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传旨下去,召诸王和各位大臣过来,朕有话要说。”怒到极点,康熙面上反而平静了下来,转过头去对梁九功不辨喜怒地吩咐道。
既然胤礽如此不仁不孝、不友不悌,毫不将自己这个君父和众位兄弟放在心上,那自己又何必再顾惜这个逆子!康熙心里冷笑一声,下定了决心。
胤禛一听皇阿玛这么说,心里就知道有些不好,连忙上前去提醒了一下还一副毫无所觉所觉的太子二哥,示意他看看皇阿玛的表情。
但胤礽面上却是一副麻木的表情,他自然是了解自己皇阿玛的,看到皇阿玛这副表情,知道这是他怒极的样子。
但是这几年他对自己生气的时候太多了,时常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自己就又惹了他生气,接着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他已经习惯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他爱生气就生气吧,自己现在已经是动辄得咎的境地,已经猜不透皇阿玛的心思了,也不想再猜。胤礽垂下了眸子,不再去看皇阿玛的表情,把这一切隔离在外,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
不过,这次康熙并非只是像以往那般,发作一番,撒完气就完了。
在康熙把诸王、大臣都叫来之后,当着大家的面,他就开始痛斥胤礽的罪状,先是指责胤礽对十八阿哥生病漠不关心,对十八阿哥的夭折也极其冷漠,又指责胤礽最近一直在夜间窥视自己的营帐,怀疑他有谋逆之心。
然后,他又开始列举胤礽过去的罪状,指责胤礽专擅威权、想要分他的权柄以恣意行事,暴戾**、肆意凌辱兄弟和大臣,纠集党羽、结党营私、并且让人暗中窥探自己的动静,奢侈无度、安排奶公凌普当内务府总管以满足自己的私欲……
康熙一条条地历数胤礽的罪状,可谓是把他对胤礽这些年的不满一次性全都发泄了出来,还称自己对胤礽已经包容了二十多年。就连胤礽出生时孝诚仁皇后难产而亡的事,也被康熙说成是胤礽生而克母的不孝之举!
说到动情处,康熙不禁痛哭流涕,看着伤心不已。
这时,胤禛就赶紧和诸位兄弟、群臣一起劝他保重龙体,但是,看着皇阿玛今日这个架势,众人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都知道,太子今日这关,怕是难过了!
皇阿玛现在这般作态,二哥这太子之位若不被废,恐怕难以收场,那二哥真要被废了吗?以后这太子之位就空缺出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胤禛的身体不禁有些微微的颤栗。虽然他和太子二哥一向关系还不错,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太子这半君的位置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法的,毕竟那是将来要接皇阿玛的位置的,谁又没想过那个位置呢?
只是,在激动的同时,他心里又有一种巨大的恐惧。太子二哥在满周岁时就被立为太子,到现在可是三十四年了!
二哥都做了三十几年的太子了,在天下百姓的心中,地位可谓稳如磐石,如今也还是要被废,可见,太子这个位置虽然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如同天堑,很难迈过去啊!
要是二哥被废了,那自己接下来要如何行事呢?胤禛正在心里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康熙的话却在这个时候将他猛然惊醒。
“朕治平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1]康熙愤慨地大声道。
“皇上/皇阿玛!”康熙此言一出,顿时众人皆惊,在场的诸王和大臣脸上都是难以置信之色。
虽然,今日现场有不少聪明人已经猜到了,康熙大概是有着废太子的想法的。但是,现在康熙真的把废太子这话说出来,还是让大家感到难以置信,太子毕竟是做了三十四年的太子啊!
尤其在一些中立的保皇党大臣看来,太子性格虽然较皇上来说,要仁弱了一些,在私德、性格上也有不少瑕疵,可是这些年来,皇上每次让太子监国理政,他可是从无差错,一向都处理得很好,这实在不能说是一位没有能力的太子!
在这些大臣看来,现在皇上虽然痛斥太子的诸多罪状,但这些话其实大部分,都是皇上因为太子在十八阿哥一事上表现得不合宜,而伤心、气愤之下说的气话。
太子在十八阿哥去世之事上的表现,以及窥伺御帐的行径,固然是有错,但除此之外,太子目前其实并未犯下实打实的大罪,若以此来废太子,难免有些过了!
所以,这些中立的大臣,在康熙说出这样欲废太子的话后,就连忙开口劝阻,再三劝皇上三思。
而其他背后有支持的阿哥的大臣,固然心里对皇上欲废太子的举动而心中窃喜,但是也没人敢表现出来,面上也只是和其他中立大臣一样,作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也一起开口劝阻,让皇上三思。
就连胤禛等皇子,不管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面上也都表现出一副惶恐
不安的样子来,纷纷跪求皇阿玛三思。
反而是太子,在康熙这话出口之后,他脸上反而带着一些麻木和恍惚,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梦中,同时心里竟然莫名地又有一种大石终于落下的安定。
这让他提心吊胆、日夜惶恐、夜不能寐的废黜之事,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康熙却并不理会诸王和大臣们所言,只是又看了胤礽一眼,见其面上仍是不见丝毫后悔、羞愧,就狠心道:“诸位不必再劝,朕此次心意已决,请诸王和大臣不要忤逆朕意!”
只是,虽然康熙大权在握,但是,作为一位以英明、仁慈闻名的君王,他也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尤其是在众人都反对的情况下。
胤礽已经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在群臣和百姓中自是有威望在的,在天下士子那里也是有威望在的,乃至于在蒙古和外国使臣那里,都是有威望在的,实在不是康熙一下子说废就能废的。
即使他是皇帝,也没法情绪上来了,就一下子想废太子就废太子。
但是,群臣的劝诫和阻止,越是坚定和言而有据,反而让康熙废太子的决心越加坚定了。
这个逆子如今在朝中和天下百姓面前,已经有了这般大的威势,若是现在不趁着他羽翼还未完全丰满,将其提早遏制,等再过几年,自己年岁渐高,还能遏制得了他吗?康熙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了。
这事就这样陷入了僵持,康熙要废太子,而诸王和大臣劝阻,废太子之事一时并不能推行下去,事情暂时陷入了僵局。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非常要命的事。一天夜里,太子的奶公凌普突然带兵包围了热河行宫,意图逼宫。
凌普的举动自然失败了,康熙御极几十年的威望不是一个凌普能撼动的,这次谋反被轻而易举地镇压了,但是太子却因此被冠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
凌普就是他的奶公,不是太子指使的还能是谁呢?而且,更要命的是,康熙派下去的人竟然还查到了太子亲笔书写的调兵手谕!
这下,太子的罪名终于再也洗不掉了。如果先前那些罪名只是小罪,那这谋逆之罪可是不容抵赖的大罪,是古往今来都足以让太子被废的大罪!
一直阻止太子被废的诸王和大臣,这下也没法继续阻止了。在九月十六日这日,废太子的圣旨终于被正式下达了。
而随着圣旨下达,废太子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中立派的大臣心里叹息,背后有皇子的大臣心里暗喜,不过大家都知道,太子之位一旦空缺,诸皇子夺嫡之事怕是就难以避免。
尽管皇上圣旨中说“诸皇子中,如有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所不宥”[2]但是,皇上毕竟已经年岁不轻了,诸位皇子心中的野心,又哪里是这么简单就能遏制住的呢?
没有太子这座大山震着,接下来的朝堂,恐怕是不会安定了,风波将起啊!不少忠心的大臣,心情都凝重了起来。
而胤禛,他毕竟是一个心有城府的人,深知皇阿玛现在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这个时候绝对不适合出头。
所以,这段时间,除了关心皇阿玛、友爱兄弟之外,他是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都不敢说一句,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也不敢做一件,可谓是把孝顺友爱、恭敬谨慎这几个字切实表现在了行动里。
他这种做法显然让康熙颇感欣慰,因此他就和大哥胤褆一起,得到了共同看守被拘禁的废太子的差事。
但是,显然,不是每个阿哥都像他这么谨慎的,比如他的十三弟胤祥。
因为胤祥一直和太子来往过密,还掺和进了太子的调兵手谕之事里,被康熙怀疑意图帮助太子谋反,他这次是彻底栽了,他被康熙打了四十大板,然后同样被关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快到十月了,天气已经转凉,所以又到了启程回京的时候,很快,这一行人赶回了紫禁城。
废太子胤礽被康熙下令,关在了紫禁城的一处宫殿——咸安宫,而胤祥则被关进了紫禁城外围的养蜂夹道。
咸安宫毕竟是一处宫殿,虽然和太子住的毓庆宫没法比,但也还可以。但养蜂夹道地处紫禁城外围,原是御花园养蜂人居住的简易工棚,夏热冬寒、阴冷潮湿,是关押宗室罪人的场所,就与监狱无异了。
所以,比起胤礽这个废太子,胤祥的失魂落魄,也是一点都没少到哪里去。
胤禛在从宫里回雍郡王府的路上,心里却在回忆着二哥和十三弟的话。
二哥被废囚禁之后,他曾经问过二哥为什么要让凌普带兵谋逆,二哥当时的反应却很奇怪,他道:“你也认为是我做的吗?”
若这事真是二哥做的,以他的骄傲,他应该不屑于在他面前说这种与脱罪无异的话。所以这事,难道不是二哥做的吗?那皇阿玛为什么没有查出来呢?这罪名分明被安在了二哥头上!
还有就是胤祥,胤祥在被关起来之前,曾经悄悄对他说,太子的那张调兵手谕是伪造的,皇阿玛也知道这件事。除此之外,胤祥还让他当心十四和老八。
二哥的话和十三弟的话,交替在他耳边回响,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他倾向于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这事可能还真不是二哥做的。
那做这件事的是谁呢?
谁想拉下太子,这事应该就是谁做的。照这个道理去推测的话,这事应该是他的兄弟做的。
那皇阿玛明知道不是二哥要谋反,却没把二哥手谕造假的事公布,是什么原因呢?
是因为他这次真的是铁了心要废太子,无论有没有太子谋逆这件事,都要废太子,所以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群臣再反对?
还是因为,皇阿玛知道是谁做的,想包庇自己的这位兄弟呢?
胤禛眸中若有所思,试着代入皇阿玛的身份去思考这件事。
若他是皇阿玛的话,在刚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又囚禁了两个儿子之后,肯定心里是很痛的。
若是做下这件事的,是他另一个比较宠爱的儿子的话,他倒是的确有可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牵扯其他儿子,毕竟太子是他本来就要废的。
只是,现在他不追究,不代表不会记在心里。若是这个兄弟能按耐野心,摆出一副不为争位,只为皇阿玛分忧的态度还好。
若是接下来那个兄弟要冒头的话,一旦让皇阿玛看出来他有夺位的心思,那等待他的恐怕就会是皇阿玛的雷霆之怒了!
想到这里,胤禛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能陷害兄弟,而且陷害的还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太子,这个兄弟倒真是好胆子,完全不怕皇阿玛秋后算账啊!
他又想起了胤祥提醒自己要当心老十四老八的事,胤祥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这么提醒呢?自己是知道胤祥的,他不是个喜欢无的放矢的人,之所以这样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且,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和老八一向关系好,和老十四又是一母
同胞的亲兄弟,无缘无故的,他又怎么会做这种以疏间亲的事?
可是偏偏在这个关头,老十三在被关进去之前,偏偏就提醒自己当心这两个兄弟,难不成是老十三发现了什么,这事竟然和十四、老八有关系吗?
胤禛想到这里不禁眉眼一凛,这事难道竟然是老八做的?一向温和良善的老八,如今为了野心,竟然会做出这等陷害兄弟的事?
那这和老十四又有什么关系老十四这个今年才二十岁的弟弟,难不成也已经生出了野心吗?
胤禛想到已经暗中生了心思,甚至已经参与进其中的老十四,眸光沉沉,身上的气息骤然冷了起来,只冻得一旁的苏培盛悄悄打了个哆嗦。
入秋了,这天确实有些凉了,看来是时候加件衣裳了!苏公公缩了缩脑袋,在心里悄悄地想道。
胤禛一脸冷肃地回来了,宋玉瑶从他嘴里听到了废太子的事,她有一种并不怎么意外的感觉。历史在大走向上,现在还是按照正史的方向发展了。
从胤禛提起胤禩、胤祯这两个兄弟时的语气中,宋玉瑶发现,除了胤禩,胤禛对他亲弟弟胤祯的态度,似乎也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而看着在她面前,胤禛那并没有过于掩饰的、透着勃勃野心的脸,她意识到,九龙夺嫡,很快就要真正开始了,或者已经开始了。
“瑶儿,你怕吗?爷要是败了,咱们府上就会和现在的十三弟府上一样……”这晚上,临睡之前,在被窝里,胤禛悄悄问宋玉瑶道。
虽然决心已经下了,他夺嫡的野心已经生出,就再难收回,但毕竟亲眼看着二哥和十三弟的下场,他还是有些忐忑的。
宋玉瑶回望着他,温柔地道:“怕,妾怕爷败了,一家人都过不好,朝朝和长岁他们几个都过不好。”
胤禛却笑了,同样温柔地道:“你倒是实诚。你放心,爷会小心,爷也有耐心,不会让咱们府上落到十三弟府上那个地步的。”
这一夜,明明胤禛心里有事,但是,睡在宋玉瑶身边,不知道是安心了,还是因为宋玉瑶身上那水系异能的缘故,竟然一夜无梦。
第112章
随着太子的倒台,除了胤禛得了康熙的几分青眼之外,胤禩也在这个时候被康熙重用了。
早在正式下达废太子诏书之前,八阿哥胤禩就被康熙任命为内务府总管。这可是掌管紫禁城中各种用度、事务的职位,相当于皇宫的大管家,足可见康熙对胤禩的信任,一时间胤禩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是该得意的,除了废太子之外,他前边还有六个长成的阿哥呢。前面六个哥哥都没得到这个重任,后面几个已经长成的弟弟也没得到这个信任,可见皇阿玛对他的看重是独一份的。
只要他接下来好好表现,将来想必大有可为啊!胤禩心里的野心不禁越发不可收拾了。
而八福晋郭络罗氏,也一反之前府上两个小妾为胤禩生了孩子的灰头土脸,重新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她想,她的退让是值得的,太子已经倒了,皇阿玛也已经明确说过,没有立大哥为太子的意思,现在胤禩又这般得皇阿玛宠爱、看重,那将来那个位置未尝没有机会。
胤禩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能没有子嗣,所以,她之前同意让那两个侍妾给胤禩生孩子,是对的。不管怎么样,那两个孩子都是要叫她一声嫡母的。八福晋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因为胤禩现在大权在握,又是在这个废太子之后、新太子未立的关头,众人都是有眼力劲的,自然知道现在这风是往哪刮。
何况,八爷本来就擅长交际,和不少宗室、大臣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一向都很得人心。如今他得皇上宠爱、看重,又掌握着这般实权,这些人自然更乐于进一步与他加深关系,一时间八阿哥府上就变得门庭若市起来。所谓权势带给人的好处,可见一斑。
而借着这个掌权处事的机会,本来就擅长交际的八爷,就更是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让与他结交的宗室、大臣、富商,一个个觉得如面春风、宾至如归。
于是,八爷待人亲切、喜欢礼贤下士的作风就更是声名远播,很多人都称赞其贤。
八阿哥府上的热闹、八爷传出去的贤名也传到了一墙之隔的雍郡王府上。比起一向得人心的八爷,胤禛这位四爷向来以冷面王著称,除了少部分实干的官员,平时是没有几个人敢亲近的。
何况,胤禛现在根据自己的判断,又听了自己心腹谋士邬思道的建议,正在奉行低调政策。
现在,他没有差事的时候,不是在家带着儿子读书,就是在家研究佛法,要不然就是去后院的女人那里坐坐,陪着宋玉瑶打理打理她的菜园子,将一副没有野心的姿态表现得是明明白白。
在这样的情况下,平日本来登门的人就不算多的雍郡王府,现在登门的人就更是少了,与隔壁热闹的八贝勒府比起来,简直称得上是门可罗雀。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子是为了低调,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越低调才越安全,但是,不得不说,眼见着八弟府上的热闹,胤禛难免还是有些心浮气躁。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在与人交际方面,他的确是比不上胤禩的。明明自己的出身、才干都不比八弟差,但是,不仅皇阿玛更宠爱、看重胤禩,老九、老十甚至自己的亲弟弟十四,也更亲近八弟、选择支持八弟,宗室、朝中的大臣们也更悦服八弟。
与八弟相比,自己这里简直冷得像个冰窟一般!
“瑶儿,你说爷到底是哪里比八弟差了?”宋玉瑶正在看书,一直在那喝着茶发着呆的胤禛,却冷不丁突然地问了起来。
“爷何出此言呢?”宋玉瑶虽然嘴上这般问着,其实想到隔壁八爷府的情况,想到现在的形势,心里了然。
胤禛这是被八爷对比的不自信了吧?不过也难怪,要不是她是后世穿过来的人,知道历史上的结果,看到现在这个情况,她怕是也难免会觉得八爷的希望要比四爷的希望大些。
隔壁八爷,现在有康熙明晃晃的看重和宠爱,有一堆兄弟和大臣的支持,甚至连宗室也笼络了,胤禛这位四爷有什么呢?
关系比较好的胤祥现在被关进了养蜂夹道里,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去亲近、支持八爷去了,宗室和大臣们亲近他的加起来也没几个……这也怪不得他会失落了啊!
也怪不得八爷,会有着自己能登上那个位置的错觉了,毕竟现在连一向沉得住气的胤禛都有些迷惑了!
后世的人因为知道结果,所以觉得八爷因为康熙一时的宠爱和看重,而沉不住气的举动有些可笑。
但是这些身处其中的人,又不知道将来结果,感到迷惑,甚至因为一叶障目而作出错误的选择,好像也挺正常的。宋玉瑶眸中若有所思。
“瑶儿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明明爷和三哥、五弟、七弟,都比八弟年长,但皇阿玛偏偏绕过爷和这些兄弟,单单对八弟委以重任,这不是觉得爷和这些兄弟不如八弟吗?”
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众位年长的兄弟中,除了太子之外,唯有他和八弟才干最高。他排行靠前,这些年又羽翼渐丰,皇阿玛在废了二哥之后,忌惮自己这个年长的皇子也是应有之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当这样的事真的发生了,又是另一回事,他还是会感到失落,感到委屈,甚至怀疑自我和恐惧。皇阿玛就这么不
相信他吗?
虽然有些话胤禛并没有明说,但其实宋玉瑶也看出了胤禛的那一点小心思,她心里难免好笑。
原来胤禛在夺嫡成功前,也有因为康熙对八阿哥的宠爱,而这般不自信的时候啊,她还以为胤禛一直是个自信的汉子呢!
不过,她毕竟是做人小妾的,说话还是得讲究艺术。而且毕竟她现在和胤禛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胤禛要是真沉不住气,做出了什么脑残的举动被康熙废了,对自己也没好处。
这里毕竟不是正史,谁知道这个世界的胤禛,是不是还像正史上的胤禛一样明智呢?
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委婉地安抚和提醒道:“如果以爷的王府来比的话,爷觉得内务府总管的位置,相当于咱们王府里的什么位置?”
“长史!”不用多思考,胤禛就下意识地回道。
“如果爷能安排自己的儿子做府上的长史,那爷会让自己打算立的世子做府上的长史吗?”宋玉瑶又继续问道。
“自然不会!”胤禛再次脱口而出。
若是他属意的继承人,他会带着他读书,带着他交际,教他处事,也会把自己手上的事拿几件让他去做,好磨练他的才能,却不会让他做自己府上的长史。
长史,如果他可以自己安排的话,他的哈哈珠子、他母家的表兄弟,他的奴才、幕僚等都可以去干,但并不适合他的儿子去干,尤其不适合他的继承人去干。哪怕他再喜欢他的继承人也是如此,因为这会威胁到他!
想到这里,胤禛不禁眼睛一亮,皇阿玛先前说的太子的罪状,其中有一条就是太子安排自己的奶公凌普做内务府总管。
在皇阿玛刚杀了凌普、废了太子这个关头,若是皇阿玛真的属意胤禩,他绝对不会安排他做内务府总管。
而他如今认命胤禩为内务府总管,怕是不仅不是属意胤禩,而恰恰是并不属意胤禩!
也许,皇阿玛从来就没把胤禩当做继承人考虑!
也许,正是因为觉得胤禩没有野心,不会威胁到他的位置,皇阿玛才会让胤禩做内务府主管这个位置!
随着逐渐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胤禛的眼睛就变得越来越亮,他激动地道:“瑶儿,你这次可是帮了爷的大忙了!是爷一叶障目了!”
宋玉瑶却谦虚地道:“不过是因为爷身在其中罢了,当局者迷,妾是因为只是个旁观者,才能想到这些。爷别笑妾在爷面前班门弄斧,就好了。”
“瑶儿也太自谦了。”胤禛不禁道。
说完,他不禁苦笑了一声,枉他自诩心性沉稳,没想到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胤禛在宋玉瑶这里心里得到了宽慰,又消遣了一会儿,就又回了前院。他叫来了心腹谋士戴铎,再次讨论起了现在的局势。
在戴铎这里,他刚才得出的结论得到了肯定。戴铎也认为,皇上此举,看重、信任八爷固然是有之,但应该不是属意八爷担任太子之位的意思。
不过,尽管如此,戴铎还是认为,八爷这个人,他们不得不防。平心而论,八爷实在不能说是个没有能力的人,他擅长与人打交道,又有九阿哥的银子开路、十阿哥的母家支持,可是已经暗地里结交、拉拢了不少朝臣!
若是放任他继续做大,恐怕终有一日会成为四爷继位的阻碍。虽然皇上现在没有属意他继位的意思,但是,圣心难测,八爷如此擅长蛊惑人心,那将来呢?谁知道将来圣心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而且,一旦八爷的党羽彻底壮大了,等将来,有些事只怕也未必能完全由皇上掌握,内务府总管这个位置,还是权利太大、太过敏感了!
戴铎这话胤禛是认同的,因为他现在自己也在暗地里发展势力,他当然知道势力的重要性了。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便是皇阿玛,若是朝中没有自己的人,没有自己的势力,他那位置怕是也坐不安稳,政令怕是也难以实行。
胤禩现在的党羽确实是太大了,已经大到了让他心惊的地步,若是放任不管,任由他继续做大,将来确实会是个极大的隐患!
“先生,您让爷现在低调行事,表现出不争的姿态,但爷又不能坐视八弟势力做大,那爷现在该怎么办呢?对现在这个局势,您可有良策?”胤禛不禁对戴铎求教道。
“回爷的话,依奴才所看,其实爷您低调不争与遏制八爷的势力并不冲突。”戴铎捋着长须,矜持地卖了个关子。
“请先生教我。”胤禛闻言连忙给戴铎作了一揖,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上道地道。
戴铎却是一笑,道:“爷何必非得自己出手呢?”
“先生此言何意”听到戴铎这么说,胤禛的眼神就是一亮,先生难不成有什么借刀杀人的妙计?
却听戴铎接下来道:“若是,一个一直跟在您身后、看您脸色行事的人,有一天突然站得比您高了,您以后得看他的脸色行事,您会觉得如何?
八爷母子之前可是一直依附大爷母子的,现在八爷得了皇上看重,可不只是越过了您!感觉如鲠在喉的,自然有人在呢。“戴铎意有所指。
戴铎这话一出,胤禛自然就知道他说的是谁,无非就是他的大哥胤褆。
是了,比起自己,大哥才是野心最大的那个。他可是一直以来都把这太子之位当成他的囊中之物的,现在又哪容得了,之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八弟来虎口夺食?
在康熙三十九年良嫔母封嫔之前,八弟母子可一直都是依附惠妃母和大哥的。现在大哥频频遭到皇阿玛训斥,八弟却得了皇阿玛的看重、宠爱,还被皇阿玛这般委以重任……
若是八弟真的像皇阿玛以为的那样没野心也就罢了,那大哥可能勉强还能容他,但是八弟这般拉拢朝臣、培植势力,又岂是个没有野心的?
那大哥岂能容他?以大哥那除了太子二哥哪个兄弟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傲,难不成还能愿意将来对八弟俯首称臣、让惠妃母去和良嫔母请安不成?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胤禛眼中不禁光芒一闪,欣喜道:“先生说的是,现在最着急的可不是爷。”
他与戴铎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禁彼此都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容。
第113章
事实上,胤禛想得没错,尽管康熙在表露出废太子之意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胤褆性情急躁愚顽、并不适合太子之位、自己无意立他为太子的话了。但是,胤褆显然不是这么简单就愿意放弃的人。
事实上,这些日子身为皇长子的胤褆一直在上蹿下跳,觊觎太子之位的野心是昭然若揭。即使被康熙几次训斥了,他也没有放弃的想法。
这时,看着一向看他脸色行事的八弟,越过他得了皇阿玛看重,让皇阿玛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成了继刚刚被废掉的太子之后,又一个极得皇阿玛宠爱的儿子,胤褆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中对胤禩的嫉恨就像野草一样生了出来。
自古立嫡立长,如今胤礽这个嫡子已经倒了,那有资格继承太子之位的,自然就是他这个长子了,老八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额娘不过是辛者库出身的卑贱身份,之前一直没个身份,住在自己额娘宫中、仰额娘这个主位过活,也就是三十九年封嫔了才搬了出去。
老八是他额娘抚养的养子,从来都是跟在自己身后,看自己这个大哥的脸色行事的。现在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不得皇阿玛看重 ,他这个做弟弟的,却得了皇阿玛青眼,眼看着就要成气候,难不成将来还要踩在自己头上不成?
若是只是这个弟弟踩在自己头上也就罢了,自己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还能忍,但是,额娘呢?
难不成还让他在皇阿玛的后宫里一向是四妃之首、这些年骄傲肆意惯了的额娘,以后还要看老八那个辛者库出身的额娘的脸色过活不成?
不成,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不能为额娘争得荣光也就罢了,但是自己也不能不孝至此,让额娘后半辈子过得这么憋屈啊!
胤禔只要稍微一想,就发现自己完全接受不了那个场景。看来,不能继续放任胤禩这样做大下去了!他眼神微眯,想到有了一个好主意。
于是,不久之后,一个叫张明德的民间术士,就被与胤禩交好的镇国公普奇引荐给了胤禩。
大抵是这段时日的顺风顺水,让胤禩有些飘飘然了,又或者是野心蒙蔽了他,他也想通过这个术士来确定点什么。
在听说这个叫张明德的术士颇具相面之能后,耐不住普奇的劝说,他竟然答应了与这术士会面,并且,真的让这术士给他相面了。
胤禛这段时间一直在派人暗中关注胤褆、胤禩这两人的动作,当他收到自己大哥安排的那个术士真的被人引荐到了老八府上时,他就知道,老八恐怕是要栽了。
他猜得没错,尽管在张明德为胤禩相面说他“后必大贵”,并提出要为八爷去刺杀废太子以绝后患时,胤禩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立刻就将这个相面人赶走了。但是已经晚了,祸端已经埋下了。
而暗中安排这一切的胤禔,在得知老八将张明德赶走之后,也只是冷冷一笑,准备了准备,就进宫去见了康熙。
“胤礽所行卑,失人心。术士张明德尝相胤禩必大贵。如诛胤礽,不必出皇父手。”[1]胤褆当着康熙的面,大义凛然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当着自己亲阿玛的面,他竟然说出了想杀亲弟弟这样的话,还说“张明德尝相胤禩必大贵”!
听到这样的话,对一位父亲来说,简直是诛心的。
“你这个逆子!”康熙雷霆大怒,气得整个人都打哆嗦起来,“请杀亲弟朕怎么生出一个你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
明明之前胤礽被废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他在十八阿哥生病和夭折时表现冷漠,而现在胤禔倒是好,直接当着自己皇阿玛的面请杀亲弟了。
如果胤礽当初的冷漠是不仁不孝、不友不悌,那如今胤褆的这种行为又是什么呢?比起当初胤礽的不合时宜,他这完全可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结果自然是“美妙”的,他被康熙重罚了,被狠狠责打了四十大板,然后关了起来。而被打、被关的胤褆,心里有些后悔,却又不以为意。
皇阿玛对胤礽显然还念着旧情,就连废了他之后,也仍是让他好好地住在宫里。若是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杀了他,难保将来皇阿玛后悔了,不会再把胤礽放起来。毕竟皇阿玛这些年对胤礽的宠爱,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只是可惜的是,他失败了,皇阿玛果然还是念着胤礽。哪怕是到如今,胤礽这个儿子,也不是自己能动的!胤褆眼里闪过一丝挫败。
不过,自己对于老八的谋算应该是成功了,刚刚自己可是看见了,皇阿玛眼中对老八的一丝忌惮!
呵呵,老八啊,内务府总管这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你以为你是胤礽吗?胤褆一边让太监帮自己上着伤药,一边在心里冷笑道。
事实上,胤褆也没有想错,在教训完老大之后,康熙果然又想起了老八。
“必大贵”,什么叫“大贵”?胤禩身为皇子阿哥还不够贵,还要“大贵”?
亏自己还一直以为老八是个孝顺老实的,看来是他看走眼了!康熙冷笑道。
“来人,召诸皇子进宫!”很快,怒极的康熙发布了这条命令。
康熙命令传来的时候,胤禛正在宋玉瑶的小院里,和宋玉瑶一块商量该给朝朝选个什么样的夫婿。
不过,突然接到皇阿玛的这个命令,他也并不感到奇怪,而是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从他的人报给他,老大突然进宫求见皇阿玛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如今,皇阿玛突然召诸位兄弟进宫,想来是老大要办的这个事已经成了!他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微勾。
“瑶儿,今日皇阿玛突然召我们兄弟进宫,怕是有事,爷今日可能回来的不会太早。若是用过了膳爷还不来,你就先睡吧,到时候爷就歇在前院了。”胤禛临走前,对着宋玉瑶嘱咐道。
面上,他还是一派冷面王的姿态,但是敏锐的宋玉瑶,却能感觉到他隐藏的激动。
想到之前,从胤禛口中得知的、老八找了民间术士去给他相面的事,想到历史上那顶顶有名的“张明德相面案”,宋玉瑶心里闪过了然,看来,又一个历史事件就要来了。
心里知道,但面上不显,她柔顺地回道:“好,爷就放心吧。”
这一日,胤禛果然没再回来。用完晚饭后,宋玉瑶溜达了一会消了消食之后,又修炼了一会异能,就自己睡了。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才从身边人的嘴里知道,昨日胤禛是很晚才回府的,歇在前院了。
不过,这日中午,胤禛又过来陪她吃午饭了,这时她才知道,“张明德相面案”果然如历史上那般发生了,昨日康熙叫胤禛他们过去,就是处置老八的。
“老八这次是真的栽了!皇阿玛当着我们兄弟的面说他‘柔奸成性,妄蓄大志’,还说老八勾结党羽谋害二哥,已经将老八锁拿治罪了。”让人下去后,胤禛和宋玉瑶相对而坐,不知道是在对宋玉瑶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宋玉瑶也不插话,她知道现在胤禛需要的并不是她的回答,而是倾听,所以她就不言不语,只静静地听着,做出一副倾听状。
“大哥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打着为老八的幌子,对皇阿玛说要杀二哥?为了让皇阿玛厌恶老八,他是连自己都豁上了?”胤禛嘴角不禁微微抽搐。
“老九和老十,对老八倒是真的实心实意。尤其是老九,在皇阿玛盛怒之下,也敢为老八向皇阿玛据理力争……”胤禛脸上带着一些感慨,似是羡慕,又似是在遗憾。
“老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和老八关系这么好了,竟然也和老九一起为老八据理力争,还敢为着老八顶撞皇阿玛!他今日这顿板子挨得不冤!”胤禛脸上带着淡淡的讽刺。
“哼,爷以前倒是还真没看出来,老十四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了!”胤禛脸上的讽刺愈浓。
“老五倒是的确如皇阿玛说的那样,心性甚善、为人醇厚,今日若不是他及时跪抱劝止,老十四就被盛怒的皇阿玛拿刀砍了!”
“敢对皇阿玛说那种
话,老十四也就仗着自己年纪比他们这些哥哥小了!”
……
任胤禛吐槽和发泄情绪,宋玉瑶只是沉默不语地听着,做一个很好的听众。不过,一边听着,一边她心里也在暗暗思量,默默和自己脑海中的前世记忆相对照。
“张明德相面案”的幕后黑手还是胤禔,而胤禩果然也被胤禔陷害成功了,他的野心被老大成功地捅给了康熙,已经引起了警惕和忌惮。
原先康熙应该是以为胤禩没有野心,才会放心地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交给他做的,现在在胤禔的提醒下发现了胤禩的野心,胤禩这个位置,应该是做不了多久了。
她记得,在历史上,在张明德之事被胤禔告到康熙那里后,胤禩的贝勒之位和内务府总管之位就被撸掉了。
不过,胤禛说的没错,胤禔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他在康熙面前说的那些话,虽然成功陷害了胤禩,可也把自己搭了进去,现在恐怕已经是彻底失了康熙的心了。
而作为一位皇子来说,失了皇阿玛的心可是最致命的,依他这脑子和不谨慎的行为,想捉他的小辫子应该并不是难事。
没了康熙的宠爱和庇护,他想必是蹦跶不了多久了。接下来历史上那件有名的大阿哥“镇魇太子”事件,可能很快就要来了。
胤禛一边说着,宋玉瑶一边想着,这一夫一妾,两人就那么坐着,虽然各有心思,但是看起来异常和谐。
这晚胤禛自然是留下了,越是在这个夺嫡紧张的关口,胤禛留宿在宋玉瑶这里的时间反而愈多了。
现在后院里,福晋还是初一十五,李氏、乌雅氏、小乌拉那拉氏、耿氏等人一个月每人能得个一两天。
钮钴禄氏比她们稍微受宠一点,能得个二三天。而其余时间,除了在前院的时间之外,胤禛都是来宋玉瑶这里。
算起来,胤禛来宋玉瑶这里的时间,差不多能快能赶上后院这其他所有女人,加起来的时间了!
悠然居的下人自然是春风得意的,不过,被宋玉瑶狠狠地敲打了,她知道胤禛这是因为什么。
他现在正是全副精力搞事业的时候,是没心思理会女人们的争风吃醋和各种小心思的,他只是本能地选择了一个最让他觉得省心和放心的地方!
男人就是这样,在工作不忙,有闲心逸致的时候,还愿意哄女人。而在自己事业紧张的时候,那就需要一个解语花,一个倾听者,一个安分懂事的女人,一个让他放心的女人,而她恰恰能做到。
当然,能做到的可能不止她一个,毕竟这后院里的聪明人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但是,这些年她经营得好,又占了先来后到的便宜,十几年的陪伴,应该已经在胤禛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形成了固有的习惯。只要她不作死,后来的人想替代她,应该是没那么容易的。
而越是这种关头,她就越是要做好,要稳得住,不能辜负胤禛的信任,不能让胤禛失望,不然她的结果,保不齐就像老八那样。
之前那些年,除了那三次发明之外,在后院里,她是凭色相、凭生子出头,但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形势的变化,之前那样的做法显然已经不合用了,她得转型了。
幸好,她过去一直铺垫得不错。除了色相和子嗣之外,她还有温柔不争这样的人设。
不争即是争,也许,于她,于胤禛来说,都一样。本质上,前朝与后院,康熙与胤禛,父子与夫妾,又有何不同呢?道理都是一样的。
这晚,在两人上床就寝之后,宋玉瑶悄悄地运转异能,让无色无形的水系异能能量慢慢地笼罩在自己周身,营造出一种让人感觉极滋养、极安心、极舒适的能量场。
在这种气场和氛围中,胤禛紧蹙的眉心逐渐放松开来,思绪纷纷的大脑逐渐开始变得宁静,眼中也逐渐现出了困意。
“瑶儿,在你身边,总是让爷这么安心!”胤禛把宋玉瑶轻轻搂在怀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然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而宋玉瑶,听到后则无声地笑了一下,那当然,她有异能啊!能量运转之下,她也很快睡了。
第114章
果不其然,胤禩很快就倒霉了。张明德那个敢胡说八道的民间术士,很快被康熙派去的人抓了起来,康熙也得知了他在胤禩那里说的话。
不出意外的,胤禩被革去了内务府总管之职,也被革去了当初出宫建府时获得的贝勒爵位,成了一个光头阿哥。并且,他还被康熙下令圈禁了。
康熙给出的理由是,胤禩当时听到张明德口出狂言,竟然不上奏皇阿玛,这是对皇父不忠,没尽好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
而张明德这个敢兴风作浪的家伙,自然更是没个好结果,被康熙下令凌迟处死。不仅如此,康熙还下令所有与此相关的人都去观刑。这不仅包括,牵扯其中的宗室镇国公普奇等人,还包括胤禩这个亲儿子。
康熙这样的做法确实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亲眼目睹的胤禩,回府后就病了。
不过,可惜的是,之前还很看重、宠爱胤禩的康熙,这次却像是对这个儿子冷了心般,对胤禩不闻不问了。烜赫一时的八爷府,突然就这样落寞了下来。
但这事并没完,把八爷斗倒的胤禔,也没能得意多久。很快,三阿哥胤祉就把他告了。
十月十五日,胤祉向康熙上奏,说二哥胤礽之前言行荒谬,是因为他被大哥胤禔联合蒙古喇嘛给镇魇了。这一封奏折,竟然意在揭发,胤褆对废太子使用了厌胜之术!
康熙闻言自然派人去去查了,而查出的结果是,胤禔与蒙古喇嘛镇魇太子的事为真,已经在直郡王府里查到了物证,镇魇之事罪证确凿。
这时,之前的张明德一案也被康熙下令进一步追查,幕后黑手是胤禔的事也被查出来了。
于是,事情似乎很明显了,镇魇太子的事是胤褆做的,与张明德合谋想蛊惑胤禩刺杀太子的人,也是胤禔。
消息传出来,明眼人都知道,皇长子胤禔这下应该是彻底要完了。
直郡王府已经被康熙派重兵围了起来,胤禔的继福晋张佳氏和满府的妾室、孩子们都凄风苦雨,眼看着,炙手可热的直郡王府转眼间就要大厦将倾。
而在这个时候,胤禔的生母惠妃,却突然脱簪待罪地求见康熙。看在惠妃这么多年尽心伺候自己的份上,康熙还是见了。
“你是来为胤禔那个不孝子求情的?如果是,那就回去吧。几次三番的,朕不是没给过他机会。”见到容颜憔悴的惠妃后,康熙不辨喜怒地道。
惠妃苦笑一声,有些悲伤地道:“臣妾跟着皇上这么多年,皇上不了解臣妾是什么样的人吗?臣妾何时让皇上为难过?
臣妾这次不是来替胤禔那个不孝子求情的,臣妾这次是来向皇上请罪的。
胤禔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不顾兄弟之情,不念君臣之义,实在不孝之极,枉为人子,请皇上按照大清律法将胤禔正法吧,不用顾惜臣妾。臣妾,臣妾就权当白生了他这一场……“惠妃说到这里时俯身而拜,泣不成声。
又过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情绪,她才接着道:“只是,臣妾的孙子孙女们无辜,尤其是伊尔根觉罗氏留下的弘昱和三格格、四格格那几个孩子,自小失了额娘,偏偏弘昱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实在可怜。对这些孙子孙女,臣妾却是要求皇上开恩,以后能看顾他们一二。”
惠妃强撑着说完,就俯身再拜,哽咽不能语。
良久,在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惠妃腿都跪得有些疼了,康熙才终于出声了,他道:“你确实一向是个识大体的,可惜胤禔这个逆子却不像朕与你二人。”
“是臣妾不会生儿子。”惠妃也不再说其他狡辩的话,只继续请罪道。
又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惠妃这几日头上骤然多出的白发,康熙终于还是心软了,道:“你回去吧,朕之前就说过了,朕不会杀子。胤禔固然不孝,但朕却是做父亲的。”
“臣妾跪谢皇上。”惠妃面露动容之色,语气哽咽道。她知道,胤褆这命,是保下来了。
“娘娘,惠妃脱簪待罪地去乾清宫了。”永和宫里,德妃身边的姑姑,低声对德妃回禀道。
“哼,算她聪明!依皇上的性情,她儿子这次应该是能保住了。不过,以后她想再想和以前那样风光,可是不可能了。”德妃神色淡淡地道。
其他几妃宫里也差不多有这样的对话。
大家猜得不错,很快,康熙的命令下达了,康
熙果然并未杀子。大阿哥胤禔被圈禁了起来,不过不是像胤礽那样被关在了宫里,而是被圈禁在了府里。他身上的直郡王爵位,也被革除了。
消息传来之后,悠然居里,朝朝依偎在宋玉瑶身边,长岁坐在桌子对面,母子女三人也又展开了一番对话。
“额娘,大伯真的镇魇过二伯吗?大伯可是带兵打仗过的人,他竟然相信这个?”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朝朝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长岁也有些难以理解,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也接受的是额娘、阿玛还有邬先生这几个聪明人的教导,实在有些理解不了大伯的这种做法。
用镇魇之术去对付身为太子的兄弟,他难道就没想到会被人发现吗?这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真的是大伯镇魇的二伯吗?太子二伯那样的表现真的是因为大伯镇魇的缘故?
一向武力超凡、曾经亲自带兵上战场打过仗的大伯,真的会相信这种东西?长岁的眼中不禁有些怀疑。
但是,想到之前阿玛说的、大伯对皇祖父说要替皇祖父杀二伯的事,他又觉得凭大伯的脑子,似乎也不一定做不出这样的事!
毕竟,大伯是真的结交了那蒙古喇叭,而那被皇祖父下令诛杀的张明德,也是个术士……
还是听听娘亲怎么说吧!长岁也用求知的眼神看向额娘。
宋玉瑶看了两个儿女一眼,看到了两个人眼中的疑惑,于是开口道:“其实额娘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大伯干的都有可能。不过,是与不是,重要吗?现在,证据表明他是,你们皇祖父也认为他是。”
两个孩子闻言都若有所悟,良久,朝朝神色复杂地道:“是,额娘说的对,是不是真的是,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证据确凿、上位者又相信,那么不是也是了。”
长岁神色也是复杂,显然也是赞同的,母子女三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朝朝又问道:“额娘,大伯这次是彻底出局了吧?”
不过,这次宋玉瑶并没再直接给出回答,而是看了一眼长岁,对他道:“长岁你来说。”
朝朝于是将目光瞥向弟弟,想听听弟弟有什么看法。
只见长岁从容地道:“大伯是彻底失去角逐的资格了,但是,倒也不一定彻底出局。”
长岁说完这话,宋玉瑶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目光,于是长岁便又道:“既然张明德一案有大伯的手笔,而现在皇祖父已经查明了,那么想来八叔应该很快就要恢复爵位了。
不过,虽然张明德一案是大伯做的,但是,大伯有些事也确实没说错,八叔是真的觊觎太子之位的想法,而且他还拉拢了很大的势力。”
宋玉瑶又看向朝朝,示意她接着说。
只见,朝朝脸上若有所思,道:“之前大伯做的这个事,可是已经狠狠得罪了八叔,若是将来八叔上位的话,他难保不被八叔秋后算账。所以,大伯是不会愿意见到八叔上位的。”朝朝说着说着也明白了过来。
宋玉瑶看着眼前这两个聪慧的儿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夸赞道:“看来这段时间,你们两个都有在好好动脑思考了。”
“那额娘,既然二伯之前的荒谬之行是被大伯镇魇的,那二伯之前的错是不是就情有可原了?皇祖父会再原谅二伯吗?”在沉默了一会儿,长岁突然又开口问道。
虽然废太子再立的事亘古少有,但是,如果二伯之前的所有过错都能被推到镇魇之事上,那他被废的理由可就没有了。
这次,宋玉瑶却没再回答,也没再继续提问,而是道:“这个问题,额娘也不知,不过,你们可以通过观察接下来的发展自己看,然后告诉额娘答案。”
姐弟两个对视一眼,都道:“是,额娘。”
就像这母子、母女三人在这里讨论这事一样,胤禛和戴铎也在谈论着这事,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
想明白这些之后,胤禛本来因为接下来老八的复起,甚至二哥有可能的复起,而有些焦躁的心,就又冷静了下来。
目前局势不明,他绝对不可以像大哥、八弟一样做那出头之鸟,低调不争才是聪明、安全的做法。
戴先生说的没错,老八若是真上位,自己倒不会怎么着,毕竟现在自己和老八的关系虽然疏远了一些,但也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反倒是大哥,这前仇后恨的,他才是真的该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老八报复。既然如此,那自己倒不如以逸待劳。
就算大哥现在被皇阿玛圈禁了,但是大哥经营那么些年,想来也不能一下子就树倒猢狲散了,对付老八,未必就对付不了!
而自己,还是不要随便出头为妙。毕竟,事情做了就会有被发现的一天,而一旦被皇阿玛发现了,那圣心自己可就失了。
自己也是做阿玛的,自然不会不知道,皇阿玛最不能容忍什么。老大和老八就是个例子,自己可不得引以为戒呐!胤禛在心里暗暗地打算着。
而康熙这里,在大阿哥被圈禁之后,他突然病倒了。即使是位帝王,但他也是个父亲,在帝王心术之外,在被权利没有异化的时候,他也会是一个父亲的角色。
作为父亲,在失去了喜爱的幼子之后,又接连废了几个儿子,他也不是不伤心的。毕竟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大怒大悲之下,身体又怎么受得了呢?
大概是人在生病的时候,心就会变得脆弱吧,生病的康熙开始回忆当年父子间的好时光了。
首先他想起了被禁闭在府里的胤禩,并召见了他,言语间分明有要把之前的事揭过的意思。
接着,他又开始关心起被关在咸安宫的胤礽了,然后也召见了他,似乎也有修复父子感情的意思。
而且,对于胤礽,他还不是召见一次,而是频频召见,每召见一次就开心一次。
与大臣们聊天时,他在言语间,竟然也透漏出对当初废太子的后悔之意,隐隐有想要复立太子的意思。
康熙的心思,果然还是如宋玉瑶知道的那般发展了,也如胤禛暗地里猜测的那般发展了,也朝着很多人都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第115章
“皇阿玛对二哥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割舍,三哥不过给他给他找了一个这样荒谬的理由,他竟然就又打算将二哥复立了……”悠然居里,十一月十四日这日的晚上,帘子放下后,胤禛搂着宋玉瑶,脸上满是复杂。
早在老三告发大哥的事出来,他就心里隐隐有了一些预感。这些日子皇阿玛一直召见二哥,又在众人面前频频流露后悔废太子之意,他心里的预感就更甚。
而今日果然预感成真,皇阿玛今日竟然召见群臣,让大家举荐新太子!
尽管他说“众议谁属,朕当从之”[1],可是皇阿玛的心思,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会猜不到?
他分明是想群臣给他一个台阶下,顺从他的心意重新推举废太子做太子,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二哥复立了!
自古以来,
被废后重新被复立的太子不是没有,甚至被废后登上皇位的太子也有,可是一共只有两位,一位是汉安帝的太子刘保,一位是明英宗的太子朱见深。
可刘保本来就是汉安帝唯一的儿子,被废也只是因为他的嫡母阎皇后等人作怪。
汉安帝驾崩后,阎皇后等人隐瞒汉安帝驾崩的消息,倒行逆施,让汉章帝的幼孙北乡侯刘懿继位,本就不得人心,何况刘懿后来还夭折了。于情于理,这皇位本来就应该是刘保的。
而明英宗的太子朱见深,被废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过失。
明英宗蠢不可及,明明没有领兵之才,还听信奸宦之言御驾亲征,又识人不明,昏聩地将大军交给宦官指挥,致使自己被瓦剌俘虏,被弟弟夺了皇位。上位的景泰帝欲立自己儿子为太子,原太子朱见深才被废。
但是后来,景泰帝自己的立的亲儿子又死了,重病时又被从瓦剌回来的英宗复辟成功了,如此朱见深这位原太子,才能又被亲爹英宗立为太子,然后继位。
这两位废太子本身都无过,后来复立、继位也是仰赖各种天时、地利、人和,可是二哥呢?
二哥被废,可是皇阿玛当初自己要废的!废太子的理由,当时在圣旨中那一条条列得也是明明白白!
皇阿玛为了废黜二哥的太子之位,当初可是废了偌大的功夫才说服了群臣、安抚了百姓,可是现在呢?
现在他竟然想凭一个镇魇之说,就将太子二哥之前的犯的错,就将圣旨上之前列出的那一条条罪状,都推得明明白白?
这就是他那英明的皇阿玛吗?这就是曾经亲口告诉他们这些儿子,“凡诞妄不经之说,皆宜摒绝”[2]的皇阿玛吗?自幼熟读儒家经典、推崇理学的皇阿玛,竟然会信这些?
胤禛不禁嘲讽地笑了。
宋玉瑶就安静地躺在一边,也不做声,直到看胤禛从思绪中出来了,她才轻声问道:“那今日满朝的大臣们,如皇阿玛所愿的那样推举废太子重新做太子了吗?”
她可是知道,一废太子后,康熙让群臣们推举新太子时,结果可是大出康熙所料,并不如康熙所愿的。
“皇阿玛并没如意,支持老八的大臣们都联名保举老八了,他们以为皇阿玛是真的打算,让众臣按照他们自己的心意推举新太子呢!”胤禛脸上带着讽刺。
“那爷呢?爷推举了谁呢?”宋玉瑶继续问。
“皇阿玛想要复立太子,那爷这个做儿臣的,自然就要顺从皇阿玛的心意支持二哥了。”胤禛脸上好像露出了一些无奈和苦涩。
“委屈爷了。”宋玉瑶不禁往胤禛的身上靠了一靠,给了胤禛一个安抚的拥抱。
“谁让爷是做儿臣的呢。”胤禛脸上又闪过一丝自嘲。
而宋玉瑶,宋玉瑶看着胤禛这样的作态,不禁嘴角微抽,这大尾巴狼,在自己面前竟然还装起来了?自己要是不是知道历史,可能还真要被他给骗了!
按照历史上的情况,今日群臣给康熙上奏折时,除了胤禛、张廷玉等少数几人保举太子之外,多数朝臣都保举了八爷为新太子。
但是,这些保举八爷为新太子的重臣中,后世所知的可是就有一位叫富察马齐的,听说只是表面上支持八爷,其实内里是胤禛的人!
马齐在这场群臣的联名保举中,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他就是和佟国维等人一起暗中倡导群臣联名保举的重要推手之一!
而且,后世的历史说,康熙在让群臣推荐新太子之前,其实已经下谕给马齐让他不要掺和这件事了。
但马齐还是掺和了,这明摆着违抗康熙的命令,他图什么?不是背后有依仗,有这么干的理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哪怕胤禩拉拢的人再多,今日的推举,朝堂上其实也不该出现,绝大多数人都推荐胤禩这样一边倒的情况。难道其他皇子这些年都是吃干饭的,连个拉拢的人都没有?
若说,不是胤禛等这些个早就看透康熙心思的皇子,在背后使劲,想趁机捧杀胤禩,宋玉瑶是不信的。
胤禩也是个聪明人,难不成他就蠢到,会看不明白,在康熙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的情况下,让这么多朝臣都推举自己,自己皇阿玛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吗?
宋玉瑶觉得鼎鼎大名的八贤王,应该不至于这么没脑子。恐怕,更大的可能是,今日群臣都推荐八爷的事,压根不是胤禩自己的意思,他和他手下的人,可能是被别的皇子党的人给坑了!
后世的传说中,虽然只说了马齐很可能是胤禛在八爷党中的内应,但是,事实上,八爷党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包括胤禛在内的其他皇子的内应呢!
毕竟,八爷党的人,也太杂了,又不像胤禛这样精简,秉持着贵精不贵多的原则收人!其实这波,八爷栽得说冤也不冤,毕竟在自己控制不了的时候,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的。
但宋玉瑶是做人小妾的,毕竟不好戳穿自己装模作样的丈夫,她还是人在屋檐下呢!不仅如此,她还要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一副心疼他的样子,给他安慰,这才是她的本分呢!
所以,她就又往胤禛身上靠了靠,一脸心疼地道:“真是苦了爷了!”
宋玉瑶心想,现在宫里的四妃,这些年在一直坐稳四妃的位置,不管康熙有多少女人都屹立不倒,除了靠儿子生的早之外,可能也是靠这样知情识趣的体谅了。就比如,之前的惠妃。
在这古代的后院,尤其是在皇家的后院,能一直屹立不倒,也是个本事呢!胤禛这还没登上皇位呢,以后她还有的学呢!
幸好,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胤禛在和宋玉瑶吐槽了一顿,发了发牢骚之后,就闭嘴了,两人就休息了。一夜无事。
第二日,朝堂之上,事情就像宋玉瑶了解的历史那样发展了,康熙让群臣推荐太子果然是个幌子,他并没有采纳群臣的建议,直接以“允禩未更事,且罹罪,其母亦微贱”[3]的理由,让群臣另外举荐太子。
不仅如此,他还诘问群臣为什么那么多人不保举别人、专保举胤禩,是不是和胤禩暗中勾结、存了想博个从龙之功的心?
这还没完,在见群臣保举的人选和他想要的不同之外,他直接把自己先前说的话吞回去了,恼羞成怒地说立储是他一人之事,别人无权干涉!
这让群臣怎么说?这毕竟是君父,君父翻脸不认人了,他们还能指责君父不成?
假支持八爷的官员们自然心里暗暗庆幸和得意,心想果然不出自家主子所料,让他们浑水摸鱼支持八爷这招实在高明,既隐蔽和保全了自己,又加深了皇上对八爷的忌惮,简直是一箭双雕!
而真正支持八爷党的那些官员,则真是狠狠地被康熙涮了。在为皇上的出尔反尔暗暗愤恨、无奈的同时,他们心中也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自家主子这番当了出头鸟,怕是已经引起了皇上的警惕,接下来,怕是日子要不好过了!这些人悄悄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各自眼底的担忧。
而康熙,康熙的表演还没完呢。在指责、发泄了一通之后,他又开始示弱了。
他道:“朕昨夜梦到了祖母孝庄文皇后,和朕之原配孝诚仁皇后,祖母和皇后闻朕之前废太子,颜色殊不乐……”
又道:“胤礽之前行事荒谬,大失人心,令朕失望,故有之前废太子之事。然经三阿哥提醒,朕又派人查实,胤礽此前之所为,实乃为胤褆镇魇之故……”
又道:“镇魇之术已破,又加调治,如今胤礽疯疾已除、本性已复……”
就像当初康熙要废太子,群臣阻止康熙也还是将太子废了一样,大权终究还是掌握在康熙手里的,他不想立胤禩,那么,即使群臣保举,胤禩还是不会被立。
不过,也就像当初康熙废太子需要与群臣拉锯,需要在群臣面前铺垫一样,现在康熙想复立太子,也没那么容易,不是一下子就能复立的,君臣之间一时又陷入了拉锯。
群臣推荐之后的次日,胤礽就被康熙从咸安宫里放出来了。
而不久之后,胤禩也被解除了禁闭。没过多久,他又被复封为了贝勒。不过,他之前被撸掉的内务府总管之位是回不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胤禛却又开始韬光养晦了,他现在大量的时间都待在家里。不是在前院带着儿子读书,就是潜心研究佛法,要么就是来后院,和宋玉瑶一起看她那菜园子。
他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与世无争、对皇位完全没有想法的做派,这成功迷惑了康熙和其他阿哥。
不过,对男人们来说,外面是他们的战场。而对于后院的女人来说,外面的事她们插不上手,更干涉不了,唯有后院这一亩三分地,唯有这男人的宠爱、子嗣和地位,才是她们要考虑的。
胤禛闲了,在家的日子多了,女人们的心思自然就开始活络起来了。
乌雅氏自然是盼望着宠爱和孩子,又在吃坐胎药了,她还没放弃要生个阿哥的想法。
小乌拉那拉氏虽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宠爱,但也在乎自己的孩子,为着女儿,她实在没办法安心地躺平。毕竟现在她这个做额娘的要是不上进,将来她的女儿就有可能去抚蒙!
耿氏也是一样,就是不为自己争,她也得为女儿争。毕竟爷的格格实在太多了,十一格格又排行最后,若是她这个做额娘的不想想办法,那十一格格怎么在爷面前出头呢?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去抚蒙!
而且,毕竟她年纪还轻,又见钮钴禄氏生了阿哥,心里其实也还是存着些想头的。
福晋
和李氏倒是过了争宠的年纪了,如今也不多么指望爷的宠幸了,但是,她们那里还有孩子和娘家呢!
眼见着大阿哥一天天长大,而宋玉瑶却越来越得宠了,李氏和福晋都有些坐不住了。
想到爷之前告诉她的,宋氏没有把大格格嫁回娘家的意思,又想到宋氏娘家那永安侯的世袭爵位,想到自己体弱的二格格,李氏的心逐渐变得火热。
只是想到什么,眼睛又黯了下来,自己之前可是得罪过宋氏的,宋氏愿意让二格格嫁到她的娘家吗?
但是,让她放弃,她又觉得很难。毕竟宋氏娘家的情况自己也是知道的,宋家那个嫡长孙身上不仅有着世袭的爵位能继承,自身又是个相貌堂堂,听说才学也出众的,再适合自己的二格格不过了。如今大格格不嫁,岂不是天赐良机?
而不仅是她,福晋也动了差不多的念头。她已经从胤禛那里知道了,表兄妹成婚可能会影响子嗣的事,自然也就不打算将塔娜嫁给侄子了。毕竟娘家再重要,也没她自己唯一的女儿重要。
那为自己的女儿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对象,就成了一个问题。怎么让自己的娘家与雍郡王府再次联姻,也成了一个问题。
对于宋家的情况和宋玉瑶的侄子轩哥儿,她了解得比李氏还要多些,自然知道,这位宋家嫡长孙是个好的,难免也动了把他列为女婿的后备人选的念头。
而且,除此之外,她还动了,在雍郡王府上,除了自己的三格格之外,另找一个庶女嫁到乌拉那拉家的念头。
在爷的这么多格格中,不得不说,最出色、价值也最高的,还真要数宋氏的大格格了……
三格格的婚事、雍郡王府与娘家的联姻,这两桩事在福晋的心里被反复思量,在圆明园时她心里转过的那个念头,此时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只是,宋氏能把当年的恩怨揭过吗?福晋心里还是有些迟疑。
第116章
不过,比起后院这些女人,钮钴禄氏才是最坐不住的一个,也是心情最复杂的一个。
没想到这个穿越者这么厉害,自己利用生子、生女丸,提前生下了弘历,还生了龙凤胎,都不能将胤禛的目光从她那里争取到自己这里!
先机真的就这么重要吗?不是说男人都喜欢变心的吗?在现代,都有三年之痛、七年之痒,为什么现在这个胤禛不会?
这宋氏都跟着他十几年了吧?就算这个穿越者手段再高,他也该需要点新鲜感吧?历史上,胤禛虽然也算是专情的人,但是他也只是在某一个时期专情啊!
前期是李氏,后期是年氏,再后来是武氏、刘氏,怎么到了现在,这穿越者就能成为长青树了呢?果然是穿越过来的女人最独特吗?身上具有不同于这个时代其他女人的魅力吧?
钮钴禄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她心里也嫉妒得不行。自己也是穿越女,宋氏知道的现代知识自己也知道,宋氏有金手指自己也有,难不成自己为了不暴露身份,就要继续这么隐忍下去,看着宋氏独占胤禛宠爱,过得这么风光吗?
人家宋氏不仅改变了原本两女夭折一直在潜邸做格格的命运,生下二子一女,代替李氏成为侧福晋,独占胤禛的宠爱,还利用穿越女的金手指搞出了这好几样发明,狠狠地震惊了这群清朝土著,被人人称颂。那自己呢?
难不成自己就要像历史上的钮钴禄氏那样,默默无闻,靠隐忍到最后取胜吗?钮钴禄氏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明年胤禛就会被封为亲王,府中就会多出来一个侧福晋之位,而后年又是大选之年,年氏就要被康熙赐给四爷做侧福晋了。
自己也是穿越女,难不成自己就要继续做着这小小的庶福晋,看着后年入府的年氏把那侧福晋的位子给占了去不成?
想到同为穿越女的宋氏的风光,又想到即将进府的年氏的得意,钮钴禄氏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忍下去了。
“主子,钮钴禄庶福晋刚才派人去前院,请了爷过去。”小安子过来禀报道。
“嗯,让咱们的人,继续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宋玉瑶正在看书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对小安子吩咐道。
半个时辰后,小安子又过来禀报道:“咱们的人传来消息,钮钴禄庶福晋交给了爷一样东西,让爷很高兴。”
“哦?可知道是什么东西?”宋玉瑶神情认真了起来,问小安子道。
“具体是什么东西,咱们的人不敢靠太近,没有打探到,不过,似乎是张什么方子。”小安子谨慎地回道。
“好,你下去领赏吧,让咱们的人继续盯紧钮钴禄氏。”宋玉瑶道,脸上若有所思。
这些日子胤禛对她的盛宠,看来终于让后院这些女人都沉不住气了,不仅福晋、李氏她们看着好像心里有什么打算似的,就连这钮钴禄氏,也开始有了动作了。
这样也好,虽然麻烦一点,但是,想必钮钴禄氏很快就能露出马脚了。宋玉瑶心里想道。
而离开的胤禛从钮钴禄氏手里的确是得到了一张方子,回到书房后,他就安排了下去,叫人叫来了工匠,准备材料,开始在前院实验开了。
而他也没特意瞒着自己的大儿子长岁,所以很快就被同为前院的长岁发现了。
“阿玛,你这是在让人干什么?”长岁好奇地问道。
“阿玛新得了个方子,正让人在实验。”胤禛正站在一边看工匠实验,此时见儿子来了,也不以为意。他说让其他人不要打扰,但这个其他人不包括他心爱的儿子长岁。
“这是何方子,有何用途?”长岁继续问道。
“水泥方子,用来砌墙的……”胤禛把这方子的名称和用途都告诉了长岁。
不仅如此,就连是钮钴禄氏给他的这个方子,他也告诉了长岁。
“噢,原来是钮额娘给的,若是真能如她所言,这方子可是就有大用,到时候阿玛可得好好奖励钮额娘。”长岁掩下眼底的思索,不动声色地对阿玛道。
看来,额娘的得宠,让钮额娘也有些坐不住了,不过,水泥方子?没想到她手里竟然有这种好东西!额娘果然说的没错,钮额娘这个人不可小瞧!
“若是这方子真有用,阿玛自然不会亏待她。”胤禛道,“不过你放心,阿玛不会让她越过你额娘去。”
“儿子自然知道阿玛对额娘和我们姐弟的心的。”长岁有些感动地道。
看儿子这样,胤禛的脸色顿时更加柔和了。
胤禛让人进行的方子实验果然成功了,水泥这东西,砌的墙结实,修的路平整,还可以用来修池子,也不渗水,果然是件好东西!
而且,难得的是这东西材料便宜,运输和使用也十分方便,不论是用来建房子,还是用来修路、修河堤,想必都是很好用的!
胤禛很想马上就把这东西推广出去,让它造福大清百姓。不过,他很快就压抑住了,现在不是时机,大哥刚倒了,八弟眼看着也要倒霉了,皇阿玛正铺垫着准备复立太子二哥呢,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适合冒头。要造福百姓,也不能赶在这时候!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且等来日吧!
长岁知道了,宋玉瑶自然也就知道了。而且,胤禛其实也没瞒着宋玉瑶,之后他自己也跟她说了。
这下宋玉瑶终于知道钮钴禄氏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个和她一样的穿越者!怪不得呢!
联想到钮钴禄氏变美了和生下龙凤胎这件事,她心道,这钮钴禄氏说不定不只是个穿越者,还是个带金手指的穿越者!
既然她也是个穿越者的话,那么就凭牛痘的事,自己也是个穿越者的事应该早就在钮钴禄氏面前暴露了。宋玉瑶眼神不禁一凝。
不过,很快她的神色又放松下来。钮钴禄氏就算知道自己是个穿越者又怎么样?钮钴禄氏自己也是,难不成她还能去胤禛面前揭发自己吗?
就算有一天她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了也要揭发自己,那难道胤禛就会信吗?胤禛可没经历过原本的历史,即使钮钴禄氏真的这样说,恐怕他也只会觉得钮钴禄氏是在有意构陷!
有时候真相也不一定就会有人信的,尤其是在真相看起来很荒谬,很像谎言的时候。
想到这些,宋玉瑶又淡定了,钮钴禄氏是个穿越者又怎么样,日子还不是一样照过。若是她跟自己井水不犯河水,那自然最好,若是她非要跟自己斗,那自己也不怕。若是来个老乡自己就斗不过了,那这些年自己真是白经营了!
就像当初宋玉瑶告诉胤禛的表兄妹成婚会影响子嗣的事一样,钮钴禄氏交给胤禛的水泥方子,暂时也并没被宣扬出去,这让钮钴禄氏很失望,不过想到现在朝堂上的行事,她又了然了。
胤禛肯定是不想现在出风头,才会暂时不把水泥方子告诉康熙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之后,他肯定就会回禀的。立下这么大功劳,她不信他会忘了自己。
她想的倒是也没错,胤禛为了表示对她的嘉奖,陆陆续续地给了她许多次赏赐,而且,去她那里的时间也多了一些,只是,还是比不上宋玉瑶。
这就让不了解真实情况的福晋等人又开始迷惑了,钮钴禄氏到底使出了什么手段,怎么又开始得起宠来了呢?
福晋本来想和宋玉瑶这脉合作的心,又有些动摇了,爷毕竟现在还年轻,阿哥们也还没有长成,三格格年龄也还不大,算了,还是再看看吧。
除了钮钴禄氏献上水泥方子之外,年前又发生了一件对胤禛来说,值得开心的事,被皇阿玛关押起来的胤祥终于被放出来了。
作为好兄弟,胤禛第一时间去看了胤祥。刚出来的胤祥形销骨立,一条腿还害了病,可见是受了大罪。不过不管怎么样,胤祥终于被放出来了,这都是件好事!
“以后谨慎些,一府的人都指望着你呢!”胤禛激动地拍了拍胤祥的肩。
“四哥……”胤祥眼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烁。这些兄弟中,唯有四哥,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弟弟照顾!他下定了决心。
在兄弟两个说了一会关心的话后,胤祥告诉了胤禛一个消息,当初伪造太子二哥手谕的事是老八和十四干的。
胤禛这么长时间其实半查半猜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很感怀胤祥的一片心,最后,临走前,胤禛认真地道:“你放心,以后有四哥呢。”
“弟弟以后就一心跟着四哥了。”胤祥同样认真地道。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一种默契,就这么达成了。
康熙四十七年就这样过了,时间又到了康熙四十八年。
正月下旬康熙开始对年前群臣推举八阿哥的事进行秋后算账了,佟国维被革职,而马齐差点就被斩了。
不过好在只是有惊无险一场,康熙否了宗室有人要杀马齐的提议,只将其职位给撸了,并未再过分深究。
三月,废太子果然被复立了,但是,康熙也并不只是复立了废太子,他紧接着把除了老大、老八和老十三以外的年长皇子都给封了一遍。
老三、老四、老五都被封为亲王,老七、老十都被封为郡王,而老九、老十二和老十四被封为了贝子。
虽然太子已经复立,但是显而易见的,胤礽这位太子,面对的形势比被废之前,更加严峻了,他的兄弟们一个个势力都越来越大了。
而四爷后院里,李氏终究还是主动对宋玉瑶提了想让二格格嫁到宋玉瑶娘家的事,不过,被宋玉瑶拒绝了。
把李氏的女儿嫁到娘家,还是嫁给自己大哥的嫡长子,那以后自己是要跟李氏结盟吗?胤禛这还没上位呢,自己这就要跟其他女人明目张胆地拉帮结派了?不成,肯定是不成。
再说,把胤禛的女儿嫁到娘家,好处不一定有多少,若是万一有什么事,只怕还少不了被胤禛迁怒。额驸不是那么好当的,自己实在犯不着给自己侄子给罪受。
她拒绝了李氏,而福晋出于一些顾虑,终究还是没和宋玉瑶开口。她的塔娜,毕竟是王府的郡主,不愁找不着合适的人家!
而这年从热河去木兰围场会蒙古诸部的时候,胤禛再次得到了随驾的机会。这次,他又带着朝朝和长岁去了。
而这一去,朝朝的婚事就有了眉目。
第117章
“姐姐,你真的想给弟弟找个蒙古姐夫吗?”一块出去和那群蒙古阿哥格格们出去跑马回来,长岁想起刚才姐姐对献殷勤的那几个蒙古阿哥和颜悦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嗯,是有这个想法。蒙古远是远,但其实比京城要自由。”被弟弟看穿自己的意思,朝朝脸一红,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姐姐,留在京城不好吗?额娘好不容易才凭功劳让你不用抚蒙,你又何必再去找这个罪受?蒙古到底不是京城,他们生活的地方什么样,你也是见过的,和京城可没法比!”长岁有些不赞成。
朝朝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对弟弟开口道:“长岁你是个阿哥,和我不一样,你也知道京城那些贵妇们的生活什么样,咱们嫡额娘和庶母们的生活什么样。额娘那样一位丝毫不逊色于恪靖姑姑的女人,却只能困在后宅。我,我不愿意这样。
你也知道我的,我从小学文学武,并不比你懈怠,又有这一身武艺在身,并不愿意以后像额娘那样被困在内宅。”
长岁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姐姐你看好哪个?”
朝朝垂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恭格拉布坦从小和策棱姑父一起被养在宫里,有勇有谋、武艺超群,现在虽说还是个光头阿哥,但是从他哥哥策棱姑父的例子看,指婚后应该就能封爵了。
他是喀尔喀蒙古人,依皇祖父对喀尔喀的重视,以后说不得会让他和策棱姑父回喀尔喀驻防。
巴图是恪靖姑姑夫家的侄子,身上有个贝勒爵位,性情温和、学问和武艺也不错,与姑姑和姑父的关系也很好。
**性格果敢,所在的察哈尔部落是漠南最强大的部落之一,他又是郡王的世子……”
对着自己亲弟弟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况长岁一向聪明,自己还想着让长岁帮忙参谋参谋,所以朝朝把自己对那群蒙古小阿哥的看法一一说了出来。
听到自家姐姐的话,长岁嘴角不禁微抽,自家姐姐把这群蒙古小阿哥的性格家世摸得这么清楚,看来是真动了给自己找个蒙古姐夫的想法了。
有阿玛和自己给撑腰,以后舒舒服服地京城找一个官宦人家,做一个安逸的贵妇人不好吗?何必非到蒙古去过那种艰苦的生活呢?
虽然知道姐姐的志向,但是作为弟弟,自己是真不想姐姐去过那种苦日子。可是自家姐姐的倔强自己知道,看她连这些蒙古阿哥的情况都摸得这么情况了,恐怕真是下了决心了。长岁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恭格拉布坦那小子也就罢了,从小被养育在宫中,以后多半是要留京任用的,嫁给他倒是也不见得需要到蒙古吃沙子去。
但巴图那小子家可是在喀尔喀,虽说有姑姑照应,但毕竟还是离大清太远了!**家是察哈尔的,倒是还近点……“长岁只好一一帮姐姐分析道。
“喀尔喀离大清最远,联姻也最少,大清对喀尔喀管辖起来最麻烦,但也正的因为这样,恪靖姑姑才能那里大有作为。
之前你我随着阿玛和皇祖父去归化城也看到了,恪靖姑姑在那里是怎样的地位。开垦四万余亩农田、制定《喀尔喀三旗大法规》,参政、监国,归化将军、都统需要向姑姑跪安问好,姑姑虽然住在漠南,但权倾漠南漠北,是名副其实的‘海蚌公主’。
除了姑姑能力超群之外,应该也有漠北三部大有可为的原因。“朝朝条理分
明地分析道,脸上闪着睿智的光。
长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道:“即使这样,那也没必要非嫁去漠北,喀尔喀还是太远了。若是像姑姑一样只在归化建府也就罢了,若是真要到喀尔喀建府,距离那样远,那你让阿玛额娘怎么办?怎么见你?”
听到弟弟这样说,朝朝也沉默了,这也是她的担心所在。她是想出去建功立业,想像恪靖姑姑一样做一番事业是没错,但是阿玛、额娘和两个弟弟自己也是舍不得的。唉!朝朝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忧愁,世事两难全啊!
长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见不得姐姐这样,就道:“若你实在不愿意像嫁在京里的宗室女一样被困在内宅,那漠南蒙古的科尔沁、喀喇沁、察哈尔、巴林、敖汉、土默特等这些部落,不是都可以选吗?
这些地方离京城更近,也是经常和大清联姻的。弟弟觉得,不是非要和姑姑一样和喀尔喀联姻不可。”
“可是嫁到漠南各部的公主、郡主、县主等宗室女们,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位,却没有一个像与喀尔喀联姻的恪靖姑姑那样有权势的。”朝朝也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
“罢了,我这做弟弟的,是劝不了你了,等回去的时候,你和阿玛和额娘说吧。你要是能说服阿玛和额娘,弟弟也没话好说。”长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于是,等九月下旬,朝朝和长岁随胤禛一起回京的时候,宋玉瑶从两个孩子嘴里,就听说了朝朝这次跟着胤禛热河,在木兰围场那里随着康熙会蒙古诸部的时候,悄悄看好了几个小阿哥的事。
“朝朝,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恪靖姑姑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当年她刚嫁过去的时候,喀尔喀各部才刚刚归附,朝廷正要对准噶尔用兵,她甚至为了躲避战火迁居了几次。那些担惊受怕,可不是你这些年住在经常的郡王府里能想到的。
而且,一个人远离阿玛和额娘,独自生活在蒙古那样,与咱们这里的生活习惯、风土人情都很不相同的地方,你知道这会有多么不习惯吗?可没有那么简单啊!
如果你真的打算要学你这位姑姑,这些你都得在心里做好预计,并好好想想,这些是不是你能忍耐和承受的。要知道,世界上,可是没有后悔药的,你的人生你也只能选择这么一次。“宋玉瑶看着自家女儿的眼睛认真地道。
作为一个额娘,她会支持自己女儿的想法,也希望自己女儿能有一片施展所长的空间,但是,女儿比较还小,难免会有些天真的想法,该警示的她还是得警示到。
“女儿……”面对额娘的询问,朝朝却没有在弟弟面前那么自信,而是露出了一丝忐忑。
她并非对蒙古一无所知才说这样的话,这几次跟着皇祖父一起去热河、去木兰围场、去塞外,她是见了许多蒙古人的,也是和他们相处过的。甚至在塞外的时候,她还去看过他们生活的地方。
那里确实和京城的繁华很不同,和雍郡王府很不同,她也不能确定若是以后真的嫁到了那里,一个人远离阿玛额娘和弟弟们住在那样的地方,她是不是会后悔。
但是,她知道,她也是真的不想困于后宅,她不想和额娘一样明明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
额娘能安于在院子里种菜,但是她是这些年跟着阿玛去热河、去木兰围场、去塞外到处去过的,是见识过更广阔的天空、见识过恪靖姑姑那样不一样的活法的,她不愿意再做一个寻常的内宅妇人。
所以,朝朝还是鼓起勇气说:“女儿确实有一丝忐忑,但是,女儿也是真的不想困在后宅,女儿……女儿在额娘面前说句托大的话,女儿也想像恪靖姑姑一样。”
宋玉瑶看了自己女儿一眼,道:“你的心思,额娘知道了,你放心,额娘不阻拦你。”
朝朝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见识、这样的能力、这样的野心,本来就是在她的纵容、默许下培养起来的,如今她有了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决心,难道自己要阻拦吗?
如果现在要阻拦,要剪断她的翅膀,那自己当初又何必培养她呢?宋玉瑶默默地叹了口气。
不过,还没等宋玉瑶周详考虑给朝朝选择什么样的夫君合适,从木兰围场回来后,胤禛就主动对宋玉瑶提起了这事。
“这上面是几个小阿哥的模样出身和性格,你看看吧,看看合不合适配我们朝朝。”胤禛递过来一个小册子。
“哦?爷已经给咱们朝朝看好人选了?”宋玉瑶眉头不禁一挑,接过了这个小册子。
她把小册子翻开,只见上面一共四个名字,乌拉那拉氏、富察氏、钮钴禄氏、博尔济吉特氏的阿哥各一位,都是目前适龄未婚的。
宋玉瑶一个个名字看过去,把上面的介绍从头看到尾,一边看着一边和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相对照。
乌拉那拉氏、富察氏、钮钴禄氏这三家自不必说,都是满洲大姓,这个博尔济吉特氏明显是蒙古旗的。
其中乌拉那拉家的这个名字宋玉瑶认识,就是历史上李氏的大格格所嫁的那位乌拉那拉星辉。
至于其他这几位,富察家的这位阿哥是马齐的三弟李荣保的儿子。李荣保自己倒是听说过,就是乾隆的皇后富察氏的阿玛,还有个有名的弟弟叫傅恒。至于这位阿哥本身,自己关于后世的记忆里倒是没什么印象,也无从得知他以后的情况。
钮钴禄家的这位阿哥是遏必隆第六子尹德的儿子,自己关于后世的记忆中倒是听说过一点他爷爷遏必隆和叔叔阿灵阿的名声,但是对这位阿哥的阿玛和他本身都没什么记忆,知道的并不比这时代的人多。
倒是博尔济特氏的这位叫恭格拉布坦的这位蒙古阿哥,自己虽然并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但是他的哥哥策棱自己是在后世曾经听闻过一些的。
策棱和恭格拉布坦是从小被康熙养在宫里的,策棱在康熙四十五年的时候娶了康熙的女儿纯悫公主,然后被封为贝子。
纯悫公主好像是在康熙年间去世的,但是策棱却一直因为军事才能而被重用。在雍正年间,策棱甚至因为军功卓著,而让已逝的妻子和硕纯悫公主被追封为固伦公主,成为康雍两朝唯一一个,凭借自身的军功让公主妻子从和硕公主变为固伦公主的额驸。
不仅如此,因为极其信任他,雍正后来还派他回他老家喀尔喀去驻守,并从喀尔喀三部里独立出来一个单独的部来给他。这个人的能力和雍正对他的信任可见如斯!
宋玉瑶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评估着。从这上面的资料来看,这四个阿哥都是长相端正、心性不错、能文善武的,尤其是武艺方面都很不错。
胤禛应该确实是用了心的,从宋玉瑶这丈母娘看女婿的角度来说,这几个阿哥各方面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之前自己让宋家和长岁帮忙收集的消息,虽然比胤禛收集的要粗略一些,但大体上也差别不大。
结合之前朝朝对自己说的话,提过的那位恭格拉布坦小阿哥,宋玉瑶心里逐渐有了计较。不过她并没有明说,而是问胤禛:“这几位小阿哥,爷更看好
哪位?”
第118章
胤禛倒也没推辞,作为一个一家之主,他习惯了女人们问他的意见。
因此,他看了一眼宋玉瑶道:“乌拉那拉家、富察家、钮钴禄家的这三位品貌、心性、学问、骑射都不错,其中乌拉那拉家的这位,爷觉得要略胜一筹。
如果从这三位里选的话,爷更倾向于乌拉那拉家的星辉。他是福晋大哥家的幼子,福晋几个兄弟中,她大哥是最成器的那个。而她大哥的这个幼子,虽然最为年幼,但爷看着倒是有几分费扬古老大人当年之风。
不过,配咱们家大格格还是勉强了点,将来这小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下咱们大格格一拳。”
胤禛说着说着,开始挑剔起来。
宋玉瑶听了不禁失笑,自家女儿的力气自家可是知道的,本来就是天生的力气大,这些年又一直在习武,就更是不可收拾。哪怕是男子,想必能在武艺上面胜过她的也没有多少。胤禛要是按照武艺方面能胜过朝朝的标准去找女婿,那可是难了。
不过,胤禛说这乌拉那拉家的星辉有几分费扬古老大人当年的风采,还是让她有些惊讶,所以她问道:“爷对那拉家的这个小子,评价这么高吗?”
“哼,也还尚可吧,在京城这些满洲大姓的适龄小子里,还算勉强。”可能因为现在是老丈人在选女婿,所以胤禛有些不那么得劲。
“能得爷这么一个评价,这乌拉那拉家的星辉看来也算不错了。”宋玉瑶评价了一句。
她心里却道,胤禛最看好这星辉,除了上面这个原因之外,应该也有想和乌拉那拉家再次联姻的原因。在这古代,大家族之间往往是通过世代联姻来加深关系的,康熙的后宫中就是个例子,而到了胤禛这里也是一样,显然他是想通过儿女的婚事,让下一代再与乌拉那拉家联姻。
但是,他选别的女儿的话,自己干涉不了,但要让自家的女儿嫁到乌拉那拉家,宋玉瑶还是有些不太愿意。
自己和福晋这种关系,早年福晋还是借助乌拉那拉家的势力和自己斗过的,如今将自己的女儿嫁到她娘家,这算怎么个事啊?
那以后,乌拉那拉家是福晋的娘家,还是自己女儿的婆家?雍亲王府是福晋的婆家,还是女儿的娘家?
自己和长岁兄弟两个,以后和福晋怎么相处?朝朝以后又怎么和福晋相处?
宋玉瑶只要一想,就感觉朝朝若真的嫁到福晋娘家,会让他们母子、母女几人与福晋、与乌拉那拉家的关系,变得挺麻烦的。
不成,不成,就是不考虑朝朝的志向,她也不想把女儿嫁到乌拉那拉家。哪怕退而取其次,嫁给比这星辉阿哥稍逊一些的富察、钮钴禄家的两个阿哥,都要比嫁到乌拉那拉家好。宋玉瑶在心里默默地把这个乌拉那拉星辉划掉了。
“那这个蒙古阿哥呢?咱们家朝朝不用抚蒙,爷还把他列上了,想必他是有过人之处吧?”她再次把册子翻到记载着博尔济吉特恭格拉布坦这个阿哥的一页,做出一副好奇状问胤禛道。
“你倒是信得过爷,没怪爷给咱们大格格挑蒙古阿哥。”胤禛脸上露出个笑,明显被小女人这般相信他的做派给取悦了。
“妾有什么信不过爷的?爷难道还会害自己的女儿不成?”宋玉瑶这样道。
倒也不是她这么绝对地相信胤禛的人品和对朝朝的宠爱,而是依他们母子、母女几人的地位,胤禛要是因为朝朝的婚事寒了他们的心,绝对是弊大于利的。只要胤禛不是个蠢人,他就没有必要这么做。而胤禛是个蠢人吗?当然不是。
“你想的是,爷当然不会害自己的女儿了,可惜有些人却看不明白。知我者,唯有瑶儿也。”胤禛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不过看着宋玉瑶,很快又高兴起来。
宋玉瑶现在也懒得去猜,谁又惹了胤禛不高兴,听这语气,无非就是后院那几个女人。
这么多年她能盛宠不衰,其实从某种程度上,也靠其他人衬托。其他人做得更差,可不就把她这个做的还行的显出来了?
感慨完了,胤禛终于说到了正题:“这个恭格拉布坦虽然是蒙古人,但是从小是在宫里长大的,内里其实和京城的阿哥也没什么不同。
他哥哥策棱你也是知道的,是纯悫妹妹的额驸,和纯悫妹妹成婚后也是住在京里的,虽说是抚蒙,但也用不着去蒙古。他们两兄弟学问骑射都不错,皇阿玛以后都是要大用的。在这四个阿哥中,恭格拉布坦算是最优秀的一个。”
“听爷这么说,这个阿哥倒是不错。不过,还是让妾再想想吧,也让朝朝看看,她中意哪个。”宋玉瑶暂时并没给出准确的答复。
“好,不过你可不能一味惯孩子,这婚姻大事还是得咱们做父母的给掌眼。”胤禛叮嘱道。
“爷放心。”宋玉瑶应承着。
胤禛走了之后,宋玉瑶就把朝朝叫来了。不出宋玉瑶的预料,朝朝果然看上的是那个叫恭格拉布坦的阿哥。
这阿哥和朝朝年纪差不多大,相貌堂堂,各方面都甚佳,成婚后多半是能留京的,即使要去蒙古,那也是以后的事。而且即使以后他和他哥哥一起回蒙古归牧,女眷也未必不可以留京。所以宋玉瑶并没反对。
朝朝想要施展抱负,但她这个做额娘的却不能不为她多考虑,如此这般进可攻退可守,朝朝就算后悔也能有后悔的余地,才能让她放心。
在宋玉瑶母女、母子几人商量定了之后,她便给了胤禛准信儿,有胤禛出马,而且男方那边也是极有意的,两方一起使力,这事很快便成了。
胤禛这边并没直接出马,是策棱兄弟那边和康熙请求赐的婚。因为康熙之前已经允了四儿子这边为大格格自主择婿,所以他接到策棱兄弟请求赐婚的折子后,就把胤禛叫过去了。
知道是胤禛这边,甚至是大格格自己,愿意与这个蒙古阿哥结亲的,他有些惊讶,但是也答应了。
策棱兄弟是他看重的,虽然已经嫁了一个女儿给策棱,但他也正打算再嫁一个孙女给他弟弟呢,如今老四这边愿意主动为君父分忧,他自然是高兴的。
而原本他打算要指婚给恭格拉布坦的胤禔家的三格格,就被他另外指婚给了一位武将家的子弟。
罢了,老大已经被他圈禁了,老大的原配给他留下的三格格又是个身体不那么康健的,如今恭格拉布坦已经指婚给老四家的了,那就不让老大家的这个抚蒙了。康熙想道。
背后还有着这样的情况,宋玉瑶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在指婚的圣旨下来之后,在终于了了她一件心事之后,她却突然发现,原来朝朝和这叫恭格拉布坦的小子,早就互有情意。
“朝朝,你给额娘老实说,你选恭格拉布坦这个小子,到底是为着你心中的志向呢,还是因着看上这个小子了?”在那来雍郡王府上献殷勤的小子走后,看着女儿眼角眉梢的情意,宋玉瑶
不禁气道。
这个女儿真是好样的,竟然连额娘都瞒!她可不相信自己女儿只是因为指婚圣旨下来了,就能突然对这小子有这么深的感情了,多半是之前她跟着胤禛随驾的时候,早就和这小子相处过,发展出情意来了!
“女儿确实是为了志向,但也的确对恭格拉布坦有些好感,他与女儿的志向并不冲突。”面对有些气的额娘,朝朝不禁有些心虚,赶紧说了实话。
宋玉瑶审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努力地在判断她到底在说真话还是在假话。
良久,她轻哼了一声,道:“你既然看上了他,却没告诉额娘,难道就不怕额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你定别人吗?”
“额娘,女儿知道你在给女儿定亲的时候,会问女儿的意见的。”朝朝脸上带着被宠爱的自信。
“那要是阿玛和额娘,给你挑人选里不包括他呢?”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宋玉瑶心里本来就没多少的气,就像是突然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更没多少了。女儿这样还不是自己宠的?不过,她面上还是一副佯怒的表情。
“在京城长大的适龄蒙古阿哥不多,而他是最优秀的一个。阿玛和额娘如果愿意让女儿与蒙古阿哥结亲的话,应该会考虑他的。”朝朝看着额娘乖乖地回答,看起来倒是有些运筹帷幄。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你!连阿玛和额娘都在你的谋划之内是吧?”宋玉瑶狠狠地点了下这个一向疼爱的女儿的额头。
“额娘对不起,女儿不过是仗着阿玛和额娘疼爱女儿罢了。”朝朝连忙认错道。
“罢了,横竖是你自己的姻缘,既然已经选了这个,以后就好好过吧。”看着眼前这个翅膀硬了、已经有了自己主见的女儿,宋玉瑶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不过倒也不是失望。
朝朝能有主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怎么得到,那她以后离开家去过自己的生活,自己也可以放心了。小鸟长大了,总是要自己出去飞的。
宋玉瑶看着朝朝,想起她当年刚出生的样子来,一时间有些恍惚。
第119章
朝朝的婚事定了之后,宋玉瑶的生活又平静了下来。不过,后院女人们得知这件事的反应,倒是让她有些好笑。
圣旨下来之后,再去请安的时候,福晋、李氏她们看她的眼神一个个都很奇异,好像在看什么倒霉蛋一样。
这会儿从正院里出来,路上,她还听到李氏在悄悄和身边丫鬟小声同情她,说她不该把女儿放出去让她随着爷一起到处去,可不就把女儿的心玩野了,更是不小心被蒙古阿哥看上了,让人主动向皇上请求赐婚。
那可是纯悫公主的小叔子,皇上自幼将他和他哥哥抚育宫中,就和宫里的阿哥们一样培养长大,可想而知是极看重的,巴不得能再嫁个宗室女给这个蒙古阿哥,好彻底拢住这两个兄弟的心呢!
如今难得这个阿哥主动看上了咱们府上的大格格,还让他哥哥帮忙一块请求赐婚,岂不是正中皇上的下怀?
皇上虽然金口御言允了大格格不用抚蒙,但是现在大格格太过张扬,引得人家阿哥主动请求赐婚了,一副看上大格格很想娶回家的样子,明摆着这门婚事要是结成了这次的联姻会很有用,皇上能允许爷不答应吗?爷能不答应吗?
本来好好的不用抚蒙,现在却又搞成了这个样子!可见闺阁女儿们还是养在深闺里比较好,整日出去晃悠,难免就有事端!
……
她和李氏的路逐渐分开了,李氏主仆的声音已经听不太到了。不过,宋玉瑶也能猜到之后李氏还会再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同情、怜悯她和大格格,觉得她不该放任大格格老是跟着胤禛出去随驾,以致于让大格格名声在外、被那些蒙古阿哥知道。
不只是她,刚才从福晋、乌雅氏、小乌拉那拉氏、张氏、耿氏等其他女人面上,她也看出了她们的这种想法,没有一个人觉得朝朝被指婚给这个蒙古阿哥是她们母女自愿的,都觉得她倒霉。
有的心思恶些的,比如乌雅氏,还隐隐有些幸灾乐祸,有些心思善些的,比如小乌拉那拉氏和耿氏,似乎还为她觉得可惜。
甚至,就连那个和她一样同为后世穿越女的钮钴禄氏,在正院时也悄悄拿眼神看她,眼底除了有着一丝同情和怜悯外,还有着一丝疑惑。
大概是在想为什么她一个混得挺好的穿越女,都为女儿争取到不用抚蒙的待遇了,最后还是让女儿落到抚蒙的地步了吧?显然,她也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宋玉瑶一路走回院子,路上遇到一些丫鬟、太监、婆子,一个个在她经过的时候,都异常恭敬小心,大气不敢出一声。
最近这几天,他们常常这样,似乎大家都觉得她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是不能在这个关头招惹的存在。
包括回了悠然居也是,院子里的下人们,明显也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态、动作,就和路上的那些下人们的表现差不多。
大概,没人觉得这桩婚事,是出于她和朝朝的本心吧?
宋玉瑶摇了摇头,轻轻叹息,彼之蜜糖,我之砒霜,反过来亦如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罢了,她们有她们的顾虑,然而她的朝朝,也有自己想要的。
日子还是那样过着,时日久了,这件事情在府里慢慢地也就淡了。宗室女出嫁晚,朝朝完全可以等到十八九岁甚至二十岁再出嫁,还能在家几年呢。
胤禛慢慢地又被康熙安排了一些差事,不过除了差事之外,他仍然很低调,读书、论佛、种田,全京城人都知道雍郡王是个对皇位没有野心的王爷。
倒是隔壁八爷府,虽说不如以前热闹了,但宋玉瑶听胤禛和长岁说,八爷仍然没放弃,八爷夫妇还是在暗地里拉拢宗室、官员。
不过,聪明的倒也不只是胤禛一个,作为年长的皇子,胤祉也深谙这时候该低调的道理,他开始专心在家修书了。
“哼,八弟现在倒是比以前聪明了,行事低调了许多。但是,可惜啊,现在已经晚了,之前可是群臣都推荐他为新太子,现在他就是说自己没野心,难道皇阿玛和兄弟们就会相信吗?”
“三哥倒是个聪明的,不结交群臣,只去笼络那群没有实权的读书人,经营名声。但是,只在读书人那里揽名声有用吗?呵呵……”
胤禛也不是心里一点都不憋屈的,有时候憋屈得狠了,就难免来悠然居,忍不住在宋玉瑶面前露个两句。
宋玉瑶就从这只言片语中,抽丝剥茧,和自己脑中的前世记忆做对照,判断着现在的局势,也给胤禛一些倾听和陪伴。
时间很快就到了康熙四十八年最后一个月,抚蒙的公主们那里又传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继前段时间胤祥的大妹妹八公主温恪在蒙古难产去世后,十公主敦恪又病死了。
胤祥听说比以往更沉默了,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胤禛去看了他,回来后也一连很多天心情都不好。宋玉瑶叹了口气,默默开始给女儿培养医女了。
时间到了康熙四十九年,正月里,是皇太后的七十岁大寿。今年五十七岁的康熙亲自下场彩衣娱亲,为皇太后表演了玛克式舞——蟒式舞,跳舞祝寿。
作为宁侧福晋,宋玉瑶也有幸目睹了这样的一场盛宴。作为目睹者,宋玉瑶觉得康熙对这位嫡母应该是真有母子感情的,不然的话,哪怕是为了作秀,他其实也并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要知道这场舞蹈不仅很废精力、体力,而且跳舞的过程中,还需要频繁地跪地敬酒,只是作秀的话,对现在的康熙来说,其实大可不必。
哪怕是帝王,在被权利异化的同时,应该也还是有感情的。当然,可能他这样做也不只是因为孝顺,也是给自己儿子们看的。
宋玉瑶垂下眸子若有所思,胤禛低调不争,一心表现孝顺这步棋确实走得很对,不管是出于康熙内心对父子之情的需要,还是对这些儿子们表现的期待,他都是想看到儿子们孝顺的。
很快二月过去了,三月就要来了,而这年又是大选之年。
“额娘,阿玛与年氏父子的关系不错,尤其看好年家的二公子年羹尧,今年他妹妹要参选,阿玛恐怕要让年氏进府了。”在大选刚刚开始的时候,长岁就悄悄地对额娘说了这话。
“嗯,额娘知道,这事你阿玛和额娘提过的。”宋玉瑶神色淡淡地道。
“今年四月年羹尧出使过朝鲜,回来后九月份被皇祖父破格提拔为四川巡抚。阿玛说他是个能臣,很是欣赏他。而且,听说那年氏姿容秀美、性情温柔、知书达理……”长岁脸上带着一些担忧。
目前阿玛后院里他这些个庶母也就罢了,李额娘早就失宠,现在能得阿玛几分青眼的也就钮额娘。钮额娘也确实有几分运道在,除了额娘之外,后院里这些庶母中没有能与之相比的。
但是,这和现在将要入府的这位年氏可不一样,年家隶属阿玛所领的镶白旗,年氏父子大权在握,都是实干之臣。这位年羹尧更是多得阿玛称赞,是除了佟家的那位隆科多之外,接下来阿玛打算重点拉拢的对象。
而年氏本身听说又有极佳的容貌才情,远不是只有一副好相貌、而才情粗疏的钮额娘可比,一旦入府,恐怕会成为额娘的大敌!
长岁越是分析,越是觉得等年氏入府之后,这个年氏带给额娘的威胁不会小的。
宋玉瑶看了长岁一眼,眼神中带着通透,语气也仍是平淡的,不见丝毫担心、焦虑
的情绪:“额娘知道,无论是为着她的家世,还是为着她的容貌才情,你阿玛必然会宠她的。”
“额娘,您不担心吗?”长岁有些不解问道。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一个年氏就能影响我们母子几人在府上经营多年的地位不成?”宋玉瑶不禁笑了,长岁一向聪明,现在怎么牵涉到自己的事,他就犯糊涂了呢。
“一个年氏不至于就影响我们母子几人的地位,但是,您和阿玛这么多年的感情……”长岁脸上有着忧虑,像是对父母感情破裂有些担心。
自他出生时,阿玛和额娘的感情就是好的,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变过。之前虽然又出现了个钮额娘,但好在阿玛经受住了考验,没因为钮额娘就把额娘抛在脑后。
但是,现在又要来个年氏,这年氏的身份和才貌都比钮额娘强了不只是一筹,阿玛又正好要用他父兄……阿玛这次,还能经受住考验吗?
额娘虽然仍然看上去还年轻,但是毕竟已经是做祖母的年纪了,那年氏也就和姐姐差不多大……
若是那年氏入府之后,阿玛被那年氏吸引,或者为了拉拢她的父兄,而偏宠她,可如何是好?一直得阿玛偏宠这么多年的额娘,受得住吗?长岁眼里的担心都快化成实质了。
“之前来一个钮额娘还不够,现在又要来一个年氏,阿玛都快做祖父的年纪了,难道就非要再纳妾不可吗?”没等长岁回答,一旁的朝朝这时候开口了,脸上带着隐隐的愤怒。
只是她也知道,这哪是寻常的纳妾,若只是为着色的话,比那年氏绝色的也不是没有,她阿玛现在也不是想纳绝色进来。
不过,她心里越发觉得自己选择恭格拉布坦的决定没有错,自己可是和他说清楚了,将来除非自己不能给他生下阿哥,否则是绝对不会允许他纳妾的。
他们蒙古人的福晋权利可是很大的,哪怕是在京里住,但她既然嫁了个蒙古阿哥,嫁夫随夫,以后家里自然就应该按照蒙古那边福晋的传统来,她可是要掌家的。将来这小子要是敢动歪心思,自己就要这小子好看!
“额娘还没怎么样呢,你们两个倒是先着急起来了。放心吧,额娘和你阿玛的事,额娘自己会处理好的,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宋玉瑶安抚道。
年氏入府后,后院的形势会变是肯定的,她也不确定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也现在也只能对孩子们安抚这么两句。
不过,她能够肯定的是,钮钴禄氏先前献水泥方子,想凭借功劳占下这侧福晋之位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就像胤禛说的,光靠积累名声夺嫡是不行的,需要实权在手。
如今他要表现低调不能出头揽权,那这能带给他年家父子实权支持的年氏,他就不会放弃的。任钮钴禄氏一直上蹿下跳,府上剩下的这个侧福晋之位,到目前为止却一直没给出去,只怕是为年氏留的。
宋玉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也许她该庆幸自己入府入得早,早早把这个侧福晋之位占了,不然对上这位年氏,哪怕她是穿越女,又能搞出些发明,怕是在现在这个关头,也未必就能争得过人家。
现在终归不是前些年那时候了,现在胤禛是不敢冒头的。何况,因为献物得到的金银赏赐、无实权爵位和名声,在关键时候,到底比不上年氏父子那样封疆大吏的实权在手,胤禛能当上皇位,以后年羹尧的军权支持可是功不可没的。
当然,到了皇位坐稳了的时候,情况又会不同。宋玉瑶一边想着现在以及将来的形势,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思量着。
果然,三月的大选,年氏果然被指婚为了雍亲王的侧福晋。只是,因为两个公主的丧期未过,暂时没有入府,应该是得等到这年年末或者明年了。
“瑶儿,年氏……”在圣旨下达之后,胤禛没去管失落的钮祜禄氏,来了宋玉瑶这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吞吞吐吐。
“爷不用多言,妾知道的。”宋玉瑶语气体谅,却是失落地垂下了眸子。
“瑶儿,你放心,等以后……”胤禛张开双臂拢住了宋玉瑶,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
第120章
康熙四十九年就这样继续过着,这一年九月里,胤禛生了一场病,有一些严重,病了前前后后得有快一个月。
不过,却也并不如历史上那般是得了时疫。这倒是与宋玉瑶记忆中的历史又有不同了。
但穿越过来那么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历史时不时会有变动,稍微惊讶了一下也就算了。谁知道是这个平行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还是她和钮钴禄氏这两个穿越者不小心掀起的蝴蝶翅膀呢?
因为胤禛并没像历史上那样得会传染的时疫,所以现在的钮钴禄氏,也就谈不上因为伺候胤禛得时疫这件事出头。
这倒是让早就暗搓搓做好准备,甚至暗暗猜测着到时候宋玉瑶这个穿越者,会不会和她抢这个功劳的钮钴禄氏,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明明历史上胤禛这一年会得时疫的,怎么现在他就不得了呢?
不过,鉴于她毕竟不是历史上那个长相平平、一直无宠无子,靠这件事才在胤禛面前得脸怀上弘历的那个钮钴禄氏,倒是让她心里好过了一点。
但她还是决定再怀一胎,谁知道她之前生下的那对龙凤胎里的“弘历”,是不是历史上那个原版的“弘历”呢?万一只是名字一样,其实内里不是一个人,也没“弘历”的本事呢?
虽说她觉得现在她生的这个龙凤胎儿子,看起来也挺机灵的,但到底觉得还是不保险,所以她决定还是再生一个。甚至,怕生子丸这种外力的干涉会有影响,她干脆没吃生子丸,准备自然受孕。
她还是有一些自信的,依她现在用灵泉水培养出来的体质,只要她不再避孕,自然受孕想必也是很容易的。
钮钴禄猜得没错,她的身体的确很好,出了公主的丧期不久,新的一年,正月里,雍亲王后院里又传来了喜讯,钮钴禄氏又有孕了。
听到钮钴禄氏怀孕的消息,宋玉瑶就是一怔,胤禛没有得时疫,怎么钮钴禄氏还是在这个时候怀上了呢?
不过,想到钮钴禄氏是个穿越者,她心里又升起一股了然。难道是钮钴禄氏怕之前生的那个“弘历”不对,所以才想在这个该生“弘历”的时候再生一个?
这倒是也有可能。那她这胎到底会生阿哥还是会生格格呢?
要是这胎是格格也就罢了,如果是阿哥的话,那这个孩子和之前生的龙凤胎“弘历”到底哪个是那个真正的“弘历”呢?
想必到时候就够这个钮钴禄氏纠结的了。宋玉瑶脸上露出一种看好戏的神情。
李氏的二格格也有了归宿,她被赐婚给了乌拉那拉星辉。不过,也像大格格一样,现在并不急着出嫁,会再府里再留几年。
忙完了过年的事,新侧福晋入府的
事也该操办起来了。因为年氏是直接被封为侧福晋,所以,她是有婚礼的。当然,是要比嫡福晋的婚礼低一等的,也不能穿大红色的嫁衣。
随着年氏的婚礼开始操办,后院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福晋的心里是不得劲的,这么多年府里虽进了这么多女人,但是为这些女人办婚礼还是头一次。包括宋氏这个宁侧福晋,之前都是没有婚礼的,因为她不是一开始就以侧福晋的身份进来的,其他格格入府,也不过是一顶小轿、敬个茶也就完了。
如今这年氏,却是一来就得了这样的待遇。虽说她知道爷是为了年氏娘家的势力,可也还是让她不是滋味。
不独是她,李氏、张氏、乌雅氏、小乌拉那拉氏这些个女人,有一个算一个的,心情比福晋还差。
她们这些人当初可是什么婚礼都没有,入府这么多年了,也还是个格格、庶福晋,这新来的年氏倒是好,一来就什么都有了。
即使是早就知道年氏在历史上本来就是侧福晋的钮钴禄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宋氏来得早,就能占了李氏的侧福晋之位,要啥有啥,轮到自己倒是好,生龙凤胎、献水泥方子,自己该做的也做了,可除了多得了两分宠爱,还有啥呢?怎么同是穿越女,自己就这么时运不济呢?
想到之后还要被这后来的小年糕压在头上,她不禁觉得,论起憋屈程度,自己都快和历史上的钮钴禄氏差不多了,谁家穿越女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怎么轮到自己,这光环就不在了呢?
难道自己穿到的这个钮钴禄氏的身份,注定是个要扮猪吃虎的角色,只能苟到最后、先苦后甜不成?
钮钴禄氏站在窗边,抬起头来,成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脸上不禁有点郁闷、有点忧郁。
为年氏准备的院子已经开始收拾了,是后院里仅次于正院和悠然居的一处大院子,比其他格格、庶福晋那些女人住的院子要好很多。就是比起悠然居,也不遑多让。这就更让后院的女人们心里酸涩不已。
雍亲王府开始到处张灯结彩,看到这些的朝朝,也有些不顺眼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她逐渐长成了大姑娘、找到了另一半、订了婚,她开始更多地理解额娘、心疼额娘了。
虽然她依然爱阿玛,她也承认阿玛对她确实是没话说的,但是唯独在额娘这件事上,她开始对阿玛有了意见。
这会儿,从外面回来,见了额娘,她不禁用一种很怜惜的眼神看着她。
“额娘……”她忍不住给了额娘一个拥抱。
“怎么,看到外面那些布置,心里不舒服了?”宋玉瑶欣然接受了自家女儿的这个拥抱。
虽然她其实现在已经并不太在意胤禛再纳女人的举动,但是因为自家女儿的贴心,她心里还是觉得一暖。
“是,女儿心里不舒服,额娘应该觉得更难受吧?您……您还有女儿和弟弟们呢。”朝朝眼神怜惜、语言安抚。
“额娘没事的,咱们府上进女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额娘早就适应了。现在不过是进个侧福晋而已,都一样。”宋玉瑶淡淡地道。
朝朝闻言,认真地看着额娘的表情,似乎在判断额娘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不过,当她看到额娘神色淡淡、不见什么难过的表情时,突然明白了什么,然后就叹了口气。
罢了,额娘这样也好,虽然这样会显得阿玛有些可怜,但是,这也是阿玛自己找的。而且他还有这满院子的女人呢,马上又要纳新侧福晋了,又可怜什么?
她在心里摇了摇头,摇去了对阿玛的一丝同情,而是又给了额娘一个拥抱。额娘明明一身才华、武艺在身,却只能憋屈地做阿玛的侧室,困在这小小的后院里,还要被迫跟阿玛的这些女人争宠,额娘才可怜呢!
长岁看到府里张灯结彩的这个样子,也没忍住领着已经住到前院的弟弟瑞儿,又来看了额娘。
作为要顶立门户的长子,他没像朝朝那样说太多感性的话,只认真地对额娘道:“额娘,您还有儿子呢,以后儿子会给您做依靠的。”
一旁才七岁的瑞儿,也顶着胖乎乎的小脸严肃着表情道:“额娘您放心,以后瑞儿也给您撑腰,不会让阿玛帮着新来的额娘欺负您的。别看儿子年纪小,但是,真的动起手来,阿玛也不是儿子的对手!”一边说着,他举了举肉乎乎的小拳头,看起来像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似的。
宋玉瑶被这一大一小两个儿子的话而逗得一笑,自己这三个孩子都是好孩子,都是自己的珍宝,不管胤禛怎么样,有这三个孩子在,自己在这时代都是不虚此行的。
她笑着对两个儿子道:“好,额娘等着你们给额娘做依靠、撑腰。”
她拍了拍大儿子的肩,又抚了抚小儿子的背。这一个个的,怎么就这么可人疼呢?宋玉瑶心里老怀安慰。
胤禛似乎也觉得有些理亏,这几天随着年氏进府的日子临近,他有些不太敢来看宋玉瑶了。不过,再怎么想逃避,他的理智告诉他,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会让瑶儿对他心冷。所以,拖到婚礼前的最后一天,他还是来了。
不过这次,宋玉瑶也有心冷一冷他,摆一摆脾气,所以他来了自己也没搭理,只是自顾自地在屋里拿本书来看。
而胤禛也没生气,默默地在她屋里坐了半晌,喝了两盏茶,直到苏培盛回禀,有事需要他去做,他才又看了宋玉瑶一眼,有些悻悻地带着些心虚感地走了。
这场婚礼终于来了,果然很盛大,宋玉瑶看着这位新嫁娘身上接近正红的嫁衣下面显出来的身形,便知道这个年氏是个窈窕的,只是身子应该有些单薄。
等到第二日敬茶的时候,见了年氏的真容,她便知道这果然是个美人。
姿容秀美、我见犹怜、肤若凝脂,看着是个有些娇弱的体态,身上带着些书卷气,说起话来得体文雅,这年氏是个聘婷秀雅、知书达礼的美人。
看来历史上年氏能得宠那许多年,甚至胤禛要处置她二哥年羹尧都是等她去世之后,之后还重用她大哥,并非是没有缘故的。
除了她大哥年熙尧并不像年羹尧一样犯了大错之外,怕是也有看在年氏面子上的原因。依她了解的胤禛的喜好,年氏这个样子,应该是胤禛会喜欢的类型。
不只是宋玉瑶有了这样的判断,后院里其他女人,一个个都见了年氏的真容、说过话之后,也都有了这样的判断。
有家世,有才貌,性情也不错,这年氏是个大敌啊!这些女人们一个个心里都警惕了起来。
然而,面对众女警惕、忌惮,甚至有些人暗含嫉妒的眼神,年氏却仍然是落落大方。虽然脸上带着一丝新嫁娘的娇羞,但也还是从容的。
宋玉瑶看着这样的年氏,心里不禁对她又高看了两分。她垂下眸子,开始想之后的事,年氏入府,府里的形势应该是又要变上一变了。那这个世界的年氏的命运会怎样呢?是会和历史上一样,还是会不同呢?
旁边的钮钴禄氏,也和宋玉瑶的表现差不多,真正见了年氏,她既有一种亲眼见到历史人物、验证历史的感觉,又因为知道历史的发展,而在想着以后。
同样,就像宋玉瑶不太敢判断一样,钮钴禄氏对于年氏的命运也是有点不太敢判断的,在现在这样的四爷府里,谁知道年氏还会不会和历史上一样?
不过,她对年羹尧的结局还是有些把握的,她和宋氏这个穿越女,蝴蝶翅膀应该掀不到年羹尧那里去吧?
年羹尧最后那个结果,很大
程度上是他自己性格原因导致的,她就不相信年羹尧的性格还能突然改了,有权势了之后,尾巴不会像历史上那样翘上天!
而年羹尧倒了之后,年家失势是肯定的,到时候就算年氏不死又怎么样,她还靠什么得意?
钮钴禄这样一想,被年氏占了侧福晋之位的憋屈感就消散了不少,自己就算暂时斗不赢宋氏这个穿越前辈,面对这些古人,应该还是有先机的。
她看了一眼宋玉瑶,眼神交汇间自觉和宋玉瑶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在胤禛登基前,咱们两个穿越的就暂时井水不犯河水吧,现在小年糕这个大患在前,还是先应对这个大患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