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年氏入府的事在四爷府里刮起了一阵大风,不过没几个月,大家也就逐渐适应了府上又多了一个年侧福晋的生活,不得不说,习惯是有点可怕的。


    现在,四爷后院里又形成了新的格局,年氏一跃而上,压过除宋玉瑶之外的所有女人,成为四爷的新宠。


    即使是宋玉瑶,也只是堪堪和年氏获得的宠爱持平而已。余下的人,只有福晋每月还能让胤禛去她那里点两日卯,钮钴禄氏因为龙凤胎和献水泥方子的功劳,也还能每月得个两日恩宠。


    至于旁的人,胤禛现在可能一个月才到她们那里去一次,甚至两三个月才能她们去那里一次,这都是常事。而连个孩子都没有的张氏,胤禛几个月都不一定能去她那里一次,早就彻底失宠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后宫里面怨女多呢,胤禛这还没登上皇位呢,现在后院里有名有份的女人加起来也才九个,和康熙后宫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现在后院里不怎么得宠的女人,想每月让胤禛到她们院子里去一趟,都非常困难了!


    难以想象康熙的后宫里会是争宠激烈到什么程度,胤禛她额娘德妃和其他几妃能从中杀出来,这个年纪还能让康熙时不时去看看,不得不说,真不是等闲能做到的!


    宋玉瑶想着现在后院里的局势,不禁感叹。


    至于她对现在这种格局的看法,后院中不得宠的女人自然是有些可怜的,但是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宠爱分出去。


    毕竟,现在是她们可怜,若是不得宠的成了自己这悠然居,到时候可怜就成了自己和孩子了。虽然残酷,但身处这样的环境就是得斗的。


    好在,胤禛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没有为了权势和新人,就一朝把她抛在脑后,不然她真是要觉得是枉费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经营!


    还有就是,之前自己和胤禛说的表兄妹不适合成婚的事,胤禛说已经给皇阿玛上了折子了。不过遗憾的是,康熙暂且把这折子压下了,并没把这情况对外公布。


    她不知道康熙到底是出于什么考量,是因为现在很多大家族的联姻,包括皇室与蒙古那边的联姻,都是近亲联姻,怕一公布会造成恶劣影响吗?


    还是因为这事干系重大,现在这社会表兄妹结亲太多,怕一公布会引起社会动荡呢?


    亦或者是因为,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怕一旦禁止会引起百姓反对、反抗?


    她不知道康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看胤禛脸上并不意外的样子,她便知道,这事想真的公布天下、让百姓都知道规避,是没那么容易的。


    “不过,皇阿玛现在指婚的时候,看上去已经在避免了。至于把这事公布天下,若皇阿玛不愿做,那么,等以后,等爷……”胤禛在宋玉瑶耳边悄悄说道。


    “嗯,妾相信爷。”宋玉瑶语气温柔,声音里带着信任。


    胤禛这个人,别管性格怎么样、作为男人渣不渣,为政上还算可以,为民的公心也算有,这点上她还是可以给他几分信任的。


    时间继续向前走着,自从去年瑞儿搬到前院去跟着胤禛、长岁一起读书之后,宋玉瑶的日子变得更加清闲了起来。


    自觉有这一女二子三个孩子已经够了,再说现在她也三十三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真的是做祖母的年纪了,女儿都已经定了婚了,所以宋玉瑶并不打算再生孩子了。


    她开始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自己身上。修炼,自是每日都要修炼的,她开始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修炼上。


    在大量的时间堆叠之下,这两年本来就已经快到突破临界点却迟迟不能突破的三阶异能,终于突破到了四阶!


    这是比她前世都要更加高的阶品!


    宋玉瑶感受着四阶异能带给自己的巨大力量,眼神有些发亮。


    她试着像之前那样用异能凝出了一小团水……


    咦?这水竟然是带着一丝水系异能的能量的为了进一步验证,她将这团灵水轻轻放到口中喝了下去。


    果然,她刚才感觉到的没错,她凝聚出的这一小团水确实是有带着一些水系异能的能量的!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存在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现在所凝聚出来的水,岂不是也有了水系异能所带来的滋养、治愈、解毒等的功效?那这还是普通的水吗?宋玉瑶心里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冷静地分析这水的事。


    如果她现在用异能凝聚出来的水,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水,而是带着水系异能的能量的话,那这水岂不是成了水系能量水,或者说成了灵水?


    甚至,前世她看小说时,看到的灵泉水……灵泉水是带着灵气的泉水,本质上就是灵水,进一步剖析,就是带着某种能量的水,这是不是也和自己凝聚出的这水系能量水是差不多的东西?


    当然,自己这四阶异能能凝聚出来的灵水带的水系异能能量很少,还比不得自己一阶异能时的能量的一半,也许比不得那传说中的灵泉水。但是,这也很不错了!


    宋玉瑶看着手指间凝聚出来的这一小团灵水,心里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眼里不禁露出了喜色。


    她自己身怀水系异能,倒是用不太着这灵水,但是这不意味着这灵水对她就没用了。


    最起码,有了这能凝聚灵水的功效,自己在必要的时候,就可以把这灵水用一些给自己的几个孩子,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帮助他们度过一些难关。有了这个,对孩子们可是个很大的保障!


    因为发现了四阶异能新得的能力,宋玉瑶心喜不已,同时为了更好地适应四阶异能新得的力量,防止因为不好控制异能升阶带来的力气增幅,而在胤禛面前露了陷,宋玉瑶和胤禛说要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


    “那爷陪你一起去”胤禛闻言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然而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现在年氏刚刚入府,在这个时候,他陪宋玉瑶去庄子上,把年氏自己一个人留在府里是不合适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些难色。


    然而宋玉瑶怎么肯答应让胤禛陪她去她打算去庄子上,本来就是打算要避开胤禛,自己一


    个人单独适应一下新得的力量的。要是胤禛跟着自己一起去了,她自己还怎么避开他那不是就和自己在府里一样了吗?


    要是这样,那自己就得像个法子,要么和胤禛生个气冷战一段时间,要么就得想办法装个病了。


    不然在这种情况下,胤禛要是想不开的还来撩拨自己,就他这武艺不行的小身板、弱鸡体质,自己这尚且不能控制好的四阶异能带来的力量,要是一不小心伤到他那可就完蛋了!


    要知道,自己现在的武力值,就算是不用异能,单靠力气,斗一只猛虎是轻轻松松,就是一只大象,自己也未必斗不过。所以在自己没控制好力量之前,为了他的生命安全考虑,自己还真不能与他太过亲近!


    于是,宋玉瑶就装作体谅地道:“年妹妹刚入府呢,这时候,爷陪着妾去庄子上算怎么回事?爷还是在家里吧,正好帮着妾看着长岁和瑞儿两个孩子,妾带着朝朝去就行了。”


    胤禛知道宋玉瑶说得在理,所以也没再说些一定要陪着宋玉瑶一起去的话,不过还是道:“那便让长岁陪着你们一起去吧,瑞儿我看着便是。”脸上带着一丝抱歉。


    不过,两人坐了一会儿,眼看天色将黑,快到用膳的时间了,宋玉瑶却又突然开口道:“今日妾有点不舒服,就不留爷在这用膳了。”


    胤禛脸上有点疑惑,不禁抬起头来打量宋玉瑶的表情,瑶儿刚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不舒服了?他脸上带着一些担心。


    不过,关心的话还没有问出,却见瑶儿脸色红润,却板着个脸,神色带点冷淡。这看上去哪里像是不舒服,分明更像是谁惹了她生气!


    胤禛不禁神色愣了一下,不过,以他的脑子,联系下午的事,自然很快就想明白了宋玉瑶是为何。


    “瑶儿……”他不禁开口叫了宋玉瑶一声,却一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他想说还是他陪她去庄子上,但是理智上他又知道,年氏现在是不能冷落的,要想好好笼络住年家,他在这个时候就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但是,瑶儿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和他生养了三个孩子,在他心里瑶儿比乌拉那拉氏还像他的妻子,他也实在不想伤了她的心……


    胤禛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然而,还没等胤禛在感情与理智中挣扎出个结果来,宋玉瑶却又开口了:“爷不必多言了,妾今日是真的有些不适,爷就先离开吧,让妾休息一下。”


    虽说委婉的语气、温柔的声调,但看其脸上的表情,分明带着一些不容商量的坚定,又似乎是带着一丝和谁闹别扭的倔强。


    “瑶儿……”胤禛的心感觉被狠狠捏了一下,有些痛,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陌生。


    不过,宋玉瑶却不再给他机会了,冷淡淡地道:“爷请回吧。”


    空气变得有些沉默,宋玉瑶不再出声,胤禛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一会儿,也看了一会儿,良久,胤禛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出了门。


    直到走出门去,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那扇门后依然没啥动静,也没有挽留的声音传出来,他才有些狼狈地离开了。


    看着自家爷这般做派,苏公公不禁赶紧低下了头,免得让爷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看了他的笑话。爷的笑话可不是能随意看的,谁知道他是不是会记仇呢?


    不过,他心里却难免觉得,宋主子的手段这些年过去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啊!这些年,新人是来了一个又一个,哪个刚入府时不是踌躇满志的,可是最后,碰上这位主子,还不是折戟沉沙?


    原先以为这位新来的年主子,凭着家世和才貌,能掀起些风浪,说不得能让后院的风水转上一转,现在看来,恐怕也是难咯!宋主子,应该还能再风光许多年呢!


    至于能不能风光到最后,他苏公公暂时也看不透,端看这位主子日后的手段还能不能一样高吧!


    不过,从本心来说,他苏公公还是盼着这宋主子能一直得宠的,她是个心眼正的,也是个真心善的,得宠了也不兴风作浪。


    后院里这么些年没闹出多少人命、没死过孩子,他觉得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这位主子。爷宠爱这样的女主子,有这样的女主子的榜样在那里竖着,所以这些年后院才能这么安静。


    要是换了那种骨头轻、心眼不正的,一旦得宠了,哪能不兴风作浪


    而后院的主子不兴风作浪,大家的日子才能好过哪!但愿爷,能经得住美色考验,以后也能亲德远佞、一直眼明心亮些吧!


    苏培盛心里由衷地期盼着。


    第122章


    宋玉瑶带着朝朝一起去了庄子上,长岁也一起。不过,长岁是要读书的,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人把先生布置的课业送回雍亲王府,再让人把先生的要求带回来。


    每隔一旬,长岁也亲自回雍亲王府一次,亲自让阿玛和先生给考察一下课业。他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孩子了,在这个年代都快能当成个大人看待了,所以自己带着太监、侍卫们回雍亲王府,宋玉瑶也算放心。


    这期间,七月份,雍亲王府又传来了好消息,现在已经很少得到宠幸的耿氏,在胤禛偶然去看过她一次后,竟然又怀上了。


    宋玉瑶闻言,不禁又是一惊。耿氏在这时候怀上,难道历史还有一些惯性不成?她记得“弘昼”就是在“弘历”之后不久出生的,怎么偏偏耿氏就在这时候又怀上一胎了呢?难不成这一胎会是“弘昼”


    但不管宋玉瑶怎么猜想,在耿氏这胎没生出来之前,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宋玉瑶就这样在庄子上待了三个来月,直到把这个夏天都快过完了,到了八月份,钮钴禄氏的预产期就要到了,宋玉瑶才带着人回来。


    回来没多久,八月下旬,钮钴禄氏生产了。


    在门外等着其他女人生孩子这都不是第一次了,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了。穿来这里这么多年,宋玉瑶已经不是最初的“生瓜蛋子”了,经过许多风浪的她现在已经波澜不惊了,所以也谈不上有什么感触、伤感之类的。不过,她对于钮钴禄氏这胎还是好奇的。


    这个同为穿越女的钮钴禄氏,到底是会生格格还是会生阿哥呢?生格格不无可能,毕竟这个世界的胤禛可能是真的有些“小毛病”的,生格格那是不让人意外的。


    生阿哥也有可能,毕竟这个钮钴禄氏也是个穿越女,从上次她能生下龙凤胎来看,怕是有些能生子的金手指的,何况这胎还是和历史上的“弘历”差不多的时间,“弘历”毕竟是有些特殊的,这到底会不会是历史上那个“弘历”呢?


    “恭喜四阿哥四福晋,钮钴禄庶福晋生了一个小格格!”稳婆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走了出来。


    “赏!”胤禛有些无奈地道。


    他其实对钮钴禄氏这一胎还是心怀期待的,毕竟钮钴禄氏虽然比不得瑶儿,也还是有些福气在身的。


    只是,终归到底,瑶儿只有一个,钮钴禄氏还是比不得瑶儿,上次生完龙凤胎,又运气好地在古籍夹层里得了个水泥方子,估计福气也差不多用完了。


    他有些无奈,不过,终归钮钴禄氏还是有些功劳在身的,他心里又隐隐已经意识到生格格这事,大概也怪不到钮钴禄氏身上,所以也没摆出臭脸。


    只是,他却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年氏,心里开始有些担心。让年氏进府是为何,自己知道,年家也知道。


    要加深这种联系,让这结盟更牢固,还得让年氏生下阿哥,让年家看到希望才好,这样才能彻底把年家绑到他这条船上。


    尤其是年羹尧这个人,才华是有,但是颇为桀骜不驯,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要是让他看不到足够的利益,想让他把宝都压在自己身上,恐怕是有些困难。


    但争位这事,事关重大,尤其是到最后,可容不得一点纰漏,要是年氏不能为自己生个阿哥,年家那边到底不是万全啊!


    只是想到这生阿哥的事,他就感觉有些苦恼,别的事自己都能想办法,可就是这事,自己真是觉得有些无力。


    瑶儿能为自己生阿哥,自是有原因的。钮钴禄氏之前能生龙凤胎,也是有缘故在的。除了这两个自身都有些特殊的,这满府的女人可没有一个能行的,年氏行吗?


    不是自己瞧不起她,实在是自己这情况,不是有福气的女人怕是难生下阿哥的啊!


    年氏固然家世、才貌都可,但是年氏的八字自己也是让大师给批过的,福气是比不得瑶儿和钮钴禄氏的,她到底能不能行呢?胤禛心里忍不住悄悄皱起了眉。


    这边胤禛出于心里的谋划在暗暗思索,一边下意识地打量了年氏几眼,只让看到胤禛目光的年氏不禁羞红了脸。


    现在这样的场合,爷也不收敛着些,哪有这样看人家的?让旁边的姐妹们看了,岂不是要笑话?


    不过,爷这时候打量自己,是不是也想让自己给他生个孩子呢?


    孩子她自然是想为爷生的,这也是她嫁进来必须要做的事,不过,她出嫁前额娘可是悄悄跟她说了,女子年纪太小,生孩子是很危险的,要想生孩子,还是要再等上几年,也只能让爷再等等了。


    因为她是新嫁来的人,胤禛和福晋又是一向治家严格,不让府中的消息外传,所以她是不知道女人们私下里传的、胤禛不太容易生阿哥的“毛病”的。


    当然,即使听到这个说法,她可能也是不信的,因为府里虽然格格多些,但也不是没有阿哥,而且还不只一个。


    在年氏看来,府上这么多女人,之所以多数都没生下阿哥,大概是因为这些女人的运道差了些吧?


    而她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才貌,如今还能直接以侧福晋的身份嫁给爷,她自然不觉得自己是个运道差的,所以也就不是很担心自己将来不能生下阿哥。


    旁边看着的李氏,这时候除了打量着那刚出生的小格格外,也在悄悄看着爷和年氏。看着年氏因为爷看她的举动而羞答答的样,她心里就不禁嗤笑一声。


    这年氏啊,虽是大家族出身,看着稳重些,但到底还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啊!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在她们这雍亲王后院里生活,最难的考验是什么?


    宠自然是要争的,但是,只有宠爱可是没什么用的,想要出头还得看她有没有福气能生下阿哥!


    她李氏当年也是得宠过的,宠爱不输于现在的钮钴禄氏,就是比起宋氏,自己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最初还压过她一筹。


    要不是因为她在生子上的运道不如宋氏和钮钴禄氏,她现在难道会比钮钴禄氏、甚至宋氏差吗?


    宋氏也就罢了,毕竟还有些别的本事,但是钮钴禄氏,就她那点才情手段,还不如她李氏呢,要不是因为钮钴禄氏能生阿哥,现在轮得到她嚣张?


    年氏的宠爱要想在这后院里立得住,还是先生胎看看自己能不能生阿哥吧,不然有什么用?一时的宠爱就好像谁没有过似的!李氏在心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其他几个女人,也和李氏想得差不多,哪怕是一向心眼小些的乌雅氏,其实也没怎么把年氏和胤禛这样“黏糊”的举动看在眼里的。


    她都这把年纪了,已经是赶在还能生孩子的末尾年龄了,难道还有那闲工夫和年氏这样的小毛丫头争风吃醋吗?真的让她忧心的还是生阿哥这件事。


    钮钴禄氏这胎又生了格格,虽然她也高兴吧,但是也没那么高兴,爷的“毛病”到底好没好啊,可别只是先前暂时好了一段时间,现在又“恢复”了吧?


    她可还没生阿哥呢!乌雅氏又忍不住开始担心了起来。


    这日钮钴禄氏的生产,又搅动了后院里的一潭水,让女人们的心情又变得了复杂、微妙了起来。大家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却是又开始有些暗暗犯嘀咕,这之后能不能有人生阿哥,还真不好说。


    尤其是耿氏,她现在也正怀着孩子呢,心情就更复杂些。钮钴禄氏这胎又生了格格,那自己这胎会如何呢?能生下阿哥吗?她心里突然又有些没信心了。


    不过,反应最大的两个,其实并不是上面这些、对钮钴禄氏这胎本来应该生什么、并不知情的女人,而是钮钴禄氏和宋玉瑶这两个知道历史的穿越女。


    在知道生的是个格格的时候,刚生完孩子的钮钴禄氏就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她不可置信地问:“生了格格?怎么可能生了个格格?”


    她这胎可是历史上生“弘历”的时间生的啊,现在“弘历”呢?哪去了?


    难道是因为她提前把“弘历”生出来了,所以这时候本该出生的“弘历”就没有了?


    那这样,她之前生的龙凤胎中的那个“弘历”,就是历史上真的那个“弘历”吗?只是提前出生了?


    钮钴禄氏心里不禁有些惊疑不定,有些怀疑是不是确实是这样,又有些不太敢肯定。


    不过,等背着人用意念从空间里悄悄引了些灵泉水、把杯子里的水换了喝了下去之后,缓了缓精神,她才又接着思量今日这事。


    她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这个世界的胤禛该不会真的有只能生女不能生男的毛病吧?


    自己上次能生下龙凤胎,那可是有原因的。自己是带着灵泉空间的穿越女,空间里除了有一口灵泉之外,还有一个小屋,而小屋里有一些可以让人在同房之前吃下,就能生子、生女的药丸子。自己当时是吃了一粒生子丸和一粒生女丸,才生下的那对龙凤胎。


    而这次,自己是想着这是历史上的“弘历”该出生的时间,就没吃药丸子,结果就自然受孕生了个格格!


    联想到后院里这么多女人,除了宋氏和自己这两个穿越女之外,其他的都生了格格,她心里就不禁怀疑,这个世界的胤禛这命格、体质,是不是不靠金手指自然怀孕就只能生格格啊?宋氏能生下阿哥,不会也是因为金手指吧?


    钮钴禄氏越想越觉得事情多半就是这样了,她心里不禁有点无语,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难不成这个平行世界就是因为胤禛有这个“毛病”,才会变成平行世界的?


    那要是宋氏和自己都没穿越过来会怎样?没了她们这两个能靠金手指给胤禛生阿哥的穿越女,这个世界的胤禛不会就没阿哥了吧?没阿哥的胤禛也坐不上皇位了吧?


    难道这才是自己和宋氏这两个穿越女穿越过来的原因?她们是来给胤禛生下继承人,确保他能像正史上那样登上皇位的?


    钮钴禄氏觉得这个猜测还是可能的,毕竟雍正这位实干的皇帝对清朝还是很重要的,而且没有雍正也就没有乾隆,没了雍正、乾隆两位接续康熙打下的盛世基础,那清朝能不能持续三百来年恐怕很难说。那历史走向可就要大改了!


    不过,想到宋氏这个穿越前辈,她不禁再次遗憾,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有两个穿越女呢?穿越大神为啥不让自己一个人穿越过来呢?


    要是自己一个人穿越过来,只有自己能为胤禛生阿哥,难以想象自己会有多爽歪歪。真是既生瑜,何生亮!


    和钮钴禄氏一样,宋玉瑶面对钮钴禄氏生女的这个情况,也是惊讶的。她猜测这次钮钴禄氏多半是为了生下“弘历”,没用她那个能生龙凤胎的金手指。


    不过没想到,在不用金手指的情况下,哪怕是钮钴禄氏这个本该在这个时间生下“弘历”的人,也不能生下阿哥。


    这样看来的话,这个世界的胤禛,在生孩子方面,确实是有不能生阿哥的“毛病”了。


    那自己先前能生下长岁和瑞儿,怕是也和自己的水系异能金手指有关吧?不然自己恐怕也难生下阿哥。


    那接下来的耿氏,估计也够呛能生下“弘昼”了,是格格的可能性很大。


    那年氏呢?


    年氏入府背后是有着政治联姻的交易的,如果因为这个世界的胤禛有这个“毛病”,年氏生不下阿哥的话,那胤禛准备怎么办?他还能得到年羹尧的支持吗?


    如果没了年羹尧这位封疆大吏、抚远大将军的强力支持,只靠隆科多、马齐等人,那这次胤禛还能登上那个位置吗?


    宋玉瑶再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的发展,让自己有些看不透了。


    第123章


    钮钴禄生女的事在四爷后院里沸腾了一阵,不过,时间一长,这个事也就逐渐淡下去了。一个格格而已,现在府里难道还缺格格吗?


    一


    想到府里现在都十二个格格了,阿哥才只有可怜的三个,这些女人就忍不住嘴角微抽。


    罢了,还是再看看耿氏这胎吧,要是耿氏这胎也不成的话,那应该就是她们家的“老毛病”又犯了!


    时光悠悠,日子还在继续过着。因为家里的爷们有些“特殊”、四福晋这些年还算贤惠公正、后院里有穿越女等原因,四爷后院的女人们过得还算安逸,争争宠、吃吃醋、小打小闹的算计倒是有,但是总体上还算风平浪静,没出啥大褶子。


    但是,并非所有的地方都像四爷后院里这般风平浪静的,外面的世界,很快就又起了风浪。


    九月九日,震惊大清上下的江南乡试舞弊案爆发了。


    在这个乡试放榜日,当众多考生赶到贡院门口查看名次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发现,榜上众多盐商子弟赫然在上!


    其中,不乏有平日不学无术之辈,而许多平日才学不知比这些盐商子弟要高出多少倍的读书人,竟然并不在榜上!


    很多考生考完后已经默出答案给老师看过、与同窗交流过了,对自己能不能考中,甚至大体上能在什么名次,心里都差不多有数了,结果竟然榜上无名?


    而且一看、一问,不仅是自己如此,其他读书人也都是这样?


    呵呵,呵呵,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舞弊舞到这种程度,明目张胆到不加掩饰的,真是好多年没听说过了,这是以为能只手遮天了是吧?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江南的考生出离得愤怒了,一时间本届主考官、副主考官贩卖功名的事传得满街都是。


    愤怒的考生,不仅把贡院两个字连夜改成了“卖完”,把“左丘明两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的对联贴得到处都是,苏州读书人还做得更绝,他们让人做了座泥塑财神像抬到了苏州府学!


    这件事,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了,经由来往旅旅客、车马书信,很快传到了大清其他地方,传到了京城。


    一时间群臣沸腾,康熙自然也知道了。


    很快,康熙派了钦差大臣户部尚书张鹏翮,并下令噶礼、赫寿、张伯行、梁世勋等不是巡抚就是总督的大臣,一起协助审理这件事。


    在张鹏翮这位钦差的核实之下,舞弊确实是真有其事,提审复试的中举考生中竟然真有文理不通之辈!


    再查试卷,字迹竟然也和中举的试卷不符!这下江南科举舞弊这事,真是实锤了!


    既然实石锤,那接下来自然是要开始问罪了,这赫赫有名的辛卯科场案,于是进入了查案问罪环节……


    不过,这个秋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张鹏翮这位钦差查案还没查出个结果呢,十月里,紧接着就又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上下的大事。


    这件事也没比江南科举案小到哪去,同样让康熙震怒不已,这就是托合齐会饮案!


    托合齐,康熙的妃嫔万琉哈氏的哥哥、十二阿哥胤裪的舅舅,同时也是京城的步军统领、康熙的重要心腹。


    而他被安郡王马尔浑的弟弟经希告发,他在马尔浑的孝期、在康熙下令丧期不得宴饮的时候,私底下拉小团体聚在一块宴饮、喝酒。


    本来只是在安郡王孝期,而且是都过了快两年了的孝期做这样的事,康熙可能还不至于雷霆震怒,但是这几个被酒精醉翻了头脑的家伙,竟然在宴会上公然议论储位问题、大说太子胤礽的好话,摆明了他们偏向太子的意思!


    更让人心惊的是,这个参加宴会的小团体的成员,除了身为步军统领,也就是九门提督的托合齐外,还有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都统鄂善、副都统悟礼等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的可都是实权在握、手中有人或者干脆掌管着兵马的武将!


    在这个夺嫡的关键时刻,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呢?这不就被与八爷党的成员、八福晋郭络罗氏的舅舅经希告发了吗?


    参加宴饮这个小团体的身份、言论等最终都被康熙查了个清清楚楚!


    这些官员立马就被康熙派人锁拿下狱了,甚至直接被康熙定性为谋逆,而太子胤礽,也再次迎来了康熙的雷霆大怒!


    “阿玛,二伯暗暗拉拢了这样大的势力,还暴露在皇祖父面前,皇祖父这般震怒,他会再次会废太子吗?”雍亲王府的前院书房里,长岁在和阿玛讨论着。


    “私下拉拢这么多手握大权的武将,是皇阿玛不能容忍的,二哥这次是真戳到皇阿玛的肺管子了!


    不过,废太子不是简单的事,尤其是二哥之前都被废过一次了,若再废,肯定是要更加慎重的,这个决定一时半会的是不易下的。“胤禛也在思索这个,对着儿子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两年来,支持二伯的官员频频出事,皇祖父对二伯的失望一天天累积,也不知道他还能忍耐到何时?二伯若是再放任手下的人这样下去,等皇祖父失去耐心,他的处境可就不妙了!”长岁忍不住感慨道。


    不过,感慨了没多久,想到二伯因为私底下拉拢武将闹出来了这样的事,长岁就忍不住拿担心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阿玛。


    要说拉拢武将,除了他三伯那个一心打算走读书人路子的“文人”,包括他阿玛在内的这些有意争位的皇子,可没有一个不想拉拢的。


    甚至他十四叔都开始逐渐和一些武将走得近了,他阿玛自然也是有这个想法的,现在皇祖父可正是敏感的关头,阿玛可别像二伯一样翻了船!


    感觉到儿子关怀的视线,胤禛忍不住心里一暖,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子家有麒麟儿的骄傲来。


    面对这样的大事,自家儿子能稳得住心性,还一心关心自己、担心自己这个阿玛,可见是个一心纯孝的好孩子,也是个遇事冷静的孩子!


    “你放心,阿玛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手底下自然不会有这种行事不密、愚蠢无脑之辈。何况,阿玛看好的人,现在也没有能担当这般重任的,还不至于引起你皇祖父的忌惮……”胤禛平息了心情,耐心地安抚了自己的儿子一番。


    然后,他又因事而教,就着这个事,好好教导了一番儿子怎么择贤、驭人……


    这事也传到了宋玉瑶这里,此时宋玉瑶和女儿朝朝也正坐在屋里谈起了这件事,两人也得出了和那父子二人差不多的结论。


    不只如此,在谈完这事后,这母女两人还又谈起了江南科举案的事。


    “额娘,那收受贿赂的副主考官赵晋,背后的人听说是噶礼。这噶礼可是多次因为贪赃枉法、纵吏虐民的事被御史弹劾了,可是每一次都被皇祖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给放过去了。


    这次他又让人做下这么大的事,不知道皇祖父会怎么做?若是他还是就这么被轻轻放过,那可就彻底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了!“朝朝忍不住又和额娘讨论起了、这段时间朝堂上的那件大事。


    “额娘听你阿玛说,这次你皇祖父安排的主审官张鹏翮大人似是要退缩了,有要包庇噶礼之意,想办噶礼一时半会的恐怕是难了。”宋玉瑶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康熙在清朝历史上算是一位做得不错的皇帝,但是也有这等偏听偏信、纵容贪官污吏暴政虐民的事。


    就像朝朝说的那样,这些年噶礼因为贪污和纵吏虐民的事,可已经被御史弹劾了不只一次了。


    为弥补其他地方的亏空加征火耗、贪污公款、巧立名目强迫百姓纳捐、纵容家仆勒索富户、纵容下属贪污虐民、隐瞒官员死讯、隐瞒平定县雹灾、排除异己……这些放在别的官员身上,不知道能让他们死多少次的罪过,放在噶礼这里,通通都没事。


    御史弹劾他,康熙也不让人严查治罪,甚至还把弹劾的折子给他看,让他自己做出答复。而噶礼,上个折子虚言狡辩一下竟然就能把弹劾之事糊弄过去了!


    当初平遥县百姓郭明奇等人告状到御史袁桥那里,袁桥、蔡珍等御史上书弹劾,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告状的百姓被刑部下狱治罪,袁桥、蔡珍两位御史因为诬告而被免官、降级,而噶礼这厮,不但没事,后来还能继续升官!


    因为知道康熙是这般态度,所以九卿都不敢议其罪,就连胤禛这等皇子,哪怕看不顺眼他,甚至提起他就恨得咬牙切齿,可也没法动他!


    “张大人这样的清官,竟然也不敢对上他?那噶礼难道真要只手遮天了不成?皇祖父英明一世,怎么到现在,偏偏要纵容这等人!”朝朝满脸义愤,感到十分不理解。


    “因为这噶礼,不仅是大清开国五大功臣之一的何和礼的四世孙,不仅出身于满洲大姓董鄂氏,而且他额娘还是你皇祖父的奶娘、你乌库妈妈的近戚,他与你皇祖父可是奶兄弟!”宋玉瑶知道康熙是为何偏私,除了噶礼这人确实也是个好用的能臣之外,还因为他的背景、他和康熙的关系。


    他最大的后台就是康熙,康熙不想动他,别人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就任这位噶礼这么为非作歹下去吗?”朝朝心


    里越发不平了。


    她现在逐渐认识到,即使是像皇祖父这样英明的帝王,看来也不是会一直英明的,也会因为私心纵容、包庇这样的贪官污吏!


    “你别忘了,一块调查的大人中还有张伯行张大人在呢,他既然被百姓们成为‘天下第一清官’,自身又是大权在握的江苏巡抚,想必不会畏惧噶礼的。”看女儿气得脸都红了,宋玉瑶安慰道。


    以她的阅历,这样的事自然听过不少,甚至自己也亲眼见过,但是,以女儿的年纪阅历,一时听说这样的事,对一个年轻人的打击还是有些大了。


    不过,噶礼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宋玉瑶回忆着前世的一些记忆,在心里想道。


    她可是记得,康熙朝发生过一件有名的两大高官互参的丑闻,甚至这两位在对簿公堂之后,还发生过当街互殴的事。


    噶礼仗着自己身材魁梧想打张伯行,谁知道却踢到铁板,反而被同样身材魁梧的练家子张伯行给狠狠打了一顿。而且由于是他自己先动的手,这顿打几乎是白挨了。


    此后,过程虽然会经历一些曲折,但噶礼终究是会被免职的。只是,要想噶礼彻底得到惩罚,那就得等几年后噶礼母亲大义灭亲叩阍告发之后了!


    想到之后的事,宋玉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噶礼到最后之所以被康熙下重手惩治,不是因为他当官时犯过这么多滔天大罪,而是因为他母亲告发他下毒弑母!


    康熙确实是有着英明的一面,可是也有着昏聩的一面,尤其是到了现在、到了晚年,官场的很多腐败现象和他的纵容可真是脱不了干系!


    “希望张伯行大人能不愧他的赫赫威名吧,要不然,这官场可就太让人失望了!”朝朝忍不住忧愁地叹了口气。


    不过,她也没有准备无所作为,而是准备多在阿玛和未婚夫等人面前说说,看能不能让自己身边的这些力量帮忙出点力,也好早点将这可恶的大贪官噶礼绳之以法。


    无独有偶,宋玉瑶也是这么想的,她也准备传信给宋家,让他们见机行事,在必要的时候使点力,到时候好帮着张大人在扳倒噶礼这件事上推上一把。


    再就是,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倒是也可以拿来用用。自己在后院里,奈何不了噶礼,但这不是有胤禛吗?


    在适当的时候,自己完全可以给胤禛吹点枕头风,灵活发挥自己这个身份的作用。


    胤禛这家伙本来就痛恨噶礼这样贪官,自己到时候再顺着他的话给煽点风点些火,应该不愁胤禛不在扳倒噶礼这件事上多出一些力气!宋玉瑶心里也暗暗打着主意。


    第124章


    宋玉瑶和朝朝作为一介女眷,也在悄悄尽自己的力量努力着,不过,远在江南的官场,因为噶礼一系的阻拦,钦差张鹏翮张大人查案还是查得艰难。


    根据那隐隐约约的线索,他已经差不多明白是谁在背后阻拦这事了,只是要跟对方硬刚的话,他确实是还舍不下这身刮。事情一时陷入了僵局。


    但同时,在这种僵局之中,也有很多力量在涌动着,有些人在悄悄地使着力气。所以,真相还是在以一种缓慢但确实有在推进的速度,逐渐要露出水面。


    不过,寒冷的冬天很快来了,在十一月快要过完的时候,宋玉瑶和女儿在家正对着火炉烤着栗子,顺便宋玉瑶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是时机全力把红薯改良出来呢,就听说宫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刚封妃不过两年的良妃病逝了。


    胤禛现在和胤禩的关系还是可以的,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好兄弟,在胤禛没有明摆着争位、野心没有暴露出来之前,他们现在还没有太大的冲突。


    所以这次,作为好兄弟,胤禛就去帮胤禩为良妃治丧了。当然,这也是康熙安排的,毕竟老四和老八关系不错、建府都建在一起、在畅春园周围的园子也建在一起的事,康熙也都是知道的。


    “八弟,别让良妃母走得不安心。”看着胤禩这个悲痛的样子,胤禛忍不住安慰道。


    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又有幼年一块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过的情谊,虽然他和老八因为都对那个位置有野心,难免会有竞争,很难成为他和胤祥那样单纯的好兄弟。


    但是这些年的兄弟情谊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现在也还没到那一步呢,看到八弟这样,将心比心,他也不是不为八弟难过、惋惜的。


    良妃母当年是和自己额娘一起入宫的,好不容易这些年熬出了头,封了嫔,又封了妃,成了一宫之主,眼看着日子比以前好了,没想到却就这样去了!胤禛忍不住为弟弟叹息了一声。


    “额娘前些年身体还不错的,都怪我这个不孝子,要不是我害得额娘在满宫面前难堪,她也不会……”胤禩想到自从四十七年群臣推举他为太子、皇阿玛气急之下说自己“母亦微贱”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额娘,心里不禁大恸。


    在自己暴露出夺嫡野心之前,皇阿玛一直对额娘和自己都很宠爱的,要不是因为自己非要争那个位置,额娘也不至于被皇阿玛当着众臣的面如此轻贱,成了满宫妃嫔的笑柄!


    人家生子,儿子长大了能带给额娘荣耀,他倒好,反而给额娘招致这种屈辱!是他对不起额娘!


    胤禩越想越觉得悲伤自责,想到之前自己因为被皇阿玛斥责一直失落、消沉,而忽略了额娘的事,就更是心中大恸。


    子欲孝而亲不待,以前自己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明白了这个道理,却已经晚了!


    良妃去世的事让胤禩很是消沉,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郁郁寡欢的状态,拉拢势力也没兴趣了,夺嫡之事也不关心了,皇阿玛的心思也不想猜了,整个人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好像彻底失了志气、失了奋斗目标一样。


    胤禛对八弟的意志消沉有些看不下去,自是劝,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保重自身这样的话,他这段时日说了不少,但是一向好说话的胤禩这次却是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应着是都应了,可是还是那副做派。


    胤禛回家便忍不住对宋玉瑶道:“你说这八弟,额娘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用心,现在人去了知道后悔了,就开始折磨自己。可是这样做除了让良妃母走得不安心外,还有什么用呢?


    去了的人已经去了,活着的人也只能往前看,他一向聪明,怎么在这个事上就是看不开呢?”


    因为夺嫡的事,他对老八是生出一些忌惮的,私下也有过算计,也担心过往后他们的兄弟情谊会不会有破裂的一天,只是终究还没到那步,看着老八现在这个样子,他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宋玉瑶闻言回忆起从前,神情也恍惚了一阵,脸上闪过一丝叹息,难得感怀道:“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在拥有的时候,往往没意识到有多少珍贵,反而汲汲营营地想去追求自己没有的东西。


    而等到失去了之后,才会意识到,曾经自己拥有的东西是多么珍贵,其实并没必要非再他求。可是已经晚了,在意识到的时候,有些东西就已经失去了。”


    胤禛闻言一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神色有些复杂地道:“瑶儿此话说的是,八弟这些年这样努力,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在心里存着为他额娘争气的念头。


    他也的确是争气,因为能力出众得到皇阿玛看重,使得良妃母先是封嫔,后是封妃,搬出了惠妃母的宫殿,成了一宫主位。


    老十三也是存着这样的念头,但在他额娘去世前,他都没有做到,敏妃母是在病逝时才被皇阿玛追封为妃的。


    胤禩却做到了,在良妃母活着的时候,就让她母以子贵,享受荣耀。但偏偏,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良妃母的荣耀来自胤禩,到了胤禩获罪于皇阿玛的时时候,她就也跟着吃挂落。”


    胤禛的言语里有些唏嘘,他虽然嘴上没有说,


    但其实心里觉得,皇阿玛当初因为气老八就当着群臣的面,说良妃母身份微贱,有些过了。


    良妃母毕竟跟了他几十年了,这让她情何以堪呢?简直是大半辈子的体面都没有了。


    听额娘说,良妃母表面温柔,其实内里一向是个要强、又很在乎脸面的人,对皇阿玛用情颇深,对老八这个儿子又爱得极深。


    听到皇阿玛说这个话,知道皇阿玛是这样看她的,又知道是自己的出身影响了老八的前途,她哪受得了这个?只是子不好言父过,他却是没法说什么的。


    胤禛的话让宋玉瑶不禁高看了两分,没想到这家伙对兄弟的心事还摸得挺细的,该说不愧是个擅长揣摩人心的高手吗?那自己平时在他面前装相,他看出来没有啊?不会也被他识破了吧?


    宋玉瑶心里一惊,开始悄摸摸地观察起胤禛来,想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啥来,而且,自己敏锐的感知,也没感觉出来胤禛对自己的情绪有啥不对,她才又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时,看胤禛终于从某种沉思中脱离出来了,她才开口道:“那爷便谨慎些吧,为了您自己,为了府上这些人,也为了宫里的娘娘,您得好好保全自身才行啊!爷是一家之主,也是娘娘的长子,这一大家子可都指望着您呢。”


    “你说的是,爷确实要谨慎些,老八这事,就是前车之鉴!”胤禛神色也不由严肃了起来,自觉瑶儿说的在理。


    自己额娘的身份说起来其实也没比良妃母高贵太多,哪天自己和老十四要是不谨慎,野心暴露在皇阿玛面前,说不得触怒皇阿玛之后,也会让他们母子步上老八母子的后尘!


    额娘这大半辈子可是养尊处优惯了,在宫里一向有体面的,她哪受得了这个?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就算不能为额娘争得荣耀,可至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导致额娘像良妃那样受辱啊!


    胤禛心里那条弦,不禁又紧了起来,决定回头就再好好敲打敲打手下人。就连桀骜不驯的老十四,他也准备敲打两句。


    老十四这小子虽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对额娘还是一向孝顺的,又有几分滑头,想来在这事上,应该还是能听进去他这个做哥哥的几句劝的。胤禛在心里想道。


    而隔壁的八爷府那里,情况也终于有了变化。胤禛、胤禟、胤、胤祯等这些个兄弟们治不了老八,但是还是有人能治得了老八的,这个人就是他的福晋郭络罗氏。


    作为离胤禩最近的枕边人,这些年又一直把老八、八贝勒府捏在手里,她自然知道怎么拿捏胤禩。


    “不要让我看不起你!”郭络罗氏看着又在那里浑浑噩噩胤禩,终于忍不下去道。


    胤禩闻言,眼神似乎有点波动,但是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整个人还是木木呆呆的,病殃殃地躺在床上,药也不用,一副颓废的样。


    郭络罗氏更加恨铁不成钢,狠了狠心,索性再接再厉道:“你努力了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心血,难道这一朝因为额娘去世了,你就要彻底放弃吗?


    哪怕你不在乎我这个不能为你生下嫡子的福晋了,将往日对我的承诺也都抛到脑后,那你的野心、你的志向、你的心血呢,你也不在乎了吗?这满府的人,弘旺和大格格未来的前途,子孙后代的家业,你也都通通不在乎了是吧?”


    “那你要我怎么样?皇阿玛明摆着不想把那个位置传给我,额娘都已经被我害死了,难道我还要害死更多的人吗?嘎鲁玳,我真的累了,就让我休息休息吧。”被福晋这一通话说出来,胤禩果然有了反应,只是还是一脸消极,面上透着些心灰意冷的倦怠。


    郭络罗氏见了,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这些话,已经是见效了,只是大概火候还是不够,索性她就打算再加一把火,彻底让胤禩振作起来,她是真看不惯他这个颓废丧气、无精打采的样!


    于是,她接着道:“额娘这些年的心结你也知道,前些年好不容易你凭借自己的努力,让额娘和四妃能平起平坐了,现在呢?额娘虽然已经去了,但是你难道就打算让她顶着这么个“微贱”的名声,在下面也不开怀吗?


    你若是安心,就继续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吧,我是管不了你了,反正额娘的身份和荣耀,除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有其他人会在乎!”


    说完,郭络罗氏也没看结果,关上门走了出去。她也不用看结果,她知道,这话对胤禩一定是有用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胤禩一直以来的心结了。现在,她只要等着胤禩彻底想明白了,他就会振作起来了。


    这些年,不只是胤禩在努力,她也付出了很多,不惜把几个疼爱她的舅舅都说服,让娘家安郡王府支持胤禩,又为胤禩拉拢郭络罗家那边的势力,还容许其他女人给胤禩生子……


    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大的代价,她不容许胤禩就这样放弃!郭络罗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执拗。


    而郭络罗氏想的没错,胤禩的确被郭络罗氏说动了,他慢慢地端起那碗药喝了起来。


    福晋说的没错,额娘的身份和荣耀,除了他这个做儿子的,还有谁会在意?他难道要额娘一直顶着这么个辛者库包衣出身的“微贱”身份吗?


    如果他成功了,他就可以给额娘和外祖家抬旗,给额娘追封,让额娘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到时候谁敢嫌弃额娘出身微贱?


    胤禩心里想着这些,勉强打起了精神,心里对那个位置更渴望了!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可能并不相通,除了有切肤之痛的当事人之外,其他人只能为八贝勒府的人惋惜一时,日子还是照样过的。


    康熙五十年又这样过去了,转眼又来到了康熙五十一年。


    正月里,宋玉瑶在后世听说过的那件噶礼和张伯行互参案终于发生了,这两大高官,一清一贪,因为江南科举案这件事,开始正式掰手腕了。


    而这背后,围绕着这两人,是清官群体与贪官群体、汉臣与满臣等诸多势力的较量,甚至这背后还隐隐有着皇子阿哥们在其中暗暗角力的影子……


    雍郡王府后院的女人们,身在内宅,也隐隐感知到了这种风声鹤唳。在这个当口,身为雍亲王的胤禛一方面暗搓搓地借力打力、借刀杀人,吩咐自己手下的人悄悄在这其中浑水摸鱼地掺一脚。


    另一方面,他更苟了,将恭敬孝顺、忠君守礼、友爱手足、没有野心这几个词就差印在了脑门上。


    宋玉瑶安于内宅,一边看着胤禛这狗狗索索的夺嫡姿态暗暗发笑,一边又觉得胤禛能如此有成算也好。


    孩子们有个聪明能干、知道怎么低调地干成大事的爹,总比有个冲动无脑、带着全家一块圈禁甚至祭天的蠢爹要好。男人不在外面惹麻烦,确实能给女人和孩子们省不少心。


    看胤禛苟得挺好,有这家伙在外撑着,自己和孩子们的生活应该无虞,宋玉瑶就又放下了心,继续她的修炼、美食、撸猫、种田、养花、偶尔关心下娃的悠哉生活了。


    而时光悠悠,耿氏生产的日子就要来了。


    第125章


    四月,到了耿氏生产的时候。果不其然,正如宋玉瑶当初猜测的那般,耿氏生的是个女儿。


    其他人自不必说,和钮钴禄氏生产时的表现差不多,只是心里对爷的“老毛病”又犯了的猜测,更胜一层。


    而钮钴禄氏,则更是眼眸深处有着一种深深的了然,这个世界的四爷,果然是“有问题”,看来真是实锤了!


    而新生的十三格格的阿玛胤禛,面上不显,心里则是有着深深的无奈,他对耿氏这胎早就有着一些预感,只是心里还是抱着一些侥幸,如今看来,这侥幸终归只是侥幸。


    他又悄悄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年氏,心道,年家那边可怎么办呢?


    阿哥


    方面,他反正已经有三个阿哥了,而且瑶儿给他生的长岁和瑞儿自不必说,都是好的,钮钴禄氏生的元寿看着也是健壮机灵。


    且他心里早就暗暗地把长岁看作是自己的继承人了,只是碍于局势,暂时不好把自己的这种意思明晃晃地表露出来罢了。所以,哪怕之后他再不能有阿哥,他其实也不担心后继无人的问题。


    但是,年氏若是不能为他生个阿哥,那年家那边如何能对他完全归心?年羹尧那厮,野心可是极大,没有足够的好处,这家伙可不见得能全心为他办事啊!


    胤禛不禁陷入了苦恼之中,只是这种苦恼又难以言明,又不好对别人说,甚至他也不能对瑶儿说,所以,这可把他纠结坏了。


    别人看不出胤禛心里的苦恼和纠结,但宋玉瑶这个与胤禛相处最多、感知又异常灵敏的人还能看不出吗?她自是看出了,心里稍微一想,就知道胤禛在纠结什么,不禁暗暗好笑。


    四大爷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守着这一屋子的女人,旁边还站着貌美如花的年氏,又怎么样?竟然还要为能不能生出阿哥而苦恼!


    哈哈哈哈哈,她怎么就这么想笑呢?如果非要穿到清穿世界不可的话,那穿到这个清穿世界,可真是穿得好,穿得妙啊!就凭这个世界的这个胤禛,可就能给她的生活增加不少乐趣!哈哈哈哈哈……


    宋玉瑶面上不显,心里却不禁乐开了花,看足了胤禛这个“一家之主”的笑话。


    而看看福晋和李氏她们,好像也在悄悄地用帕子压嘴角,是在遮掩什么还用说吗?哈哈哈哈哈……


    结果既然出来了,一群女人知道了结果,暗暗看足了胤禛这个爷的笑话,就各自散了,宋玉瑶也又回到了悠然居里。


    就连朝朝,回去后也悄悄和宋玉瑶道:“额娘,您和钮额娘两人能生下三个弟弟,可真是不容易!”


    让宋玉瑶听了,又忍不住想笑。不过,她还是叮嘱了女儿一句:“这话在额娘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别在外面说,让你阿玛听到了,可是要生气的。”


    朝朝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机灵的笑,道:“额娘放心,女儿自然知道。”


    接着,母女两人又说起了现在的局势。


    朝朝道:“皇祖父现在的有些做法其实有些矛盾,一方面,若说爱护百姓,他是爱护的,当得上一位明君。就比如二月里他颁布的‘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政令,对百姓而言,可是大利。


    但是,另一方面,对噶礼这个苛政虐民的贪官,他还是不愿意惩处。现在这起案件陷入僵局,真相迟迟不能彻底水落石出,不是因为那位钦差大人顾忌着噶礼势大,顾忌着皇祖父的包庇,不敢实心办事,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的语气里,有些愤慨,又有些无奈。这要是这样做的是别人,她早就大骂狗皇帝、昏君了,但是现在上面坐这个位置的,偏偏是她爱新觉罗家的人,是她的祖父,这让她怎么骂呢?作为孙女,她还能大逆不道地骂自己的祖父不成?朝朝不禁忧愁地叹了口气。


    宋玉瑶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呢,噶礼这厮倒行逆施这么多年,除了坐在宫里的那位看不清楚,或者不愿意看清楚之外,下面的这些人,谁不知道是他在里边搞鬼呢?


    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又说天欲其亡必欲其狂,这两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噶礼如今为所欲为到这种地步,尽然敢公然对科举伸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哪怕是你皇祖父,想包庇他也是不容易的。”


    听了额娘的话,朝朝心里好过些许,道:“额娘说的是,依皇祖父一向爱名声的性子,事情闹得这么大,想必是不会再明着偏袒噶礼了。真希望噶礼这厮能早点得到惩治,也好早点还朝廷一片清明,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朝朝眼里闪过期待,身上也带着一股子年轻人独有的意气风发。


    看着眼前的女儿,宋玉瑶心里不禁闪过一丝怀念,当年她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啊!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书生意气,这就是年轻人啊!


    “你放心,正义终究是压不倒邪恶的,这是天下亘古不变的道理。事到如今,哪怕是你皇祖父想包庇,天下人也不会允许,人心的正义和公道也不会允许的。”宋玉瑶眼神悠远,又接着道。


    而且,噶礼这厮,虽则不堪,却有一个明事理、知廉耻的母亲啊!到了一个母亲都不愿意偏袒自己的儿子,而是为和他敌对的官员感到冤屈的地步了,这样人,还怎么混呢?宋玉瑶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


    ……


    江南科举案、噶礼张伯行互参案还在继续,钦差张鹏翮果然没敢和噶礼硬刚,提交的调查结果、处理意见中对噶礼轻拿轻放了,只判噶礼降级。


    但是,这次,康熙召集内阁和九卿审议这个结果时,却是没像以往那样真对噶礼轻拿轻放。张鹏翮意图包庇这事,这次朝议竟然被康熙给点出来了。不只如此,他还又重新派了工部、户部两部的尚书前去调查此事。


    而宋玉瑶的阿玛宋金柱宋大人,作为家有女儿嫁到皇家的关系户、雍亲王的半个老丈人,这些年升迁自是不错的,现在已经由工部郎中的位置转到了户部郎中的位置。


    六部之中,工部垫底,户部靠前,虽是平级调转,但户部郎中和工部郎中可不是一个地位,能有机会来户部积累政绩,将来再往上走,可是大有可为啊!


    何况,宋大人并不是那种不思进取的,也非酒囊饭袋之辈,他能力是不错的,心中也是有抱负的,又加上他心里也有着想为女儿和外孙增加点助力的心思,所以这些年他其实干得不错,倒也没让同僚那么不服气。


    而且,不只是之前在工部干得不错,就是来了户部,他也是有着能干的名声的,所以他能升职,倒是也不只是因为这门亲戚的原因。


    因为得了户部最大的领导户部尚书穆和伦的看重,在户部尚书被安排了这项工作之后,他这次就跟着自家尚书大人一起来了。


    而这次被一块安排的工部尚书张庭枢,和跟着来的几位侍郎、郎中,也是他之前在工部的老领导、老同事。


    以宋大人的心性,自然是看不惯噶礼这样的官的,又加上自家女儿已经悄悄来信叮嘱了,要他们父子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一些力气,他就下定了决心,这次要帮着自家尚书一起把这事给搞个水落石出!


    不过,两位尚书让他失望了,这两人竟然也和原先的钦差张鹏翮大人一样,也存了要明哲保身的念头,不敢尽力查这事,大有包庇、袒护噶礼的意思。


    但是,这就让宋大人看不惯了,噶礼这厮的罪行罄竹难书,他们这些人如今包庇他,这和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可是自家女儿好不容易又开口一次、请自己帮忙的事,还是替天行道、伸张正义的大好事,难不成他就这样糊弄不成?之后回京城了,自己还有何面目去信给女儿?


    宋大人觉得自己可不能就这么从了。好在,他并不是普通的一位小郎中,他身上还有一等侯的爵位,还有身为雍亲王侧福晋的女儿、两个外孙、一个外孙女,他也有底气做这样的事!


    所以,不管两位尚书怎么吩咐,他该怎么查就怎么查,相当认真,一丝不苟,并且在和同僚查案时,还“不小心”透漏了,自家女儿和外孙女听说了这件案子也大为震惊,知道他被派来协助查案,叮嘱他要实心办事、为君尽忠。


    他这些同僚,哪一个不是人尖子?他说是女儿和外孙女,难道这些人就会信吗?


    聪明人自己脑补得多,何况这位宋郎中又和雍亲王府是那等关系,他们自然认为宋大人是得了雍亲王的授意。而且,说不得,回京之后,雍亲王还要和他这半个岳父问这查案的情况呢!


    雍亲王那个人,他们可是了解的,最是眼里不容沙子了,要是他知道了,那离皇上知道了还远吗?


    这些同僚们,突然有点不敢再浑水摸鱼了。而两个尚书,自然是在下面的属下里有自己的心腹的,没多久也知道了这事,他们只会比自己的属下想得更多,突然也有点不太敢包庇了。


    但是,要是他们真严查,那就明摆着要和噶礼对上,他们又有点不敢。毕竟皇上之前对噶礼那一次次的袒护,自己这些人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次要是又是如此,一旦扳不倒噶礼,又把噶礼得罪了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噶礼这厮,报复心可是极重的!


    两位尚书,陷入了两难。


    不过,两位尚书终究还是没像历史上那样对噶礼那么包庇,当然他们也没敢给如实给噶礼定罪,还是偏袒了,但在给噶礼量罪时还是要比原先的打算要重了一些。


    但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给出了个免职张伯行、给噶礼降级的审议,只是比钦差张鹏翮给出的降级意见,要多降一些罢了。


    他们自觉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哪怕是雍亲王知道了不满意也没办法了,谁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呢?终究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这个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不过,这次让人刮目相看的是,康熙竟然还是没这么借坡下驴、轻拿轻放,他对这处理结果还是不满意,认为一向以清廉正直闻名天下的张伯行被免职、而一向喜欢生事的噶礼仅被降级,这简直是颠倒是非。


    若是真按这个意见这样判案,那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呢?如果像张伯行这样一位大清官,实心办事依然落得这个结果,那以后谁还敢为朝廷实心办事?


    他再次否了两位尚书这个决议,而是决定要由朝廷直接会审了。


    不得不说,如果这两位尚书给出免职张伯行、只降级噶礼这个离谱的审议结果,是为了“以退为进”、反过来“捧杀”噶礼的话,那他们的确是成功了,他们现在成功地把锅甩到了康熙这边。


    这下,怎么判,可就看皇上您了啊!是不是要给张伯行主持公道,是不是要重责噶礼,都看您,由您乾坤独断吧!天下人可都看着您哪!


    而在会审之前,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心人在暗中安排,康熙和他的奶娘——噶礼的额娘董鄂夫人,在太后宫里无意间撞见了。


    遇到了女眷,本来应该是让对方问个安之后就避开的,不过,康熙思及近来自己心中的为难的大事,就问道:“汝子夙日作为如何,他又因何与张伯行有龃龉,夫人可知?”


    “回皇上的话,臣妾之子夙日所为,臣妾也略知。此子实不肖,不思忠君报国、实心办事,反而是贪赃枉法之事在任上所为甚多,张伯行张大人所参并未参错。


    至于吾子因何而与张大人有龃龉,张大人是个清官,与他自是互相看不惯……“这位夫人并未包庇,而是把噶礼平日所为实话实说了出来,只是眼中有着痛心。


    等董鄂夫人走后,康熙脸上带着一些怅然,问一旁的梁九功道:“梁九功,朕真的错了吗?噶礼之所为,连他额娘都看不下去了。”


    梁九功自然是不敢指责自己主子的错的,不仅如此,他还要给自家主子给些理由,回的当然是主子哪里有什么过错、是噶礼辜负皇恩之类。


    不过,看着主子爷脸上的表情,他却是知道,噶礼大人这次应该不会再被主子爷轻拿轻放了,他的命不一定会有事,但这官想必是做不成了!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梁九功嘴角悄悄上扬了些许,今日这出,不管是谁安排的,倒是做了件好事!


    梁九功确实是了解康熙的,这次康熙没再如以往那样包庇噶礼了,而是对噶礼的所作所为表现得很是愤怒。在朝廷会审的时候,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之前宋大人等人做的调查倒是没白费,终于用上了。


    噶礼终于被定罪免职了,而且被康熙下令罚到热河去做城工了,说是让他将功折罪。热河行宫现在已经修完了,那就是让他去修城墙的意思了。虽然这样的惩罚,比起他该得到的,还是宽大处理了,但好在没像以往那样轻拿轻放了!


    消息传来,朝朝在悠然居里高兴得不得了,道:“皇祖父这次可算是舍得对噶礼下重手了!”


    而宋玉瑶却问起长岁,道:“你在前院可有听说过,你们皇祖父在宁寿宫遇到噶礼额娘的事,是谁做的?还是单纯的巧合?”


    宋玉瑶心里倾向于是有心人安排的,宫里哪有什么单纯的巧合呢?


    长岁道:“额娘猜得不错,这件事确实是有人在背后使力。除了阿玛之外,应该还有不只一位叔伯在暗中使力。噶礼这厮,看不惯他的人可太多了。而且,他可是在太子二伯的舅舅常泰获罪之后,悄悄收养了常泰的儿子干泰为义子。”


    “噶礼这厮还暗暗搭上了太子二伯?”朝朝满脸是不可思议,“噶礼可是皇祖父的心腹,他和二伯也太胆大了!”


    也不怪朝朝会这么惊讶,因为去年事发的托合齐会饮案涉及的几位大员的结果,现在已经出来了,有一个算一个的都下场惨烈。可不只是被革职而已,而是被囚禁、被流放,或者干脆被处死。有的甚至是被用酷刑处死,比如那位刑部尚书齐世武。


    就连十二叔的亲舅舅托合齐,也被囚禁于宗人府,听说也生了重病,眼看着离死也不远了。可见,皇祖父对与太子二伯暗中勾结的官员的痛恨!若是这噶礼收养二伯舅家表弟的事被暴露出来,他的结果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人心都是贪婪的,噶礼这样的人,尤其是贪得无厌的,想必他是尝到了有皇上撑腰的甜头,所以在筹谋着以后吧?不过,他如此作为,想必现在这样的结果,还未必是他最后的结果呢!”宋玉瑶对孩子们道。


    ……


    九月份,噶礼获罪没多久,太子就又被废了,胤礽再次被囚禁在了咸安宫里。二废太子的直接导火索,就是去年的托合齐会饮一案,但也正好是在现在这个噶礼被定罪没多久的时机。结合长岁之前说的消息,宋玉瑶就有些不太确定,噶礼贪污做下的这些事和太子有没有关系了。


    但在公布的废太子诏书里,确实是没有噶礼和江南科举案这一桩的罪过的。她从胤禛和长岁这里也听过几句,他们也不太确定噶礼所为到底有没有太子的授意在。


    科举是国本,胤禛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会是他的太子二哥会纵容的,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噶礼在利欲熏心之下的自行为之。但是,太子党的官员,这几年已经有许多被爆出贪污受贿的事了,手下的人这样,太子确实也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二哥为了权利,终究也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变得我已经不认识了。他今日被废,虽然有皇阿玛忌惮、众兄弟觊觎的原因,但是,也有他自己持身不正的原因。


    皇阿玛这次废他,应该并非只是因为对他的忌惮,恐怕也是因为皇阿玛认为他已经不适合那个位置了。这次之后,二哥应该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在太子被废的当日,胤禛回来后悄悄对着宋玉瑶道。


    宋玉瑶附和道:“皇阿玛毕竟是一位英明的帝王,哪怕有私情,终究也是为这天下考虑的。”


    这话倒也不全是假话,她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胤礽,之所以失败,与其说是败给诸位兄弟,不如说是败给康熙。与其说是败给康熙,不如说是败给自己。


    他若真能一直做出个像胤禛现在这样,恭敬孝顺、忠君守礼的样来,哪怕康熙会忌惮他,但应该也不至于会废他。而只要康熙不是真的想废他,凭借康熙这位君父的手段,又有哪位兄弟能靠陷害就把他拉下来呢?


    没见胤禛,最后也是靠在康熙这个皇阿玛面前一直苟着,才能苟到最后,坐上那个位置吗?在此之前,急着冒尖的那几个,可都被康熙给削了!


    不过,事情


    已成定局,他现在已经和老大一样出局,接下来就看老三、老四、老八、老十四这剩下的几个兄弟了!


    所以,胤禛,之后年羹尧那边,怎么把这个支持完全争取到手,你会有办法吗?宋玉瑶瞥了眼胤禛,心里淡淡地想着。


    第126章


    时间转眼又到了十一月份,在这个月,再次废太子的事正儿八经地告了祖庙了,也正儿八经地颁布天下了,二废太子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虽然因为太子被废的事胤禛有点感怀,但宋玉瑶能感觉到,他更多的是激动。不过,这也不奇怪,太子的位置又空出来了,大家又有机会了,他能不激动吗?


    不只是他,除了太子之外,其他有希望夺嫡的那几个皇子,想必没有一个是不激动的。


    不过,激动归激动,能不能稳住心性、坚持不犯错出局到最后,就看各人的心理素质和御下手段了。好在,宋玉瑶瞅着胤禛这家伙,目前还是稳得住的,她心里又放心了一些。


    至于那年羹尧的事,好奇她则有之,担心她倒不是很担心。就凭胤禛的心机,她觉得他应该不至于会因为年氏生不了阿哥、拉拢不了年羹尧就夺不成位了。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离了年羹尧,胤禛也未必拉拢不了其他人。而且,那只是最坏的可能,就算年氏生不了阿哥,胤禛也未必想不到别的办法把年羹尧捏在手里。


    宋玉瑶觉得真到了那一步,以这家伙的手段,应该还是能想到别的办法的。


    而且,想到后院里的穿越女钮钴禄氏,宋玉瑶的眼神又是一眯,别忘了,这个世界可很可能不是个普通的平行世界呢!


    一个正常的世界,四爷府里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吗?若是她猜得不差,钮钴禄氏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女主的话,那胤禛就是男主了。难不成一个存在男女主的清穿世界,在男主是四爷的情况下,胤禛这个男主还能登不上皇位吗?她怎么就不信呢?


    除非她的推测全都是错误的,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关于这个世界的情况都是她想多了!


    不过,宋玉瑶心里还是有些把握的,所以,她并不是很着急,就让她看看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吧!


    随着十一月过完,良妃的丧期也过了,福晋又开始盘算起了为三格格找夫家的事。三格格现在已经满十五周岁了,在这个时代都已经及笄了,确实不能再拖了。这不,才出丧期没多久,福晋就寻胤禛商量起来了。


    “爷,咱们家塔娜的婚事……”在胤禛坐下之后,奉了一杯茶水给自家爷喝着,福晋试探地问道。


    她的确是让娘家帮忙收集了一些消息,自己也派人暗暗打听了许多家阿哥的情况,但是塔娜的事到底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决定的,还得看爷和皇阿玛的意思。


    而且,让她忧心的是,这几年朝中风声鹤唳,皇阿玛对于年长的阿哥忌惮得很,爷这几年也没办什么重要的差事,也不知道功劳到底够不够让自家的塔娜不去抚蒙啊!


    虽然她觉得塔娜是自己这个嫡福晋唯一的格格,爷的格格又多,皇阿玛看在自己这个儿媳和自己娘家的面子上,应该不至于让塔娜去抚蒙。但到底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她也不知道皇阿玛究竟怎么想,所以还是有点忐忑的。


    “皇阿玛已经露出了口风,并没有让咱们家塔娜抚蒙的意思。”胤禛回想起前日进宫时皇阿玛对自己说的话,给福晋吃了一颗定心丸。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却是没有多谈。但是,福晋也不在乎因为什么,只要皇阿玛不让她的塔娜抚蒙就好。


    她的塔娜可不像大格格那样常年跟着爷外出随驾,又武艺高强,而是从小在家里被自己娇生惯养的,可吃不了抚蒙那个苦!


    “妾身和塔娜多谢爷!”福晋忍不住激动地道。


    “谢什么?塔娜也是爷的女儿。”胤禛这样说道。


    不过,心里却又忍不住想起了瑶儿,瑶儿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和自己这么客气。在她看来,自己是几个孩子的阿玛,作为阿玛为几个孩子考虑是应当的,她也相信自己会为孩子们考虑。


    “那爷有什么打算?可有看好的人家?皇阿玛可有露出意思,打算给咱们家塔娜指个什么样的人家?”福晋又继续问道,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即使不需要抚蒙,格格们的婚事也是需要皇阿玛指的,他们做父母的可以先看好一些,不过,最终能不能成,还是要看皇阿玛的意思的。


    但筹谋总比不筹谋要好,皇阿玛如果不打算让塔娜抚蒙的话,想必在指婚上也会乐意参考他们做父母的意见的,就像之前给大格格、二格格指婚一样。所以福晋心里还是有些放心的。


    “你先看看这个册子。”胤禛递了一个和当初给宋玉瑶看的小册子,差不多的同款小册子过来。


    今日福晋请他过来,他便猜到了福晋的打算,所以把这个册子带过来了。


    福晋接过胤禛给的小册子,一页页地看了起来。


    册子上记载的有满洲大姓出身的阿哥,比如钮钴禄氏的、富察家氏的、瓜尔佳氏的、董鄂氏的等,也有汉军旗武将家出身的阿哥……


    福晋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暗暗点头,心道,看来爷对塔娜还是比较疼爱的,列的这些人选算是用心了。


    而这其中,最让她中意的,要属富察家的阿哥。富察氏的阿哥相貌堂堂、学问骑射皆不错,在这方面,福晋是满意的。


    不过,让她有些不满意的是,这个阿哥是马斯喀大人家的阿哥,而不是他的弟弟马齐、马武两位大人的阿哥。


    马斯喀大人活着的时候固然位高权重,他是米思翰大人的长子,占了米思翰大人最多的资源培养,自然前途无限。奈何天不假年,他在康熙四十三年就已经去世,没了阿玛的帮衬,他家阿哥的前途可就不如他的三个弟弟了。


    而爷给出的这个人选又是马斯喀大人的幼子,也不知道马斯喀大人在皇阿玛面前的情分,这个阿哥还能承泽到几分,这就让福晋有些顾忌。


    当然,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家爷这样选女婿的原因的。马齐马武两位大人这两年刚被皇阿玛起复,都是身居要职,在现在这个太子刚刚被废的关头,与这两位大人结亲还是有些太明目张胆了,容易引起皇阿玛的警惕。


    爷选择与马斯喀大人家结亲,除了看好这位阿哥之外,应该还有着间接拉拢富察家的意思在。


    只是可惜了,要是李荣保大人家的那个阿哥没有成婚的话,给塔娜定下李荣保大人家的阿哥也好,他家的阿哥好歹还有阿玛帮衬。


    而剩下的人选中,比较出色的是钮钴禄家和董鄂家的阿哥,和一位汉军旗武将家的阿哥。


    不过,钮钴禄家和董鄂家的阿哥,阿玛的官位都不是太高,还不如富察家的那个阿哥好歹还有马齐马武两位位高权重的叔叔。


    而那个汉军旗武将家的子弟,出色是出色,家里权势也高,但这时候满军旗的地位还是要高些,且宗室女嫁到


    汉军旗也是为了联姻,日子哪有这么好过的,所以福晋心里其实还是更希望让女儿嫁个满军旗的。


    福晋看来看去,反复比较,觉得想找个四角俱全的还是比较困难的,犹豫了一阵之后,心里才逐渐有了倾向。不过,她并没明说,而是问道:“爷最看好哪家?”


    胤禛瞥了福晋一眼,差不多可以猜出福晋的选择,道:“马斯喀大人家的幼子你觉得如何?”


    其实,和福晋想得也差不多,比起马斯喀大人家的阿哥,他也更看好李荣保大人家的那个阿哥。只是先前给朝朝相看时没选,那个阿哥现在都已经成婚了,不过好在马斯喀家的这个阿哥也不错。


    “这位阿哥倒是极好,爷的眼光自是不差的。”福晋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满意的。


    “那等皇阿玛过些日子心情好些,打算给宗室指婚时,爷便择机为咱们塔娜筹谋。”胤禛对福晋道。


    ……


    正院那边打算给三格格定人家的事,李氏很快也听说了,算起来她的四格格比三格格并没小多少,她自然也是着急四格格的婚事的。


    但是,不同于福晋那边,这次李氏试探着问四格格能不能不去抚蒙时,胤禛却没有应承,而是让李氏做好心理准备,四格格怕是留不下了。


    虽然胤禛心里也不好受,却知道这也在情理之中。宗室女抚蒙本就是国策,李氏的二格格因为体弱,又有朝朝主动抚蒙之事在前,所以皇阿玛体恤给留下了。


    三格格那是因为她是福晋唯一的孩子,皇阿玛又与费扬古老大人有情分,皇阿玛才施恩。


    现在到四格格了,确实没法再留下了,兄弟家的格格都少不了抚蒙,总不能就自己例外。


    不过,作为额娘的李氏就难受了,在胤禛走后,海棠院好多日子都气氛压抑。


    福晋和李氏的操心宋玉瑶这会儿是没有的,她唯一的女儿朝朝早就定下了。至于两个儿子,给儿子娶媳妇毕竟不同于给女儿选夫家需要担心那么多,而且,给儿子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也不是她们后院这些女人能做主的,还得看胤禛和康熙。


    腊月逐渐过完了,年也过完了,过完年之后,过年期间跟着忙了几日的宋玉瑶又清闲了下来。


    正月里,三格格塔娜的婚事有了结果。胤禛跟康熙提起了塔娜的亲事,试探地提起了他和福晋看好的几个人选,多提了几句马斯喀大人的幼子,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康熙并未反对。


    现在要是胤禛打算直接和马齐马武两人做亲家,他会很警惕,但是和已逝的马斯喀大人做亲家,在他看来则并没什么,八旗之中,沾亲带故的多了去了。


    而且本来,他既然重用马齐兄弟,也是打算给富察家恩典的,而马斯喀当年勤于王事,后来早逝,如今他的幼子自己自然该照应一下。如今胤禛夫妇,既然看好他家的阿哥,那也挺好,正好施恩一下富察家。


    于是,三格格便被指婚给了指婚给了马斯喀大人的幼子纳尔泰。


    而比三格格没小多少的四格格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康熙指给了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一位台吉。


    不过好在,科尔沁距离大清并不是很遥远,又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老家,与大清是多少年联姻的关系了,嫁到那里的宗室女已经有不少,所以也还不算是一个太差的选择,总算让李氏的心情稍微好过了一点。


    三格格四格格订婚的事和宋玉瑶并没多大关系,不过,忙完两个格格的事,胤禛开始和宋玉瑶商量给长岁找格格的事了。


    “爷是说从咱们的府属包衣里给长岁选两个格格?长岁才多大?”宋玉瑶满脸错愕。


    长岁年前才刚过完了十四周岁的生日,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就要给他安排格格了?


    胤禛却奇怪地看了宋玉瑶一眼,道:“你可是忘了?你到爷身边的时候,爷可是比长岁现在还小呢!长岁现在才开始有格格,在宗室子里边已经算是晚的了,要不是因为良妃母的丧期未过,咱们早该给长岁安排格格了。”


    “可是,妾觉得,这个年纪就开始有格格,还是太早了些。爷应该知道,妾也是读过几本养生的医书的,可是知道男子太早经历男女之事,对身体无益。”宋玉瑶眼里闪过一丝不情愿。


    “你说的道理爷自然也知道,但是,祖宗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只要不让长岁过于纵欲,是无碍的。而且,在阿哥们大婚前给安排格格可是传统,总不能让咱们家长岁大婚时还不会男女之事吧?


    长岁今年可就十五了,皇阿玛便是这次大选不给长岁指婚的话,怕是下次大选也会给长岁指婚了。格格的事还是要早点安排起来,等大婚时现选可来不及。“胤禛也说出了一番自己的道理。


    “就不能不给长岁选格格,让他和嫡福晋两个人好好过吗?”宋玉瑶试探地问道。


    “你是想让长岁独宠福晋一人?”胤禛的神色陡然严肃了起来。


    第127章


    “不可以吗?”宋玉瑶明知道这是句在当下这个社会不合时宜的傻话,但她还是问出来了。


    她自己这个男人当然是不可能了,但是她儿子呢?有没有一丝可能?


    “你怎么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皇家的阿哥如何能只有一个嫡福晋?”胤禛难得对宋玉瑶说了重话,语气变得很重。


    其实,他心里本还有更重的话要说出口,只是,在他看到宋玉瑶脸上的希冀时骤然停住了。脑子一转,他已经明白了瑶儿问出这话是为何。


    自古婆媳是天敌,他虽不是女子,但这点也是知道的,瑶儿希望长岁只有福晋一人,不可能是不心疼儿子,反而心疼儿媳妇吧?


    哪怕瑶儿一向心善,能体谅其他女子的难处,他也不觉得瑶儿只是出于心疼儿媳妇的原因才如此,她是……因为她自己对夫婿有这样的期待,所以才将心比心、这么希望儿子的吧?


    瑶儿,她内心是在渴望着自己只有她一个吗?胤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他觉得他应该狠狠训斥瑶儿一顿,告诉她这是犯了嫉妒,是女子七出之一,是不贤,是连他的嫡福晋都不能这么要求的痴心妄想,但是,他发现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天真吗?确实是天真了,是妾刚才说错话了,爷就当妾刚才说的是梦话吧。”宋玉瑶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结束了这场试探。


    胤禛这个反应也不奇怪,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皇家子弟最真实的想法,若是他真能赞成她的想法那才真是怪事。


    尤其是,胤禛是挺看重长岁的,也一直在培养长岁,而他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的,他也是真的在为那个位置而努力着。他怎么可能会让长岁只娶一个嫡福晋呢?


    试探失败,宋玉瑶退了一步,又变回了平日那个“恭顺”的宋玉瑶,但是,胤禛心里却反而不自在了。


    他脸色缓了下来,像是在解释什么似的对宋玉瑶道:“且不说皇阿玛会不会答应,就说如果只给长岁娶一个嫡福晋,那要是长岁的嫡福晋不能为长岁生阿哥可怎么办?


    你也知道的,五嫂和八弟妹嫁进来至今,就没有过生育。二嫂、福晋和七弟妹,虽然有过生育,但也生下了格格,可是没生过阿哥的。要是将来长岁的福晋也是如此,那可怎么办?


    便是福晋能生下嫡子,但嫡子能不能养成也是个问题。三嫂生的两个阿哥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十二弟妹生的两个阿哥可是一个都没有留住。


    长岁的福晋能为他生下阿哥吗?能生下几个阿哥?又能养成几个?养成的阿哥就一定会是贤能的吗?


    只给长岁娶一个嫡福晋是肯定不成的,继承人就是个最大的问题,而且还不只是这个问题……”


    胤禛还挺耐心,说的还挺条理分明的,从只有一个福晋会影响继承人的数量和质量,到联姻是平衡势力、拉拢势力


    的一种手段,到福晋有孕时那么长时间长岁的生理需要如何解决,等方方面面,他给宋玉瑶摆事实讲道理。


    这个非要说服宋玉瑶不可的劲头,也不知道这是在为儿子娶妻纳妾的事解释,还是在为他自己解释。不过,现在宋玉瑶也没心情去分辨。


    道理其实她也并非不知道,家天下的传承制度,就是有这样的弊端,皇子的数量和质量,尤其是作为继承人的皇子的质量,会影响到朝堂稳定、政权平稳过渡,甚至下一朝代的国运盛衰。


    但是,她一个现代人,在末世之前,接受的教育是一夫一妻制,自己直接穿成个小妾这已经是没法改变的事,让她接受自己生下、养大的儿子也去搞三妻四妾,确实还是有些心理障碍。


    但想让儿子一夫一妻,现在看来显然也不可能。不过,她还是有着她的坚持的,于是她道:“那在长岁和福晋大婚前,先不给他安排格格行不行?成婚前也不见得就一定需要,让使女教导人事。”


    “那要是遇上老八那样的福晋,自己不能生,还拦着不让长岁纳其他女人生怎么办?”胤禛还是有些不同意。


    提前安排格格,也不只是要教导人事的问题,还有平衡后宅的考虑。嫡福晋是要有权利,但像老八福晋那样,后宅成了她的一言堂,也是绝对不行的。


    而且,就拿自己的后宅来说,早年乌拉那拉氏那个嫉妒的样子,要不是瑶儿和李氏是先来的,根基扎得深,哪能在福晋的暗害下生下孩子?


    何况人心都是偏的,先来的情分总是要深几分的,若是长岁年少情热,被他福晋蒙蔽,一味偏袒包庇福晋,那后院里其他女人和孩子怎么办?他那些庶出孙子孙女能活下来几个?


    胤禛想着想着,现在就觉得开始担心起来了。他把自己的担心说给了宋玉瑶听。


    宋玉瑶听着胤禛的碎碎念,心里不禁有些微妙,心道,爷,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您是对咱们儿子长岁的性情不了解,还是对您自己的性情不了解?


    首先,您觉得长岁会是那种被福晋蒙蔽拿捏,让福晋把后院弄得乌烟瘴气的人吗?


    其次,您难道会给长岁娶个像八福晋一样的福晋吗?


    您对长岁的宝贝程度,比起康熙对胤礽来,那可是压根就没差到哪里去。而康熙给胤礽找的太子妃什么样,宫里宫外可都是知道的,简直贤惠得挑不出她一句不是来!


    宋玉瑶闻言,心里简直要呵呵了。


    所以,宋玉瑶只回了一句话,就把胤禛的碎碎念给堵住了,她道:“那您将来会给长岁选个这样的福晋吗?”


    她是真心是觉得,胤禛对自己的性情,是真的没有一点数。


    “怎么可能?长岁将来的福晋,那必须得像二嫂一样贤惠,但是,子嗣方面不能像二嫂,福气得像你和钮钴禄氏!”胤禛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宋玉瑶内心不禁再次呵呵了,给了胤禛一个十分微妙的眼神。


    像太子妃一样贤惠,像她和钮钴禄氏一样在子嗣上有福气?呵呵,胤禛还真是会想。


    有这么个喜欢吹毛求疵的隐形儿控公爹,说实话,这样的家庭,要是让她选择的话,她是不愿意把女儿嫁进去的。


    罢了,以后等儿媳妇嫁进来,她还是对儿媳妇好一些吧,摊上这样的公爹已经够难缠了,她这个做婆婆的,要是再给儿媳妇找事,她还真怕把儿媳妇给整抑郁了!


    宋玉瑶瞥了胤禛一眼,在心里悄悄地想着。


    好在,今日这出“该不该给儿子在大婚前安排格格”的“辩论”,宋玉瑶终究还是略胜一筹,胤禛最后还是没太反对。


    不过,胤禛说了,这事得问过长岁,要是长岁自己想要格格,那她这做额娘的,可不能拦着。


    宋玉瑶也答应了,以后她不敢说,也不能管太多,毕竟儿大不由娘,但是,现在这个阶段,长岁那里她还是有自信自己能说通的。


    好在,她儿子长岁也没让她失望,闻言,长岁瞥了自己额娘一眼,不太在意地道:“额娘做主便是,若福晋是个好的,儿子也愿意好好跟她过,纳妾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于是,这事就暂且这么说定了,先等长岁的福晋进门再说。


    而说完了这事,母子两人又说起了三月份将要办的千叟宴的事。


    “千叟宴的筹备现在如何了?”宋玉瑶好奇地和儿子问起了现在千叟宴的筹备情况。


    今年是康熙的六旬大寿,为了庆贺这次万寿,康熙打算举办一场千叟宴,让全国各地的六十五岁老人愿意参加的都来参加,不分满汉、不分官民,共同饮酒祝寿。


    “宴会需要用到的物品和赏赐内务府已经在准备了,众老者到京城后的住所也在安排了。众老者赶路之事,皇玛法已经安排各地官员组织了,会由朝廷统一安排车马接送。


    等众老者抵京,水土不服和舟车劳顿问题,皇玛法也有考虑,会安排太医院照顾……“长岁把他了解的情况和额娘娓娓道来。


    宋玉瑶听了不禁点点头,虽说在她看来,康熙为了给自己过个生日,就让天下老人兴师动众地从各地赶过来,实在是有些太折腾了。


    尤其这个年代,交通不发达,医疗条件也有限,大老远赶路对老人们来说,实在并不友好。而且,这也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给国库造成负担。


    但好在,康熙比乾隆还是要强上一些的,安排得还算妥当,没乾隆时办的千叟宴那么奢靡铺张、脱离实际、成了老人们的夺命宴。宋玉瑶稍稍松了口气。


    而在三月份下旬的千叟宴正式举办之前,众皇子、皇孙们就在三阿哥胤祉的熙春园里,为康熙先办了一场“预祝遐龄”宴。


    在这场宴会上,众皇子们一起“作斑衣戏彩之舞称觞献寿”[1]效仿之前康熙在皇太后寿宴上的做法,彩衣娱亲了,让康熙龙颜大悦。


    然后,没过多久,千叟宴开始了。


    说是千叟宴,其实并不是只有一场宴会,而是分三场。参会的老人也不只是一千人,而是数千人。


    3月25日、27日,康熙在畅春园正门各举办了一场宴会,参与的六十五岁以上老人超过六千人。


    28日,也是在畅春园,皇太后那里又举办了一场宴会,参会的八旗老妇有一千多人。三场宴会加起来,参会的六十五岁以上老人,一共得有七千多人,可谓是盛况空前。


    宴会上各地耆老齐聚的盛大场景,不得不说,确实是让人感到非常震撼的。这其乐融融的景象,还真有些海晏河清、与民同乐的感觉。在彰显盛世、弘扬孝道、促进民族团结等方面,倒也并非没有用处。


    不过,参加宴会的胤禛和长岁,这父子两个看着这繁华之景,却不约而同地在在心里算起了这几场宴会的花费。想到现在户部的财政情况,顿时觉得这宴会也没啥好办的了。


    至于长岁说的出力气,不只是跟着他阿玛一起在筹备宴会上出力气,在这几场宴会中,他还要和宗室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皇子皇孙们一起,为参会的老人们敬酒分食,以及扶着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到康熙那里亲视饮酒、接受赏赐。


    除此之外,众皇子、皇孙们还请书法名家、最好的绣娘,帮忙制作了两副贺寿屏风。


    这两副屏风,正面分别写着皇子们、皇孙们为康熙六十大寿作的祝寿诗词,背面则都是用金线绣了一万个寿字。抛开耗费且不谈,看上去确实心意满满,至少康熙是很高兴的。


    这个万寿节,方方面面,康熙过得很欢乐。


    这次特别的万寿节过完之后,宋玉瑶这里又迎来一件大事,朝朝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不能拖了,得出嫁了。吉日定在七月份,离现在已经没有几个月了。


    朝朝的嫁衣已经在绣着了,出嫁的嫁妆,内务府和礼部已经在筹备,这些年府里和宋玉瑶这里也在准备着。


    家具早已


    经都打好了,丫鬟、嬷嬷、太监等各种陪嫁人员该调理的也都调理得差不多了,医女宋玉瑶和胤禛也给朝朝培养好了一个。


    随着时间推移,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婚礼的流程也逐渐在走着,七月转眼就到了。


    第128章


    “额娘,女儿舍不得你和阿玛,还有弟弟妹妹们。”出嫁前,朝朝依偎在额娘的怀里,对额娘撒娇道。


    雍郡王府的人都知道,雍亲王府的大格格是一个活泼明媚的格格,也是一个能上马驰骋、拉弓射箭、百步穿杨的武艺不凡的格格,从来不缺智慧和勇气。但是,在额娘面前,她还是个有些娇气、又爱撒娇的小格格。


    “额娘也舍不得你。”宋玉瑶抚着女儿的背,有些爱怜地道。


    养了十九年的女儿一朝嫁出去,她哪里舍得呢?


    “现在女儿倒是庆幸恭格拉布坦住在京里了,蒙古那边,至少一时半会的是不用去常住。”当真正要离开家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远处的天空或许辽阔,但是,单就很难见到亲人这一点,就让人很想退避了。


    这也怪不得宗室的格格都不想抚蒙了,她们又没有她这样的一身武艺,很多又都没离开家出过远门过,想必是更舍不得的,也是害怕的。


    就连自己,她不至于后悔自己选择嫁给恭格拉布坦,但确实也是不想一直见不到亲人们的。现在还没离开家呢,她就已经很舍不得了!


    “现在知道嫁得远不好了吧?不过,蒙古那边,即使恭格拉布坦以后要回去,你若不想去,额娘和阿玛也会想法子让你不去的。”宋玉瑶笑话了女儿一句,不过,到底舍不得,又安抚道。


    “额娘……”朝朝感觉到被额娘宠爱的底气,忍不住又撒起娇来。


    “这是几粒在关键时候能保命的药丸,有解毒、保胎、养身的功效,你好好地收起来,留着在关键时候用。一粒若是效果不足,就两三粒一起吃下。不过,此物难得,不可随意显露人前,知道吗?”这是宋玉瑶悄悄地用自己用异能凝聚的灵水,搭配一个养身方子做成的药丸子。


    根据她判断,这样做出来的药丸子,不仅原先的养身效果大大增强了,而且还有着她的灵水的解毒、保胎、养颜等功效。现在女儿要出嫁了,自然是打算给她几粒带走。


    虽说她凝聚的灵水异能含量还比较低,做不到一粒药丸子就能起到神效,但是,比起寻常的药丸子还是要好的,多吃两粒,效果应该也不差。


    “额娘,这药丸子这样珍贵,您就自己留着吧,女儿身体一向强健,哪里用得上这个。”朝朝推辞道。


    她从未听额娘说过这药丸子,想必是额娘珍藏的保命之物,自己这做女儿的,年轻力壮的,怎么能要呢?


    “拿着吧,额娘这里还有。”宋玉瑶把药瓶放到了女儿手中。


    “额娘……”朝朝又想撒娇了。


    “《避火图》嬷嬷可给你了?”宋玉瑶又问道,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和女儿讨论这个,还是有些太难为情了。


    “额娘!”朝朝脸上爆红了,把脸埋进了额娘怀里。


    “上面的内容可看懂了?嬷嬷可有指点?”见女儿这样羞怯,宋玉瑶这个做大人的,反而淡定下来了。


    女儿成亲前的最后一遭,她这做额娘的现在不教,什么时候教?


    “看……看懂了,嬷嬷也指点了,女儿,女儿都明白了。”朝朝的头还埋在额娘怀里,强忍着羞意回答道。因为头埋着,声音闷闷的。


    “你现在这个年龄生孩子倒是也可以了,不过,也不用太急着生,先与额驸相处个一年半载的磨合一下再生也是可以的。”宋玉瑶又继续叮嘱道。


    “嗯,女儿知道。”朝朝刚从额娘怀里露出来的脸,羞意还未完全褪去,就又开始变红了,她又把头埋了回去。不过,她知道这是额娘的叮嘱,自是也好好听着。


    “与额驸相处,不要太过耍性子,夫妻相处,需要相互包容、相互尊重,这样才能和美地过下去,没有人是没有缺点的。而且,男人有时候是需要哄一哄的,很多时候他们想听的并不是真话……


    但你并非寻常女子,而是雍亲王的女儿,是龙子凤孙,寻常女子给夫君纳妾那一套贤惠做派,你也不必学……“宋玉瑶一句句叮嘱着。


    “女儿知道的,额娘放心。”难得听到额娘传授这些年一直盛宠不衰的夫妻相处之道,朝朝自是把头又从额娘的怀里拔出来,竖起耳朵听着。


    ……


    养了快二十年的女儿一朝要出嫁,宋玉瑶自然是不放心的,总觉得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总觉得还有话没有叮嘱,总觉得有一千个一万个放心不过。


    不过,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夜色渐渐深了,明日还得早起,自然不能再继续聊下去了。这一晚,难得的,是宋玉瑶陪女儿一块睡的。


    而第二日,就是朝朝出嫁的日子了。


    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在额驸到雍亲王府迎亲的时候,今日的新娘朝朝,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盖上红盖头出门了。


    在由额娘盖上红盖头之前,朝朝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看了额娘一眼,有些哽咽地道:“额娘,那女儿离家了。”


    “朝朝,以后要好好过。”宋玉瑶也有些想哭,只是她忍住了,她这一哭,女儿肯定更忍不住了,画好的妆,可不能花了。


    红盖头终于还是被宋玉瑶给盖上了,朝朝被身边人搀扶着出了门去,由长岁背着,到了额驸身边,上了那顶花轿……


    迎亲的队伍逐渐离开了,热闹逐渐散去,回归了一室安静。


    身边的人都下去了,宋玉瑶一个人待在屋里,她想安静一会儿。不过,没多久,门开了,胤禛走了进来。


    “生格格就是这点不好,要嫁到别人家去。”胤禛语气有些闷闷地道。


    “谁说不是呢。”宋玉瑶同样语气发闷。


    “也不知道朝朝到那小子的贝勒府去,能不能适应?不过才是个贝勒府,咱们家朝朝,什么时候住过这样品阶的房子!”胤禛有些不满地道。


    “房子大小倒是其次,只盼着额驸婚后能好好待朝朝,别让朝朝受了委屈才好。”宋玉瑶也开始担心起来。


    “他敢?朝朝在家可是我们宠到大的,他敢对爷的朝朝不好,那就是不把爷这个雍亲王放在眼里。爷虽然低调,收拾个女婿,还是能收拾得了的,哼!”胤禛一想到朝朝有可能被欺负,瞬间变得情绪激动起来。


    “有爷这句话,妾就放心了。”宋玉瑶欣慰地道。


    虽然女儿家在婆家过得好不好,并不完全依赖娘家,但是,胤禛这个做阿玛的能给撑腰,到底还是会更好些。


    “花桥应该走出几里了吧?不知道朝朝害不害怕?”胤禛又开始担心起来。  ”


    可能是有些忐忑的,但应该不至于害怕。“宋玉瑶想着女儿的性子回道。


    “还有好几日才能归宁。”胤禛又不开心了。


    “皇室的归宁时间,是要比民间长些,民间三日就能归宁。”宋玉瑶也觉得这回门的时间太长了些。


    “也是没办法,皇室礼仪繁多,总是要麻烦一些,何况又是根据公主归宁的日子来的。”胤禛也有些无奈。


    ……


    成婚后第九日,朝朝带着额驸一起回门了。


    “小婿见过额娘。”在给胤禛和福晋请安之后,宋玉瑶的新女婿也给她请安了。


    这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小伙子,看着得现代的一米八几那么高的身高,身材匀称,小麦色皮肤,透着几分机灵。


    此时作为新女婿来拜见额娘,这个叫恭格拉布坦的小伙子看着略有些拘谨,脸色隐隐带着些羞涩。


    “起吧。”宋玉瑶见这小子看着朝朝的眼神带着几分情意,而自家女儿又面色红润,并不像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对这个女婿总体上还是满意的。


    一家人一块吃了顿饭,女婿便被胤禛和长岁叫到前院说话去了,朝朝则和宋玉瑶一块回了悠然居。


    “这几日过得怎么样?他对你怎么样?”屏退下人,宋玉瑶关心地问道。


    “这几日女儿过得挺好的,他对我也好……”被额娘这样一问,朝朝双颊上又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宋玉瑶见状自然知道,这应该是女儿过得不错的意思。她又打量了女儿一番,见女儿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不妥,才慢慢放下了心。


    这一日的回门,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小夫妻两个才离开。而等到朝朝夫妻两个走后,小兰轻轻地走了过来。


    “主子,奴婢刚和大格格身边的丫鬟、嬷嬷问了……”小兰开始和宋玉瑶禀报,今日她从朝朝身边的丫鬟、嬷嬷那里了解的情况。


    通过小兰的叙述,宋玉瑶慢慢知道,朝朝嫁过去之后的这几日,虽然有一些新嫁娘乍然到一个新地方的不适应,但是过得还是不错的。


    女婿待她挺好,大伯子策棱大人也和蔼,贝勒府的下人也是恭敬的,管家权她也拿到手了。宋玉瑶听了,一直担着的心又落下了些。


    不过,女儿已经嫁出去了,要开始她自己的生活了,宋玉瑶知道总是有一天的,但是,真的这一天到来了,她发现自己还是很不适应的。


    自诩心理挺强大,哪怕穿越到这里也能很快调整好心情的她,自朝朝嫁出去之后,就开始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可能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吧,不过也是应有之理。母女相伴十九年,又哪是几日就能习惯的呢?一向身体健康的宋玉瑶,这些日子也一直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不只是她如此,长岁、瑞儿和胤禛也是,胤禛这几日来她这里都变得频繁了,长岁和瑞儿也常常来陪她,话题总是不由自主地转到朝朝身上。


    只是很快,想起女儿/姐姐已经不在家里了,大家又会忍不住失落起来。


    “额娘,等以后儿子娶了福晋之后,还是对她好些吧,不然她的阿玛额娘和娘家的兄弟们,怕是也会和我们一样担心、心疼的。”九岁的瑞儿突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宋玉瑶道。


    现在瑞儿脸上还是略带婴儿肥,不过已经隐隐有了清秀的模样了。比起长岁长得和胤禛更相似,瑞儿和宋玉瑶长得要更像一些。


    这会儿,他这一本正经地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出这样暖心、善良的话,在宋玉瑶看来真是可爱极了。


    “好!孟子言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瑞儿能将心比心,推己及人,由自家姐姐想到别人家的姐妹,是极好的!”宋玉瑶夸赞道,脸上露出了笑。


    一旁的长岁看着弟弟,眼中也露出了笑,额娘生的瑞儿可真是比钮额娘生的元寿,要可爱多了!


    第129章


    朝朝出嫁了以后,宋玉瑶努力开始适应着没有朝朝在的日子。


    好在,终归是嫁在京城,雍亲王府又不是等闲人家,额驸自然不会阻拦朝朝回娘家,所以朝朝每隔段时间,还是能回来看看亲人的。


    当然,因为朝朝终究是出嫁女,也不能隔三差五地就回娘家,和在家时能经常见着是不能比的,不过宋玉瑶也知足了。


    她想着,就算她现在是生活在现代,女儿也要出去上学、工作,以后也会嫁人,那也不是能天天见的,何况现在是在古代呢!这已经不错了。


    这般自我安慰了一番,她心里终于好过了一些,开始慢慢地适应没有朝朝陪伴的日子,逐渐将自己的生活,又调回正常的节奏。


    现在这个时机,胤禛的夺嫡策略还是苟。这会儿,正是康熙非常敏感的时候,谁出头谁被老爷子削,她自然也不适合在这时候再搞发明,把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这里。


    那样,可能就不是帮胤禛的忙了,而会给这夺嫡增加不可预料的变数。所以,她得稳住气。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她就什么都不做了。收集良种、改良良种的工作,她还是在继续做着的,而且,做得还不错。


    现在,西红柿、土豆、玉米、红薯等作物,在她这些年的持续培养下,味道和大小其实已经在逐渐地被改良了,一代更比一代好。可以说,现在这些庄稼正在被慢慢地驯化,而这些改变虽然还不大,但也是在从量变到质变的积累过程中。


    这倒也并非只是她自己的菜园子是如此,就连康熙赐给她的那个庄子上的庄稼也是如此。只是单靠正常人力的驯化,这个过程会更加缓慢罢了。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没有她这个异能者的话,靠着农人们一代代的驯化,等几十年、上百年或者更多年月过去,等到了后世,这些庄稼应该依然还是会被慢慢地驯化改良成,她在后世见的差不多的模样的。她的参与,不过是能将这一切提前一些罢了。


    但她来这个世界走一遭,总是有一番缘法在,自己又有能力可以做些什么,自然想要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所以,宋玉瑶还是在准备着,在铺垫着,在等待着时机。


    康熙五十二年就这样过去了,转眼又到了康熙五十三年。正月元宵节过完,胤禛就又带着一家人去了圆明园了。这个名字是康熙四十八年的时候康熙给赐的,而且康熙还亲自给提了牌匾。


    据胤禛解释,“圆明”二字的含义为:“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1]名字倒的确是个好名字,若是胤禛能真的一直如这名字所期许的那样,倒是不错。


    只是,“君子时中”,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特别是在大权在握的时候,又有几个还能做到呢?


    想到将来,想到胤禛将这一路荆棘都走过之后,终于做到那个位置上时的“率性”表现,宋玉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她真不想见到兄弟相残、鸟尽弓藏的结局,希望这个世界的胤禛在某些地方柔和一些吧!


    而这一年,又是一个多事之年。


    噶礼母亲叩阍向康熙告御状的事,还是在今年发生了。这位母亲控诉说,噶礼因为记恨她之前在皇上面前说他罪行的事,让他的弟弟色勒奇、儿子干都等人在她的饭菜里下毒,想要弑母,而噶礼之妻则让他们的养子干泰带着人毁坏她的屋子。


    她还告诉康熙,噶礼夫妻二人的养子干泰,其实是废太子的舅舅、被革职的赫舍里常泰的儿子。


    本朝推崇儒家、以孝治天下,去年康熙又刚办了千叟宴、过了一个快快乐乐的六十大寿,向天下宣传的就是敬老孝亲文化。


    但现在,竟然出现了为人子者指挥弟弟和妻、子下毒弑母,儿媳妇让孙子带人毁坏婆婆房屋的大逆不道、天理难容之事?


    而且,噶礼夫妇的那个养子干泰,还是之前因为支持太子而被革职的、废太子之舅常泰的儿子?噶礼还和赫舍里家有这么深的联系?


    “好,好得很,噶礼真是好得很!”康熙怒极反笑。


    “噶礼这次彻底完了。”悠然居里,胤禛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多行不义必自毙,本是人间应有之理。”宋玉瑶脸上也带着一些冷酷的意味。


    “总有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非要自己往死路上走,那谁能救得了他呢?这次,他可是触了皇阿玛的底线了。”胤禛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明显了。


    噶礼最终被赐自尽了,康熙竟然还是留手了,刑部本来判的是凌迟来着。胤禛还是有些气不过,不过,终究噶礼彻底完了,他弟弟、妻、子也都处死了,养子干泰也被流放了,家产也被抄了,这让胤禛略解了心头之气。


    朝堂上的事告一段落,后院又开始有了波澜。


    四月底的一天,小兰过来禀报道:“主子,年侧福晋刚刚诊出来怀孕一个月了。”


    “嗯,知道了。”宋玉瑶神色淡淡。


    这一天也是早晚的事,年氏的年纪也差不多了,不可能不生子。


    不过,马上五月份康熙就要出发去热河了,胤禛这次又被点了随驾,年氏这次应该是不能去了,那正好她可以跟着胤禛去热河看看。这些年,因为孩子们,她还没怎么跟着胤禛出行过呢!


    果然,在去看了年氏之后,胤禛又来了她这里,跟她说的就是这次去热河的事。


    “瑶儿,这次你该跟着爷一块出去看看了吧?瑞儿也大了,咱们这次可以带着他一起去。”胤禛问她。


    “好,这次妾跟爷一起去。”宋玉瑶应了。


    五月初四过完康熙的生日没两天,一行人就出发了,宋玉瑶坐上了马车。难得的是,胤禛这次没带别的女人,就带了宋玉瑶一个。


    因为热河行宫离木兰围场和塞外很近,康熙还要在那里接见蒙古诸部的王公,所以朝朝的额驸也在随驾名单之中,作为宗室女,朝朝也跟着额驸一起来了。


    长岁也一起来了,所以,宋玉瑶和几个孩子倒是难得一起随着胤禛一块出行。


    胤禛和长岁、瑞儿他们,是骑着马在外面赶路的,只偶尔比较累的时候,会进马车来歇一歇。而像宋玉瑶和朝朝这样的女眷,就是坐在马车里了。


    这时代还没橡胶,钮钴禄氏贡献出来的水泥方子暂时也还没有被运用,所以现在这路还是土路、车还是没有轮胎。


    不得不说,这样赶路的体验感是不那么好的,跟在现代坐车的时候是没法比的。不过,在这个时代而言,他们这一行人走得是宽敞平坦的御道、坐的是豪华舒适的皇家马车,已经是不错的了。


    好在,宋玉瑶的体质是很不错的,她没有晕车的烦恼。赶路的疲惫,运转一下异能,就能消除不少,所以,她还是神采奕奕的。


    至于孩子们,孩子们的体质随了她,身体都挺健康的。哪怕是最小的瑞儿,坐车的时候也是不晕车的。


    而且,又有宋玉瑶偶而悄悄地在水里给掺点灵水偷偷投喂,所以,孩子们的精神看着还不错。就连跟着孩子们,一块蹭到灵水的胤禛,看着精神也比以往好了一些。


    不过,他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去,只以为这次是因为瑶儿和孩子们都跟着,自己心里高兴,所以精神才会这样好。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到了热河。康熙在这里有行宫,像胤禛这些经常随驾来热河的皇子,在行宫附近也是有园子的。而且,园子的面积也还不是太小,风景也还不错。宋玉瑶一行人住了进去。


    男人们在外面做事,宋玉瑶就和女儿一起赏景,过得还不错。当然,她也不是天天只玩,还是要交际的。


    因为福晋没来,她这个侧福晋,就不得不负责雍亲王府上一些对外交际的事了。


    这不,她就收到了诚郡王侧福晋田氏下的帖子。妯娌间的相互交际,没有特殊情况,自然是不能不去的,所以宋玉瑶应了。


    “宁妹妹,平日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次可总算是跟着你家爷出来了,也让姐姐我能有机会多亲近亲近。”田氏热情地迎了出来,脸上看着意气风发。


    现在,皇长子胤禔和原太子胤礽已经废了,三阿哥胤祉是幸存的最年长皇子,又一向得康熙喜欢,自然是炙手可热的。


    除了八阿哥胤禩因为贤明,在大臣中呼声高之外,诚亲王胤祉也是有着一些呼声的。后世有名的《古今图书集成》和《律吕渊源》,现在就是胤祉带着他的侍读陈梦雷和一群读书人在编纂。


    因为主持修书,他身边汇聚了很多读书人,更是在天下读书人心中有着不低的威望,诚亲王其实也是新太子的热门人选!


    “之前孩子小,带出来不放心,放在家里又放心不下,所以妹妹就没跟着爷出来。也是好不容易现在孩子大了,才能有空闲。”宋玉瑶心里想着这些,面上却一点不显,也面带笑容地回道。


    “妹妹这话确实是说到了姐姐心坎去了,咱们这做了额娘的人,有了孩子之后,哪还有自己的时间呢?都是为着孩子考虑。”田氏一脸心有戚戚。


    “姐姐说的是。”宋玉瑶微笑着应和。


    “你家大格格看着是真让人稀罕,皇室这么多格格,像你家大格格这样活泼健康的,可是少有,真有咱们大清入关前八旗贵女的风采!”宋玉瑶不多话,田氏却是个热络的,又开始夸起了朝朝。


    “姐姐实在过誉了,我家大格格哪经得起您这样夸!”宋玉瑶忙谦虚道。


    朝朝这个当事人,也在一旁谦虚地谢过这位伯母的夸奖。三个人又寒暄了一句,朝朝就被丫鬟带着去赏花看景了,只留着宋玉瑶和田氏两个人说话。


    “你家爷现在还是天天在家里和人谈佛论道吗?可有什么打算?孩子们一天天都大了,做阿玛的不上进些可是不成,你也不劝劝?”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田氏突然开始谈起爷们的差事来。


    第130章


    听出田氏话里的试探,宋玉瑶心中微动,但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地道:“妹妹何尝不知道姐姐说的这个道理呢?只是,我家爷的性子和脾气,想来姐姐也是听三爷说过的,他又哪里是个能听女人们劝的呢?


    他自己就乐意整天与那些僧人、喇嘛来往,以读书和谈佛论道为乐,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办法呢?福晋都劝不动他,何况是我这做侧福晋的了!“宋玉瑶脸上一脸无奈。


    田氏见宋玉瑶这么说,心里有些似信非信,不过脸上还是一脸深有同感地道:“唉,这些个爷们,又哪里是个能听人劝的呢,我们家三爷又何尝不是这样!”


    宋玉瑶又恭维道:“你家三爷好歹有个修书的正经差事干着,哪像我们家爷,现在也没个正经差事,整日在家闲着。


    我只盼着皇阿玛什么时候能想起我们爷,也像看重三爷一样,能给我们家爷派个差事干,也好让我们家爷攒些功劳,多给孩子们挣些家业!”


    “我家爷也就是喜欢修书,难得皇阿玛想编书,才给他这个机会……”田氏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不过听着妯娌这般恭维的话,脸上难免还是露出了几分高兴来。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把话题扯到了宋玉瑶身上,状若无意地问道:“宁妹妹现在还爱种菜吗?姐姐听闻你在京里时在府上的院子里有个专门的菜园子,皇阿玛还赏了你一个专门种庄稼的庄子,近来可有再培育出什么良种来?


    当年你培育出的辣椒,现在我们府里可是一日也离不得,那巨姜也是府里日日常用的。大家就盼着妹妹你什么时候,能再培育出个新品种来呢!”


    宋玉瑶看了田氏一眼,对方脸上一脸真诚,似乎只是好奇之下随意问的,但她却不能真把田氏这话当随意问的,现在这个关头,她家四爷和田氏家的三爷,可是没被关起来的最年长的两个皇子了,谁知道田氏这番话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所以,她不得不小心地组织着语言回道:“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是每日闲在院子里无事,才喜欢打理打理菜园子。当初培育出辣椒和巨姜来,也是偶然之举。


    这样的东西,能偶然培育出那两样来,就已经很幸运了,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再培育出其他来呢?妹妹这些年却是没那个运气,能再培育出新良种来的。“她脸上看起来有些失落。


    见宋玉瑶这样说,田氏眼中眸光一闪,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开始安慰道:“倒是姐姐的不是,招了妹妹的不快了。妹妹何必失落?你当初能培育出辣椒和巨姜来,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是我等这样的寻常内宅妇人没法比的。你不知道,当初听闻妹妹的事迹,姐姐和身边人是多


    么得向往!”


    “姐姐实在是过誉了,妹妹当年也没想到会有那个幸运,不过,那幸运又哪是时时能有呢!”宋玉瑶脸上又忍不住带了些苦闷。


    “哎哎哎,都怪姐姐这嘴非要提起这事!妹妹且别寻思了,咱们还是聊些高兴的话题吧,姐姐听闻……”见宋玉瑶这样的表现,田氏知道是再试探不出什么了,于是又开始聊起话题了。


    ……


    这一场宴会终于赴完了,等从三爷家的园子里出来,宋玉瑶感到有些心累。


    看来出来玩也不是什么都好的,除了路上的交通之外,还有应酬。


    赴完了三爷府这场宴之后,宋玉瑶又赴了其他几位爷府上的几场宴。除此之外,还又应付了几场官员女眷的请安、拜访。


    等终于把这些应酬都应付得差不多之后,她才算是轻松了下来。这时,盛夏便已经到了,宋玉瑶就开始宅在家里纳凉了。


    不得不说,热河这边确实是要比北京城凉快多了,怪不得康熙每年都要来这里避暑呢!宋玉瑶倒也罢了,几个孩子们都是怕热的体质,这个夏天在热河这边的园子里,孩子们可是过得舒服了不少。


    “走,爷带你出去逛逛。”这日,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不太热了,胤禛对宋玉瑶道。


    两个人上了马车,他带着她来到一家首饰店。原来,胤禛在这里为她定了簪子和玉镯,是一支让她看着眼熟的碧玉莲花簪和一对碧玉手镯。


    让人下去后,他自己亲手把这支簪子放到她面前,对她道:“喜欢吗?爷还记得那年夏天,你戴着莲花簪和碧玉手镯、穿着一身莲花衣裙,像一位莲花仙的样子。”胤禛脸上露出了一些怀念。


    宋玉瑶看着这支碧玉簪和这对碧玉手镯,看材质都是和田玉的,比当年他送的那翡翠材质的碧玉簪和手镯要珍贵。


    而且,看这没有一丝杂质的成色,和这极为温润的色泽,即使是在和田玉里,这应该也是上等的。


    何况这朵莲花又雕刻得栩栩如生,寻常的师傅可做不到,必是出自大师之手。比起当年那支,这支莲花簪看起来要更精致不少!


    胤禛应该确实是用了心了的,至少要比当年用心!看着眼前的两样首饰,她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爷送的,妾自然是喜欢的。”宋玉瑶抬起了头,眼中似有微光闪动,看起来颇为动容。


    “喜欢就好。”胤禛脸上也带了笑。


    这日,胤禛除了带她逛了首饰铺子,还带她逛了其他铺子,然后还带她在这里有名的酒楼里吃了饭。


    路上他处处妥帖,看着倒有点像个现代男友或者老公的样子了。不过,这只是错觉。


    但是,正好他有这个兴致,自己当然是不适合扫兴的。但也没必要扫兴,胤禛要带着自己出来玩,自己何不也趁机享受一下这出来玩的乐趣呢?


    毕竟回京之后,就很难再像在这里时这么自在了。她不再多想其他事了,开始专心地享受当下。


    这一日,他们一起见识了这个时代承德街头的热闹,在酒楼里品尝了一顿和家里不一样的美味。一切,还不错。


    而回去之后,宋玉瑶便让小兰指导身边擅长刺绣的丫鬟,给她做一件和当年那件莲花衣裙差不多的衣裙。


    当然,比起当年那身衣裙是清纯、鲜嫩的感觉,现在这身衣裙还是要有些微妙的不同,颜色要更成熟一些,更符合她现在的气质。


    宋玉瑶自己,也照着记忆中当年那个莲花帕子的模样,准备绣一张和当年差不多的帕子。


    她这些年的绣技在闲暇时候的偶尔练习下,还是有些进步的,所以这帕子绣得是要比当年看起来更精致的。


    油纸伞的制作她也吩咐起来了,让小安子安排人做一把,和当年那把油纸伞差不多模样的莲花图案油纸伞。


    一切安排在渐渐地进行着。


    等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不过过了几日。这日,在胤禛早上从她这里离开前,宋玉瑶对胤禛道:“不知道爷下午可有闲暇?这园子里的莲花又开了一些,不知道妾可有幸邀请爷一起到莲湖观赏?”


    听到宋玉瑶的邀约,胤禛眸光微动,笑道:“和瑶儿一起赏花,爷自是有闲暇的,那便申时在那相见吧,瑶儿觉得如何?”


    “好。”宋玉瑶含笑点了点头。


    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宋玉瑶就和当年一样,穿上了莲花衣裳,带上了莲花玉簪和碧玉手镯,画上了和当年差不多、但要更显成熟的莲花妆,撑着那柄绘着莲花的油纸伞出发了。


    她出发的时间比较早,到莲湖的时候,还差一刻钟才到申时,胤禛自然是没来的,她便先在莲湖边上开始看一朵新开的莲花。


    比起前几日时的含苞待放,此时这朵莲花开得正艳,半粉半白的花瓣在阳光下绽开着,风吹莲动,随着微风传来了阵阵幽香。


    旁边是大朵大朵翠绿色的莲叶,一朵挨着一朵,高低错落,与叶下那碧波荡漾的湖面相映成趣,底下有游鱼在穿梭着。


    蓝天、白云、阳光、碧湖、莲叶、粉荷……宋玉瑶就在这样的场景中,撑着一把莲花伞驻足观赏着。


    一身莲青色旗装,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粉色莲花暗纹,腕上带着翠绿的和田玉手镯,头上簪着栩栩如生的碧玉莲花簪……


    随着时间过去,宋玉瑶的容貌比当年成熟了许多,不复当年的青涩模样,不过,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脸上仍然看不到多少纹路。


    胤禛的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瑶儿似乎还和过去一样。


    不,还是有变化的,她的容颜似乎更添了韵味。但很多地方也没变化,因为她的眼神还是一样清澈,性格也还是那样温柔善良,透着坚韧。


    她与这湖中的莲多像啊!在后院的这些女人当中,这些年来,她就像一朵纯洁不染的莲一样,静静地绽放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得他二十年宠爱而一如往昔,谁能像她这样呢?


    她就守在她的悠然居里,以耕读为乐,恬然安适。无论他何时去看她,无论他来或者不来,她总是不争不抢,不悲不喜,谁能做到像她这样呢?


    他知道,自己的淡然不争是装的,但他也知道,瑶儿的淡然是真的淡然,不争也是真的不争。相处这么多年,他不至于连这些都看不透。


    甚至,就连自己,有时候他觉得她是在乎的,但有时候他又觉得,她好像也是没那么在乎的。


    他来了她会高兴,但他不来,她好像也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在后院里枯萎。她好像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一样,淡然、通透,但眼神中好像又有着某种光,某种悲悯。


    那样的眼神,他偶尔在一些心怀热忱的读书人身上会看到,在一些修为高深的僧人、喇嘛身上也会看到,这些人无一不是修养极深、品德高尚之辈。而瑶儿,瑶儿也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女子又不像男子一样会研圣贤书、求圣贤道,瑶儿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受宋大人熏陶吗?还是因为瑶儿是个爱读书的?胤禛眼神里忍不住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瑶儿早年好像也并不这样。她最初陪他那三年是什么模样,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隐约记得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他印象清晰的是后来的这二十年。


    现在回想起来,这二十年竟像是梦幻一场一样。这是梦幻吗?瑶儿她是真实存在的吗?


    胤禛仍不住有些迟疑,看宋玉瑶的眼神带着些迷惑。但他分明能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地跳着,好像快跳出胸膛来了。


    他不禁伸出手来,放在心脏所在的地方,跳得这么快,怎么可能是梦呢?


    所以,这是真实存在的吧?


    胤禛不再犹豫了,他大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来,将那位莲花仙拥入怀里。


    不管,你是人是仙,现在,都在我的怀里!胤禛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而宋玉瑶,回头望着突然揽着自己的胤禛,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胤禛,你干嘛这么用力啊?


    然而,她这一个不解的眼神,却像是一个催化剂般,让刚才一直在苦苦压抑着的胤禛,终于再也忍不住,对着那早就让他觉得干渴的红唇,吻了下去……


    那行吧,胤禛看来也是个感性中人,挺吃回忆杀这套的,这都老夫老妾了,竟然还突然这么激动的。


    但是,现在这可是在外面,胤禛这家伙不是一向克制自持的吗?今天是怎么回事?


    小兰和苏培盛他们有没有把人拦好,没人偷看吧?要是朝朝长岁他们今日也来逛莲湖,可就尴尬了!


    宋玉瑶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