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洗澡
春风拂面,满野春色,绿意盎然。
厚实的棉衣褪去,穿上了薄了些的春衣,喜哥儿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阿宵,热水烧好了吗?”喜哥儿挽了挽袖口,把团团和圆圆专用的小木盆拿了出来,今儿天儿好,他准备给俩娃洗洗头。
“好了,好了,先给谁洗?”周宵的声音从灶房传来,团团和圆圆洗头,不怎么老实,一只娃洗头就得俩大人伺候着,一个哄,一个洗。
喜哥儿把木盆拿进去灶房,用木瓢舀了瓢热水,试了试,有些太热了,又从一旁舀了瓢凉水兑了兑,“先给圆圆洗,团团比着圆圆费事儿些。”
周宵点了点头,把皂角拿好,出去把圆圆给抱了进来。
“还别说,圆圆头发长长了不少。”周宵笑着把圆圆头上他小爹给他绑好的小揪揪解开,摸了摸小脑袋上的软乎乎的头发。
喜哥儿跟着在圆圆的小脑袋上扒拉了一番,仔细看了看道:“还成,没有长虱子,还说洗之前给他用篦子梳梳呢。”
周宵笑道:“还是得听我小爹的,注意着些,枕巾被褥常换,小孩子头上也不长虱子了。”
喜哥儿附和着点头,“我记得我小时候,四五岁的时候,头上还有虱子呢,我和小弟站一排,小爹就拿着篦子给我们梳,还给我们看,谁的头上养的虱子肥。”
周宵闻言乐道:“我小时候就基本上没有生过虱子。”
喜哥儿又试了试水温,觉得可以了,刚把圆圆的小脑袋放进水盆里,小家伙就开始挣扎起来了,周宵拍了拍他的小屁屁,“老实点儿,都多久没洗头了。”
圆圆最怕的就是他亲爹了,闻言顿时不敢动了,只撇了撇小嘴,哼唧了一声儿一脸的不情愿。
周宵用他的大手轻轻护在圆圆额头那儿,省的洗头的时候,皂角水进了圆圆眼睛。
喜哥儿边轻轻的洗着他的头,边笑道:“也不知小娃娃怎的就这般护着头,我小时候也是不爱洗头。”
“许是怕水。”周宵道,等喜哥儿打好皂角,把圆圆的小脑袋冲洗干净,连忙把一旁的布巾拿了过来,给他轻轻擦了个半干。
“成了,让他在太阳底下晒会儿就成,一会儿就干了。”周宵抱起圆圆,把他放到院子里的小床上,这会儿阳光正好,晒的人暖洋洋的,倒也不用怕他受凉了。
周宵进屋儿把团团抱出来,喜哥儿刚好把水兑好,团团这家伙比圆圆精的多,大眼睛一瞧,便知道是要给他洗头,顿时在周宵怀里挣扎了起来,死活儿不愿意洗这个头。
喜哥儿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道:“今儿你洗也得洗,不洗也得洗,你看,你弟弟都洗好了,再说了,哪有哥儿头发脏脏的,是不是?”
团团睁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摇头,直把头往周宵怀里钻,见自家小爹硬要扯他过去,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离得最近的周宵无奈的很,小孩儿嗓音都高的紧,他觉得自己耳朵都要给震聋了。
在院子里收拾周宵前儿趁着有空儿,去山里打的兔子的顾筠和周铭,见状,连忙道:“你哄着些,别硬拉着他洗。”
喜哥儿无奈道:“小爹,团团就是不爱洗头,怎么哄都不成,咱们速战速决,水都要凉了,哭就哭一会儿吧。”
说着指挥周宵道:“你抱紧他,我快些洗。”
顾筠无奈摇头,冲周铭道:“你收拾着,我去屋里拿咱们团团喜欢吃的奶糕。”
团团眼见哭也没用,力气还比不过自家老爹,抽噎着放弃了挣扎,只争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怨念的看了眼不为所动的喜哥儿。
等把俩娃的头洗好,夫夫俩硬生生热出了一头的汗,团团和圆圆一人一块儿小爷爷刚给拿的奶糕,乖乖的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晒头发,也不哭闹了。
喜哥儿看了眼天色,“今儿天暖和,要不多烧锅水,咱们都洗洗?”
周宵点头,给俩娃洗完头,他觉得自己的头也有些痒了。
灶里的火一整个午时便没有停过,连烧了五大锅的热水,一家人都洗了个遍,喜哥儿给周宵搓澡的时候,连连叹道:“你瞅瞅,你身上的泥,搓完,感觉能轻一半儿。”
周宵小麦肤色的脸蛋附了层薄红,自己也有些不怎么好意思了,不过,农家人都这样儿,冬时那般冷,洗澡容易伤寒,一整个冬日下来,可不得攒些灰。
“等会儿你洗的时候瞧,不比我少。”周宵挽尊道。
喜哥儿嗔道:“我才不让你给我搓,行了,前头的你自己个儿仔细洗洗,我把团团和圆圆抱进来,你跟你俩儿子一道儿洗。”
说着把布巾递给周宵,出了屋子抱俩娃进来和他们爹爹一起洗澡去了。
周宵这顿澡用了两大木桶热水,喜哥儿也不遑多让,连带着顾筠和周铭,一家人洗完,都颇觉轻省了许多,眼看快到了吃晚食的时候,顾筠笑道:“晚上做辣子兔丁吃。”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喜哥儿也不愿睡之前的被褥了,从柜子里抱出之前洗好,皂香四溢的被褥,铺好,脏了的,放进装脏衣服的筐子里,等明儿拆了,去河边洗了去。
吃过晚食,躺进暖乎乎的被窝,喜哥儿舒服的叹了口气,“真舒服,还是新被褥舒服。”
周宵深以为然,连带着团团和圆圆都睡的比之往更香甜了些。
“说起来,明儿就能去棉哥儿那儿拿布了,你去送货的时候,记得去云叔家拿了,颜色就按我之前和你说的那几样儿染。”喜哥儿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周宵伴着月色,看了眼一旁的团团和圆圆,伸手抱紧了睡着了的自家小夫郎,内心满足又安逸的闭上了双眼。
一夜好眠,笠日一早儿,喜哥儿从黑沉香甜的睡眠中醒过来,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的嗓音轻声道:“今儿你是要去镇上?”
周宵正帮圆圆换尿介子,闻言点了点头,“昨儿晚刚给他俩换的小被褥,今儿一早儿就给尿了泡新的。”
喜哥儿失笑道:“没事儿,就他俩的小被褥多,不怕,天儿也热了,洗了干的也快。”
等一家四口起床,喜哥儿去河边洗衣服,团团和圆圆顾筠和周铭在家里照看着,周宵拉着攒了两日的鸡蛋去了镇上。
喜哥儿提着筐子刚到河边,找了块儿石头,冬哥儿便提着一篮子脏衣服坐到了他旁边。
叹了口气道:“唉,这有了娃,日日都要洗尿介子,得亏这几日天儿热了,要不然还真是不够用的。”
喜哥儿笑道:“你家就一个还好,我家俩,你是不知道,冬时灶里的火没停过,一直烘着尿介子才够用。”
冬哥儿笑了笑,嗔道:“那还是俩娃好,这才多久啊,我婆婆就想让我和我家相公赶紧给我家儿子生个弟弟了。”
“身子好了再要也不迟。”喜哥儿笑道,多子多福,喜哥儿还想着等团团和圆圆会走路了,再生一个呢。
冬哥儿脸颊微红,转而道:“你听说了没,李癞子,阿呸,云洲哥去镇上送货,被之前交的那些个狐朋狗友打瘸了腿,意哥儿一个哥儿昨儿找到了镇上,把他们一个个收拾了一遍呢。”
如今李癞子改邪归正,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村里人都对他好了许多,这李癞子的称呼也少有人叫了。
喜哥儿讶然道:“还有这事儿?”
冬哥儿连连点头,“村里都传开了,这意哥儿是真厉害。”
喜哥儿赞同点头,他昨儿忙着洗澡,若不然,定得去李家看看去。
李家。
“哎呦呦呦,疼,你轻着些。”李云洲倒吸了一口气,连连冲意哥儿摆手道。
意哥儿沉着脸,面色不渝,“知道疼你还敢一打四?打不过不知道跑?!”
李云洲疼的呲牙咧嘴,陪笑道:“跑了,怎么没跑,这不是没跑过吗?”
意哥儿闻言,抹药酒放轻了些的手又重重一按,“那把钱给他们便是,也得亏他们胆子小,没敢下太重的手,若不然,你断了腿,岂是那几两银子能接好的?!”
李云洲呲着口大白牙,“那可是三两银子呢,我也是没想到,平日里玩的好好的,他们还真能打我,哎呦,轻点儿。”
意哥儿收了药酒,没理背后的鬼哭狼号,关好门,就见诗哥儿等在一旁,“哥,哥夫怎么样?”
“没伤到骨头,休息几日就好了。”
诗哥儿放了点儿心,“那哥你也别太担心了,已经给了他们教训了,想来是不敢再找哥夫的麻烦了。”
自打意哥儿嫁进李家,起初是对李云洲没什么感情的,但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诗哥儿作为最了解自家哥哥的人,自家哥哥和哥夫之间渐渐生了感情,他是看在了眼里,对李云洲的态度自是比之往要好了些。
屋里的李云洲看了眼关上的房门,苦笑了一声儿,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能看上这个从一开始就不对眼的哥儿,如今看意哥儿,真是哪哪儿都顺眼。
【作者有话说】
[比心]李云洲:口嫌体正直[爱心眼]
82 榆钱
天儿越来越暖和,村里的榆树上的榆钱一股股的冒了出来,看起来就鲜的紧。
村里拢共没有多少榆树,这时候家家户户都拿着绑着镰刀的粗竹竿儿,聚在树下,往下勾榆钱,一棵树下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离周家比较近的一棵榆树下,也围了不老少的人,一段挂着榆钱的枝条勾下来,大人还没动,就被底下的小娃娃一扫而空了。
周宵拎着竹竿儿,喜哥儿拎着竹篮,夫夫二人站在外围,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轻轻叹了口气,想着还是等人少了再来的好,往年这棵树下没这般多的人,也是没想到今年会有这么多村里人到这儿勾榆钱。
喜哥儿正准备回去,转眼便看到榆树地下,一旁落下的的枯木,托前几日的那场春雨的福,冒了不少的木耳出来。
心中一喜,给周宵递了个眼神儿,虽没了榆钱,但能有这木耳,也是好的。
两人正准备过去摘,便听到一声儿,“哎,这儿还有这么些木耳呢!”
喜哥儿刚抬脚,那枯木上的木耳便被抢光了,无奈摇头,颇为怨念的看了眼开口的那人,只能转身先回家去了。
院子里,周铭和顾筠一人一个,正在用学步车教团团和圆圆蹒跚学步,见喜哥儿和周宵回来,俩娃兴奋的挥舞着藕节般的小胳膊,就要往喜哥儿那边走。
吓的周宵连忙跑过去把团团抱了起来,顾筠也是紧着扶住了圆圆的学步车,笑嗔道:“走还走不会呢,就想着跑了。”
喜哥儿放下竹篮,走过来,笑着抱起来圆圆,“今儿咱们圆圆走了多远啊?”
周铭闻言失笑道:“还没三尺长。”
顾筠本想着俩娃给他们小夫夫看着,打算先去把榆钱收拾了,不料竹篮里空空如也,喜哥儿是怎么出门的,怎么回来的,讶然道:“今年这么快就没了?!”
喜哥儿无奈道:“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好容易看到底下有枯木上长了些木耳,还被李家婶子一嗓子给喊没了。”
顾筠闻言走到门口望了眼,看起来人还是挺多的,等人走了,估摸着也剩不了多少了,叹气道:“本想着今儿午食做榆钱窝窝吃呢。”
周铭最是见不得自家阿筠失望,闻言道:“宵儿,咱俩一起去找找,我记着山里也有榆钱树,今儿非得吃上不成。”
顾筠本想说也不是非吃不可,还没开口,周铭和周宵父子俩已是雷厉风行的拿着筐子竹竿儿出门去了。
喜哥儿笑道:“昨儿听村里婶子叔么闲聊,还说起来呢,咱们村里谁家汉子最疼屋里人儿,就数我爹了,也怪不得这么些年了,他们说起来还是一脸的羡慕呢。”
顾筠被小辈儿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打岔儿道:“昨儿宵儿不是把染好的布拿回来了?趁着有空儿,把被罩儿做了去。”
喜哥儿笑了笑,没敢再打趣自家小爹,“说起来,这回在橙哥儿那儿买了七匹呢,小爹也拿两匹去,做几套衣服,新被子都成。”
顾筠点了点头,也没跟喜哥儿客气,挑了两匹,打算给周铭做两身儿衣服,再弄床被子。
铺了两床竹席在地上,太阳晒的人身子暖洋洋的,喜哥儿把团团和圆圆放到一旁,从屋里拿出布来。
“咱家鹅,鸭养的多,把毛收起来,一年到头,做两床鸭绒,鹅绒的被子准是够的。”顾筠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带笑道:“前几年倒是忘了,白白浪费了。”
喜哥儿讶然道:“鸭毛,鹅毛还能做被子?!”
顾筠点头,“比棉被要轻一些,还暖和的紧,做衣服也是成的,不过填起来费事儿的紧。”
喜哥儿好奇的紧,“费事儿些算什么,我来做。”
顾筠笑道:“那也得等到冬时去了,不急。”
喜哥儿点头,“等阿宵回来,我得和他说说,以后卖鸭,鹅,褪了毛再去卖,说起来,小爹,咱家鸡养的最多,鸡毛可不可以?”
顾筠失笑摇头,“鸡毛不如鹅毛防水保暖。”
喜哥儿点头,把爬过来捣乱的团团扒拉到一旁,一人给了块儿奶糕,俩娃顿时安分下来,乖乖的坐到一旁啃奶糕去了。
一直快到午时,日上中头,周铭和周宵父子俩才回家来,周宵还抱着棵不大不小的槐树,冲喜哥儿笑道:“快端桶水过来。”
顾筠乐道:“你们不是勾榆钱去了,怎的连根带树的刨了回来。”
周铭把满满一篮子的榆钱放到一旁,摆手道:“别说了,我和宵儿找了许久才找到一颗,费劲儿吧啦的摘了一筐,想着还不如在家里种上一棵省事儿,刚巧有棵合适的,借了隔壁村猎户挖猎坑的铁锹,花了小半天,刨了棵回来。”
顾筠去灶房给他们父子俩端了两碗温水出来,闻言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拿镰刀刨的。”
“那我和爹我俩估计得日落西山才能回来了。”周宵无奈道。
喜哥儿抬着满满一桶的水快步而来,手臂轻轻一抬,把榆树放进了水桶里,“你们也不嫌费事儿,在村里摘些便够吃的了,哪里用得着种棵在自家院子。”
周宵咚咚咚两口把一碗温水喝完,“哪里还有,刚回来的时候我瞧了眼,榆钱的影儿都看不到多少了。”
顾筠笑道:“行了,你俩好好歇歇,我和喜哥儿把榆钱蒸了去,吃过午食再种树。”
洗干净的榆钱裹上干面粉,团成窝窝头的样子,蒸出来的榆钱虽没那么翠绿了,但榆钱特有的香味儿还是浓郁的很,配上小菜,刚出锅的一笼没多久便吃光了,连带着团团和圆圆都吃了不少。
“这东西常吃味道不怎的,偶尔吃一次,还挺好吃。”周铭手上有些粘粘的,又拿了个新出锅的榆钱窝头吃了口,笑道。
顾筠嗔道:“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会腻。”
喜哥儿不由接了句道:“那倒也不是,若是让我顿顿吃肉,我定是不会觉得腻的。”
周宵失笑道:“还说呢,年后的肉,你不也不怎的爱吃了。”
团团和圆圆吃的满嘴绿绿的,跟着自家爹爹附和的“啊啊”了两声儿,惹得众人失笑不已。
刨回来的榆树,种在了喜哥儿院子里,树枝迎风摇曳,希望来年结多些榆钱串串。
春时万物复苏,园子里樱花朵朵,又碾落成泥,露出了青色的小樱桃,养着的四只雄鹿新一茬儿的鹿茸也长好了,这回喜哥儿他们有了经验,雄鹿没受多少痛苦,鹿茸便收好了。
今年许是鹿养的仔细,鹿茸比之去年多收了不少,一只核算下来,能有两斤半多。
今年春时,那头母鹿产了两只鹿崽下来,一公一母,可把喜哥儿乐坏了,要知道,鹿一般都是生一只,生两只的情况很是少见,因着童哥儿他们照顾的也很是精细,如今两只小鹿已经能跑能跳了。
鹿茸收回家,还没等周宵拎着去镇上寻人家卖,村里的谷大富户也不知从哪儿听到的风声,派管家寻了过来。
“周小子,今儿可是割了鹿茸?”谷管家笑意盈盈,看面相是个顶和蔼的老人家。
周宵点头,“是割了些,谷管家可是要买些回去?”说着,将谷管家引到院子里坐下,喜哥儿端了杯热茶来。
谷管家笑了笑,“主家派我来,你有多少,价儿你开,只要合适,我都要了去。”
周宵心中暗道:“这谷家家主身子有这般虚?不过想想也是,家里那么老些妻妾,是得好好补补。”
面上无表情,温声道:“谷家家主往上算算,和我家夫郎还能说的上是同脉连枝,我也不狮子大开口,胡乱要价,今儿收了约莫十来斤,您既是诚心来,六十六两,吉祥价儿,您全拿去便是。”
这回的鹿茸,顾筠没打算留,去年风干好的,基本上没怎么动,因着周宵说的价儿是今儿收来的鹿茸的总价儿。
谷管家想了想,主家给了八十两的银子,这价儿倒也合理,“你小子倒是会做生意,这价儿给的我都不好往下还了,成,你帮我包起来。”说着数了六十六两银子出来,递给周宵。
周宵笑道:“都是实在价儿,不过这鹿茸虽好,但一次可不能多吃了。”本着远房亲戚的关系,周宵还是多说了句。
谷管家闻言顿了顿,哭笑不得道:“主家哪里能吃的了这般多,都是拿来送人的,你小子,可真是想太多。”
周宵失笑,“我说呢,前段日子,遇到谷主家,精神铄历的,也不像是需要这般补的人。”
说话间,喜哥儿拎着包好的鹿茸走了过来,“谷管家,您看看。”
谷管家摆了摆手,“你们我还能不放心,昨儿我遇到村长,与他聊了几句,说是你这边想买田?”
周宵点头,只听谷管家笑道:“可是巧了,主家四儿子娶了府城知府家的哥儿,正想着置些府城的良田,无奈手中银钱多数入了铺子,还缺了些,打算卖七十亩谷家村这边的良田,三十亩水田,四十亩旱田,正寻着人家,你若是有意,可与我一道儿找主家谈谈。”
谷主家手里田地多的是,但多是在青水镇的村子里,木家村,白云村也有好些,卖上七十亩可以说是九牛两毛,不过,若不是这回四儿子娶亲,光是聘银便出了不少,更不用说府城刚添置的新房,手里银钱花的如流水般,他也是不舍得卖田地的。
谷主家的地都不赖,机不可失,周宵没多耽搁,便跟着谷管家一道儿去了。
【作者有话说】
[害羞]向着小地主迈了一大步。
83 小地主喜哥儿
太平年间的地价儿都便宜不了,周宵和谷主家唠了许久,口干舌燥的,才按十一两一亩水田,八两一亩旱田定了下来。
“谷主家稍等,我回家拿银子来。”周宵清了清嗓子,轻声道。
谷主家嗔笑道:“你快些去,把你老丈人也寻来,一道儿去县衙把地契给办了,说实话,若不是少有人家能一下掏出这么些银钱,我是不舍得这般价儿卖与你的。”
周宵失笑,他嗓子都快说冒烟了,也就水田比常价儿便宜了一两,虽也能省下不少,但总觉得对不起自己自己的口舌。
回到家,周宵寻了顾筠和周铭来,一家人坐在堂屋,算了算手中的银钱,周宵沉声道:“算上这回卖鹿茸得来的银钱,加上这段日子卖蔬菜和蛋,算上家用还有之前攒的的银子,我们这儿有二百二十七两多。”
顾筠想了想道:“三十亩水田,三百三十两,四十亩旱田,三百二十两,一共是六百五十两,我和你爹这边能拿出三百来两,还差的多。”
喜哥儿闻言道:“我这儿还有二十两金子,够用的。”
顾筠点头道:“那是够了。”
周宵有些愧疚,这金子本就是换来给喜哥儿玩的,不想一下就要花出去一半,喜哥儿如今算是对自家夫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见状笑道:“等今年田地挣了银钱,你再换与我便是。”
一家人就这么说定,顾筠和喜哥儿他们平分,一家出三百二十五两,等把银子给周宵,顾筠叹道:“这下子可真快一贫如洗了。”
他说的也是事实,如今两人手里也就剩了三四十两银子,花钱都不能大手大脚,得紧着来了。
喜哥儿也跟着附和,刨去剩下的十两金子,他手里头的银子还不如自家小爹的多,也就剩二两多了,好在家里如今没有其他的开销,家里也开始卖蔬菜和蛋了,过段日子,樱桃,杏子也都下来了,便能缓过来了。
拿好沉甸甸的银子,周宵没有耽搁,喊上岳丈一道儿,驾着骡子,紧着去县衙把地契办了出来。
村长那是笑的合不拢嘴,这农家人都看重田地,之前还体会不深,如今这田地一买,周家的日子可真真是肉眼可见的过旁人前头去了。
等周宵回到家,把地契和剩下的金子一道儿藏放好,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整个人都踏实了。
晚食时,喜哥儿眉眼弯弯,整个人高兴的不成,眼睛亮亮的,乐道:“小爹,我今儿算了算,咱家的地不算开荒的五亩田地,如今良田已有了八十八亩。”
顾筠笑道:“那倒是个好数字,再努努力,争取弄个百亩良田。”
周宵闻言叹道:“这回大出血,得缓上个两年再考虑买田的事儿了。”
众人齐笑,虽花了大笔银子,但言语间尽是喜意。
“这么些田地,还是得多招些长工来,一人管上五六亩,除去周大和王临二人,还得招十来个人才行。”顾筠轻声道,想想又是一大笔的银子,又是一阵肉疼。
周宵点头,他原本就想着多招个人,“小爹,我是这般想的,长工暂时不招了,他们四个人园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儿,田里的事儿,之前刚好能顾得过来,我这回想招短工,地里如今除了需要锄草,施肥,也不是日日都要管着。”
顾筠笑道:“这样是能省些银子,但你要知道,短工不如长工,能把心放在东家的地上,五六亩地一年的收成怎的也有二十来两,便是新来的长工,比不得周大和王临他们,月银两钱银子,一年来也就三两的银子,裹的上。”
周大和王临他们如今不算赏银那些,月银三钱,童哥儿和新哥儿二钱银子,已很是不错,不知道羡煞了村里多少人家。
周宵想想也是,“那便再招十个长工。”
顾筠想了想,十二个长工,不忙的时候,够了,等到了农忙,再招几个短工来帮忙便是。
周家买了谷富户的良田的消息,没多久便传遍了村子,还没来得及眼红,第二日便听闻周家要招长工,两钱银子一个月,不用出家门,日日挣个六十来文,可是个顶好的差事。
周家门口今儿人影憧憧,热闹的很,周宵朗声道:“今儿我家招十个长工,月银两钱,做的好,另有赏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既是拿了我家的银子,做我家的长工,便得紧着我家的活儿计来,田地照顾不到,我可是不依,扣了月银,可别怪我心狠,那些个惯爱奸耍滑的,我这儿,也是不要的。”
众人纷纷点头,“那是该的。”
报名的人来了一大群,村长帮着筛选了几户,挑捡着踏实本分,年轻力壮的汉子,签字画押,定了下来。
没应上的村里人,虽遗憾,但也没法儿,谁让人家只要十个人,僧多粥少,只能艳羡的看着被喊了名字的汉子喜笑颜开的跟着周宵进了院子。
周宵把几人叫到跟前,叮嘱了一番,把那几亩地的活儿计分了下去,“我这边的活儿大家都做惯了的,不重,每年会评上几名,管的地块儿收成好的,奖励赏银,差的若是正常的水平,我不说啥,若是比之旁人少了许多,那可别怪我辞了你,我也会时不时去地里看看,你们有何事,也可直接与我说。”
众人纷纷附和,应是,周大和王临刨去了园子送货的活儿计,一人领了六亩的水田看顾。
活儿派下去,周宵顿觉一身轻松,家里有牛和骡子,其实长工也累不到哪儿去。
一切尘埃落定,周宵起身伸了个懒腰,感叹道:“这管的人多了,也怪累人的。”
喜哥儿嗔笑道:“行了吧你,当小管事还说累,让旁人听到,准得说你装模作样不可。”
周宵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起身去园子里忙活去了,还欠自家夫郎十两金子要还,可是得抓紧挣银子才是。
春风越吹越热,转眼便到了夏初,园子里的蔬菜一茬茬的越长越好,家禽下的蛋越来越多,樱桃也下来了,空气里开始弥漫着槐花的香味。
这段日子,周宵和周铭父子俩可以说忙的脚不沾地,一人去府城送货,一人把货往镇上拉,虽累,但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往钱袋里装,心里头还是高兴的紧。
周大和王临还有童哥儿新哥儿他们,在园子里帮着摘果子,倒也给他俩省了不少的事儿。
“你爹和宵儿他们最近可是累到了,今儿炖些补汤给他们喝,昨儿你爹不是在镇上买了几斤羊肉回来,再做道辣炒羊肉,他俩都挺爱吃辣。”顾筠边在灶房里忙活,便冲喜哥儿说道。
家里俩汉子这段日子的辛苦,他俩也都看在眼里,按顾筠的说法,他俩的后勤工作可是得跟上才行。
喜哥儿也是心疼在心,像是地里的事儿,他便一人包揽了下来,寻买种子,施肥除草,都是他看着来,也是为周宵省了不少力气。
“我今儿摘了不少的槐花,明儿给他们蒸槐花肉包子吃。”喜哥儿把羊肉清洗干净,笑道,“我看爹和阿宵都有些瘦了。”
“可不是,冬时养的膘,这几日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日子在忙忙碌碌的过着,小麦出了穗,一片绿油油的,看的很是壮观。
周宵今儿回来的早,午时还未到便回了家,到灶房喝了口温水,“爹还没有回来?”
喜哥儿摇头道:“还没呢,今儿做了你们爱吃的酱肘子,炒羊肉,还有炖汤,你回屋去洗洗,马上就好。”
等周铭到家,饭菜刚好做好上桌,顾筠温声道:“回来的可巧,去洗手吃饭。”
周宵喝了一大碗的炖汤,舒了口气道:“今儿我在府城,遇到个怪人,抓着我一直说,你竟还活着,怪的很,后面又像是想到了啥,与我道了歉,便走了。”
顾筠和周铭闻言,脸沉了一瞬,转而道:“许是你和他认识的人长得像了些,说起来,你一个年轻汉子,跑路的经验少,若是让人拐了去,我和你爹上哪儿哭去,以后还是你爹送府城的货,你送镇上的好。”
周宵无语道:“小爹,我多大了都,一壮汉还能让人随便绑了去。”
周铭沉声道:“就按你小爹说的办,刚巧咱俩换换,你总是跑府城,也是累的紧,你回来时,可有人跟着?”
周宵摇了摇头,“我仔细观察了,没人跟我。”他总感觉自家俩爹爹言语间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
周铭和顾筠的心这才落了点儿下来。
吃过午食,顾筠和周铭回屋歇息,连人面色都有些凝重,顾筠沉声道:“过了些舒心日子,警惕心给过没了。”
周铭道:“如今知道宵儿身世的,除了你我之外,再无旁人,我明儿去府城,探探虚实。”
顾筠叹了口气,“也怪宵儿这孩子,怎么越长越像他爹,只要是认识他爹的的,说宵儿是他的儿子,就凭这长相,也没人会怀疑。”
周铭揽了揽顾筠肩膀,温声道:“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宵儿也已经成人,他们若真是来找麻烦。咱们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
等周铭去了趟府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见有异常的地方,心落了下来,过了几日也没见动静,周铭和顾筠才稍稍放了点儿心,不过这府城,是不能让周宵再去了。
【作者有话说】
周宵身世线冒了点儿头[比心]
84 亲事
家里的活儿计渐渐顺了起来,地里的活儿家里的长工打理的井井有条,童哥儿和新哥儿两人把园子里的菜园和牲畜和家禽圈也收拾的干净利落,喜哥儿倒也是没有什么特别要忙的事儿。
家里的三头母猪,许是生过两三回,有了经验,今年竟是下了三十六只猪崽,可把喜哥儿给高兴坏了,时不时便要去瞅上一眼。
“童哥儿,你这都显怀了,还是莫要往猪圈里去了,回头猪莽撞,再冲撞了你,我来收拾便成。”新哥儿提着装满猪食的木桶,冲童哥儿轻声道。
童哥儿念着新哥儿的这份情谊,轻轻摸了摸鼓起的肚子,想着等新哥儿有了,到时候他再帮回来,温声道:“成,鸡圈和菜园的事儿就我来,再过几个月,我怕是弯不了腰了,到时候东家许是会再招个人来顶着。”
喜哥儿刚到园子,便听到了他俩的说话声儿,俩人互帮互助,没啥矛盾,他是有些舒心的,走过来接过童哥儿手里的木桶,笑道:“家里周叔么身子可好些了?”
童哥儿想到家中小爹,眉眼弯弯,看他的笑容便知道周小爹恢复不错了,“小爹如今可以下床走动了,相公在云叔么那儿,专门买了根拐杖,他在家时不时转转,步子虽慢了些,但好在能动了,昨儿下工回家,他还给我俩做了饭食。”
喜哥儿闻言心下微松,周叔么也算是熬出来了,如今家里的儿子,儿夫郎都有稳定的活儿计,也舍得给他买药,平日里也能时不时吃上顿肉,身子自是好了起来。
喜哥儿刚准备开口,便见周宵寻了过来,“岳么找你。”
他刚把猪食倒进猪的饭槽里,三猪母猪一窝蜂的,不顾还在嘬奶的猪崽子,起身便冲了过来,身下还滴留着两只看起来咬合力很是不错的小猪崽。
“东家,您去忙,这边有我俩便成。”新哥儿开口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随着周宵回了家,“小爹怎的了?何事儿啊?”回去路上,忍不住好奇问道。
周宵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看岳么脸色,又像是好事儿,又像是不好的事儿,很是纠结。”
喜哥儿闻言,不由加快了些脚步,怕不是家里出了事儿?
“小爹,怎的了?”喜哥儿匆匆赶回来,刚进院子,便看到笑眯眯陪着俩外孙在院子里玩儿的村长夫郎,看这样子不像是啥不好的事儿。
村长夫郎笑道:“有段日子没见,团团和圆圆都快要会走路了。”语气间颇为欣慰。
周宵过去轻轻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小短腿还不够支撑起他这个胖胖的小身板儿的圆圆,闻言笑道:“离走的稳,还得些日子。”
“已是很好了,村里像他俩这般大的小娃娃,少有能走的。”
村长夫郎说的也是实话,没带什么亲外孙的血缘,毕竟村里人家的孩子日日喝牛奶的基本上是没有,便是喜哥儿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侄子,也是有母乳喂着,就够了,因着多的是骨头没团团和圆圆的长的硬实。
顾筠和自家亲家寒暄了会儿,知道他们要说事儿,便推着俩娃去一旁玩儿去了,村长夫郎不舍得看了眼自家外孙胖乎乎的小背影,暗道周家是会养娃儿的。
“我这回来,也是有个事儿,想央着哥儿婿帮着掌掌眼。”村长夫郎在堂屋坐下,喝了杯热茶,缓缓开口道。
周宵忙道:“岳么有事儿直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办得来的,一定不会推辞。”
村长夫郎眉眼带笑的看了眼自家哥儿婿,真真是岳么看儿婿,越看越顺眼,再不复有之前嫌弃周家的心思了。
“我见你们和李家那儿夫郎走的近?”
喜哥儿和周宵对视了一眼,轻声道:“认识,但还不是很熟。”
村长夫郎把茶杯放下,眉头轻轻皱了下,叹道,:“这事儿我也不瞒你们,去年我看你小弟的模样,便知他心里定是有人儿了,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哥儿,你们也是知道的,昨儿你大哥和你爹从镇上回来,恰巧给碰着了,你小弟见状,也没否认,两人好了有一阵儿了。”
喜哥儿讶然,手里的水杯都有些端不住了,颤声儿道:“难不成是意哥儿?!”这可真是难办了了,他小弟怎的能这般勾搭有夫之夫?!
周宵无奈扶额,村长夫郎刚喝进嘴的水,差点儿喷了出来,“你乱想什么呢?!”
喜哥儿无奈,也不怪他多想,是小爹自己问的李家夫郎,而且,若不是有夫之夫,他小爹至于这般纠结?
村长夫郎深深叹了口气,道:“是诗哥儿!我和你爹想了一晚,也不知他人家境品性如何,两人又是逃到咱们村子的,也没个亲戚,虽长得不错,但我和你爹怕性子不成,万一再是个在外头惹了事儿的,那可真就娶回个麻烦了,还是得托宵儿你帮着打听打听,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了,怕坏了人家哥儿的名声,我和你爹也就与你们说了。”
不怪村长夫郎这般谨慎,他也是被大儿媳给弄怕了,谷源的亲事他放了一万个心在上面,定是要挑个好的回来,不能再娶回来个眼皮子浅的,心眼儿细的儿夫郎了。
“诗哥儿啊?那还行,长的不差,性子柔中带刚,棉哥儿和他家住的近,和他熟着呢,每回和我说起他,都是夸的。”喜哥儿心下微松,咬了口桃酥,笑道,自家小弟这眼光还算不错。
周宵接道:“小爹,明儿我去镇上寻人打听一下,若不是惹了事儿的人家,除了没亲戚帮衬,这诗哥儿也算是个良人,我在镇上见过许多次他绣了手绢荷包,卖给镇上铺子的。”
村长夫郎一听,还有门能挣钱的手艺,心下满意了几分,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周宵温声道:“自家弟弟的终身大事儿,应该的。”
村长夫郎被哄的眉眼带笑,走之前又抱了会儿自家俩外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等到了晚食的时候,周宵想着可能得麻烦一下白叔,便把这事儿和顾筠说了一嘴,不料顾筠直接道:“不用打听了,与你岳么说,放心大胆的让你小舅子娶,说起来,还算是源小子高攀了,诗哥儿也是能文的,两人倒也般配,源小子也是有眼光。”
说着看了眼周铭,周铭立马附和道:“我和你爹与诗哥儿他们小爹相识,不过蓝颜薄命,只能说,两人除了他们亲爹,没啥仇人。”
喜哥儿今儿被惊了好几回,这回更是惊的嘴里的鸡腿差点儿掉下来,“爹,你们和意哥儿他们认识,怎的没听你们说过?!”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家小爹对意哥儿兄弟俩的态度怪怪的,竟是这般,瞒的也够紧的,不过,这有什么好瞒他俩的?
周宵也是惊讶的不行,不过想想,两人年轻的时候,结友广泛的紧,便也没那般惊讶了。
顾筠轻咳了一声儿,道:“意哥儿小的时候见过一两面,过了这么久了,哪里还能认得出来,还是意哥儿先认出的我俩,也不是故意瞒你们,只是这兄弟俩,如今躲着他们亲爹,不愿太多人知道他俩的事儿。”
喜哥儿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两眼放光道:“小爹,你与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顾筠失笑道:“豪门恩怨,人家家里的事儿,还是不要拿出来说嘴了,不过,等两人都嫁了人,他们亲爹估摸着不会赶尽杀绝,毕竟是自己亲生孩子,还有意哥儿在前头护着,娶诗哥儿问题不大。”
喜哥儿失望的紧,不过也没追着问,只是放了心道:“那我明儿便去与我爹他们说,源儿也是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顾筠点头,这事儿就这么说好,烛影摇曳,吃过晚食,几人便各回各屋了。
躺在床上,喜哥儿轻轻拍着团团的小后背,哄他入睡,冲周宵轻声道:“不想诗哥儿他们这般可怜,竟是被他们亲爹逼迫到咱们这儿的,听小爹的语气,他俩还是富公子哥儿呢。”
周宵嗓音中透着些困意,“高门大户,里头的事儿多了去了。”
喜哥儿想想也是,如今他也识得字儿了,看周宵的话本,里头富户家里的恩恩怨怨,可是多的紧。
等周宵和俩娃睡着,轻轻起身吹灭了油灯,也沉沉睡了过去。
鸡鸣破晓,喜哥儿吃过早食,把团团和圆圆丢给顾筠,连昨儿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没顾得上洗,带了些果子,蔬菜,鸡蛋,便回了娘家。
“照你这般说,诗哥儿是个好的。”
喜哥儿点了点头,“源儿也到了年纪了,顾小爹说,诗哥儿是识字的,和源儿出双入对,倒也般配。”
村长夫郎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乐道:“怨不得早两年与他说亲,没一个成的,原是眼光高到那儿去了,不识字,还与他说不到一处去了。”
喜哥儿抱着宝儿,笑了笑道:“目不识丁的,日日处下来,也确实难和源儿讲到一处。”
掂了掂重了许多,有些抽条的宝儿,“你马上要有小叔么了,高兴吗?”
宝儿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重重的点了点头,道:“高兴。”
村长和村长夫郎齐齐笑了起来,“等下我便去寻谷媒么,找个日子把这亲事给定下来。”
喜哥儿心里也高兴,抬头看了眼一旁正偷着乐的谷源,看这模样,真真是极喜爱诗哥儿了。
【作者有话说】
谷源:我的好二哥[红心]
85 驴肉
村长夫郎心中满意,这提亲的步子变快了许多,喜哥儿这边刚说完,他便火急火燎的要去寻谷媒么,把提亲的日子给尽快定下来。
谷源看在眼里,是又高兴,又有些紧张,忙道:“小爹莫急,我先与诗哥儿说一声儿。”
村长夫郎刚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无语道:“怎的?诗哥儿那儿还没同意嫁与你不成?”
谷源闻言,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与诗哥儿已……”
村长夫郎打断道:“那不就成了,这回去寻谷媒么,只是把提亲的日子定下来,提亲的聘礼那些,还得准备个两三日,到时,你再和诗哥儿说也不迟。”
谷源无奈道:“小爹,这事儿我还是得提前和诗哥儿说声儿,让他先探探他哥的口风,您这边请了媒么,到时他哥哥那边不同意,到时大家都尴尬。”
村长夫郎想想也是,笑嗔道:“那你还不快去,你小爹我这般着急是为了谁?”
谷源笑了笑,应了一声儿,便出门了。
村长夫郎冲村长道:“这憨小子,读了这么些年书,这憨劲儿是一点儿没下去,真真是随了你了。”
村长无语,他当年娶夫郎的时候,可没像自家小儿子这般,畏首畏尾的,看上了便寻了娘那边请媒么去提了亲,压根儿没想过会被拒亲这回事儿。
李家。
李云洲被打伤的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正在院子里帮意哥儿收拾木头,抬眼一看,便见自家小舅子扭扭捏捏的往他夫郎身旁凑,脸上还带着些薄红。
他十来岁便混迹烟花柳巷,对姑娘哥儿的这般小情态,那是了然于心,想来是自家小舅子这是心有所属了,也不知是哪家的汉子,虽说他如今把诗哥儿当亲人看待,没啥子色心了,但也好奇的紧,一边干活儿,一边竖起了耳朵。
“怎的了?这般模样?”意哥儿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把刨子放一边,问道,声音有些紧绷,看诗哥儿这模样,生怕是被人欺负了,他对这个弟弟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诗哥儿绞了绞手指,嗫诺道:“哥,我……他……就是……”
意哥儿见诗哥儿嘴巴动半天,啥都没说出来,不由急道:“有哥在这儿呢,是不是被人给欺负了?!是谁?哥给你去讨公道!”
诗哥儿羞窘道:“哥,不是,就是,唉,我和村长家的小儿子好了他说过几日来提亲你莫要给拒了。”他急急的迅速一口气说完,连个停顿都没有,说完便深呼了一口气,忐忑的看了他哥一眼。
只见意哥儿似是被雷给劈到了一般,定定的坐在那儿,张着嘴巴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意哥儿心里可以说是天人交战,想啥的都有,一会儿觉得自家弟弟也确实是到了能说亲的年纪了,村长家的小儿子他也见过,是个好的,而且和周家有姻亲,倒也算个好去处。
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恼怒,长兄如父的心态作祟,恨恨想道,诗哥儿才多大,怎的就被臭小子给勾搭了去了,他俩好了多久了,牵小手了吗,动嘴了吗,可以说是越想越气。
诗哥儿站在一旁,看他哥的脸色一会儿青儿,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五彩纷呈的,就是不开口同没同意,不由出声儿道:“哥?”
意哥儿被这声哥叫回了神,定了定心神,暗自感慨,弟大不由哥,他若是不同意,自家弟弟少不得伤心段日子,诗哥儿嫁人也好,少了个牵绊,他也能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儿,等他把该他的东西拿回来,到时候若是村长家小儿子中了举,便是考上秀才,他也能在京都给他谋份差事,有他帮衬,诗哥儿的日子也过不差,叹了口气道:“什么日子来?”
诗哥儿见他哥松了口,心中喜悦尤甚,忙道:“还没定下来,阿源让我来先与你说,你若是不同意,他便争的你同意以后,再请媒人来。”
瞧瞧,这阿源都喊上了,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他一点儿都没发觉,都怪李云洲这货,若不是他受伤,他怎的能这般大意,自家小白菜被偷了都不知道。
李云洲正听的起劲,暗道,自家小舅子还真是厉害,这谷源被村里多少有适龄哥儿姐儿的人家盯着,不想竟被他们李家给攀上了亲戚,心里正暗爽,便收到了自家夫郎的一记瞪眼。
吓得他连忙抱起了木头,陪笑道:“这些是放那边吧?我这就搬过去。”也不敢在这儿竖着耳朵听了。
诗哥儿被哥夫这般窝囊样儿惹得有些想笑,意哥儿是真真被气笑了,冲诗哥儿嗔道:“他想怎么争?”
诗哥儿无奈道:“这倒没说,不过定是做些讨你欢心的事儿呗。”
意哥儿无奈摆手,“罢了,我欢不欢心不重要,只要他待你好,我便安心了。”
诗哥儿闻言,眼眶微红,俯身抱紧了这个像父亲一般,护着他长大的哥哥,哑声道:“哥,你放心。”
意哥儿抱了抱诗哥儿,像小时候那般轻轻拍了拍他,暗自庆幸,在京都时,他百般阻拦,断了他爹那个继室要把诗哥儿许给侯爷为妾的如意算盘,那时他如个疯子一般,要砍了那继室,吓得他再不敢在诗哥儿婚事上动歪主意,诗哥儿身上才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亲事缠身。
诗哥儿给谷源回了话,村长夫郎便去寻了谷媒么,谷源的婚事算是提上了日程。
等两家把亲事定下,也不过十来日的时间,提亲礼刚送进李家门,谷源和诗哥儿定亲的消息,便如风一般吹遍了村里的角角落落。
村里人有捶胸的,有顿足的,个个懊悔的不成,这般好的亲事,怎的被外来的哥儿给抢了去了。
有那些个对谷源芳心暗许的哥儿姐儿,更是气红了眼睛,手帕都不知被撕毁了多少个。
村里就数李家人最是高兴,如今李家老两口气色,身子骨儿比之往年,不知好了多少,两人把意哥儿当成他们家的福星,自打他家里门,自家儿子也不去花天酒地了,家里的日子一日日好了起来,如今还和村长家攀上了亲戚,自是疼爱意哥儿的紧。
如今李家,爹娘虽在,但当家的人已然已是意哥儿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还有银钱,都是意哥儿在管,老两口也是乐得清闲,唯一的遗憾便是还没大孙子抱,但两人也没催,便是意哥儿不能生育,抱养个来,两人如今都能接受了,反正家里如今是少了谁都不能少了意哥儿去。
喜哥儿跟着去看了看,回来眉眼带笑,冲顾筠乐道:“小爹,你是没看到,我小弟那般不值钱的样儿,嘴巴都要咧到后耳朵根子后头去了。”
顾筠失笑道:“汉子娶亲都一个样儿,宵儿那时也是这般,更何况源小子还是娶得自己喜欢的哥儿,心里头自是高兴。”
喜哥儿红了红脸,“亲事定在了秋收后,如今小弟的亲事定下,办完,我爹他们也松快了。”
顾筠点头,儿女大事,一直都是当爹娘的最操心的了。
自进了夏时,天气是一日日的热了起来,在灶房里头做饭,可真真是煎熬,好在家里头冰块儿囤的多,灶房里头才没有那般闷热。
“小爹,今儿咱们午食吃什么?”喜哥儿把团团和圆圆哄睡,放到屋里炕上,豆豆和酱酱看着,进来灶房询问道。
“昨儿宵儿买了些羊蹄子回来,今儿卤羊蹄儿吃。”顾筠回道,往灶里又添了几根大木头。
说曹操,曹操到,顾筠话音刚落,周宵便拎着一篮子东西回来了。
顾筠失笑道:“怨不得老人常说人后说人,还真是。”
周宵闻言,不由笑道:“小爹这是在背后说我什么了?”
喜哥儿端了盆水进来,给周宵洗脸洗手,“说你昨儿买的羊蹄子呢,你又买了什么回来?如今家里刚买了地,钱紧着呢,你怎的又乱花钱。”
周宵拿布巾把脸和手擦干,忙道:“你可真是冤枉死我了,这是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钱婶子,坐了一段路牛车,硬塞给我的吃食。”
喜哥儿闻言陪笑道:“原是这样。”低头看了看,还真是没吃过的吃食,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周宵摇头,“钱婶子说是他娘家那边的饼子,里头是驴肉馅儿。”
“那可不便宜,这驴肉可精贵着呢。”喜哥儿轻呼道,他自小到大,便没有吃过驴肉,只听过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个说法。
周宵道:“我也知贵,要给钱婶子银钱,她不要,只能收下了。”
顾筠笑道:“有机会再还回去便是,不过这驴肉可是北府城那边儿的吃食,咱们这儿可没怎的见人吃过,你钱婶子竟是北府城那边的?!离得这般远。”
喜哥儿对这事儿熟,侃侃道:“说起来这事儿,也是钱叔厉害,当年钱叔年轻,爱四处奔波,拎着把屠刀从南宰猪到北,钱爷爷他们心里头急,但也管不住他,就是那时候和钱婶子互相看上了,两人不顾家里人反对,成了亲,钱叔也定了下来。”
“钱叔看着普普通通的一农家汉,年轻时竟还有颗浪子心。”周宵叹道,那时候顾筠还没来谷家村,自是对这事儿知道的不多。
“尝尝看,若是喜欢吃,你白叔能买的到,到时候让你爹找他去寻买。”顾筠开口道。
顾筠对驴肉不如对牛肉那般喜爱,因着周铭也没费过心去寻买,周宵也是第一次吃驴肉,尝了口,便喜欢上了这驴肉的味道,喜哥儿也是,连连道:“好吃。”
顾筠笑道:“喜欢就买,等你爹回来,我让他去找你们白叔说,他去北府城的时候,稍带些驴肉回来,咱们卤驴肉吃。”
喜哥儿眼睛放光,崇拜的看着自家小爹,当他儿夫郎,真真是幸福的紧。
【作者有话说】
爱吃的喜哥儿遇到了爱做会做饭的小爹[三花猫头]
86 花
夏时,漫山遍野的翠绿,山风习习,清晨的谷家村还是舒适惬意的,不冷不热的。
天气越来越热,园子里的桃子也下来了,喜哥儿一早儿便去园子里摘了些,做了一小盆紫苏桃子姜放冰室里冰着,等到了午时,太阳最烈的时候,能解解热。
如今,团团和圆圆在学步车里,也能走的有模有样了,小短腿迈起来,哒哒哒的就往喜哥儿这儿走。
一岁多的小孩子骨头还没长硬实,顾筠看娃一般都是跑上一会儿,就把他们抱到小床上去玩耍了。
“小爹,我去河边洗衣服去了。”喜哥儿冲院子里的顾筠喊道。
“去吧,若是河边有水芹菜,野葱,摘些来,今儿午时炒来吃。”顾筠扶着团团,回道。
喜哥儿除了天热的时候,懒得从井里打水,才会来河边洗衣服,秋时冬时,因着周宵怕他冻坏了手,加上家里有孩子,烧炕的柴火整日里基本上没听过,家里最不缺的便是热水了。
河边正在洗衣服的妇人夫郎见他来,一妇人很是热情,笑眯眯的招呼道:“喜哥儿来啦,我这儿刚巧有个好位置,你来来。”
喜哥儿闻言抬头看了眼,见说话那妇人与他之间没什么龌龊,便没推辞,笑着走了过去,“谢谢婶子。”
“你来的虽晚了些,但也是运气好,那王家婶子前脚刚走,你后脚便来了,刚巧空了个位子。”那妇人笑道。
一旁的夫郎接话道:“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还是排着等了小半刻才轮到的。”
“人喜哥儿福气好,话说回来,喜哥儿,你娘家弟弟和那诗哥儿定亲的事儿,你可是提前知道了的?”
喜哥儿把周宵昨儿换下来的衣物放在石墩上,刚把衣物打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自是知道的。”
那开口的夫郎看起来似是惋惜的紧,连连道:“你说你也不劝着些你娘家那边,咱们农家人嫁娶,哪个不是得知根知底儿的心里头才放心,这外来的哥儿,如何能比得上咱们村里的哥儿好,那诗哥儿一看身子骨便弱,哪里是能做农活儿的样儿。”
喜哥儿用皂角把衣物搓洗出泡沫,闻言颇觉无语,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怎的还有这般不死心的人,想要搅黄他小弟和诗哥儿婚事的。
没等开口,便听到冬哥儿的声音传来:“李叔么,我就觉得这诗哥儿和源小子般配的紧,俩人都识字,郎才哥儿貌的,人谷叔么都没说啥,您倒是急上了。”
李家夫郎被一小辈儿给呲哒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冬哥儿夫家又不是好惹的,只讪讪道:“我这不是担心吗,源小子是咱们这辈儿的看着长大的,自是对他的婚事操了些心。”
喜哥儿笑道:“李叔么放心,我弟他俩人好着呢,冬哥儿,你到我这儿来,这块儿石头大,咱俩挤挤。”
一群想听热闹的妇人夫郎见没热闹看了,也不想惹到喜哥儿,忙道:“我这儿就剩一件衣服了,浣洗干净就成了,冬哥儿来我这儿,俩人一块儿石头,还是洗不开。”
冬哥儿承了那妇人的好意,道了谢,本想去那块儿石头上洗衣物,不想喜哥儿身旁的妇人,起身笑道:“我这儿也好了,冬哥儿你来这儿,也好和喜哥儿唠唠嗑。”
冬哥儿却之不恭,家里头有了娃,走不开,也许久没找喜哥儿说过话了。
“我刚来的时候,还遇到你未来弟夫郎了呢。”冬哥儿把木盆放下,眨眨眼,冲一旁的喜哥儿笑道。
“可是我那不值钱的弟弟又买了什么东西送诗哥儿了?”二人相知多年,冬哥儿一个动作,喜哥儿便知道他心里头想的什么了。
冬哥儿闻言,笑容更甚,“我还真从没见过源小子那般模样呢。”
喜哥儿无奈失笑,“以前还藏着掖着,如今过了明路,更是不知道收敛下了,我小爹前几日还与我说呢,源儿被诗哥儿拿捏的死死的,看他如今这般模样,又是个怕屋里人的。”
冬哥儿乐道:“我和谷叔么想的一样儿,你小弟家以后定是诗哥儿说了算。”
喜哥儿笑了笑,家里谁当家无所谓,只要能把家当好便成。
俩哥儿说说笑笑,家长里短唠了感觉没多久,衣服边洗完了,喜哥儿起身的时候,顿觉腿麻,眼前一阵儿黑白点点,缓了会儿,轻轻抬了抬发麻的腿,刚放地下,又是一阵儿酸爽,差点儿栽河里头去。
吓的冬哥儿连忙扶了他一把,“你这身子骨,就不下地做活儿,真真是比不得从前了。”
喜哥儿无奈道:“之前在家里院子里洗衣服,都是坐凳子上,若不是打水麻烦还弄湿院子,我就在家里洗了。”
“这倒是,你这身儿衣服是从棉哥儿那儿买的布料,去镇上染的色吧?我一摸就知道。”冬哥儿把喜哥儿扶稳站直,“这颜色还别说,挺好看。”
喜哥儿笑道:“你手上感觉还挺准,之前染过一匹这藕荷色,送去给我娘家嫂子那边去了,听棉哥儿说,你不是也买了两匹?”
冬哥儿把衣物拧干,放进盆里,笑道:“是,还没拿去镇上染色,如今想染个和你这衣服一样的颜色了,好看。”
喜哥儿点头道:“布料加上染色的钱,是比在铺子里直接买布省银钱。”
冬哥儿笑嗔道:“便是如此,也舍不得买呢,棉麻的衣服已是算挺好的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里走去,太阳照在脸上,有些晒得慌,喜哥儿有些后悔出门前没把草帽给带上了,好在家离的不远,没多久便到了。
回到家,把衣物晾在晒衣杆上,太阳大,小半天便能收了。
顾筠之前还教着喜哥儿做了不少的枕头套儿,和被罩儿一个颜色,不像枕巾那边容易从枕头上滑落,和床上的被子也搭的紧,喜哥儿很是喜欢。
清洗过的衣物,散发着皂角的清香,迎风摇曳。
喜哥儿晾好衣物,没多耽搁,便去灶房帮着顾筠准备午食去了,刚走到灶房门口,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些什么。
直到等着水芹菜和野葱做饭的顾筠,见喜哥儿两手空空,疑惑道:“这么快便被摘完了?”如今鲜菜都吃不完,这东西村里人有这般爱吃吗?
喜哥儿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羞窘不已,“小爹,我给忘了这茬儿了。”无奈,和冬哥儿聊的太投入了些。
顾筠哭笑不得,“罢了,今儿中午吃凉面算了,宵儿和你爹他们回来,定是热的没什么胃口,吃凉面也好。”
喜哥儿见天色也不早了,他本就去河边去的晚了些,再去寻水芹菜,野葱,怕是误了吃午食的时候,“小爹,等到吃过午食,我去挖些来,做晚食。”
顾筠笑了笑,他不过也只是想换换口味,“成,你先去园子菜地里摘些番茄,黄瓜豆角来,我把面和了。”
喜哥儿点头,拎着竹篮,便去了园子。
午食刚做好,周宵便赶着牛车回了家,喝了杯紫苏桃子姜,才没那般热了,舒了口气,道:“小爹,我今儿送菜蛋果子的时候,去白叔那儿坐了会儿,见他书桌花瓶里插了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有了个主意。”
顾筠把过了凉水的面条给周宵夹了一碗,淋上浇头,闻言笑道:“什么主意?”
喜哥儿也跟着好奇了起来,睁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他。
周宵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小爹,如今大家日子都过得不错,镇上许多人家开始讲究起来装点屋子了,放些时令的花,给屋子添上几抹颜色,这和花市里种在盆子里的花还不一样,凋了便能换种插,还能自己搭配着来,想来摘些花去卖,应是不缺人买的,更何况,咱们院子里,园子里如今最不缺的便是花了。”
顾筠爱重些花花草草侍弄院子,因着喜哥儿这几年也跟着学了几手,家里如今花团锦簇的,连带着园子里也种了不少,而且有时顾筠为了让花长的更大,还会剪掉一些,扔了也是浪费,还不如摘上些花去卖,换些银钱。
“你是想摘些荷花拉去镇上卖?”顾筠开口问道。
周宵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如今麦子也快熟了,马上要收麦,趁这段时间有空,选些好的花,摘了去镇上卖,荷花还是不要摘了,听人说摘了荷花,后头藕便长不好了,而且荷花还能卖莲蓬,没得那般费事儿的。”
顾筠点了点头,恍然又心疼道:“你是要卖我和喜哥儿种的花?说起来,这倒也是个营生,不过,这般,会不会太累,你还得送菜送蛋的。”
喜哥儿倒是双眼放光,他怎的没有想到呢,花摘了还能再长,他没顾筠那般心疼,忙道:“小爹,我跟着去,阿宵去送货,我来卖,先摘我那边的花,看看情况。”
顾筠,“………”团团和圆圆又要丢给他看了。
想了想,道:“成吧,你们只要觉得能做便成。”
喜哥儿闻言眉眼弯弯,似是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又在向他招手了。
等吃过午食,也不睡午觉了,把俩娃往顾筠房里一扔,热火朝天的忙他的卖花生意去了。
“这朵,还有这朵,看着颜色红一些,看着好看些,记好标记,明儿早早起来,直接摘了。”喜哥儿在他种的花里头四处转悠,看到一株好看的,便绑上一块儿显眼的红布条,这还是用衣柜里,之前周宵成亲时,剩的布料,喜哥儿现剪出来的。
周宵站在一旁,给他递红布条儿,无奈摇头,今年喜哥儿不用操心果子,许久没做过生意了,看来自家小夫郎,还真是个爱做生意的哥儿。
温声道:“剪花的时候,戴着点儿叶子好看些。”
【作者有话说】
喜哥儿:种花几年,终于到了用的时候了[捂脸偷看]
87 铩羽而归
喜哥儿最是喜欢挣银子的活儿计了,干劲儿十足,连团团和圆圆今晚都没让他俩跟着他睡,搁顾筠屋里去了。
翌日一早儿,鸡鸣尚未起,喜哥儿便拖着周宵起了床,两口子洗漱完,睁着双有些水肿的眼睛,拉蔬菜的拉蔬菜,剪花的剪花,忙活儿了好一阵儿,初阳破晓,夫妇俩才驾着牛车,一路哒哒哒的往镇上赶去。
周铭把货装好,准备去府城的时候,听童哥儿他们说,周宵和喜哥儿两人已经走了有一阵儿了,回灶房咬了口饼子,冲顾筠笑道:“这俩人,起的比鸡还早。”
顾筠无奈摇头,不过若是真能弄得好了,倒也是个能挣银子的好营生,喂了口团团奶糊糊,冲周铭道:“多带些饼子,免得路上再饿了。”
周铭笑着点了点头,拿上五张饼子,驾着骡车出门了。
俗话说的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午时未到,喜哥儿和周宵夫夫俩便蔫头蔫脑的驾着牛车回来了,车上的花儿怎么去的镇上,又像是怎么回来的。
喜哥儿颇为失落,耷拉着脑袋,冲顾筠蔫声蔫气道:“小爹,就没卖出去几朵,真真是没想到,嗓子都要喊劈了,来看的人倒是多,也夸我花儿养的好,就是没几个乐意付银子的。”
周宵也很是不解,本以为不够卖的,不曾想现实是没人买的。
顾筠刚哄睡俩娃,闻言轻声道:“凡事儿哪有一开始就顺的,你与我说说,卖花的时候,来看的人怎么说的。”
喜哥儿还是有些低落,声音听着就有些提不起劲儿,白忙活一早上了,“那些人都说,家里有种这些花儿,若是想插花儿在屋里,在院子里直接剪些来便是了。”
顾筠了然,周宵坐到一旁,喝了口温水,道:“我是想少了,本想着平常百姓人家,种花儿的人少,今儿没卖出去花儿,我和喜哥儿去花市瞅了一眼,人不老少,听他们说,就是想买了种院子里的,在屋里放花儿,都是捡着小盆儿的花儿买。”
喜哥儿看了眼板车上的花儿,连连道:“真真是可惜了我的花儿了。”
顾筠给他递了杯水,笑道:“如此我便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喜哥儿眼睛一亮,忙道:“小爹,要怎么办?”
“若想和花市抢生意,咱们种的花儿的种类要多一些,拉去镇上卖花儿的时候,最好是配好了一束束的,连带着花瓶儿也配好,这般主顾一看,就喜欢上了,不就卖出去了。”
喜哥儿一听,又有些蔫儿了,还得自己配,自己哪有那个本事,“罢了罢了,看来我是吃不了这口饭。”
顾筠闻言,笑道:“别丧气,今年便算了,明年多买些花种来,我教你,定能卖得出去。”
喜哥儿轻轻点了点头,不再想卖花儿的事儿了,起身,把板车上的花儿搬下来,放进灶房里的低一些的盆里,整个灶房亮眼了不少,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的颜色。
喜哥儿这边铩羽而归,没曾想,刚吃午食没多久,便见不怎么爱出门的橙哥儿来家了。
“橙哥儿,快坐,吃午食了吗?要不要吃些?”喜哥儿说着要给他拿新的碗筷来。
橙哥儿眉眼弯弯,眼睫在下眼处投下一片阴影,笑的喜哥儿都有些看呆了,真真是个大美人,周宵颇为无语的看了眼自家小夫郎,顾筠在一旁抱着圆圆,但笑不语。
“吃过了已经,不用麻烦,明儿家里在村里的小布铺开张,小爹让我来喊你们明儿一早儿记得来,家里准备了些瓜果点心,一起热闹热闹。”
喜哥儿闻言瞪大了眼睛,“布铺?!”
他怎的一点儿风声儿也没听到,细想了想,自打棉哥儿有孕,也是许久没有去寻他玩儿过了,自家相公和老爹又整日里忙活儿家里的事儿,村里许多事儿还真是没怎么注意过了。
喜哥儿颇觉挫败,亏他还自诩是村里百事通,以前家家户户的大事儿小情就没他不知道的,自打成了亲,有了娃,家里事儿多起来了,还真是少有空儿去村里闲话了。
橙哥儿笑了笑,“村里来我家买布的人家不少,家里临近门口儿,刚巧还有个小空房子,小爹他们收拾出来,开了个小门,把织好的布放那儿,当作一小布铺了。”
顾筠笑道:“成,明儿我和喜哥儿都去,你周叔和宵儿忙着园子里的事儿,怕是不得空过去。”
“家里的事儿重要,明儿也就是请顾叔你们过去,吃吃点心,唠唠嗑儿,添些人气儿。”
喜哥儿笑道:“也是许久没见棉哥儿了,他可还好?”
橙哥儿点了点头,面色温柔似水,柔声道:“大哥么挺好的,前段日子有些害喜,瘦了些,把大哥心疼的不成,如今胃口好了许多,眼看着胖了些呢。”
“那便好。”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橙哥儿想着家里还有些活儿计没忙完,也没多待,便起身告辞了,喜哥儿给他装了些桃子去,盛情难却,橙哥儿无奈又有些高兴的拎着一篮子桃子回去了。
等橙哥儿走了,喜哥儿回到灶房,“没曾想我卖花儿的买卖黄了,云叔家的小铺子开起来了。”语气没什么酸味儿,只是对自己的小生意有些遗憾的紧。
周宵安慰道:“这哪儿能比,布这东西,过日子少不了,花儿,都是手里有些闲钱的人家的消遣。”
喜哥儿想想也是,村子里卖豆腐的人家也不是在村里开了个豆腐小铺子,不再纠结,“小爹,明儿我们去云叔家,带些什么?”
顾筠看了眼桶里的花儿,笑道:“都是亲近的人,刚巧你这儿有花儿,我屋里有个还不错的陶瓷瓶子,一起带去便好。”
喜哥儿点头,没曾想这花儿还有用武之地,心里的那点儿小郁结也没了。
等到云家小布铺开门的这日,村里人来了不少,喜哥儿一手拎着一瓶儿红艳艳的花儿,一手抱着圆圆,先给云叔么他们道了贺,才把手里的花儿拿给他们。
云叔么今儿是真高兴,家里有木匠的手艺,如今多了份卖布的进项,家里的日子那可真真是肉眼可见的要好起来了。
“喜哥儿有心了,这花儿我瞧着喜欢的紧。”云叔么接了过来,“棉哥儿和橙哥儿他俩在铺子里呢,你去寻他们吧。”
等喜哥儿走进布铺,里头颜色还挺多,有些布匹,橙哥儿还绣了些花样儿在上头,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喜哥儿,快来这儿坐,吃点儿点心。”棉哥儿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道。
云叔么把花儿放柜台上,嗔道:“少吃些糕点,这才吃过早食多久,把娃娃在肚子里养太大,生的时候可是受罪。”
他倒也不是吝啬,主要是棉哥儿一天下来,小嘴儿叭叭的就没停过,他也真是有些担心,不然谁不想自己大孙子生下来白白胖胖的。
棉哥儿撅了撅嘴,眼看都能挂油壶了,把手上还剩一小半儿的糕点塞嘴里,闷闷道:“知道了,小爹。”
云叔么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没再管他,去招呼其他人去了。
喜哥儿抱着圆圆坐下,捻了块儿糕点,笑道:“云叔么也是为你好,我生团团就比生圆圆轻松些,圆圆就比团团大些。”
怀里的圆圆听到自家小爹喊他的名字,挥着小手,奶声奶气的“啊啊”了两声儿。
喜哥儿眉眼温柔,给他塞了块儿软糯糯的糕点,笑嗔道:“就知道啊啊,如今快两岁了,还不会说话。”
棉哥儿越看圆圆越喜欢,轻轻摸了摸微凸的肚子,笑道:“贵人语迟,咱们家圆圆多可爱啊。”
喜哥儿听着心里舒服的紧,没有哪个小爹不喜欢旁人夸自家孩子的,“你这铺子看着着实不错,我还以为你们直接卖未染色的棉布呢。”
棉哥儿又拿了个桃子,咬了一口道:“为着村里人省些事儿,染了色的布,看着也好看。”
喜哥儿附和着点了点头,两人边聊边笑,许久未见,俩哥儿的话匣子都有些关不上,等过了这阵儿最热闹的时候,顾筠买了匹靛青色的棉布,喊喜哥儿回家,两人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云家的铺子就这么开了,生意还不错,村里嫁娶,逢年过节,手里有银钱的都爱在他家买,比镇子上便宜,布料织的也不错,云叔还特地去木家村,寻了几家人,谈了合作,不再去跑镇上卖棉花了。
转眼便到了麦收,今年地多,四十三亩地的麦子,一眼看过去,黄澄澄一片,很是吓人。
这段日子,周宵没法去镇上送货,酒楼掌柜和杂货铺掌柜如今都和他熟的紧,体谅他家里忙走不开,安排了人来村子里拉,因着顾筠和童哥儿只要在家里把货弄好便成。
府城的生意周铭和喜哥儿表哥那儿说了这段日子忙,本不想再往府城送了,无奈夏时是他那儿生意最好的时候了,最后周宵拍板,周铭还是照常送着便是,反正缺他一人,再多招个短工来便是。
村子里一派如火如荼的景象,喜哥儿擦了擦汗,看着一车又一车拉回家的麦子,乐的牙不见眼,农家人最累也最开心的便是这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比心]
88 大丰收
今年一年,风调雨顺,再加上周家养的家禽牲畜多,粪肥虽有些紧巴,但还是比不上肥的人家肥力足,因着地里的麦子长的粒粒饱满,看着就很喜人。
喜哥儿也不嫌麦芒扎人,镰刀耍出了残影,身后是一堆又一堆的小麦垛。
加上家里的长工,除了童哥儿忙活园子里的活儿计,其他的都来了,再加上多请了十个短工,十五个人,忙活了二十来天,才将将把麦子晾干囤进粮仓。
满院麦香,顾筠心疼他们这段日子太累,变着法儿的给他们做美食,补身子,见天儿的红烧肉,羊肚猪肚汤补着,但还是眼看着夫夫俩瘦了一整圈儿。
喜哥儿肉眼可见的黑了不少,看着更精神了,看着粮仓快堆不下的小麦,笑的牙不见眼。
“今年收成好,麦粒大,估摸着一亩地得有个三四石。”油灯摇曳,喜哥儿喝了口小爹酿的米酒,笑眯眯道。
“等交了粮税,换了银子,咱们也稻香酒楼搓一顿。”顾筠笑道,他厨艺虽好,但都是些家常便饭,他舍得放调料,吃着比旁人家的饭食好吃些,自还是没靠这门手艺养家糊口的酒楼大厨做的饭食好吃。
周宵和喜哥儿碰了碰杯,闻言开口道:“钱掌柜前段日子还说呢,新出了菜品,让我带你们去尝尝。”
“那感情好,这段日子你们都累的紧,这两日在家好生歇歇。”顾筠给喜哥儿夹了个鸡腿,温声道。
喜哥儿没有推拒,家里的鸡腿如今一般都是他和自家小爹的,笑眯眯的咬了一口,“不累,等卖了银子来,更不累了。”
惹得众人不由失笑,不过想想也是,再没啥能比得上银子到手时的那种由内而外的高兴满足的感觉了。
如火如荼的麦收忙了近一个月才进入尾声,农家人都不舍得把土地闲置,麦子刚收回家,周宵便让周大他们把地翻了翻,种上了豆子,虽说时候晚了些,但到了秋时,还是能收上些豆子来。
交了粮税,除了留够家里人一年半的吃的,顾筠多留了些,打算做麦芽糖,其他的周宵都拉去了镇上换了银钱。
麦子如今六文一斤,换了八十六两八钱银子,周宵又添了些,换了十两的金子回去。
“你把银子换成了金子,要给小爹那边的银子怎么办?”喜哥儿看着眼前金闪闪的金锭子,心里头高兴,但一想到小爹那边还没有给钱,不由询问道。
周宵把十两金子放喜哥儿手里,道:“拿这段日子卖鸡蛋的银子给小爹那边就好。”
喜哥儿眉眼带笑,爱惜不已的把金子和之前的那块儿藏放好,不由乐道:“我现在觉得,啥东西,多了才能挣银子,家里的鸡鸭鹅多了,如今便是按一文一颗蛋,一日下来,都能有七百多文。”
春夏秋,暖和的时候,正是家禽下蛋最多的时候了,这一年下来,光靠蛋,便能挣八十来两银子,加上园子里的菜,果子,莲蓬,藕,再加上水田里的稻子,土豆,甘蔗,猪,如今粗粗一算,刨去家里长工的开销,平日里的花销,一年下来,便是和顾筠那边平分,怎的也能到手一百五六十两。
喜哥儿一想,便觉心头火热,这日子,真真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麦子卖了,咱们什么时候去酒楼搓一顿?”喜哥儿笑眯眯道,手头儿如今宽裕,去吃一顿一他是点儿不带心疼的。
周宵笑了笑道:“看小爹想啥时候去,我反正如今每日都要往镇上跑。”
喜哥儿点了点头,看了眼睡的香香的团团和圆圆,轻轻笑了,年岁小的娃儿,就是觉多。
屋外蝉鸣四起,喜哥儿也觉得有些困乏了,只着里衣,陪着俩娃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午觉。
忙完麦收,清闲了些,心里头没了事儿,许是前段日子抢麦收太过累了些,喜哥儿一觉睡了近两个时辰,等他迷迷瞪瞪醒过来的时候,望着窗外的日薄西山的太阳,脑袋昏昏沉沉的。
“醒了?”
喜哥儿还没回过神,便听到了一旁周宵略带笑意的声音,“你真真是能睡,团团和圆圆都醒来好久了。”
喜哥儿回了神,伸了个懒腰,笑道:“忙了二十多天,好容易忙完了,可不得好好补补觉。”
话音刚落,一旁的圆圆“啊啊”了起来,小家伙见小爹醒了,便抛弃了大爹,伸着小胳膊要喜哥儿抱。
喜哥儿每次见俩娃这般模样,心里回回都能软成一滩水,笑眯眯的把圆圆抱了起来,亲香了一口,“哎呦,小爹的好大儿。”
惹得圆圆咯咯直笑,在周宵怀里的团团看的眼热,挣扎着也要小爹抱,“爹,抱。”
喜哥儿真真是又幸福又无奈,只能一手一个娃,雨露均沾。
失了宠的周宵无奈一笑,起身道:“快要吃晚食了,我去灶房看看。”
今儿的晚食也是很丰盛,红烧鱼,蒜泥豆角,还有一道酱肘子,团团和圆圆最喜欢的便是吃酱肘子的皮了,惹的顾筠连道:“小小年纪就很会吃了,知道哪块儿好,真真是我的聪明伶俐大孙子。”
团团和圆圆,“………”
他俩只是觉得皮好嚼而已,自家小爷爷真是闭眼盲夸。
喜哥儿笑了笑,给俩爹一人夹了块儿,“最喜欢的就是小爹做的酱肘子了。”
顾筠笑道:“喜欢就多吃些,好好补补。”
周宵把酱汁舀了勺倒进碗里,和米饭搅拌搅拌,真真是香迷糊了要,狠狠吃了一大口,“对了小爹,如今咱家地多,家禽牲畜的粪肥有些不够用,我想着再抱几只猪养。”
“成是成,但如今家里的猪卖完刚刚好,不必太费劲,若是多养几头,可能卖的得费劲些了。”顾筠喝了口米汤,温声道。
“这我也想到了,不过前段日子我不是去府城送货吗,表哥那边有一好友,屠户,家里府城的地界儿不大,都是去府城周边的村子里收毛猪,府城人多,平日里他两头猪都不够卖的,拉去他那边,他定是收的。”
顾筠闻言顿了顿,看了眼周铭,轻声道:“成,明儿让你爹去问问,若是成,就多养些。”
周宵一愣,他本以为小爹会让他去府城,没想到竟是连提都没有提,难不成还真是怕我这一五大三粗的汉子被拐了去?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喜哥儿乐呵呵的听着,养的牲畜越多,越挣银子,他自是乐意的紧。
这事儿便这么说定了,吃过晚食,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翌日一早儿,周宵便去了镇上送货,吃过早食,喜哥儿便推着团团和圆圆,去云叔么家找棉哥儿橙哥儿他俩唠嗑儿去了。
不想,刚走出门,便被一灰头土脸的人撞了一下,“嘶,走路小心些!”喜哥儿不免有些生气,撞到他便罢了,若是磕着了团团和圆圆,那怎么得了,小孩子骨头还没长硬呢。
“呵呵,呵呵。”
喜哥儿皱眉瞪了那人一眼,撞了人还笑,真真是不怕被打?谁知,一抬头,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你……”
“呵呵,小,小娃娃,白,白。”那人一副傻兮兮的模样,除了一双眼睛清澈明净,全身没一处不是脏的。
不知为何,喜哥儿见他这副模样,没来由的竟有些心酸,“你等下。”留下这句话,喜哥儿便匆匆推着团团和圆圆回了家。
“小爹,小爹,你快些出来!”
“怎的了?这般着急?”顾筠理了理衣服,温声道:“不是去找棉哥儿玩去了吗?”
喜哥儿神色焦急,把团团和圆圆往院子里一放,拉着顾筠便往门口走,“小爹,你去看看便知。”
谁知,到了门口,那人却不见了踪影,急的喜哥儿连连跺脚,懊悔不已,“早知道我让他先进来了。”四处张望了一番,空无人影,不见踪迹。
顾筠无奈道:“怎的了?到底是谁啊?”
喜哥儿想了想,轻声道:“小爹,我知道阿宵不是你和爹亲生的孩子,那他有没有可能还有亲兄弟在世?我刚碰到的那人,眉眼和阿宵真真是像极了。”
顾筠闻言心下一沉,“你仔细与我说说,那人长得如何?”
喜哥儿见状,神色也不由严肃了些,“就我刚看到他,还以为是阿宵,但见他神色间,不似是正常的人,像……像是有些心智不全。”
顾筠眼眸一转,“我出去寻寻,你在家里看家。”
说完便快步出了门,身形间是喜哥儿从没有见过的急迫。
“难不成真是阿宵的兄弟?怎的会落的那般模样,若真是小叔子,好生养着也不是不成。”喜哥儿关上院门,自言自语道。
等到了日上中稍,也不见顾筠回来,眼看快到了午食的时候,喜哥儿哄睡俩娃,匆匆去灶房,做了锅凉面。
“小爹呢?怎的不在?”周宵送完货回到家,边洗漱边问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般都是自家小爹在家里,喜哥儿出门转悠,今儿倒是反着来了。
不料话音落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喜哥儿回话,不由抬头看了自家夫郎一眼,只见他直直的盯着他看,嘴里还嘟囔着:“还真是像。”
周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儿是怎的了,这般怪。
【作者有话说】
[红心]
89 哥
周宵不明所以的看着喜哥儿,自家夫郎这般盯着他呆愣愣的模样,还真是从未见过,不由摸了把脸,暗道,难不成最近自己又俊逸了几分,迷住了这哥儿不成?
周宵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俊逸面庞里,越想越自信,整个人如孔雀开屏般,朝着喜哥儿自认为很是有样儿一笑,喜哥儿扯了扯嘴巴,想不通自家相公怎的这般怪怪的表情。
轻咳了一声儿,低声道:“阿宵,我今儿许是遇到你兄弟了!”
周宵闻言顿了顿,笑容僵在嘴角,“我兄弟?!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村里便是三岁小儿许是都知道我是爹他们捡来的,哪里来的兄弟。”
喜哥儿把凉面往他面前推了推,轻声道:“你先吃着,我和你说,今儿我本打算去找棉哥儿唠嗑儿,出门就被一邋里邋遢的汉子给撞了,结果一抬头,那人虽脸脏脏的,但眉眼和你长得九成相似,我还以为你路上被人劫了,吓了一跳,回家拉小爹出来看,不想人走了,小爹急着出去找去了,我本有三分信,见小爹这般模样,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周宵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也没甚胃口吃午食了,细想来,对于自己的家世,总觉得小爹他们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就连去府城送货,被人盯上,小爹他们表现的也是紧张过甚,看来自己的身世定是有什么问题!
喜哥儿见他放下了筷子,不由道:“你忙了一上午了,快些吃,想想这也是好事儿一桩,世上除了团团和圆圆,还有与你血脉相连的兄弟,便是心智有些问题,咱们如今也能挣银子,便是养他到老,也没有问题。”
周宵愣了愣,“心智不全?”
喜哥儿点了点头,“看模样谈吐,是如此,行为举止像是孩童一般。”
周宵闻言,更有些食难下咽了,“我出去看看。”说着便起身出了门。
喜哥儿叹了口气,想想也是能理解,任谁凭空多出个兄弟,都很难淡定,拿过周宵未吃完的凉面,放到一旁,用罩子盖上,免得被苍蝇落了脚。
直到快要日落西山,周宵才回家来,喜哥儿见只有他一人,安慰道:“别急,小爹还没回来,许是找到了,老爹从府城回来,也去寻了,你先吃些饭食,一整天没怎么吃饭了,也怪我,应该让他进家来才是。”
周宵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狠狠吃了两大碗的凉面,才堪堪平复了些。
刚放下碗筷,便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周宵立马起身,往灶房外头走去,只见顾筠和周铭身旁,站着一身形瘦弱的汉子,直冲他傻乐。
喜哥儿见状,松了口气,“爹,你们快来吃点儿饭先。”
周宵心里已有了成算,一家人进到灶房,他也没先开口,俩爹忙了一天,还是得先让他们吃饭。
顾筠和周铭也没开口的意思,喜哥儿弄了三碗面条儿,连带着给他这个准小叔子盛了满满一大碗,等几人吃饱喝足,喜哥儿点燃油灯,一家人坐在饭桌前,无言了一阵儿。
顾筠叹了口气,道:“想来你也猜到了,他是便是比你大了七岁的哥哥,我和你爹与你亲生爹爹们相熟,你是他们临终前托付于我们的,当时你哥哥已是受了重伤,下落不明,不想竟还有团聚的一日,想来也有些血脉的召引。”
周宵看了眼像小儿般乖乖坐在一旁,灵活的眼眸正四处打量的汉子,沉声道:“世人千千万,相像的也不是没有,仅凭长相你们便断定了他是我哥?”
周铭摇头道:“你哥手腕处有一像是燕子一般的胎记,他刚出生的时候,你爹曾给我们看过,我和你小爹已经确认过,是你哥没错。”
周宵闭了闭眼,“爹,小爹,我自小被你们养育长大,你们在我心里,便是双亲,对于我的身世,你们不想与我说,我便不问了,我知道,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对我好。”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假,若是被双亲抛弃,那便算了,可以当作没有他们这两人,但明显他双亲是迫于无奈,临终托付,周宵很难不去想要一个真相。
顾筠和周铭对视了一眼,“宵儿,你的身世,我们暂时还是没有办法和你说明,往事已如烟,你爹爹他们临终嘱托,只想让你安稳度日,娶一房妻,生几个娃,平淡幸福的活着,如今你哥哥也寻到了,便放下前尘往事,好好过日子好吗?”
周宵眼眶微红,沉沉点了点头,“好,小爹,我只想最后知道一件事儿,我爹他们,是疼爱我的,对吗?”
顾筠闻言,也跟着红了眼睛,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还未出世的时候,你爹他们便给你取了名字,暮安,愿你朝朝暮暮,时时安泰,你是他们在爱里出生的孩子。”
喜哥儿坐在一旁,边听边流眼泪,心中一阵阵酸涩疼痛,他都如此了,更不用说是他的至亲的周宵了。
顾筠接着道:“你爹留给你了一副金锁,阿铭,你拿来吧,连暮念的一起拿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小爹,我去烧些热水来,给大伯哥洗洗,也不知道阿宵的衣服他能不能穿,看着比阿宵瘦太多。”喜哥儿哑声道,带着点儿哭过的声音,他看着样子比喜哥儿高了一点儿,喜哥儿的衣服倒是能穿,但哥儿汉子有别,便是周宵亲兄弟,喜哥儿也不好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
不料,顾筠开口道:“你的衣服拿来给他穿便是,都是哥儿,倒也没什么。”
“哥儿?!”
顾筠了点头,“等会儿你帮他搓洗一番后背,咱们除了你和团团,家里都是汉子,七岁不同席,便是阿宵这个亲弟弟,也不好给他洗澡。”
喜哥儿仔细看了眼念哥儿,“小爹,大伯哥怎的没有孕痣?真是哥儿?”
顾筠笑道:“许是被脸上的脏污遮住了。”
话音刚落,周铭便拿了一个木盒过来,递给周宵:“你爹爹他们给你留下的。”
周宵手指微颤,接了过来,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两个分量十足的金锁,在油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周宵拿起了其中一个刻着“安”字的,细细摸了摸,原本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念哥儿看到,急急起身,抢过木盒,结巴道:“我……我的,弟……弟弟的。”
喜哥儿转身抹了抹眼睛,周宵用了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轻声道:“哥,我就是你的弟弟,暮安,你看我们两个,长的多像。”
念哥儿闻言,睁着双清澈的大眼睛,细细瞧了瞧,又笑了起来:“安安,弟弟,爹爹,给。”说着,把木盒直往周宵怀里塞。
“小爹,我哥他从小便是这般吗?”周宵接过木盒,语气酸涩不已。
顾筠摇了摇头,“你哥他小时候最是聪慧,想来是他受伤后,许是高烧,烧坏了脑袋,如今心智才会这般。”
周宵点了点头,轻轻呼了口气,便是心智不全又如何,他也定能护他一世周全,还是怀揣着些许希望,道:“等明儿一早儿,我便去寻谷大夫,再来看看,许是能治好的。”
顾筠不忍把实话说出来,若真是烧坏了脑袋,还怎么能治好呢?
“成,能治好自是好的。”
热水烧好,几个汉子出了灶房,喜哥儿把念哥儿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番,眉间的孕痣也显现了出来,相比周宵,眉眼更温润了一些,不过两人出门,定不会有人觉得他俩不是兄弟,还是有八成像的。
仔细的把念哥儿洗漱好,喜哥儿把洗干净,还没有穿过的衣服拿来,给他穿上,目光所及,皮肤白皙,眼神似小鹿一般清澈,真真是一个俊秀的哥儿。
喜哥儿叹了口气,美人命途多舛,看他眉间孕痣,深红,显然是和汉子已有过肌肤之亲,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哥儿,独身流落在外,哪里能过得好。
以后自己加倍待他好便是,以后念哥儿定会安稳幸福度日,便是不成亲,他和周宵也能护他一世安康。
顾筠拉着念哥儿的手直笑:“我们念哥儿不想竟出落的这般模样,俊秀的紧。”
念哥儿也跟着顾筠笑,眉眼间不见一丝浑浊,清明透亮。
“我们卧房旁边的屋子,刚刚你爹已经收拾出来了,今儿念哥儿便睡在那儿,衣服来不及做新的了,阿宵,你明儿去镇上,拉着喜哥儿一道儿,直接买几身成衣来。”
周宵点了点头,豆豆和酱酱也围了过来,闻了闻新主人的味道,算是记下来。
今儿一天,真真是跌宕起伏,临睡前,顾筠道:“便是咱们住的偏,念哥儿瞒不了几时,我和你爹打算在外说明,念哥儿是我们看他与你长得像,见他如此境地,于心不忍,收养的哥儿,取名周念。”
周宵点头,看了眼念哥儿,“大哥,你好好歇息。”
念哥儿冲周宵傻傻一笑:“弟弟。”
周宵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喊了豆豆来,守在念哥儿门口,免得他再跑丢了。
月光如水,洒落在院子角角落落,明儿又是一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说】
和念哥儿有肌肤之亲的,是周宵未来哥夫哈[比心]
90 木耳
念哥儿来了周家,如顾筠所想的那般,第二日,村里七七八八的便都知道了,主要还是因着顾筠他们出去找人的动静太大,一个村子住着的人家,也是很难不注意着他们家。
“这周家老两口也是,怎的净爱往家捡孩子。”
“他们又生不出来,不捡孩子哪里能有后代?”
“要我说,能被周家捡去养着,也是命好,周家老两口又没自己亲生的孩子,可不得好生养着。”
路过的老两口顾筠和周铭,“…………”
“咳咳,那啥,顾叔,你们这是去云叔家了?”
“哎呦,瞧瞧这布,不是给新领家的孩子买的吧?”
顾筠笑了笑,温声道:“就是给念哥儿买的,孩子刚到家,身上没什么被褥衣服,得做些新的来。”
他倒也不因着村里人眼红嚼舌根生气,村里人平日里没啥事儿,可不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计较的多了,怕不是得气出病来。
围在树下乘凉的村里人见状,纷纷竖起大拇指,“要不说你们最是良善呢,这捡来的孩子还能待这般好,那孩子可真真是有福气的紧。”
顾筠笑而不语,他和周铭两个汉子,也没甚和他们说的,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一上了些年纪的夫郎撇了撇嘴,“切,瞧瞧他那傲气劲儿,不就是嫁了个有本事的汉子,可把他给享上福了,一汉子,也不嫌丢人。”
“哎呦,叔么,你这话可说的太酸了。”
众人哄堂大笑,那夫郎有些羞愤,寡不敌众,恼红着脸回家去了。
“谁不知他年轻那会儿,跟在周铭那猎户屁股后头跑,结果周铭都不带理他的,后头还被一汉子给抢了这好亲事,心里不知道得多气呢,这么些年了,你们看,这口气还没过去呢。”
“说起来,周叔也的确能称得上咱们谷家村顶顶好的汉子了,疼顾叔,还不嫌弃,好生养着跟自己没血缘的孩子,你们看那周宵,不仅会打猎,还识字,没成亲那会儿,周家门槛也是都快被踏平了。”
“说起来周宵,喜哥儿也是有福气,如今看他们的日子,真真是村里数得上的人家。”
“他们夫夫俩就没啥子意见?这本来周家的钱财都是他们的,如今还要分些给一陌生人,不心疼得慌啊?!”
“这有啥心疼的,你没听顾叔刚刚说,捡来的是个哥儿,等嫁出去,换上几两聘礼,不亏。”
“说的是,有这般大家业的人家,哪有傻的,没人乐意干这赔本买卖。”
村子里议论纷纷,有那般好事儿的,跑去村长家,瞎咧咧了一番,气的村长夫郎直接把这些好事儿的村里人给请了出去。
“小爹,你莫气,不过,刚王婶子那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可得和二弟那儿好好说说,把银子看牢了才是。”谷李氏抱着喜哥儿小侄儿,站在一旁,循循劝道。
村长夫郎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气道:“旁人不知道周家的事儿,拎不清,你是喜哥儿大嫂你不知道?你二弟自打嫁过去,银子便是和你周叔他们分开来的,我们这般听旁人一怂恿,便跑去周家,在你二弟面前搬弄是非,若真闹起来,且不说平白惹人笑话,你二弟还如何在周家过日子。”
谷李氏撇了撇嘴,“我知道了,小爹,不过我这也是为了小弟考虑不是。”
村长夫郎叹了口气,“你啊,眼界能不能再高点儿,莫要盯着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几个铜板,凡事儿多想想,别总想着银子。”
谷李氏心里委屈的紧,她觉得就是小爹不喜她,才会对她百般挑剔,不过也没敢还嘴,应了声是,便回屋喂奶去了。
喜哥儿和周宵夫夫二人不知家里的事儿,在镇上送完货,买了三身夏衣,三双鞋子,又去铺子里买了十斤的去年铺子囤的棉花,拉着满满一车的东西,赶着牛车回了家。
到家,刚把东西从板车上拿下来,就见念哥儿一手牵着一个娃,边傻笑着,边冲他们走了过来。
“小娃娃,白白,安安。”念哥儿看了眼周宵,又看了眼手里的俩娃,念念有词道。
跟在后头的顾筠笑道:“团团和圆圆可喜欢他们大伯了,今儿早,没多久几个人就熟了,玩的可好了。”
喜哥儿闻言心里也高兴,“小爹,你让我们买的酒,肉都买回来了,给大伯哥的衣服也买了,等会儿让大伯哥去试试,若是胖了瘦了,我和铺子掌柜说好了,能去换。”
顾筠点头,道:“等会儿,阿宵,你和喜哥儿去一趟你岳丈家,明儿的迎接念哥儿的酒席,把你岳丈他们也请来,让念哥儿也认认人。”
周宵点了点头,把专门给念哥儿买的糕点拿了出来,递给他,轻声道:“哥,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念哥儿接过糕点,打开一闻,眼眸顿时亮了起来,“甜,木耳。”
“木耳?”周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哥,这不是木耳,是桃酥,你尝尝看。”
念哥儿很是听话的咬了一口,用了许多油做出来的桃酥酥脆无比,念哥儿竟还知道用手接着掉落的渣渣,着实让周宵惊讶了一番。
见离午食还有些时候,周宵冲顾筠道:“小爹,我去寻谷大夫来,先给我哥看看。”
顾筠点头道:“你且去。”
喜哥儿帮着把衣服,棉花搬进念哥儿屋子里,衣柜今儿顾筠刚寻了云叔那边打,还得等些日子,只能先弄了个顾筠那儿闲置的箱子来装念哥儿的衣物。
谷大夫被周宵拽着,来的很快,刚到周家,喘上一口气,就见眼前的哥儿有那么几分熟悉,“这是?”
顾筠忙道:“昨儿捡来的孩子,见和宵儿有那么几分像,无家可归又心智有些不全,心里不落忍,便接回家来了。”
谷大夫抚了抚山羊胡,叹道:“是个可怜人。”
说着便准备给念哥儿把脉,喜哥儿本以为还得教一下念哥儿,他才知道把手伸去来,不想念哥儿竟乖乖的自己把手臂伸了过去,显然对大夫并不陌生。
“嗯……气息平稳,脉搏有力,身体无空亏之态,从脉搏上看之前便被养的很好,这哥儿说不准有家境优越的家人在世,你们可在镇上寻寻,莫要让他家里人着急。”谷大夫放下念哥儿的手腕,温声道,见这哥儿眼眸似孩童般清澈,便觉得念哥儿说不准是从家里不小心走丢了。
家人周宵,“…………”
“谷大夫,我是想让您看看,他这般模样是先天还是后天,若是后天,可有法子治疗。”周宵自是知道是后天生病导致的,不由怀着期待,望向谷大夫。
谷大夫摇了摇头道:“这哥儿我观他脉象,身子应是有过旧疾,但之前定是被医术精湛的大夫将养着的,才能把身子养的如常人无二,至于心智,如今这般,已是回天乏术。”
周宵闻言,心沉了沉,不想,念哥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还带了些小骄傲,“大夫,木耳。”
今儿是周宵第二回听到“木耳”了,闻言顿了顿,“谷大夫,可有名叫木耳的神医?”
谷大夫愣了愣,他还以为周宵想寻神医来为这哥儿医治,不由敬佩了几分,且不说只是长得有几分像的陌生人,便是亲人,也少有舍得花这般大银子医治的,“未曾听过呢,不过这哥儿的情况便是当代医圣李尔朝来了,也没甚希望。”
周宵闻言,心里有些失落,付了诊金,将谷大夫送了出门。
喜哥儿拍了拍他,“虽有些遗憾,但大伯哥能这般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身子康健,也是好的。”
周宵点了点头,看了眼在院子里和团团圆圆玩的兴起的念哥儿,没什么烦心事儿的样子,天真烂漫,能这么开心安稳的过一辈子,也能算另一种幸福。
吃过午食,周宵刚准备和喜哥儿一道儿,拿上些礼品,去村长家一趟,不料念哥儿却拉着他直往外走,“木耳,找木耳,走。”
周宵哭笑不得,这段日子基本没怎么下过雨,便是山林间,估摸着也没多少木耳能给摘,不过见念哥儿这般着急,想着他许是馋木耳了,便对喜哥儿道:“我自己一人去岳丈家,你带着哥去山里找找,看能不能寻到些。”
喜哥儿刚点头,就被顾筠打住了,“今儿上午,念哥儿便念叨过多回木耳,午食没见木耳也没见他要,怕这不是吃的木耳,莫不是一个叫木耳的人?”
要不说顾筠是周家的智力担当,“念哥儿,木耳是你认识的人吗?”
念哥儿小鸡啄米似的,连着点了好几下头,“木耳,大夫。”
“你们可还记得,刚谷大夫说的,念哥儿是被精养着的,我估摸着,这叫木耳的人,便是后面救了念哥儿的大夫,将念哥儿养在了家里,不知为何,念哥儿跑了出来,还跑到了咱们这儿。”
周宵恍然大悟,看了眼念哥儿额头深红的孕痣,又气,又有些感恩,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五彩纷呈。
喜哥儿看模样心下也有了几分猜测,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想来,自家大伯哥莫不是有相公的?!还好,还好不是给地痞无赖占了便宜去。
【作者有话说】
谷大夫:你自己腿有多长心里没数儿,老人家我能跟得上?以后再不让周宵这小子拽着走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