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专心!”胤禛暂时离开她的唇,沙哑着嗓音保证道,“今日没人会过来。”


    给宋玉瑶吃了颗定心丸,他很快又吻了下去。这次,宋玉瑶便不再分心了。


    良久,胤禛才呼吸有些乱地松开了宋玉瑶,不过,胳膊还是紧紧地揽着她,身体有几分紧绷,胸膛轻轻起伏着,他深呼吸了几次,才用克制的声音道:“我们继续赏荷吧。”


    ……


    这日,两人在莲湖上消磨了一下午时光,湖上泛舟、赏莲花、品莲子、嗅莲香、看鱼戏,又赏了落日。


    伴着夕阳的余晖,两人在衣袖掩蔽下的手紧紧拉着,一路散着步回了院子。


    用过饭、消过食之后,这夜,白日里没能继续的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不过,夜幕已经降临,似乎也无需再忍。


    一切,一如当年……


    自这日开始,胤禛与宋玉瑶之间的相处开始变得黏糊了,倒是有些重回热恋的感觉。男人至死是少年啊,他既然有心,宋玉瑶自然是可以有意的。


    这也并不难为,这个情人还算知情识趣,不是吗?胤禛想取悦起人来,手段倒是也不低的。


    就这样,她跟着胤禛一起在热河度过了整个夏天,日子过得轻松而惬意,偶尔和胤禛互相给对方搞一下小惊喜,来点情人间的小游戏。胤禛似乎很满意,她的心情也不坏,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等到八月下旬,天气已经不太热的时候,康熙又开始启程去木兰围场了。


    不久,一行人到了木兰围场。在休息了一晚之后,宋玉瑶就换了骑装跟着朝朝去跑马去了。


    宋玉瑶原先是不会骑马的,是来了清朝之后的这些年,在四爷府上跟着朝朝她们一起和武师傅学的,凭她的身手学的自然是不错的。


    这会儿,她跟着女儿一起去了附近的草原,这上马扬鞭的姿态,看着比好多满军旗出身的夫人骑起马来还要从容些,倒是让经过看到的人看着啧啧称奇。


    “四哥,原来不只你家大格格擅长骑射,小四嫂也擅长骑射啊!大格格的骑射功夫不会是随了小四嫂吧?”胤祯远远地看着那边和大侄女一起跑马的小四嫂的潇洒姿态,忍不住撩拨自己这冷脸四哥道。


    他觉得自己想的也没错,四哥可是个不擅长骑射的,大格格和弘旭、弘暖侄儿那一身厉害的骑射功夫怎么可能是随了四哥?


    “什么随了你小四嫂?你小四嫂原先可不会骑射,还是大格格学骑射的时候,才跟着大格格的武师傅一块学的。”胤禛的脸又黑了,这个糟心的老十四,每次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旁的胤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很快消逝了,他道:“小四嫂和大侄女两人的骑射功夫都这么俊,看来四哥请的这位武师傅是个有能为的。”


    听到老十三这缓和场面的话,胤禛有些黑的脸色才缓和些许,道:“我府上的武师傅确实不错,虽是个女子,但也是精于骑射。”


    “现在八旗之中精于骑射的女子不多,四哥能为大侄女请来这样一位武师傅可是不易,对大侄女可真是用心了。”胤祥忍不住感叹道。


    胤祥这话一说,胤禛的脸色更加缓和了,道:“虽说少些,不过,好好找还是能找到的,难得我家大格格喜欢这些,做阿玛的总不好这都给办不到。”


    一旁的胤祯看着他这十三哥三两句话又把自家四哥给哄好了的样子,忍不住悄悄撇了撇嘴,这四哥,亏别人说他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还不是喜欢听好话!


    而胤祥,则看了一眼远处纵马扬鞭的大侄女,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痛意,如果自己的两个妹妹也能像大侄女一样擅长骑射、身体健康,是不是就不会早逝了?是自己对妹妹们关心太少,没像四哥一样为她们考虑周到!


    ……


    这些阿哥们的谈话宋玉瑶和朝朝两个人是不知道的,母子两人现在正自由自在地草原上驰骋。


    在草原上跑马,和在府里圈出的那小块地方来跑马,可真是不一样的感觉。草原更辽阔,也更自由,没有那种束手手脚,像过家家一样,不能尽兴的感觉。


    她们母女二人骑射好,身手又强,便在草原上纵马奔驰了起来,痛快肆意,酣畅淋漓。


    跑累了,母女两人便让马儿的速度慢下来,信步在草原上溜达着。


    “怪不得你喜欢跟你阿玛一块出来呢,热河凉快,木兰围场这里的草原辽阔,和京里真是不一样的感觉。原先在京里时还不觉得,但出来一看,便觉得府里憋闷了。”宋玉瑶忍不住对女儿感慨道。


    “是呀,京城虽然繁华,但也带着一些匠气,没有这里的草原辽阔自由。”朝朝看着眼前这风吹草低草茫茫的景象,抬头看了一眼那苍茫天空中振翅飞过的海东青,微合双眼感受着拂过身畔的微风,脸上带着享受。


    “你若喜欢,等过些年,生了孩子,孩子大点,女婿若有机会回来归牧,你愿意一起来,便一起来。不过,要记得回来看额娘。”看着来到草原上,看着比在京里时更加自在的朝朝,宋玉瑶开口道。


    “额娘~”朝朝忍不住又撒起娇来。


    “嗯。”宋玉瑶轻声应着。


    “你真好。”朝朝脸上露出了笑。


    “那是。”宋玉瑶有些傲娇。


    ……


    除了和女儿一起去跑马,有时候胤禛也带宋玉瑶一起跑马。宋玉瑶骑着一匹白色的母马,胤禛骑着一匹黑色的公马,一白一黑相映成趣。


    跑了一会儿,两匹马渐渐地停了下来,走着走着逐渐挨近了,时不时头挨着头,挨挨蹭蹭的,倒是让宋玉瑶这个坐在马背上的人觉得颇为尴尬,他们坐在上面是不是打扰马儿们谈恋爱了?


    “爷,要不下来走走?”她提议道。


    “也好。”胤禛收回看着两匹马小动作的目光  ,脸上带着笑,眼神转向她,笑容越发大了,喉咙里忍不住泄出笑声来。


    让人看着马儿们,胤禛和宋玉瑶逐渐走到了一起,他的手逐渐伸了过来,很自然地牵上她的。


    身后的人逐渐离这二人远了些,给这二人留出了空间,是一个并不能听到他们说话的距离。


    不过,这时这两人没说话,而是就这样踩在青青的草原上,安静地走着。


    “瑶儿,这些年,嫁给爷,你委屈吗?”胤禛突然问了一句。


    “爷为什么会这样问?爷是皇子,又相貌堂堂、威仪赫赫、人品贵重、腹有锦绣,妾如何会觉得委屈?”宋玉瑶不知道胤禛怎么突然开始感性了,不过该说什么话她自然是知道的。


    当然,这也不能说就是假话。在这个时代,她的这个身份,除了不是嫡福晋之外,差不多也算顶配了。胤禛这个人除了没办法一夫一妻,她也挑不出其他大毛病来。


    在这里,难不成她还指望一夫一妻吗?也不现实。而除此之外,在四爷府里,不管是胤禛主动给的,还是她自己想办法去拿的,她这个身份能有的她已经都有了。


    还求什么呢?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应该没什么不满足的了吧?宋玉瑶心里在默默地想着。


    “爷是皇子,相貌堂堂、威仪赫赫、人品贵重、腹有锦绣,你便不委屈了吗?”胤禛的脸上意外的带着一些认真,“爷给不了你正妻的身份,也给不了你唯一的偏宠。”他脸上带着些抱歉。


    “?”宋玉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晃晃地透出了疑惑。


    胤禛这话说的,这是突然被哪个平行时空的恋爱脑胤禛穿越了不成?还是这段时间回忆当年、重温旧情,突然感情泛滥了,以至于感性脑打败理性脑占了上风?


    要不然,难道他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心虚事,或者准备做什么心虚事了,想要安抚她吗?


    宋玉瑶对突然这样奇奇怪怪的胤禛,感到有些奇怪。这都一块过了二十来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最近重新谈恋爱不说,他还想搞什么真爱了不成?


    真爱这种东西,在现在这个社会,在一位皇子身上,尤其是在胤禛身上,能存在吗?宋玉瑶眼神不禁有些奇怪。


    “罢了。”胤禛见宋玉瑶是这个反应,心下叹了一口气,却不再说什么了。


    而宋玉瑶,也悄悄松了口气。真让她说出那等不做正妻、不得偏宠、只要在爷身边就无怨无悔的话来,她可真的说不出。


    委屈吗?对比末世的朝不保夕,现在确实没什么好委屈的。不委屈吗?对比末世前在现代的自由自在、前程可期,不委屈吗?


    只是,正如五柳先生曾说的那样“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1],沉湎于过去并不可取,既来之则安之,过好当下才是她该做的。她在这边,有儿有女,也有了新的父母亲人。


    不过,宋玉瑶眼里,有那么一瞬,还是闪过一丝不为人所知的寂寥。种花国,记忆中的种花国,你还好吗?


    两个人谁也不再继续说话了,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沉默,但奇异的是,也并不尴尬,看上去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着,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两句,他好像不再是京城里的雍亲王,她好像也不再是京城里的宁侧福晋,在茫茫的草原,似乎让人暂时忘记了身份。


    而这日,阳光正好,微风轻轻,远处群山若隐若现,旁边马蹄声轻轻,此刻,岁月静好。


    这样自在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份,这日,康熙正在和一些大臣议事。


    事情议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和大臣们正在说话,而这时,这次因为正值额娘去世三周年的祭日、没能随驾的八阿哥胤禩,派人送给皇阿玛表示孝心的两只海东青到了。


    第132章


    “皇上,八贝勒派人来给您请安,并送了两只海东青过来,说是极神骏的。”梁九功的禀报声音在一边响起。


    “那便看看吧。老八这孩子还是挺孝顺的,这次因事不能随驾还念着朕这个皇父,专门派人来请安,还送来了礼物过来。”康熙听到梁九功的话,脸上露出了笑。


    他又对下首来议事的几位大臣道:“你们也一块看看吧,看看朕这八儿子给朕送的海东青怎么样。”


    “是,皇上,那臣今日便沾一沾皇上的光,欣赏一番两只神骏的海东青的雄姿了。”康熙有兴致,几位大臣自然是应了。


    不过,对这一幕,诸位大臣各有各的心思。


    中立的大臣心道,今日看来是要给皇上做个陪衬,见证一下八阿哥与皇上的父子情深了。


    不过,能看到两只神骏的海东青也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能让八阿哥千里迢迢地巴巴送来给皇上做礼物,想必是极为神骏吧?他们心里不禁有了一丝好奇。


    暗中支持八阿哥的大臣见到这样一幕,心里则暗暗点头,心道八爷做得不错,皇上现在是乐意看到儿子的孝心的,见八爷如此孝顺心里必然是高兴的,圣心可不就是要这样见缝插针地争取吗?


    而暗中支持其他皇子的大臣们,则在心里暗暗生忧,心道八爷这讨好皇上的动作确实做得顺溜,瞧皇上这高兴的!不过,可不能让八爷专美于前,怎么多占圣心,主子也得再费多些心思了!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八阿哥送来的那两只海东青被人抬上来了。康熙带着众大臣微笑着走了过去,准备欣赏一下这八爷的礼物。


    然而,等旁边的小太监打开遮掩笼子的帘子,众人眼中见到的竟然是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胤禩竟然送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给朕这个皇父!这两只怕是不出几日就要死了吧?这是在暗示什么?死鹰、鹰死、应死?胤禩这是觉得朕活得太久了,盼着朕早点死吗?”康熙脸上的表情一时间阴沉得吓人。


    “皇上息怒,这中间一定是出了意外,八贝勒绝非此意,这两只海东青今晨还是极神骏的!”胤禩派来送海东青的心腹太监把头磕得砰砰响,很快额头就青了一大块,然而他却压根无暇顾及,只一心为自家主子解释。


    然而,康熙又如何肯听他的解释,他只是用寒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给了在旁边伺候的梁九功一个眼神,压抑着怒气道:“召诸皇子和诸臣来,朕有话要说!”


    命令下达的时候,胤禛正在宋玉瑶这里,从来传旨的太监口中得知一些原委,顿时心里一紧,神情严肃了起来,不敢耽搁,立刻赶去了。


    而宋玉瑶见胤禛那凝重的表情,想起现在的时间,眼中若有所悟,历史上那件导致八阿哥出局的毙鹰事件,似乎就是在今年发生的。


    现在这个时间,康熙五十三年已经只剩下一个来月了,八阿哥胤禩也正如历史上一样这次没有随驾,难道现在是毙鹰事件事发了?宋玉瑶心里隐隐有了怀疑。


    胤禛很快就到了康熙那里,不只是他,这次随驾的胤、胤祯、胤祥、胤禑、胤禄、胤礼几个阿哥也都来了。几个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一个个都默契地把精神绷紧了几分。


    在该召来的人都召来了以后,就像当初对大家表达对太子的不满一样,这次,他开始表达对八阿哥的不满了:


    他道,“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1],认为胤禩不仅出身卑贱,而且自幼野心勃勃且心思阴险。


    他又道,胤禩“听信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2],认为胤禩意图杀兄的举动,不仅不明为臣之礼、兄弟之义,同样也是大不孝之举,完全没有考虑兄弟相残会让他这个阿玛如何寒心。


    接着,他又对在场诸人坦诚了自己之前复立太子的心里路程,说“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3],还说因为这事几年他都非常郁闷!


    然后,他又指责胤禩这几年想当太子之野心一直不死,而是暗地里“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4]。


    并且,胤禩还“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5],完全不把他这个年迈、时日无多的皇父看在眼中,拉拢起群臣来越来越明目张胆、毫不避讳!


    方方面面、件件桩桩,以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为引,康熙完全把这些年对胤禩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八阿哥胤禩想做太子想取代君父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忠不孝、不友不悌、不仁不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拉拢群臣、密结党羽,意图威逼君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打量着君父年老体迈、时日无多就肆意勾结乱臣贼子,盼着君父早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现在八阿哥胤禩派人送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过来,虽然让朕震惊,虽然让朕痛心,但是这件事也是不奇怪的!


    以他的不忠不孝、无君无父、肆无忌惮,做出这等事是不奇怪的!他不过是如今猖狂到把心里对朕的诅咒表露到明面上罢了!他不过是如今嚣张把想用这两只毙鹰,把朕这个君父早点气死,好给他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让路罢了!


    诸皇子和群臣在下面听着,逐渐意识到皇阿玛/皇上今日这些话表露的就是这个意思。


    没什么调查,没让人确认,就因为八阿哥胤禩送来了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皇阿玛/皇上就这么认定了这事是八弟/八哥/八贝勒出于诅咒皇父之心干的?


    不论是中立的大臣,还是八爷党的大臣,甚至其他皇子党的大臣,心里都产生了一种有些荒谬的感觉。


    送奄奄一息的鹰给皇上  ,确实是大不敬之罪,但是,这事就一定是八贝勒干的吗?八贝勒就算是再蠢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干出这样的事吧?他难道不知道有什么结果吗?他难道不要名声了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靠这两只毙鹰把皇上给气死了,难不成一个明目张胆地气死君父之人,还能登上皇位吗?


    八爷除非是失了智,否则他就不可能会这么做。但是,皇上竟然就这么认定了这事是八爷干的,甚至都没让人去查明原委,这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皇上吗?对比起之前皇上的圣明,这些人不禁感到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哪怕是心中对这个位置很有想法,其实也乐于见到其他对手受打击的胤禛,此刻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荒谬之感。


    这事究竟是八弟派来送鹰的人在运送过程中出了差错,是八弟着了别的兄弟的算计,还是背后算计这一切的其实是皇阿玛呢?


    看着眼前一如当初废太子、圈禁大哥一样愤怒又冷酷的皇阿玛,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种寒意。


    “皇阿玛您怎能如此说八哥?”胤祯这时候反应极大,脸上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他急忙为胤禩解释道,“儿臣敢为八哥担保,此事定不是他所为!八哥不是这样的人,他对皇阿玛一向诚孝,绝无诅咒皇阿玛之心,儿臣请皇阿玛彻查此事,不要误会了八哥!”


    “儿臣认为此事绝不是八哥所为,请皇阿玛彻查此事,不要误会了八哥!”胤也为胤禩解释道。


    “皇阿玛息怒!这两只海东青之事应该是其中出了差错,儿臣相信八弟/八哥绝无诅咒皇阿玛之心!”胤禛、胤祥、胤禑、胤禄、胤礼等阿哥也急忙为胤禩解释道。


    “皇上息怒,这其中也许有什么差错,八贝勒与皇上乃是亲父子,怎会如此?必是误会!”大臣们也齐齐劝道。


    ……


    然而,赶在帝王怒极的关头,他又如何能听进去劝解的话?为胤禩说话的人越多,反而越是激怒了他。


    “你为胤禩那逆子担保?你拿什么为那逆子担保?”康熙看着胤祯的表情一脸怒意,又看向诸皇子和群臣质问道,“到了此刻,事实如此,你们竟然还为这个逆子说话?难不成也被这逆子拉拢了不成?也像这逆子一样目无君父?”


    “皇阿玛息怒,儿臣只忠于皇阿玛!”这些皇子连忙跪下请罪。


    “皇上息怒,臣只忠于皇上!”这些大臣也都跪了。


    “那诸位就不必再多言,胤禩如何,朕心中自有所察!”康熙一脸痛恨,“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也!”[6]


    不过,嘴上说着这般痛恨的话,他脸上却颇为伤心,声音更是开始哽咽了起来,乃至于不能言语。只让众人把一肚子欲为八阿哥说情的话都堵在了嘴里,赶紧开始劝皇上/皇阿玛保重身体。


    良久,康熙终于平复好了心情,一脸痛心而又带着些冷酷地道:“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7]


    “皇阿玛息怒,请皇阿玛收回成命!”皇子们大惊失色,一个个将头在地上叩得砰砰响,再三叩首请康熙收回此语。


    尤其是胤祯和胤这两个暗地里支持胤禩的,表现的最为激动,努力为他们八哥向皇阿玛陈情。


    “皇上息怒,臣请皇上三思!”大臣们也是如此,虽摄于帝皇之威不敢狠劝,但听闻此话也是一样将头在地上叩得砰砰响,再三叩首请康熙收回此语。


    只是,从废太子之事到大阿哥之事,在康熙盛怒的时候,哪一个是众人能劝下来的?


    事情到底还是就这么着了,胤禩因这两只海东青的事获罪,已经成了定局!


    ……


    这日,当胤禛终于回到住的地方,连衣裳也没换,就直接来了宋玉瑶这里。


    “爷……”瞅着胤禛神色不对,宋玉瑶轻轻唤了一声。


    胤禛却未言语,而是狠狠地将宋玉瑶拥了起来。直到这时,宋玉瑶才发现,胤禛的身体竟然有些颤栗。


    胤禛不是轻易会有这样表现的人,看来今日的确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宋玉瑶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但她并未说话,胤禛现在明显也并不是想听人说话,她就任他抱着,温柔、耐心而包容。


    良久,胤禛以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瑶儿,老八被皇阿玛废了。”


    这声音,以宋玉瑶的耳力,也有些难分辨出到底是兴奋还是恐惧,亦或者,两者都有吧。


    宋玉瑶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把他抱紧了。


    第133章


    海东青的事过去之后,随驾的皇子和大臣们一个个都更低调了不少,木兰围场这边颇是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康熙可不只是痛骂了胤禩一场而已,也不只是在情绪激动下说出了那般绝情的话而已,他还下了谕旨。


    谕旨一下,父子之恩都绝了,胤禩还有继承皇位的可能吗?明眼人都知道,八阿哥已经没有继位的可能了。


    海东青事件之前,八阿哥还前程可期,是皇位的种子选手,明里暗里支持他的官员不知道有多少,但此事一出,多年辛苦一朝白费,一切都化为了乌影。


    任是大半朝臣都觉得八爷贤明又如何呢?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不这样觉得,他就只是枉费心机。


    这让剩下的皇子们一个个更加小心翼翼,尤其是像四爷这样有意争位的皇子,兄弟的再一次亲身“试法”,更让他确定了戴先生给他制定的夺嫡策略的正确性。不争,还得是不争啊,谁争谁完!


    在这条夺嫡路上,他们这些皇子最大的对手,其实不是其他兄弟,而是他们的阿玛!胤禛再一次明白了这一点。


    不只是他明白了,长岁也明白了。他在来给额娘请安的时候,对额娘道:“皇玛法对八叔的忌惮并非是今日才有的,打从当日群臣都推举八叔、八叔的野心暴露在皇玛法面前开始,他就已经引起皇玛法的忌惮了,之前不过


    是皇玛法隐藏得好罢了。


    而让一位帝王隐藏、压抑自己,八叔有现在的结果也不奇怪,他还能保住性命,那都是皇玛法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手下留情了。皇玛法对儿子,狠心是有,但也是慈爱的。”


    一旁的朝朝听到弟弟这话,不禁眼神奇怪,她道:“因为那两只海东青,皇玛法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那些毫不留情的话,还发了谕旨说与八叔断绝父子之恩,长岁你竟然还觉得皇玛法对儿子慈爱吗?”


    长岁却道:“比起史书上那些杀子的皇帝,其实皇玛法已经算是慈爱了,从二伯到大伯,到如今的八叔,至少皇玛法没杀过任何一个儿子。


    皇家的父子之情与寻常人家不同,皇玛法不仅是阿玛,还是皇帝,是不能单以去看阿玛的眼光,去看一位皇帝的。


    八叔有现在的结果,其实也不冤。无论当初他被群臣推举为太子这事是不是他的本意,到处收拢人心的事,他的确是做了的,而且这些年还在不断地做,也并不怎么隐晦,这是为君者不能容忍的。”


    “也是,哪一个皇上,能允许儿子大肆拉拢群臣呢,而且八叔可不仅是拉拢了朝中的官员们,他连宗室都一块拉拢了,简直是触了为君者的逆鳞。”朝朝不禁点点头,姑且算是认同了弟弟的话。


    宋玉瑶就在旁边听着这两个孩子的议论,也不插嘴。而等到朝朝先离开,留下空间让弟弟与额娘说些私房话的时候,长岁则对额娘道:“额娘,之后能和阿玛争这个位置的,除了三伯,怕就是十四叔了。”


    “怎么,你觉得你十四叔也有这个心思?”宋玉瑶有些诧异长岁的敏锐。


    康熙朝的九龙夺嫡,最后可不就是四爷和十四爷这一对亲兄弟之间的争斗吗?


    “十四叔并非没有野心之人,要不他之前也不会支持八叔了,他也并非没有能力之人。平日他与阿玛相处时看着是不着调了些,但在别人面前他还是挺靠谱的,九叔都赞他聪明绝顶、才德双全。


    如今八叔没有争位的机会了,以十四叔的手段,说不得能让八叔身后的势力转而支持他,八叔、九叔他们,可不是能甘心失败的人。“长岁眼神中透出了凝重。


    “你是为你阿玛担心,还是在为你十四叔担心?”宋玉瑶眉毛一挑,问儿子道。


    听到额娘这么问,长岁眼神不禁缓和些许,果然,额娘是最知道他的,他道:“儿子既为阿玛担心,也为十四叔担心,甚至也为八叔担心。


    八叔野心之大、才干之强、拉拢人心的手腕之高,皇玛法尚且容不得,将来阿玛能容他吗?而以他的野心,以他这些年拉拢得偌大势力,他又能甘心对一直以闲人自居的阿玛俯身称臣吗?


    还有十四叔,他若是成为阿玛最后的对手,将来阿玛能容他吗?儿子是真不想看到阿玛与八叔、十四叔兄弟相残。八叔是阿玛从小就关系好的弟弟,而十四叔是阿玛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长岁眼神里透着对未来的担忧。


    “你是笃定你阿玛最后能成功吗?若是你三伯或者十四叔最后坐上那个位置呢?”宋玉瑶不禁问道。


    她是因为知道历史现在才能提前知道,最后坐上皇位的是胤禛的,长岁是怎么这么笃定的?


    “三伯是斗不过阿玛的,他是在读书人里有名声,但是文人造反十年不成,光靠这些人可没法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何况他结交的又多是些没有功名的布衣了。


    若是十四叔能把八叔那边的势力争取到手,那最后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就是阿玛和十四叔二人之一了。“长岁脸上带着一些笃定。


    “那你是怎么能笃定胜的人,就会是你阿玛呢?万一是你十四叔呢?”宋玉瑶挑挑眉,继续问道。


    “十四叔若只比阿玛小个三五岁,那他的胜算是有的,但他可是比阿玛要小十岁呢,阿玛这些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别看阿玛经常被十四叔气得脸黑,但是论起心计城府,十四叔可不会是阿玛的对手。便是加上八叔,这两位叔叔加在一起,也不会是阿玛的对手。“长岁对着额娘下结论道。


    “你心里对你阿玛的评价就这么高?”宋玉瑶不禁有些好奇了。


    “儿子以为,若论起才干,皇玛法的诸多皇子中,唯有阿玛与八叔才干最高,其他叔伯都比不得。而论起城府的深浅、隐忍和对人心的把握,那么,哪怕是八叔也是比不得阿玛的。”长岁对着额娘说出了他的观察结论。


    宋玉瑶闻言,神色有些复杂,她这个儿子的确是极为聪慧的,论起心思敏锐,比起他阿玛来也不遑多让。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若长岁将来能学到胤禛的几分手段,她也不用担心当长岁处于他阿玛这个境地时,不能安然度过了。


    毕竟,比起康熙朝这皇子一大堆、夺嫡的皇子能凑出九龙的局面,他阿玛胤禛,就算将来还能再生阿哥,估计多半也就只会有小猫三五只,难度可是已经降低了不少了!


    这样想着,她脸上就露出了一抹欣慰,对儿子道:“你说的不错,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你八叔获罪了,你阿玛这个才干不下于他的,还能安然无恙的原因。皇子的对手,有时候并不只是他的兄弟,还有他担心儿子夺权的阿玛!”说到这里,宋玉瑶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额娘,将来,阿玛也会像皇玛法对待八叔一样,这样对儿子吗?”刚才侃侃而谈、看起来智珠在握的长岁,现在脸上竟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脆弱。


    显然,康熙这次打压胤禩的举动,不仅把胤禛吓着了,也把长岁吓着了。


    “那倒不会,你应该至少会有你二伯那个待遇。”宋玉瑶有些调皮地道。


    自从长岁逐渐年长之后,不知道他阿玛咋教的,他就很少在宋玉瑶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了。现在难得看到露出这样一面的儿子,宋玉瑶本该好好安抚一下的,只是没想到还是一不小心就调皮了。


    “额娘!”长岁忍不住喊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不过,实话实说,听到额娘这么说,他心里反倒感觉好一点了。他可是知道,哪怕是二伯被皇玛法两次废了,皇玛法给他的待遇也是还不错的。


    “还有额娘在呢,额娘难不成会看着你阿玛这么对你吗?你二伯和八叔的额娘都不长寿,但额娘的身体你是知道的,额娘能活很久很久。”宋玉瑶还是安抚了儿子。


    “额娘……”长岁看着额娘,眼眶微湿,眸子里似有星子在闪烁,他忍不住又轻声喊了一声。


    “嗯,有额娘呢。”宋玉瑶淡定地看着儿子道。


    不过,她心里是想着,以后看来要对胤禛再上心些了。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要想她的儿女在胤禛这里不失宠,她这个做额娘的还是得在胤禛那里立得住才行啊!


    毕竟,李氏要是后期不失宠,弘时也不至于落到那个结局,良妃要是没死,如今这个局面也可以为八爷转圜一下。


    没见着当初胤褆都对着康熙说要替康熙杀胤礽了,惠妃一个以退为进,胤褆除了被圈禁在府里外,这些年还好吃好喝、该睡女人睡女人、该生孩子生孩子呢吗?比起当初十三阿哥犯错被关到养蜂夹道的待遇,那可是好了太多太多!


    胤禛不是要搞啥真爱吗?看在几个孩子的面子上,她陪他搞搞又如何呢?宋玉瑶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不过,等长岁走了,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所以,在穿越到清朝二十年以后,在快奔四的年纪,她要与同样人到中年的胤禛,来一段风花雪月的恋爱吗?这样想想,她又忍不住笑了。


    不过,虽是这样想着,但等胤禛再来的时候,她倒也没比以往变化太多,该如何还是如何。她过去做的看上去就不错,目前似乎也没必要再多做些什么。


    这日黄昏时分,用过


    饭后,胤禛拉着她的手散步时,开口道:“瑶儿,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天渐凉了,是该回京了。”宋玉瑶感受了一下黄昏时的温度,用轻缓的声音道。


    “回京后,爷便没法这样日日来看你了。”胤禛语气中有些抱歉。


    “那妾等爷有时间。”宋玉瑶用清亮的眼神看着胤禛道。


    “你要等着爷。”胤禛忍不住把宋玉瑶抱紧了,玄黑色的大氅裹住了两人,一时间周身被暖意包围着,他的眼睛在有些昏暗的天色里亮亮的。


    “嗯,妾等爷。”宋玉瑶温柔地应下了,眼中带着笑。


    第134章


    第二日,康熙一行人就开始启程回京了。原先约好在汤泉行宫和康熙汇合的胤禩,自是没能继续来,因为康熙拒绝了他想来的请求,现在八爷在家里闭门不出。


    这次海东青事件对胤禩的打击是巨大的,比上次良妃去世还甚,多年经营,就这样因为两只海东青毁于一旦,虽然不想相信,但是,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他的夺嫡之路,已经差不多完了。


    “呵呵……呵呵……因为两只海东青,就因为两只海东青……皇阿玛,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儿子?”消息刚传来的时候,胤禩是难以置信的,还在心里设想着,是不是哪个兄弟陷害他。


    是大哥,是二哥,是三哥,是四哥,还是十四弟?能想到的人每个他都想了一遍,也怀疑了一遍,然而到最后,他却意识到,不管是谁做的,如果皇阿玛不愿意,这桩再明显不过的陷害都是不会成的!


    而且,他的兄弟们他是知道的,兄弟们之间再怎么争,但是大家对皇阿玛的敬畏和孝心都是有的,不会有人敢,应该也不至于有人会,这般不孝到把手脚动到给皇阿玛的礼物上的。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一种最不可能的可能——这事是皇阿玛自己自导自演的。


    可笑吧?为了对付他这个儿子,皇阿玛居然把那两只海东青弄成奄奄一息的样子来“诅咒”自己?可是这竟然是真的!


    “呵呵呵……呵呵呵……”胤禩双眼熬得通红,脸上带着胡茬,嘴里发出一阵阵神经质的笑声。一边笑着,他一边端起碗来,往嘴里哐哐灌着酒……


    “胤禩,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郭络罗氏一脸心痛地道。


    “嘎鲁玳,让我自己一个人安静会儿吧……”胤禩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有片刻波动,很快就恢复了麻木,他不再理会福晋,只是又自顾自地灌了一口酒……


    宋玉瑶和朝朝又坐上了回程的马车,路上和回来时差不多。只是因为之前发生的八阿哥海东青的事情,大家脸上的表情变得比之前更严肃了些,看上去心里像是绷着一根弦的。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宋玉瑶感觉现在御驾这一行人是有些这样的感觉的。


    “额娘,这气氛真压抑!”朝朝悄悄对着额娘感慨道。


    “没事,用不了多久就回京了,到时候咱们在府里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别理会这些事就是了。”宋玉瑶瞥了女儿一眼,安抚道。


    “咱们可以这样,但阿玛可躲不掉。”朝朝眼里透着担忧。


    “你阿玛这人,最是小心谨慎不过了,你放心,无事的,事情波及不到咱们家的。”宋玉瑶又安抚了女儿一句。


    “也是,阿玛做事,女儿还是放心的。”听到额娘这么说,朝朝心里觉得安定了不少。


    ……


    一路便这么走着,没过多少日便到了京城,朝朝跟着女婿回去了,宋玉瑶、胤禛和两个儿子也回了雍亲王府。


    “爷……”宋玉瑶拉开帘子下了马车,便听到一声声娇软婉转的女声,此起披伏。


    “阿玛……”一连串孩子们的声音亦是此起彼伏。


    她定睛一看,便见一群女人围着胤禛关切着,旁边跟着她们的孩子们。


    有身为正室的福晋,有胤禛过去早年的宠妾李氏,有同为穿越女的钮钴禄氏,有张氏、乌雅氏、小乌拉那拉氏、耿氏,有挺着大肚子的年氏……宋玉瑶把这一切都收在了眼里。


    果然是回了京城啊!暂时忘却身份的事,只能发生在舟车劳顿的旅途,发生在遥远的热河行宫,发生地广人稀的木兰围场,发生在茫茫的草原上。宋玉瑶垂了垂眸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而胤禛,被这贤妻美妾、女儿、儿子环绕着,此刻却没有享受的感觉,反而是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虚之感,这种感觉促使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宋玉瑶。


    见那垂着眸子、“落寞”地站在那里的瑶儿,他的心突然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倏地一疼。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过去,像过去这几个月一样,把他的瑶儿抱进怀里……


    然而,耳边突然传来了福晋的声音:“爷!”福晋的声音突然大了一些,止住了胤禛就要过去的动作。


    狠了狠心,不再看那个让他怜惜的身影,胤禛转过头去,就听福晋提醒道:“年妹妹和大家一起,可是在这里等了好久了,她还怀着孩子呢!可别再在这里站着了,还是先回去吧。”


    听到“年妹妹”这三个字,胤禛的脑子更加清醒了些,他的目光又落在年氏身上,见她单薄的身子挺着个大大的肚子,脸色一片苍白,额间隐隐冒着冷汗,心里不禁一叹。


    上前一步,他亲自扶了年氏,柔了声音道:“你大着肚子,何苦还在这等爷许久?爷自然知道你的心意,还是以自己和腹中胎儿的安危为重才是。”


    安抚完年氏,他又命人抬了软轿过来,让年氏先坐上去,又对着众人发话道:“就依福晋所言,别站在门口了,先回去吧。”


    四爷府这一行人就不再站在门口,而是开始往府里走。


    轿子里的年氏,苍白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意,一别数月,虽然略微生疏了些,不过爷还是念着她的。只是想到刚才爷被姐妹们环绕着,却突然回头去看宋姐姐的举动,年氏的眉头不禁微蹙。


    这位宋姐姐,果然不愧是能得爷宠爱多年的人吗?都已经是女儿出嫁了的年龄了,和爷出去半年多,就能又将爷拢到这种程度,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现在爷回来了,自己得想想,怎么把爷的心再往自己这边拢一拢了。年氏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凝重。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但愿这胎是个阿哥吧,这府上已经几年没有阿哥出生了,若她这胎能生下阿哥,想必是能让爷开颜的。年氏的脸上又出现了一抹期待。


    坐进轿子里的李氏,回忆着刚才门口的一幕,不禁轻哼了声,她还以为年氏有多能呢,原来也不过是和自己这些人一样!


    亏得这年氏有这样的容貌家世,却连个年龄足以做她额娘的女人都斗不过,也是个无能的!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前面在另一顶轿子里坐着的福晋,自然也是把刚才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要不然她刚才也不会正好在那个时机,主动开口提醒胤禛了。


    不同于李氏在心里鄙视年氏,福晋却是在心里暗暗感慨了起来。她是真没想到,她们这个平日性格一向冷肃、看着极为冷情的爷,竟然还能是个长情的。


    她原先以为,爷不过是看在宋氏的容貌、性格、能生阿哥和搞出牛痘等发明的福气上,才对宋氏有些青眼,随着年龄增长,宋氏的宠爱迟早会被新人取代。


    却没想到啊,像年氏这样容貌、才情、家世样样不缺的美人,肚子里又怀着子嗣,爷也还要用到她娘家,竟然也差点在已经不年轻了的宋氏面前落了下风!刚才爷那动作是打算干什么,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福晋的神情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后面同样坐在轿子里的钮钴禄氏,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这位早来的老乡可是真牛逼啊,瞧她把胤禛的心拢的,这次就单带她出去还不够,都回来了,被这一群女人包围着,还特意回头看她!


    虽然这位老乡保养得还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快奔四的人,和前世二十六七岁的女人看着差不多,但是,毕竟跟年氏这样的妙龄少女没法比吧?


    而且,年氏可是历史上这个时候最得胤禛宠爱的女人啊,还有年家的势力加持,那个老乡竟然把年氏都给比下去了?


    自己这到底是穿越到了什么世界啊?难不成是穿书吗?穿越到了以这位老乡为女主的世界吗?她不会是原女主吧?


    钮钴禄氏不禁开始怀疑了,而且,她越是回忆自己穿越以来见到的、了解到的事情,想起有关这位老乡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就越是觉得自己的这种猜测很有可能。


    女主可是有女主光环的,而且,这很明显又是个极为聪明、也有金手指的女主,也不知道穿越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看着一点都不像是浮躁的现代人,自己能斗得过吗?


    自己又不知道剧情,前世也不过只是个刚从象牙塔里出来、才当上社畜没多久的萌新啊!钮钴禄氏不禁有点慌了。


    ……


    这日,雍亲王府的一大家子人一块在正院用了午膳,然后胤禛留在了正院这里。


    第二日,胤禛便去看了年氏,一切又回了正轨,回到了去热河之前。过去半年多这次热河旅途中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甜美的幻梦一样,唯有偶尔的时候,胤禛来宋玉瑶这里的时候,在悠然居里,才悄悄展露一些。


    但是,悠然居已经被宋玉瑶和胤禛两人共同整治的如同铁桶一般,除了还做着二等丫鬟的青苗,再也没有除了胤禛以外其他人的眼线,又有谁会发现呢?


    时光悠悠,康熙五十三年又过去了,转眼到了康熙五十四年。年刚过去没几日,离足月还有大半个月呢,年氏这胎就早产了。


    第135章


    宋玉瑶和其他女人,以及胤禛,还是一样在产房门


    外等候。


    年氏这胎生得有些艰难,迟迟没有生下。想到年氏那有些单薄、柔弱的身子骨,又想到历史上年氏几个孩子都夭折的情况,宋玉瑶不禁有些不好的预感。


    再看胤禛,他的脸色看着也是凝重。周围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的,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担心”起来。当然,到底谁是真为年氏担心,谁是装出来的样子,就有些让人分辨不清楚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着,气氛逐渐变得有些沉凝,半天时间过去了,一天时间过去了,天渐渐黑了,才终于有一声细弱的婴儿啼声从产房里传了出来。冷凝的气氛骤然变得一松。


    “恭喜四爷恭喜四福晋,年侧福晋生了个小格格,母女平安!”等在门口的众人,再次听到了之前听了十几次的话。


    胤禛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很是失望,不过,他很快便收敛了神色。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瘦弱、脸色有些发青的小婴儿,他脸上却很是很难露出喜色。


    这个孩子,看上去可不像是个好养活的!他的心沉了一下。


    不过,想起府上这么多年,这么多孩子都养活了,其中不乏身体羸弱、出生时看着就不太好的,他心里又生出一些信心来,也许,年氏这胎,也能养活呢!


    宋玉瑶也看了一眼这个病恹恹的孩子,也不禁在心里皱了皱眉头,这个孩子看上去真的不太好。


    果不其然,很快,苏大夫诊脉给出了结果,说是个不好养活的,得看看能不能过了满月。


    胤禛安慰了年氏,道早年府上的二格格、四格格身子也是不太好的,尤其是二格格,是八月难产出生的,可是如今也养活了。


    道府上这些年孩子多,养孩子的方法积累了不少,大夫也是个高明的,这么多孩子都好好地养住了,她生的这个也不会例外……


    他说了很多,把得知孩子情况大受打击,情况有点不太好的年氏,情绪终于给安抚住了。等年氏累了睡了过去,他才松了口气,又帮忙敲打了奶嬷嬷和丫鬟,还有伺候年氏的下人,才疲倦地回了前院。


    只是心里却难免觉得,年氏这种身体情况,简直是和当年的李氏差不多,甚至比李氏当年还要不如。


    毕竟当年李氏身子本来是康健的,是因为中了算计八月早产,才会让二格格的身子不好,自己也伤了底子,才有后来四格格也体弱的事。


    而年氏,年氏这胎自己让人盯着呢,并没有任何人动手,苏大夫也说诊脉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算计的迹象,她这完全是自己身子弱才导致早产的。


    甚至,年氏的难产,也和她自己身子弱有关,十四格格养得并不大,也不是因为孩子太大才难产的。


    依李氏的经验来看,年氏的这种身体,其实是压根不适合让她继续生子的,不然生怕是也很难生出什么健康的孩子,若是一不小心没养住,也只是让人白白伤心一场罢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当年年家适合嫁进来的只有年氏,现在成为他侧福晋的也是年氏,要想笼络住年家,不让年氏继续生子是不行的。胤禛在心里叹了口气。


    众人逐渐散了,宋玉瑶也带着丫鬟回了悠然居。这些年她身边的丫鬟到了年纪已经陆续出去了不少,现在她身边带的这个,是新的大丫鬟碧心。


    小兰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成为兰姑姑了,负责帮她管理、培养丫鬟们。


    只是,心里想着年氏刚出生的孩子,宋玉瑶还是暗暗叹气。这个孩子比起李氏当年生的二格格,也没好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有二格格的幸运,能顺利度过满月、长大成人。


    因为十四格格的生的病弱,所以她的洗三并没有大办,不过好在这个孩子生命力还算顽强,磕磕绊绊地活了下来,度过了满月。


    因为她的身体原因,满月也是没有大办的,但度过了满月还是让胤禛和年氏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毕竟是胤禛的孩子,虽然他更希望生个阿哥,也更希望生个健康的孩子,但是,这么些年他毕竟还没经历过丧子之痛,孩子们不管生的病弱还是健康,好歹都磕磕绊绊地都活下来了,他的心还没被锻炼到冷硬如铁、会不在乎的程度。所以,此刻他是庆幸的,庆幸地又给孩子抄了卷经。


    而年氏,年氏心里的庆幸比胤禛还要多上好几重。这不仅因为这是她渴望已久的、怀胎九个多月生下的孩子,还是因为她是个聪明而又敏感的人。


    聪明人喜欢多想,敏感的人就更是喜欢多想,年氏恰恰把这两者都占了。


    在年氏看来,府上这些个女人,生了这么多孩子,不管是病弱的还是健康的,至今从无一个孩子夭折。


    而且她已经知道,府里的人似乎比较相信福气一说,像是宁侧福晋和钮钴禄庶福晋就被认为有福气,爷似乎也是有些相信的。


    若是偏偏,她生的这个孩子不幸夭折了,那不就成了爷第一个夭折的孩子了吗?到时候只怕不只是她和爷都要承受丧女之痛,爷心里还会觉得她是个没福气的!要不然,怎么偏偏别人生的孩子都没事,就她生的孩子这样呢?


    所以,这一个月来,年氏是一边坐着月子,一边操心着自己刚生下来的小格格,可谓是上心得很。


    她不仅听了自己奶嬷嬷和府上的老人打听来的、当年李氏把二格格养住的好方法亲自哺乳了,还对照顾小格格的奶嬷嬷和大丫鬟重重赏赐,还安排自己信任的奶嬷嬷和大丫鬟,在自己注意不到的时候帮自己好好看着小格格。


    好在,这样千小心万小心,年氏的心思终究没有白费,这孩子终于顺利地活过了满月。


    苏大夫这时诊脉后给的诊断便是,这孩子虽是身子弱些,但若是好生养着,还是有希望能养大的。


    其实这孩子还是有些弱的,毕竟年氏的身子本来就弱,生的时候又难产,孩子在年氏肚子里憋了许久,身子实在有些先天不佳。


    但是好在这些年府里养大的孩子足够多,病弱的孩子也养大了几个,苏大夫和他儿子苏小大夫,在给孩子看诊方面经验可谓充足,所以才有些信心说出这样的话。


    年氏的孩子暂时看着没太大问题,胤禛的心情便好多了,四爷后院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好了起来。


    宋玉瑶看着这样的情况,心里也是暗暗为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小婴儿鼓了鼓掌,然后她又开始关心起府外的事了。


    八爷的事也又有了后续,在毙鹰事件后,康熙逐渐展开了对八爷党的清算。先是八爷这些年私自在京城隐匿奶公雅齐布夫妇的事发了。


    他的奶公夫妇,早年被康熙发配到嫁到蒙古的八公主温恪府上效力了,但是这夫妇两人却偷偷逃回了京城,而八爷帮助他们隐藏了起来!


    这成了八爷实打实地抗旨不尊、阳奉阴违的一个证据!康熙质问他,他上折子说他冤屈,冤从何来,难道这事不是他干的吗?


    康熙在这事上说的其实没错,这事八爷还真不无辜,确


    实是他干的。


    而早年雅齐布之所以被发配到蒙古,是因为雅齐布与御史雍泰有私怨而向胤禩告状,胤禩出于护短打了雍泰一顿,这事被太子与索额图告诉康熙了,康熙厌恶雅齐布挑唆皇子才发配的他!


    而胤禩,这些年在扳倒太子这件事上确实没少出力,当年导致一废太子的那件太子写手谕让奶公凌普谋反的事,那个太子手谕,不就是八爷党的人干的吗?


    后来太子二废,固然有太子自己犯错让康熙不能容忍的原因,八爷党在其中其实也出了不少力。


    现在太子彻底废了,胤禩成了康熙的心腹大患,当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和胤禩计较的事,现在可不是就要开始清算了吗?


    康熙认为,胤禩之所以憎恨胤礽、想要谋害胤礽,也正是因为他记恨当年胤礽向自己禀告雅齐布挑唆胤禩一事。


    他还由此及彼、举一反三地认为,胤禩既然能因为记恨胤礽向自己禀告雅布齐的事,就记恨胤礽到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程度,那么自己这个当年直接下令发配雅布齐的、现在直接下令处死雅齐布夫妇的人,岂不是更被胤禩记恨?


    以胤禩的为人,将来只怕会为了雅齐布夫妇向他报仇吧!


    康熙现在对胤禩的忌惮与厌恶简直是快到了极点,他是真的觉得胤禩这些年整日不干好事,明里暗里地结党,处心积虑地想要谋夺他的位置。


    宋玉瑶在悠然居看着现在事情的发展,觉得康熙现在对胤禩,是有种厌恶他就极力把他往坏处想的感觉。


    不过,招致这个结果,胤禩确实也不是全然无辜,还是那个原因,他实在太明目张胆了!


    康熙指责他的那些话,有些确实是有些主观臆测和夸大的成分,不是句句都对,但是有些话确实也是实话。


    康熙这个君父还在位呢,这个八儿子就大肆收拢人心、及至不讳,让康熙看着,这个儿子不是想结党壮大势力、预谋着最后逼他退位,又是想干什么呢?


    他这个做皇阿玛的主动给的也就罢了,他没给,这个做儿子的就自己主动伸手拿,还拿得不少,拿得一副无忌惮的样子,眼看着都快威胁到他了,这是想干什么?


    八爷如今看着是可怜,但是有今天这个结果,在宋玉瑶看来,这也不是没有他自己的原因。


    她也和长岁讨论过这个问题,在雅齐布事件之前,长岁是很同情他八叔的,但在雅齐布这件事之后,长岁也和宋玉瑶一样,对他八叔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公然违背皇阿玛的旨意、私自将被发配到蒙古温恪公主府上效命的奶公夫妇窝藏在京城,这难道是一个对皇阿玛真的心存孝敬、有恭敬之心的儿臣能做得出来的吗?他让他的皇阿玛怎么想?说他早有忤逆君父之心,难道说错了吗?


    胤禛也是,他在和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对他这八弟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至少这样的事,胤禛认为自己是不敢干的,他随便想想就知道,自己要是干了一旦被皇阿玛知道了,皇阿玛会多么生气,又会对自己有多失望。


    这在皇阿玛看来不就是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外人忤逆自己这个亲爹吗?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儿子的奶公,这让皇阿玛怎么想?老八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但是他这八弟就真敢干,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胆子,在胤禛看来,这简直和他二哥胤礽当初真是不相上下!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而且,胤禩这段时间让胤禛这个哥哥瞠目结舌的事,还不只是这一件。


    被皇阿玛责骂、责罚了,他除了上折子申辩之外,竟然没什么积极认错、改过从新的表现,反而整日浑浑噩噩、醉生梦死,该办的差、该做的事也开始懈怠起来。这又让人怎么说呢?


    这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遭受打击太重,所以自暴自弃呢?还是心怀怨怼,因为被皇阿玛责骂、降罪了,就懈怠差事,用这种方式表示对皇阿玛的不满和反抗呢?


    作为一个聪明人,胤禛真的有些不理解了。


    “老八,才干是有,但如此心性,让人看着,实在让人觉得难当大任,如此行事,又让人觉得,实在十分愚蠢!如果皇阿玛之前对他有五分不满、有七分不满的话,现在他这般做派,只怕是对他的不满要到十分了!”胤禛摇了摇头,在宋玉瑶面前评价道。


    这话宋玉瑶是赞同的,这位八爷的优点和缺点实在是一样明显。有才干,他的确是有,尤其在礼贤下士、与人结交上,这的确是个人才,做起事来,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但是,沉不住气他也是真的沉不住气,不识时务他也是真的不识时务。就凭这心性和识时务的眼力劲,他输给胤禛,真的是不冤。就是三阿哥胤祉,看上去都要比他聪明、沉稳很多。


    果然,正月二十九日,康熙以“胤禩行止卑污,凡应趋赴之处,俱懒惰不赴”[1]的理由,将胤禩本人及其属官、执事等人的俸银禄米都给停了。


    如果过去,康熙对胤禩的责骂和降罪,毕竟还未降他的爵位、未停他的俸银禄米,还算是手下留情了的话,那这次真是,看上去一点都不念父子之情了!


    而且,接下来,他对八爷党的成员,也开始了进一步的清算……


    宋玉瑶一边当着她的宁侧福晋,一边留心着后院,一边看着朝堂的局势,也算是通过观察现在,来为未来胤禛登上皇位之后她们母子几人的行事,先学习着经验。


    不只如此,她也叮嘱孩子们好好看着、好生学着,这里边透出的为子、为臣的道理,也好好吸取着为父、为上位者的经验,以后行事好扬长避短。


    好在,孩子们都是聪慧的孩子,又是她从小用了心思教养长大的,是愿意听劝的,有好生在学,这倒是让宋玉瑶省心不少。


    在这样的时光中,康熙五十四年上半年逐渐过去了,到了下半年。这期间,年氏刚生的十四格格虽然病病歪歪的,但也好好地养着,雍亲王府并没出什么大事。


    七月份,现在宠爱不算多的钮钴禄氏,又怀孕了。八月份,李氏的二格格嫁出去了。


    而时光悠悠,转眼又到了康熙五十五年,这年又是大选之年。这时候,长岁已经十八岁了,已经到了该指婚、成婚的年纪了。


    第136章


    在三月份大选之前,正月刚过完,朝朝那里就传来了喜讯,她有孕了,而且已经坐稳了三个月的胎。


    她是去年就诊出来的,不过,因为当时怕胎儿不稳,所以暂时并未声张。而这时候,胎儿已经稳固了,那自然就派人来雍亲王府这里报喜了。


    消息传来,宋玉瑶和胤禛自然是极为高兴的。尤其是胤禛,可是为女儿松了好大一口气。


    朝朝身子一向康健,也正值适合生育的好年纪,却成婚两三年了没有消息,他是有点担心朝朝在子嗣上会艰难的。何况,朝朝也没让人其他人给额驸生子,就让他担心自家朝朝若是一直不生育,拖久了会让她背上善妒的名声了。


    朝朝有孕的事,打从这两个月没见朝朝来,宋玉瑶心里就已经隐隐有猜测了,现在不过是确定罢了,所以她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像胤禛这么惊喜,因为心里早有预估了。


    当然,她也是为女儿高兴的。作为现代人,她知道女人存在的价值不只是生孩子,但这毕竟是清朝,有孩子会让朝朝的路好走许多,能好走些还是好走些比较好。


    不过,看着胤禛高兴地在那里走来走去的激动样子,宋玉瑶心里不禁感到好笑。倒不是笑别的,而是笑胤禛的双标。


    自家女儿这两年没生子,也没让额驸纳妾,胤禛不仅没说什么,还帮忙敲打额驸,说成婚的时间还短,他现在年龄也不大,让额驸再等两年。


    而他对八福晋郭络罗氏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对这个弟妹,虽没在外面表露出来,但其实宋玉瑶是知道的,


    胤禛是觉得这个弟妹善妒的,对她自己不能生还拦着不让其他女人给胤禩生子的行为,那是相当看不顺眼。双标得简直是明明白白!


    但谁又不是这样呢?能推己及人的,又有几个呢?宋玉瑶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三月的大选又来了,这年的大选雍亲王府里还是没进人,不过,大阿哥弘旭被康熙指婚了,嫡福晋是前尚书董鄂席尔达的嫡长女。


    董鄂席尔达出身董鄂氏,满洲镶红旗人,和三福晋、九福晋的阿玛同姓董鄂氏,但属于不同的支。


    他是福陵总管大臣的孙子、都统格礼的儿子,曾经任过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等职位,还曾外放做过湖广总督、川陕总督。


    不仅如此,他还曾经参与过平三藩、平准噶尔等大事,是康熙朝的重臣、权臣。


    不过,这只是曾经,因为他在康熙四十几年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死后还被康熙追封为了太子少保,并给了文襄的谥号。


    这桩婚事是康熙给指的,比起格格的婚事,除了抚蒙这件事没法选择之外,其他的多多少少还是会参考参考父母的意见,对于阿哥的婚事,雍亲王府的人并无置喙的权利。


    不过,胤禛和长岁却也并无不满的意思。他们都清楚,如果这位董鄂席尔达大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话,这门婚事倒未必能落在长岁身上了。


    这倒不是说长岁庶出的身份不够的意思,他毕竟是雍亲王的庶长子,额娘又是侧福晋。在清朝,侧福晋的地位还是要比汉人的妾高一些的,不算是正妻吧,但也是妻的一种,地位虽然低于嫡福晋,但也高于一般的妾。


    如果不论生母的满汉血统,所带来的一些隐形的优越性的话,长岁这个侧福晋所出的阿哥,其实是仅次于福晋所出的阿哥,高于其他庶福晋和格格所出的阿哥的。


    所以,从身份上来说的话,长岁当然是完全够格的。胤禛和长岁之所以这么觉得,主要是出于对时局的考虑。


    “阿玛,皇玛法这次指婚,除了念着与董鄂大人的情谊外,应该还有着平衡阿玛和诸位叔伯的势力的意思吧?”在圣旨下达之后,长岁在前院与阿玛谈起了这件事。


    “能想明白这一点,看来这几年阿玛没白教你。”胤禛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这桩指婚让胤禛放下了这些日子一直悬着的心,心里安定了许多。在他看来,皇阿玛能给长岁指婚这门亲事,应该是目前没有怀疑、忌惮他的意思。


    毕竟席尔达老大人虽然去世了,但是他不是没有人脉留下,亲朋故旧并不少,兄弟、儿子也都做着官,他这一支的势力也并不小。


    皇阿玛要是现在很怀疑、忌惮他的话,应该不会给长岁指一桩这样的婚事。这倒是让他暂时不用担心,皇阿玛收拾完了老八之后会再收拾他了!胤禛心里不禁感到一丝庆幸。


    “看来,皇玛法还是比较信任阿玛的。”被阿玛夸了,长岁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不过面上还是很稳重的,继续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喜爱的儿子面前,胤禛也忍不住露了一点心声,道:“总算阿玛这几年的低调没有白费,不过接下来,咱们父子还是要继续低调行事,不可大意。


    你与董鄂氏成婚后,拉拢起董鄂家的势力时也不要急切,更不要让他们牵着鼻子走,让他们私自行动坏了事。


    连自己手底下的势力都掌控不好可是上位者的大忌,你八叔就是个例子!目前,咱们府上还是要以稳为主。“胤禛叮嘱着长岁,很是耐心。


    “阿玛放心,儿子晓得的,不会给您拖后腿的。”见阿玛这般耐心的教导,长岁眼底的笑意更深,认真地看着阿玛道。


    不过,他心里却是忖道,这门亲事看来自己是要多上点心了,成婚后对福晋也得要多用些心思了。好在,他至今还没纳过格格,想来应该是能让福晋动容几分的,女子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少睡几个女人而已,这有何难?长岁心里漫不经心地想道。


    而悠然居里的宋玉瑶,其实也在思量这件事,董鄂席尔达好像是历史上弘时的岳父,弘时就是娶了他的女儿董鄂氏。


    当然,历史上的弘时好像是在康熙四十三年钮钴禄氏入府那一年出生的,那指婚给弘时的董鄂氏,肯定就不可能是现在这个董鄂氏。


    至于现在这个董鄂氏,究竟是历史上本来就有的,还是这个平行世界多出来的,她就不能确定了。但似乎也没必要确定,这个世界弘时都已经不存在了,这个董鄂氏是不是那个董鄂氏还重要吗?


    不过,宋玉瑶却是难免感慨,看来胤禛与这位董鄂席尔达大人做亲家的缘分还挺深的,即使换了儿子,换个女儿,还是会做亲家!她不禁感觉到有点神奇。


    不只是宋玉瑶觉得有些神奇,钮钴禄氏这个穿越女似乎也是知道,董鄂席尔达大人之女是历史上弘时的嫡福晋这件事的,在当时接到圣旨之后,钮钴禄氏看她的眼神分明有些古怪。这可能就是穿越者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吧!


    在这个时候,宋玉瑶倒是觉得,这个世界有另一个穿越者也不是绝对的坏事了,至少,有些事,除了自己,还有人能懂。


    不过,现在可是康熙五十五年了,离胤禛登基已经不远了,她和钮钴禄氏的和平能保持到几时呢?


    宋玉瑶并无意与钮钴禄氏主动为敌,但是,钮钴禄氏母子难道会愿意放弃皇位吗?


    再就是,钮钴禄氏现在怀的这胎,她觉得是阿哥的可能性极大,那钮钴禄氏那边,可就会有两个阿哥了,两个满洲血统的阿哥!看来有些事她是该好好想想怎么应对了。


    三月份钮钴禄生产的时候,果然生了一个阿哥,这点倒是不出宋玉瑶的预料。


    胤禛看着自然是高兴的,而其他女人,除了年氏之外,她发现这些女人的脸上多多少少似乎都带点惊讶,显然是对钮钴禄氏这胎又生出阿哥来有些意外的。看来,钮钴禄氏这次生阿哥的事,又要让这些女人懵一段时间了!


    这些女人的眼神倒是让宋玉瑶有些发笑,其实她们猜得并没错,胤禛应该就是有不易生阿哥的毛病的,只不过钮钴禄氏是有金手指的罢了。


    而年氏,她瞅着年氏,似乎除了失落以外,好像也又升起了一些信心。入府这几年了,看来她对府上女人们传的小道消息,心里还是信了一些,现在钮钴禄氏生下阿哥这件事,应该是又让她有信心了。


    至于,年氏将来到底能不能生子,宋玉瑶也不确定。谁知道这事会怎么发展呢?毕竟这是个时不时会让她“惊喜”的世界。


    时光悠悠,日子还在进行着,钮钴禄氏的阿哥过完了洗三、满月,而她的长岁,婚事也定在了六月。


    内务府已经在给长岁准备大婚的东西了,雍亲王府这边也是,有些东西是随着孩子们逐渐长大,就早早在准备着了,而有些东西,是要现在准备的。


    流程也在进行了,去董鄂家拜访、下定礼、送妆、迎娶、合卺仪式、认亲,一个个流程都进行完了,董鄂氏已经被长岁娶进了家门,而回门也已经回完了。


    宋玉瑶已经真真切切地有了一个大儿媳妇了。


    第137章


    “儿媳给额娘请安。”新嫁进来的董鄂氏,在早膳过后,来了宋玉瑶这里请安。


    这个点过来是宋玉瑶自己要求的,要不然她这新儿媳是想早膳之前过来,伺候她这个婆婆用饭的。


    但她难道是什么很刻薄的婆婆吗?还是穿越过来就被这封建主义给洗脑了,一堆丫鬟伺候还不够,还非得用伺候人的业务并不熟练的儿媳妇伺候吗?所以,宋玉瑶当然给否


    决了。


    真让董鄂氏这个还不太熟的儿媳妇伺候着吃饭,她真担心自己这饭能不能吃好了。


    “快过来坐吧。”宋玉瑶温和地对自己这个儿媳妇道。知道她这时候要来,座已经是都摆好的。


    “是,额娘。”董鄂华芝脸上露出了笑,脸颊一侧带着一个若有似无的小酒窝。


    宋玉瑶看着儿媳妇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脸上笑意渐深,这个女孩子端庄秀丽,笑起来尤其好看,虽然今年才十六岁,但行事落落大方、有礼得体,实在并不是个让人讨厌的。


    “用过早膳了吧?”她继续温和地问道。


    “是,额娘,儿媳和我家爷都已经用过早膳了。”听到婆母询问,董鄂华芝小心地回答道,脸上带着几分恭敬。


    已经嫁来十来日了,虽然婆母看起来宽和、不像个喜欢难为人的性子,但董鄂华芝还是不敢太过随意。


    出嫁前在家的时候,额娘教过她的,天下的婆婆是少有看儿媳妇顺眼的,何况她这个婆母是个、能给自己和给家族挣下现在这个身份、能得那位难以讨好的雍亲王二十多年宠爱而不衰的人物,可并不是个简单的,她再怎么恭敬都不过分。


    宋玉瑶看了儿媳妇这个恭敬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她毕竟刚嫁进来,总是要小心些的,等时日久了,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脾气了。因此,她只道:“那就好。”


    这时候,她这儿媳董鄂氏也问宋玉瑶道:“额娘今晨用了什么?可用得好吗?”脸上带着关心。


    “今晨用了小米粥和鸡蛋,还有小菜,用得挺好的。”宋玉瑶温和地回答。


    董鄂华芝又问:“额娘可散过步了?可要儿媳妇陪您走走?”


    董鄂华芝这些日子已经了解了婆母的习惯,知道婆母是喜欢散步的,每日用过早膳后,总要在院子里转几圈的。一日之间,也总要在院子里,溜达几回。为投其所好,所以这会儿才有此问。


    宋玉瑶继续回道:“刚才已经走了一会儿了,不过,咱们两个再在院子里走几步也可。”


    宋玉瑶心想着,干坐着说话也怪尴尬的,不如到院子里溜达溜达,还能带着儿媳妇一块锻炼锻炼身体。


    见婆母这样说,董鄂华芝就道:“好,那儿媳便陪额娘再去院子里走几步吧。”


    于是这婆媳两个,就去院子里散步了。等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自觉也差不多了,宋玉瑶就主动开口说要回屋休息会。


    回屋之后,她又留董鄂氏在这里说了一会话,就让这儿媳妇回去了。


    从悠然居出来,董鄂华芝轻轻舒了一口气,婆母是宽和,但毕竟不是在家里,在婆母面前还是难免拘束。


    殊不知,她的婆母宋玉瑶也是这么想的,在董鄂氏这个儿媳妇离开之后,她也暗暗舒了一口气。


    她这些年多数时间都是宅在悠然居里,相处的多的,除了胤禛和几个儿女,就是悠然居的下人和府上的女人了。这猛然来一个以前没相处的女孩子,突然成了自己的儿媳妇,说实话,宋玉瑶还真是有点不太适应。


    刚才与这个儿媳妇说话的时候,不知道对方尴尬没有,宋玉瑶自己是真觉得寒暄得有些尴尬的。


    好在,她这个儿媳妇是个挺会看人脸色、给人找台阶下的,还会主动找话题,倒是让她们婆媳间相处还自然些,好歹没冷场。


    “人家婆媳间是儿媳在婆婆跟前不自在,主子您倒是在儿媳妇面前不自在了。”小兰见自家主子在大福晋走后是这个反应,不禁笑道。


    “那我也是第一次当婆婆,不习惯嘛。”宋玉瑶强撑着面子在小兰面前找补。


    “咱们长岁阿哥的这位福晋看着是个不错的,咱们大阿哥是有福了。”小兰见自家主子这样,也不再继续打趣了,不过眼中还是闪过一丝笑意。


    “华芝这孩子看着确实是个不错的,不过,日久见人心,还是得多看看。我只盼着她是个心正的,和长岁夫妻两个以后能好好过日子,那就是给我省心了。”宋玉瑶点点头,脸上带着期盼。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知道,接下来她这几个孩子,也不是只要自己好好过日子,自己就可以不操心的。


    前世末世之前的社会是可以这样,但在现在这个时代,等过些年府里的阿哥们都大了,牵扯到各位阿哥的前程的时候,还有点烦呢!


    不过,那就是到时候的事了,现在胤禛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呢,下面的阿哥也还没长大,倒是还能再轻松几年。宋玉瑶眼神有些悠远。


    娶完了儿媳妇,宋玉瑶也还是没能闲下来,朝朝快要生产了,她得操心女儿了。


    她和胤禛说要去朝朝和额驸的宅子陪她生产,胤禛也是个疼女儿的,同意了。


    八月初十这日,朝朝发动了,生了个小阿哥,母子均安。这让宋玉瑶松了好大一口气。


    女子生产本是鬼门关,在这个医疗不够发达的时代尤其是,即使朝朝身体一向康健,也有她暗中提供的灵水相助,但仍是让她提心吊胆的。好在,结果是好的。


    新出生的小阿哥长得虎头虎脑的,眼睛有点像朝朝,嘴巴有点像额驸,脸庞上又隐隐带着祖辈的影子,不禁让人感叹血缘关系的神奇。


    小阿哥被他的阿玛取名为清格勒,是康宁的意思。宋玉瑶在女儿家里陪着她做完了月子,才放下可爱的小外孙,有些不舍地回了雍亲王府。


    九月,雍亲王府里还有喜事呢,福晋的三格格该出嫁了。


    婚礼这事,办了几次的雍亲王府已经很有经验了,三格格的婚事自然办得很顺畅,一切流程都走得很好,回门也回完了。


    等到了十月,李氏的四格格也出嫁了。


    随着时间推移,雍亲王府排行靠前的大孩子们,一个个都逐渐到成婚的年龄了。阿哥成婚也就罢了,好歹是娶妇进来。


    但格格成婚可就让胤禛难受了,尤其是今年下半年,短短两个月内,就有两个格格嫁出去,四格格还是嫁去蒙古,就让胤禛心里惆怅得很。


    又想想自己下面还有十个格格要出嫁,就更是感觉糟心,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送子娘娘,怎么偏要让自己生那么多格格来体会不断嫁女的滋味呢?胤禛最近有些自闭了。


    胤禛没能自闭多久,很快,朝堂上又出大事了。前些年平定过的准噶尔部,现在又开始生事了。十一月份,准噶尔汗国的大汗策妄阿拉布坦派遣大将,率兵侵扰了西藏。


    这事挺让胤禛糟心的,他坐在宋玉瑶这里,脸色却还是凝重着,也无心与宋玉瑶闲聊了,一边与宋玉瑶在院子里消着食,一边在脑子里仍想着西藏的事。


    西藏的安危,可不仅关系到西藏本身,还牵扯到青海、云南、四川等地区的安全,也牵扯着蒙古的安定。


    西藏是藏传佛教的发源地,格鲁派(黄教)就在那


    里。而西藏的宗教领袖**,是被蒙古各部尊之如佛的存在,而用黄教和大清所立的**间接影响蒙古,可是大清一向的制蒙策略。


    蒙古各部之所以能这么驯服,除了大清的实力、这些年不断的和亲之外,大清对黄教和**的控制,也功不可没。


    若是一旦西藏有失,被蒙古诸部视作精神信仰的黄教和**一旦出事,那到时候出问题的可就不只是西藏了!


    越想,胤禛的神色越是凝重,他也没功夫再为儿女之私惆怅了,这件大事已经占去了他绝大多数的注意力。


    宋玉瑶也并不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在一旁陪伴,这个时候,她知道,她能做的就是陪伴。


    不过,她也并非什么都不做,而是会从胤禛、儿子、女儿、娘家、手下人等处,尽量了解外面这些大事。


    时间就这样逐渐过去了,康熙五十五年已经过完了,已经到了康熙五十六年。


    西藏这边的战事却并不顺利,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康熙和朝廷的这些官员们,因为比较相信拉藏汗的实力,加上尚不清楚准噶尔的意图,也有些轻视准噶尔军队的实力,所以暂时没怎么派军队帮助拉藏汗。


    拉藏汗与准噶尔军队的战争一直在持续着,准噶尔的人迟迟没被驱除。


    想到自己隐隐约约记得的历史,宋玉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可是记得康熙末年准噶尔侵犯西藏的事闹得很大,后来康熙还封十四阿哥胤祯为抚远大将军,带兵去西征来着。看样子,应该就是这件事了。


    这么说的话,恐怕拉藏汗是要败了!但是,这样的大事她是无能为力的,她左右不了康熙的决策,哪怕是胤禛也没这个能力,只能被动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不过,她却是知道,随着胤祯被封为抚远大将军,胤禛与胤祯这对兄弟的夺嫡之争,就要开始了,无法避免。


    第138章


    时间很快到了五十六年六月份。六月初一的一天,碧云满脸喜色地走了进来。


    “是有好事吗?”小兰不禁问道,碧云这丫头可一向是个沉稳的,今日怎么喜形于色了?


    “兰姑姑猜得没错,确实是喜事,很大的喜事。”碧云卖了个关子道。


    “你这小丫头,快别卖关子了,快告诉主子和你兰姑姑吧?”小兰说是这样说,脸上却带着笑意,分明是包容的样子。


    宋玉瑶见这两人这样,眼中也露出了笑意,还有一抹好奇之色,其实,她也好奇是什么好消息,能让碧云这个沉稳的丫头如此喜形于色。


    “好,奴婢这就说。”见兰姑姑这样说,又见主子好奇地看过来,碧云的眼睛弯得更加厉害了,她高兴地看着宋玉瑶和小兰道,“主子、兰姑姑,大阿哥福晋那里,差人过来报喜,说刚刚苏小大夫给诊脉,诊出大阿哥福晋已经有孕一个月了。”


    “原来是华芝那孩子有孕了,怪不得你会如此高兴。”宋玉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让华芝那里报喜的人过来吧,我问几句。”


    董鄂华芝派来给婆母报喜的人很快过来了,是个小太监。


    “回禀宁侧福晋,我们主子是今日下午吃鱼汤时,觉得有些犯恶心才请了苏小大夫过来,然后就诊出了滑脉。苏小大夫说我们主子有孕一月了。”这个白净齐整的小太监,口齿伶俐地道,脸上带着和碧云如出一辙的喜意。


    “你们福晋身子可有不适?害喜严重吗?”宋玉瑶接着问道。


    “奴才替我们主子多谢宁侧福晋关心,回宁侧福晋的话,我们主子除了有些害喜之外,并无别的症状,害喜之症现在并不严重。只吃鱼、虾等带腥味的膳食时,有些害喜。”小太监脸上仍是带着喜意,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继续口齿伶俐地回答道。


    “好,你回去告诉你们福晋,这几日就暂且别来请安了,在家好好休息吧。若是你们福晋的小厨房做得东西她吃得不顺口,就让她差人从本侧福晋这里提膳过去,本侧福晋这里的师傅手艺还是尚可的。”宋玉瑶叮嘱这小太监道。


    “是,奴才回去一定把话带到。”小太监赶紧应道。


    “赏!”宋玉瑶转头看了一眼小兰。


    宋玉瑶赏了这小太监,也赏了刚才报喜的碧云,当然,这小太监走这一趟专门来报喜,赏赐是要重些的。


    待这小太监走后,宋玉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华芝这孩子挺要强的,就怕她是不舒服却强忍着,没表现出来让小太监来告诉她。


    “走,陪我去长岁福晋那里看看吧。”她出声对小兰道。


    “您这做婆母的亲自上门去看大阿哥福晋,是不是有些太折煞她了?要不奴婢代您去看看吧?”小兰提议。


    “哪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她现在正有身子呢。我每日本就要多走走的,去趟她那里也并不劳累什么。”宋玉瑶摇了摇头。


    “好,那便听主子的。”小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不过还是赞同了。


    两人这便去了长岁和福晋在府上的住处——清宁居,董鄂华芝迎了出来,眼中有一丝感动:“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若实在不放心儿媳,让位姐姐来看看儿媳便是了,哪有劳动您亲自过来的道理。”


    “不妨事,我不放心你,便来了,我本也是要多走动走动的。”宋玉瑶温和地道。


    一边说话,她一边打量着华芝的脸色,见她脸色还比较红润,并无不妥之色,才放下心来。


    “额娘,您放心,儿媳没事的。”董鄂华芝脸上带着笑。


    “害喜方面真不严重吗?若是严重就和额娘说,额娘与你一起想办法。”宋玉瑶脸上带着关心。


    “额娘放心,不严重,只闻到腥味有些害喜,用别的东西,是无碍的。”董鄂华芝脸上笑意渐深。


    “你放心,你们院子里,我不会给送妾室的。你怀孕本就辛苦,也不必再操心给他安排妾室的事。长岁若是自己有想法,那是无法,若是他现在不想纳,这十个月不给他安排妾室,我也不会说你什么,总要让你先生了嫡长子再说,你且安心。”宋玉瑶想到什么,又宽慰她这儿媳妇道,眼里带着认真。


    她决定回头再好好和儿子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哪怕纳妾不可避免,但在妻子怀孕的当头纳算是怎么回事呢,岂不是让人寒心吗?


    “多谢额娘,儿媳,能嫁给我们爷,能遇到您这样的婆母,真是幸运。”董鄂华芝睫毛微颤,眼中露出了动容。


    “你别多想,只放宽心,好好照顾自己便是了,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和额娘说。这几日,你先在院子里休息,就暂且别过来请安了。”宋玉瑶又叮嘱了一句。


    “是,多谢额娘,儿媳晓得的。”董鄂华芝点点头,应下了。


    心里却想着,婆母开口让她休息几日,这是婆母的一片关爱之心,但是她却不能因此就真的懒惰懈怠,连这几步路的请安都不去。略休息几日,等身子好些了,还是要尽快去给婆母请安的。


    “那就好,你好生休息吧,额娘先回去了。”宋玉瑶放下了心,便打算回去了。


    “额娘慢走,今日真劳烦您了。”到底身子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董鄂华芝也就没太挽留,何况她也知道,这个时辰差不多也是婆母该看书的时候了。


    不过,在宋玉瑶这位婆母走后,董鄂华芝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浓了,眼中带着一些庆幸。


    “姐儿,你这婆母是个会体谅儿媳的,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你是有福啊!”董鄂华芝的奶嬷嬷安氏不禁感叹道。


    “是,能嫁给我们爷、能遇到这样的婆母,确实是我的福气!以前在家的时候,额娘还怕我成婚后婆母会难相处,没想到她却拿我和女儿也差不多。


    自我嫁进来后,婆母不仅没催我生子,也不给夫君送妾,现在我怀孕了她还这般体谅我。“董鄂华芝摸着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越想眼中的庆幸越


    多。


    而等长岁回来,更让她高兴的还在后面。长岁不仅对她十分关心,对孩子也满是期待,而且,在她试探地提起,要不要给爷安排妾室的时候,他瞟了她一眼,温和地道:“妾室现在不必,嫡子这事,爷会给你几年时间。”


    至于几年之后,他却是没再承诺了。


    董鄂华芝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身在这样的人家,爷本来就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妻子,婚前爷没有侍妾、这一年也没有其他女人,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何况,他现在还又承诺,给她几年时间让她先生嫡子!


    这就够了,几年时间应该够她生上两胎了。若她运气不好,两胎都生不出阿哥,那她也认了!她也不是八福晋那等狠心的,能狠心让自家爷偌大的年纪还没个阿哥。


    时光就这样继续向前走着,宋玉瑶并未给儿媳妇添堵,长岁也信守承诺并未纳妾,董鄂华芝这几个月过得颇为舒心。


    加上有宋玉瑶这个婆婆,偶尔会像当初悄悄偷喂怀孕的朝朝一样,悄悄投喂她一些灵水,所以她身子养得不错,整个人脸色红润,容光焕发。可见这胎是养得极好的,日子也是舒心的。


    倒是让四爷后院里的福晋、李氏等女人,在心里暗暗感慨,没想到宋氏还是个体谅儿媳的好婆婆,竟然能忍住不给儿子送妾室!


    而这大阿哥弘旭,竟然也能忍住不纳妾,真是让人惊奇!


    怎么她们当初嫁人的时候,没这么命好,嫁个这样的男人、遇到个这样的婆婆呢?


    这些女人在惊讶、羡慕之余,又忍不住在心里生出一些暗搓搓的不平来,董鄂氏这个小丫头可真是命好!


    当然,这些个女人看董鄂华芝过得这般舒坦,是难免有些心生不平,但是对她娘家人来说,却是只有为女儿高兴的。


    董鄂夫人来看女儿的时候,就对女儿道:“你这丫头,虽然早早失去了阿玛,但这运道现在也不差。嫁到了皇家,竟然还遇上了个守规矩的爷、明理的婆婆。只要你在这几年里,能生个健康的阿哥,好好养大,以后这日子想必是不愁的。”


    因为中年丧夫的缘故,董鄂夫人是显得比同龄夫人要苍老两分的,脸上更难得见个笑模样。但现在见大女儿过得这般好,她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笑。


    董鄂华芝身边挨着她坐的幼妹,更是羡慕得不行,两年后的大选她应该就会被指婚了,也不知道到时候皇上给她指婚的那户人家,能不能像姐姐嫁的这家一样好!


    而投桃报李,董鄂家对长岁这个女婿也是极好,董鄂夫人这个岳母和几个大舅子都对长岁和蔼得很,雍亲王府与董鄂家,关系渐渐近了。


    对于长岁的做法,有宋玉瑶劝说,胤禛也暂时没太不满。不过,他却是和长岁说了,对福晋多宠一些是可以的,但是专宠不行,孩子更是不能只让福晋一个人生。


    他可以再容他几年,只是若是董鄂氏生两胎还是生不下阿哥的话,那他就必须得纳妾让别人生了。


    长岁自然是应了,他知道轻重,事关子嗣传承,只顾儿女私情是不行的。弟弟们过几年就要长起来了,他不能没有继承人。


    时间继续向前走着,转眼到了十一月份。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生病了,有点不太好。她今年已经七十七岁了,在这个时代算是高龄,大家心底隐隐有了预感。


    相伴这么多年,康熙对这位嫡母感情极深,自今春就开始有头晕和足肿之症、身子逐渐消瘦的他,因为嫡母生病的事,身子更不舒服了。


    不过,他还是用帕子裹着发肿的脚,忍着病痛亲自去看了生病的嫡母,还亲自侍奉汤药。


    胤禛知道这事后,回家对着宋玉瑶感叹:“皇阿玛与皇玛嬷的感情,这些年已经不下于亲生母子了!”


    这话宋玉瑶也是认同的:“皇阿玛生母在他幼年早丧,在太皇太后去世后更是只有皇玛嬷,这一位亲近的长辈在身边陪伴,相处几十年了,人非草木,又孰能无情?”


    “是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帝王也是人。”胤禛眼里忍不住有些感慨。


    只是他心里却知道,这是有前提的,在不威胁到皇阿玛的情况下,他才是有情的。若是像他八弟那样,真惹了皇阿玛的大忌讳,那皇阿玛就很难做到慈爱了。


    想到去年九月里,皇阿玛对生病的胤禩的态度,他就有些心凉。当时胤禩得了伤寒,可是病得极重,几欲有性命之危。


    而皇阿玛却是因为胤禩养病的园子,正在他从热河返回畅春园的必经之路上,就传旨在京料理这事的三哥和他,一旦八弟病笃失音、不省人事,就可令迁移。这是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自明。


    好在后来,八弟的病情好转,没了性命之危,反而让皇阿玛在心里惭愧之下,给他又恢复了俸银俸米,也算因祸得福,好歹不让府上再过得困窘了。


    这都是前车之鉴啊!胤禛有些感慨的心,又开始谨慎了起来。


    而康熙,因为身子不适,大概有些担心继承人的问题,所以他又把诸位皇子和大臣们召集起来,让大家商量立储的事了。


    只是,这次商量是商量,但敢提人选的人却寥寥无几,事情就这么暂且搁置了。


    十二月,病了不少时日的皇太后,终于还是去世了。


    这让康熙大受打击,在皇太后去后一时号恸欲绝,并且由于内心的悲痛,坚持为这位嫡母行割辫之礼。这原本是只用于帝丧的礼。


    本就身子不豫的他,更是大病了一场,一连两个多月都未痊愈。所以,这个年过得颇为沉郁。


    但,即使这位帝王已经老迈多病,胤禛这些皇子也没有敢在这时候,挑战君父权威的意思,而是一个个都做足了孝顺的姿态。一次次的兄弟们的前车之鉴,让大家都怕了。


    然而,这几个月对皇室来说,祸不单行,年刚过去,五十七年正月里,西藏那边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策妄阿拉布坦的军队攻占了拉萨,拉藏汗被杀,拉藏汗改立的六世**也被囚禁了。


    这甚至是去年七月里就发生的事,消息是八月发出的,却是现在才送到了紫禁城。这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晚了。


    病了许久的康熙也顾不得沉浸在嫡母去世的悲痛中了,身子反而渐渐好了起来。


    第139章


    西藏那边的情况,不处理眼看着是不行了,拉萨已被占据,拉藏汗被杀、其所立六世**被囚禁,再不处理西藏真要出大篓子了。康熙和朝臣们开始重视起这事来。


    讨论之后,康熙准备正式派遣将领和军队对西藏用兵了,好在为防止局势不利,原先兵将也是备着的,并不是无人可用。


    康熙安排头等侍卫色楞,与署理西安将军的湖广总督额伦特,带兵从西宁一路进军入藏,四川提督康泰带兵从四川一路进军入藏。


    色楞从西宁选兵二九百多人,作为先锋军,先行前往青海。而额伦特,则带领后续士兵两千人,亦从西宁出发,前往青海与色楞汇合。色楞与额伦特两人分道进军。


    这时康熙还是有些轻视准噶尔军队的,认为现在驻扎在西藏的准噶尔士兵,除阵亡、病死之外,所剩应当不满两千,此时应该又疲敝已极。


    在这样的情况下,准军应该不难对付,用不了多少士兵应该就能击溃对方了。他觉得派这几千人已经绰绰有余了。


    远在京城的这些朝臣们,也大都是这样以为的,过去击败准噶尔的成功经验,让大家很是自信。


    不过宋玉瑶并不太看好,如果这场战争真就这么顺利,准噶尔就被这几位将领带兵驱逐出去了,那还有后来的大将军王胤祯什么事?或者,难道是后来又起战乱了吗?


    她不是很确定,她前世的记忆中也只是知道胤祯后来做了大将军王,带兵去了青海统帅大军驱准保藏,更详细的情况是不知道的。


    只是,她却觉得,战争还没正式开始呢,大清就一厢情愿地认为准军不足为惧,是不是有点自视过高、盲目乐观了呢?


    但很快她就没太多心思关注这件事了,因为她的儿媳妇华芝要生产了。


    长岁是还没有其他妻妾,但是难保这后院里的女人不会对华芝下手,现在大家可是都在雍亲王府住呢,这事不得不防。


    终于到了儿媳妇进产房的这一天,宋玉瑶焦急地等着。


    “哇哇哇……”听到这声婴儿的哭声后,她心里一松。


    很快,稳婆出来了,告诉大家,华芝生了个小阿哥,母子均安!她心里彻底放松了下来,幸好,幸好!


    长孙的出生,自然是让胤禛很高兴的,不过,因为西藏那边的战事,和雍亲王府的低调,小阿哥的洗三、满月宴办得不算特别隆重,但胤禛也是重视的。


    到了康熙的重孙子这一代,是“永”子辈,名字的第二个字是“王”字偏旁的。瑾,好玉也,胤禛给长岁的大阿哥取了永瑾这个名字。


    其实,更好的字,比如“瑚”“琏


    “也不是没有,这两个字皆指宗庙盛放黍稷的祭器,寓意治国之才。


    但胤禛又没当上太子,现在也不是皇帝,却是不敢把这两个最好的字给占了。当然,他私心里,还是有点为自己的大孙子,不能用最好的名字感到遗憾的。


    这一遗憾,他在赏赐上就大方了,大量的赏赐被送到了刚出生的小永瑾那里。


    作为离胤禛很亲近的枕边人,宋玉瑶对胤禛的心思是知道的,心里不禁失笑,乾隆原配富察皇后的生的皇次子可不就是叫永琏吗?


    不过,名字这种东西,倒也大可不必非取那么好的,毕竟那个永琏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名字,就长成名字所期待的那样了,反而是早早就夭折了。她还是觉得,比起那样显眼包的名字,还是现在这个寓意不错又低调的名字要好些。


    而在其他女人看来,胤禛给的大手笔赏赐,就是他看重刚出生的大孙子了。福晋、李氏等人,又忍不住开始在心里泛酸了。


    自己这半辈子连个阿哥都没有呢,可人家宋氏呢,如今可是连孙子都有了!同样是人,怎么这命怎么就差那么多呢,怎宋氏的运道还是一如既往得好啊!


    这些人里,也就同样有两个阿哥的钮钴禄氏,和现在还年轻的年氏,心态还算好点。


    当然,钮钴禄心里也是有些担心的,大阿哥弘旭本来就比自己大儿子弘历要大九岁,现在自己儿子弘历才十一呢,大阿哥就已经有儿子了,到时候自己儿子斗得过这个年长的哥哥吗?


    她虽然比历史上更早地生下了弘历,但还是有些晚了,可是谁让她穿的是年纪小的钮钴禄氏呢,当然比不得宋氏这个胤禛早期的女人,能早生子占先机!


    眼看着宋玉瑶的大儿子长岁,都有了小阿哥,钮钴禄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着急。但她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动手她是不敢的,到时候把那个老乡惹毛了就完了,对方的一儿一女都成婚生子了,小儿子也十三了,可自己的两个孩子没长大呢!


    所以,纠结到最后,她还是只能憋屈地学习那个“钮钴禄氏”,继续蛰伏了。


    年氏也有些着急了,她自然知道她嫁进来的目的的,而且她也并非毫无野心,但这一切有个前提,那就是她得先生个阿哥。


    如今大阿哥都有阿哥了,她要再不生可就太晚了,只是她这身子本就单薄,上次又因为生额林珠时难产伤了身子,调养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好,就让她这两年一直没再生育。


    但形势不等人,看来也不能再继续拖了,她得抓紧时间调养好身体、早点再怀个阿哥了!年氏想着现在的形势,也开始急了。


    胤禛还是继续低调地苟着,和皇三子胤祉,可称得上是苟兄苟弟,这两个现存未被圈禁的最年长皇子,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敢在明面上乱动什么歪心思。当然,暗地里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胤祉继续领着人编书,暗暗经营自己在读书人中的名声。《律吕渊源》这本合律吕、历法、算法为一部的大书,已经在五十三年的时候被编完了。当年这本书彻底编成的时候,康熙还让人在圜丘祀天、奏新乐,可是让胤祉大大扬了名声。


    而现在,他正在带着陈梦雷等人继续编《古今图书集成》呢。这部书的规模更加宏大,一旦完成,想必能让他在读书人里涨更多名声。


    相比之下,胤禛的表现就有点平平了,拉拢人手也只敢在暗地里悄摸摸地拉拢,冒头是不敢冒头的。


    比如戴铎,这个谋士现在已经不在府里为幕了,被他谋划到了南方去当官,五十五年的时候,戴铎当上了福州知府,这两年正在福州积极地为胤禛在那里拉拢人手。


    但是,那里是天高皇帝远的偏远之地,京城注意不到是注意不到,但是条件可是艰苦得很,长岁之前告诉宋玉瑶,戴先生有点受不了那里的环境了,去年有想和阿玛申请调回来的意思,好在被阿玛和他给安抚住了。


    除此之外,还有五十五年出任内务府员外郎的西林觉罗鄂尔泰、去年被提拔为内阁侍读学士的田文镜、去年得到兵部员外郎职位的李卫等许多并不算很起眼的官员,也是胤禛暗地里发展的四爷党成员。


    当然,他也并非只拉拢这等不起眼的,现任四川巡抚的年羹尧自不必说,这是他的大舅子,像是马齐、张廷玉这样的大臣,也在他的拉拢之中。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和现任步军统领(九门提督)的隆科多,也暗暗搭上了关系,这可是手握重兵、管理京城治安的!


    尽管前世,她就知道隆科多、年羹尧,这一位九门提督、一位后来会手握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对胤禛的夺嫡功不可没。但是,现在真的处在这个环境中,陪着胤禛一路看过他各位兄弟上蹿下跳的结果,她还是难免为胤禛现在的胆子感到心惊。


    年羹尧且不说,现在只是巡抚,还没能掌握军权呢,但是隆科多可是九门提督!胤禛现在做的这些事,一旦要是被他皇阿玛康熙知道了,他的结果应该不会比他二哥胤礽和八弟胤禩好的!


    而若是将来一旦不是他上位,无论谁上位了,就凭他做的这些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这可真是拿身家性命去赌了!


    宋玉瑶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要是胤禛万一登不上那个位置的话,她搞不好真需要带着孩子们跑路了!


    好在,让宋玉瑶稍稍放心的是,胤禛装得还是挺好的,一副不争的样子,以“天下第一闲人自居”,整日没事就读书、论佛、种田,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没有野心的样子。他暗地里的谋算,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被人发现的苗头。


    时光悠悠,西边的战事又有了新的进展。色楞与额伦特两人的对战之策发生严重分歧,色楞先是不听额伦特的诱敌深入、把敌人骗到青海来打的建议,说服康熙轻敌冒进、孤军深入。


    后来,在额伦特好不容易打退路上敌人的偷袭,带着军队与他汇合后,色楞又自视甚高、冲动急躁,不听额伦特的建议,坚持把营帐扎在容易四面受敌的小山之上,甚至临阵与额伦特内讧,在额伦特遭遇敌袭时也不及时支援。这两位大将之间并不协心、全无配合,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状态。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战事失利了,康熙五十七年九月,敌军识破了抓住了两位将领不协心的破绽,偷袭了额伦特带领的军队。


    色楞未能及时救援,额伦特临阵战死,他带的清军亦大量阵亡、病死。而色楞所带领的军队也孤立无援,陷入重围,士兵大量战死,色楞被俘了。


    而在另一个战场上,四川提督康泰所带领的两千多人,在进藏路上被敌所骗,全部战死,康泰亦战死。


    清军的第一次远征,就这样惨败了,清军牺牲了数位将领、大量士兵,而准军损失者寥寥。


    消息传来,京城震动,认为准噶尔军队不足畏惧的康熙和朝臣们,被狠狠打脸了。胤禛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难看了起来。


    “色楞,真是蠢钝如猪!真是可惜了额伦特这员大将,要是不与色楞这个蠢猪一道,他何至于如此!”胤禛气得在宋玉瑶面前狠狠说着心里不满。


    “自古骄兵是未尝不败的,何况,两个主将又临阵不合、不能配合。”宋玉瑶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是叹息,同时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的感觉。


    “皇阿玛这次恐怕要派位能压阵的过去了!”又痛骂了色楞和轻易被敌所骗导致全军覆没的康泰一顿后,胤禛最后冷静地得出结论道。


    “能压住这些大将的,那恐怕除了御驾亲征之外,就得是位皇子了吧?”宋玉瑶结合着前世的记忆和现在的形势,分析道。


    “御驾亲征不可能,皇阿玛现在年纪毕竟大了,恐怕是得派位兄弟了。”胤禛有几分笃定地道。


    那么接下来,派谁去就是个问题。至于不再继续出兵,那自然不可能,康熙应该还不至于短视到这种程度。


    第140章


    清军大败的


    消息传来后,狠狠打了朝中众臣的脸,也让人心动摇了起来。


    这些原先对准噶尔军队心存轻视的朝中官员,开始对准噶尔军畏惧起来了,这次在议此事时,说的便不是驱准保藏扬我大清之危、给这些宵小之徒一个教训了,而是西藏地险路远、进兵危险重重、不建议继续出兵了。


    但这个时候,被打脸的康熙反倒又英明了起来,他顶住了朝臣给他的压力,认为西藏不可不保、驱除准噶尔的军队势在必行,坚持要再次出兵。


    当然,在清军惨败的前车之鉴之下,这次他吸取了教训,不敢再轻视准噶尔了,而是真正重视了起来,他打算要大举发兵,派遣数万大军过去对付准噶尔。


    将领自是有的,现在各地驻防的满蒙汉八旗将领是不少的,有蒙古、准噶尔、沙俄等的威胁在大清周边,这些年康熙还是有注意培养兵将的。


    那么接下来,无非就要好好琢磨琢磨,哪些将领方便调动,哪些将领又冷静谨慎、智谋过人,能把这次驱准保藏之事做好了。


    除此之外,还必须得有个能压得住、指挥得了、有协调统帅能力的人,坐镇指挥、居中调度,才能保证不会再发生色楞和额伦特各自为战之事。


    大清已经失败一次了,若再败下去,人心可就彻底散了,难不成到时候还要他堂堂大清去和准噶尔俯身求和、和亲纳贡不成?他英明一世,难道临老了,反而要丢这种人、被后世之君所笑吗?


    不成,不成!他绝对不允许,在他为帝快六十年的人生中出现这种污点!之前那次的失败,就让他够丢脸了,想起当时自己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他就臊得慌!此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康熙眼中闪过了坚定。


    “准噶尔不可不驱,藏地不可不保,此次西征,势在必行……当毕其功于一役……何人可为将、何人能胜任这抚远大将军之位,尔等当与朕共谋之!”因为年纪上来了,康熙的眼睛已经不再像早年那么清亮有神了,但这时候,他目光灼灼,里面却仿佛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只是心里,康熙还是有些遗憾,若是现在还是二十年前,他当御驾亲征,像当年一样将准噶尔再次赶回去。


    但是现在却不行了,年纪上来了,他有心无力。好在,他还有儿子,看着下面一个个长成的年轻儿子们,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儿臣请代皇阿玛出征!”


    “儿臣请代皇阿玛出征!”


    ……


    从老三开始,一直到今年才二十一岁的老十七胤礼,这些凡是自觉自己平日在兵事、驭人方面还有些能为的皇子,都请命了,包括兄弟们当中最不善骑射的胤禛。


    康熙眼中不禁又闪过一丝欣慰,这就是儿子多的好处了,上阵父子兵,朝臣们反对,但是他的儿子们总是会支持他这个阿玛的!


    看了一圈这些儿子,见老四也请命了,康熙忍不住笑道:“老四,别人请命也就罢了,你这个拉弓才四力半的怎么也请命了?现在可是人人畏准兵如虎,以你之武艺,打得过准兵吗?”


    康熙此言一出,在场的皇子们嘴里都忍不住泄出一丝笑意,周围本来神色严肃的群臣,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尴尬,然后反应过来皇上刚才透露出的消息,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过,这些官员们反应得倒是快,想起这位雍亲王一向心眼不大,就赶紧憋回去了,面上努力作一副严肃状。只是心里还是难免感到好笑,原来雍亲王拉弓才四力半?


    我随便拉拉弓,都能拉个八九十来力呢!这是武官。


    我这个不善弓马骑射的,随便拉拉弓,都能拉个五六力/六七力呢!这是文官。


    四力半?这得是力气小到什么程度了啊!噗!面上不显,很多官员心里却笑喷了。


    也只有部分实在文弱的文官,心里才感到安慰些,原来雍亲王拉弓也不过四力半啊?这不是和我差不多?哈哈哈哈……


    听到康熙这么说,又见周围的兄弟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胤禛脸上不禁闪过一抹尴尬,却还是辩道:“儿臣以为,此次代皇阿玛出征,应是主要发挥坐镇后方、居中调派、协调各方之用,儿臣之个人武艺,于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应当不甚大。”


    “你一片诚孝报君的心意,朕领了,不过,此次作为抚远大将军出征一事,还是让你武艺更高强的兄弟来吧,更能服众一些,此次西征,不容有失!”康熙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坚定。


    然后,他又把老三、老七等几个,平日并未特别体现军事才能的皇子给否了。


    而最后,留下的就只有其中武艺最高强,平日又熟读兵法、颇有谋略的老十三和老十四。


    “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胤祥和胤祯两人再次请命道。


    这次,其他皇子未再继续请命了,显然,大家是赞成本次西征的抚远大将军人选,从这两位文武双全、谙于兵法的兄弟中选出来了。


    “尔等以为十三十四这两位皇子,谁可当此重任?”康熙心里大致有了打算,不过并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而是问朝臣道。


    “臣以为,十三皇子……”


    “臣以为,十四皇子……”


    “臣以为……”


    ……


    谁可担任此次抚远大将军的事,在朝堂上讨论了几日,同时,西藏那里的消息传来之日,康熙就下令八旗士兵、绿旗兵等准备起来了。


    到底战事要紧,此事不能拖延,没过多久,朝堂上就商议出了一个结果。


    十月,皇十四子胤祯被康熙任命为本次西征的抚远大将军,并且封为了大将军王。他将会带兵到青海驻军,负责居中统帅此次大军西征之事。


    这倒是并不奇怪,胤祥自从经过当年一废太子之事后,这些年的宠爱就大不如当年了。何况,当年被关到养蜂夹道的时候,他的一条腿糟了罪,这些年偶尔会有病痛,因为这样,武艺方面确实已经比老十四要逊一筹了。


    而老十四胤祯,这些年颇得康熙宠幸和信任,甚至从五十四年的时候开始,他贝子府里的一切用度就都是从内务府支出的,其得皇阿玛的宠爱、信重可见一斑。


    除了擅长骑射、武艺高强外,这些年他自身也表现出了不俗的带兵才能,在康熙看来确实可称良将。那么,他得到这个机会,也就不奇怪了。


    像胤禛这样的聪明人,也觉得并不奇怪。在老八倒了之后,皇阿玛就开始宠幸十四了,明显是觉得老八这个儿子野心太大、掌控不了,想扶持个对他忠诚,又能控制得了的儿子。


    而且,也许他还打着,想让这些年和老八关系极好的老十四,来分化老八势力的心思!


    至于老十四,就算他有野心,他年龄毕竟太小,又还有自己这个亲哥和这么些能干的哥哥在上面压着呢,他能翻腾到哪去?皇阿玛自然不怕他有野心。胤禛对此看得明白。


    不只他看得明白,长岁也隐隐约约看出了几分,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阿玛,经过上次失败,这次皇玛法在调兵遣将上谨慎了很多,之后我军与准军对敌时想必也会谨慎许多。


    这次派遣大军过去,依我大清将士的能为,又有十四叔坐镇中央、居中协调,想来此战应是能胜的,准军毕竟在藏地行事不仁、不得人心。


    只是,一旦此战胜利,到时候身为大将军王的十四叔,可就会凭借这平定西藏之功,在军队里树立起偌大的威望了,他又有八叔他们的支持……阿玛还是要早做打算。”


    “你放心,此事,阿玛心中已有谋算。年羹尧已经上了折子,和皇阿玛请求暂时升任四川总督了,依他的能力,皇阿玛想必是会允的。


    而且,你姐夫恭格拉布坦此次也会跟随你十四叔一起出征,他哥哥策棱皇阿玛此次只怕也会用起来的。“胤禛安抚儿子道。


    “阿玛有打算就好。”长岁脸上放松了一些,不过心里却是知道,接下来,阿玛怕是要对年额娘更偏宠些了。回头,自己还是多让华芝带着瑾哥儿去陪陪额娘吧,也省得额娘心里伤心。


    宋玉瑶知道胤祯当上抚远大将军这件事后,心里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果然是老十四,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胤祥倒是可惜了,他也是一身才华,并不比老十四差到哪去,只是这次机会却轮不到他。不过,等他四哥登基,属于他的机会也就会来了。


    依康熙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历史应该还是会和原本该有的历史,沿着差不多的方向发展的。


    不过,康熙的安排并不只是如此,同样还是在这个月,他又安排了皇七子胤佑、皇十子胤、皇十二子胤裪,分别管理正黄、正白、正蓝三旗的旗务。


    也是在这个时候,年氏的哥哥年羹尧,被康熙从从二品的四川巡抚,提拔为了从一品的四川总督,从此有了总管四川军民政务的权利。


    十二月,准备停当之后,大将


    军王胤祯从京城率军出征了,康熙下令让其以天子亲征规格出征,诸王、贝勒、贝子、大臣等皆为其送行。此次出征,他将会进军青海!


    而在大军出征之后,想着胤祯出征时这偌大的声势,想着此战胜利后会带给胤祯的巨大声望,想着到时候胤祯手下会掌握的重兵,胤禛心里却并没有他先前对儿子说的那般自信。


    年羹尧那里,必须得再多费些心思去笼络了。年氏那里,还得再多给些宠爱,早点让她生个阿哥才行啊!


    然而,想到生阿哥的事,胤禛却是又有些发愁。别的事情,自己还能想法子,可这生阿哥的事,自己如何想法子呢?难不成,还得想办法去求些能生子的秘药来不成?他心里不禁陷入了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