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李敬儒万万没想到, 为自己忠心耿耿了办了二十多年事的老管家,竟也是靖王安插在府中的奸细。
四皇子大势已去,靖王与皇后被收押在天牢, 老管家心知自己很快便会被连根拔出,干脆心中一横, 用靖王留下的令牌, 暗中将靖王剩下的死士引入丞相府, 再趁丞相府中的修士进宫后,给东方沧溟一党添最后一次堵。
老管家心知他们对上南宫勿与尘洛洛必死无疑,但在局势不稳时杀一个太子妃还是手到擒来, 也算是为自己的真主子尽了几分力。
李念瑶是老管家从小看着长大的, 对老管家信任得很, 老管家随便寻了个理由就将她带到死士的埋伏中心,脚才刚踏进包围圈,暗箭就开始铺天盖地地往命门飞去。
也是好在跟着李念瑶的南宫就心里头总觉得一切不可能那么顺利, 李念瑶一日未同东方沧溟成婚, 世界强制性就有机会将剧情强行扭转回来,遂在最后关头也没放下警惕, 这才及时将李念瑶的致命伤全挡了去。
可靖王府残留的死士全是冲着为主子报仇去的, 南宫就又双拳难敌无数手,等撑到丞相府的护卫赶来支援的时候, 俨然已经变成血人。
李念瑶也伤得极重, 虽然南宫就是护着她,不至于原地去世, 但仍避免不了受波及, 身上中了好几支毒箭,脸上也被划了三两道长疤, 美艳的面容一下被毁了去。
待死士全被剿灭,远在宫内的李敬儒赶回府中时,就只望见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李念瑶。
李敬儒当场就丢了魂,崩溃着要给南宫就跪下,求南宫就救救自己的女儿。
南宫就半睁着眼躺在地上看着跪在自己身边那个哭得昏天暗地的小老头,心道哭毛啊,再哭老子也要跟着见阎王了。
要是能活下来,他多的是法子救李念瑶,正好之前时将脸上被划了一道小伤口时他还研究了个美颜药膏,保证李念瑶半年不到就能恢复原样。
也算时将好命,老子不止能把你的帅脸保住,还能把你心上人的倾城美貌也保住,就是可惜千辛万苦给你捞回来的媳妇最终还是要嫁给东方沧溟……
——还有李敬儒,能不能别哭了,先找大夫救他啊喂!真的有点失血过多了,臭老头!!
…
南宫勿在当天晚上就赶回了丞相府,又又又一次看见浑身没处好的南宫就。
这回南宫勿是真的没脾气了。
自南宫就在伍悠峰不要脸地使计将他带出来,又跟百晓山庄那短命鬼混在一起行动后,五年不到,南宫勿就已经看过南宫就太多惨相。
那副脆弱的模样,总会让南宫勿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南宫就。
南宫就肯定已经忘记了的。
小小的他跟后来日日去发疯的他完全不一样,丝毫没有哥哥的样子,大部分时间不说话,只呆呆地跟在南宫勿身后,偶尔牵着南宫勿的衣角笑,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碎掉消失一样。
村里的长舌妇总爱在两兄弟面前说,南宫家本来就不喜欢南宫就,要不是当初神仙降临说他们有仙缘,未来能去找仙人当师傅,南宫就早就被他爹卖给送子姨娘了。
每次听到这些话,南宫勿都要捂着南宫就的耳朵,不让南宫就听。
但这种日子也没过多久,某一天的南宫就忽然就跟开了窍一样,慢慢变得活泼起来,话能说得顺溜了,也开始像个普通小男孩一样到处捣蛋了,还偷偷跑去将那些长舌妇家的鸡偷去烤了,家里三天两头就有村民找上门,要算南宫就的账。
所以南宫勿大概永远都不会承认,也不会让南宫就知道,就算不签合同,他拼了命去修得一身好剑法,原本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又菜又爱闹腾的哥哥。
有时候南宫勿真的很想问南宫就,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明明是最适合修炼逍遥道的弟子,一度有成为逍遥宗新生代首席的潜质,为何非要离开逍遥宗,勾搭着那短命鬼、满世界乱闯祸?
就这么老老实实待在逍遥宗,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好吗?
南宫勿在南宫就的乾坤袋翻了翻,果然翻出一只红蕊瓷瓶,旋即双指掐开南宫就的嘴巴,粗暴地扔了一颗九转还元丹进去。
他原先还以为三年前南宫就服下那颗九转还元丹是司徒臻远的,心中还暗道仙盟为何舍得花这么大手笔救人,原来这药根本就是时将的。
而且九转还元丹一瓶只三颗,两颗竟都已经让南宫就吞了去。
这么想来,南宫勿忽然又不心疼南宫就了,甚至想给南宫就一拳,几个人间界的死士都打不过,白瞎了一身逍遥宗的剑法,怪不得这么久都还是个筑基中期的菜狗,真是暴殄天物。
…
丞相府遇袭的消息被隐瞒得很好,半丝未散播出去。
皇都的百姓们还在为失踪的太子回归、靖王和四皇子竟是谋杀太子的幕后黑手、皇后秽乱后宫被处死这接连几个重磅消息震撼不已,没过几天,又传出太子高调宣布即将迎娶丞相府的小千金的消息。
八卦一波接一波,在百姓们看来,怕是皇位即将易主、太子殿下提前择后了。
明日就是太子殿下迎娶相府千金的日子。
外头只见天家豪横气派的彩礼一箱又一箱地被抬进丞相府,进出的下人又是满面喜气洋洋、又是赶急赶忙地为这场忽然昭告天下的大婚做准备,大红喜字贴满丞相府,上等的红绸都拉到了街道上,李丞相更是干脆直接跟朝廷告了假,亲自去操办准备小女儿的嫁妆。
谁都不知道,往丞相府的里屋走去,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
李敬儒已经守在李念瑶的闺房两日未合眼。
南宫就昏迷时只感觉不知道是谁给他喂了药,接着身上一闪一闪地环绕着点点流光,好似遥远记忆中那朵伴星花散发的光芒一样,为他温和散去痛楚。
等醒来的时候,南宫勿正站在他床边,而他身上被暗箭刺穿的窟窿已经迅速愈合,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来不及问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就一醒来便飞奔去捞同样重伤的李念瑶。
好在遇袭当天,发现李念瑶中箭那一刻,南宫就便及时将随身携带的万能解毒丹塞进了李念瑶的嘴里。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在镜莲轩跟时将一起中过迷情香、引发后续一系列能让南宫就害羞到用脚趾头抠出一座七层宝塔的不堪意外后,南宫就逢出门必带两瓶解毒丹,一颗不够吃两颗,就怕以后中招、站在旁边的对象不是时将。
……呸呸呸,是时将也不行。
总之李念瑶也因此未被暗箭中的剧毒杀害。
但解毒丹的本质作用也只是解毒罢了,是不带疗伤功效的。而李念瑶也不过是个普通姑娘,在这场围剿中遭了大罪,人间的大夫根本无力回天,只能勉强止了血,拿药吊几天命。
南宫就一来,李敬儒跟夫人又是要给南宫就跪下,南宫就只能让南宫勿先将两人带到旁边候着。
皇都中用不了灵力,无法根据李念瑶的伤情炼药,好在南宫就早就准备了应急的疗伤丹药,给李念瑶服下后,总算是将她的性命保住了。
“性命是无忧了,但恐怕明日醒不过来。”南宫就的额头冷汗涔涔,他也才醒没多久,这会儿给李念瑶诊断过后,身体放松下来,重伤初愈的虚弱便开始蔓延。
李念瑶的闺房中还布置着不少办喜事的装饰,衬得屋中的气氛更加沉重。
李夫人看着李念瑶那张被层层纱布包裹、底下已经划得狰狞的脸,不禁悲从中来:“瑶儿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成亲啊!我苦命的女儿……”
李敬儒却站在一旁沉思不语。许久以后,才开口道:“不行,这门亲事一定要继续办!……绝不能,在关键时刻,拖殿下的后腿。”
李夫人哭得更加大声,抓着李敬儒的手:“老爷,瑶儿的面容已……又如何能登上后位!瑶儿已经够苦了,与其让她进宫经受折磨,我宁愿瑶儿这辈子都待在府中,让我们护一辈子啊!”
一旁的南宫就其实想告知他们面容也不用担心,但现在实在不是插话的好时机,只能静候在旁,等丞相夫妻先冷静一些再开口。
没想到李敬儒却目光一转,神色凝重地朝南宫就道:“南宫仙师,您是瑶儿的救命恩人,李某感激不尽,本不应该奢求太多……可如今,李某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您……”
南宫就身子一僵。
漫有你中的李念瑶为爱牺牲后,李敬儒似乎是强忍丧女之痛,让化了形的尘洛洛登上东方沧溟迎娶的花轿,给全天下上演了一出成婚的大戏来着?
那现在李敬儒想说的,该不会是……
“能请您帮忙顶替瑶儿一段时间,与太子殿下扮演成婚吗?”
…
“砰!砰!砰!”
朝阳刚刚升起,九九八十一支礼花便沿着挂满红绸的街道绽开,涌动的人群开始发出欢呼声。
皇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匹披金戴银的壮硕宝马率先走出,策马之人正是身着华贵喜服、满面意气风发的东方沧溟。
早早按规矩侯在街上、打扮喜庆的宫人们开始将花瓣与红包朝空中散去,东方沧溟骑着骏马,沿着洒满花瓣与红包的街道,率领着宫中的迎娶队伍,开始向丞相府出发。
而丞相府的闺房门前,南宫勿正冷脸望着匆匆策马过来、急得差点喘不过气的时将。
“你来做什么?”南宫勿似是未对时将消气,语气十分冷淡。
太子娶妻,客卿本是不允许出宫的。时将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勉强赶在东方沧溟的迎娶队伍到达前赶回丞相府。
他不明白天道为何要如此捉弄他。
纵使千算万算,他都没算出南宫就竟会被安排扮作新娘,与东方沧溟假成亲!
时将恨得快将后槽牙咬碎。
他枉为第一命修!
新娘出门登轿的吉时很快就要到。
“我来抢亲!”
时将说罢,直接略过门口的南宫勿,“砰”一下推开贴了两张大红喜字的房门,将里头的喜娘和侍女都吓得失声尖叫。
时将一眼便望见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乖巧端坐在梳妆台前,刚刚盖上喜娘准备好的大红锦盖,心中仿佛被利刃刮过。而新娘子则是听见门被粗暴推开、紧接着被人闯入的声音,颤了颤身子,条件反射地回过头。
南宫勿倒也没拦着时将,只任由时将气恼又焦急地冲向新娘子,一把抓起他的左手腕,紧张道:“跟我走!”
喜娘年纪大,干这行的时间长,也不是没有见过新娘子成婚前跑来抢亲闹事的。只是这回办喜事的人可是大祁的太子殿下,若真让闯入的男子抢成了,她们都要人头落地!
于是赶忙握紧新娘子的右手腕,朝时将泼辣道:“那可不行!这位爷,我看你也是长得一表人才,为何偏要来当无耻之徒,毁了小姐的一桩美事!”
侯在周围的侍女们反应过来,也立刻围过来搭把手按紧新娘子的肩膀,免得新娘子真的跟着时将跑了,对面色青红一片的时将责骂道:“就是就是,赶紧走,别耽误了小姐的吉时!”
时将从未被别人这么围着骂过,脸涨得通红,可仍是抓着新娘子的手不放,又诚恳道:“我知道你肯定误会了我跟李姑娘的关系,我真的跟她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跟你解释清楚,若今日的喜事被破坏,我也有法子补偿东方沧溟,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呀!你怎么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喜娘被时将的话惊得跳起来,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摇摇欲坠,又根据过往经验将时将的话脑补了一番,顿时将新娘子的手腕捏得更紧、冲时将骂得更狠,“你这种见异思迁、失去了才知道后悔的臭男人,老娘是见多了!你在外头沾花惹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小姐心中有多难过?早不说晚不说,特意挑着小姐要嫁人的日子才来诉衷肠,这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噗。”门口看戏的南宫勿忍不住笑出声。
这好像是时将认识南宫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似是差点要笑得捣桌捶墙。
锦盖下的人听完这话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不知所措。
时将一时间有些羞愧难当,眉眼间布满焦灼,连声音都低了一些,可无论如何仍是不愿将新娘的手腕松开,脑子一热,大声喊道:“没错,我确实应该早早就告诉你,我心悦你,我不想看见你跟东方沧溟成婚,即使那是做戏,我也不同意!……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是要带你走!”
说罢便强硬地将颤抖不已的新娘子拽起,打算硬抢……
然后在转身那一刻,忽然看到门口冒出一颗熟悉的小脑袋,手中捧着一盏精致小巧的油桐花灯,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第82章 第82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时将错愕道。
站在门口的南宫就在门口听了一通时将的深情告白, 整个人还懵懵地,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时将好像是在问自己,挠头答道:“当陪嫁丫鬟啊。不对……我才想问, 你又是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间点,时将不是应该待在皇宫里头等着跟他们会合吗?
时将已经完全没了平日气定神闲的模样, 整个人红得快要冒出烟来, 猛地松开紧抓着的新娘子的手腕, 又问:“你在这里,那他是谁!?”
锦盖下的人终于大笑出声,抬起终于被时将松开的右手一把将盖头扯下——正是因为太过担忧南宫就, 阳奉阴违地在昨夜偷溜出宫、跑回丞相府的尘洛洛!
尘洛洛其实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 他倒也不是不愿意扮作女子, 主要是假装嫁给东方沧溟实在让他觉得闹心。
但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大师兄以替嫁的由头被送入虎口?
才刚听完这计划,尘洛洛已经坐立难安,难得主动提出由身材更加纤细一些的自己来代南宫就演这出戏。
南宫就一开始似乎还有些思虑, 尘洛洛又道若是换他假装成李念瑶, 或许保护东方沧溟还更方便一些。好说歹说一通,总算是将南宫就说服。
这换人的时间卡得实在紧迫, 他们也来不及告知宫中的二人替嫁之人有所变动, 又想着反正这门亲事也只是假装走一下流程,他们便心安理得地这么办了。
谁知时将竟然误以为真的是南宫就替嫁, 赶了个大早, 闹了个抢亲的大乌龙!
亏他还是所谓的第一命修,这都算不出穿上喜服的人不是南宫就吗?
尘洛洛同南宫勿笑得放肆。
他们竟能在有生之年, 有幸围观那个百晓山庄神秘莫测的时庄主如此失态的现场, 前几日在时将那儿受的气总算是还了回去~
——可下一个瞬间,两人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时将在两人的爆笑中平静数秒后, 忽然大步一迈,直接走到还在发愣的南宫就面前,捧起南宫就的脸,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南宫就的唇上落下一个炙热的深吻。?
这下轮到南宫就双目圆瞪,瞬间炸毛。???
“你……你做什么!?”
一吻完毕,南宫就已经慌得手忙脚乱,眼睛左右飘动,不敢直视面前的时将,气恼地大声质问。
“因为我心悦你!”
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时将干脆将所有隐忍、从容和羞耻心一口气全部豁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面前的人折磨疯了,一刻都无法再等。
他现在就要告诉南宫就,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他!
时将说罢,又是一吻要落下,这回南宫就怎可能还让他得逞?抬起脚就想往时将身上踹去!
可脚抬到一半,又霍然想起时将这根金贵的病秧子可踹不得,要是他控制不好力度,将时将踹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想到此处,南宫就又猛地收回脚,转而改为奋力后退,跌跌撞撞,落荒而逃,往不知哪个方向跑去。
时将自然是直接追上。
这次,他绝对要抓紧南宫就,不会再让他继续逃走了!
……而房中近距离目睹时将强吻南宫就的两人也慢慢从瞳孔地震中清醒过来。
南宫勿的脸色逐渐由幸灾乐祸转为修罗降世,额头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一根爆出,“铛”一下亮出乐游剑,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要、杀、了、他!”
尘洛洛眼疾手快地冲上前握住南宫勿的手臂:“小师兄等等!”
南宫勿的目光微寒,瞥向尘洛洛,道:“你要拦我?”
尘洛洛不知从哪儿摸出司遥剑,郑重道:“不是,我想让你把我的剑也带去,一剑砍上面,一剑砍下面!”
南宫勿:……
…
南宫就乱七八糟地跑了一通,脑中的警报跟过年的鞭炮一样响个不停。
可是现在的他哪管得着什么恐惧不恐惧的,他的整个脑子已经只剩下时将当众强吻他的画面了!
为什么?为什么!
时将的感情线难道不是李念瑶吗?确定不是因为太过害羞而随便做一件更炸裂的事情去掩饰尴尬吗?!
时将是不是疯了!
也是亏得丞相府地方大,今日又是办喜事,人多嘈杂,根本没人在乎四处乱窜的南宫就,南宫就才得以找到一处无人的小苑,将自己的身影隐没到某根房梁上。
脑袋在打着死结,心脏在剧烈跳动,手中握着的不知什么好似都要被南宫就捏碎……
等等。
南宫就摊开手心。
手中握着的正是当初在鎏金江中央捞起来留作纪念那盏油桐花灯。
本来他都快忘记自己乾坤袋中装着这小灯了。
新娘子捧灯出家门是大祁的婚嫁的习俗,寓意香火传至夫家延续,又寓儿孙满堂。可方才尘洛洛在梳妆的时候,有个侍女竟不小心将丞相府准备好的琉璃红灯打碎了。
这种寓意的灯在新娘子出嫁前就被打碎,实在是不吉利。喜娘不知尘洛洛是临时抓来扮演新娘替嫁的,急得满头大汗,要将侍女拖去责罚。
南宫就这才忽然想起自己的乾坤袋中好似刚好有一盏小灯,反正尘洛洛只是配合演戏,灯换了一盏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便摸出这油桐花灯出去擦擦干净,打算先混过关再说。
不曾想就在这擦灯的空档,时将便策马飙来,抓着尘洛洛的手要抢亲。
南宫就想起司徒臻远在镜花谷曾为他们介绍,传闻在水灯写上心上人的名字,放入江中许愿,便能与心上人互通心意,得偿所愿。
南宫就的双手开始颤抖。
那夜在宁州城,时将为一人,放下铺满整条鎏金江的油桐花灯。
南宫就紧紧抿唇,取出手中这盏油桐花灯中间的蜡烛。
蜡烛底下果然压着一张小小的油纸。
南宫就将油纸取出。
油纸的正中心,写着工整俊逸的三个毛笔字。
「南宫就」
…
时将当然追不上惊慌失措飞速逃跑的南宫就。
他一夜未眠,又早早独自策马过来,还一下子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此刻的心脏跳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快。只勉强追了几个转角,南宫就便已经没了影。
他怕他的半魂又被南宫就无意识抗拒,只能凭直觉七拐八弯地追,直到追到一处幽静的小苑深处,顿了顿,才开始捂着心口处,面色痛苦地靠到墙边。
缩在房梁上的南宫就被油纸上写的名字惊得不敢露面。
鎏金江面那万千萤火一般的水灯,竟是为他而点。
南宫就不敢相信,即使已经亲眼所见,即使已经亲耳所闻,但他还是不敢相信,时将在那么早之前,心中就已装着他。
不可能!南宫就慌张地将花灯连同油纸一起塞回乾坤袋,下意识反驳,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本想在房梁上闭着气等时将离去,没想到时将却在这儿脸色一白,忽然犯了病。
似是心脏痛得实在厉害,只能虚弱地捂着胸口,连站都站不稳。
时将向来能忍痛,可此时竟是忍不住溢出难受的呻吟,急促的鼻息乱得反常。
南宫就顿时又被吓得将所有事情扔到了九霄云外,一下跃到时将面前搀扶着时将的手臂,慌张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心痛是吗?”
不料一个天旋地转,南宫就瞬间被时将一手牢牢握着手腕、一手狠狠箍紧腰肢,直接反压到墙上!?
南宫就惊悚:诈骗!!他竟然在诈骗!!!!
“没错,我的心好痛。”时将厚着脸皮将整个人的体重压到南宫就身上,让挣扎的南宫就避无可避,“我都将真心话告诉你了,你却只会躲着我,让我的心好痛。”
啊啊啊啊啊!
停!停!!停!!!
南宫就的脑子嗡嗡响,时将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时将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出这种话,这绝对是OOC了,绝对是他跑飞剧情得到的报应!
时将说罢,根本不等南宫就回答,纤长的睫毛再次扫到南宫就的脸颊,连同那两片热得发烫的薄唇,也一并贴到南宫就微张的唇上。
南宫就已经被时将的话和时将的动作吓傻了,嘴巴连闭合反抗都忘记,只能任由时将那有些粗糙的舌头长驱直入,由浅到深,卷起他的舌头又搅又吸,将他的空气全部掠夺了去。
等呼吸变得不再顺畅、力气也全被时将卷走的时候,南宫就才反应过来。
被压得乱糟糟的脑袋开始挣扎扭动,嘴上哼哼唧唧地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似是在骂人,又似想要说什么,反正像只小动物一样,看得时将小腹一热,只能生生克制下冲动,恋恋不舍地将南宫就松开。
“你……你……你!”
好不容易才被时将放开,可南宫就的语言系统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你”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时将不想再让南宫就继续误会,也害怕一不留神又让南宫就逃了,赶紧亲昵地用鼻子蹭蹭南宫就的鼻子,认真道:“南宫就,我心悦你,我喜欢你,我方才在房中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是,你,怎么可能,我,”南宫就卡机了半晌,终于蹦出一句毫无气势的怒吼,“你不是喜欢李念瑶吗!”
“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时将箍着南宫就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南宫就能清晰感觉到时将的心脏贴着他的胸口,正在快速地跳动,每一下,都跳得南宫就晕头转向,“一直以来都只喜欢你,只有你!”
南宫就呆了好一会儿,忽然莫名委屈起来,摆烂道:“可是,可是你不是有什么命定之人……!你只是被一时冲动迷惑了,等你的命定之人出现,你就会立刻甩了我。”
虽然那天的南宫就根本没有听清时将跟李念瑶都说了什么,只隐约听见时将说着什么命定之人云云,但时将可是漫有你官方指定的第一命修,既然他算出自己有命定之人,那肯定就不会出错。
就算这人不是李念瑶,以后也可能会是赵念瑶、钱念瑶、孙念瑶等等。
时将现在或许是真的喜欢他,但谁能保证以后命定之人出现了,时将会不会一下就移情别恋?
南宫就可是因为别人的恋爱脑被天雷劈重生了整整十轮的倒霉蛋,由不得他不信邪,好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时将的双眉皱起,“南宫就,是我说的还不够多吗?我喜欢的人是你,不管之后我会遇上谁,也不管天道给我安排了什么人,总之我只喜欢你,这辈子认定的人就是你。”
像是担心南宫就不相信他说的话,时将松开南宫就的手腕,举起三指,认真道:“我的寿命或许很短,足够我为你立下血誓,此生只爱你一人。”
南宫就又是吓得立即伸手按下时将发誓的手,别别别,等下若是天雷劈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将被压在隔壁的他一块劈了,岂不是努力努力白努力,一朝回到解放前。
但南宫就又实在是招架不住时将的告白,只好胡乱说道:“我没有不信你!只是你总是跟别的女子不清不楚,我才会误会,这都是你的错……”
这下轮到时将愣了愣。
这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害羞,还是在……吃醋?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时将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可爱?“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南宫就在心中咆哮着打了一整套军体拳。
他才不是要说这些,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胡言乱语的嘴巴,这些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对时将撒娇一样!
而且,为什么时将忽然笑得那么好看啊!
让他很难坚定自己的内心,好吗?
“光……光是道歉有什么用!”眼看时将又凑过来,南宫就慌张地伸手抵住时将的肩膀,“额,我,我看不出你的诚意!”
时将道:“那你想要我如何赔罪?”
南宫就持续炸毛:“不知道!”
时将的一双下垂眼笑得都要眯起来,拉开南宫就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倾身下来,在南宫就的嘴上啄了一口:“那我先在你这儿烙个印,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南宫就一下子又被亲懵了。
道歉就道歉,怎么还带吃豆腐的?
南宫就吼道:“我不是这个意……唔!”
时将的心情大好,见面前的人嘴巴又开始一张一合地乱说什么,实在忍不住,堵着亲了一口。
南宫就:???
南宫就又吼:“你!你先让我想……唔!”
好像又在说什么了,不管,时将又堵着亲了一口。
南宫就:!!!
南宫就恼怒:“你别太过……唔唔!!”
眼看时将的吻似乎有从浅浅游移转变为狂风暴雨的预兆,南宫就实在忍不住要发飙!
“够了!你……你难道没听见门口的喧闹声吗!”南宫就被吻得直喘气,好不容易找了个被松开的空隙,终于忍不住吼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到门口了!”
时将事不关己:“那又如何?”
南宫就又恼又羞,可整个人已经软了下来,只能将头低下不看时将:“还有……正事要办……”
时将理所当然:“让你答应我的追求就是我要做的正事。”
流氓啊!
原来时将自己也知道他还没答应告白!那为什么还一直亲他啊?!
南宫就恨不得将时将凑过来的双唇一口咬烂。
可时将凑到一半,忽然又停在南宫就的唇角,低声问道:“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南宫就怀疑自己若是回答一个“不”字,估计声音都未发出,嘴又得被时将堵住。
干脆两眼一闭。
不管了!
他纸上谈兵了上百年,现在抽空谈个恋爱,不算过分吧?
…
火盆早就在丞相府门口燃烧,喜娘和侍女笑容满面地扶着凤冠霞帔、被大红锦盖挡了面容的新娘子出府门。
东方沧溟的眼中止不住笑意,看着新娘子颤巍巍地跨过火盆,登上花轿。
丞相府一派喜气洋洋。
而皇都的另一边,颇显冷清的镇北将军府中,管事的推开门,还想着这一大早的,究竟是谁连个拜帖都不传,就来敲门?
只见门口静静站着两名红衣修士。
管事的愣了半天,连忙慌慌张张地跪下磕头:“参……参见长公主殿下!”
第83章 第83章
东方沧溟回归两月, 镇南大将军庞应公开站队太子阵营,六部开始大洗牌。
回归三月,镇北大将军周巡向东方沧溟传了一封密函, 在初雪落下的夜里会面。
年末,皇帝病逝。周巡亲自交出虎符, 彻底卸下兵权, 东方沧溟登基。
…
那日尘洛洛顶替李念瑶嫁入皇宫, 东方沧溟发现盖头下的人是尘洛洛后,似是有少许遗憾,又似是松了口气, 倒也没对他们临时换人进宫提出什么异议。
南宫就这个陪嫁护卫自然也是跟着进宫的, 只是碍于男子身份, 他便还像之前一般住入太医院那客卿小苑中,顺便给二皇子的母妃复了个诊。
而时将和南宫勿的住处则是被安排到东方沧溟那边。
朝廷的纷争至此与南宫就彻底无关,时将在东方沧溟大婚那日过后似乎又做了什么其他交易, 自入宫开始便时常见不着人。倒是南宫勿跟尘洛洛总是偷溜过来找他, 也不愿意跟他出去捣乱,只在小苑中静静练剑。
南宫就一头雾水, 实在忍不住问他们是真的没事干吗?
尤其是尘洛洛, 虽然只是替嫁进来,真的不需要伪装一下、做点太子妃该做的事给外人看吗?当初说好的他来替嫁更方便保护东方沧溟呢, 可自从进宫后尘洛洛似乎就没有跟东方沧溟沾过边啊?
对此南宫勿的说法是忽然对时将生理性厌恶, 不想站到以时将为中心的方圆三米内,担心自己哪天就忍不住对时将下死手了。
而尘洛洛则表示昏迷的李念瑶已经秘密送入东宫躺着了, 东方沧溟又早就宣布太子妃身体不好暂时静养, 南宫就去给李念瑶复诊的时候他会适当变装出去走走。宫里暗卫比想象中的多,少他一个根本无所谓。
说罢, 还板着小脸对南宫就叮嘱道,大师兄与其给予时将和东方沧溟这些多余的关心,不如跟着小师兄练习一下剑法,争取以后遇到危险可以护好自己。
真是风水轮流转,他竟然反过来被尘洛洛教育了。并且无法反驳。
南宫就被两人盯得实在无语,终于趁两人打得痴迷时寻到空档,偷偷溜到时将暂住的小苑,打算给被一系列琐碎事烦得焦头烂额的时将一个意外惊喜。
谁知人才刚潜入屋子里头摸上房梁没多久,时将便清退了所有宫人,带着笑意抬头道:“还不下来吗?”
南宫就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高高束起的长发尾巴扫在脸上,迷茫道:“为何会知道我来了?”
“心里头无缘无故就觉得很高兴,那原因肯定是我的爱人来了。”
时将说着就对房梁上的南宫就张开双臂,似是要接住跳下来的他。
南宫就被时将直白的情话羞得满面通红,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时将原来这么油嘴滑舌?反而是他就像跟时将调转了语言系统一样,自从确定关系后,每次见到时将舌头就开始打结,竟一句情话都说不出口了。
但时将的怀抱都向他展开了,南宫就控制着力度,像羽毛一般轻轻落在胸前,让时将拥了个满怀。
带着些许茶和牛奶气味、不算柔软的身体与他贴在一起,时将微微垂眸,发现南宫就一被拥入他的怀中,就偷偷闻了一下他胸膛的味道,似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个小动作,可是眼睛已经开心得眨巴眨巴好几下,好像小动物对着喜欢的食物双眼一亮一般。
时将顿时被可爱得愣了神,忍不住倾身吻住南宫就的唇。
南宫就冷不丁就被吻住,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可时将身上独有的药草冷香已经将南宫就包裹,鼻息扫过南宫就的鼻尖,让南宫就不到一瞬便沦陷到唇齿交缠中。
直到抱在腰间的手开始上下游移,南宫就才赶忙推开时将:“停!唔……你、你摸哪里……嗯……”
时将看南宫就好似又要发脾气,舔了舔南宫就的嘴角,这才将他松开,无辜道:“只是抱着你而已。”
南宫就迅速后退好几步。难以置信,时将竟能面不改色地说这种鬼话!
时将心中暗道可惜,但也没有强迫南宫就与他更进一步,只是上前牵住还在小小喘气的南宫就的手,领着他走向屋里头的小桌,为南宫就倒了一杯茶水,问:“今日怎么会过来?”
南宫就这才冷静了一些,不跟时将计较,也不好意思坦白自己是想时将了,只能熊熊燃烧起他的八卦之魂:“我还是没想通,两位大将军怎么忽然就站队陛下了。”
…
原著中这部分几乎是一句带过,只道时将与庞应暗中做了利益交换,庞应便倒戈了。而周巡那边则是僵持了数月,后来朝廷权力变换,在多面夹击下,周巡才迫不得已地交出虎符,就此告老还乡。
这庞应在南宫就眼中看来,本就是棵墙头草,倒戈得如此快并不意外。但周巡的虎符交得如此迅速,并且不是被步步逼退,而是有商有量,还愿留在朝中帮东方沧溟培养新将,就让南宫就很是好奇了。
时将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朝堂之事呢。”
南宫就老实道:“是不关心,但两位将军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我担心有诈,若是牵连了你就不好了。”
原是因为担心他?
时将心中一热,勾起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又牵起南宫就的手,温声道:“庞应本就是太子一派,只是之前伪装成四皇子党,暗中同我们里应外合罢了。”
南宫就被这反转讶异得叫出声:“啊?”
时将又笑道:“你还记得我有四个姐姐吗?”
南宫就点点头,清元宗的首席时玥,潜伏在麒麟宝阁的时岚,擅长变装化形的时安,还有一位南宫就未见过、已经嫁做人妇的大姐。
“镇南大将军庞应,本就是我的大姐夫。”时将看南宫就这幅乖巧的样子,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捏了捏南宫就的脸,“早就在与陛下签订协议时,我便传信给大姐告知我的计划。当时朝中局势并不明朗,贸然站队容易引起有心人注意,若果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东方承渊,还不如直接将计就计,假意投诚,直到尘埃落定。”
南宫就万万没想到,原著所说的“利益交换”竟有这个实情!
这下真的是帮亲不帮理了,看时将几个姐姐对时将的溺爱程度,恐怕就算时将开口说自己想谋朝篡位,庞应都得帮着分析一下可行性。
“那周巡又是怎么回事?”南宫就听完庞应倒戈的内幕,霎时感觉接下来的自己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时将似是想到了什么,敛了些许笑容,道:“那你可能要问问东方雪回到底跟周巡说了什么了。”
南宫就惊得瞠目结舌,错愕地看着时将。
东方雪回……方雪回?!
“可……可是……方雪回不是被退婚……才修的无情道……”
被瞬间打脸的南宫就已经惊讶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当初南宫就是考虑到方雪回已经坦白了自己修无情道的缘由,而且也从未在原著有过名字,不好再继续打听细节,才没有问时将要她的资料。
谁能想到南宫就与东方家这么有缘,两姐弟竟先后都来妙行观待过!
时将轻叹一口气,颇为惋惜道:“是她误以为自己被退婚了。”
当年周子灿命丧北疆,究极原因就是先帝听信佞臣谗言,为收回周巡手中的兵权,默许布的局。
先帝早就知道周子灿会在收尾战殒命,又恰好想要利用和亲换取邻国的利益,便命人伪造了一封退婚信送给东方雪回,上书周子灿在北疆移情别恋,决意退婚,后又让东方雪回履行长公主的职责,到邻国和亲。
东方雪回想去镇北将军府讨个说法,反被先帝囚禁在宫中,封闭了所有消息,只听周小将军又打了胜仗,少年将军一时兴起,干脆就在北疆便与爱人成了婚。
东方雪回性格本就刚烈,又是万念俱灰,在和亲前不知想到什么,连夜在暗道出逃,就此失踪。先帝震怒,花费了好多功夫才压下这桩丑闻,又给邻国赐了不少补偿,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长公主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成为玲珑谷中的无情道修士方雪回。
百晓山庄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事,但方雪回已入玲珑谷,算修仙界的人,本就不应该再管人间界的骚乱,时将便一直按兵不动,想着迂回些也能解决周巡的问题。
可自从来到人间界后,南宫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行径彻底惹怒了时将。
方雪回自己的感情之事还是交给方雪回来解决罢,时将已经无暇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最宝贝的人恐怕要跟他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他找不到的地方了。
光是想想,时将就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于是,在仲秋前,上官羡与方雪回便应百晓山庄发出的密函,来到了大祁的皇都。
南宫就听时将说完,神色逐渐凝重:“那她知道真相后……道心碎了?”
时将摇头:“没有。”
那日,在密函中得知真相的东方雪回换上玲珑谷的红色弟子服,踏着太子大婚散落在街道上的花瓣与红包,到镇北将军府与周巡见了一面,聊了会儿天。
周家的家祠中供奉着周子灿的牌位。
一身红衣的东方雪回为周子灿的牌位上了三炷香,立在牌位前,没有眼泪,久久无言。
离去前,只留下一支嵌着雪玉的金簪。
…
南宫就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总算是把原著中这段没有被写出来的故事补全。
“最可怕的果然是人心啊,为了他们的欲望,竟不惜残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南宫就托着腮感叹道,“幸好,经历了这么多苦难,陛下还是保持着赤诚之心。他一定会是一位明君。”
与原著中只顾囚禁尘洛洛干一些黄色犯罪事件的帝傲天完全相反,规避掉黑化路线的东方沧溟甫一登基,便在李敬儒和时将的协助下颁布数项新规,开始着手修补先帝留下的烂摊子。
时将认同点头,又道:“我同他的协议已经完成,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南宫就却忽然面露难色。
他也想回去,但目前还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严肃问题——为什么东方沧溟的支线都快跑完了,他仍未找到第四个封印所在?
第一个封印是尘洛洛所在的叁酒峰的伴星花,第二个封印是公仪楚觞所在的悠游冥谷的无间红莲,第三个封印是司徒臻远所在的镜莲轩的流烁仙芝,按这个规律来推测,那第四个封印难道不应该是东方沧溟支线中的某棵珍贵植物吗?
本以为第四个封印会布在藏玉玺的七梵长生花底下,谁知七梵长生花都被炼化吞进时将的肚子里了,也不见有任何反应。南宫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皇宫,或许真正的封印是在宫里头呢。
况且,南宫就早就请求过东方沧溟,若东方沧溟顺利登基,能不能用宫中的某棵植物作为报答。
东方沧溟答应得很快,告知南宫就想要什么都可以,所有的都能拿走,还特地给南宫就配置了专门的腰牌和宫人,让南宫就有在皇宫出入自如的特权。
可南宫就已经快将皇宫翻了个遍,66还是对它的信号塔封印阵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让南宫就犯了难。
若是真没有,这个“封印会随着尘洛洛四个后宫出现”的推测便会彻底被推翻,那他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到猴年马月?
时将见南宫就久久不答话,又道:“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办好?”
南宫就与时将已经心意相通,即使不能明说,也不打算隐瞒,便乖巧地点点头,道:“百晓山庄一定堆积了很多事物等着你处理,你可以不用管我,先回去……”
时将却道:“是不可以告诉我的事情?”
南宫就先是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对南宫就而言,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告诉时将。可现在他受到系统监控,要是真说了,不止低维角色听不懂,他自己也会被雷劈。
时将又道:“……是连我也算不出的事情?”
南宫就继续点头。
他还记得之前让时将算过一次时,时将在他面前吐血的震撼画面。不得不老实。
时将似是有些失落,一时间无言。
南宫就担心时将会多想,连忙回握住时将的手,认真道:“你还记得四年前,我在叁酒峰被阵法反噬吗?”
“当然记得。”显然时将对南宫就安抚的小动作十分受用,眉眼又舒展开来。
如果南宫就那时不是被钟情阵反噬,带着他飞去孤塔顶上看烟花,他或许不会这么快对南宫就动心。
“你是指,此事与天道神谕有关?”
“没错。简单来说就是,天道神谕传达了两个任务,只能由我独自完成。”南宫就顿了顿,忽然小心翼翼道,“我没有办法证明,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搪塞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老实说,换做以前的南宫就,才懒得管其他人信不信他呢。反正那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的上帝视角还怪有优越感的。
可现在跟时将在一起了,南宫就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怂了。
其他人都可以觉得他是疯子,可若是时将也觉得他是疯子的话,他肯定会有一点点委屈……
好吧,肯定超委屈的。
时将早就知南宫就身上布满秘密,不然他也不会祭出切割半魂放入南宫就识海这个下策。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是被天道发现了,他的半魂也开始频繁被隔离了。
他的爱人或许肩负着比他还要沉重的任务,他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质疑南宫就呢?
时将会失落,只是在为自己找不到办法去帮助南宫就而感到懊恼。
看着南宫就露出不安的表情,时将亲昵地亲亲南宫就的鼻尖,道:“我相信你。但是,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南宫就的眼睛重新亮起:“嗯!”
哄好了南宫就,时将略略思索,又开口道:“对了,之前我一直不能确定,如今你向我坦白,我才觉得或许与你的任务有关……”
说着便领着南宫就走向书桌,将前些日子收到的百晓山庄的密函递给南宫就:“你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不是发现了太医院正在供奉一尊名为‘药仙顾柔’的玉雕小像吗?”
“没错。”南宫就边将密函打开边道,“你查到这顾柔是什么身份了?”
“如果是‘药仙顾柔’,连百晓山庄上千年的古籍都不曾记载过。”时将严肃道,“但是,在查这位药仙的资料时,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件让人有些惊讶的事……”
“逍遥宗的开宗老祖之一,叁酒峰的初代峰主——也就是你上次同我一起看见,那座立在歪脖子树旁边的雕像所雕的佩阿仙子,也叫做顾柔。”
第84章 第84章
那个使用金色毛笔修改天命的、南宫就的“同类”, 或许就在叁酒峰。
这是时将早早就得出过的结论。
当时一人加半魂一同回叁酒峰摸索了大半天,最终无功而返,或许并不是因为推算错误, 而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同类”, 早已离开了叁酒峰。
而悠游冥谷中时将卜算出, 所谓的“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大抵如此。
南宫就确实没想到顾柔真的在皇宫留下了两壶酒。
——所以那本《给皇帝酿了两壶酒后,我年薪万两黄金》原来不是幻想小说, 而是史实记录吗?
可是读完整本的南宫就是认真地觉得里面的遣词造句非常玛丽苏啊!完全不像真的啊!!
那股浑然天成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感觉, 总觉得超级熟悉的啊!
东方沧溟听见南宫就问皇宫中是不是曾经得到过逍遥宗修士酿的酒时, 也是一头雾水,没想到召来内务府的宫人同史官一问,发现宗卷中还真的有记载此事。
宗卷对药仙顾柔的资料一字未留, 但开国皇帝曾受逍遥宗仙子的帮助倒是有提到几句, 其中一条就是仙子为大帝留下了两壶酒便飞升而去。
写这宗卷的史官肚中墨水多到溢出来,还为这段故事做了不少隐瞒与美化。寥寥几句, 已经让南宫就脑补了一个嫦娥奔月、爱恨纠缠的狗血故事。
难怪连百晓山庄都没查出药仙顾柔是个什么神仙, 毕竟爱而不得还偷偷给人雕了小像供在宫中这种事,也不是每个皇帝都乐意别人拿出来八卦的。
当年的帝王直到死, 也没有将这两壶酒打开。一开始那酒是被顾柔埋到了宫中, 后来皇帝去世了,酒便作为陪葬品一同埋进了皇陵。
南宫就心中实在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若顾柔真的另一个穿书者, 那她也混得太成功、比他这个炮灰好太太太太太多了吧!?
亏南宫就之前还忧心过另一个穿书者没有fourth wall这个金手指会不会黑化呢, 结果人家小日子过得老滋润,坚守逍遥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美德, 享受完玛丽苏人生后还美美得道飞升了,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未免也差太多了吧?
说到底还是66的部门不给力,差评,必须差评!!
…
进皇陵找酒显然是不现实的。
南宫就跟时将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时将找到突破点,又问当年酒是埋在哪处,内务府的宫人便将两人带到御花园的一棵桃花树下。
这桃花树长得极大,光是树干便有两三个女子环抱那么粗壮,树枝向四面八方舒展开来,占了御花园好大一处地方。
可惜现在还未到桃花开花的季节,南宫就只能小小地想象了一下这树开花的时候会有多壮观。
似是看出南宫就在感叹,宫人及时鞠躬道:“仙师,奴才奉了陛下的旨意,特地跟您提一句,这桃花树已长了千年有余,或许是吸收了仙人的灵力,从未有过枯萎的迹象,反而是越长越好,成了宫中一大美景。仙师繁忙,或许近几日就要离宫,陛下赐的令牌就不收回去了,这桃花树是每年三月开得最茂盛,若仙师好奇,想瞧个热闹,随时欢迎仙师进宫与陛下共赏。”
太贴心了。
南宫就心中涌起成就感,这可是他带了一阵子,成功阻止人格跑偏的臭小鬼!
时将却跟没听见这话一样,连理都不理,直接牵着南宫就走到树下,附身到南宫就耳边嘀咕道:“百晓山庄就有一片桃花园,你若想看,来百晓山庄就能看。”
南宫就耳朵一红,忙道:“先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吧。”
说罢,又与时将观察了一圈这大桃花树。可惜两人连细枝末节都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能无奈地退回原地。
时将看着瘪了气的南宫就,示意可以挖开树底下查看。
南宫就心中虽是没底,但如今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两人又担心树底下若是真埋着阵法会伤及普通群众,只能亲自拿着两个月牙铲开始挖土。
谁知才挖没多久,一丝金色的灵力竟真的在这个被压制得厉害的皇宫中游出。
南宫就眼睁睁地望着那丝金色灵力环绕他转了几圈,然后兴奋地颤抖好一会,最后悬空停在他面前,开始像毛笔一样书写着什么字。
虽然南宫就无比嫉妒顾柔的幸运,但——
一百年了!
他穿到漫有你的世界快一百年了!
终于找到另一个穿书者了!!
这让南宫就怎么能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南宫就鼻尖酸涩,眼睛发红,双拳紧握,已经在心中准备好一大堆可以对的暗号。
什么符号看象限,什么一百八一杯,什么Im fine thank you,除非顾柔跟他不是同一个国家同一个时代出生,不然南宫就有信心接上前后五十年的所有热梗!
那金色灵力努力一通后,终于将暗号写完:
[设四面体 P?ABC 的棱长分别为 l, m, n, p, q, r. 求其体积 V.][1]
南宫就:?
“有毛病啊!”南宫就发自心底地咆哮,“谁会把暗号设置成高数题?歧视文科生吗?跳过!!”
当然,南宫就也没指望这丝灵力能跟他对话,只是被气昏头了,他想若是有机会见到顾柔,横竖得往她脸上泼一杯毒奶茶泄愤。
但没想到这灵力还真听懂了。
方才那题悠悠散去,金色的灵力又开始重新写:
[简述文学理论7种形态][2]
南宫就:……
确实是文科生的题目。
南宫就怒极反笑:“我的知识储备没你的多,不想跟我相认就直说,别变着法子羞辱我,OK?”
第二题再次悠悠散去,金色的灵力忽然认怂,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它背后实时操控:
[对不起,太久没见过老乡,开个玩笑。
这个总可以了吧?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3]
南宫就沉默片刻。
“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圆阵慢慢升起。
南宫就熟悉地靠在时将身上,时将也熟悉地搂住了南宫就的腰。
但这次的圆阵并未扫荡南宫就。
因为在圆阵的威压中倒下的人,竟是时将。
…
数年前。
顾柔郁闷地叼着根狗尾巴草,也不管面前的少年朝她露出了多少个烦躁的表情,只自顾自喋喋不休地抱怨。
“其实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哔——】,造成这种局面是因为那该死的世界观强制性,我已经等了好久,可还是没能遇上我要找的人。我知道我是因为太缺德才被迫穿进来,但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老实说,我觉得我的系统在坑我,我是不是这辈子都遇不上另一个【哔——】了啊??”
少年也学着她的样子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股子草腥味钻进喉咙处,矜贵无比的少年立刻“呸”一下吐出,难得回答一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唉,所以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个半成品嘛,老娘穿来就是给管理局开荒用的,这离开启时间到底提前了多少年啊!?现在好了,我还得补充这儿的世界观,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柔干脆摊平到地上,水色的长袍彰显着她在逍遥宗的身份,地上乱七八糟扔着的空酒壶是她诉苦的必备品。
“要不这样吧,既然你是【哔——】,你能不能接管一下我的任务啊,反正你也想搞清楚为什么这个天雷老莫名其妙地劈下来,也想搞清楚为什么你总是受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约束对吧?就当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算我求你了。”
少年皱眉看着眼前胡言乱语的顾柔,问:“我凭什么要帮你找他?找到他又有什么作用?”
顾柔猛地坐起身子悲惨哭诉:“因为就我一个人不行啊!我才不想管这儿会不会爆炸,我只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所遇上的角色都是真实的,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就算他们在原著中根本没有任何姓名,我也不想让他们在故事结束那一刻就消失。”
说得激动时,顾柔还举起袖子假意抹了一把眼泪,“可光靠我的技能,根本撼动不了主线,只有拥有fourth wall技能的他,才能抵抗世界的强制性,让这个世界变成真实存在的!”
“这儿本就是真实存在的。”少年鄙夷地看着顾柔,他开始怀疑顾柔是不是得了疯病,也开始怀疑来找顾柔的自己是不是也跟着脑子发昏了,才会有耐心去听顾柔扯那么多疯言疯语,“与其在此处顾左右而言他,你还不如早些向我解释清楚,你那能修改天命的毛笔是怎么回事。”
顾柔埋怨地看少年一眼,又嘀咕几句少年不懂怜香惜玉云云,变戏法一般在虚空中捻出一支金色的毛笔,撇着嘴道:“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是你非要看的啊,要是发生什么你控制不了的事态,我可不管。”
少年嗤笑一声:“这世间不可能有我控制不了的事态。”
半炷香后,现实狠狠给了少年的豪言壮语一个大巴掌。
两人被自平地而起的龙卷风卷到半空中,又被飓风的尾巴甩到大海中心,无论少年怎么大吼大叫,都无法掌控半点这飓风的走向。
少年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这下真的不得不信,原来这世间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到底——要找谁啊!!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找——!”
“先帮我找——救护车啊啊啊啊……”
所以说,救护车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浑身湿透的少年在海水中狼狈地扑腾了半天,才手脚并用地爬到地面。
顾柔比他还惨得多,隔了大半天才被在海底巡逻的鲛人捞起,像扔垃圾一样用鱼尾甩回到岸边。
也不知道顾柔到底经历过什么,都这副模样了,竟还习以为常地吐出几口海水,又拉着少年继续道:“懂了吧?这就是我修改天命的惩罚,而且我的限制很多,改动太大的话说不定下一秒就灰飞烟灭。”
少年一下子瘪了。
看来顾柔也没有办法解决他遇到的问题。
但顾柔的能力超脱于他之外,所以少年还是向顾柔坦白了自己的来意,没想到顾柔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亮起双眼:“我们目的一致啊,简直天助我也!我靠双关了……啊不对,刚刚你是不是说你可以帮我一起找人?”
“我想通了,既然靠我自己无法解决,何苦非要揪着现在破局?与其漫无目的地等,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既然世界有强制性,我们完全可以将错就错,用尽所有没写出来的隐藏设定,让强制性无法自圆其说。”
“我现在就写一个新人物,把他锁定在这个人身上,正好我手头还有私设可以用……既然那群天杀的一直追着我,但总不会一直盯着你吧,或许你可以这么做……”
…
时将怔怔地睁开双眼。
这次他看清了,那个用金色毛笔修改天命的人,就是他在进阶前的梦魇中所看见的、叁酒峰的第一任峰主——佩阿仙子顾柔!
南宫就正守在时将身边,一望见时将醒来,连忙凑近紧张问道:“你……还好吗?”
时将撑起身子,抓着南宫就的手,开口头一句话便是:“你一直在找的同类,就是叁酒峰的师祖,顾柔。”
南宫就愣了愣,点点头。
他知道了。
而且,他不只知道了另一个穿书者是顾柔。
南宫就伸手轻抚时将的鬓边,心疼道:“你的头发变白了。”
时将疑惑侧目,这才发现,自己鬓边的一缕头发,竟忽然变成了银白色,顿时心中一惊。
世间还有谁人不知,命修皆是天道之子,完成替天道传话的任务后,便会回归天道轮转这个说法?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无论南宫就做过什么努力,大概也无济于事。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南宫就望见了。
时将握着南宫就的手紧了紧,眸中装满不安,小心问道:“是不好看了吗?”
啊?
南宫就的情绪一下子被时将的问题打乱,赶紧道:“怎么会!这样也很好看,比之前的样子更好看。”
时将这才将神情转换为平日气定神闲的模样,柔声道:“你若是不嫌弃,那我就放心了。你别想太多,我先告诉你我方才梦见了什么……”
时将就这么轻飘飘地将话题扯开,南宫就便也默契地不再揪着头发的问题追问。
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讨论起梦中顾柔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南宫就不只知道了另一个穿书者是顾柔。
第四个封印解开、圆阵升起的时候,时将身上包裹了一层不属于他灵力的光芒,而66的提示声也跟着在南宫就的脑域中响起。
【注意!能量支撑点产生反应!注意!能量支撑点产生反应!】
【搜寻完毕,能量支撑点角色捕捉:时将】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一层连接:连接成功】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二层连接:连接成功】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三层连接……连接失败!】
【请宿主尽快解开第五道封印!】
高维管理局会从书中挑选一个比较重要、但又不影响原作剧情的人物充当能量支撑点。
南宫就还知道了,这个支撑点,正是时将。
第85章 第85章
南宫就对完成任务的主观能动性达到了巅峰。
一切源于66部门水灵灵地选中了时将充当他们和这个世界连接的能量支撑点。
怪不得他当初质问66的时候, 66一直遮遮掩掩的,原来这个被封印的支撑点一直都待在南宫就身边!
南宫就眼睁睁地望着光芒中心的时将慢慢白了头发,吓得想要冲进阵中将时将捞出来。可这封印阵法实在太过厉害, 南宫就一靠近便被压制得倒在地上,拼尽了全力, 也只能勉强抬头紧紧盯着承受阵法的时将。
所幸第五道封印还未解开, 时将最后还是因为第三层连接失败而迅速恢复回黑发, 只是鬓边的一缕头发就这么白了。那种白不似那种因为苍老而形成的灰白,反而是泛着优雅的银光,像是用月亮的光芒给他染的颜色一样, 十分有神性。
可南宫就还是慌了, 在脑域中狂敲66:“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66的语气竟也带着些许迷惑。
【你不是看见了吗, 这个角色是这个世界的能量支撑点。】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只引导我去解开封印?你们的信号塔为什么要安在他身上啊!?”南宫就被怒火冲昏了头,在脑域中接二连三地咆哮出一大堆问题,“这对他的健康有影响吗?所以之前我一直用药养着他都没有效果,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支撑点只是连接管理局信号的一个容器罢了, 并不会对角色的健康造成负面影响,倒不如说他的人设本来就很适合选做支撑点。而且这个角色本来就没有结局, 这个世界是以尘洛洛为中心点走剧情的。】
南宫就完全不接受这种含含糊糊、避开了关键的说辞, 直言道:“我不相信,你老实告诉我, 到底有没有影响!”
66似乎带了点心虚。
【……可能有一点点吧, 毕竟低维角色要支撑管理局的能量传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宿主根本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直到圆阵的光芒散去, 南宫就才得以爬起, 飞奔去接住掉落的时将,紧紧抱在心口前。
“这可是我……来这里这么久后, 第一个爱上的人……”
也是南宫就下定决心,要为了他留在这个世界的人。
66曾经说过,如果他跟书中的角色产生了感情,将第四堵墙动摇、降低了覆盖程度的话,他就会逐渐融合进书中,放弃高维的优越身份,同顾柔一样,成为这个世界的其中一个角色。
南宫就在书中轮回多年,早就将身边的人当作真人看待,即使有第四堵墙功能,仍然不想将自己置身事外。
他想让时将活下来,他想救尘洛洛,他想用尽他能做到的办法,守护他所珍视的人。
南宫就伸手按到时将的手腕上,所幸被解开第四道封印的时将不似过往的他那般还要经历一遍七窍流血,在落下时脉搏便已经回复如常,只是如今一直双目紧闭,不知是因为受封印的冲击,还是又进入了梦魇。
南宫就的想法一直很简单。
帮66解开信号塔的封印,找到另一个穿书者通个气,迅速完成任务,然后放弃去管理局实习的机会,像顾柔一样获得自由,留在这个世界跟时将黏黏糊糊在一起。
但现在或许做不到了。
南宫就抿抿唇,问:“66,如果我进管理局实习,是不是必须离开这个世界?那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宿主处在更高维的空间,自然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宿主的存在也会被抹消,由世界自动修补。】
果然。
南宫就又问:“那如果我处在高维,是不是就能修改这些角色的命运?”
【一般情况下不能。再次提醒宿主,放下助人……】
南宫就的怒火再次升起,立刻打断道:“那凭什么顾柔可以!?她甚至根本没进管理局!”
66感受到南宫就的愤怒,似是迟疑了片刻。
【她也不可以,支撑点记忆中的她都被雷劈得快灰飞烟灭了。她跟你一样,就算我们捕捉不到她,她作为外来者也会受世界强制性限制。所以大部分时候,她也只能在原著中做加法,增加剧情。现在支撑点的封印还未全部解开,我们无法捕捉更多记忆,或许她的技能触发限制还有更多……】
南宫就已经不再关心顾柔的话题,再次打断,问道:“难道连那种无关要紧的路人角色的命运,都不能修改吗?”
【是的。除非……】
“除非?”
【除非宿主成为世界主神,就能合法干预角色命运了。】
仿佛捉住一根救命稻草,南宫就激动道:“要怎样才能成为世界主神?”
【理论上是先成为管理局的实习生。】
“……”
如果66有实体,或许已经被南宫就一阵爆锤了。
所以兜兜转转,不还是在逼他完成任务吗?
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跟时将一直在一起,是吗?
南宫就没有再搭话,只剩66独自对南宫就落井下石喋喋不休。
【早就跟宿主说过了,不要轻易被书中人物动摇,就这么冷酷地当个完成任务的工具人,很快就能进入管理局,走上人生巅峰balabala……】
…
待李念瑶苏醒的时候,隆冬已经过去。
这一年尘洛洛生日,南宫就送给他的是一壶酒。
关着尘洛洛那七年,南宫就都没怎么听过尘洛洛主动提出想要什么东西,唯一一次郑重其事地讨礼物,只有最后为了支开南宫就而选的听风楼酿的酒。
以前的南宫就七年又七年,已经无力考虑尘洛洛到底在想什么,有没有自己的人格,愿不愿意跟四个后宫纠缠,想不想过自己的人生。
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摆脱无限循环,尘洛洛不管是死是活都可以。
或许这种想法与fourth wall技能的覆盖有关,但南宫就仍是觉得愧对尘洛洛。
而这一轮,南宫就特地选的这壶酒,就是希望尘洛洛能像当年拼命逃出他的囚禁一样,打破所有桎梏,改变自己的命运。
尘洛洛自然是惊喜地收下南宫就的酒。
虽然他更喜欢大师兄熬的奶茶,但是只要是大师兄送的,所有东西,他都喜欢。
至于这壶他还不太懂得怎么欣赏的酒,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年履行仲秋灯会的约定时,他可以分一点给上官羡尝尝。
而第四个封印打破、李念瑶的苏醒,也意味着南宫就离开的日子到了。
李念瑶平静接受了自己醒来后就变成准皇后的事实,或许是因为李敬儒和李夫人同她说了什么,或许是她有什么成为皇后才能做的事,又或许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明白了丞相之女的职责。
与天家牵扯的女子有太多身不由己,先后、云妃、方雪回、李念瑶……还有更多,已经不是南宫就能够插手的事。
南宫就能做的,只能是在离别前,叮嘱一下东方沧溟,对李念瑶好一些。
原著中东方沧溟支线的最后,尘洛洛被司徒臻远救回修仙界,剧情又开始继续走司徒臻远支线的纠缠。
而独自留在人间界的疯狂帝王因为无法插手修仙界的事宜,先是找了一群白月光尘洛洛的替身,后来又癫狂痛哭着散尽后宫,日日哀求上天怜悯,让尘洛洛回到身边。
在所有读者都猜测东方沧溟后面可能还会有一段追妻火葬场的剧情时,尘洛洛就已经被上官羡一剑穿心,全文完结,超级大烂尾。
幸好这轮的东方沧溟完全没有黑化的迹象,跟尘洛洛似乎也没有什么感情发展,所以南宫就叮嘱时,心中根本没有任何负担。
不跟尘洛洛有牵扯,对东方沧溟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但他也没有想到,临行前一天,东方沧溟会特地邀请他一人到宫中的角楼用膳。
南宫就被宫人领去时还奇怪为何要选在角楼,谁知才刚在窗边坐下,就望见窗外正对着一大片压着白雪盛开得灿烂的粉白色桃花。
东方沧溟在南宫就呆了好一会儿才来到,站在南宫就身后问道:“这片桃花林,老师可喜欢?”
南宫就蓦地回头,东方沧溟早就褪下龙袍,换上日轮藏青衣,紫金玉发冠,与初见时的装扮差不多,但细长的丹凤眼中透出的神态却比初见时成熟不少,个头好像还又长高了些。
那时候的东方沧溟对南宫就来说是臭小鬼,现在……好像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男人的样子了。
若是这幅模样,能将尘洛洛囚禁个天昏地暗,想来也不是不可能了。
“这大冬天的,这些桃花怎么会开得这么好?”
南宫就是修仙界名门的修士,又是东方沧溟的救命恩人,从第二次入宫开始便被给予了一大堆特权,见到东方沧溟根本不用行礼。东方沧溟一来,南宫就便直接问道。
待东方沧溟走近,南宫就再次确认了一下,确实长高了,以前只比他高一点点,现在高了得有半个头。
发现这个现实的南宫就面容开始扭曲。
他总觉得自己的身高一直停在一米七九没有再长,绝对是因为被天雷劈太多次影响了正常发育。连南宫勿竟都比他高了整整一厘米,凭什么他作为哥哥,竟然还更矮一些!?
东方沧溟不知南宫就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只笑道:“那日听带路的奴才说,老师对宫中的桃花树十分感兴趣,但又在宫中待不到三月。原本是想费点功夫,让那桃花树提前开花来着,结果怎么都赶不及,思来想去,想到南方今年是暖冬,有些地方的桃花早早就开了,便命人找了些许移植过来,给老师随意看看。”
南宫就怔愣一瞬,脑子里忽然冒出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现在的东方沧溟何尝不是在真实进行这种操作?
那他是不是应该出于礼貌,对东方沧溟笑一笑?
东方沧溟却不等南宫就给出回答,直接坐到南宫就对面,道:“老师快坐下起筷吧,天冷,饭菜都要凉了。”
南宫就便依言坐下,桌面很快上了几道家常菜,全是南宫就以前对东方沧溟提到喜欢吃的。
南宫就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吃到一半,实在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些都是你做的?”
东方沧溟的筷子顿了顿,道:“老师发现了?”
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啊!
东方沧溟在妙行观的时候,主动包揽了一日三餐下午茶宵夜,把南宫就的嘴都养刁了,前段时间他还为以后再也尝不到东方沧溟的手艺而暗自伤感了好一会儿呢……
但南宫就还是微微蹙眉,认真道:“哪有皇帝亲自给别人下厨的?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他这个皇帝的威严岂不是瞬间崩塌。
东方沧溟却不将南宫就的话当回事,只道:“难道老师连这点爱好都不能留给朕了吗?”
……额,那倒不是。
南宫就为难地挠挠脸。
“放心吧老师,朕不会再做了。”东方沧溟很快又笑着解围道,“以后……大概都不会了。”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便过去,南宫就想着东方沧溟最近应该十分繁忙,自己不好多叨扰太久,便开口打算就此退下。
东方沧溟的眼神微动,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
南宫就疑惑地停下脚步,道:“陛下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东方沧溟凝视着眼前的南宫就。
他与南宫就相处的时间其实不长,倒不如说他为了隐瞒身份,独自行动的时候比跟南宫就在一起的时候要多得多。
可是他永远记得,当初他在悬崖底下濒死时,听见的那道将他喊作“小鬼”的声音。
“老师……”东方沧溟的喉咙滚动,还是忍不住问,“以后,我还能再见到老师吗?”
你还会记得独自留在人间界的我吗?
南宫就歪头想了想,如果他真的能留在这个世界的话……
“如果你还想见的话。”南宫就笑着答道。
可是我无时无刻都想见啊。
东方沧溟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差点要冲动伸手去抓住面前的人。
可是理智很快将这丝疯狂压制下去。
“谢谢你,老师。”东方沧溟对着南宫就释怀一笑,“苍明会期待跟你的下一次见面。”
就像坐在妙行观洒着细碎阳光的椅子上,早早做好糕点,等待那个不知道又跑去哪儿疯玩忘记回家的老师时一样。
…
时将一回到百晓山庄便被累积了大半年的大小事务淹没。
虽然紧急的密函会直接送到皇都的他手上,时老庄主也有帮忙在百晓山庄坐镇,但需要时将回来后亲自处理的文件还是堆积如山,其中仙盟传来的便占据了大头。
人间界的安宁固然重要,修仙界的□□也不可推脱。
自从在时将和南宫就面前坦白内心后,司徒臻远似乎就愈发压制不住那股想要退休的冲动,夹带私货传了不少本应是司徒臻远自己处理的事情到百晓山庄。
时将一边有条不紊地将此类文件摘出、原封不动打回仙盟,一边传了一封作为友人的、甚至不是密函的私人信件,上书:
【你输了。以后别去骚扰我的爱人南宫就。】
对此,忙碌于下一届仙盟大会前期准备的司徒臻远并未给予时将任何回应。
几位姐姐听闻时将的消息,也陆续在元宵前回到百晓山庄,时将不打算同手下败将计较太多,待事情终于处理得差不多,便匆匆赶往家宴。
饶是时家早就知时将的头发变白了一缕,可真正看到那白发映入眼中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连时老庄主的头发当下也不过是半白,幺弟的寿命似乎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今年的元宵大半日都在下雪,几个姐姐相互使了眼色,齐齐站到雪中,任由梳得整齐的墨发被飘落的雪沾得花白。
连时老庄主也去凑了这个热闹,加入了白头的行列,一下子看起来比时将苍老许多。
一家人在飘雪中对着独自站在屋檐底下不让淋雪的时将有说有笑,哄得时将眼眶都有些发热。
等家中的热闹过了,时老庄主打发几个被融化的雪打得浑身湿透的女儿赶快回去沐浴更衣,才悄悄跟坐在炉子旁的时将道:“我看这时间还早,或许还赶得及上山去赏赏月。”
时将被时老庄主意有所指的话逗得哭笑不得,这飘着小雪的晚上,哪有什么月亮可看?
但时将还是应允下来,披上斗篷便坐着马车到了妙行观。
不知道今夜的南宫就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在给他宠爱的小师弟摇奶茶做元宵?
会不会在这个飘雪的夜,像他一样,思念着自己的爱人?
时将的嘴角含着浅笑,马车一到妙行观门口,连伞都没有打便快步赶向大门,迫不及待想要快些见到南宫就。
——结果门还没推开,里头便传来损友那朗月清风的声音:
“南宫,我是真的心悦你。”
第86章 第86章
南宫就原本确实是打算只给尘洛洛摇奶茶做元宵。
——如果不是帅得惊世骇俗的司徒臻远忽然从天而降来告白的话。
南宫就一边跟尘洛洛一起搓元宵一边对司徒臻远翻了个大白眼。
南宫勿一回到修仙界就感觉自己有所突破, 连妙行观的门都没踏入就又回逍遥宗的灵洞闭关去了。而尘洛洛则是礼貌地擦干净手,啪嗒啪嗒跑到去忙活了一会儿,脸蛋红扑扑地给司徒臻远递了一杯热茶。
当然, 脸蛋红是因为天冷总是发烧的老毛病,尘洛洛现在望见司徒臻远已经不似以前那般薄脸皮了。而且他知道大师兄就是讨人喜欢, 这世间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大师兄, 所以面对司徒臻远对南宫就的忽然告白并未感到太意外。
司徒臻远接过热茶, 温和笑道:“谢谢你,洛洛。这是什么茶?好似比我在凌云坞珍藏的茶叶还要更香。”
尘洛洛腼腆道:“忘情茶2.0,可以帮司徒盟主清醒一点面对现实。”
真是一只又可爱又贴心的小白兔。
司徒臻远用鼓励聪明小朋友的态度伸手摸摸尘洛洛的脑袋, 默默将茶放到一边。
南宫就霎时勃然大怒:“你为何不喝洛洛为你泡的茶!这是不尊重我家人的举动, 恕我拒绝你的告白。”
他嗑的CP当着他的面BE,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尘洛洛感动地望向南宫就。
大师兄方才说他是家人耶!大师兄是为了他拒绝了司徒盟主的告白耶!
司徒臻远扶额轻笑,再次对南宫就深情道:“南宫, 我心悦你, 喜欢你,赶紧抛弃时将, 跟我在一起。”
南宫就瞬间熄火, 秒答:“别闹了大哥,放过我。”
他跟司徒臻远当了两年笔友。
任谁见识过司徒臻远无数次崩溃的心声, 都会清楚司徒臻远的本质就是一个被繁忙工作折磨到精神失常只想退休的社畜。
南宫就原本对司徒臻远带着的偶像滤镜早就碎成了渣渣, 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没在闹,”司徒臻远上前一步, 双手握住南宫就那因为搓元宵沾满糯米粉而变得滑溜溜的手, “你跟时将在一起,让我觉得浑身难受, 你还不如跟公仪楚觞在一起,起码我还能找个不能破坏三界平衡的借口放弃。”
南宫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滑溜溜的手“嗖”一下就逃出了司徒臻远的掌心,将嫌弃两个字写满了全身:“能不能不要做这么恶心的假设?”
司徒臻远一听,状似打抱不平道:“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扪心自问,公仪楚觞难道不英俊吗?”
“那倒不是。”南宫就诚实回答。
在颜值方面,南宫就对尘洛洛的四位后宫还是高度认可的。每一位傲天都帅得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倒不如说有哪一位不够帅,都不足以让漫有你火爆到常年霸榜的程度。
但这回答一说出口,司徒臻远又含情脉脉地第二次抓起南宫就滑溜溜的手:“有我好看吗?”
南宫就近距离打量了一下司徒臻远那张帅得惊世骇俗的脸。
到底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尘洛洛)后宫,就算偶像滤镜已经稀碎,光看脸也完全就是他的菜。
南宫就皱眉,由衷感叹:“你不一样,你好看得惊世骇俗,人神共愤,还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感。”
……如果不暴露这个究极摆烂的真实性格的话。
司徒臻远对南宫就的回答颇为满意,又不死心道:“哦~那公仪楚觞又是怎么个不一样?”
公仪楚觞的脸其实不是南宫就喜欢的类型,但客观来说肯定是超级帅的。
南宫就回忆了一下公仪楚觞粉刷屏最多的夸赞,挑选了点赞最多印象最深那条作为参考,复读道:“他好看得让人想立刻脱光衣服爬到他床上。”
司徒臻远:“?!”
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推门进去的时将:“……”
南宫就趁司徒臻远愣神的空档,再次将滑溜溜的手抽离司徒臻远的掌心。
司徒臻远的手掌与细皮嫩肉没干过重活的时将不同,粗糙地布着许多伤疤和薄茧,让南宫就的心软了几分。就当是为了朋友,倘若以后有机会,还是帮忙研究一下怎么治好司徒臻远这双手吧。
司徒臻远从南宫就的炸裂发言冲击中回神,不服气道:“那按你的说法,时将有我同公仪楚觞好看吗?”
南宫就思考片刻,认真答道:“他可爱。”
时将长得也十分俊朗。
明明肤色同骨瓷一般温润透白,却没有丝毫阴柔之气。眼睛不是什么桃花眼含情目,而是狗血网文中几乎绝迹的下垂眼,明明应该会显得天真无辜的眼型,在时将的脸上却只有对大部分事物都漠不关心的小小丧意。高挺的鼻梁在接吻的时候会压到南宫就的脸颊上,两片说话冷淡的薄唇贴近了,竟是意外地滚烫又柔软。
但比起这些,对南宫就来说,时将那总是因为他一两句无心的话而泛红的耳尖,偶尔生气时会凶狠地捏紧他手腕的掌心,还有喝完他摇的奶茶后露出的浅笑,每一个细节都让南宫就觉得,好可爱。
超级可爱。
可爱到爆。
司徒臻远郁闷地看着眼前思绪已经飘到时将身上的南宫就,摇头叹气:“你没救了。”
南宫就也不反驳,义正言辞道:“我乐意。”
司徒臻远被南宫就秀的恩爱激得脑壳痛,道:“你听我一句劝,时家这代就时将这一个男丁,他家总要传宗接代的,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可舍不得望见你落泪。你看我长得又英俊,身材又好,修为还高,不止能贴身保护你的安全,让你不再受伤,还能保你在修仙界横着走,你还不用处理婆媳关系,极具性价比。”
虽然是在讲屁话,但因为他的形象实在太过正面,气质又是温润如玉,就连屁话都显得像是忠言逆耳苦口婆心。
南宫就支着下颌思索片刻,答道:“有道理。”
门外的时将脸黑得跟墨水一般,陡然推开门走入妙行观,一脚将缠着南宫就说个不停的司徒臻远踹开,又直接搂着南宫就亲亲额头,无声宣示主权。
司徒臻远早就知道时将站在门外了,轻松躲开时将踹向他的脚,道:“大晚上的又下雪,是什么风把时庄主给吹来了?”
南宫就知道时将是听见他跟司徒臻远的对话了,将时将领到燃着的炉子旁边坐下,擦擦干净自己的手后安抚地拍拍时将的背,笑嘻嘻问:“怎么过来了呀,冷吗?”
“不冷。”时将一霎便将方才的脸色收回,转而回了南宫就一个浅笑,“想你了。”
这下轮到司徒臻远想要大翻白眼了。
尘洛洛默默地给时将也递了一杯茶,正是刚刚被司徒臻远放到一边那杯。这会儿放得有些凉了,但尘洛洛并不在乎时将的死活。
南宫就帮时将接过尘洛洛递来的茶,对尘洛洛宠溺道:“这杯还是留给以后过来打麻将的公仪楚觞喝吧。”
说罢,又洗了把手准备继续搓方才没搓完的元宵,“既然大家都没有兴趣喝茶,那就再等一会儿,一块吃元宵。”
…
今夜煮的是桂花赤豆元宵,南宫就本就打算留一碗带到百晓山庄给时将尝尝,正好时将今夜就过来了,还省得南宫就跑一趟。
浸了一夜的红豆早就在锅中熬得浓稠,南宫就另起了一锅水烧开,将搓得圆滚滚的元宵全部倒入,等元宵煮熟软糯后,再捞起来同红豆沙一块又熬了一会儿,最后洒了一把细碎的桂花,香气浸满整个妙行观。
尘洛洛帮着南宫就打下手,盛出四碗煮好的元宵摆到桌上。等南宫就洗好手过来坐下后,司徒臻远才终于把夜访妙行观的正事提出。
“今年的仙盟大会定在两月后。我还以为咱们道侣做不成,总能继续做生意合作伙伴,没想到左等右等,都等了好些日子,也没见你过来凌云坞找我。”
司徒臻远故作痛心地冲南宫就哭诉。但一口元宵落了肚,热腾腾的香甜味道便将司徒臻远吸引了去,让这哭诉听起来是一点儿都不委屈。
不说还好,一说南宫就便想伸手将司徒臻远吃着的元宵没收:“上一次仙盟大会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怎么好意思跟我再提这事啊!?”
他还没跟司徒臻远算这笔账呢,说起来,司徒臻远早就知道公仪楚觞吃过玄冰天镜的亏,还放任他拿着玄冰天镜在公仪楚觞面前舞,要不是公仪楚觞好奇心重,南宫就早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司徒臻远连忙用手挡着南宫就要抢回元宵的手,道:“别生气,后来不是去救你了嘛。就算要生气,也别跟钱过不去。”
“今年不会。”时将放下汤匙,顺势将南宫就向司徒臻远伸出的魔爪抓起,又发现刚洗过的手还冰凉凉地,便捂在自己手心中揉了揉,试图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热度也全揉到南宫就的手上,“今年的意外应该跟你没有关系。”
南宫就的小脸一垮:“盟主,给仙盟大会选日子的命修是不是水平不行,怎么每次举办都有意外。”
“吉利不吉利都是时庄主选的,要不你帮我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司徒臻远已经将一整碗元宵吃完,又转身去盛了一碗,懒得看两人在他面前腻歪。
“那时庄主选的肯定是最吉利的日子。”南宫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冲司徒臻远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时将失笑,道:“这次选哪个日子都会出现一样的意外。你快趁热吃吧。”
南宫就加了少许陈皮在红豆沙中,让元宵吃起来甜而不腻,尽管时将在山庄中已经吃过一次,这会儿到了妙行观再吃一碗,也不觉得难受。
司徒臻远连吃三碗,总算准备回仙盟继续为修仙界卖命。
临走前又不死心地再次推销了一回自己,道哪天时将成亲了欢迎来凌云坞找他治疗情伤云云,被南宫就没好气地直接推出观门。
司徒臻远终于找到机会与南宫就单独相处,总算恢复平日那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对南宫就认真道:“今夜是我第一次吃元宵。很好吃,谢谢你。”
南宫就晃了晃神,面前的司徒臻远,同他在幻境中见过那个大冬天在河边洗衣的小司徒臻远,忽然重叠了一瞬。
跟漫有你中的形象差距甚远的回忆,在这个司徒臻远身上,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司徒臻远踏上流云歌,又回头道:“方才看到时将的头发白了。我同他认识那么久,第一次对命修的命运有实感,还以为他至少能变成一个小老头……总之,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南宫就沉默片刻,开玩笑道:“那希望我去找你的时候,碰上的还不是白公子。”
一心想要退休的司徒臻远不置可否,带着面对007工作制的悲壮默默御剑离去。
…
尘洛洛收拾干净桌面后很快便被南宫就打发去休息了。
他的高烧还没退下,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一夜都不怎么说话,偶尔还坐着打盹。
本想一直窝在南宫就身边,可南宫就坚持要他早些去休息养身体,尘洛洛只能警惕地看时将一眼,才悻悻地被南宫就领进房中按到被窝哄睡觉。
大厅中一会儿便只剩南宫就跟时将两人独处。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的,司徒臻远的话你都听见了?”南宫就终于逮到机会跟时将兴师问罪,虽然应该被兴师问罪的人貌似应该是他才对,但南宫就一向喜欢恶人先告状,“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就任由他对着我乱讲话……”
南宫就的话没说完,便被时将搂着啄了一口。
啄完,看见南宫就的脸一下子飘上红晕,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时将才满意地开口:“手下败将,翻不起浪。”
南宫就噗地笑出来,道:“他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就是可能一个人孤单得太久了,压力又大,想要找个有意思的人作伴罢了。”
时将挑眉。怪不得被纠缠也没有炸毛,原来他傻乎乎的小疯猫是这么想的。
或许司徒臻远曾经真的是这么想吧?但现在可不一定。
司徒臻远的城府太深,有时候连时将都有些分辨不出他口中的话是真是假。可这样的司徒臻远却好几次都栽在南宫就手上。
时将想,如果现在南宫就答应司徒臻远的话,说不定司徒臻远真的会立刻将南宫就带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而明天坐在凌云坞里头的人也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变成白公子。
想到此处,时将又将南宫就搂得进了一些,将话题引开,让自己的小疯猫不要老想着其他野男人。
两人坐在炉子旁天南地北地聊天,聊着聊着,时将便说到今夜几位姐姐跑到院子里头淋雪的趣事。
南宫就福至心灵,倏地想要跑到飘雪中央。
时将眼疾手快,一下抓住南宫就的手腕将他扯回到自己怀中,又亲了亲南宫就的额头,道:“我不想看你白头……多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南宫就淋雪不成,一下子泄了气。
但很快,一个更疯狂的想法忽然就窜进脑中,瞬间将南宫就的耳朵烧得有些红了起来,声音也不知不觉变小了不少。
“外头下了一天的雪,路也不好走了。今夜……你要不要在妙行观住下?”
第87章 第87章
亲吻自关上房门便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明明是飘雪的夜, 南宫就却觉得整个人跟被扔进了桑拿房一样,快要被时将吻得冒了汗。
唇齿交缠的两人未有其他话语,只一直沉浸在铺天盖地的拥吻中。
南宫就被吻到呼吸凌乱, 忍不住一直将头仰起,想要摄取更多空气。但这动作在比他高了半个头的时将眼中看来与索吻无异, 本来已经挪到脖间的薄唇再次覆上南宫就微张的口中, 卷起那根绵软的舌头无穷纠缠。
南宫就的双眸逐渐变得迷离, 连自己在半推半就中已经被褪去外衣、陷入棉被中央都没发现。
直到时将按着他后脑勺的手忽然解开了他的发带,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灼热的鼻息探到锁骨轻轻咬了一口, 南宫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时将已经压了半个身子到床上。
这……好像不太对吧?
南宫就的眼睛眨了眨, 对比起动不动就咳血晕倒的柔弱病美人时将,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身强体壮有腹肌的他在上面才对吧?
时将的目光一直紧紧锁着面前被亲得迷迷糊糊的人, 怎么会不知道南宫就忽然的眨眼是什么意思。
只是人都给他像剥冬笋一样剥去了一层衣裳, 时将又怎么可能会顺着南宫就的意,只单手扣起南宫就的手腕, 另一只手往下抚上南宫就的腰, 顺势俯下身吻得更深。
腰间的触感让南宫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方才的片刻清醒转瞬即逝, 转而变为响彻天际的警报和杂乱无章的心跳声在脑中交错。
南宫就晕头转向, 下意识往大床深处退去。
他有些受不了这种刺激,虽然是他主动提出让时将留下过夜的, 但是, 但是他们也可以,可以纯洁地手拉着手一起睡觉……不是吗?
可在察觉到南宫就想要退后的那一刻, 按在腰窝的大掌竟猛地转为箍紧腰肢,生生截断了南宫就的逃跑路线。
时将的目光沉沉,散发出狩猎的气息。
方才南宫就不是还口无遮拦地说别人好看得想要立刻脱光衣服爬到床上吗?怎么面对自己的爱人,都还未做什么,就退缩了?
南宫就慌张地睁眼望向时将,一双星眸此时已经带上了些许水光。
燥热开始升腾,时将觉得自己触碰的每一处,都似一簇小小的火苗,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烧起来。
房中只燃了一盏小灯,昏暗的光线在南宫就眼中浮浮沉沉,仿佛升腾起了一股雾气,把时将的脸庞映得万分柔和。
永远瓷白的皮肤此刻每一寸都隐约透出薄红,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知何时开始将亲吻的唇瓣替代了去,先是摩挲着南宫就被吻得通红的唇瓣,在南宫就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巴后,又霸道地探入南宫就的齿间,被沾得黏腻濡湿。
时将似乎在低声询问着,南宫就却觉得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烫的。
“……可以吗?”
理智早就断得找不着头了。
只有熟悉的药草冷香捆绑着无穷无尽潮热上涌。
南宫就伸手搂住时将的颈脖,以一个黏糊又滚烫的拥吻代替了回答。
如豆的灯苗上下摇晃,含糊的呜咽声被尽数吞入时将的腹中。
“我会……一直记住你……”
南宫就想,即使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也要永远记住时将。
他不止是一个狗血故事里的背景板角色。
他还是南宫就的爱人。
“我也不希望你忘记我。”
时将勾起浅笑。
或许他很快就要离去了,但无论如何,也要在小疯猫的心中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南宫就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时将根本不给他说太多话的机会,只让他像一叶扁舟被抛到无休无止的波涛海浪深处,浑身湿透,逃无可逃。
…
栖云山。
春雨刚打过的山间,云雾间弥漫着植物特有的清新与潮湿。
三年一度的逍遥宗春季动员大会如期举办,又到了六峰大弟子齐聚栖云山顶峰,轮流发言鼓动士气的时刻。
上一届的仙盟大会因血影魔尊忽然造访闹事,害得(自认为)胜券在握的伍悠峰生生一口气憋了三年。连玲珑谷都气得难得跟逍遥宗站在同一阵营,陆续给仙盟又莫名其妙找了不少麻烦。
至于为什么宁愿憋三年气也不私底下约上一架?
那肯定是因为这种胜仗就是要当着整个修仙界的人打下才有意义啊!
私底下约架那是低级修士才会做的事,就算伍悠峰的战斗笨蛋们非要约架,也会死守“打野架绝不承认自己出自逍遥宗”这一铁则。
毕竟逍遥宗可是名门正派,怎么能跟路边的混混散修一样,做这么粗鲁的事呢。
于是今年的动员大会,各峰代表都还没上台,底下的弟子们就已经隐约有沸腾的趋势。
一念峰和贰毓峰的大师兄与上次发言差不多,反正底下根本没人在听他们说什么,一心只想今年绝对要在仙盟大会杀上官羡一个片甲不留。
对此,浑身没劲的南宫就在心中冷笑。
该来的还是得来,虽然已经强调过很多很多次,但他那三年前因意外侥幸没被上官羡一招秒杀掉的亲弟弟,今年总算是要正面迎接这段残酷的剧情了。
正想着,贰毓峰的大师兄已经演讲完毕,底下的声浪一重接一重地向南宫就拍来,群情空前绝后地热烈,震得南宫就上台的脚步都打了个趔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这种巅峰级别的待遇貌似只有肆弦峰的仙女们才享受过吧?
只见逍遥宗的弟子们从南宫就出现的那一秒开始便热血沸腾,齐声大吼道:“时将!时将!时将!”
……好吧,受欢迎的不是他,是连续好多晚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百晓山庄时庄主。
一想到这,南宫就便有气没处发。
说好的柔弱病美人呢?
为什么时将每次到了床上头就不晕了,气也不喘了,体力还忽然就变好了?
一次又一次,到后来南宫就都只记得自己一直哭着喊停,时将竟还能半哄半骗地又折腾好久。
这根本不合理!!
——但现场并不会有人理会南宫就心中的咆哮。
三年前因为没有分出胜负,南宫就拿来装逼的那一卦自然是不作数的。快到嘴里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就算夺魁者不是自己,逍遥宗的弟子还是难免痛心疾首刻骨崩心,日日就惦记着复仇成功那一天,怂恿南宫勿问什么问题更有意思。
说到底,他们的本质修的就是逍遥道,对看乐子的渴望比打架打赢高了可不止一点。
眼看今年南宫勿的修为又涨了不少,魔族又与仙盟签订了和平协议,时庄主这一卦必定是手到擒来。
这一次,逍遥宗誓要夺回三年前失去的一切!
搞清楚呼声原委的南宫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吧唧地继续挪上台。
“很高兴大家都喜欢时庄主并有自己的见解,但今年我为夺魁者准备的是由万茶居士送出的治愈药茶大礼包……”南宫就顿了顿,挠挠脑袋,又改口,“额,第二名也可以获得这个大礼包。”
第一个差点忍不住朝南宫就扔鸡蛋的是刚刚出关,站在伍悠峰队列前排的南宫勿。
虽然万茶居士的大礼包也十分诱惑,但南宫就这话说得跟逍遥宗必输无疑有何区别?台下的弟子们就差没冲上去将南宫就揍一顿了。
南宫就赶在被怒骂的口水淹没前抱头鼠窜回叁酒峰的队列,结果还是没逃过三长老的一顿猛揍:“胳膊往外拐的臭小子!”
南宫就气若游丝地倒下。
但因为某个被使用过度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才刚倒下便又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
冤枉啊!
早两年他还能装模作样掩耳盗铃地哄骗大家这把能赢,但如今上官羡扫出的剑气都震到人间界的皇都里头了,但凡心中有点数的修士都懂今年的魁首非上官羡莫属了吧?
要他捂着良心表示南宫勿能赢,那是真的做不到啊!
三长老怎会注意不到南宫就的异样,又是拂尘一甩,竟勉强放过了他,道:“逆徒,大会结束后滚回叁酒峰,为师有话要问!”
…
南宫就腰酸背痛地滚回了叁酒峰。
好在肆弦峰的貌美仙女大弟子很快将针对南宫就的火力源们吸引了去,他才得以完好无损全身而退。
南宫就本来就不想回来,但既然已经知道自家师祖是另一个穿书者了,还是得到叁酒峰探索一把,看看老乡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东西。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也不知道66的对家部门到底在搞什么,把顾柔传到上千年前的时间线,叁酒峰发展至今,连老祖宗修药都抛却得七七八八了,能摸出几本顾柔留下的古籍已经是谢天谢地,南宫就想找顾柔的其他线索简直难于登天。
三长老一回到藏书阁就撞上在里头鬼鬼祟祟的南宫就,如果不是苦肉计上次已经公开演过一出,三长老肯定得再甩这逆徒几鞭子。
都去人间界的皇都玩乐了几个月,怎么不惦记一下自家师尊、带点什么手信回来?
不带手信就算了,三长老眼看着大徒弟一弯下身子,后颈处便大刺刺地露出好几片暧昧的红痕,心中更是怒火攻心。
为师放你出去历练,是为了让你赶紧想办法突破那半死不活的境界,不是为了让你这颗养了十几年的大白菜出去被猪拱!
天知道三长老看到当初他嫌弃不够灵光的南宫勿,明明长着同南宫就一模一样的脸,境界却在短短几年间突破了一重又一重,剑法打遍全宗无敌手,再转眼瞧见自家大弟子顶着个筑基中期的修为日日浑浑噩噩,还被猪拱了去时,心中都差些起了杀心。
再退一步讲,被拱了都算了,逍遥宗思想开放,并非不近人情的古墓派,对这种事情还是接受良好的。
——可他也没看见南宫就身上有跟谁结下道侣契啊?这没名没分的,宗门不幸啊!
没事不回来,一回来就是这幅样子,三长老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怎么看南宫就怎么不爽。
偏偏南宫就还根本不知道三长老在不爽什么,余光一扫,发现三长老正一脸阴郁地走进藏书阁,连忙将早早准备好的听风楼的酒摸出来上供。
本着来都来了的传统美德,南宫就在给尘洛洛准备生日礼物时顺带多买了好几壶,就是为了在该当狗腿子的时候迅速滑跪,免得师尊又给他翻旧账,找一堆借口来教训他。
三长老望见南宫就提着的酒壶,气果然消了不少。算这小子上道,看来也是知道自己在外头没名没分地被猪拱这事对叁酒峰的影响不好,来寻求为师同意了。
便装模作样地教育道:“有什么话想问便直说,为师可不是什么老古董。”
南宫就挠挠头,莫非三长老已经猜到他在调查师祖了?这消息可真是灵通,遂恭敬问道:“师尊,咱们还有办法联系得上师祖吗?”
三长老愣了愣,南宫就这仪式感未免太重,结个道侣契而已,怎么还要找师祖见证?
本来搭在手臂的拂尘又不爽地甩了甩,道:“老祖宗都飞升那么多年了,你当她只是搬了个家,翻两座山就能找到啊?有什么终身大事,找为师商量就行了。”
说罢,三长老又瞥了南宫就一眼,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逆徒总不会继续痴心妄想了吧?
不料南宫就却仍不死心,追问道:“那师祖飞升那么久,是从来没有显灵过吗?”
三长老用拂尘一拍南宫就的脑袋,终于开骂:“怎么回事,你这逆徒就这么不待见为师?非得找老祖宗来见证?”
南宫就被拂尘拍得一头雾水,一下没反应过来:“我哪儿不待见您了?”
三长老气得胡子都翘起,道:“那你找师祖做什么?看来你是不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嫁人,还得先问过为师同不同意!”
这话说得大声,将门外叽喳乱叫的小鸟儿都吓飞了好几只。
南宫就被三长老的震撼发言惊得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下意识回吼道:“谁跟你说我要嫁人啊!!”
三长老看南宫就还敢大声反驳,顿时摆出一副师尊的架势:“你不嫁人你在外头鬼混什么?咱们这儿可是逍遥宗,不是合欢宗,你小子莫不是贪声逐色,忘了你的本了吧?!”
“停停停!”南宫就紧急刹车,他不就是打听了下顾柔的联系方式吗,三长老这种对自家黄花大闺女恨铁不成钢的老丈人发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喊下去,他在逍遥宗本就不好的名声,恐怕要再落个几千丈去了!
“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是为了天道神谕!天道安排的任务同师祖有关!!”
三长老刚准备好的满腹输出霎时被南宫就的话打断:“……天道神谕?让你在外头乱搞?”
南宫就痛苦抱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88章 第88章
事实上, 不知道是强制性还是时间流逝的原因,顾柔留下的很多东西都在穷年累月间消磨了去。
就算已经知道顾柔的特殊性,南宫就跟时将所搜寻的结果大多都是事倍功半。
好在, 虽然无法直接向时将道明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时将的脑子比南宫就转得快很多, 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测, 便又问起南宫就是否记得自己是怎么拜入逍遥宗的。
南宫就在原身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便穿过来, 本就对幼年时期印象不深,而每次循环的节点又都是回到十八岁,时间隔得太过久远, 实在是想不起。
时将却道他想不起是正常。毕竟当初时将查看资料时, 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唯一一件比较特别的事, 也只是镇长存放的旧文书中提到,旧时曾有一位神仙下凡经过该镇时,偶然发现南宫兄弟二人有仙缘, 便指示南宫家孩子差不多岁数便送到逍遥宗去拜师, 还给两个双生娃娃赐了名字。
这种情况在人间界其实十分常见,无数龙傲天升级流网文不就是这么开启的吗?
修仙界的修士们经常要到人间界履行维护职责, 而天下百姓万千, 总会有修士在不经意间发现一些有天赋的小孩。
好苗子可遇不可求,若是让修士遇见了, 大多都会抱着惜才之心, 提醒人间界的百姓带孩子去拜师,免得因爹娘糊涂, 截了好苗子的仙缘。
时将只当是逍遥宗的修士到人间界做的这件事, 当时并未太在意。现在联系前后想来,或许也是一条与顾柔有关的线索。
南宫就从未听说过此事, 或者说就算曾经听说过,事到如今也半点儿都想不起来了。但听时将这么一提起,南宫就立马就在心中升起怒火,原来他这个奇怪且毫无寓意的名字的万恶之源,很有可能就是顾柔!
他单身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好不容易找着个正儿八经的对象,就因为这个怪名字,害得他跟时将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甜蜜的小昵称!
若是喊“南宫”,未免太过生疏;喊“宝宝”吧,又有些恶心;但喊“就就”,又是超级加辈。
总之是没一个满意的,半点儿都甜不起来!
时将这才知道南宫就竟这么在意称呼的事情,笑着哄道:“起码这个名字很特别,我第一次听见,就记住你了。”
可南宫就显然是积怨已久,完全没被哄好,怒火一下子就迁移到时将身上,立刻开始嚷嚷时将凭什么擅自调查他的过去云云。
打打闹闹间,豆腐是给时将吃了个够,任务却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
总而言之,最后还是得回叁酒峰跟三长老打听一下,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
终于搞清楚南宫就问题的三长老颇不好意思地摸摸胡子,道:“其实,自为师拜入逍遥宗以来,老祖宗显灵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更别提用真身下凡——简直是闻所未闻。”
南宫就并未气馁,反而捕捉到关键信息:既然曾经显灵过,或许还有其他线索?
于是又问:“那当年是师尊到村子里头嘱咐我跟南宫勿拜入逍遥宗的吗?”
“自然不是,收你那会儿为师都是一峰之主了,怎可能还亲自下山物色徒弟?不过,你这么一提,为师倒是想起那会儿老祖宗好似确实有显灵传话,让逍遥宗多留意那几年人间界送来的娃娃来着。”
三长老背着手在藏书阁渡步几番,似是在脑中搜寻过往的记忆,思索良久,才缓缓道,“正好也是那几年,为师本是嫌带娃娃闹心,不愿收徒来着,可一去到拜师会场,就瞧见鬼头鬼脑的你。一群小娃娃里头,就你一个不怕我们,还到处招惹小姑娘。为师当时就觉得你小子是可塑之才,便将你收回了叁酒峰。”
南宫就心中嫌弃不已,什么叫做不愿收徒?这说得好像十分看重他一样。
事实上,他虽是叁酒峰的大师兄,但其实并非三长老的第一个弟子。三长老根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小老头,哪天心情好就会去收一群小奴隶回峰,这个打扫那个锤肩地,简直亲身贯彻落实了逍遥道的根本才对。
不过也多亏三长老是这个性子,尘洛洛才得以被救回叁酒峰,开始他精彩到要用几百万字来阐述的狗血故事。
……扯远了。
反正南宫就直觉,当初那个到村子里头吩咐让他拜入逍遥宗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顾柔,再不济,也是循了顾柔的旨意来的修士。
原著中其实从未提及过飞升后是否能下凡的问题,但没有写就约等于可以有,南宫就推测顾柔应该是用自己的技能在这一点上卡了bug,换来了下凡找他的机会。
也就是说他的猜测和时将在梦中接触封印的回忆都是正确的,顾柔那边的系统不知为何将她独自传送到连逍遥宗都还未建立的千年以前,想要让尘洛洛的故事开始,她还得自己想办法先让叁酒峰面世。
之前南宫就已经觉得自己有够倒霉,现在看来,顾柔的倒霉程度与他似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能说,高维管理局的内部绝对是出问题了吧?
怪不得还得在他们这种挑战者里头筛选实习生,正经公司谁会这么盲选啊!
南宫就认命地叹口气,尽管他有无数问题想要问顾柔,但三长老方才也说过,顾柔自飞升以后逍遥宗就只能是单方面等候祖宗的偶尔显灵,根本没有召唤祖宗的方法,让南宫就彻底泄了气。
只能又去顾柔的雕像底下发了半天呆。
雕像所刻的顾柔笑得潇洒,这会儿在南宫就眼里却变成了苦中作乐。
“你到底修改了什么剧情啊老祖宗,好歹把你推哪对CP暗示一下啊!我都快被你坑死了……”
南宫就的脸愁成一根老苦瓜,临走前,又默默补了一块“无情道与狗(狗划掉),不得入内”的立牌,狠狠插到雕像身侧。
…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哦不,是打群架的季节。
为弥补上一届仙盟大会狼狈收场的遗憾,今年的仙盟大会仍是设置在卧仙林,比赛形式也依旧是擂台赛。
唯有见过鬼很怕黑的南宫就这回再也不敢高调,好说歹说总算说服掌门放过他,让他跑边上去静静摇奶茶,不再掺和这场仙家混战。
于是乎,今年逍遥宗的参赛首席终于是交还给伍悠峰的最强战力南宫勿,余下五峰的代表领队弟子跟在南宫勿身后,比上一届看起来还要靠谱更多。
……好像哪里不对。
“今年叁酒峰竟是由洛洛领队。”司徒臻远坐在南宫就的小摊中边兼职奶茶小哥边感叹道,“真是男大十八变,现在洛洛看起来也颇有你早些年的风范了。”
南宫就托腮沉思。
一方面是沉思,尘洛洛现在好像跟记忆中脆弱得像玻璃一样的万人迷受相差甚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另一方面是沉思,如果说隔壁坐着这个正在嚼莲子肉的人是司徒臻远的话,那正站在高台上主持开场仪式那个风华绝代的仙盟盟主到底是谁呢。
还有,颇有他早些年的风范是什么意思?他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三,怎么说得跟亲爹终于把儿子拉扯大一样。
南宫就狠狠一拍桌面,道:“盟主,你能不能以身作则,赶紧回到你该站的地方去啊!压榨员工的资本家,迟早是要被拖去吊路灯的!”
司徒臻远虽然听不懂南宫就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估摸着也是一些骂人的方言,便无辜答道:“你不觉得白公子这开场表现得比我更好吗?”
南宫就将目光移向高台上化形成司徒臻远的白公子,又对比一下坐在旁边已经进入度假状态的司徒臻远本远,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而百晓山庄又一向不参与仙盟大会,时将不在,南宫就便闲得要紧,也不继续跟司徒臻远的不请自来计较,开始对着参赛的方队评头论足起来。
同样对着方队评头论足的还有旁边并排的好几个小摊。
上一届的大会,仙盟可谓是尝到卖奶茶带来的商机甜头,今年在司徒臻远的英明领导下,干脆连老脸都不要了,直接在会场边上划了一片区域出来做了个市集区,只要交一笔租赁费用便可在此支摊。
除了南宫就的奶茶摊外,什么丹药、武器、暗器、纪念字画等小摊层出不穷,竟让南宫就这种卖小吃的都黯然失色起来。
眼神正乱飘呢,隔壁摊的修士忽然就起了个八卦话头:“你说今年玲珑谷那几人,是不是又要压轴登场?”
南宫就听见玲珑谷三个字,心中难免一阵咯噔,便竖起耳朵偷听起隔壁摊主的吐槽。
只见隔壁摊中的另一人嗑了一地的瓜子壳,边嗑边不屑道:“这会场一眼就看到头了,也没望见玲珑谷那身高调的弟子服,估计是了。”
“该不会是不来了吧?”提出话头的修士显然对玲珑谷也没什么好印象,这会儿语气听着还有几分讥讽,“去年上官羡在秘境中不是突破得很快么?说是独自一人屠了一条十余丈的野蛟来着,这牛皮吹得,莫不是怕被戳破,不敢来了吧?”
显然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窝,其他摊主也纷纷加入唠嗑,组队嘲讽起了上官羡的实力。
南宫就这回是不打算搭话了。
这种龙傲天登场前被围观炮灰贬低的剧情实在太常见,他现在可不是一个纯粹的背景板,是有头有脸有系统的高贵穿书者,懒得陪其他炮灰一块去搭给上官羡装逼打脸的戏台。
只是玲珑谷又是真的没有到场。
上官羡修仙界第一剑修的名号是在仙盟大会中夺魁后获得的,既然上一届出现了意外,这一届剧情肯定会因为世界观强制补全回来,也就是说玲珑谷是最不可能缺席的宗门,眼看这擂台赛都快开始了,玲珑谷怎么会拖到现在都未出现?
一旁的司徒臻远看出南宫就的疑惑,淡定解释道:“今年我在入口处布了个小阵,专治迟到的修士。”
南宫就满脸黑线。
好!记!仇!
司徒臻远绝对是因为上回玲珑谷谷主姗姗来迟,一来到又马不停蹄地向他找茬,所以才故意将正事扔给白公子,自己跑去给玲珑谷挖坑的吧!
南宫就转而对司徒臻远评头论足:“你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伪君子。”
司徒臻远惊讶挑眉:“你是全天下头一个这么骂我的人。”
南宫就无视司徒臻远的谴责,理直气壮道:“那你谢谢我。”
司徒臻远道:“谢谢你,你再给我到仙门周刊买个头条宣传一下。”
南宫就的面容瞬间扭曲。
某种程度上,南宫就觉得不装的司徒臻远跟他的灵魂电波或许是契合到恶心的程度。
到底谁能来将司徒臻远的时间也倒转一下,南宫就愿意以失去这个朋友为代价,换取自己对司徒臻远的偶像滤镜回来一半啊!!
…
待会场入口剑光一闪、玲珑谷师徒几人闪亮登场的时候,大会已经走到抽签决定参赛顺序的流程。
南宫就看着鹤发童颜的玲珑谷主一进来就直接往白公子所在的高台飞去时,硬生生将“你是不是知道玲珑谷主会找你麻烦,才提前跑到我这儿避难的?”这句灵魂质问吞回肚子里。
总觉得自己会听见比想象中更不要脸的回答,还不如不问。
也不知白公子是怎么处理的,总之玲珑谷倒也没当众闹出什么事,又一次在司徒臻远手底下吃瘪。
南宫就默默将自己的座位挪远了一些,免得玲珑谷主发现真司徒臻远正窝在此处悠闲时,把坐在隔壁的他也一块误杀了。
两人如此对着赛事又插科打诨了几个轮回,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大半天。
但时将说了今日就会有意外,就绝对不会无事发生,南宫就心道司徒臻远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一直坐在他身边不愿走,与其乱猜不如直接问,便道:“说好的有意外呢?莫非早上你挖的坑就是所谓的意外?”
司徒臻远道:“我给人挖坑,对时庄主来说能算意外吗?”
说着,又皱眉扫南宫就一眼,才继续道,“他说的不过是小事罢了,只是多少同你相关,便让我来看着你。”
南宫就对司徒臻远打的谜语表示强烈谴责:“什么小事这么了不得,还得让盟主亲自来看着我?”
话音刚落,擂台中央便传出一片哗然声,看着是尘洛洛对战的擂台出了事。
南宫就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拦腰就是一个公主抱,脚尖一跃,将身旁的司徒臻远一并抱去了喧哗中心。
司徒臻远:?
南宫就这才发觉哪里不对,低头一瞧,悚然发现怀中的竟是司徒臻远,立即翻脸不认人,直接将司徒臻远甩飞出去。
司徒臻远在半空中优雅旋转,淡定落地,职业假笑与额头爆出的青筋同时出现在那张英俊潇洒的帅脸上,温声问道:“请问这位道友是有什么心事吗,为何要这般捉弄我?”
南宫就的冷汗直流。
“不好意思啊,往常这种时候在我身边的只有时将,属于习惯动作。”
司徒臻远还想骂些什么,一股雷霆之力突然就向擂台中央释放出威压,司徒臻远一个跃步上前,单手圈紧擂台上的尘洛洛破出攻击范围,又立即用另一手捏出指诀,霎时狂暴的灵流分散出上千把剑影,一下将如暴雨落下的雷流挡了过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比试的擂台中心已经只剩甘愿被雷流击至吐血的上官羡一人。
玲珑谷主似魔女一般浮在半空,剑指上官羡,怒发冲冠道:“逆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上官羡并未被雷击倒,此刻长身而立,目光炯炯,道:“我的剑无法指向心悦之人。是我输了。”
南宫就万万没想到,这届仙盟大会,上官羡都还未对上南宫勿,便在赛程中途对上了尘洛洛。
更没想到,上官羡竟会为了尘洛洛主动弃权。
但南宫就总算知道时将为何要托付司徒臻远来看着他了。
因为他好像离死不远了。
第89章 第89章
玲珑谷主怒目圆瞪, 只是这会儿司徒臻远就站在一侧,就算他不多管闲事,此处不是教训弟子的场合, 便猛地抛出一根包裹着雷霆之力的捆仙索将上官羡一卷,连其他弟子都顾不得了, 拖着被捆的上官羡就疾驰远去。
其他擂台因中央擂台的突发状况纷纷停战, 司徒臻远将怀中的尘洛洛放下到南宫就身旁, 打算先出面安抚一下躁动的现场,尘洛洛却忽然踏上前,抓住司徒臻远的衣摆。
发生这种意外, 依尘洛洛的性子, 怕是要哭出来了罢。
司徒臻远心中有些不忍, 又转身安抚道:“洛洛,别太担心,先平静一下心情……”
可尘洛洛却神情幽然, 直接打断道:“司徒盟主, 为何你身上会沾了大师兄的气味?你们方才做什么了?”
司徒臻远:……
看来是不需要安抚了。
司徒臻远道:“没什么,不过是抱了一下罢了。”
站在一旁的南宫就正好想找个沙包出气, 这会儿看司徒臻远竟还有心情逗尘洛洛, 飞身就往司徒臻远身上揍了一拳。
这一拳半点儿没留情,用上了南宫就起码八成的力道, 可惜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就跟发疯猫猫拳没什么两样。司徒臻远随手一拨便化解了南宫就的猫猫拳, 笑眯眯地转身离去。
见司徒臻远那边跟没事人一样,南宫就只能痛不欲生地回头, 上官羡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跟尘洛洛勾搭上的啊!
还有上官羡你最后说那句话最好是能做到啊啊啊!!
而尘洛洛则是认真问道:“大师兄, 他们都能抱,我也能抱抱你吗?”
所以说为什么关注点会在这里啊!!
南宫就欲哭无泪, 大步向前,一把给了尘洛洛一个寓意着“下辈子见”的悲壮抱抱。
…
仙盟大会暂停。
各宗门这下可不干了。
上一届仙盟大会被公仪楚觞打断终止,那是因为在场的战力加起来都难敌公仪楚觞一魔。但这次仙盟大会被打断,不过是因为玲珑谷来闹了会儿事、将一个中途弃权的弟子绑走了罢了,为何不让他们继续打个天昏地暗!?
他们可是压了不少赌注……咳咳,在谁是魁首上面的!
高台上的仙师们揪着司徒臻远吵个不停,不一会儿仙盟的职员便开始收拾收拾方才被雷霆轰过的擂台,看着像是要继续赛事。
南宫就松开将自己抱得死死的尘洛洛,故意对上官羡的事避而不谈,问:“你晋级了,还打吗?”
尘洛洛摇头道:“不打了。如此收场,胜之不武。”
南宫就本就没打算把尘洛洛养成金刚芭比,这会儿尘洛洛主动退出赛事,他开心都来不及,道:“那跟大师兄回奶茶摊煮小料去。”
本以为尘洛洛会像往常那般乖巧地跟着,不料尘洛洛又是摇了摇头。
“大师兄,玲珑谷主将上官羡抓回谷中,我怕他有危险……我可以去玲珑谷找他说清楚吗?”
……果然是开心得太早了。
让尘洛洛去玲珑谷找上官羡,跟让尘洛洛抱着他一起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南宫就一时分不清尘洛洛到底是真心所向还是世界强制使然,便收起嬉皮笑脸,难得摆出大师兄的架子,肃然道:“玲珑谷主是上官羡的师尊,在上官羡身上倾注了多年心血,如今上官羡的意志违背了他所修的道,玲珑谷主暴怒也是无可厚非。你在叁酒峰已经见过无数次师兄犯错被师尊教训,此乃天经地义,你又何必去多管这个闲事呢?”
尘洛洛心知南宫就说的话才是正确,可上官羡在擂台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一直在他脑中不断回响。
“我的剑无法指向心悦之人。”
尘洛洛与南宫就并非日夜形影不离,倒不如说,尘洛洛相信勤能补拙,用了很多笨方法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其中不仅包括一直跟着南宫勿练功,向公仪楚觞讨教阵法,同司徒臻远请教怎么控制灵流,还有……偷偷在上官羡身边学习剑法。
一年四季,唯有隆冬时节高烧不已的时候,尘洛洛跟南宫就相处的时日才会多一些,其他时候,尘洛洛基本都在暗暗提升自己。
他不是什么天才,没有过人的天赋,他只是三长老在山脚下捡的一个病弱弃婴,是沾了大师兄的光,才得以靠近和拥有那么多机会。
所以他很着急,急得连上官羡对他做过的很多事,说过的很多话,都被他无意识地忽略了去。
此时亲耳听见上官羡将自己称作“心悦之人”,又望见玲珑谷主霸道地将上官羡绑去,尘洛洛脑中布满迷茫、惶恐和愧疚,冥冥中似乎有谁在对他低语,如果他不去找上官羡说清楚,或许上官羡就会因他而死。
这毫无来由的恐惧将尘洛洛整个人包裹,连南宫就的拥抱和警告,都无法将之消除。
尘洛洛难得一次忤逆了南宫就的意思,艰涩开口:“对不起,大师兄,此事因我而起,我对上官羡很是愧疚……我非去不可。”
南宫就看见尘洛洛垂着头,眼中似是又要带上泪花,很是可怜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是用上了“非去不可”这个词语,心中便清明了。
他明知道,尘洛洛就是个喜欢将所有锅都揽到自己身上一朵小白花,又怎可能会眼睁睁地对因自己被抓的上官羡视而不见?
若非如此心善,尘洛洛也当不成漫有你的万人迷受了。
饶是如此,南宫就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会儿,道:“我看玲珑谷主并非善茬,估计她也不在乎杀一个逍遥宗的弟子有何后果。即便如此,你也要去?”
尘洛洛看南宫就有所松动,上前一步,又坚定了些,道:“嗯,我要去。”
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南宫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尘洛洛一直都是表面温顺,实则心底总有自己的想法,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他与上官羡的姻缘是绝对的命中注定,也是南宫就用尽所有方法都无法逃开的。
第十一轮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南宫就对尘洛洛道,“我就不信我赢不了天道这狗贼!”
尘洛洛错愕地眨眨眼睛。
…
说走便走,南宫就连招呼都没有打,立即同尘洛洛一块追着玲珑谷主残留的灵力御剑疾驰而去。
玲珑谷所处的地域距离卧仙林并不远,两人约摸飞了半个时辰便来到玲珑谷的外缘处。所以说,这两届仙盟大会,他们果然是为了装逼故意迟到的吧?
南宫就这会儿终于肯承认提前挖坑的司徒臻远高瞻远瞩了。
果然人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针扎肉上才知道痛。
玲珑谷主的灵气在密林外便被林中弥漫的浓雾打散了,两人只能收剑落地,步行潜入。
这玲珑谷的名字虽是叫做“玲珑”,但并非是指“地小袖珍”那个玲珑,而是“七窍玲珑”那个玲珑。
与修仙界的多数仙门不同,玲珑谷没有专门建造入宗的正门,数条曲折蜿蜒的山谷和错综复杂的溪流将玲珑谷组成一个天然的地势迷宫,外头还围了一圈原始密林,想要用寻常方法拜访都没有门道。
尘洛洛与南宫就并肩而行,问:“大师兄,我们为何不寻一个玲珑谷的修士表明来意,让他给我们带路?”
到底是任务做少了,尘洛洛的思维其实十分单纯。
上官羡在仙盟大会中闹的事因他而起,他可能心中有答案,便觉得来找上官羡和玲珑谷主说清楚就行了。可南宫就活了那么多年,哪会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个世界的无情道修士是有什么诸如“天理不容、不得好死”等限制存在的,所以玲珑谷主对爱徒破道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多年前的上官毓如此,司徒臻远的父母亦如此。
破了无情道修士的道心,恐怕不是尘洛洛所想的“说清楚”就能解决。
若尘洛洛这个罪魁祸首光明正大走进去,恐怕还未开口呢,就能被玲珑谷主出招打死。但论偷鸡摸狗,南宫就可是专业的。
“洛洛,大师兄只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南宫就满脸沮丧,答非所问道,“别死。”
尘洛洛愣了愣,更是一头雾水:“大师兄,我好端端地怎么会死呢?”
南宫就忽然站定,直视尘洛洛的眼睛,认真道:“无情道修士,本就是修天下大爱化作大道无情,不为任何特定而停留,但上官羡为你停留了。”
尘洛洛抿唇,犹豫片刻,道:“他有他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只要他看清本心,为自己的大道而行,不就好了吗?”
南宫就一字一句道:“他的大道是无情,你在,他就不会摸得大道的边缘。但你若不在,就能证道了。”
尘洛洛似是意识到什么,惊惶窜到面上,不可置信道:“不会的!上官羡已经将大师兄的课听进心中,在擂台上也对我放下了剑!”
“嗯,我也希望他不会。”南宫就点头,话锋一转,“但其他人不一定不会。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将自己的性命放到最重要的位置。”
尘洛洛知道南宫就是担心他的安危,便乖顺应下:“洛洛知道了。大师兄也要保护好自己,莫要因为我而受伤。”
南宫就欲哭无泪。
你不死,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第90章 第90章
时将早些时候便给玲珑谷送过拜帖, 选中今日拜访。
在仙盟大会的事发之前,玲珑谷还不至于无视百晓山庄的权势,肯定会应下会面。虽然碍于天机无法泄露, 时将未能提前告知南宫就自己的规划,但好歹是想到了从中周旋的办法, 让将玲珑谷主还未开始教训上官羡便被他引开了去, 方便南宫就暗中潜入。
这些时日, 似是感应到本体的寿元将尽,半魂长期处于沉睡状态,无法随心联系南宫就。
好不容易清醒一瞬, 与南宫就通气, 那会儿的南宫就已经是在来玲珑谷的路上了。
护法将时将领至会客庭。
玲珑谷的会客庭坐落在葱郁的峡谷间、三岔溪流落下的中央处, 背后横着一方巨石峰岩。
“小鱼就这么游进来了。”
玲珑谷主闲闲卧在会客庭的软榻之上,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丝毫看不出刚刚从卧仙林赶回的样子。接着听见脚步声近, 连颔首的动作都懒得对时将做, 只幽幽扫站在会客庭对面的时将一眼,道:“时庄主, 你若有话要同我说, 不靠过来一些吗?”
时将站的地方与会客庭有一溪之隔,不远不近, 遍布青苔。
庭下的溪水湍急, 水中的鲤鱼却像是将这三岔口当成龙门一般,被玲珑谷主指尖溢出的灵气莫名吸引聚集, 争先恐后地逆流而上。
未等时将回答, 玲珑谷主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趣事一般娇声笑起来,与淙淙溪流水声相映, 竟让人觉得很是刺耳。
“哈哈哈,怪我,怪我!我都忘了时庄主修命不修武,这会客庭又没有铺桥,时庄主怕是过不来。要不,我让护法丫头将你抱过来,如何?”
“不必。”时将自石板路上一跃至溪水中间,洁白的靴子还未触碰到水面,灵力便凝作虚空的涟漪将时将托起,不消片刻便走至庭中,步步如此,滴水未沾。
玲珑谷主坐起身子,冷哼一声。
“时庄主有何要事,现在就赶紧说了罢。”玲珑谷主不跟时将寒暄,直接进入主题,“今日玲珑谷有事处理,没太多时间招待庄主。”
时将见状,便也开门见山道:“今日我过来,是想劳烦谷主告知,上官毓跟扶玉真人,究竟是死是活?”
玲珑谷主的笑容僵了僵。
扶玉散人,上官羡的生母。
她已经好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死了!”玲珑谷主又笑起来,扬声道,“都死透了!”
…
密林占地面积并不大,只是常年笼罩着的迷雾会迷失入侵者的方向。
南宫就跟尘洛洛在迷雾中摸索了许久,兜兜转转间,走到哪处都觉得似曾相识,但往哪头走又都走不出去,一时之间有些心焦。
“大师兄,我看这密林应该是布过迷踪阵,再走也是无济于事。”在第三次经过某棵做了标记的松树时,尘洛洛停下脚步沉声分析,“唯有费点时间识破阵眼,才能找到真正的路。”
真是失策。
南宫就来之前还想着不过是潜进来把上官羡偷出去罢了,没必要惊动太多人,结果现在出师未捷身先死。早知道就将裴玉拖过来了。
不过南宫就早在N轮前上官羡擅闯叁酒峰时就参与过逍遥宗的门卫布阵大队,对这种迷踪阵还算有点了解,便点头跟尘洛洛一起寻找破阵的方法。
尘洛洛跟着公仪楚觞学过一些阵法,要找阵眼其实不算困难,困难的是这迷雾越发浓重,恐怕雾里头有人正盯着梢,看他们有所行动了,就要开始改变战略。
果不其然,才刚破坏掉两个阵脚,南宫就的背后忽然升起寒毛,电光火石间,三根毒钉便擦着南宫就的耳尖飞过,直直打入面前的树干之中。
南宫就“铛”一下抽出忘忧,默契地和同样抽出司遥的尘洛洛背靠背作出迎战姿态。
细密的毒针开始从四方落下,尘洛洛单手结阵,为两人拢了一个结界,又是一招落叶飞花,司遥在他手中似是出现多到剑影,将毒针全部挡了去。
南宫就愣了愣,这个招式看着跟司徒臻远的剑阵十分相似啊!
他甚至都还未出手,尘洛洛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强了?
浓雾中似乎不止发出毒针的一人,眼看毒针在两人身上占不了多少便宜,藏在暗处的人也按耐不住了,三个玲珑谷的外门护卫从树上跃到两人面前,开始光明正大地对战。
南宫就的修为虽比不上现在的尘洛洛,但过往的实战还算给他累积了不少经验,跟尘洛洛并肩作战也不会拖后腿。
这三个护卫明显就是冲着尘洛洛去的,即使南宫就多番主动加入战局,但三人还是目的十分明确地只对尘洛洛下死手,加上雾中三不五时还又飞来几支毒针,一时之间让尘洛洛陷入难以招架的局势。
南宫就气急,怎么打群架都还有主角和配角的戏份比差啊?尘洛洛被打得重一些,难不成还能触发龙傲天来英雄救美吗!
眼看尘洛洛渐渐落于下风,南宫就还想着干脆豁出去、无差别攻击地洒一瓶毒茶呢,对面三人就默契地急退几步,警惕地瞪向南宫就。
南宫就愣了愣,他的手才刚摸向乾坤袋,动作都还没开始,对面三怎么就这么敏锐,察觉出他要用暗器了?
只见为首那护卫骇然道:“你背后有人。”
南宫就:?他背后?
哦,那确实哈,本书唯一万人迷受尘洛洛,仙盟盟主司徒臻远,百晓山庄时庄主,血影魔尊座下的黑龙烛擎,哪个不是他的人脉?这都被认出来了,还怪不好意思的嘞。
南宫就搓搓鼻子,小小嘚瑟道:“嘿嘿,低调点。要签名也可以。”
尘洛洛拍拍南宫就的肩膀,道:“不是,大师兄,你背后真的有人。”
南宫就这才发现三护卫惶悚盯着的不是他,而是他正后方。
为首的护卫大声喝道:“又是哪个鼠辈在此鬼鬼祟祟,赶紧出来!”
南宫就猝然回头。真是想到谁谁就来,身后站的人竟是裴玉。
南宫就也不知是惊还是喜,道:“卧槽,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的裴玉看着比南宫就更惊魂未定,话说出来还哆哆嗦嗦地:“我也不知道啊,我还在逍遥宗方队看擂台赛呢,忽然就被时玥抓到这儿了!”
说罢,浓雾中忽然又冒出一只青葱玉手拍了拍南宫就的肩膀,一张与时将有七分神似、但又娇俏可爱的脸便跟着一块在浓雾中显露出来。
南宫就吓得往后一个趔趄:“啊啊啊,玥姐姐!你怎么老这样吓我……但你来得刚刚好,再晚一些我们就要被打死了。”
尘洛洛扶住后退的南宫就,插嘴道:“不会的,有我在大师兄才不会死。”
拜托,就是有你在我才更容易死好吗。
南宫就默默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吞回肚子里。
时玥无奈地叹口气,道:“谁让你老是乱跑,多得我在仙盟大会瞧见了你飞走,怕你有危险,就跟过来了。我回去就要告诉弟弟,让他来教训你。”
南宫就沉默片刻,略感抱歉道:“可是你弟弟也来这儿了。”
……不对,凭什么他来办他的事,还要被时将教训啊!
时玥的眉毛都快拧成了结,朝南宫就没好气道:“嗐,你可真是红颜祸水!早知道我就该直接将你绑起来,让你少闯些祸。我猜弟弟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南宫就心中一惊,怎么他在所有人的心中好像都是闯祸精的形象啊?就不能有点好吗!
还想反驳些什么,对面被无视的三个护卫就不耐烦道:“你们到底聊完没有!?还打不打了,不打,就赶紧滚出玲珑谷!”
…
会客庭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上官毓是玲珑谷的修士,玲珑谷如何处置他,时某是无权过问。”似是怕玲珑谷主在溪流水声间听不清一般,时将的每句话都说得很慢,“但扶玉真人乃一介散修,玲珑谷有何仇怨,要置之于死地?”
玲珑谷主不为所动,揶揄道:“这事仙盟都未曾管过,怎么,时庄主是给扶玉真人翻案来了?”
时将道:“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玲珑谷主又是一声冷笑:“这世间还有谁会挂念扶玉真人?活着的时候未能立身扬名,死了自然也不会流芳百世,时庄主可不要诓我。”
说着,余光又瞥向溪流中游得混乱的鲤鱼群,似是不想多搭理时将。
时将面容定定,在袖中摸出一个小物件,扬手一抛,小物件便被抛至玲珑谷主的软榻上。
玲珑谷主并未在意,亦未伸手去接,可目光才刚接触到那物件,却瞬间变了脸色。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玲珑谷主一扫方才气定神闲的样子,整个人瞬间弹坐起来,朝时将狠声质问。
那是一把雕刻着精致杏花图案的小木梳。
时将道:“她所爱之人的手中。”
“你胡说!上官毓早就死了,”玲珑谷主狰狞道,“是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所杀,一剑一剑,足足刺了十九下!恐怕他那颗破了道的心,都要被我的剑尖搅碎了,又如何能找到你?”
时将听罢,不由惋惜哀叹一声。
一代剑修天才,若非受到迫挟,又怎可能会沦落到这种绝境?恐怕玲珑谷主杀他的手段并不光彩。
“上官毓道心破碎,天理不容,也活不了几年。你大可坐等他不得好死,何必急着动手?”
玲珑谷主转目一瞪,抓起那把木梳,似是要折毁。
可顿了顿,又扔回软榻之上,只道:“那是他该死!他作为玲珑谷的首席弟子,竟自甘堕落,明知故犯,去招惹外头的女子,坏我玲珑谷的风气!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既然他想自取灭亡,我不介意帮他一下!”
“那扶玉真人呢?”时将目光灼灼,“莫不是你心悦上官毓,追求不成,迁怒于她?”
此话一出,玲珑谷主更是大怒:“我听你讲笑话!”
说着便一跃而起,竟是气得连武器都不取,迎面一掌就朝时将的胸口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