水倒去一旁,闻言笑了笑:“团团天天去山里捉野鸡,一副不捉到,誓不罢休的样子,也不知这倔性子随了谁了?”


    喜哥儿笑嗔了他一眼,道:“反正定然不是随我,我小时候可不喜欢打野鸡。”


    周宵笑着笑了摇头,刚准备出门寻娃,便见一群小萝卜头,咋咋唬唬的跑了进来,“爹爹,捉到啦!”


    只见一群小孩子,头发不知怎么弄的,都是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只有笑露出来的小奶牙是白的。


    团团这孩子胆子是真大,小手拎着野鸡的翅膀,攥的紧紧的,许是山头的叔么婶子帮着用草捆好了野鸡的脚,没怎么挣扎。


    “爹爹,给!”团团把野鸡递给喜哥儿,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喜哥儿哭笑不得,还真让他们这群小孩子给捉到了,温声道:“真厉害,团团你带着他们在院子里玩儿,我去把野鸡给你们炖了,一人一碗,带回家吃。”


    团团乐滋滋的点了点头,今儿圆圆身体不舒服,有些伤寒,喝了副药,在屋里睡的很熟。


    周宵和周铭父子俩许久没有去打过猎,这野鸡还真是今年头一回吃,也是托了团团的福了。


    几个孩子都是村里人家的小孩,几人端着一碗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鸡肉回家的时候,把家里人吓了一跳。


    “牛牛,这鸡肉哪里来的?”牛牛小爹把碗从牛牛手里接过来,沉声问道。


    “这是我们和团团在山头那儿打的野鸡,谷叔么做好了,给我们一人分了一大碗。”牛牛笑道:“谷叔么人好好,还给我们吃樱桃做的好吃的,可甜了。”


    牛牛小爹心下松快了些,来路不明的东西,虽说是肉,他还真不敢拿给家里人吃,“下午你去找团团玩,记得带些小爹年时买的灶糖过去,和团团一起分着吃。”


    牛牛点了点头,其他的几个孩子家也是如此,或多或少的让自家孩子带了些东西送给团团。


    花家木铺开张的日子,周家一家六口都去了镇上,琳琅满目的用木头做的木制品,小到耳勺,大到各式各样的家具,应有尽有。


    新开的铺子,来凑热闹的人不少,谷源忙的脚不沾地,喜哥儿给团团和圆圆买了两个木鸟,底下有两个小轮子,翅膀还能动,很是精巧。


    俩娃抱进怀里就不撒手了,肉眼可见的喜欢。


    见意哥儿他们忙,喜哥儿和周宵他们也没多打扰,逛了逛,又买了几只木碗木勺,便回家去了。


    ………


    转眼便到了开窑的日子,今儿是瓷窑建好,第一次开窑烧瓷,村里人家有闲空的,都来凑了凑热闹。


    这瓷器,也不是贫寒人家能用得起的东西,村里人家,多是用的粗陶,木碗,还不曾见过这般精细的瓷器。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瓷器出窑,围观的村里人纷纷掂起了脚尖。


    这回顾筠画了几个盘子和碗的样式,因着家里人都爱吃鱼,这回烧了两个鱼盘,素面为主,一套瓷器约莫二十来个,类银似雪,简单勾画了些图样,胜在素净,很是简洁美观。


    靠在前面的村里人连连赞叹,“真真是好看,宵小子,你们烧的瓷碗,盘子卖吗?婶子也想买一套。”


    周宵闻言看了眼喜哥儿,道:“谷婶子,这瓷窑是我夫郎建的,卖与不卖,得听他的。”


    众人闻言,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喜哥儿,“喜哥儿,卖不卖?若是卖的话,都是自己村里人,可得给婶子便宜些。”


    “这话说的,喜哥儿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还能多收咱们银钱不成。”


    喜哥儿听着这话,心下不悦,看了眼顾筠,只见顾筠点了点头,开口道:“婶子叔么,大家别急,这回烧的瓷器是我自家要用的,因着不卖,不过大家若是想买,后面孙叔会再烧,不过就不是这样儿的了,按着孙叔以往常烧的样式来,至于价钱,也不多收,一钱银子一个,不论是碗还是盘子。”


    众人哗然,这一钱银子,虽说比镇上便宜了不少,但也是贵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被那套瓷器惊艳,想买的心思,顿时歇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红心]


    115   摔伤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褪去厚实的衣服,换上轻薄的衣衫,转眼初夏便至。


    花家木铺开张后,山头的树便陆陆续续的拉去了那边,新的树苗紧接着也种了上去,除了一开始谷大力因着经验不足管的有些混乱,如今渐渐上手,山头的事儿越发井井有条了起来。


    周宵也终于放心的放手让南星和谷大力管理山头,园子和田地的事儿,自己除了需要日日核查一番账本,倒也没旁的事儿忙活了。


    村里人虽多是一块儿铜板恨不能掰开两瓣儿花的人家,但也有舍得花钱的村里人,自打看了瓷窑那边烧出的瓷器,越发看不上自家的粗陶的盘子碗了。


    因着这段日子,瓷窑那儿也没怎的歇息,隔两三日便要起一次窑,得亏意哥儿那儿要的多是大木头,细枝,木根这些花家木铺不需要的,便当作柴火收拾了拉去瓷窑那儿,倒是不缺柴火。


    村子里又飘起了槐花的香味,去年晒的槐花干没够吃,今年喜哥儿趁着有空闲,喊了周宵来,把家门口的那棵大槐树都快勾秃了。


    看着团团和圆圆乖乖的坐在小凳子上,帮着捋槐花,喜哥儿不由有些感叹,时光匆匆,转眼俩娃也能帮忙做活儿了。


    “这么多,够了吧?”周宵看着地上,小山堆一般的槐树枝,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开口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够了,今儿先弄这些。”


    周晓松了口气,席地而坐,帮着把剩下的那些槐花捋了出来。


    今儿顾筠和周铭去镇上了,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在家,喜哥儿刚把槐花用面粉拌好,便被匆匆来寻他的宝儿喊了出来。


    如今宝儿已经九岁多了,有了些许少年人的模样,清清瘦瘦的,许是一路过来,走的急,气息有些不稳,“二叔,爷么今儿早勾槐花,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断了手,家里的牛车娘今儿驾着带着弟弟回了祖父家,爷爷让我来借家里的马车一用,谷大夫那儿治不了,得去镇上寻大夫才成。”


    喜哥儿闻言,顿时有些着急,马车今儿被顾筠和周铭驾去镇上了,骡车和牛车家里的短工驾着去府城和镇上送货还没有回来。


    “马车没在家,你与我去趟云家,他家的骡车应是在的。”


    喜哥儿说着,便要拉着宝儿过去,周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安抚道:“我去便成,你在家看着团团和圆圆,小爹他们刚巧在白叔那儿,他们认识的大夫多,寻个厉害的大夫,定会无事的。”


    喜哥儿心中担心的紧,但也知周宵的安排最是合适,点了点头道:“成。”


    心中暗叹,若是哥夫在便好了。


    等周宵和宝儿走了,喜哥儿本无心做饭,但自己一顿不吃没事儿,团团和圆圆却是不能饿到的。


    把拌好的槐花放锅里蒸上,喜哥儿也知自己在家里干着急也无用,只能宽慰自己,有自家相公在,应是会没事儿的。


    槐花好熟,没多久便传来了蒸熟了的槐花的香味,喜哥儿把刚给团团和圆圆烧好的属于他们俩的小碗拿出来,一人盛上一碗。


    团团和圆圆年岁尚小,不知发生了何事,坐在椅子上,用他们最喜欢的小瓷勺,吃的很是香甜。


    见喜哥儿不吃,团团睁着双大眼睛,舀了一小勺的蒸槐花,递到喜哥儿嘴边,奶声奶气道:“爹爹,你也吃。”


    喜哥儿笑了笑,揪着的心被团团安抚了些,“爹爹不饿,你们先吃。”


    小孩子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团团闻言,便没有再投喂自家爹爹,直到一小碗吃完,小肚子都鼓了起来了,才停下了勺子。


    圆圆胃口比团团要大一些,吃完一小碗,还要喜哥儿给他盛,喜哥儿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又给他盛了小半碗,小汉子能吃好,以后长的像他爹一般,高高壮壮的,好讨媳妇儿。


    俩娃吃饱就犯困,喜哥儿把他俩哄睡,自己睡不着,便把家里刚换下来的厚被子拆了,棉花搬到院子里晒着,拆下来的布,提了两桶水来,在院子里洗了起来。


    有被罩,除了有些睡久了的味道,布一点儿也不脏,用皂角清洗两下,便只余皂角的清香了。


    洗完被子,床单,喜哥儿闲不下来,又把家里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出门望了几次,都不见周宵回来的身影。


    “怎的这般慢?”喜哥儿站在门口,喃喃道,刚准备回去,便见云程架着骡车赶了过来。


    喜哥儿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却不见周宵的身影。


    云程停下骡车,忙道:“哥么,顾叔在镇上给谷叔么寻了个厉害的老大夫,老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好生休养两个月便成,刚开始正骨,宵哥怕你担心,让我先回来与你说一声儿,宵哥和顾叔他们都在那儿守着,等会儿子我便去接他们回来。”


    喜哥儿闻言放下了心,“辛苦你了,回头带上橙哥儿,来家吃饭,哥么给你们做好吃的。”


    云程笑了笑道:“咱两家人,说这些。”


    喜哥儿笑了笑,等云程回去,松了口气,还好是能养好的。


    周宵他们快要吃晚食的时候,才回到家,喜哥儿煮上海菜汤,把昨儿剩的槐花馅儿饺子煮了出来。


    “没事儿了,岳么好生休养段日子,便能恢复了。”周宵走进灶房,冲盛饺子的喜哥儿说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小爹是怎么摔的,怎的就摔断了手了。”


    周宵用布巾擦了擦手,“听岳么说,摔到的时候,用手撑了下,老大夫说,上了年纪的人,骨头脆,磕磕碰碰的,容易折,以后还是得小心些才是。”


    喜哥儿知道上了年纪的人不能摔,之前村里便有个老汉,摔了一跤,也不知摔到哪儿了,直吐血,那时候喜哥儿还小,被吓的直做噩梦,不曾想,自己长大了,双亲不知不觉,也到了经不得摔的年纪了。


    顾筠开口道:“明儿,喜哥儿你带篮子鸡蛋鸭蛋过去,多吃些这东西,对骨头好。”


    喜哥儿点了点头,“小爹,今天辛苦你们了。”


    顾筠笑道:“都是一家人,莫说两家话,我今儿和你白叔,意哥儿他们说好了,等花圃的花开齐了,我们插几瓶送过去给他们店里摆着,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咱们这儿买花瓶花束。”


    喜哥儿眼睛一亮,意哥儿家在镇上虽只有一家铺子,但生意好的不成,人来人往的,更不用说白家了,光是镇子上的铺子都有十几处,这下子不用自己费心喊卖,省事儿了许多。


    “到时候给白叔他们挑最好看的花束送过去。”喜哥儿笑道。


    因着村长夫郎受伤的有些许沉重的气氛松快了些,周宵午食没有吃,如今可以说饿的前胸贴后背,吃了两大盘子的水饺,才堪堪停了下来。


    笠日一早儿,喜哥儿去园子,选了百来个鸡蛋,把家里剩下的两斤猪肉也带了过去,和周宵一道儿回了娘家。


    这回没带团团和圆圆,俩娃如今太能闹腾,喜哥儿怕他们手上没准头儿,再伤到村长夫郎。


    一路遇到了不少去田里锄草的村里人,看着喜哥儿手里一篮子满满当当的鸡蛋,眼馋的紧,“喜哥儿,回家啊?”


    喜哥儿点了点头,村长夫郎摔伤了手,村里人都知道,有些相熟的人家,昨儿便拎着东西去瞧村长夫郎了。


    “可是孝顺,拎这么多鸡蛋,周家也真是舍得。”一夫郎等喜哥儿和周宵走远,心中羡慕,嘴里酸道。


    “羡慕不来,不过,家里人勤快些,多养几只家禽,也不是不能吃到这么多鸡蛋。”一妇人扛着锄头,往自家田地边走边说道。


    那夫郎闻言笑道:“说的也是,只要肯干活儿,不躲懒,该有的咱们也能有。”


    等喜哥儿他们到村长家,村长夫郎笑着迎了出来,“小伤罢了,怎的还过来一趟,宵儿也是,养养便好了,这般劳师动众的。”


    村长夫郎嘴上抱怨,心里头不知多熨贴,自家哥儿和哥儿婿孝顺,心里怎么可能不开心。


    喜哥儿见村长夫郎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精神也很好,总算是彻底放了心,“自家养的鸡,下的蛋,不值什么银钱,小爹你先吃着,吃完了我再送过来些。”


    村长夫郎看着一篮子鸡蛋,嗔道:“拿这么多,几时能吃完?走的时候,带回去些。”


    周宵笑道:“岳么,小爹说了,要多吃些鸡蛋,才好的快一些,您和岳丈两个人吃,也吃不了多久。”


    村长磕了磕烟斗,“今儿在家吃饭,昨儿你们小弟回来,买了不少牛肉。”


    村长夫郎附和着点头,谷李氏笑道:“我昨儿回了趟娘家,大哥送了只烧鸡让我带了回来,等会儿子我撕了,这东西下酒好吃着呢。”


    喜哥儿讶然,自家大嫂何时这般大方了?


    周宵倒是和谷李氏没有客气,“那就多谢大嫂了,刚巧和岳丈大哥他们喝上两杯。”


    谷李氏笑了笑,和喜哥儿说了会儿话,便去灶房里忙活去了。


    喜哥儿低声冲村长夫郎道:“小爹,大嫂怎的了?今儿竟这般大方。”


    村长夫郎笑道:“自打你大哥去你们山头做管事,拿了月银回来,许是日子眼瞅着要越过越好了,你大嫂心气儿顺了许多,以前不舍得拿出来给我和你爹吃的红糖,如今我伤了手,昨儿便煮了红糖鸡蛋水给我。”


    喜哥儿闻言,大嫂能这般,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作者有话说】


    [红心]


    116   开张


    从村长家吃过午食,喜哥儿和周宵便回来了,知晓自家小爹无甚大碍,小心休养着便成,亲眼瞧了,这下子也彻底放心了。


    忙忙碌碌间,花圃里的花儿开了,姹紫嫣红,看的喜哥儿喜不自禁,瓷窑那儿,昨儿孙荣便按着顾筠画的样式,烧了几个雅致得瓷瓶出来。


    细口的瓶子像胆式瓶那般,不需太过复杂的花束,主打极简与自然,需突出线条和留白之美。


    可惜樱花已早就凋零,若不然采几枝樱花,配着嫩绿藤叶,自是好看的。


    不过,池塘里的荷花出了花苞,搭上荷叶,也别有一番意境美感。


    除了细瓶口的花瓶,顾筠还让孙荣烧了四四方方,口比底大一些的粗陶,看着和洗脸盆长的有些像的圆底的盆子,这些个瓶子有些是粗陶,有些是青瓷花底的瓷器,都看着挺好看的。


    喜哥儿只知瓷瓶好看,但对于该如何搭配花束,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顾筠也是没学过插花,只能凭着美商,摸着石头过河。


    一大早儿,顾筠和喜哥儿就去了园子把需要的花儿剪回了家,摆在饭桌上,看起来颇为壮观。


    周宵和周铭如今俩甩手掌柜,闲来无事,抱着团团和圆圆坐在一旁,看顾筠和喜哥儿如何搭配花束。


    团团和圆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哦,不想让周宵和周铭抱着,挣扎着下了地,跑到喜哥儿身边,想要帮自家爹爹的忙。


    喜哥儿眉头微皱,看着一桌子的花儿,无从下手。


    团团和圆圆吵着要帮忙,喜哥儿无奈,冲周宵道:“你带他俩去山头那儿玩儿去吧。”


    团团和圆圆这会儿只想玩儿花,不想去山头,任凭周宵怎么哄都不为所动,抱着喜哥儿小腿,仰头奶声道:“不去玩,要帮爹爹忙。”


    周宵无奈,开口道:“你们小爹现在不需要帮忙,咱们先乖乖在这儿坐着看好不好。”


    团团和圆圆这才点了点头,但仍是没让周宵和周铭抱着,自己个儿坐在凳子上看自家小爹和小爷爷忙活。


    细口瓶好配,半开的荷花配上荷叶,简约又好看,顾筠剪裁好,放进天青色的胆式瓶子里,叹道:“放书房最是合适。”


    粗陶棱瓶瓶子口大,顾筠把颜色鲜艳亮丽的花儿都放了进去,搭配着零星白花和绿叶点缀,花团锦簇,看起来浓放又热烈。


    敞口的粗瓷,讲究一个意境,里头放上从山头挖过来的覆着青苔的石头,浅水上养着萱草,菖蒲扎根石间,有了那么些隐士之趣。


    等做好,周宵赞叹道:“看着心便静了。”


    顾筠笑了笑道:“水来财,放铺子柜台也成。”


    剩下的瓷器,顾筠和喜哥儿都选了亮色的花儿,像石榴花,比起清雅意境,更显活泼热闹。


    等忙完,还剩下了些许的花束,紧着把插好的花送去镇上的铺子里,看了眼团团和圆圆眼巴巴看着桌上的花儿的样子。


    喜哥儿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失笑道:“罢了,阿宵,你在家看着他们玩儿吧,刚巧还剩了一个瓶子。”


    周宵也想跟着去看看,看了眼自家老爹,“爹,小爹他们还得在路上护着花瓶,不方便赶车,我帮着他们赶车,团团和圆圆便劳烦你照看了。”


    周铭叹气,他都有些习惯被独留在家看娃了,摆了摆手道:“去吧,驾马车小心着些。”


    一路,怕碎了瓷器,周宵把马车驾的稳稳当当,等到了镇上,刚把花束从马车里搬出来,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顾筠和喜哥儿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送完,最后送到花家木铺,三人没急着走,想看看是否有人打听花束。


    喜哥儿心里紧张又忐忑,谷源见二哥这般紧张,刚想开口宽慰一番,便听到拎着一方小木桌前来结账的汉子开口道:“谷先生,你这柜台何时放了盆萱草菖蒲,还怪有意境的。”


    排在他身后的汉子闻言附和道:“放我家茶室最妙,谷先生是在何处买的?”


    跟着那汉子来的妇人,眼眸转了一圈儿,道:“我倒是喜欢那瓶有茉莉花的,放卧房窗边,好看。”


    也难怪是两口子,都喜好清雅。


    “那盆开花多的也好看,看着喜庆的紧,想买盆放堂屋。”


    来花家木铺买东西的人七七八八的讨论了起来,喜哥儿悬着,紧张到砰砰直跳的心,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回了肚子里。


    谷源笑道:“这是我二哥种的花圃里的花,在谷家村,离咱们镇子不远,既能画图样烧自己喜欢的陶瓷,又能按着自己的喜好去花圃选花插花,不会的,也能和我二哥说明自己的喜好,让他帮着你们搭配。”


    “嚯,还可以这般,听着怪有趣味的。”


    “闲来无事,咱们一道儿去瞧瞧去。”


    “成,刚巧家里过几日要办喜事,买几瓶花来装饰一番。”


    喜哥儿和周宵他们悄悄从铺子离开,喜哥儿笑道:“这下子放心了,估摸着明儿便能来人了。”


    因着家中人手不够,人又各有喜好,顾筠便和喜哥儿说了,若非来客要求,便让他们自行搭配,花朵和瓶子价格定好便成。


    顾筠笑道:“许是不用明儿,今儿下午就能来人了。”


    喜哥儿对顾筠是无条件的信服,闻言道:“那我回去,得和童哥儿和孙叔那儿说一声儿。”


    顾筠猜想的没错,刚吃过午食没多久,便有镇上的人家,驾着马车一路问寻了过来。


    下午来人不多,约莫着五六个人,许是约好了的相熟的人家,多是妇人夫郎,喜哥儿领着他们去看了瓷窑,花圃。


    几个妇人夫郎很是欢喜,其中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开口道:“小哥儿,你小小年纪便经营如此大的园子和瓷窑,可真真是了不得。”


    喜哥儿脸色微红,“家中长辈还有相公帮着我弄的,若不然我也弄不来。”


    一夫郎羡慕道:“那你还真是嫁了个好婆家。”


    他们这群人,在镇上多是有铺子的,但哪里能轮的到他们经营管理,因着对喜哥儿能自己做生意,便是他们都不缺银钱,心里头也不免有些羡慕。


    “你这花圃,竟是有许多花,我们未曾见过的。”一妇人惊喜道。


    喜哥儿笑了笑道:“为着这花圃,我和小爹专门去了趟南府城,许多花儿,都是南府城那儿独有的。”


    几人闻言,更是艳羡不已,“你竟还去过南府城,可真是羡煞个人了。”


    喜哥儿笑了笑道:“家中有亲人住在那儿。”


    如今喜哥儿在他们眼中,已不是那个乡村无甚见识的哥儿了,言语间也没了待乡下人的那种优越感。


    跟着来的两个汉子,喜哥儿一眼便瞧出,是在花家木铺说想买萱草和菖蒲的那两人。


    果不其然,只听他们对顾筠道:“花家木铺那盆子萱草银钱几何?明儿能送去镇上吗?”


    顾筠摇了摇头道:“烧陶需得一日,后日方能送去,至于银钱,一共一两银子便可,不过需得付定金五钱。”


    那俩汉子也不是缺钱的人,闻言便付了定金,“家离花家木铺不远,张家的,卖宣纸的铺子便是我家开的,谷先生也知道,好找。”


    顾筠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定会准时送去府上。”


    其他的位妇人夫郎有一位直接点名要和花家木铺一样的,有茉莉花的那束,还有几位带了图样来,明儿过来,打算自己个儿选花。


    一群人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光是收取定金,便有了二两多的银钱,喜哥儿喜不自胜,拿着他们留下的图样,匆匆去寻了孙荣。


    看着喜哥儿这般有干劲儿,周宵暗叹道:“自家夫郎,果真是个爱做生意的哥儿。”


    笠日一早儿,吃过早食,孙荣便将熬了个大夜赶出来的瓷器送了过来,除了昨儿客人留下的图样,孙荣还烧了不少的好看的瓷瓶,粗陶,等着今儿来的人选。


    顾筠很是满意,孙荣老实本分,又吃苦耐劳,最重要的是,烧瓷的手艺不错,这么些日子,还没见烧坏了的。


    喜哥儿准备在花圃旁边搭一个茅草棚子,放几张大的木桌,这样方便那些自己个儿插花的人插花。


    周宵姿自是有无不可,趁着闲时,喊了云家两兄弟来帮忙,茅草棚子好搭,小半天便搭好了。


    喜哥儿把烧好的瓷器般了过去,放在地上,看起来还挺壮观。


    周家午时刚过,便陆陆续续的来了一波的人,有的人带了图样儿来,但等不得一日,便直接在喜哥儿这儿选了个好看的瓷器,去花圃里选心仪的花儿去了。


    喜哥儿和童哥儿,新哥儿忙的像陀螺一般,幸亏昨儿顾筠便把各种花儿的银钱写在了一块儿大木板上,除了那不识字或不识花儿的,来的人多是能自己瞧价钱,省了喜哥儿不少的事儿。


    自己做的花束,大多数都满意的很,有些不满意的,顾筠和喜哥儿也会给些建议,直到他们满意为止。


    临回去的时候,除了带着花瓶,一群人见园子里的果子鲜香无比,喜欢吃果子的,便都又买了一篮子果子回去。


    喜哥儿不知,竟还有这般意外之喜,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铜板碎银,再没有比此刻更让人开心的了。


    【作者有话说】


    [橙心][橘糖][玫瑰][好运莲莲]


    117   小集市


    喜哥儿干劲儿十足,喜儿花圃的名声在镇子上口耳相传,来谷家村的镇上的人家越来越多,便是邻村,生活富庶的人家,也有来凑热闹的。


    便是算上童哥儿他们,喜哥儿和顾筠也招待不来这般多的人,只能按着月银两钱,从村里又招了六个能说会道的婶子叔么来。


    谷家村越发的热闹,有那些个心思活泛的人家,见周家园子大门口有片空地,便把家里腌的咸菜拿了过来,连带着吃不完的鲜菜鸡蛋,本要拿去镇子上卖的家禽都拎去空地,想着若是能卖出去,也省得拉去镇上了。


    有一便有二,见第一个在空地把鸡蛋卖出去了的人家,越来越多的村里人在周家园子大门口摆起了摊,渐渐成了一个小集市。


    云叔么也跟着凑了凑热闹,摆了个布摊。


    虽说有闲银附庸风雅的人家一般不差钱儿,但本着来都来了,价儿也便宜,多数人都会买一些村里人摆出来的东西回家。


    村长见状,心里头高兴,村里人家有收入,村子越来越富裕,他这个做村长的,脸上也有光。


    因着,趁着午时人少的时候,村长敲锣,喊了村里的壮汉子,在周家园子大门口,搭了个大茅草棚子,遮风挡太阳,镇上来的人逛的也舒心。


    便利自家人的事儿,被喊来的汉子也是牟足了劲儿,两日的时间便盖了出来。


    如今,谷家村不仅有喜儿花圃,小集市也办的有模有样,邻村,像是木家村,大王村的村里人,闲来无事,也爱到谷家村逛上一逛。


    有亲家在谷家村的,把家里的要卖的东西,请亲家帮着卖,多是能卖的出去。


    因着谷家村的未婚配的汉子哥儿,在周边村子,越发紧俏了起来。


    喜哥儿也是不知,自己开个小花圃,竟带着村里人一起挣起了银子。


    午时人少的时候,趁着有空儿,和周宵一起抱着团团和圆圆去家门口的小集市逛了逛。


    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原来村里这般多的手艺人,李婶子的酱菜,郑夫郎的腌黄瓜,谷媒么的酸豆角,也不知到怎么做的,味道就是比喜哥儿做的要好吃。


    一圈儿下来,喜哥儿买了不少的东西,李叔用稻草编的小鸟,栩栩如生,团团和圆圆俩娃看的走不动道儿。


    一个五文钱,也不贵,喜哥儿便买了俩,冲李叔笑道:“李叔,若是能染上颜色,价儿肯定能卖得更高一点儿。”


    李叔摆了摆手道:“太费事儿了些,喜哥儿,我这儿还有稻草编的篮子,比竹篮子轻,你看看能看得上眼不?喜欢的话,叔便宜卖你。”


    喜哥儿闻言看了眼,还别说,有些篮子小巧精致,装饼子馒头,正合适。


    喜哥儿买了仨,夫夫二人逛到手里的东西快要拿不下,才回了家。


    顾筠刚拌好黄瓜,见状笑道:“买这么多?”


    喜哥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道:“我都不知村里人做东西这般好吃的,特别是李婶子做的酱菜,可香可下饭了,我去的晚了,就剩一坛子了,若不然,真想多买几坛。”


    “刚巧今儿中午吃凉面条,舀碗出来,配着吃。”


    喜哥儿点了点头,把专门舀汤烧出来的大瓷勺擦干净,若是有水,坛子里剩下的酱菜容易坏。


    “这小篮子是谁编的,怪好看的。”顾筠拿起稻草篮子,仔细瞧了瞧,做工很精细。


    “李叔编的,他家以前就是靠编篮子,筐子挣银钱的,手艺很好,我瞧着好,正好买来装馒头饼子。”喜哥儿把案板上切好的面条放进沸腾着的锅里,闻言回道。


    顾筠想了想道:“这篮子再编小一些,装花也好看。”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喜哥儿把面条捞出来,放进装着井水的盆子里,“小爹,我觉得可以试试,说不准有人喜欢用稻草篮子装花儿呢。”


    顾筠点了点头,帮着把面条拌好,周宵和周铭把两人准备做下酒菜的猪耳朵拌了出来。


    “还别说,这酱菜确实好吃。”顾筠尝了一口道。


    “喜哥儿笑道:“等明儿李婶子再出摊儿,我再买坛子来。”


    吃过午食,喜哥儿洗好碗筷,便去寻了李叔,先定了二十个稻草篮子,把大小和他比划了一番,直到李叔点头表示知晓了。


    李叔也是没有想到,这刚摆摊儿一日,大生意便来了。


    等喜哥儿回去,摊子也不摆了,不管一旁的村里人羡慕的眼神,收拾收拾,回家做篮子去了。


    周家门口的小集市越发井井有条了起来,吃穿用玩啥都有,村里人或多或少的都挣了些银子。


    等李叔那边的稻草篮子拿过来,喜哥儿刚拿去花圃的棚子那儿,就被来的镇上的人给围了起来。


    “喜哥儿,这是何物?也是装花的?”


    喜哥儿点了点头,去花圃剪了花朵小的花儿来,按着小爹教的暖色调,插了一篮子色彩鲜艳的花儿出来,熟料刚做好就被买走了。


    “这看着比瓷瓶,多了几分田园气息,好看。”


    二十个稻草篮子没一会儿便卖完了,喜哥儿无奈,只好喊了童哥儿来,让他去李叔那儿,又定了三十个。


    这股子新鲜劲儿渐渐过了,来喜儿花圃的人没一开始的时候那般多了,人稳了下来,一日约莫着三十来人。


    村里的小集市不似之前那般火热,但到底是留了下来,村里有的人家的好手艺在那儿摆着,有些镇子上的人家,邻村的村里人,会专门为着酱菜,咸菜,来谷家村一趟。


    谷家村村里人也会在自己村子的小集市买东西,有些心思活泛,但没啥手艺的人家,便去镇上囤些盐,酱油,油来,买的多,镇子上的铺子给了些便宜,带到村子里,赚上一两文的差价,想省事儿,着急用的人家多是会在他那儿买。


    因着,谷家村的小集市可以说物品一应俱全,村里人多数人家如今都不怎的往镇子上跑了。


    喜哥儿的花圃生意稳了下来,如今招的人手够用,他不必时时待在花圃那儿,让童哥儿管着,若非想到新的插花样式,他也就偶尔过去看看。


    繁忙过后,轻闲下来,突然觉得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的感觉。


    周宵重拾旧业,和周铭父子两人时不时上山打打猎,如今打猎为的不再是生计,而是乐趣,日子倒也充实。


    喜哥儿闲来无事,如今俩娃也到了开蒙的年纪,光玩儿哪儿能行,便专门去了趟镇上,买了三字经和百家姓来,打算让顾筠抽空儿教他们识字。


    他自己虽跟着周宵识了不少的字,已能看的了话本,但教孩子读书,总觉得自己还是不太行。


    团团和圆圆如今最爱和小伙伴逛的地方便是家门口的小集市了,找小爷爷要上几文钱,便能在小集市里买吃的玩的,俩娃玩的开心,还不知自家小爹准备让他们迈入读书的苦海里了。


    顾筠有意锻炼他俩对于钱财的掌控能力,等喜哥儿拿着三字经过来的时候,开口道:“小孩子,除了读书,还有要从小学的便是花钱。”


    “花钱?”喜哥儿不明所以,他小时候哪有学过这般的好事儿。


    顾筠点了点头,道:“小孩子要从小学会掌控钱,若不然,长大了,有的便是不舍得花钱,过的扣扣搜搜,便是有钱也不知该怎么花合理,有的便是花钱没打算,钱存不到,日子也过不好,要学会做钱的主人。”


    喜哥儿闻言摸了摸鼻子,他应是属于扣扣搜搜那一块儿的,如今家里有了银子,他也不舍得买太贵的东西,家里的许多新东西,多是顾筠和周宵添置的。


    “成,那小爹要怎么锻炼他们花钱?”喜哥儿想了想道。


    “如今刚巧门口便是小集市,我想了,每月给他俩一百文,与他们说好,花完便没了,也能攒着买他们想买的贵的东西,反正先看看他俩是怎么花这一百文的先。”


    喜哥儿惊讶道:“一百文?小爹是不是太多了些,他俩还小。”


    顾筠想了想,村子里东西也都便宜,便道:“那便先五十文,等他们大些,再涨。”


    喜哥儿点了点头,“成,小爹,这钱我来出。”


    喜哥儿也想看看这俩娃会怎么花钱,反正他小时候,都是存起来,若非必要,一点儿都不舍得花的。


    等团团和圆圆玩饿了回家,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自己每个月可以跟小爹领零用了,五十文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般多的钱,小爷爷还送了他们一人一个檀木盒子,好看的紧。


    坏消息便是,两人要开始跟着小爷爷识字了。


    团团吃着奶糕,闷声道:“小爹,一定要学识字吗?”


    喜哥儿点了点头,“想要零用,就得学识字。”


    顾筠摸了摸团团滑嫩嫩的小脸儿,笑道:“咱们每天识两个字便成,不难。”


    团团和圆圆这才放了心,两个字而已,简单的很。


    【作者有话说】


    团团和圆圆:初生牛犊不怕虎[垂耳兔头]


    118   地主喜哥儿


    家里的事情有南星这个大总管管着,雇来的长工,短工渐渐上了手,童哥儿从一开始的紧张,不知所措,慢慢的也开始稳了下来。


    喜哥儿彻底放了手,在家不用相夫只用教子,除了教孩子识字有些上火外,其余还算过的惬意。


    “你们小爷爷不是刚教过你们?!怎的这般快便忘了,啊?”


    周宵刚从山头带着猎物回到家,便听到喜哥儿训斥团团和圆圆的声音。


    “怎的了?”周宵将手中打来的野兔野鸡放下,轻声询问道:“发这么大的火儿。”


    喜哥儿余气未消,可算是找着了出口,“还怎的了?还不是你的好儿子好哥儿,俩字,学了大半天了,还是不会写。”


    周宵笑了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团团和圆圆还小,慢慢来,我们又不指望圆圆能考取功名,当个大儒,只要不是目不识丁就好。”


    喜哥儿当然也不是说真让圆圆他们学出个什么成就出来,不过,为人小爹,总是会有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再加上今儿学的俩字,本就不难,顾筠教完,他盯着他俩写字,学习,刚会了便忘,真真是气的人气血上头。


    “定是随了你了,我学认字可没他们这般难。”喜哥儿气呼呼道。


    周宵无奈,喜哥儿学认字的时候都与他成亲了,团团和圆圆才多大,怎的能相提并论。


    摸了摸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望着他的俩娃的小脑袋,心软开口道:“成了,去玩儿去吧,学了大半天了。”


    喜哥儿有气又无奈,“还没学会呢!”


    “不急于这一时。”周宵笑道:“今儿我捉了只羽毛很漂亮的野鸡,等会儿宰了,把羽毛留着,做个毽子,小孩子都爱玩这个。”


    “字都没学会,还让我给他俩做毽子?”喜哥儿看了眼委屈巴巴坐在凳子上,虽然周宵发话了,但还是不敢动的俩娃,叹了口气道:“成了,去玩儿吧。”


    团团和圆圆这才收了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笑嘻嘻的手拉着手,出门寻小伙伴玩儿去了。


    喜哥儿在后面叮嘱道:“就在家门口玩,别跑远了。”


    等团团和圆圆离开,喜哥儿嗔了周宵一眼,道:“你就惯着他俩吧。”


    周宵心想,他俩算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我去把水烧了,今晚炖鸡吃。”


    喜哥儿点了点头,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下额头,道:“瞧我这记性,我爹来了趟,村里有个姓徐的富户,你可认识?”


    周宵停下去灶房的脚步,“听说过,但没怎么见过。”


    “他儿子就是咱村里第一个考上功名的,也是唯一一个。”喜哥儿说着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家那个半途而废的小弟了,“好多年了,那时候还没有我呢,兜兜转转三十来年,可算是在上京扎了根,当了五品的京官。”


    周宵闻言道:“是徐富户要办酒宴?”


    喜哥儿点了点头,“昨儿便派管家来请了,你没在,今儿我爹来了一趟,说是徐富户和他夫郎年事已高,到了花甲之年,家里就那么一个儿子,家里的哥儿姐儿早就嫁了出去,孙子都有了,也没精力照看他们老两口,他儿子在上京安定了下来,便来信,说是要把他们老两口接去上京,徐富户同意了。”


    周宵心下了然,“他们是想要把谷家村的田地卖了?”


    “嗯,说是只留谷家村的老宅,换的银钱带去上京,再买上些田,好看管,上京离咱这儿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家里的银钱应是够,岳丈那边怎么说?”周宵不由有些心动,若是再加上徐富户的田地,他们家可以算得上小地主了。


    “说若是咱们想买,徐家酒宴过了,便去寻徐富户,一手交银,一手换田契。”


    “买,我去和小爹说,若是咱们手里的银钱先不动我爹留下的千金,不够的话,让小爹出一部分。”


    喜哥儿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激动,不敢想象,家中几百亩田地,吃不完,金银花不完,那日子该是何等的惬意自在。


    等到了徐富户的酒宴那一日,基本上谷家村村里人都来了,这徐富户有钱,随上十来文,一家人便能吃顿好的,不来便是傻子了。


    因着徐家这么大的院子,愣是没摆下,门口又加了十几桌。


    一场热闹非凡的酒宴结束,笠日一早儿,周宵寻了村长一道儿,便去了徐富户家。


    徐富户虽已有六十来岁,但平日里不为银钱烦忧,吃得饱,睡得香,瞧着五十岁的模样,体态富态,精神烁烁,眉眼清明。


    见周宵来,乐呵呵的迎了过来,拍了拍周宵肩膀道:“我就知道,村里一下能拿出这么多银钱的,也就只有你小子了。”


    徐富户虽不怎的出门,但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他都知道,周宵这么冒尖儿的年轻人,他自是认识的。


    周宵笑了笑,“不知徐老爷您开价几何,也不知我带的银钱够不够。”


    许是要去上京,家里的仆役忙着搬东西,院子里很是热闹。


    “老夫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手里的田地也确实不少。”徐富户说着,喊了一小厮来,“你去找主君,把田契拿来。”


    “宵小子,村长,坐。”徐富户将两人引进院子,“我在其他村子也有田地,光说咱们村子,六百亩水田,七百亩旱田,都是连一块儿的,其他村子,宵小子,你若是想买,也能卖与你,就在木家村,是你徐爷么娘家村子。”


    周宵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家与徐富户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木家村的暂且不说,咱们村子里的田地,您打算卖多少银两?”


    小厮把装着田契的盒子恭恭敬敬的递给徐富户,徐富户笑了笑道:“按市价来便成,田里的作物也不多算你银两,多加五十两就成,我这些田可都是肥田,定亏不着你。”


    周宵闻言,算了算,一亩水田十一两,旱田八两一亩,总算下来得一万两千多两,不用燕父留下的银子,定然是不够了。


    “徐老爷,我还真没带够,主要是不知您竟有这般多的田,可否等我回去一趟,与小爹商量一番,下午再来。”


    徐富户笑了笑道:“成,我便留到下午,咱们村子里已有其他的人家寻过我了,几家人凑了凑,许是能买的了,你可得快着些。”


    他与周宵有眼缘,不介意多等上半天。


    周宵点了点头,与村长一道儿出来,村长叹道:“一万多两银子,你自己可能拿得出来?我与你岳么倒是有百来两,但杯水车薪,不顶用啊。”


    “岳丈不必忧心,若是拿,倒也能拿得出来,不过家底儿便要掏空了,我父亲留下的银钱,也得掏出来。”


    村长想了想道:“若是如此,倒是不必非要全买。”


    周宵点了点头,“等我回去与小爹商量一番,今儿辛苦岳丈了。”


    村长摆了摆手,他为的也不过是自家哥儿能过的再好一些罢了。


    等周宵回到家,周家一家六口齐齐坐在堂屋,仔细商量了一番。


    “一万多两?!哪里能拿得出来?!”喜哥儿讶然,“干脆买只先一百亩算了。”


    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错过了这回,再想买这般好的田,可就不容易了,周宵想了想道:“我想把我父亲留下的一千金拿出来用。”


    顾筠看了眼周宵,那一千金是燕父燕小爹给周宵留下的最后的念想,便是以后挣回来了,也不是那卖了燕宅的一千金了。


    “如今算上我与你爹的银子,加上你们的,这段时日山头,花圃,果子,家禽,瓷器零零散散挣了不少,约么着可有一千七百多两?”顾筠开口道。


    周宵点了点头,只听顾筠开口道:“如今两个选择,一,你用你父亲留下的金子去买,但还缺了些银子,我可以帮你去找你白叔借五百两,二,不用买这么多,毕竟一口难吃成个大胖子,量力而行,买上百来亩就成了。”


    周宵沉声道:“拿出卖了我父亲的留下燕宅的金子,小爹,你可否和白叔那边说一声儿,这千金放他那儿,等我挣到了千金,再从他那儿换回来。”


    喜哥儿无奈,一些东西对于一些人来讲,总是有些很奇特的情节,许是自家相公把对双亲的怀念寄放在这一千金上了。


    顾筠笑道:“这也是个法子,成,我现在便去找你白叔一趟。”


    顾筠和周铭拿着装着金子的盒子去了趟白府,白翎家财万贯,自是有无不可,这一千金放着便是花不了,也不影响他过日子。


    顾筠和周铭匆匆来,怕耽误周宵的大事儿,又匆匆回了村子。


    等周宵拿着银钱,还有从白叔那儿借来的五百两银子,与徐富户和村长一道儿,紧着去了县衙把田契换好了。


    等周宵回到家,喜哥儿望着厚厚一沓的田契,仔细抚平,藏放好,抱着周宵的腰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周宵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道:“疼吗?”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复又叹了口气,道:“买了田,咱们也穷了。”


    周宵笑道:“马上便要麦收,到时候一亩地便算卖粮食得二两银子,两千多两不就有了,再加上秋收,刨去长工的银钱,也就三四年的事儿。”


    喜哥儿想想也是,“这段日子咱们便先勒紧裤腰带。”


    周宵笑了笑道:“也不必如此,山头那儿日日都有进账呢。”


    喜哥儿心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自己做梦都没想到能有这般多的田。


    【作者有话说】


    [橙心]


    119   有喜


    徐富户临去上京之前,把田里用惯了的长工也给周宵留下了,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周宵带着南星把他们喊了过来,仔细问了一番话。


    一朝地主,一朝长工,徐富户去了上京,这些个长工这些天心有惴惴,总怕新东家直接退了他们,招新的长工,家里的老小都靠着这份工钱养呢。


    周宵如今管了几年的人,深知作为东家,不能太过和气,让人觉着你性子软,容易骑到你头上去。


    望了一圈儿底下约莫着一百来人的汉子,周宵沉声道:“徐老爷与我说过,你们都是能干的老实汉子,因着徐老爷的面子,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因我年轻,干些偷奸耍滑,欺上瞒下的勾当,我这儿可是留不得这般的人。”


    底下的长工不敢言语,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敢,周宵转而道:“不过我周宵对给家里做活儿的人,只要你老实肯干,该有的都有,你们也大可放心。这是南管事,你们有何问题,直接与他说便是,工钱每月也是他发给你们,至于工钱,和如今田里的长工一般,南星,你与他们说清楚。”


    南星点了点头,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能从管二三十人,到如今一百多人,没两年,直接做了大管家,如今看来,跟着周宵还真是跟对了。


    等南星与底下的长工讲完,按着昨儿商量好的分工安排下去,才解散他们,让他们忙去了。


    因着都是刚接触的人,南星不敢懈怠,麦收前,多数的时候都在周宵新买的田里看着,顺道儿也看下田里作物的生长情况,好与周宵汇报。


    周宵买了这么些田地,虽说也早已是大多数村里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了,如今更是难忘其项背。


    “喜哥儿真真是有大造化,刚开始是嫁不出去,如今谁有他嫁的好。”


    “可不是咋地,你是没见村长夫郎,那股子得意劲儿,哥儿哥儿婿还都孝顺,羡慕坏个人了。”


    “前几日,有临村的媒婆来,给宵小子说妾,听说是个顶美的姐儿,给宵小子打出来了,放话说这辈子就喜哥儿一个夫郎呢。”


    “哎呦喂,可真是让人羡慕,旁的不说,就咱村里,有那么点儿银子的,都有个妾室,就说那钱家,钱良那小子,晚娘在的时候,不也两房妾室。”


    “宵小子这汉子真真是难求,带喜哥儿好,有本事。”


    “有这般的父亲,他儿子也差不了,也不知以后哪家的哥儿姐儿有福气嫁进去。”


    村里人在田间边忙活,边叽叽喳喳的聊着,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家里有和团团圆圆年纪相仿的汉子哥儿姐儿的,不免起了些心思,周宵是攀不上了,他儿子哥儿不还没定亲呢吗?!


    周宵和喜哥儿不知村里人的打算,临近麦收,徐富户的七百亩旱田,种了五百亩的小麦,其他的种了玉米,豆子,土豆还有甘蔗,小麦要收,也得忙上个二十来日。


    虽说有长工,周宵和周铭也没闲着,早些把田里的作物收回去,也省得下雨耽搁了,再发芽,这么些小麦,可得心疼死去。


    徐富户家的田,都是肥田,麦穗饱满结实,等晾干后,周宵算了算,约么着一亩地两石多,便是不算家里之前的四十几亩旱田,这些小麦卖出去,也是够还借白翎的那五百两银子的了。


    如今周宵不必交赋税,家里的粮仓眼瞅着装不下去,便没耽搁,把家里人吃的留的足足的,直接喊了几个长工,送了几趟,把剩下的小麦都拉去镇上卖了。


    本来买了田,“一贫如洗”的家又重新富庶了起来。


    “还了白叔五百两银子,如今还剩三百六十两,给了小爹他们一百八十两,一百两我换了十两金子,你收起来吧,应是用不着了。”


    喜哥儿喜不自禁,田多了,还真真是挣银钱,与地里的作物卖的银钱相比,自己那个小花圃,挣得都不算多了。


    忙完麦收,村里稍微闲了会儿,喜哥儿趁着空闲,把家里人的秋衣做了出来。


    今儿午食,顾筠做了羊蝎子锅,他也是今儿跟着周铭去镇上逛,见有羊脊骨卖,价儿便宜,便都买了回来。


    圆圆吃着蛋羹,和喜哥儿炫耀道:“小爹,我如今有五个媳妇儿了。”


    圆圆也跟着附和:“我有六个夫君!”


    喜哥儿听着童言稚语,本还在笑,刚想夸他们怎的这般有本事,便听顾筠沉声问道:“你们俩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媳妇儿夫君?”


    圆圆咧着小乳牙,笑道:“是他们争着要做我媳妇儿的,我还挑了好久呢。”


    团团跟着点了点头,“他们也都说以后要娶我做夫郎呢,我挑的长得最好看的。”


    喜哥儿本以为是孩子见的玩笑,不想顾筠却沉了脸,冲团团和圆圆道:“这两日在家跟小爷爷学认字,就先别出去玩了。”


    团团和圆圆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小爷爷像是生气了,俩娃还是怕顾筠的,也不敢顶嘴,只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等团团和圆圆吃饱,回屋屋睡,喜哥儿趁着洗碗的间隙,冲顾筠道:“小爹,不过是孩子间的玩笑话罢了,何必如此当真?”


    顾筠摇了摇头道:“今儿回来的时候,遇着了谷媒么,便把他顺道儿捎上了,听他说了两嘴,村里不少人家想请他与我们说,想与我们家团团和圆圆定娃娃亲,谷媒么没应,只和我和你爹说了一嘴,不想有些人家竟是这般教小孩子的,三岁小儿能懂什么,如今对哥儿姐儿名节看得重,我就怕以后有扯不完的皮。”


    喜哥儿闻言有些生气,想让家里的哥儿姐儿嫁的好,无可厚非,但怎么能对着三岁小儿胡说八道,把洗干净的碗放下,“是得仔细叮嘱团团和圆圆一番才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两日团团和圆圆被顾筠和喜哥儿轮番耳提面命,让他们与旁人玩闹时注意分寸,莫要胡乱认媳妇儿夫君,见他俩听进心里,才放了点儿心。


    周宵沉声道:“我倒是看看,哪家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算计我的孩子。”


    喜哥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不知为何,闻到灶房里的油烟味儿,一阵儿反胃。


    周宵见状,把孩子的事儿放到了一旁,忙道:“怎的了?身子不舒服?可是吃坏了东西?”


    喜哥儿有了些许的经验,但又拿不准,脸色微红,摇了摇头道:“你先去把谷大夫请来。”


    周宵怕喜哥儿真是生了病,便匆匆去了谷大夫那儿,拽着他,急匆匆回了家。


    谷大夫气喘吁吁,“宵小子,老夫一大把老骨头了,我哪里能跟得上你,以后万不能这般拽着我走了。”


    喜哥儿有些羞赧,“谷大夫,您喝口茶,歇歇,夫君太过心急我了些,您莫与他生气。”


    谷大夫摇了摇头,歇了会儿,诊了诊脉,冲周宵笑道:“我倒是何事你这般急,你夫郎是有喜了,两个多月。”


    周宵闻言喜上眉梢,等送走谷大夫,抚了抚喜哥儿还未显怀的肚子,冲喜哥儿直乐:“团团和圆圆要有弟弟了。”


    哥儿少有能生姐儿的,因着周宵也不敢奢望能有个闺女。


    家中添丁,最高兴的,便是顾筠和周铭了,“喜哥儿,这段日子,你好生歇着,莫操劳。”


    团团和圆圆知道自己要有弟弟了,连出去玩都不出去了,缠着喜哥儿道:“小爹,弟弟什么时候从肚子里出来呀。”


    喜哥儿抚着肚子,笑了笑道:“要过完年了。”


    “啊?要这么久啊?”


    童言无忌,喜哥儿摸了摸俩娃滑嫩嫩的小脸蛋,“你们俩也是在小爹的肚子里呆了十来个月呢。”


    团团和圆圆似懂非懂,睁着双大眼睛,天真的问道:“小爹,弟弟为什么会在你肚子里啊?”


    喜哥儿嘴角微抽,还是来了,想想他小时候,也问过自家小爹一般的问题,好在喜哥儿已准备了许久,笑了笑道:“你们是上天送给小爹的礼物,要在小爹肚子里呆十个月,小爹要好好呵护,知道小爹是真心疼爱你们,你们才会从小爹的肚子里出来。”


    团团和圆圆点了点头,似是懂了,喜哥儿松了口气,还真是有些怕他俩刨根问底。


    等喜哥儿肚子里的孩子三个多月,坐稳了后,周宵才去了趟村长家,把喜事儿和自家岳丈岳么说了。


    村长夫郎那个开心,周家人丁单薄,喜哥儿多生几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也能给周家一个交代。


    “好好好,喜哥儿如今身子可还舒适?”


    周宵点了点头,道:“前段日子有些吃不下东西,如今好了许多。”


    村长夫郎闻言道:“老大家的,去拿坛子酸黄瓜,宵儿,等会儿子你带走,这东西开胃,喜哥儿也爱吃,吃完再来找我拿。”


    周宵点了点头,喜哥儿怀团团和圆圆的时候,就吃了不少的村长夫郎腌的黄瓜,能让自家夫郎多吃些东西,都是一家人他自是不会与村长夫郎客气。


    村长夫郎知道周家自是不会短了喜哥儿吃的,笑眯眯的看着周宵,开口道:“哥儿有身孕,脾气容易阴晴不定,你多担待些。”


    周宵笑道:“阿喜为我生儿育哥儿,没什么担待不担待的,他在家里最大。”


    村长夫郎心中熨贴,等周宵拎着坛子酸黄瓜回去,开口道:“不怨村里人说,咱家哥儿真是顶顶有福气的。”


    【作者有话说】


    [比心]


    120   难民


    转眼夏去秋来,山头由绿变黄,村子里如火如荼的忙着秋收,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喜哥儿如今双身子,不能累着,因着便没让他下地抢收,跟着顾筠一道儿,在家中准备饭食。


    家里如今地多,粮仓不够放粮食的,周宵前段日子,便在之前的仓房旁,又多建了一座出来。


    忙忙碌碌近一个月,才堪堪把稻米入库,紧着又快要收玉米,整个秋时,就没有闲的时候。


    不过,看着卖粮食换回来的银钱,一千五百六十多的银子,周宵感觉,再累也是值了。


    “如今就只剩甘蔗没收,周大哥他们便能忙的来,倒是不用我去忙活了。”周宵把换回来的一百两金子藏放到了之前放那千金的地方。


    喜哥儿把剩下的银钱放进箱柜,想了想道:“今年约么着还能再攒五十金,这卖粮食的银钱,不用分小爹他们?”


    周宵点了点头道:“小爹说,先把那一千金换回来再说,他有一百多两银子傍身就成了。”


    喜哥儿笑了笑,“那以后家里的吃食咱们买,别让小爹花钱了。”


    “成,团团和圆圆呢?怎的不在家?”周宵把银钱放好,看了一圈儿,不见俩娃的踪影,他回来的时候,在镇上给他们俩买了最爱吃的奶糕,不由问道。


    “让小爹带着去云叔么家了,橙哥儿不是生了个白雪团子般的哥儿嘛,团团和圆圆自打满月宴见了卿哥儿,也不乱跑着玩了,整日里想着去云家看卿哥儿。”


    周宵笑了笑,道:“卿哥儿确实可爱的很,也难怪他俩喜欢。”


    “还别说,村里人本来因着橙哥儿生了个哥儿,都嘲笑生的不是个小汉子呢,但满月宴见了卿哥儿,许多人家口风都变了,昨儿我带着团团和圆圆去云叔么家,听棉哥儿说,还有人家想和云家结娃娃亲呢。”


    也不怪他们喜爱,卿哥儿长得确实好,从小便能看的出是个美人胚子,睫毛又长又卷又翘,眼睛乌黑透亮,眼尾微翘,喜哥儿看到卿哥儿第一眼便想抱回家。


    周宵心下微动,“说起来,给咱们家圆圆定个娃娃亲,倒也行。”


    喜哥儿无语,有人觊觎自家哥儿的时候,自家夫君恨不能把那人大卸八块儿去,如今轮到圆圆,恨不能从娘胎就把亲事给他定了去。


    “你可别去说,云程如今有哥儿万事足,看卿哥儿跟眼珠子似的,便是把你当大哥,也少不得想揍你一顿。”


    周宵笑道:“我也只是与你说说,若是以后圆圆能娶了卿哥儿自是好的,看他自己的本事吧。”


    喜哥儿无奈,未等他开口说什么,便听到门口传来了圆圆的哭声儿,夫夫俩连忙走了出去。


    “怎的了这是?”周宵从顾筠怀里接过圆圆,见他哭的双眼红肿,冲顾筠问道。


    顾筠哭笑不得,道:“哭闹着要把卿哥儿抱回咱家,不给就哭,咋说都不成,你是没见程小子的脸色,五彩缤纷的。”


    周宵:“………”


    他还以为是磕碰到哪儿了,原是这?丢人的小家活儿。


    喜哥儿松了口气,“卿哥儿是你云小叔的孩子,抱咱们家算怎么回事儿,等卿卿弟弟再大一些,会走了,你和你哥你们两个,便能带着他玩儿了,别哭了,乖。”


    圆圆泪眼朦胧,“那弟弟什么时候会走啊?”


    “等弟弟两岁了,就能跟你们玩儿了。”


    圆圆又哭了起来,“那也太久了。”


    周宵拍了一把他的小屁股,“丢人玩意儿,以后你多去找弟弟玩不就成了,哭什么?!”


    圆圆被自家爹爹拍了一巴掌,不服气的看了眼周宵,倒是把周宵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自那日以后,圆圆日日都要去云家,识完字便去,一呆便是大半天,惹得小小年纪的圆圆在云程心里已然成了头号防备对象。


    顾筠跟周宵和喜哥儿吐槽道:“这圆圆跟上工打卡似的,日日准时的很。”


    喜哥儿哭笑不得,竟不知自家儿子竟是这般好颜色的小汉子,长大了还得了?


    周宵无奈,笑道:“这几日遇到云程,总觉得他看我的模样,颇有怨念。”


    不过若是自家儿子真能把卿哥儿娶回家,怨便怨吧,谁让人都是低头去媳妇儿,抬头嫁哥儿的。


    顾筠失笑:“圆圆年岁小,不懂,就是喜欢好看的,咱们当大人的也不必想太多。”


    也就是云程,心里其实也没太过介怀,有时候也只是玩笑居多。


    团团和圆圆日日去云家,如今路走熟了,都不用喜哥儿他们送了,橙哥儿闲着无事,慢慢的教团团刺绣,如今团团拿针也有模有样的了。


    秋风卷落叶,转眼便到了深秋,家中的藕,甘蔗,零零散散的其他的东西都卖了出去,喜哥儿的花圃如今换上了秋时的应季花儿。


    家中的鸡鸭鹅也不怎的下蛋了,周宵让南星把肉禽先卖了一小部分出去,剩下的等到年时前,再拉去镇上卖,能卖个高点儿的价儿。


    屋外下着秋雨,团团和圆圆睡的正熟,喜哥儿把油灯点上,和周宵把今年挣的银钱理了一遍。


    “山头挣的银钱,这一堆,园子的在这里,花圃的是那一堆,今年家禽养的多,约么着有个百两多银子。”


    夫夫俩把碎银数完,铜板串起来,仔细数了两遍,“刨去家里长工一年的银钱,不算田地收成,今年这些能有个五百多两。”


    “还有三十多头猪没有卖,加上应是有六百两的银子。”


    周宵想了想,算上田里的收成,刨去长工一年的开支,如今一年能挣约么有两千七百多两银子。


    喜哥儿眼眸在油灯的照耀下,亮晶晶的,“还真是不少了,攒上四年,便能把那一千金换回来了。”


    周宵松了口气,村里能挣这般多的人家,没有两家,如今这般已很是不错了。


    把银子归置好,喜哥儿和周宵在炕上躺下,“以后若是团团想考取功名,我觉得咱们应该赞赞银钱,在府城买一座宅子,以后团团去府城求学,也有住的地方。”


    周宵叹道:“指望团团读书,还不如把希望寄放在你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身上。”


    睡梦中的团团似有所感,哼唧了一声儿,翻了个身,继续睡熟。


    “罢了,睡吧,咱家似乎除了小爹,都不是啥读书的料儿。”


    周宵吹灭油灯,抱着自家夫郎,沉沉睡了过去。


    笠日清晨,带着些许薄雾,已经干枯了的野草上,沾上了些许白霜。


    喜哥儿身子重了些,懒得动弹,坐在炕上,给尚未出世的小儿子用刚买的绸布做衣服。


    一场秋雨一场凉,如今已是到了穿薄棉袄的日子了。


    团团和圆圆乖乖的坐在一旁的专门给他俩打的小书桌上,歪歪扭扭的写着这两日新学的字,静谧又祥和。


    今儿,村长把周宵喊了过去,靠近最北边儿的柳阳县大旱,难民奔逃到青水镇,县令核查过,无作奸犯科,又想留在青水镇的人,便留了下来。


    青水镇的县令是个做实事的,有银钱傍身的,在镇上买了个宅子,便住到了镇子上,没有银钱的难民,县令派人喊了青水镇各村的村长来,一个村子,领上七八个人,直接安排到村子里住。


    村长最是不喜这些外来户了,之前的那王家,便是逃难到谷家村的,一家人整日里惹是生非,但县令的命令,谁敢不从,只能喊了周宵来,跟着,看能不能选几个品行好的来。


    逃难到青水镇的难民,多是面黄肌瘦,蓬头垢面,县令大人派人寻了个客栈,烧水沐浴,发了些干净的旧衣给他们,这才看起来像模像样儿了些。


    村长本以为这回和之前一样,是能选人的,不料,哪些人去哪个村,县令大人早已分好,户籍也已经在县衙落好,到了县衙,直接领着回村子就成。


    这回分到谷家村的,一共有七个人,五个汉子,一个哥儿,一个妇人年岁最大的汉子,约么着能有四十来岁,最小的便是那个哥儿,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是清瘦。


    回去路上,年长的汉子开口道:“村长,我和我媳妇儿还有家里的哥儿安排一处住便成,我们七人,除了我们一家子,其他四人我们不怎的认识。”


    村长点了点头道:“你们四个是和家人走散了?”


    一眉目俊朗的汉子回道:“我家只我一人,一身吃饱,全家不饿。”


    另外三个汉子叹了口气,“我们家也只剩我们兄弟三个了,村长给一处住的地儿便成。”


    “在我们村子,旁的不说,偷鸡摸狗,品行不端定是不成,便是县令大人安排你们来,我们村子也容不下这般的人,到时候把你们退回县衙,再想在青水镇找落脚的地儿,可是难了。”


    车上七人纷纷点头,“村长放心,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


    村长点头道: “在咱们谷家村,只要踏实肯干,吃饱穿暖只是时候问题,有什么难处需要,只管与我说,能办的了的便帮你们办了。”


    几人纷纷道:“多谢村长。”


    骡车一路向着村子出发,呼驰而过的秋风,带来了些许凉意。


    【作者有话说】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