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第 91 章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孙博士早就破口大骂了。开玩笑,保密任务四个字看不懂啊!有没有点政治觉悟啊!
可当说话的人是白闻理,孙博士格外的宽容。没办法,小闻,人才啊!人才不得呵护着。
他拿着手机,和颜悦色地说,“我去打个电话请示一下。你等我一下。”
“谢谢!”
白闻理感觉有些焦躁,更多的是担忧。他必须尽快告诉大哥这件事情。起码,当最坏的结果来临,他们才不至于被动接受。
很快孙博士就打完电话回来了。
白闻理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灼灼看着他。
孙博士心里啧啧称奇,还是第一次看到小闻急成这样。也不废话,“你可以告诉你家人江清源现在的情况。但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能多说,特别是他现在在哪里,以及他研究项目的任何信息。”
又又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重新看向镜头,双手捧着手机,认真解释道,“因为他做错了事情呀,做错了事情就要说对不起的。”
闻玦问,“但是那个叫章俊的,欺负了你们,说对不起就没关系了吗?”
这个问题对又又来说有点难了,他歪着脑袋使劲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出来答案,最后他说,“要先说对不起。如果不说,就不原谅他。”
“也是哈。”闻玦非常赞同,“连对不起都不说,做再多也没用。”
“嗯嗯,就是介样!”又又满意点头,再次看向白闻瑾,“大锅,你说对不对呀?”
白闻瑾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条早已被他放到垃圾信箱的短信。
【我想当面跟你道歉。】
他垂下眼睛,摸着又又脑袋的手不自觉放慢了动作,轻轻“嗯”了一声,“……对,做错了事情要先道歉。”
又又喜滋滋笑起来,继续跟闻玦聊天。
“臭小锅,你现在在哪哇。”闻玦心里警铃大作。
完了完了,又被白闻瑾上身了。“别哭,别哭宝宝……”
小猫猫没有被抢救过来,冰冷地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重新浮现在脑海。
他记得,小猫猫可怜兮兮地“喵”了一声之后,无论他怎么喊,猫猫都不会“喵喵”回应他了。
又又越想越害怕,哭得伤心欲绝,“呜……妈妈,我要爸爸……我不要爸爸死掉……妈妈我要爸爸……”
白希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母子俩都被悲伤包围了,无法正常沟通。
瘦削而修长的手指从旁边探出,接过手机,“又又,我是二哥。”
“呜……二哥,我要爸爸,二哥……”
“又又,先别哭了。你先听二哥说。”
又又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将要失去爸爸的恐慌让小朋友充满不安,固执地要见到爸爸。
白闻瑾和宗越轮番劝又又,可又又还是哭得喘不上气。令人难受极了。
“又又,不准再哭了,先听二哥把话说完!”
白闻理对又又永远都是和声细语的,他难得语气严肃,让白立辉都跟着表情一紧。
宗越有点紧张地盯着镜头里的白闻理,如果二哥要骂又又,他会抢先把电话挂掉。
白闻理深吸一口气,重新放柔了声音,“你爸爸情况不太好,但是有二哥在,我们会努力让他活着。相信二哥,也要相信你的爸爸,他为了你和你妈妈,一直在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白闻理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露着沉稳和自信,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又又终于停止了漫长的哭泣,他抽噎着看着白闻理。
在又又心里,如果大哥是最值得信赖的,那么毫无疑问,二哥是他觉得最有学问的人。二哥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二哥说爸爸不会死,又又就相信他。
白闻瑾接过手机,“闻理,江……姑父的情况怎么样?”
白闻理,“今早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我和我团队的孙博士都认为,姑父虽然已经判定脑死亡,但他对外界的刺激还有反应,本人求生意愿也很强烈。我们一直在研究的特效药就是针对这方面的,虽然目前还没有正式进入临床,但我有信心,只要研发成功,特效药对姑父的情况绝对会有帮助。”
他说的话在又又这个年纪不太能理解,但是白闻理话语里的笃定清晰地传达到了又又心里。
闻玦生怕病入膏肓,逃一般拉开房门,回了房间。他要看点烦人的人类幼崽合集给自己洗洗脑!
“大锅,臭小锅好吵。”又又瞪着闻玦的背影,撇撇嘴,大声说。
“那,我让他搬出去?”白闻瑾试探问到。
又又到白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闻玦。而闻玦一看到他就要把他丢出去,又又其实不太喜欢臭小锅。但经过医院的事情,其实又又已经没那么排斥他了。
想到臭小锅要住在外面,吃不上家里的美味饭菜,也不能在那么大那么大的花园里晒太阳,骑单车,心软的小孩觉得臭小锅实在是太可怜了。
又又大手一挥,十分大气地说,“蒜鸟蒜鸟,这也是臭小锅的家哇,我们不可以把他赶走哦。”
白闻瑾憋着笑,摸了摸小孩的头:“乖孩子。”
又又忽然问:“大锅,怎么一直没看到二锅哇。”
舅舅生病那么厉害,都没有看到二锅。他都要怀疑其实他只有两个锅锅了。
闻玦那边的环境乱糟糟的,隔三差五就有交谈声传过来。
“我在影棚,准备拍摄。”
“哦哦,那你要好好努力,早点成为小明星哦。”
旁边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和他开玩笑,说他要是努力成为小明星,欣姐就要气死了。
闻玦面色如常,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还一本正经地跟又又保证:“嗯,我会努力的。”
闻玦又说,“弟弟,哥哥需要一点鼓励。”
因为闻玦这段时间不能回家,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这段时间又又每天都跟他开视频。
听到他说的,又又熟门熟路抬起小手,在自己嘴巴上啪叽了一下,然后把并拢的手指压在镜头上,小奶音又甜又脆,“亲亲,小锅要加油哦。”
闻玦虚空一抓,把手压在自己脸上,仿佛又又真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在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能量补充完毕。”
白闻瑾看闻玦和又又这两个幼稚的人。又又也就算了,闻玦是不是忘记自己现在已经快二十岁了?
但是显然两兄弟都非常喜欢这个游戏,屏幕那头闻玦在哈哈大笑,这边,又又也跟着笑得趴倒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
白闻瑾看着他俩哼哼唧唧的,实在是头疼,跟闻玦交代,“再聊三分钟就挂电话,又又要休息了。”
也不管闻玦在那头的控诉,径自走到窗边,抱着胸靠在玻璃门上,遥遥望着不远处青翠欲滴的灌木丛发呆。
他恍惚记起某个片段,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漂亮的树影,头发及肩的漂亮青年,一双狐狸眼莹润水光,嘴角含着一抹笑,微笑着注视着他……白闻瑾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有些恍惚。
“大锅~有信息哦!”
又又点开那条跳进来的短信,一字一字大声念了出来,“口、你、人、开、是、我、文……”
白闻瑾一个激灵,快步走回沙发边,把手机拿回来,点开一看,是另外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和你分开,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哥,我知道错了。】
【请给我一个机会。见一面,就这一次,好吗?】
霍容川那熟悉的略带哀求的语气,就像是从前无数次向他撒娇。曾经有过的美好片段,不受他控制一帧帧在眼前浮现。
他们吵架的次数不算太多。霍容川从不低头成为了他们分手的导火索。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霍容川知道他的骄傲。正因为知道,才故意通过这些行为确定自己是否爱他。这是让白闻瑾最难受的事情。他觉得霍容川不太相信他对他的心。而他执着于那句道歉,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确认?
现在回过头来想。两个人之所以分开,不能全都怪霍容川,他也有责任。那个时候自己对感情太吝啬了,吝啬到霍容川给了他很多,他才愿意如同投桃报李一般的给一点点回应。所以在某些时候,霍容川会觉得自己给的“不够”。但确实他也没有给出全部。
是有了又又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一个有很多感情的人。对人对事都没有太多耐心。
尘封记忆又重新被人勾出来,他感觉到心脏被某种莫名的情绪充斥着。
又又跪在沙发上,肩膀抵着白闻瑾的腿,担忧地看着他,“大锅?”
白希飞快地擦掉眼泪,鼻音很重地回应,“请进。”
桑枝站在门口,依旧是公事公办地口吻,“我来带白闻理先生去休息的地方。”
白希让开身体。
白闻理转身跟着桑枝往外走,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来,微微侧过头,没有看白希,声音轻轻地,“小姑,我觉得你不应该瞒着又又。他是你们的儿子,他有权利知道他父亲的状况。”
桑枝带着白闻理走了。
房门被人重新合上。
黑暗一点点从窗外探进来,白希不知道坐了多久,听到脚步声匆匆离开,又响起了其他人的交谈声,她站起来,一不小心绊倒了凳子。
第 92 章 第 92 章
从海边回来,又又就迷恋上了钓鱼。
家里的池子也可以玩,只是每次都会弄得一身水,感冒了一次之后,又又学聪明了,不愿意玩水了。
只是小朋友整天都念叨着鱼鱼鱼,有次跟闻玦开视频,被闻玦听到了,听完小朋友诉苦,闻玦立马下单了一个室内豪华版磁吸钓鱼玩具。
磁吸钓鱼可太让又又喜欢了,这段时间最爱的玩具之一,每天固定上午、下午、晚上各钓一小时。至于最佳钓友,当然就是白家另外一个编外成员宗越啦。
这天,又又和宗越惯常并排比赛钓鱼。
比赛规则非常简单,两人一人一根小鱼竿,谁在十分钟之内钓鱼钓得最多就赢了。赢了的人可以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情。
又又和宗越已经玩了四盘了,宗越赢了一盘,剩下的都是又又赢的。
“舅舅,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哦。”
白立辉笑眯眯弯下腰,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眼神慈祥道:“哦?是什么惊喜呀?”
他看又又仰着头看他有点辛苦,伸手想要把小孩抱在腿上坐着,又又没让。
“当当当——是花花哦。”李欣从身后喊住他,“等会要做后采,采访的提纲发过来了,我们对一下内容。”
闻玦刚准备点头,忽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的一道熟悉的哭声。
“又又?!”闻玦仔细听了两秒钟,脸色一变,快步朝着走廊尽头跑去。
厕所门口。兄弟俩说了一会儿话,又又心不在焉的,眼角余光不停往闻玦身上瞥去。
闻玦单手撑着下巴,脸朝着窗外,似乎是专注在看外面的风景,眼睛里细细碎碎的情绪怎么都掩饰不掉。
犹豫再犹豫,又又使劲皱了皱脸,冲白闻瑾招招手。贴着他的耳朵,声音轻得比蚊子的嗡嗡声还小:“大锅,臭小锅好像哭了。”
又又指了指自己眼睛的方向,声音闷闷的:“有眼泪。”
妈妈说,爱爸爸妈妈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看着伤心的臭小锅,又又感觉他好像讨厌不起来了。他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那要不要跟小哥说点什么?”白闻瑾的眼神和脸色渐渐一并柔和起来。
认识了又又,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好,多么好的宝贝。他希望在白家,又又可以成为所有人的宝贝,被大家打从心底呵护爱护。他一直希望闻玦和又又可以“和解”。眼下刚好是一个好机会。
“说,说什么呢?”
又又无措地看着白闻瑾。他是骗人的哇,他不是哄人大王,不知道怎么哄人哩。
闻玦舌尖微动,把甜丝丝的糖果换了个边。他错开目光,嘴硬道,“什么怎么样,一点用都没有!”
小孩显然是不相信,嘟囔道,“可是宝宝,每次难过吃糖糖,都开心的哇。”
他一脸怀疑地打量着闻玦。
闻玦被他看得不自在,扭过头,嘴角却没忍住悄悄翘起。心里想着,这个江又又,跟别的小孩一比,是没那么烦人哈。
“哈哈,臭小锅笑啦!”虽然他笑的弧度很小,却被眼尖的又又看到了。他欢呼一声,得意洋洋冲着白闻瑾眨了眨眼睛,看,宝宝真的做到了。
白闻瑾立马伸出手,做了个点赞的手势。
在白闻瑾面前面子全无的闻玦立马垮脸。抬高音量,“你别造谣啊,我才没笑,你看错了!”
“你就是笑了,你要是骗银,匹诺曹就、就惩罚你,鼻子变得跟树一样长!”
又又显然对说谎的后果记忆深刻,他趴在白闻瑾怀里,“大锅大锅,宝宝说得对不对?”
白闻瑾意味深长地瞥了闻玦一眼,闻玦尴尬得无以复加。
为首那个摄影师模样的男人,抱着被砸坏镜头的摄影机,心疼得像要命一样,气急败坏地咆哮:“赔钱!赶紧让你家长过来赔钱!”
旁边那个女人像疯了一样,手指直戳宗越的鼻子,骂得口沫横飞,可就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估计也没什么好话。
又又被吓坏了,小手紧紧攥着宗越的手,眼神里全是惊恐和慌张,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弟弟别怕,有我呢!”宗越用力回握住又又的手,张开双臂把他护在身后,仿佛一座小山。
他恶狠狠瞪着那个要来抓他手臂的女人,像跳梁小丑一样上蹦下跳的女人,漆黑的瞳仁印着她的脸,就像是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石头。
那女人被他瞪得心里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更加生气的尖声骂道:“你们两个坏小子,等着瞧……”
她那狠话还没说完,就被闻玦厉声打断:“等什么?我家小孩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让你们两个跳梁小丑在这儿撒野?”
闻玦那句“我家小孩”清晰的传到她耳中,她心里一个咯噔。
刚刚闻玦对那个小孩自称什么?小哥?他是江又又的哥哥?
她跟摄影师交换了一个眼神,慌了一瞬后马上冷静了下来,讨好地笑道,“闻老师,误会,这都是误会……”
闻玦根本没搭理他们,做了两个深呼吸,压抑着胸腔里的怒火,推开那个女人,走到两个小朋友面前,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对又又说,“又又,小哥来了,你别害怕。”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瞬间清澈的眼眸就蓄满了眼泪。再眨一眨,红成一片的眼角滚落下一连串的小珍珠,话都说不出来,伸出手要抱抱。
闻玦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孩这么脆弱,心里一酸,张开双臂把小孩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哄道,“没事了啊。别怕。”
小孩眼圈红红的抱紧闻玦的脖子,把脑袋深深往他怀里埋进去。
闻讯赶来的胡图看到这一幕,试探问李欣:“江又又,闻玦亲弟弟?”
闻玦弟弟居然是江又又?!如果他们能把闻玦还有他弟弟一起邀到第三季的拍摄,不愁没有话题度。
李欣在外人面前还是非常注意自家艺人的隐私的,而且眼下她也没心情回应,语气烦躁地说,“胡导,还是问问你的同事,到底发生什么了吧!”
胡图心里骂这女人嘴严实,皱着眉头看向那一男一女,“于伟,孙芳芳,这是怎么了?”
叫孙芳芳的女工作人员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胡导,我们只是在正常拍摄,这里也是拍摄的正常区域,我们只是在取素材。那个小孩看到我们跟着,忽然就开始发脾气,还发狂地撞于哥的腿,于哥一个没防备,摄像机摔了,这一个镜头就好几万……”
他们拍江又又是得了胡图的授意的。胡图一直想要采访江又又,跟园方沟通后,那边联系了家长,不同意做单采。
胡图不想放弃这么好的素材,就让他们两盯紧一点江又又。
又又把一直藏在身后的小手拿出来,两只手握在一起,握着的是一簇不那么美丽的小花小草。
他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白立辉:“舅舅,很漂亮的花花,都是宝宝找的哦。你喜欢吗?”
白立辉低下头看着小孩肥嘟嘟的手里握着的一簇花草。
是路边常见的白色小雏菊,狗尾巴草,还有两朵紫色的五角星花。
“当然喜欢。”白立辉心里是真感动,小外甥出去晒个太阳,都会给他带束花回来。他养了三个儿子,到现在别说一朵花,连根草都没收到过。
白立辉看着外甥,越看越喜欢,连带着又又找的这些个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都变得赏心悦目。
他珍而重之地从又又手里接过那簇花,向老田吩咐道:“你去找个花瓶,我要把这束花养起来。”
“行。”老田准备把花接过去,却被白立辉侧身挡开,仿佛老田会把花给弄坏了一样:“等找到了花瓶再给你。”
老田跟白立辉认识差不多四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白立辉有如此举动,哭笑不得。
上次探病的时间不够长,这次又又特意跟舅舅交代了好多,絮絮叨叨跟个小老头一样,念叨着让他好好吃饭,早点睡觉,晒太阳补钙等等。
等又又掰着手指头数一数,确定要说的都说完了,才跟白立辉晃晃手,说再见。
白立辉本来就不想让又又那么快走,这一摆手他心里又受不了了,要不是还有点自制力,就打算用长辈当借口把又又给留下来。
白闻瑾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脸上露出那样不舍的表情,无奈道:“以后有空我就带着又又来看您。”
“对哇,舅舅,你要乖乖,快点出院哇。”又又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对话,听到这句,非常主动地向白立辉画饼:“你出院了,宝宝天天陪你玩哦。”
白立辉老怀大慰,等又又和白闻瑾走了,还在跟老田絮叨,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医生的病例绝对写错了,他应该到了出院标准了……
白闻瑾连忙抱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又又焦急地盯着屏幕,几次三番问白闻瑾,“大哥,妈妈怎么还不接电话?”
宗越坐在又又身边,紧紧地搂着他的肩膀,“弟弟,我陪着你。”
有宗越、大哥、舅舅在身边,又又稍微舒服了一点。他垂下眼睛,听着滴滴答答有节奏的提示音。
大概又过了十几秒,在视频电话自动挂断之前,视频终于接通了。
看清楚白希的脸,又又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妈妈”,剩下的话说不出来,鼻头一酸,小声哭了起来。
第 93 章 第 93 章
房间里过于安静了,导致女人和小孩的哭声显得格外明显,揪动着大家的心。
“宝宝,别哭。”
又又捧着手机,听着妈妈嘶哑的声音,眼泪控制不住又涌出来了。
“呜……妈妈,我要跟爸爸说话,妈妈,我要爸爸……”
白希看孩子这样,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割出一道道口子一样疼,难受得要命,眼眶一下就红了。
隔着屏幕,浓重的悲伤几乎要把人给包围起来。
白希硬撑了这么久,精神也早就在崩溃的边缘了,孩子哭成这样,她也悲伤得不能自已,啜泣着断断续续安慰又又。
家长不同意单独采访,那就在公共区域范围内拍嘛!这难道也不行?!
于伟和孙芳芳一直就是胡图身边的狗腿子,做事往往是说三分做五分。得了胡图的指示,他俩基本是怼着又又拍。
不过孙芳芳现在敢这么有底气说这些,除了事情是胡图示意之外。更重要的是,刚刚他们碰到江又又出来上厕所,打算趁机去问点问题,旁边那个小狼崽子忽然就发作了,反正是他动的手,查监控都不怕。
“你骗银!”又又听到孙芳芳颠倒黑白,脸颊气得通红,鼓起勇气高声反驳,“你,你们一直拍我,锅锅生气,你就骂银,然后还推锅锅、还要打银。”
“我们才没骂人,你别乱说啊!”女人有些心虚,但看到摔坏的镜头,顿时就清醒了,几万块呢,谁赔啊。
她的声音比又又还大,“于哥镜头都坏了,难道我们为了栽赃你们两个小孩,还故意把镜头给摔了啊。”
“我说的就是事实。如果你们不信,我们可以看监控,看母带!”
宗越眼眶通红,握着拳头在心闻玦看到这一幕,垂落在身侧的手瞬间握成拳头。
又又害怕了。白闻瑾摸摸他的小脑袋,给他加油打气:“随便说什么,小哥都会想听的。”
又又似乎有些怀疑,白闻瑾不断用眼神给他加油打气。
小朋友磨磨蹭蹭地转过身,壮起胆子喊了一声,“臭小锅。”
闻玦手忙脚乱压住自己的眼睛,声音有些凶,“干嘛。”
“你是不是很难过哇?”又又歪头看着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见底。
“我没有。”闻玦嘴眼神不看任何人,嘴里念念有词,“老头一看就没什么事,只是瘦了点,老了点,我难过什么。”
又又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一粒牛奶糖,递到闻玦面前。
“呐,给你。”
闻玦一脸莫名其妙瞪着他,视线冷冷的。
又又小手用力捏着衣角,迎着他的目光,鼓起勇气拉过他握成拳的手,把他握紧的手指一根根展开,将那颗有漂亮糖纸包装的牛奶糖郑重地放到闻玦手里,“锅锅吃糖,甜甜的,会变得开心哦。”
“嘁,都是哄你们这种笨蛋小屁孩的招数。”
“才不是呢,宝宝每次吃完就可开心可开心了。你试试嘛,试试就知道了。”
“我都说了我不难过啊。”闻玦不耐烦地挥手。
小孩嗓音黏黏糊糊的,哼唧着撒娇,“你试试嘛。”
“烦人。”闻玦一脸嫌弃地拈起那颗糖果,随手拆开丢进嘴里。
丝丝甜意自舌尖蔓开,满嘴苦涩仿佛被这一缕甜给中和了,焦躁不已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就像是小孩说的。阴郁的心情真的好了几分。
“怎么样?”又又半跪在座位上,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看着闻玦。
闻玦:“……”
孙芳芳大概是看到周围没人,居然想伸手去拉又闻玦还想说点什么,场务小跑过来,打断他们,“那个,闻玦老师,苗苗班的小朋友都在等您了。”
“好的,不好意思啊。”闻玦指了指他腿边的小孩,解释道:“我弟弟刚好在这里上幼儿园。”
闻玦居然有个弟弟!
场务立马扭头看向站在闻玦旁边那个漂亮小孩,五官确实跟闻玦有几分相似。不过不算特别像。不过,更让场务吃惊的是,这个五官眼熟的小孩,分明就是大名鼎鼎的表情包男孩江又又啊。
“您弟弟是江又又?”场记试探道。
“嗯。”闻玦把这茬给忘了,不过无所谓,他抬手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暂时保密啊。”
“嗯嗯,我知道的。”场记疯狂点头,再看看那个粉雕玉琢的小朋友,夸夸道:您弟弟长得超级可爱得。”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闻玦咧开嘴,笑得比有人夸自己还开心。
“要不要我去跟导演沟通下,您和沈老师换个班?”
虽然又又一直觉得他臭小锅说自己是大明星是在吹牛。事实上闻玦当下真的很顶流,在这一次娃综拟邀的名单里面,闻玦是除了沈霁之外知名度最高的。导演组这边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不用了。”
“好的好的,那我在旁边等您。”这么搞笑的素材,不给大家开心开心说不过去了。老头现在那个样子,给他看点有意思的,有益于他身心舒畅。
“臭小锅,你不要吵我们!”被闻玦打断了两次的又又有点不开心,大声呵斥闻玦。
闻玦立马做一个把嘴巴拉起来的手势。
好小子,生气的样子怪吓人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像河豚。
不过还怪可爱的哈。
等等,可爱,可爱什么可爱?
场记走了之后,闻玦想了想,冲着又又张开手,低声道,“抱一个?”
虽然他动作自然,又又还是感觉到臭小锅平静之下的紧张。
又又是个心软的小孩,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让闻玦把他给抱起来。
闻玦悬着的心一松,抱着软乎乎的小孩,居然生出了一股心满意足的感觉。
一直站在门口暗中观察的宗越见到这一幕,跟着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漂亮弟弟和他哥哥和解了,不然他要跟那个大哥哥打一架。
闻玦把又又送回到花花班,自己回了苗苗班。
“江又又,晚上我带你回去啊,别让白闻瑾来接了。”
“噢。”又又指着书页,“画画上有小草,有小花,所以老狼先生要吃掉森林里所有的动物,还有植物。”
“植物也是有生命哒!”
白闻瑾:“……嗯,你非常严谨,有道理。”
“大锅你继续讲。”
楼上的闻玦看着白闻瑾一副怀疑自己不认字,五彩纷呈的脸,笑得狂拍扶手,又不敢发出声音,憋笑憋得八块腹肌都快抽筋了。
他立马拿起手机拍了一段视频,发到沉寂得像是坟墓的家族群里。
又又立马用电话手表给他大锅打电话。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大锅说呢。
刚跟小表弟和解的闻玦,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全新的闻玦了,小屁孩什么的不在话下。而且看沈霁在花花班那么受欢迎,他长得又不比沈霁差,一定只会更加受欢迎嘛。
这样想着,闻玦信心满满,走进苗苗班。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又。
小男孩忽然挥开女人的手,大声打断她,“你走开!”
镜头顿了一下,于伟往前一步,却被宗越用力推了一把。
于伟猝不及防,愤怒的骂了一声“他*的狗崽子”
他很快意识不对收了声音,还没等于伟说什么,接下来就是巨大的“砰”的一声,镜头砸在地上。
孙芳芳激动的指着屏幕,高声说,“看到了吧,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真的只是正常拍摄!是那个小男孩先动手的!”
闻玦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画面终止之时,又又那一声怕极了的哭腔。
他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给揪起来了,前所未有的愤怒笼罩着闻玦,他抬起脚就把旁边的小凳子给踢飞了。
木头凳子在空中滚了一圈,发出“砰”地一声,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闻玦恶狠狠瞪着还在解释个不停地孙芳芳和于伟,眼底一片森寒,“你没有小孩吗?你没看到他很害怕很不情愿吗?你没听到他们说不想被拍吗?这样对待两个才三岁的小孩子,你有没有职业道德,有没有做人的底线?”
女人原本还硬着脖子要说什么,闻玦双目赤红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孙芳吓得双腿发抖,嘴唇哆嗦着,艰难地解释道:“我、我们也不是有意的,是、是那个小孩他先……”
“滚——”闻玦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你是女人,我不打你。马上滚蛋。”
孙芳芳哪里还敢说什么,躲在胡图背后,牙齿发抖。
闻玦怒瞪那个叫于伟的摄影师,幽幽地问,“你是不是骂了他们狗崽子。”
于伟额头上滑下来一滴冷汗。
“狗崽子”是他的口头禅,平时骂习惯了。他看到摄影机被砸了,实在是太生气了,不小心骂出口。
骂出来之后他立马反应过来收声了,没想到闻玦耳朵这么尖。
闻玦冷笑一声。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不,这辈子不够,他要弟弟永远笑得漂漂亮亮的,不要他伤心,不要他哭泣。
宗越毕竟也只是个四岁多的小孩,等到全部心神放松下来,没多久,眼皮耷拉着,越来越沉重,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
大黄狗闹钟安静地趴在床头。
宗越睡眼朦胧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忽然,他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宗越呆愣愣看着原本又又躺着的地方,此时空落落的,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蜡笔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又又找爸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