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 81 章
随着宗越一球下去,石头屋里疯玩的小朋友瞬间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客厅里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
那个被宗越用橡皮球打中的小男孩不敢置信抬起头,愣了好几秒,才捂着通红的额头,“哇”一声大哭出来。
看到是宗越,他哭得更厉害了,甚至举起拳头想要打他。
宗越不想在弟弟面前打人,憋着脾气,沉着脸,走到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男孩面前,看着对方的眼睛,眼神很凶狠,“滚出去。”
江又又在第二天就把零食带到了宗越面前,隐去了钟羽霏的名字和详细信息,只说是一个朋友贿赂他的。
听过他说的事后,宗越眸色稍动:“你不觉得”
那两个字到现在,他还是说不出口。
只是现在触及起来不会像之前那样让他就好像被烧红的烙铁深深烫焦了皮肤一样,最多就是开不了口。
江又又却知道他在说什么。嘈杂混乱的世界好像瞬间归于寂静,只存在并笼罩在他身上暴风雨,倏地被江又又闯了进来。
他打着伞,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
这一次,宗越是被他庇护的那只可怜小猫,而不是只能坐在阳台上投去羡慕目光的少年了。
他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属于江又又的温柔。
他看着宗越,脑子里闪过了些灵光,但还没等他捕捉到又消失不见。
“不会啊。”之后在江又又的陪伴下,宗越接受了光源的脱敏疗程。
他其实不想这么多人打扰他和江又又独处的时间,但他知道他要是想要快点好起来的话,就得接受系统化的治疗,光靠江又又一个人不够。
而现在已经八月中了,还有不到半个月,江又又便要去读书了。
他只有快点好起来,见到江又又的时间才能变多。
除了脱敏疗程开始了,宗越的药也换了一批,同一种药长期吃会有抗性,得时不时地换一换。
第一次做脱敏的时候,宗越是抓着江又又的手接受治疗的。
这要是换个人在这儿,多少会有点尴尬,但江又又确实是很平静地面对着这一切。
哪怕有护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江又又都很平淡,完全没觉着有什么。
反而是宗越莫名其妙地瞥了那个护士一眼。
很多人都怕宗越,怕他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直勾勾地,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无边的危险寒意,这个护士也不例外。
被他这么扫了一眼,当即就低下了头,有种自己好像被什么变态杀人犯盯上了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这位患者真的和她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不一样。
他给人的危险感不是因为他是精神病患者所以才危险…说实话她从来都没有觉得哪个精神病患者危险过,她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哪怕是见到那种特别暴躁的精神病患者,最多也就是担心一下自己会受伤,从来没有过像面对宗越这样的危险感。
宗越给人的毛骨悚然感…似乎并不是因为他的精神疾病。
江又又没有觉察到宗越那一眼,但他感觉到了宗越扣着他的手紧了紧。
宗越是和他十指相扣的,他的五指紧紧地夹着他的手指,穿在他的指缝中,江又又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和谁这么亲密过。
但江又又没有强求自己因为陪宗越吃饭是不在他们商量的工作范围内的,而且会导致江又又的“工作”时间变长,所以华隐尽量在五点钟就准时带着饭菜来了。
人多也容易导致宗越应激,所以宗越本来是应该到楼上等一等,人走了后再下来的。
但是江又又想试试。“…是。”
他只能挫败地在他的肩胛骨上留下一个字:“是。”
于是江又又笑起来,彻底松了口气,又无知觉地偏头在宗越的脖颈蹭了蹭,弄得宗越更加僵硬。
江又又的双手都搂紧了宗越的腰,安安心心地感受着这一刻。
他哥的体温很高,所以怀抱很温暖。
每一次宗越抱过来时,江又又都会感觉到很安心。
因为他的身躯是那么的结实,他的臂弯永远会稳稳接住他,他的拳头也只会为他朝外挥舞。
江又又每次跳舞剧,跳那种公主与骑士的情节时,脑海里面就会想,他哥就是他的骑士。
少年的心思纯粹明亮,在宗越实在是快要控制不住,扼制着自己松开人时,又弯着那双灵动的眼睛,笑着给宗越打手语
“我最喜欢哥哥了,永远最喜欢。”
他还是可以跟宗越撒娇,还是可以在宗越这儿当小孩子。
宗越没有讨厌他,没有排斥他真好。
他觉得宗越现在的情况比之前资料上写的好多了,而且有他在宗越的情况也好像会更稳定一点。
因此在华隐按门铃时,江又又问宗越:“是阿姨送晚饭过来了,你要上去等一等,还是跟我一块儿在这?”
宗越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用缓慢的语调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上去的话,就不知道江又又跟他们说什么了。
也会少看江又又一段时间。回忆起旧事,江又又在宗越手臂上写:“她挺可怜的。”
虽然说是说被捧着长大,但人生大事上,却身不由己。
江又又知道林文宜和宗向兴不会逼着宗越谈恋爱、结婚,所以才更加觉得像王意、杨道他们都挺累的。
不过,话都聊到这儿了,江又又顺便就问了一句:“哥,你既然不喜欢王意那样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呀?”
江又又笑了下:“好。”
他去开了门,就见华隐站在门口,见到是他,华隐还上下打量扫视了他一下,确认他是真的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她在手机上问过江又又有没有受伤了,江又又说没有,但因为这个孩子太过温柔且心太柔软善良,华隐就很担心他是瞒着自己。
华隐正要说什么,江又又就立马说了句:“阿姨,宗越也在客厅等着。”
他不确定华隐会不会说什么“你没受伤就好”,也不确定宗越的听力是更加敏锐还是变得迟钝了,但江又又知道有些精神病患者的五感反而会变得比常人要敏锐很多,如果他听到了华隐想说的是“你没受伤就好”那肯定会让宗越认为他是一个会伤害到他的人
这样不利于宗越的恢复。一定要弄明白宗越到底经历了什么。
过往不可究也不可改变,宗越现在在变好、恢复,才是重点。
江又又实话实说:“都是喜欢,怎么还分高低贵贱。”
宗越的心脏就被他狠狠地戳了下,那种溺水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这一次溺毙他的是甜蜜的蜂蜜水,咕噜噜的水泡炸开时都散发着幸福的气味,以至于他又有几分眩目:“那”
那你会喜欢同性吗。【哥:说好的只是去买杯奶茶呢?】
【哥:已经半小时过去了!】
【哥:你去哪儿买奶茶买了这么久?】
他还给他发了一个很多玩偶上面配着很多“兄弟!兄弟!”的表情包。
江又又莞尔,觉得他哥真的挺可爱的。
虽然明天就十八岁了,但宗越在他面前,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喜欢他哥跟他这么不客气,这么“咄咄逼人”。
那你会接受同性的追求吗。
宗越深吸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开口,所以他只能开口:“那的确。”
江又又好似没有觉察到他那几秒的停顿一样:“而且我觉得喜欢同性并且有勇气在这种环境下表达出来,而不是明明喜欢同性却非要和异性结婚是一件很勇敢的事。”
宗越偏头,有点不理解:“喜欢同性却跟异性结婚?”
“…现在社会上有不少这样的事。”江又又叹气:“甚至还有喜欢同性但跟异性结婚,还和异性生小孩的。”
理查的妈妈脸色很不好,暗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愤怒而一抖一抖,她很生气地说,“不管做了什么,也不能打人。宗越,你太过分了!”
“爸爸?”
谈老爷子忽然轻轻敲了敲桌子。【哥】
最后一笔勾完时,他又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被宗越直接扯进了怀里抱住。
江又又就抬起手,拍拍他的脊背,又去摸宗越的脑袋。
他抬手时,还在想他哥真的越长越高了,以前揉他的头手不用抬这么高的。
宗越很喜欢他摸他脑袋,江又又也知道。
所以揉两把后,他就感觉到他的身躯慢慢放松了下来。林文宜往往会因为这场面感到丢人jpg
所以现在,林文宜和宗向兴也没太把孩子这话当回事,只觉得是还没长大,也还没遇见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还是黏弟弟。
故而宗向兴拍拍宗越,大度道:“好啊。”
宗越眼睛亮了亮:“爸,你同意了!”
宗向兴点头:“我和你妈本来就没有要求你联姻,不过你想以后顺利接手公司,想以后还能像现在这么有钱,那你确实要努力了。”
宗越高兴得要疯了:“我会努力的!!!”
他兴奋地起身:“谢谢爸!谢谢妈!我去睡了!我明天起来继续努力!”
什么都没有说的林文宜:“”
她目送着宗越电梯都不等了,三步做一步地迈着大长腿一下子就从楼梯口跑没影,不由看向宗向兴:“我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有吗?”
宗向兴揽住她:“没有吧?你也知道我们儿子的,虽然风风火火,但心还是纯粹的。他答应的事,也一定能够做到。他早点能够撑起这个家也好,对小又更好。”
林文宜想了想:“也是。”
她又捏捏眉心:“你先去洗漱吧,我去联系一下何总说的那个医生。”
宗向兴:“我帮你一起翻译病历吧,两个人干活快一点。”
林文宜心暖:“好。”
江又又就在他的肩胛骨写字:“还生气吗?”
宗越摇摇头,也在他的肩胛骨比画着:“对不起。”
“没关系。”江又又慢慢写:“那你明天怎么打算?”
宗越想也没有想,就松开江又又打手语:“我和你一起去!”
江又又弯眼:“那我告诉许生璟一声。”
宗越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点了头。
后来,他们自然是一起去买了东西,还一起给鱼缸布置了造景。
宗越心烦意乱地看着那个鱼缸好几个月,最后终于以换水的时候不小心把东西摔了为借口,重新跟江又又去买了新的东西、重新布置,抹去了这个属于他和江又又的家里的外人的痕迹。
回想起这件往事,宗越就摸摸鼻尖,觉得自己那会儿真傻缺。
都那样了,居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喜欢江又又的。
还有,江又又难得主动说和他一起出去玩儿,他居然拒绝!居然拒绝!!!!
宗越回想起当年,只恨不能掐着过去的自己狠狠摇晃一下,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
原本嘈杂的小客厅安静下来。
谈老爷子指指又又,和颜悦色地说,“又又,你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宗越要打人?”
第 82 章 第 82 章
被点到名的又又有点懵,也有点紧张,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宗越。
宗越握紧他的手,安抚地捏捏他的手指,“没关系,弟弟,你说。”
又又便一五一十把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小朋友年纪不大,叙述一长段内容的能力不太强,讲得有点颠三倒四的。
理查妈妈能听懂大部分,见又又越说,丈夫和公公的脸越黑,不满地叫起来:“那个小男孩是宗越的朋友,怎么可以听他的。”
谈明杰低喝一声,“闭嘴。”
虽然又又讲得断断续续的,但是大家还是听懂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于是江又又就这样在宗越怀里睡着了。于是乎,那一颗冒着酸泡又带着压力,酝酿出了一瓶五味杂陈的调料的心,瞬间就轻松了起来。
宗越的指尖微动,在这一刻真的无比想要将江又又抱进怀中。
他的小又,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宗越深呼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没忍住。
他伸出手,也在伸手的刹那,就想
管他那么多,先抱了再说。
将江又又纳入怀中的刹那,宗越明显地感觉到江又又顿了一下。
他也跟着瞬间紧张起来,都准备松手说对不起了,江又又就抬起手,和往常一样地回抱了他。
还在他的肩胛骨一笔一划地写字:【你又愿意抱我了?】
宗越一怔,就感觉到他的小又,干干净净、不带一丝杂质,照得他更加污秽难堪地继续写
【所以你最近怎么啦?一直在避免和我贴贴我还以为你青春期来了,嫌贴贴太黏糊,没男子汉气概,突然要面子了呢。】
宗越觉察到的时候,顿了下,小幅度地帮江又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免得回头他不舒服。
俱乐部离家里不远,到地方的时候,江又又也就睡了半小时左右。
宗越没动,司机等了一下就下车,帮宗越开了车门江又又也不是第一次在车上睡着,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看见宗越轻手轻脚地把江又又从车里抱出来时,司机就一个想法。
挺欣慰的,两兄弟从小到大,关系一直这么好,真好。
今晚林文宜和宗向兴有饭局,所以不在家。
阿姨在监控里看到宗越抱着江又又下车,也立马无声息地打开了门,跟宗越确认了一下不是有什么事,只是单纯睡着了,便松了口气。
宗越把江又又放到了自己房间,小心地给他脱了鞋袜,看着他嶙峋的脚踝,动动手指,到底还是忍住了念头,隔着裤腿轻轻将江又又拢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宗越单手撑在床头,凝视了还睡得很熟的江又又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这点欲念。
他垂首,在江又又的眉心落了一个轻吻,低声道:“小又,晚安。”
后面那句的声音,明明知道江又又听不见,却也还是成了就算是江又又能听见估计也听不清的气声去回答不敢回答的那个问题:“我不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只喜欢你。”
所以不用担心。
他只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如果江又又拿他当哥哥,一辈子都只是哥哥,那么江又又一辈子都会是他的弟弟,他们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
不会有任何人插丨足、“离间”他们的关系。
只要江又又不变,他永远都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决定他们关系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江又又自己。
宗越当然知道江又又忽然而起的情绪是因为什么,他们太了解彼此,所以他看见江又又点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又看见江又又在他跟他说他不是麻烦的时候直接往他怀里扑,他就知道江又又在害怕什么。
他的小又总是这样的,有时候心里有事,不会说出来。他怕说出来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不过没关系,他能够猜到。
宗越温柔地看着江又又的睡颜,又忍不住再亲了一下。
他的小又软软的,亲上去的感觉特别好。
就好像一团棉花,直接填满了他的心。
林文宜和宗向兴晚上回家时已经有点晚了,但很诧异居然看见自家儿子还没睡。
林文宜瞥他一眼,怀疑人被魂穿了,尤其宗越手里拿着经管的书:“你不是说你高考完了后要狠狠睡上几天吗?”
宗越头也不回:“突然感觉自己不能荒废大好的光阴。”
宗向兴无奈:“你和小又又怎么了?”
每次宗越奋笔疾书的背后,总有江又又的影子。
“你们不是去朋友们组织的毕业晚会吗?”
林文宜坐到宗越身边,好哥俩似的搂住他的肩膀:“说说,咋了?”
宗越说没什么,但又说了句:“妈,我以后不想结婚,我努力学习,不用联姻也能把公司做大做强,一堆人争着抢着跟我们合作,好不好?”
林文宜:“???”
这小混蛋受什么刺激了?
林文宜偏头看向宗向兴,用眼神询问他还认识这人吗,这还是他们儿子吗?
宗向兴被逗笑,走过来揽住娘俩:“你先说说你这是怎么了?我和你妈也没有逼你现在立马找个对象回来你才多大?”
不同于林文宜,宗向兴在家里向来是沉稳冷静的,也是极其成熟的大人形象:“十八都还没有满,就突然说不想结婚的话?”
宗越有点不高兴:“你们别总拿我当小孩行吗?”
宗向兴:“好好好,那么小宗总,你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了?”
宗越抿唇,没敢说自己喜欢江又又,只说:“我怕我以后找的人对江又又不好。”
宗向兴和林文宜一怔。
林文宜就纳闷了:“要是对小又不好,你找她干嘛?”
宗越啧了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文宜:“?你自己说的!”
宗向兴捏了捏急脾气的妻子,示意其冷静一点,他能够感觉到,儿子遇上了一些问题,所以他谆谆善诱:“宗越,就像是你妈妈说的那样,如果对小又不好,你也肯定不会喜欢,所以不是这个原因,是吗?”
“”宗越就后悔自己一时间没管住这张嘴,跟他爸妈说了:“我就是,怕我万一以后成家了,小又觉得自己变成累赘了。”
他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不想成家,成功的单身企业家不是没有我和小又一辈子待在一起也很好。”
林文宜和宗向兴确实还是拿宗越当小孩子看待的,所以根本没有觉察到宗越这话有什么不对劲,他们只是觉得,宗越还是像以前那样黏着江又又。
也不怪他们不会多想,实在是江又又第一次要跟着云思飞去外地时,宗越真的是在家里红着眼睛又哭又闹,抱着江又又死活不肯撒手,非说要跟江又又一起走,不然就不松开。
最后闹了一个下午,还是他们妥协了,给宗越也请了几天假,让他跟着江又又,确认了江又又的住宿环境还可以,不会有人欺负他,才勉强愿意回家。
能回家,都还是宗向兴买了个智能手表让江又又戴着,宗越鼓捣着设了他的紧急联系人,才终于把这小魔王劝回家。
也是因为这件事,云思飞现在见了宗越,就要揶揄一句“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抱着小又哭着说‘小又在哪我就在哪’?”
而宗越这人,面皮不薄,被调侃了还很骄傲,挺着胸说:“现在也是!”
被闻玦牵着的又又忽然停下来,扭头大声接话:“我也喜欢大哥!喜欢年年!”
年年咯咯笑出声,小脸涨得通红,用同样的音量大声回答,“年年,也喜欢又又。”
闻玦看着两个小朋友互相表白,发现平时动不动就炸毛跳脚的宗越今天居然没有横插一脚,说自己也喜欢又又什么的,有点好奇。
他轻轻拍了一下宗越的肩膀,问他:“喂,你的漂亮弟弟和年年互相表白,你怎么没去凑热闹?”
宗越撇撇嘴,美滋滋地说,“我不跟年年争。弟弟以后要跟我结婚的,他最喜欢我了。”
闻玦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们又又跟你开个玩笑,这小子还当真了,哈哈!
第 83 章 第 83 章
闻玦越想越好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四岁的小屁孩,就说什么结婚呢,不行不行,笑死我了。”
他笑嘻嘻地捏住宗越的脸颊,跟捏软和的包子皮一样揉来揉去,“上次就跟你说过啦,你想跟我们家又又结婚,没门!”
宗越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一副“你说了不算”的表情,摊开手,耸耸肩膀,“我想跟弟弟结婚,弟弟也想跟我结婚。长大了以后我们就可以结婚。”
“你又不是弟弟,你管不着。”
闻玦撇撇嘴,“小屁孩,说得还挺认真的……”
他们亲爱的弟弟脆生生的打断他,很认真且郑重地说,“大哥,小哥,我没有跟你们开玩笑哦,我决定长大以后要跟宗月月结婚哦。”
江又又去表演在七月中,所以最近就要开始频繁彩排。
因为他们舞团的特殊性,剧院也允许他们提前一个月就去剧院踩点熟悉位置,尤其是江又又,需要注意的地方有很多,都得靠脑子记。
他听不见音乐,也听不见声音,所以他必须要一些“讯号”去提醒他。
宗越也不出去玩,就陪着他。
江又又知道他的那些朋友们喊过几次了,所以在一次从剧院里排练结束后回家的路上,他用手语跟宗越说:“你去玩吧,不用这样陪着我。”
宗越一顿,直接伸手一把揽住了江又又的腰,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也是真恨不能直接将其抄进自己怀中。
他在江又又的脊背上写:“你嫌弃我了?”
江又又:“?”
江又又:“???”
就说吧,他哥这是个正常人的思维吗?
他很明显是觉得难得一个假期没有作业,他哥不出去玩,就浪费了这么好的假期啊。
江又又没说话,宗越就不动声色地把人抱得更紧,同时继续写:“我问了云老师了,她说等你们演出完,你也就放假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
江又又是有想过等演出结束后跟宗越出去玩的,但这并不冲突:“但你现在也可以和他们出去玩一下。”
宗越摇头:“不要,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江又又稍顿。
想起上回宗越去酒吧,被他不动声色地告状后的事总不能是有心理阴影了吧?
他哥这样的人,还会有心理阴影???
江又又抿唇:“我不会告诉妈妈的。”
说到底,他上回说,也是因为都临近高考了,宗越还跑出去。
他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跟宗越读一所大学,他不希望宗越会落榜。
宗越心道不是这个原因啊。
他根本不在意江又又告不告状,反正对于他来说,江又又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但他没有办法告诉江又又,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想出去玩。
上一次是因为玩得好的朋友要出国了,他想着他就去坐一下,这一次只是纯粹出去玩,他就更想和江又又一块儿了。
宗越想了下,在江又又背上写:“反正我也要看书。”
江又又眉眼稍动,他其实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他在慎重思考是否以后得换个更好听的昵称。
江又又还要去机房做项目,宗嘉跃看了眼时间,立马将最后的蟹黄包吞进肚子里面,“我送你。”
自从昨天校门口,江又又众目睽睽下上了宗嘉跃的车后,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便都传开了。
现在江又又亲自来教室给宗嘉跃送饭,四周有意无意的全都是围观群众,神色目光各异,江又又没太在意,宗嘉跃却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转身时有种开道的气势,惊得躲在门背后的八卦同学连连后退,尴尬地撞得哐当哐当响。
宗嘉跃冷冷嗤笑了声,眉宇间的锋利骤然浮现,倒真有几分校霸跟狂拽富二代结合的模样了。
江又又跟在后面,清晰地感受到周遭复杂的视线逐渐消散。
他无声地笑起来。
明明之前宗越的态度就是:“不急,反正我爸妈身体好着呢,我先玩会儿,人不趁年轻的时候玩玩,老了就玩不动了。”
他写完最后一笔时,宗越就低下了眉眼,微微垂首,鼻尖抵着江又又的肩膀,半埋在他的肩膀锁骨那一块儿:“”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所以在安静片刻后,轻轻地在江又又的肩胛骨上落笔:“可能因为长大了,有想要的东西了吧。”
江又又不是很懂,而宗越这样动作,无论是呼吸还是手,都弄得他有点痒,于是他很自然地把宗越推开一点,让宗越别往他怀里靠。
宗越倒是顺从地起身了,只是长臂还搁在江又又的腰后,虚虚圈着人。
两人之间有空隙了,车内的冷气也就顺着往里钻。
江又又抬起手时,顿了下,还是觉得宗越的怀抱是让他最舒服的。
夏天的时候他喜欢开空调,喜欢开很低,因为这样凉快,动作时也不会热。但不动作的时候,就会冷冷的。
宗越抱着他,就不冷了。
江又又慢慢做手语:“你想要什么的话,只要不是过分的,妈妈都会给你买的呀。”
之前宗越想玩赛车,玩机车,林文宜都说只要他考上个不错的学校,等他满十八去考了驾照,就给他买。
宗越也知道。
他父母对他都很好,虽然有时候教育严,但不会说短缺他什么东西。
只是
他想要的,就是最过分的。
宗越松开手,借着车内光影的遮掩,垂眸敛住了自己眼中的神色。
少年本来是肆意张扬的,像烈日下的风,谁也捕捉不到。
可在风觉察到自己喜欢上了一支总是陪着自己的小花时,所有的热烈疯狂都一点点地收敛起来。
林文宜说,宗越最近好像成长了不少,说他快十八了就是不一样。
可其实真正让宗越慢慢成熟起来的,是江又又。
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江又又。
他喜欢上了他最不该喜欢的那一个人。
宗越:“可能因为…我忽然觉得,比起问爸爸妈妈要钱买东西,我更想自己有钱。”
江又又看到他这话,眨了下眼,心道妈妈说得没错。
他哥真的长大了好多。
那突生的一点陌生感,让江又又放下了手,主动埋靠进了宗越的怀里。
好在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哥立马就抬起了手,回抱住了他。
那宽大的手掌压在他的脊背上,结实的臂弯锁着他的身躯,独属于宗越的气息和体温
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江又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演出是七月中的事,但宗越的生日是七月初,七月六号。
所以江又又跟云思飞请了七月六号的假,给宗越过生日。
以前小学初中的时候,他俩还会很认真地给对方准备生日礼物作为惊喜,后来大了点,因为实在是不知道送什么,于是彼此约定好了不送算了。
但这一次宗越是十八岁生日,江又又觉得,十八岁还是不太一样的。
所以他很早就有开始在准备礼物。
他和宗越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江又又当然知道,他送什么宗越会很喜欢但他想送点不一样的。
不是那些篮球、鞋子、手办积木什么的,而是代表着宗越成年了的礼物。
江又又在舞团里是有工资的,更别说他还写剧本,又是跳女主角,所以他不仅有不低的薪资,还有一定的分红。
江又又又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他十六岁办了银行卡后,就把之前攒的所有零花钱和压岁钱全部存了进去,那就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后来的压岁钱和零用钱他也都是存起来,基本没怎么花过。
所以江又又去取了一块他很早就在专柜里预订了的手表。
那块手表很贵,四十多万,镶钻的黑金款,金也是正儿八经的黄金,表带都是。
那块表乍一看感觉老气、过于成熟,但江又又看到的时候,就想了想宗越戴上的样子会很合适。
宗越戴上,会很大气。
柜台的销售员服务态度特别好,因为记住了江又又,所以立马就找了纸笔给江又又写字,让他到休息间稍候。
江又又是想办法“甩”开宗越偷偷过来的,也还好因为宗越是明天的寿星,他也有东西要忙。
十八岁的生日,林文宜想大办,早就让宗越请朋友来玩,还请了亲戚。
宗越也爱热闹,愿意热闹。
江又又拿了手表后,销售员又给他抓了把糖包装成了一个小礼盒给他,江又又用笔写了谢谢,就上了车。
他才上车,便收到了宗越的消息轰炸
白闻瑾把人际关系分得很清楚,生意伙伴,朋友,合作对象,各色类目,泾渭分明。
白闻瑾连女朋友都没带回家过,何况是好朋友?
然后闻玦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今天看到的靳怀风和谢鹤庭。他虽然没问,但也能看出来那两人是一对同性情侣。
闻玦沉默地看着霍容川和白闻瑾。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他的心脏疯狂跳动。
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第 84 章 第 84 章
客厅安静得有些奇怪。
白闻瑾本来还有些心不在焉,但是闻玦忽如其来的沉默让他上了心。白闻瑾心里一咯噔,手里的书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他没去捡,直勾勾盯着闻玦的眼睛。
闻玦眼神闪躲,不肯跟他对视。
白闻瑾的呼吸一滞,微微垂下眼,随后重新看向闻玦,努力平稳嗓音,“闻玦,咱们去书房聊聊?”
闻玦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胡乱地撸了一把头发,失魂落魄朝书房走。
三个小朋友暂时还没察觉到异常。霍容川敏锐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快走两步,跟白闻瑾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闻瑾微不可查地冲着他摇摇头,示意没事,扭头对还在看书的三个小朋友温声道,“又又,你们看一会儿就去睡。好不好?”
晚一点的时候,就是大人们和宗越的亲戚到了。
他们自然是要出去打招呼的,只是往外走的时候,江又又看了宗越一眼。
他感觉他哥好像有点微妙的不爽,但他又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而且好像是他的错觉?
因为宗越跟杨道他们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注意到他在看他,宗越也依旧将视线垂下来,哪怕知道他不会说话、听不见,宗越还是照常微微弯腰和他平视,然后做手语:“怎么了?”
应该是错觉吧。
江又又摇摇头,表示没有事。
宗越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真的没什么,才继续看路。
其实江又又的感觉没有错,宗越的情绪确实不是很好。
因为他还惦记着前不久江又又对杨道笑的那一下。
江又又笑得很甜。
他当然知道江又又对很多人都是笑得那么甜,可这并不妨碍他会不爽。
宗越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是
他用眼尾的余光瞥了眼江又又,就见江又又刚好因为看见了跟着舅舅来的表哥后,原本还算温和寡淡的神色就生动了一点。
江又又和表哥玩得还可以,他也知道。
可在江又又想要上前一步去跟表哥打招呼的时候,宗越倒还是没忍住,伸手抓住了江又又的手腕。
江又又迈出去的脚步就停下,有几分困惑地回头看向宗越。
宗越动动唇,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那头表哥就已经走过来了:“宗越。”
他先喊宗越,再笑着喊了声:“小又。”
喊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而用手机打字。
江又又也就暂时没有去问宗越怎么了,毕竟他哥看着似乎也不是什么要事。
他看向表哥,点点头,又拿出手机想要打字,宗越抓着他手腕没松。
江又又这才再度看向他:“?”照片是江又又坐在表哥身侧,表哥揉了把他的头发,好像还因此带动得江又又往他那边晃了晃。
一看就是真揉了个结实。
宗越直接把捏瘪了的易拉罐砸在了墙上。
哪怕包厢里的歌声震耳欲聋,他这动静,还是叫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谁不知道这是个暴脾气的主儿?今儿个又没能把江又又一起喊来,谁压得住啊!!!
离控制台最近的,默默关掉了音乐。
组局的,小心地凑到了宗越跟前:“哥,您这是?”
宗越关了手机,眼白都浮现出了红丝,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我妈把江又又带去别人家玩了。”
“”
那确实是大事。
至少对于这哥来说是。
朋友果断吆喝起来:“快快快!你们谁没喝酒开了车来的?或者谁带了司机来的?送越哥去救人!!!”
没喝酒的没有,但带了司机的确实有。
但是这边离表哥家远得很,这会儿京都堵得…就是传说中的半小时挪二十厘米地的程度,所以宗越根本赶不及去表哥家,等他到了,估计江又又他们已经回家了。
所以宗越只能往家里回。
他回到家后,家里空荡荡的。
阿姨很诧异地看他一眼:“…宗越?你怎么回来了?宜姐说你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了,所以他们就去你舅舅家吃饭了,今天新鲜的食材也都带过去了。”
她迟疑了一下:“你还没吃饭吧?”
没吃。
宗越低头看着脚边江又又的拖鞋,这是他给江又又买的,故意买的一个ip的联名款,正好是一对。
现在他穿上了这只狐狸,兔子的主人却跑到了外面去。
宗越咬紧了后槽牙,狠狠地砸了下墙:“她故意的。”
他红了眼眶:“我明明说过我要跟江又又一块儿吃饭的。”
阿姨默了默。
她知道宗越就是脾气暴躁一点,但人是好的,生气起来砸东西是真,但从不伤人,只伤自己也是真,所以她也不怕,就是劝了句:“你们也要高考了,你这个时候跑出去,宜姐确实发了好大的火。”
“那她也不能把我的江又又拐出去!”
宗越气得恨不得现在就能闪现或者传送过去把江又又叼回来关起来:“她还发江又又跟别的哥哥你侬我侬的照片气我!!!”
阿姨:“”
有一说一,你们不愧是母子俩,真幼稚啊。
阿姨不好劝多的,只能说:“你先坐着,家里还有点面,我给你煮碗面,不过也不多了…你就勉强垫垫肚子,再吃点零食。”
“不吃了。”宗越磨了下牙:“吃不下。”
阿姨:“。”
那你饿着吧,反正你妈也是这个意思。
江又又跟林文宜、宗向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宗越坐在玄关那儿,还是跨坐着的。
他微微偏头,用手语问宗越怎么了。
宗越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还吓到了在江又又后面刚要训他的林文宜。
林文宜还没问他干嘛一惊一乍的,宗越就委屈地跟他打手语:“我们说好了一起吃晚饭的!”
没有一起吃晚饭就算了,江又又还让别的哥哥摸了头、捏了脸。
他只恨自己现在不能像不谙世事的小时候那样,把人抱在怀里,狠狠地揉一把,把那些“印记”全部盖掉、擦掉。
其实也不是不能,就是宗越自己心虚。
他心思不正,宗向兴只是笑着跟他说过一句他都这么大了还黏弟弟,以后怕是会被说伏弟魔,讨不到老婆,他就开始慢慢收敛和江又又的肢体接触了。
他也怕被江又又看出来,他喜欢他。
他害怕他连哥哥的身份都没有了。
林文宜:“宗越,你自己看看你几点出去的?那个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喝几瓶就走?路上遇见晚高峰就要堵到八九点,你是什么太子爷啊?要小又等你到八九点再吃饭?!”
宗越哪怕知道江又又听不见,也还是用手语辩解:“我准备路上买一辆单车骑回来的!赶得上!”
江又又眨了下眼,拉住他的手,把手里的保温盒塞给他,又跟林文宜打手语:“妈妈,算了,不要生气了。”
江又又还双手合十,帮宗越求了求。
看见他,林文宜心就软得不行:“哎,好好好,算了算了。”
她又睖宗越:“你就谢谢你上辈子教书积了德这辈子能有小又这么个弟弟吧。”
宗越拎着保温盒,知道肯定是江又又给他打包的饭菜,以他妈的性格,今天晚餐肯定要饿他一顿的。
他抱住了盒子,笑得很不值钱地看着江又又,没说什么,但江又又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也跟着弯了弯眼。
他哥大概率这一次吃到教训了。
江又又想。
江又又也不是说不喜欢宗越去酒吧,只是都临近高考了他还老跟他们一块儿玩。
他怕宗越会被干扰得发挥失利,到时候他们读不了一个大学。
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宗越,只要他说一声他不喜欢他在这个时候跟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宗越就一定会听他的,所以就用了笨办法。
反正宗越不会怪他跟妈妈通风报信。
他动了动手腕,宗越就垂着眼,手掌克制到指关节都泛了白,才没有用力地抓住江又又的手不给他动,又或者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江又又藏在他的怀里。
江又又打字跟表哥说:“你之前压的题压中了!”
表哥成绩很好,现在在读学研,而且他走的保研,所以他压中高考题也不算很意外。
江又又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有点激动,想跟他说一声。
表哥弯眼,看着江又又就想揉揉人脑袋,但宗越在旁边
他看了眼已经面色隐隐有点不善了的亲表弟,还是没动手,只是笑着打字:“帮到了你就好。”
他还注意到了宗越手腕上的表:“你给你哥送的生日礼物?”
江又又点点头,宗越也有点炫耀的意思:“羡慕吧?”
表哥:“”
他轻哂了声:“小又眼光好,这表乍一看老气,但挺配你。”
他是有点揶揄玩笑的意思,但宗越完全不在意,只扭头跟江又又打手语:“他夸你眼光好。”
然后不出意外地,就看见江又又粲然的笑容。
宗越也就勾勾唇,心也痒痒的。
尤其江又又笑着望向他时真想亲下去。
就不能让他有暂停时间的能力么。
他也不会做什么别的,就是很想
宗越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了拳头,屏着呼吸,还是有长辈喊了他几声,江又又又碰碰他示意他,他才有些仓皇地别开头:“嗯。”
他抬手跟江又又打手语:“我去一下。”
江又又点点头。
于是宗越走时,就又看见让他心碎的一幕
江又又抬起右手,用中指指腹点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抚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这是手语喊哥哥的动作,江又又喊的是表哥。
宗越知道,这个动作江又又绝不只对他一个人做,可他就是
开了窍又逐渐从少年迈入成年人的宗越在面对江又又的事上,既有几分无措彷徨,又总是想要索取更多。
想要江又又注视他,想要江又又冲他笑,想要江又又和他亲密无间,甚至想要江又又只和他这样。
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得不到满足的心也就越来越空。
名为贪婪的恶魔也就扎根在了他的心里,勾着他,想要成为江又又那儿最特殊的想自己是唯一。
宗越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他的道德还在,理智也还在,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好,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
可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他真的要疯了。
他感觉他越注视江又又,就越变得不像他自己。
他已经做了好多不该做的事了。
可每一次明知道不该,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甚至…那种罪恶感都越来越轻了。
宗越都好怕自己有一天会做出什么很过分的事情来。
尤其哪怕宗越再怎么回避,有些事他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如果有一天江又又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也恰好喜欢他。
宗越低垂着头,拳头紧到手臂的肌肉都十分明显,连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走在他的生日会上,在喧嚣之中,慢慢向着笑着招呼他过去收礼物的家长们,可他的心却始终无法融入这其中,满脑子都是如果有那么一天,江又又会离开他
他不想要江又又离开他。
可他也想要江又又幸福。
宗越的鼻尖倏地酸了一下。
他到底该怎么办啊
宗越并不知道,他走后,表哥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看向江又又,给他打字:“我们去一边玩玩?”
江又又和杨道他们其实玩不来,宗越不在的话,他还是更喜欢和表哥待在一起。因为表哥跟他讲的一些课题很有趣。
所以江又又点点头,跟表哥走到了旁边去。
表哥没问江又又快出成绩了紧不紧张,而是笑着打字说:“感觉宗越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少,比以前要成熟了。”
江又又微偏头,有点疑惑:“有吗?”
他还真没感觉到有什么。
表哥:“你俩天天待在一起,没有感觉也很正常。”
他随意地打字:“感觉他好像有点心事了。”
心事?
江又又下意识地看了宗越一眼。
宗越已经站在了亲戚和各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爷爷奶奶面前跟他们说着话。
别看宗越平时是那样那样的,但他在应对社交上,确实做得很出色,从骨子而来的淡然,让他永远都不会怯场。
江又又小时候看动画的时候,就在想,他哥也许就是动画里说的那种
王者气场。
嗯。
还挺帅的。
而现在再看到这样的宗越,江又又还是不免弯弯眼想,他哥是真的很帅。
不过话说回来,他哥有心事和秘密了吗?
江又又思索了会儿,确实感觉到最近宗越偶尔会有一种很微妙的奇怪感
“老师说,”江又又打字给表哥看:“是他青春综合期到了,不用在意,正常对待就行,过了就好了。”
表哥:“云老师?”
江又又点点头。
表哥又看了眼宗越,心道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太像啊。
总觉得是因为江又又但是是为什么呢?
既然江又又没有感觉到什么,那应该没事才对。
表哥又想到宗越看江又又那么紧的事,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打住。
他告诉自己的脑子。
这么恐怖的事别想了!
怎么可能!离开家的时候,江又又特地看了眼,置物架上的热敷贴还在。
宗越没有理会这点小东西,江又又反倒是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也不算是自己逾矩了,日后还是得多多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其实他心里面还是有点放不下宗越不吃早餐的事情,隐隐约约都有点忐忑,是不是每次自己都坐在餐桌边打扰到他了?
或许他不习惯跟别人一起吃?
思索很久,江又又还是没忍住跟阿姨交代了声,要是看到宗越按时吃饭的话就告诉自己声,倒不是为别的,就是为自己安心。
阿姨答应,还宽慰他让他别太担心。
等到了学校的机房,江又又被嘈杂吸引了注意力。
学长们正兴致勃勃围着其中一台屏幕,等江又又走近的时候,发现画面正好切换到自己的照片,所有人都被他面对镜头的美颜冲击到,忍不住齐齐发出一声惊呼赞叹。
“是聚餐那晚的照片吗?”江又又愣了愣,也跟着弯腰去看。
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脑袋被人轻轻揉了一下,“又又看什么呢?咱们走吧。”
“大哥,海怎么一点都不漂亮呀。”又又有点失落了。
白闻瑾笑起来,英俊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十分耀眼,有个在前台办理入住的女住客不住地往这边看,只是看到白闻瑾抱着个小孩,有点犹豫要不要上前。
白闻瑾把闷闷不乐的小朋友抱起来,在怀里颠了颠,“天黑了嘛。明早咱们再来看看,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第 85 章 第 85 章
天微微亮。柔软的大床上,原本安静睡着的小朋友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睛。他先眨了眨眼,随后动作轻柔地扭过头。
因为宗越一定要跟又又睡,所以一张床上躺了三个人,又又睡在白闻瑾和宗越的中间。
宗越甜甜地睡着,胸口一起一伏。而另外一边的大哥也闭着眼睛,没有醒来。
小朋友非常贴心地保持安静。他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脑海里盘算今天要玩什么。
“哗啦”“哗啦”,海浪拍打沙滩,仿佛有人用手掬起一捧水又轻柔地洒下,又又的目光不由自主被这个声音吸引,他顺着声音寻过去,白色的纱帘被温柔的海风吹起,巨大的落地窗外,平静的海面荡起一线波涛,蔚蓝色的一条线逐渐蔓延成一片。
又又扭头看看还在熟睡的宗越,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双手紧紧地贴着窗户,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眼前盛大的一幕:海平面上,硕大金黄的太阳从苍蓝的海面跃出,海风清拂,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水面由蓝变得金灿灿的,一望无际。
小朋友怎么都想不通,昨晚还灰扑扑的海,怎么就忽然变得这么漂亮。他激动地小脸通红,扭头想要喊什么,正对上宗越亮晶晶的眼睛。
江又又回神,算了一下:“九月中吧,我都大四了,开学会比较迟,而且我看天气预报预告说九月中有台风天,有可能会在台风过后再去报到。”
宗越不知道台风的事,但他经历过台风。
毕竟从小在羊花市长大,在这儿长大的,就没有没见过台风的。
台风天…不适合出门,那到时候江又又就算没开学,也来不了了。
宗越眼睫稍动:“阿又。”
他声音轻轻的,其实无论是姿态还是语气,都没有明晃晃的可怜,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每次这样说话,江又又就会不自觉地心软,觉得他可怜,那种怜爱的心就控制不住地泛滥。
“台风天你是不是来不了了?”
“是吧。”
江又又说:“台风天来不安全。”
宗越抿住唇:“…你能不能…提前来陪我?”
他语气有几分小心:“我有点怕。”
江又又:“……?”
怕台风?
台风最厉害的时候是不会打雷闪电的,所以只是风大雨大…宗越怕什么?
江又又真没想明白,而且他估摸着宗越只说自己怕,也没具体说自己怕什么,就是自己也找不到借口。
总不能说怕风怕雨吧。
但江又又又想到了宗越前不久作的那一下…如果他说不能,万一宗越在台风天作,他也出不了门……
江又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外宿倒是不难,跟江若水说去朋友家玩就好,江若水对他一直都很放心,听说他出去玩,还会给他零花钱让他好好玩。
所以真正让江又又纠结的是,他点头了的话,和宗越的关系只会越纠缠越深。
江又又斟酌着在想要怎么说才能让宗越乖乖地待在家,但他还没开口,就先对上了宗越期待的眼眸。
现在宗越能够接受的光亮度已经比较高了,虽然和正常人还是有区别,但不说他有很严重精神疾病的话,根本感觉不到,最多就是觉得他有点怪癖。
毕竟大白天外面太阳那么好,他却拉着窗帘在家开灯。
都说宗越的眼睛吓人,江又又还听医疗团队的人在背后议论过两句说感觉被他看得毛毛的——当然是在宗越听不到的时候说的。
但江又又现在跟宗越待久了,和宗越的交流越来越多,记忆里自己初见宗越和一开始相处时时不时带来的毛毛感就无端从脑海里淡去了几分,甚至已经变得模糊。
江又又:“……”
他心一软,下意识地就点了头。
宗越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还给了他后悔的机会。
但江又又没有再犹豫了,而是又点了点头:“可以,我到时候提前一天过来。”
“好!”
宗越微微弯眼。
他要亲手给江又又收拾房间。
听到说江又又台风天会提前到这边来,还会住到台风天过去时,华隐愣了下。
她看了眼还在跟着江又又一起夹虾肉吃的宗越:“好。”
她冲江又又笑笑:“那我让人买点东西来,也麻烦你照顾宗越了。”
江又又还没应声,宗越就驳了句:“我可以照顾阿又。”
华隐顿了顿。
因为宗越很少和她说话,哪怕她也是肉眼可见地看着宗越的情况越来越好,但每次宗越跟她“正常”沟通的时候,她还是会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记忆里宗越狰狞痛苦的样子太深刻了,就像是烧红的烙铁,在她的脑子里狠狠留下了一个印子,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愈合,华隐也不追求它会消失。
有些懊悔和疼痛是要记住的。
华隐第一时间没接上话,江又又就笑着跟宗越说:“确实要麻烦你照顾了,毕竟是你家。”
他歪头:“我可是客人。”
宗越每次看见他笑,呼吸就会有几分凌乱,哪怕看了这么多次也依旧遭不住,依旧会在他的笑容面前溃不成军:“嗯。”
宗越说:“我会照顾好你的。”
如果江又又愿意的话,他会照顾好他一辈子。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但在送江又又回家时,华隐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小又,是小越要求你留宿的吗?”
江又又倒没有瞒着:“嗯。”
他说:“我留着也好,这样您不用担心他吃饭的问题了,台风天让人来送饭菜也不安全。”
这个季节,准备盒饭在家里放冰箱也不卫生。
华隐在心里低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揭穿宗越的目的:“嗯。”
她冲江又又笑笑:“那你需要什么你跟我说,我给你们准备好。”
江又又说好。
他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因为今天江若水是晚班,何竹也是,所以江又又家里没有人。
他把家里的空调打开后,又收到江若水的信息。
感觉要变天了,天台还晒着被子,要他去收一下。
江又又往楼上走,没想到在楼道里撞见了两个女孩子拉拉扯扯。
其中一个他还认识,是他们这栋楼一个老师的女儿,叫钟羽霏。
钟羽霏见了他,脸色瞬间惨白:“…江、江又又哥哥……”
江又又看了眼另外一个也有点尴尬的女孩子,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我上去收被子。”
钟羽霏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知道江又又看没看见她们刚刚亲嘴……
她让开位置:“你、你去吧。”
钟羽霏的脸白了又红:“我…这是我朋友。”
江又又看了那个长发女孩一眼:“你好。”
女孩也有点紧张,但比起钟羽霏还是要冷静一些的:“你好。”
江又又继续往上走,钟羽霏又凑上来:“哥,要不我帮你吧……”
“不用。”江又又莞尔,他知道钟羽霏是什么意思:“我不会跟钟老师说的,你放心。”
钟羽霏顿了顿,眼眶瞬间就红了:“谢谢哥。”
她年纪还小,才读高中,这个年纪的孩子,谈个恋爱总想证明点什么:“我和秋秋是认真的。”
江又又看向她,没说什么说教的话,只弯弯眼:“那就好。”
钟羽霏连连点头。
等江又又收好被子回家坐了会儿后,钟羽霏又来敲门了。
她还带了点零食:“哥,我来谢谢你。”
江又又扫了眼她手里的零食袋子,钟羽霏又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太幼稚了?”
“不会。”江又又示意她进来:“外面热,你进来吹空调吧。钟老师不在家?”
钟羽霏点头:“我妈去家访了。”
她不是第一次来江又又家,以前学习不好的时候,有几科还是江又又帮忙补的。
钟羽霏:“哥,真的谢谢你。我…我不敢告诉我妈,我怕她接受不了。”
这已经不是早恋不早恋的问题了。
江又又:“你不说比较好,不是因为你们是同性恋,而是因为你现在还小。如果你是认真的,就好好读书,先考好大学,等以后工作了,成熟了,再告诉钟老师更好。”
钟羽霏连连点头:“秋秋也是这样说的,秋秋她很成熟……”
大概是终于找到了能说的人,钟羽霏跟江又又聊了好久她和那个叫秋秋的女孩的事:“…我真的特别喜欢她,如果不是她,我都不知道我还会喜欢女孩子。”
钟羽霏望着江又又,忍不住问:“哥,你喜欢过谁吗?”
江又又微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了两秒神:“我吗?”
他笑笑:“没有吧…一直没什么心思想这些。”
江又又望着面前的零食,主动跟钟羽霏道:“霏霏,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他轻声:“我想把这袋零食带给我一个朋友一起分享,然后告诉他,是你因为我看见你和同性在一起了,给我的‘封口费’……我这个朋友不小心在我面前暴露了性取向,他可能还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了他一直在担心我反感这件事,我又不知道要怎么主动跟他说我没有讨厌。”
钟羽霏绕了一下,绕明白了:“可以呀!只要他不告诉我妈,都可以的!”
江又又笑:“谢谢你,我不会告诉他你们的信息的。”
钟羽霏连连点头,又好奇地问:“哥,你跟那个朋友关系很好吗?他是男是女啊?能告诉我吗?”
江又又没有回答她后面那句话:“关系…很好吧。”
只是他和宗越之间的关系,真的很难用好不好定义。
宗越对于他来说,是很特殊的。
他现在看着宗越,总是会想到自己关起门来自卑的那段日子…如果不是他们家的集团资助了他,他可能还会很长一段时间陷在那宛若泥沼的生活里,痛苦挣扎。
“是谁,宝贝?”
“是白……里。”又又看着中间的字,那么眼熟又那么陌生,“大哥,是白里。”
“白里是谁,大哥?”
又又经常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跳字读。
白闻瑾愣了下,随后缓缓笑了,“傻又又,是白闻理,你二哥。”
第 86 章 第 86 章
白闻理这段时间特别忙,最近他们手里一个关于脑神经疾病研究项目进入第三期,但项目却一直没有进展。
作为负责人,他带着团队整天泡在实验室,连当初白闻瑾和闻玦带着又又出国度假,他都没有请假一起去。
白闻理早已习惯实验室、宿舍和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虽然工作压力大,但对他来说也没太大的不同。
唯一的变化就是在休息的间隙,会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点到群里,看看大哥或者闻玦发在群里的又又的照片和视频。
原来只是在休息的时间会看一下,后面做实验或者写报告累了,会再把视频点开,多看几遍。看完会觉得心里很轻松,又能够继续沉下心投入到研究当中。
发现白闻理异常的其实不是他自己,而是实验室那个叫周诺的研究员。
宗越的生日办得确实很大,虽然没有刻意弄成商业性质的,但因为宗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有世交,世交也多数从商,所以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
尤其宗越的朋友也基本是那些富二代公子哥,毕竟宗越喜欢玩的那些东西,基本上也是有点门槛的。
生日会是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所以上午时,江又又还有空起来练个早功,然后看着宗越晨跑回来,笑着跟他做手语说:“哥,生日快乐!”
宗越三步作一步上了楼,一把抱住了在走廊上的江又又。
江又又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
宗越想。
刚才的他站在水晶灯面前,灯是没有开,但这时候的太阳散发出的光芒刚好,落在他身上,把江又又一整个都烘托得格外美好。
像画,也像他的幻想。
但抱到了,宗越就知道不是他恍惚间的错觉了。
江又又微扬着下巴,嗅着宗越身上干净的汗味,弯了弯眼。
等宗越松开他后,他还没跟宗越说什么,宗越就先道:“你很喜欢吃的那家烧饼又开门了,我给你买了烧饼回来,还有绿豆沙。”
江又又眼睛一亮,立马又扑到宗越怀里,用亲昵的肢体语言诉说着谢意。
宗越确实很喜欢江又又这样,他忍不住把江又又干脆整个抱起,转了半个圈,让人靠近楼梯口,才克制着松开,免得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把人往房间里抱。
“你先去吃吧,我洗个澡,吃不完留给我就好了。”
虽然说空腹晨跑、洗澡都不好,但宗越从小到这样习惯了,吃了东西后就算休息了半小时或者一小时再洗澡或者跑步反而不太舒服。
江又又点点头,挥挥手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
他喜欢吃的烧饼!
还有
江又又想到刚刚双脚离地被宗越抱起来的情形,就不由弯眼,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宗越从小就高,江又又小时候不怎么长个,就导致有一段时间宗越高他一大截,他俩看上去就不像是同年级的学生,要不是因为江又又特殊,只怕他俩排座位就得一个在第一个,一个在最后一个。
那个时候宗越特别喜欢抱着他转圈圈,江又又也喜欢被他抱着转圈圈。
那种感觉很好,像是玩大摆锤,但比大摆锤还要刺激又矛盾的安心。
江又又没着急拿出礼物,但他也确实打算在其他人来之前送宗越。
所以在吃饱后,江又又坐在椅子上陪着宗越把剩下的吃了,其中有一块他吃了两口就吃不进了,宗越留在了最后,江又又注意到了,但压根就没有多想,只看着宗越平静地把他咬过的地方吃下后就去擦嘴洗手。
宗越看向跟着他的江又又,有一瞬间都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露馅了,结果江又又拉着他的手,要带他去哪似的。
宗越就先跟着他走,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
然后他就看着江又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礼盒,递到了他的面前。
礼盒绑了丝带,上面还卡了一张小卡片,端端正正地写着“哥哥生日快乐!”
宗越眼睫稍动,郑重地接过了盒子,也感觉到了里面沉甸甸的分量。
他单手做手语:“不是说好的互相不送礼物了吗?”
江又又认真地看着他:“今年不一样,你今年满十八岁。”
宗越弯眼:“那我拆开看看?”
江又又连连点头:“嗯嗯!”
宗越就小心地拆开了盒子,也看见了里面闪闪发光的手表。
他呼吸一滞,知道这块表已经不仅仅是心意重了,本身的价值也是
宗越把手表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给江又又打手语:“你怎么买这么贵的表?你的钱既然存起来了,你就留着自己花啊!”
江又又就知道他哥会说教他,所以他理直气壮地抬起手:“我这就是自己花的啊!”
宗越语塞。
江又又就把表从盒子里拿出来,示意他伸手:“我给你戴上看看。”
宗越没办法,伸出了自己的手,由着江又又不太熟练地给他扣上。
江又又的眼光很好,这块表乍一看确实是不太适合年轻人,但佩戴在宗越的手上时,竟然被宗越完美压住,不仅不会像偷戴了大人表的小孩,反而让宗越的亲朋好友玩笑时喊的那句“小宗总”在此刻具象化了起来。
真有几分小宗总的感觉了。
“好看。”
江又又打手语,又重复了一遍:“非常好看。”
他握着宗越的虎口,认真地欣赏着,看看表,又连整体一起看看。
真的很适合宗越。
他哥这样看上去更加帅气且有魄力了。
江又又怕宗越太过珍惜这块表然后不戴而收着,所以又放开宗越的手,对上宗越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会戴着的吧?”
宗越动动手指,还没抬起来,就被江又又直接一把抓住了他两只手。
江又又不让他做手语,就那么注视着他,亮着那双漂亮灵动的杏仁眼,直直地看着他。
宗越有点燥。
他的呼吸不可避免沉重了些,他的理智告诉他,他该挪开视线了,不然容易失控。但他的眼睛却没有办法从江又又身上移开半分。
他的小又
他就是这样充满诱惑力,轻而易举地就能掠夺走宗越所有的感官。
就算有一天死在其中都可能毫无觉察不,何止是觉察不到分毫,恐怕还会觉得无比幸福。
宗越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下,被蛊惑着点了头。
然后他就看见江又又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松开他的手后,一把跳起来靠近他,搂住了他的脖子。
宗越:“!”
他真的在那一刹那想到了小时候他只要答应江又又什么要求,江又又就会笑着跳起来抱住他,还会亲一口他的脸,再松开他笑眯眯地打手语说谢谢哥哥。
所以
但并没有吻将他从恍惚间拉出来,江又又只是这样抱了他一下,就松开了手,又轻快地跑开了。
宗越望着他跟羽毛似的被风吹走的背影,甚至都在想是不是他刚刚走神的那一瞬间,错过了江又又
不。
他知道的。
他们长大了一点后,江又又就再也没有亲过他了。
真讨厌长大啊。
宗越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沉甸甸的表,又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江又又无意识用脸贴了一下的脸,嘴角勾了起来,一颗心也怦怦乱跳得愈发厉害。
但是…正是因为长大了,他才能更好地保护他的小又。
他才能明白,他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喜欢上了他。
宗越始终觉得,自己是在动那些肮脏的念头前,就已经深深被他吸引,早就喜欢到无法自拔了。
不然他怎么能那么迅速地接受自己喜欢上了江又又呢。
中午的时候,林文宜和宗向兴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当然有注意到宗越手腕上的表。
林文宜问宗越:“谁送你的?”
宗越摩挲了一下,看向江又又,拿着筷子打手语,嘴上同时也是说:“小又送的。”
江又又注意到,也猜到了林文宜问了什么问题,所以冲林文宜弯弯眼,笑得很开心。
就是看江又又这么高兴,比收到礼物的寿星本人还要高兴,林文宜就放弃了跟江又又说要他把钱留着自己花,没必要给宗越买这么贵的礼物的心思,转而抬手打手语说:“小又眼光很好,这金表带意外的适合哥哥呢。”
江又又更加高兴了:“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哥哥戴着会很好看!”
宗越真的很适合这些东西。
林文宜看看宗越,又看看江又又,心里发软。
因为小时候宗越真的特别浑,所以她把江又又接过来的时候,就担心两孩子闹着长大。
宗越是她的亲生儿子,江又又又是她最好的朋友的亲生儿子,如果他俩关系不好,她要在他们之间做判官的话,就难免会需要偏心一个。
林文宜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觉得她偏心谁。
因为她是一样地爱着他们。
还好
这么多年,两个孩子的关系始终这么好,始终这么亲密无间。
白闻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眉头皱成一个标准的川字型。
这不符合男性之间纯友谊的逻辑——他在心里列出了一系列证据:
1.霍容川很明显不缺钱,但带着小外甥住在他家,不合理。
2.霍容川会在晚上一点多等在门口,只为了给他大哥停车,不合理。
3.霍容川在他家做饭,而且没有任何人提出不对。不合理。
总结来看,这很不对劲。
第 87 章 第 87 章
白闻理抵达A国,他的好兄弟们象征性地欢迎了一下,吃完饭没多久,大家各自忙去了——闻玦继续进组培训,霍容川带着年年去医院做治疗。白闻瑾要开会,秘书裴默昨天已经到了。
于是,照顾又又的光荣任务就落到了白闻理身上。
白闻瑾镇定自若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后,提着公文包出门了。虽然他没表现出任何异常,但临出门之前,伸手在白闻理肩膀上拍了下,“又又如果不听话,你就给我发消息。”
他低头看看抱着他腿,瞪着一双黑亮圆溜的大眼睛,一头小卷毛柔顺地贴在白皙软嫩脸颊上的小朋友,白闻理觉得白闻瑾这句交代显得很多余。
弟弟很乖很听话。
但两个小时后,白闻理终于明白了白闻瑾为什么要交代那一句了。
江又又和宗越约定好,再一起吃过了中饭。
食堂吃得很丰盛,江又又是吃不胖的体质,就是吃多少都不长肉,更何况他本来就胃口小,所以他饮食上倒不会太注意,通常都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江又又要了烤鸭饭,宗越则是点了小碗菜套餐。
烤鸭饭小份的对于江又又来说也挺大份了北方食量,小份都是南方的大份。
不过江又又不用担心浪费食物,他先吃,吃不完就给宗越。
他们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江又又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江又又喜欢先把青菜挑了吃,吃过后,塞两口饭,他的筷子就伸向了宗越的食盘里。
宗越下意识地用筷子先挡了他一下,然后给他做手语:“那个辣子鸡很辣。”
江又又轻眨了一下眼:“试一小块。”
他吃不了辣,但又菜又爱玩。
宗越没办法,给他挑了一点难得能找到的碎肉。
江又又从他筷子上接过那块碎肉,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辣子鸡是好吃的,但辛辣瞬间就在他的口腔里炸开,江又又囫囵咽下,被辣得抽了下气,也下意识地就去拿了宗越的冰汽水。
宗越第一时间其实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看着江又又鼻尖被辣出细汗,无意识地微张着唇缓着时,脑袋就嗡了一下,都无法找到自己的思绪在哪儿了。
江又又很白。
他爸妈说,江又又和他亲生母亲很像。
很典型的冷白皮,在光下都会白得反光。整个人看上去温软得像是团棉花,光是站在那儿,就会让人想到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江又又也是这样的。
但林文宜跟他说,江又又的母亲身上总是带着一点很奇异的让人不敢亵渎的神圣感。她身边的人都是这么看她的。
宗越就不懂了。
因为他看江又又,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那些肮脏的念头,总是会因为江又又一点小动作,甚至是一些很正常的事开始翻涌,不断往外冒。
就好像他的心里藏着一个潘多拉的盒子,当他意识到他喜欢江又又的那一刻,那个盒子就被打开了。
哪怕他第一时间就将其关上了,可跑出来的那些,也足够撕扯他,让他变得他自己都觉得好陌生。
宗越知道自己这样不好。
良好的家教让他莫名有一种背德感。可他的目光,却黏在江又又的唇上离不开半分。
他的视线扫过江又又洁白的牙齿,扫过他深粉被辣得有点开始泛红的舌尖。
直到江又又拿到汽水,喝了口。
江又又仰着脖子,就好像天鹅一般,仰着头,喉结微微滚动。
看得宗越更加燥热,呼吸都错乱了频率,心脏又开始紧绷着狂跳。
然后他在江又又抿着唇放下汽水时,才慢半拍地意识到,那是他的汽水。
于是宗越整个人就像是被雷炸了似的,嗡的一下,彻底说不出话。
那股燥热在他身体里胡乱窜着,就好像是火星,四处滚动,点燃了很多东西,最后就连宗越的耳廓都烧红了。
这是他喝过的汽水!
这这这
宗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里的一次性筷子都险些要被他捏折。
他脑子嗡嗡的,整个人的魂都好像要飘走了。
这
这算不算
宗越想到那四个字,“啪嗒”一声,手里的筷子还是折了。
也得亏是江又又听不见,且还沉浸在辣的余韵中,没有注意到宗越的异样。
宗越努力按了按自己已经不受控的心口,很勉强地自救般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稍微镇定一点。
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捏断了筷子,所以宗越只能用手藏着,然后另一只手抬起来,拿起了那瓶汽水。
冰冰凉凉的汽水,落在他掌心里,是第一次让他觉得如此滚烫。
好像在烧开的锅子里滚过了一轮似的。
他慢慢贴上瓶口时,更是有种幸福到要晕厥了的感觉。
哪儿还能感觉到橘子味汽水的味道,他只觉得这就是一瓶蜂蜜。
还没入口,就已经让他舌根泛起了甜蜜的味道,要将他浸死在里头。
他真的要升天了。
宗越喝下一口汽水,忽然能够形容自己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他就像是这瓶橘子味的汽水一样,很甜,气泡水也很冲,噼里啪啦的。
最后宗越很努力地用自己折断了的筷子吃完了饭,又接收到了江又又推来的烤鸭饭。
宗越一顿。
他太久没有跟江又又这样吃食堂了,也很久没有接收江又又没吃完的饭菜了。
不是不高兴,只是宗越觉得自己今天买彩票一定会大亏特亏。
因为福祸是相依的。
他已经中了这段时间最大的奖。
宗越拿起勺子,把折断的筷子藏了藏,解决完了江又又给的蜜糖。
江又又看着他吃饭,也注意到汽水少了大半,支着下巴,有几分困惑。
他哥也没有排斥和他喝一瓶水、吃一碗饭啊。
所以为什么不会像以前那样,见到他就往他身上挂,还笑闹着说看了恐怖片害怕,非要和他挤一张床上睡
好奇怪。
江又又百思不得其解。
之后中午宗越又陪江又又去练舞。
他坐在舞蹈室,拿出了练习册,看似在做题,实际上目光就没有从江又又身上挪开过。
他们只是午休时间练练舞,所以午休结束,要上午自习了就会离开。
因此也不会介意宗越来,毕竟来这边陪朋友的,甚至是陪对象的,也不止宗越一个。
宗越悄悄拍了几张江又又的照片。
江又又练舞的时候,看着会很不一样。
他平时一看就是那种乖乖的感觉,软乎乎的,可爱又漂亮。
但练舞时,他的眉眼会微微凌厉几分,折出些许寒芒。哪怕少年的青涩稚嫩未退,也还是会给人惊心动魄的感觉。
就好像被什么镇住了一样。
差不多到时间时,江又又看其他人停下来了,也就跟着停下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确实快到午自习了。
江又又只是练了一下基础的动作,没出什么汗。
他跟朋友们聊了两句,再去找宗越。
“哥。”
江又又打手语:“你拍了我的照片?”
宗越一顿,瞬间紧张起来。得亏是他有学过面部管理,不然当场就能暴露:“嗯”
江又又弯着眼:“给我看看。”
宗越本能地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才意识到一件事。
其实他根本不用那么紧绷的。
互相拍照、共喝一杯水、吃一碗饭,这些在他和江又又之间是很正常的事。
他们都不需要彼此打招呼,想拍就可以随时拍对方。
拍对方只穿一条裤衩的模样也无所谓。
从小到大,江又又和宗越不知道互相拍了对方多少这样的照片。
小时候是玩闹,大一点是看见对方穿了林文宜买的幼稚四角裤,于是拍下来嘲笑对方,再大一点,就是看对方在家里穿着奇怪的大裤衩觉得好笑
反正他们都有分寸,不会拿出去给别人看,就在他们两个人之间说笑,笑过后,回头就删了。
江又又转到宗越身边,弯腰低头看宗越拍的照。
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了一大截,宗越可以感觉到江又又挨了上来,也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独属于他的气味。
攫取着他的心神。
江又又认真地看着宗越手机里的照片,还伸手滑了滑。
宗越拍了好几张,每一张都不一样,但拍得很好看。
宗越说自己不懂艺术,但拍他真的拍得很好,就连构图都超级棒。
江又又站直身体,属于江又又的气息飘远了,宗越就下意识地抬起头跟着走,然后就看见江又又给他打手语:“哥,你真的有摄影天赋。”
他笑:“拍得很好看。”
宗越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无意识地按到了息屏键。
而撩拨起他心弦的蝴蝶又飘飘然跳开了:“要上课了。”
江又又往外走了一步:“回去吧?”
宗越点了点头,用手语告诉他:“好。”
放学回家,江又又和宗越一起上了车。
上车前,宗越看见不远处有卖小吃的,让江又又先上车:“等我一下。”
江又又点点头。
然后就等到了带着一碗香喷喷的卤煮回来的宗越。
江又又其实不是很意外,他在车上看到宗越去买了,但他很高兴。
因为卤煮是他很喜欢吃的东西,他知道宗越是为了他去买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上了车后,宗越就将签子递给他,自己端着有点烫的纸盒,单手打手语:“小心烫。”
江又又勾起唇,先插了一块猪肺,吹了吹,然后递到了宗越的唇边。
哪怕他什么都没有“说”,宗越也瞬间幻视了他在说
“哥哥先吃”
因为这是江又又小时候经常会做的事。
冰淇淋的第一口、汽水的第一口、蛋糕的第一口、烤肠的第一口、炸鸡的第一口
小小的江又又永远会递到他面前,用手语跟他说:“哥哥先吃。”
以前宗越就特别爱笑他,玩笑着逗江又又,问他是不是让自己试毒。
江又又也不说是不是,就弯着那双漂亮的杏仁眼,亮亮地看着他。
而现在,宗越终于明白了,江又又为什么总是喜欢让给他第一口。
因为对于江又又来说,这些美食都是美好的东西。
他想让他先享受到这份美好。
宗越呼吸一窒,低头咬住温度刚好的猪肺时,心却变得格外滚烫。
他的小又太好。
可偏偏他却那么混蛋,总是对他产生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同性太难。
他不该拖他下地狱。
他的小又是精灵,是天使。
就该漂亮干净,立于云端之上。
宗越没有意识到,这何尝不是另类的“不能亵渎”的心态。
江又又弯弯眼,第二块就给了自己。
他低着眼帘,心情很好。
虽然宗越不会行为上黏着他了,但从前的一切都没有变。
那就好。
出了剧院,天气不太好,打车的人很多,大家都站在路边等。
无聊的又又左顾右盼,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雀跃地喊了一声“宗月月”。
虽然他和那个背影只隔了短短的几十米,但对方似乎没有听到又又的话,并没有回头。
又又可想念宗越了,此时宗越正在眼前,他太着急叫住宗越了,松开了一直牵着白闻理衣服下摆的手,朝着那个背影跑了过去。
第 88 章 第 88 章
衣服被松开的一瞬间白闻理就察觉到了,他几乎连呼吸都停了,本能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还好手够长,朝外跑的小朋友一下子被他拉住了。
被扯着后领子,又又整个人滑稽地停在半空中,眼看着“宗月月”走远了,小脸上全是着急,想要掰开白闻理的手指,急声道,“二哥,二哥,宗月月在那里呀!”
白闻理没有任何带小孩的经验,但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一个小孩如果跑丢了,可能就真的找不到了。
他第一次对着又又沉下脸,批评在怀里挣扎个不停的小家伙,“又又!”
又又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到了,小脸唰一下就白了,一动都不敢动,眼底泛着泪光。
事实确实如此,宗越根本就没问江又又是不是他跟林文宜说了他去酒吧的事,因为他知道只能是江又又跟林文宜说了,那又怎么样。
江又又说了就说了。
宗越快速地吃完饭,就跑到沙发上找看电视的江又又。
毛手毛脚的少年人放轻了动作,碰了碰江又又的肩膀。
江又又按了暂停后偏头,眉眼间有几分困惑。
宗越在他身边坐下,既想挨着江又又坐,又怕自己会暴露,所以只能坐了个保持一指的距离,也无端显出几分忐忑。
但在他身上,也并不会让人怀疑。
宗越自小时候知道了江又又是天生听障,耳朵什么都听不见时,就因为愧疚对江又又格外小心,甚至挑起了当哥哥的责任,一直呵护着江又又。
宗越跟他打手语,想问他在表哥家怎么样。
可才开头,林文宜的声音就劈了过来:“宗越你后天就收假上课了你作业做了吗?!”
因为江又又刚好也同一时间放假所以一直守着江又又所以还没做作业的宗越:“”
他本来想说自己明天半夜补,江又又就抬起手跟他说:“哥,你去做作业吧。”
宗越好想说不要,但他望着江又又那双漂亮水灵的杏仁眼,在深呼吸了口气后,憋屈地点了头。
然而在他起身时,江又又关掉了电视,和他一起站了起来。
宗越眨眨眼,江又又打手语:“我还有几套试卷没写完。”
宗越:“!”
刚才江又又是特意在客厅陪他吃饭的!
“那我们一起。”
宗越和他用手无声地交流着,又笑得不值钱了起来:“小又,你真好。”
江又又不明所以,但先点头。
宗越有时候奇奇怪怪的,他问过老师了,老师说可能是青春期来了。
江又又上网搜过,这时候的人好像都会发生一些变化。反正宗越还是对他很好,那奇怪点也没什么了。
宗越和江又又一起在书房里做作业做到晚上九点多,宗越其实没看进去几道题,他眼尾的余光都集中在了江又又身上。
他的小又,握笔的姿势很漂亮,低垂着眉眼时有一种沉静安定的感觉。
而且因为盯江又又很久,所以宗越很早就发现过,江又又的眼睛不是全黑的,而是带一点褐色,在光下会格外明显。
还因为他们一起长大,所以他知道江又又左耳耳垂那枚小痣是他十一岁时长出来的。
一个非常漂亮的朱砂痣,他小时候不知轻重,经常上手揉捏。
江又又也不恼他,每次他捏着他的耳垂玩,就抿着唇笑着看他。
但想想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江又又眼里对他都是满满的对兄长的亲昵和信赖,而他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心思宗越有点心虚。
九点半一到,江又又手腕上的手表设定的闹钟震起,他就放下笔,关了闹钟,准备去洗澡睡了。
不是他写完了卷子,只是他一直严格规律自己的作息,再加上天生听障,他的娱乐项目很少,所以放假在家,不用熬到凌晨也可以做完作业。
江又又给宗越打手语让他加油,宗越点点头,也催他睡觉:“快去睡。”
江又又笑了一下,宗越就觉得这堆积起来的卷子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江又又和宗越的房间挨在一起,两个人共用一间书房。
宗越看着时间,自己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就去洗澡。他洗完澡后,没有立马进自己的房间,而是小心地摸进了江又又的屋子。
哪怕知道江又又听不见,某人还是因为做贼心虚,多少有点紧张。
江又又睡觉喜欢拉开窗帘,于是皎洁明亮的月光会洒进屋内,落在他身上,将本就美好的少年渲染得更加美轮美奂,让人有一种少年神明的恍惚感。
宗越蹲在江又又床边,看着侧睡着习惯性抓着被单的江又又,抬了抬手,隔空扫过他的轮廓。
他在网上经常能看到那种转发,说什么睡姿代表着一个人是什么心理。
而江又又从小到大就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还要抓着点什么、抱着点什么。
以前他们背着林文宜看了恐怖片,不敢睡觉,偷偷挤在一张床上睡的时候,江又又就会往他怀里埋,会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那时候宗越不懂事,以为是江又又害怕,所以之后就不带江又又看恐怖片了。可后来好几次和江又又一起出去玩,住酒店时,林文宜为了让他照顾江又又,都是给他们安排一间房。
他有时候半夜爬起来打游戏,就看见江又又也是这个姿势。
他有在白天问过江又又是不是怕黑。
江又又说自己不怕。
那时候的宗越已经很熟练手语了,速度也很快:“那你怕鬼吗?”
江又又摇头。
宗越不明白,只以为江又又是在逞强,也没有再问,而是送了个小夜灯给江又又。
江又又是收下了,可他从来没有打开过。
所以一直到很后来上网冲浪了,看到了那些“睡姿图解”,宗越才在想
“江又又是没有安全感吗?”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还是觉得这里不是他的家吗?
宗越蹲坐在地上,放下手,定定地看着江又又,眉眼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神色。
江又又会离开他吗?
他不要江又又离开他。
江又又早上是六点钟起来的。
他睡眠质量还可以,所以一天睡八个小时就差不多了,久了他晚上容易睡不着,会导致作息混乱。
起来后,江又又就开始练早功。
他是舞蹈生,而且已经加入了舞团,舞团残障人士居多,主要教江又又跳舞的老师也是一条腿的小腿装了义肢。还有一些聋哑人。
但舞团不全是吃国家补贴,因为他们舞团也是真的很厉害。
江又又的老师是登上过国际舞台的。
江又又在舞团里主要跳女角居多,他身形偏瘦,柔韧度又好,而且因为那张脸是真的长得很漂亮,虽然并不完全是那种刻板印象中的女性该有的模样,还带着几分英气和凌厉,却刚好适合塑造。
宗越记着江又又要做早功,所以定了六点的闹钟。
闹钟响时,他的脑袋嗡嗡的,但还是勉强爬了起来。
他先去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点,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咬着牙刷去舞蹈室。
江又又小时候开始学舞时,林文宜和宗向兴就把一个杂物间规划了一下,清出来,给江又又改成了舞蹈室。
宗越小时候因为和狐朋狗友们看了太多刺激的鬼片,还挺怕那个舞蹈室的。但舞蹈室里有江又又,他就不怕了。
小时候,他就这样了。
因为江又又真的很像一个精灵,小时候是小小的精灵,大了就是好像被他圈养在家里长大了的精灵。
在他的屋子里跳跃起舞,美得让人失神。
江又又听不见动静,所以是转身的时候才发现宗越来了。
他微怔了下,放下自己的腿,打手语提醒宗越:“哥,牙膏。”
宗越看着穿着练功服的江又又,喉结微微滚动,吞咽了一点牙膏泡沫,感受了把透心凉,才没在大早上本就朝气蓬勃的时候闹出尴尬场面。
他慌忙回身冲到自己房间吐掉牙膏,脑子里还是江又又刚才的模样。
江又又长大了,穿的练功服和小时候那种紧身的已经不一样了。
他身上这套是宗越买给他的,白色的上衣,V领开到了沟线一点,顺滑的布料,漆黑的长裤也是偏宽松的款式,但裤脚是收口设计,就很方便江又又练功,也很舒服。
但就是这样,会露出江又又大片的锁骨,嶙峋精致,也白得晃眼。
还好江又又只在家里穿这套练功,在舞团和学校都是穿圆领的T恤,还是窄圆领。
宗越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燥得慌。
所以他干脆在再洗了把脸后,就去找江又又,用手语跟江又又说自己去晨跑了。
江又又压根就没怀疑什么,点点头。
宗越打手语:“你想吃什么?我顺路给你买回来。”
江又又微怔,抬起手:“你跑那么远吗?”
他们这边是别墅区,如果宗越要买东西的话,附近确实是有超市,但要跑出小区,到住宅区和别墅区中间去了。
平时开车不觉得远,但宗越跑过去,还是有点距离的。
宗越:“跑跑脑子更清醒。”
江又又不明所以,但跟宗越说:“想吃煎饼。”
宗越笑着点头:“再给你带杯豆浆。”
江又又弯眼,点点头。
他们放月假,林文宜和宗向兴可不放月假,甚至夫妻俩今天还要出差。
是临近高考了,但他们学校是私立学校,高考前反而会给他们放个月假放松一下。
林文宜和宗向兴要出差的事,早几天就告诉了他们,他们家也不是那种每天都要打个招呼提醒人什么的,所以江又又练完早功下楼没见着林文宜和宗向兴,也没说什么。
已经开始上班打扫卫生的阿姨用纸笔问他要不要吃早餐,江又又摇摇头,接过纸笔写:【宗越会给我带】
阿姨习惯性说好,又想起他听不见,于是在纸上写:【好,那我给你倒杯温水垫一下】
江又又点点头,写了谢谢后,就坐在了沙发上,打开昨天没看完的动画,等宗越带早餐回来。
五月的天,京都已经有点热起来了,宗越阳气又过旺,江又又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和宗越睡觉热醒来的事,所以他知道宗越跑回来后肯定一身汗。
所以在门响时,江又又就按了暂停,起身去玄关找宗越。
然后他就看见宗越穿着无袖坎肩,露出肌肉结实有劲的手臂,额发微湿,笑着看着他。
江又又轻眨了下眼,忽然想起来宗越高一高二时被他那些狐朋狗友忽悠着去打拳时的样子。
江又又去俱乐部找过他,所以他看见过宗越穿着黑色的背心,一身肌肉都被勒出来,比起赤身时更加给人冲击感。
无论是他倒三角的身材,还是五分裤下暴露出来虬结着肌肉的小腿,都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冲击着人的神经。
江又又接过宗越递来的袋子,指侧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宗越的手指。
带着点汗,还有宗越的温度。
湿湿的。
原本还恹恹的小朋友一下子就活力满满了,他哈哈大笑起来,扭头跟白闻瑾响亮地说,“嘻嘻,二哥原谅我了!”
“下次再乱跑,打屁股。”白闻瑾扬起手,在空中拍了一下。
又又经常接受妈妈爱的教育,记得那有多痛。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屁屁,很用力点头,“嗯,我不乱跑,不要打我屁屁。打臭小哥的,臭小哥不听话。”
白闻瑾和白闻理都笑喷了,白闻瑾气笑道,“你小哥说你经常甩锅给他我还不信,江又又,你可以啊。”
又又适时地露出一脸迷茫的表情,“甩锅是什么?大哥,我没有锅呀。”
“锅在厨房呀大哥。”
听到这里,白闻理也忍不住低笑出声,揉着小朋友圆滚滚的脑袋,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呀……”
又又抱住他的胳膊,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
第 89 章 第 89 章
吃过晚饭,又又要给宗越打电话,但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一直没打通。
在他的要求下,白闻瑾只好给宗缙打了个电话,大概对方在忙,也没有接。
又又听着电话忙音提示,一下就急了,动画片都不肯看了。迈开小短腿,跑到房间,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就要去找宗越。
白闻瑾拉住他,无奈地说,“你不知道宗越在哪里,去哪里找呢?”
又又不管,眼底泪光翻涌,很固执地攥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我,我在路上走,我走着走着,我就找到宗月月了。”
平时白闻瑾说话是很管用的,但这次白闻瑾和白闻理两个人加起来劝都没招。小孩固执起来谁劝都不听。大概是除了那头小卷毛之外,第二个白家人的鲜明特征了。
最后白闻理说,“陪他出去看看吧。”
江又又轻眨了下眼。
他哥这话
他忍不住笑。
宗越心里还冒着又酸又涩的泡泡,一看江又又笑,心就忍不住背叛他自己,变得轻快起来。
于是他就变成了一个有点开心却又酸又涩的奇怪人。
宗越郁闷地打手语:“你笑什么?”
他在这儿因为江又又一句话都要自闭了,江又又倒好,还笑得这么可爱。
多过分啊。
江又又看宗越的表情,笑得更深,抬起一双漂亮冷白的手,像是蝴蝶一般轻盈翻飞:“只是觉得,这么多年了,你对我的保护欲还是那么强。”
有点开心。
他还以为,不愿意黏着他了的宗越,是觉得总是和他黏在一起,耽误了他一些事。
比如谈恋爱。
比如出去玩。
比如
所以他哥为什么突然不黏他了呢?
江又又不明白。
宗越微顿,确认了江又又不是不高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抬起手,想跟他说“当然,毕竟你是我弟弟”,可又实在说不出口。
他讨厌这个身份,讨厌只能被框在哥哥弟弟里去对江又又好、靠近江又又。
可如果没有这个身份,他连很多事都做不了。
所以宗越抬手:“当然。”
他只说当然,不说原因。
江又又也没有追问,就是弯着那双漂亮的杏仁眼看着宗越。
少年看着软软的,笑起来时也十分明媚,叫宗越心里那些复杂晦涩的情绪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只剩下了心动。
他的心跳真的好快。
快得错乱了频率,连时间都捕捉不到。
宗越怔怔地看着江又又,喉结不自觉滑动。
而江又又没有觉察到他的失神,而是转向了桌子上还没写完的试卷,低头继续做题他做这套卷子的时间比宗越他们短了接近半节课。
宗越就这样在课间的喧嚣中盯着看了江又又一会儿,还是有班上同学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背,连连道歉:“艹!宗哥宗哥,对不起对不起撞疼你了吗?”
宗越这才回魂,往日小霸王都要爆一下骂句脏的,今天却只有低低地一声:“没事。”
然后说不出别的话来,满脑子都是江又又冲他笑的模样,还有一点阳光从他背后洒落在他身上他不懂艺术,却也知道那是极其美好的构图。
让他的小又看上去,就像是天使。
宗越抬起手,又悄悄地看了眼江又又,手攥成了拳头,轻轻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仿佛这样,他就能把刚才那一幕的江又又捕捉起来,永远放在心里。
江又又上课其实是有点无聊的。
虽然老师们都比较照顾他,但不可能因为他耽误全班,所以江又又什么也听不见的时候,就只能看着老师们的板书自己去琢磨。
或者等宗越给他打手语转达。
其实林文宜有提过要不要在班上给他配一个手语老师,像是新闻台那样的,给他实时转播。
但江又又不想那样。
他不想自己那么“特殊”。
所以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江又又就会拿出自己的本子,去琢磨剧本。
他们舞团有舞剧是他改编或改善了剧本,也有他原创的剧本。他最近和田春山排练的,就是他编写的剧本。
舞剧不是话剧,剧本只要有一个大概的框架和故事,不用精准到词。
不过即使如此,江又又的才华还是在这上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云思飞都说,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江又又低头慢慢写着新的故事,就感觉到宗越碰了碰他。
江又又偏头,只见宗越跟他打手语,简略地告诉他老师刚才讲了什么。
老师对宗越的这个小动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江又又的特殊情况摆在这儿,没必要去说什么。
江又又看得很认真,却又有些恍惚。
其实宗越不跟他说也没关系的,等到下课后,再告诉他老师押了什么题,或者干脆帮他把题圈起来,不用在课上耽误自己打得时间的。
可是宗越就是这样。
他就是那么好。
宗越就是会因为江又又说自己想和他上课,是因为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更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于是宗越就永远都会陪他或者带他一起感受校园生活。
会让他也有自己也在上课的感觉。
也是因此,江又又总是不能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说宗越性格不好。
在他眼里,宗越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他会记得他跟他提的一件事,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会帮他赶跑那些嘲笑他的人,甚至别人嘲笑他,他会比他还要生气。
从小到大,宗越打过最多的架都是因为他。
一个上午的时间,江又又回来上课了的消息,就在学校传开了。
他和宗越都是学校的“名人”,宗越为什么有名,自然不用多说。
宗家唯一的儿子,长得帅,身材比体育生还好,还在校运会上“虐”过体育生,学习成绩也不差,一直都是年级前一百名。
从入学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学校的校草、男神级别的人物。
江又又出名,就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宗越的关系和他残障人士的身份,还因为他跳舞是真的很厉害,也很出名。
之前校庆有人拍过他跳舞的视频放到网上,还上了个热搜。
所以宗越和江又又去吃午饭的时候,艺术班那边就有舞蹈生找过来:“江又又!”
她们亮出手里的牌子:【中午要不要一起去练舞呀?】
江又又和她们的关系很好,他在学校的时候,也经常在自习课去舞蹈室练舞,就和她们一块儿,而且他也是舞蹈生,艺考的时候,大家都是结伴一起去考的。
江又又去京都大学面试时,还跟她们一块儿去的,她们还照顾他,大家一起排队等候的时候,她们很紧张,一直不停地说话,但江又又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她们也知道,所以还有人一边说一边写,给他看,就这样让他参与进来。
江又又点点头,弯弯眼,表示可以。
正好他也还想再练练。
江又又很喜欢跳舞。
他用手放到过音箱上,感受过那种震动,但他什么都听不见。
可跳舞的时候,因为做动作会带起风,可以感觉到空气的阻力于是江又又就感觉自己好像能够听见。
伴随着一个个舞蹈动作,他好像能够明白现在放的是一首怎么样的曲子。
这会让他有一种他的世界也有声音的奇妙感觉。
【好!】
女生飞快在本子上写:【那我们待会见!】
江又又冲她们挥挥手。
她们走了后,江又又就跟宗越继续往食堂去。
他刚想跟宗越说什么,就注意到宗越似乎有点不高兴。
江又又微怔,抬手扯扯他的衣袖,问他怎么了。
他哥今天不高兴的频率好高啊。
他想。楚越关正是他的上个客户,爸妈没有办法接受他喜欢的女孩子,就找自己扮演了一周的男朋友,差点把他的爸妈气得高血压犯了住院。
但是好在最后他爸妈也释然了,觉得就算是接受个没那么豪门的女孩子,也比接受江又又这样的男孩子好,他们也调查过江又又了,在此前可谓是满身风风雨雨的。
江又又倒不是很在意流言是怎样的。
除了高额的报酬以外,这束花甚至是他跟女朋友共同送的,既能够代表他们的感激,还能够再气气他那还在动摇的爸妈。
从玫瑰花圃里面刚摘下来的花束,轻嗅间有种扑鼻的芳香,江又又捧着花回别墅,准备跟主人家道个别就走。
可谁知道他才刚走到客厅,便倏然察觉到沉沉的目光。
江又又惊得心头轻跳,抬头去看,便发现宗越正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跟几个小时前见到的模样截然不同,他的气场压得更低,明明刚洗过的乌黑发丝搭在额头格外柔软,却莫名显得他有些生人勿近的冷冽。
片刻后,宗越的视线落在他怀中的花束上,“谁送的?”
宗越小幅度地打手语,看着就好像在小声嘀咕一样:“我本来想中午跟你一起去图书馆的。”
这话确实是真的,宗越很喜欢和江又又一起去图书馆看书或者学习。他觉得江又又坐在椅子上乖乖等他的样子让他心都能软得不成样子。
更重要的是,江又又安安静静地握着笔坐在那儿写字的时候用那些女生的话来说就是,江又又像一幅水墨画一样美好。
让人的心不自觉地就静了下来。
江又又顿了顿。他想到宗越上午对于他说他们可以单独行动时的反应,到底还是没有让宗越自己去,而是打手语:“对不起。”
他问宗越:“我以后先问一下你?”
有点奇怪。
江又又想。
明明他和宗越一块儿长大,他们是兄弟,彼此之间那么熟悉了。
怎么突然就要重新又找一个能让彼此相处起来都少点委屈和难过的方式了呢?
宗越没想到江又又会这么说。
他抬抬手,理智告诉他这样不太对,江又又是个独立的人,凡事都要问过他,是不对的。
可他的情感,在想到江又又以后去跟谁玩,都要先问过他、经过他的同意,光是想到这么一点,就攀升起了几分隐秘的扭曲快感。
那种病态的愉悦,让他的呼吸都紧促沉重了几分,心脏更是漏了一拍般开始错乱狂跳。
这又不是他提的。
他脑海里有一个恶魔跟他说。
是江又又自己提的。
说明江又又不在意这种
宗越不敢触及那两个代表不是好孩子的作风的字眼,所以他回避掉了答案,只慢慢点了下头,眼睛却在树荫下盯着江又又。
他看见江又又又笑起来,修长白皙的手翻飞着,如同两根羽毛,在风中旋转着,落在了他的心上,很轻,也很重:“那你下次不高兴了,直接跟我说好不好?不要跟我生闷气。”
现在他哥太难猜了,不像以前,那么好懂。
他不说的话,他好难猜到他为什么不高兴。
江又又不喜欢这样,因为他害怕他万一哪天没有注意到,次数多了,他和宗越之间的隔阂就会产生,也会疏远起来。
他不想这样。
宗越是他十分重要的哥哥,是他最在意的人,林姨和宗叔都要往后排。
所以他不希望他会有一天跟宗越走散。
白闻瑾实在没忍住,捂着脸。
又又还以为大哥生气了呢,吓了一跳,连忙从行李箱跳出来。
他听到了一阵低笑,愣了愣,也跟着嘻嘻哈哈蹦起来。
“哈哈,大哥笑啦,大哥不回去啦!”
第 90 章 第 90 章
又又在A国的假期就这样美好结束了。
重新踏上华国的土地,听着熟悉的语言,又又看起来畅快极了,眉眼洋溢着欢乐。年年因为治疗没能一起回来的小遗憾被平复了许多。
不过,他的欢乐没维持多久。走出带着强劲冷气的航站楼,热浪仿佛一个巴掌,把人掀了个人仰马翻。又又前脚掌迈出去,小脚立马缩回来,火热的阳光晒得他有些痛。
接近八月份,B市直接进入38°C高温蒸煮模式。人在没空调的地方站着,豆大的汗珠不住往下淌,又又瞅着晒到脚边的阳光,害怕了,抱着白闻瑾的腿不肯往外挪。
“大哥,热,宝宝会晒化的。”
白闻瑾也是偶然得知又又特别怕热,他正哄着小朋友呢,听到闻玦忽然叫了一声,原来一直跟着他们的宗越不见了。
谈惊梦现在对宗越住在白家的事情已经完全认命了,白家要提前回国,宗越特牛气,只是通知家里他也要回国,自己就把机票给买好了。跟着一起走了。
“道歉就是,不让你伤心,就是在意你嘛。”
白闻瑾笑笑没说话。
又又想了会儿,疑惑地挠了挠脑壳,“大锅,鸡会是什么,章俊锅锅道歉了,宝宝也要给他一个鸡会吗?可是宝宝没有鸡会哇。”
小朋友是真的很好奇,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白闻瑾瞬间破功,无奈地摁了摁眉心。
英明神武的白总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不欲在上面多纠缠。
他拍了拍小朋友的小屁.股,下指令:“你不用给章俊机会,好了,去洗澡。”
没有得到解释的又又有些挫败,但他转念一想,明天可以去问宗月月,就觉得没什么好烦恼的了。
他麻利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在沙发边上,本来已经伸出一条腿了,却又忽然收回来,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看着白闻瑾不说话。
“怎么了?”孙芳芳是真有底气,他们两个成年人,对面是小孩,难道真有人会相信小孩子?不能吧。
毕竟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胡图打圆场,“我估计就是一场误会,不如就这么……”
他话没说完,被闻玦冷笑着打断,“我不认为是误会。我也不打算这么轻轻揭过去。胡导,监控室见吧。”
说完,他没搭理任何人,抱着又又,带着宗越走了。
走廊上。
闻玦强压着担心,把小家伙放在腿上,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并没有受伤的痕迹,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分出心神,冲着旁边的小男孩挤出一个笑容,“小朋友,谢谢你啊。你没受伤吧?”
宗越摇头,一直看着又又的方向,好像也在用视线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看到弟弟只是眼眶红红的,宗越绷着脸,语气严肃的对闻玦说,“你要给又又出气。”
“如果你做不到,我可以找我爸爸。”
闻玦本来憋着一口气梗在心口,听到小孩大人一样的言语,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是看那个小男孩绷着脸,明显生气极了的样子,保证到,“你放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我不可能让我弟弟被欺负。”
宗越漆黑的瞳仁一眨不眨盯着闻玦。
闻玦被这小孩看得后背有点发毛。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承诺,“我送你们去午睡,你们好好休息,我保证等午睡结束,事情就已经解决好了。”
把两个小孩送回午睡室后。闻玦一出门,表情就垮了。脸上的和颜悦色消失无踪,眉眼布满戾气,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李欣是知道他的脾气的。在走廊边拦住他,低声劝道:“闻玦,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说。”
闻玦压着火气,表情平静地看着这个共事了几年的经纪人,语气很平静:“欣姐,我现在没打算闹事,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又又被那两傻逼欺负了,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闻玦虽然看起来脾气急躁,其实很好打交道,除了业务上的事情,其他的他都不怎么计较,也很好说话。
这还是李欣这几年来第一次看到闻玦这幅样子。她知道今天怎么都拦不住了,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把手收回来。
此时,当事人于伟、孙芳芳。导演胡图,以及李珍园长都在监控室里。
监视器里播放刚刚的拍摄内容。
画面一开始,确实如同孙芳芳说的,都是正常拍摄,既有花花班的小朋友在玩,也有一些单独的小朋友玩耍的镜头,只是又又的比较多。
午餐结束回午睡室那一段就全是又又的镜头了。他蹦蹦跳跳的走路,他跟旁边人叽叽喳喳说话,他歪着脑袋开心的笑个不停的可爱模样……闻玦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
镜头一转,到了刚刚卫生间前的那一段。于伟的镜头一直追随两个小朋友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护着又又的小朋友显然是被他们拍烦了,回头用一种不太友善的语气说,“你们别拍了。”
孙芳芳的画外音响起,“小朋友,我们这是正常的记录,没关系的哈。”
“我不想你们继续拍。”小朋友停下来,表情有点不悦。
于伟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举着镜头往前走了一步。看样子是想跟他们进洗手间。
随后是又又软软的声音,“叔叔,姨姨,我们要上厕所哦,上厕所不可以拍的哦。”
孙芳芳继续笑着说,“小朋友,我们不拍你们上厕所,我想跟你们聊聊天可以吗?”
于伟的镜头忽然给了又又一个特写,小孩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差不多怼在他脸上的镜头,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伸出小手挡住脸,“叔叔,我不喜欢这样。”
又又咧开嘴,张开手。
白闻瑾深吸一口气,板起脸,跟又又大眼瞪小眼。
又又抖抖手,“快点呀。”
白闻瑾试图说服某个小朋友,“……又又,我们说好不玩这个游戏的。”
又又撒娇,整个人抖啊抖,抖啊抖,“可是宝宝想要玩嘛~~”
尾音带着俏皮的小波浪,黏糊糊的。
李子听着这声就知道大少爷绝对要屈服了。
果不其然,昨天还义正词严说绝对不玩“开飞机”游戏的白闻瑾认命地背对着又又,半屈膝盖。
又又迅速攀爬上白闻瑾宽阔的后背,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抬起小肥腿踩着他的左肩用力一蹬,另外一只灵活的小肥腿随后跟上,小腿在白闻瑾胸前交叉,手撑在白闻瑾脑袋上,稳稳地坐着。
“坐好了吗?”
又又很兴奋地抱住他的脑袋,用力点头,“嗯!”
白闻瑾反手稳稳抓住他的膝盖,随后慢慢跑了起来。
小孩在刚开始的时候有失重感,身体往前趔趄,等到他适应了这个速度,立马哇哇大叫,开心得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玩好玩~飞起来咯~~”
他开始不满催促,“大锅,你再快一点哇。”
白闻瑾只得加快速度,不断从客厅到餐厅往返。他每次提速,又又就会“哇呜”一声,随后更加兴奋地喊出声。
小飞机开了好几圈,白闻瑾几次三番暗示差不多了,大孝弟意犹未尽,嘴里嚷嚷着还要还要。
扛着个几十斤负重跑步其实不太累,但要控制速度,又要时时注意小朋友的状态,还要喝止他不要把双手张开做翅膀状,白闻瑾更多的是心累。
如此又跑了几圈,又又又把双手都给松开了。
李子不住惊呼。
白闻瑾喘着气,慢慢降下速度。
又又麻利地从他身上爬下来,穿好拖鞋,很乖地伸手给白闻瑾抹掉额头上的汗:“大锅,你累不累哇。”
“宝宝寄几洗澡哦,大锅辛苦,大锅休息哦。”
白闻瑾根本不给小朋友和稀泥的机会,沉着脸批评他,“刚是谁不听话把双手全都松了?我们一开始是怎么说的?”
又又站得笔直,小手贴着裤缝,小心翼翼抬起眼皮看着白闻瑾,见到他脸黑黑的,立马态度良好认错,“是宝宝不听话。”
“宝宝寄几松手。”
他特别主动地背过身体,在白闻瑾面前撅起屁.股,扭头看着白闻瑾,高声道:“大锅打我吧。”
白闻瑾被他这幅没皮没脸的样子给气笑了,反手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越来越调皮,再不听话,我就把你丢到你小哥那边,让你跟他住。”
“不要不要。”又又一听可不得了。他哇哇大叫起来,抱住白闻瑾的腿,脑袋埋进他怀里,可怜兮兮地撒娇:“大锅大锅,你最好了,我要跟你住。”
“我最喜欢你了。”
白闻理捏着资料的手指尖有些泛白。他记得大哥说过,又又之所以寄养在他们家,是因为又又的爸爸在执行保密任务,江清源又没什么亲人,小姑没办法,只能把又又送回来。
他从没想过,所谓的保密任务,竟然是生死不明躺在病床上。
想到又又每次提到爸爸妈妈时满眼的思念,白闻理感觉到心脏很酸。
小姑跟又又说,会在三年后来接他,又又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可如果到时候,只有妈妈来接他,爸爸不见了呢?
孙博士察觉到白闻理看到资料之后脸色有些异常,胸口也剧烈起伏着,不由得有点担忧,“闻理?”
白闻理定了定心神,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急促地对孙博士说,“孙博士,江清源的事情是不是必须保密?我能不能跟我大哥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