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赫连时埋头蹭着乔菀的锁骨
五月初五, 华灯初上,瑶琴馆正式推出古琴疗愈。
“新鲜,太新鲜了!”茶馆酒肆间, 大家都对这瑶琴馆啧啧称奇。
“你们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去听, 还真不错,夜里睡得挺香, 瑶琴馆还送了我一个香囊!”
一身着蓝色粗布衣裳的妇人拿着一个精致的香囊展示在众人面前,香囊周身绣着兰花, 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儿。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大娘。”一裹着褐色头巾的妇人吐了吐瓜子壳, 指了指那香囊道。
“那可不,隔壁屠户最近总是半夜起来磨刀, 吵得呦,自从去听了听曲子, 用了些香囊和药,这夜里啊, 睡得可沉了。”
“那这价格应该不便宜吧?”
“嘿!可便宜了,听一曲附送个香囊, 一顿饭的事, 这家琴馆可真良心!”
两位妇人聊得兴起, 邻座两位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嘴角勾了勾。
乔菀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抿了一口,清明茶的馨香在口中弥散开来。
“看来在民间的效果和反响不错。”杨淑华举起茶盏, 轻轻碰了一下乔菀的。
“只是宫中权贵的钱, 有些难挣。”杨淑华摇了摇头,轻叹道。
“不一定。”乔菀嘴角弯起, 眼神炯炯望向门外。
门外锣鼓喧天,一众男人们头戴深蓝色发带,穿着红色袍子,精壮的腰间别了个两面圆溜的腰鼓,鼓面上贴了个龙飞凤舞的大红字“喜”。
女人们挽起长发,编织出层次分明的鱼骨辫子,发丝末尾点缀些缤纷的花瓣儿,载歌载舞,俏皮鲜活。
几位精心挑选出来的俊男俊女被簇拥在中间,抬着神像。
“咚咚咚!”鼓声雷震天,气势踏流云。
端午佳节,一年一度的游神大会开始了。
南越国信奉天神,以为善人者必进天道轮回,而恶人者,堕入十八层地狱。
上至圣上,中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无不盼着能得神仙眷顾,以满足自己的心愿。
尤其是——
身为真龙天子的景晨帝。
乔菀唇角轻扬,眼尾勾起一抹月牙般的弧度。
指尖微扣案几,她心中已有一计。
若是造出几把天价古琴,再假说是通天之物,由圣上带头买琴,不信底下的达官贵人不追捧。
而这天意,她已有安排。
宫内,赫连时抱了一把精心打造的古琴,陪着乔菀等候在勤政殿外。
“紧不紧张?”赫连时悄悄附在乔菀耳边。
“怎么会?”乔菀抬眸,眼中尽是胸有成竹。
她眉眼一转,侧了侧脑袋:“利用别人的心理弱点达到目的,将军比我更熟悉这样的谋略吧?”
上兵伐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赫连时轻笑起来,她倒是把这些兵法玩到这里来了。
“又偷进本将军书房看兵书?”
乔菀脸色浮起一团粉红色,顶不住赫连时这样灼灼凝视,别过眼道:“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伶牙俐齿。”
“那也是和将军学的。”
二人眉目拉丝,仿佛要在日光下扯出一道鸳鸯桥。
直到杨淑华盛装过来,二人才立马正了神色。
杨淑华身着一身素衣,亭亭玉立,素手芊芊抚弄着一把雪白羽扇。
看起来颇有仙人之姿。
“娘娘,接下来看您的了。”
乔菀把赫连时抱着的古琴递给杨淑华,郑重地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杨淑华会意,随即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吱呀。”勤政殿大门被拉开。
景晨帝和一干臣子都愣在了原地。
美,实在太美了,素白衣裳把杨淑华本就高挑的身姿衬得更为昳丽,双臂处丝带悬在身后随风轻拂,颇有圣人的姿态。
大家不曾想过,这杨贵妃竟然真是天降使者。
众人纷纷看呆了眼,景晨帝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珠子,蹒跚着走出来,小心翼翼试探道:“爱妃?”
“莫要再叫妾身爱妃,今后妾身有法号,名怀空。”杨淑华虔诚地低头。
景晨帝要伸出拉住杨贵妃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
不过这是仙人,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须臾间,杨淑华似乎很难受似的扭了扭脖子,随即抬头,泪眼迷蒙。
她眼里的清冷忽的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款款柔情。
“玉帝哥哥!”杨淑华突然捏起嗓音,一声哥哥叫的诸位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景晨帝多日不见杨淑华,本以为后宫三千佳丽可以让自己忘记她,结果今日一见她如此绰约风姿,心又忍不住动了动。
一颗耄耋之年的心竟然有些悸动。
杨淑华堪堪跪下,抱着琴不语。
赫连时敛了敛眉,企图不让自己笑出来。
乔菀见赫连时憋成猪肝色的脸,忙深吸一口气,正了正神色。
想起来宫中之前,乔菀特意千叮咛万嘱咐,让杨淑华一定敞开了怀演。
演的越夸张越离谱越好。
当然,还有资深群演——杨钦天监候在后头呢。
“哥哥!”杨淑华盈盈跪下,泪眼衔了簌簌梨花,“让妾身最后为您弹一曲,渡您身后成仙,待此曲后,妾身使命完成,便要将这副躯体让给天命轮回,从此与您红尘两相忘!”
景晨帝一顿,快步上前托住杨淑华,神色隐隐慌张:“你说什么?”
“为了您龙体回天,妾身愿意斩情丝!”
一声哭腔穿透天际,声声泣血染泪痕。
乔菀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拉过赫连时跪下道:“圣上!杨贵妃对您的爱意,这些日子奴家都看在眼泪,为了给您献上这一曲,贵妃她……”
乔菀哽咽,转头扑进赫连时怀里。
良久,乔菀才整了整面容,继续凄凄道:“贵妃她日夜练琴,一双素手……早已伤痕累累,茧子横生。”
杨淑华心虚抿唇,这些伤痕其实是练武练得,此刻倒是弄拙成巧了。
景晨帝忙拉过杨淑华的手,却被她轻轻推开。
“不,圣上,您从前最爱臣妾这双皓白素手,如今臣妾怕吓着您!”
“怎会!”景晨帝一脸心疼,长满皱纹的脸上生出丝丝柔情。
杨淑华的手被他攥在手里,上面的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景晨帝握着这双手,仰天长叹:“看来这天,过真要来渡了朕做玉帝!”
“弹吧,爱妃。”景晨帝顿了顿,“这是朕最后一次叫你爱妃了。”
杨淑华低眉,眼底冷意森森。
狗皇帝装什么深情,若是真不舍,大可弃了自己的玉帝前程。
天家子弟,倒真如话本子一般道貌岸然。
“铮!”
弦弦凄厉扰动,似有银河落九天,大厦倾覆之观。
又急又厉。
景晨帝原本舒展开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其余大臣也窃窃私语,一时间四下嘈杂。
杨淑华抚的起劲,宛如大漠弓刀,刀刀夺命。
“这不是圣音!”景晨帝甩袖。
众人脸色一惊。
龙颜大怒之际,钦天监抱了一堆竹签子跑来。
“圣上!圣上!天降祥瑞!天降祥瑞!”钦天监走的急,被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
手中的竹签子“哗啦”撒了一地。
“殿前失仪,该当何罪!”话音刚落,景晨帝目光落到地上的竹签。
“紫气东来。”
“圣人东来。”
……
景晨帝眸子里透出喜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忙慌蹲下,捡起地上的竹签子,手指在上面反复摩挲着。
杨淑华一双手弹得酸疼,乔菀见状要上前,却被赫连时一把拉了回来。
景晨帝有些不对劲。
他面上写满了偏执,抱着竹签低低笑起来,这笑声逐渐狂妄狰狞。
“爱妃,这琴弹得好啊,真真把这样的祥瑞给朕送来了。”景晨帝回头,对着杨淑华咧嘴笑。
阴恻恻的笑意让天边大好的阳光都蒙上了一层清灰。
“可爱妃,朕记得先前你并不会弹琴,这琴是乔姑娘教你的吧,若是你和乔姑娘一同留在宫中……啊不,你已经完成你的使命了,那下一个……”
景晨帝一双眼珠咕噜噜转动,瞥向一旁的乔菀。
“赫将军,你能忍痛割爱吧?”
赫连时不动声色跪上前,挺起后背,将乔菀挡在身后。
“圣上说笑了,使者岂是轻易能指定的,一切要看天意。”
景晨帝冷哼一声,眼泪尽是不屑和鄙夷:“如今朕是玉帝,还怕你一个赫连时不成?”
“圣上是玉帝,那臣便是这天边的云彩,替玉帝挡一挡人间的风沙。”
赫连时重重跪下磕头,后槽牙几乎咬碎。
袖口上的暗玉紫纹映在他眼中,硬生生泛了红色。
从前他绝不做媚臣。
乔菀在他身后,双手交叠,一身青衣随着身子弯下,匍匐于地面。
她的将军,一身傲骨,却在这深宫中一次又一次被折辱碾碎。
上一次,赫连时装做了浪荡公子,这一次,赫连时做了谄媚的人臣。
身后臣子议论纷纷,看着赫将军一日不如一日,渐渐颓废下去。
“世人传闻赫将军好美色,媚君王,再无当年勇猛风范,今日一见,过真如此。”有臣子用袖口掩了唇窃窃私语。
可……
他若不如此,早已被君心猜疑诛遍九族。
他忍。
他忠。
先皇赐予他赫府荣光,他赫府亦答应先皇辅佐新帝,誓死追随。
只是,赫连时喉头微动,委屈了他的心上人儿要与他跪在地上。
不知她在他身后害不害怕。
四周一片安静,杨淑华也停了琴。
似是试探赫连时心意,一刻钟过去,景晨帝嘴角满意地弯起,终于开口:“都是朕的好爱卿,朕怎么能舍得让赫将军忍痛割爱呢?”
“乔姑娘琴教的不错,赏瑶琴馆!”
一句话让乔菀松了一口气,汗珠滴落在地面,染出一朵水花。
“圣上荣光,瑶琴馆得以沾染,是瑶琴馆之幸事。”乔菀屈膝上前。
“只是圣上,这圣乐自是要给您日日听的,您日理万机,甚是操劳,若是用这仙曲仙琴为您伴奏,缓解疲惫,可谓是再好不过。”乔菀大着胆子,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此话不错。”景晨帝满意点头,手中的珠串绕了三两圈,“只是这仙琴仙曲……”
乔菀轻抬螓首,目光温和中染了一丝犀利:“自当由瑶琴馆为圣上提供,瑶琴馆在所不辞!”
说罢,乔菀回首看向诸位大臣:“诸位官员,受小女子一拜,承蒙圣上厚爱,琴馆得以荣光,然小女子一人之力总是微薄,来来回回总是这些人和曲子,圣上不免厌烦。”
乔菀顿了顿,等着狗腿大臣识趣站出来说话。
果然,王丞相站了出来,腆着一张笑脸:“臣愿意自掏腰包,买仙琴弹奏给圣上。”
景晨帝最是受用底下人谄媚的做派,随即高兴地点点头:“丞相果然最合朕心意。”
紧接着,一干大臣纷纷站出来,愿意买琴。
赫连时瞧了眼乔菀,估摸着她又在心里头盘算着挣了多少银两。
此招凶险,但倒是大胆又可爱。
众人对景晨帝一阵吹嘘马屁后,景晨帝满意地咂了咂嘴,眯着眼睛瞧了眼赫连时。
今日连这赫连时看着都顺眼了不少。
至于杨淑华,只一副超脱红尘之外的模样,景晨帝摇了摇头。
没事,接下来选秀找个替身。
回琴馆的路上,赫连时一路无言。
“怎么不说话?”乔菀拽了拽他的袖口,黏黏糊糊靠上去。
“你可知今日这招凶险?这次事情,你只与我说了一半,剩下一半,我倒是真猜不出来。”赫连时揽过她腰身,指尖在她衣带间缠绕。
乔菀一双眼心虚地对上赫连时:“与你说了,你不会答应。”
“要找些达官贵人,你可以和本将军说,本将军自会替你疏通关系。”赫连时弯腰,靠的乔菀脸更近些。
鼻息蹭在乔菀睫毛上,酥酥痒痒的。
乔菀低眉,这男人日日偷练武习剑,她怎么敢叨扰?
况且这是如今最快能挣到钱的法子,不仅可以给自己准备好傍身的钱财,还能做赫连时的后盾。
替他招兵买马,囤粮集资。
她实在担心他因为外物的原因打了败战,然后这男人又犟得很,有些事情逞强不说。
真真是,叫她一点法子也没有。
当然这些想法她暂且不告诉他,至于怎么躲过他的追问,吻上去堵了他的嘴便是。
她手反扣住赫连时的脖颈,一双玉手绕在他发丝间,轻触着他每一寸肌肤。
那么柔又那么蛊惑。
像一只修炼成精的魔,扰得赫连时凡心乱动。
“这几日越来越主动了。”赫连时指尖碰到乔菀耳后,烫起一片绯色。
“将军,奴家不想离开您。”乔菀蹭的更欢。
她虽是个女人,礼义廉耻教她要谦卑恭顺,不可主动委身于男人。
可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和躯体是完完全全爱赫连时的。
这样的爱烈的她压抑不下去。
赫连时哑声闷哼,一把将她摁在一旁。
车轱辘一圈一圈地向前跑着,震颤着马车内的二人。
赫连时不语,低头亲吻着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这女人,总是无端地挑起他本该压抑好的心思。
击溃他防线,又要卸了他的甲,让他甘愿俯首臣称,做她的兵。
“从前见你,你很乖的。”赫连时拦住乔菀的手。
“那还不是被将军带坏了,将军先对奴家做这些……”句句娇嗔,勾的赫连时轻笑,伸手擦了擦她濡湿的眼角。
“你乖,本将军喜欢,这样坏,本将军也喜欢。只是不许你也对别的男人这样。”
赫连时大掌把乔菀捞到腿上,禁锢住她的手。
“今日不回琴馆了,回府上好不好。”赫连时埋头蹭着乔菀的锁骨,热气呵在她肩头。
这些日子忙,赫连时病又好了大半,乔菀确实许久没回将军府了。
更谈何给他抚琴哄他睡觉呢。
只是如今二人若要共处一室,不得……
干柴烈火焚身。
“好不好。”腰间的力道大了些,男人用了祈求的语气。
“好。”
胸口处被晕开一朵粉红色的花来,带着赫连时的几分笑意。
“将军!放我下去!”
乔菀低头看了眼被蹭开的衣领,对上赫连时眸子里的欲色,霎时偃旗息鼓。
这在马车上!
先前她猜赫连时不会在外头就这样,才大着胆子撩拨的,没想到他如此不知廉耻。
“咔嚓!”马车碾过异物,狠狠抖了一下。
乔菀重心不稳落回赫连时怀里。
深深撞到他胸膛上,也碰到一个……
难以言说,羞得乔菀挣扎的厉害。
她越挣扎,越蹭着赫连时要着了火。
赫连时不闹了,把她抱起来放一边,自己则别过头去冷静。
他是喜欢看她羞愤的样子,但也会适可而止。
不过,这些都是婚前的理智。
婚后,可不一定有这份自持。
乔菀转过身去,用手冰着滚烫的双颊,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明明也想的,怎么刚刚就这么乱了分寸推开他。
她恨起自己的口是心非来。
若有下次,她定要抓住这机会——
赫连时已经把手探了过来,低着嗓音:“对不起,我冲动了。”
一句道歉让乔菀心中软了又软,真是笨死了,这男人也不知主动些,再主动些。
第32章 唇脂被男人吃了个干净。
回到将军府, 已是晚饭过后。
余霞在天边散开成一道道彩锦,萤石般坠入后院中,映出湖面道道涟漪。
“拆开看看。”
秋千旁, 赫连时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腰封紧紧贴在劲瘦的腰间, 合着线条硬朗的面容,俊逸异常。
他双手递了个鎏金长木盒过去, 眼里泛着柔光。
云丝绣鞋轻蹭地面,乔菀停下秋千, 捋了捋侧边被风吹乱的发, 接过木盒。
“咔嚓。”木盒子被打开。
剑身流畅均匀, 泛着冷冽的寒光,剑柄和剑身衔接处被匠人刻意镶嵌了一颗圆润的明珠。
乔菀手指覆在明珠上面轻轻摩挲, 手心传来阵阵暖意。
这样的暖意中和了剑本身的寒气。
她挪不开眼。
“喜欢吗?”赫连时屈膝蹲下,目光与乔菀相接。
“奴家自是喜欢的。”乔菀把剑抱在怀中, 嘴角漾开丝丝笑意。
唇边的梨涡显得格外甜。
赫连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压出一个更大的坑来。
“将军莫要玩闹。”
乔菀努了努唇角, 赫连时指尖不离开,反而慢慢蹭到她唇边。
“今日的唇脂格外好看。”赫连时手指染上一抹粉红。
“那将军可喜欢?”
“特别喜欢。”赫连时对上她水色的眼, 唇畔含笑。
“那将军想不想尝尝味道?”乔菀也不知怎的, 这句话就说出口了, 脸上蹿起红霞。
赫连时手指挪到她下巴, 将她整张脸勾到了面前。
他半蹲着,呼吸乱了, 有些喘。
他想着从哪里开始亲。
乔菀腾出手紧紧握着秋千的绳子, 看着赫连时的眉眼。
他的眼里都是她。
有点紧张,唇边发干, 她忍不住舔了舔唇。
下一瞬便被男人拥上来死死交缠着,无处可逃。
剑盒被赫连时伸手放到地上,压倒丛边一片野花。
秋千要荡起来,乔菀一面忙着应付赫连时的索吻,一面又死死稳固着要晃动的秋千。
招架不住的。
乔菀松了手,任由男人把她揉进怀里,彻骨缠绵。
“嗯~”乔菀要把手伸出去攀住男人后背,却被抓了回来。
“摸这里。”手被带到赫连时胸口,碰到鼓鼓的肌肉。
“将军。”嘴角零碎地蹦出一句话。
“别说话,让我亲会,刚刚马车上没亲够。”
闻言,乔菀便觉身体一空,整个被赫连时带到地面上。
夜燕忙用翅膀捂了眼。
唇脂被男人吃了个干净。
乔菀不理他,任由男人扯了袖子也不回头。
唇边泛疼,他还这样理直气壮。
“帮你揉揉。”男人的气息又蹭上来。
乔菀抱了剑躲开,理了理被撩开的领子。
裙摆都沾上泥印子了。
“裙摆脏了,奴家要去沐浴了。”乔菀退了又退。
“好。”赫连时也不急,笑着望着她逃跑的影子。
真是容易害羞。
唇角的香气扑进鼻尖,是乔菀唇脂的清甜味儿。
下得次再给她多买些,要不然不够自己尝,赫连时心想。
待到沐浴后,夜幕沉沉落下来。
乔菀对着镜子,拢了拢发丝,目光落到妆奁上的唇脂盒子。
抹一点吧。
桃花味的悠悠香气弥散开来,一点嫣红。
许久没有为赫连时弹琴了,乔菀心中平添了几分忐忑。
如今倒不是怕他,而是心中有些羞涩。
手腕处还有被男人握红的印记,对比着水色极好的碧玉镯子,看起来有几分妖冶。
脚下步子轻快,他们二人的房离的近,几步便到了。
门被打开,屋内蜡烛比平日夜里多了几支。
赫连时发丝散在脑后,散散地套了件衣裳,领口没有扣紧,露出一片大好景色。
乔菀用琴挡了挡眼。
赫连时轻轻摇头,她总是那么容易就羞了。
“今夜莫要离本将军那么远。”赫连时停下手中毛笔,淡淡开口。
乔菀步子一顿,干脆坐他身旁。
“先前你不是说要给本将军抚战歌,今夜本将军就想听。”
乔菀眸子落到他写的纸上。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乔菀微微笑起来,“将军又在想打战的事情了。”
“嗯。”赫连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愁绪。
他和乔菀中了合情蛊,他必须活着才能保她性命。
所以这些日子,他早起练武,夜读兵书,勤奋不已。
“铮!”弦弦扰动,大势起。
乔菀收敛神色,脑海里浮现出千军万马。
马蹄刀剑交错,激起漫天黄沙,铠甲森森裹了月色,闪烁出锋利的微芒。
战鼓如雷,声声撞在胸膛。
指尖翻飞跳跃,古琴木上硬生生闯出一场胜战来。
连梁上尘灰都要震颤几分。
赫连时没想到乔菀竟然能把这古琴弹得声势浩大,颇有势如破竹之将风。
眼里又多了几分缱绻和爱惜,得此女子,是他的幸事。
他思绪缥缈,飞到几年未见的塞外。
大漠育孤烟,血月燃烽火。
身后是千军万马的方阵,他打马冲在前头,直指杀父仇人。
初露锋芒,便对上匈奴首领。
铠甲下一双眼让匈奴首领眯起了眼。
这样凶狠的狼崽子像一位威风凛凛的故人。
不等他多做反应,赫连时已经手起刀落,长剑划开他的战甲。
首领从未见过这般疾厉的剑法,刀刀夺人性命,毫无克制之意。
探子说南越国出了个少年军事天才,约莫不过十五,可这少年生的人高马大,眼里尽是风霜。
少年老成,一出手便踏平了匈奴。
赫连时视线从遥远无际的原野收回来,落在乔菀纤细的手指上。
“将军为何如此痴迷于兵法?”合着琴音,乔菀开口道。
“因为打战赢了,震慑四方,他国不敢来侵犯,我南越国百姓便能免受战乱之苦,也不会妻离子散。”
想起自己破碎凌乱的家,赫连时眼里突然有些酸涩。
“彼时本将军梦寐以求有两件事,一是能睡个安稳觉,二是四方再无战争,边关塞外响起的是钟鸣礼乐之华音,而非凄凄呜咽声。”
一室沉默。
“那片苍茫壮观的月色下,本该是一片和平,百姓人人都有自己的家,战士们也不用和妻子孩子分离。”
乔菀起身,将赫连时抱进怀里。
烛光晃眼睛,乔菀低眸看着沉默的男人。
赫连时靠在她怀里,无言。
乔菀明白他的过去。
“狼烟迟早会被炊烟屡屡代替的,奴家相信将军,也会一直陪着将军,往后我们也有家。”
一句话似世间最好的话语,撩拨着赫连时的内心。他的乔姑娘,真真是世上最善良最心软的女子。
也是他此后唯一的依靠了。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乔菀指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再次念了出来,“将军很喜欢这句话。”
“嗯。”赫连时的下巴抵着乔菀撒娇似的蹭了蹭。
“奴家也很喜欢。”
“为何?”赫连时顺手把乔菀带入怀中,换了个姿势搂着她。
“奴家对将军也是如此呢。”
“诱之,乱而取之,嗯?”
“乱君心而爱之。”乔菀捧着赫连时的脸,鼻尖靠上去,轻轻啄了一口他。
“那本将军甘愿卸甲,任你驱使。你尽管想些法子来引诱我。”
室内燃着熏香,萦绕在二人鼻息间,恍若掺和了些甜酒,伴着月色惹人平白生出几分醉意。
二人呼吸渐乱。
夜里有些凉,乔菀来时穿的却不多,男人掌心的温度烫在身后。
赫连时目光落在乔菀新擦的唇脂上,心里滋生出窃喜。
她是特意为他而点唇。
那他岂能辜负?
“哗啦。”兵书散落在地上,乔菀腰身一紧,被他揽到桌上。
“将军你。”乔菀无措地攀着男人压过来的肩。
赫连时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抱着她,轻轻咬着她唇。
“呼。”蜡烛被熄灭,黑暗中只剩下耳边男人的声音。
“我不做什么,莫慌。”
这话十分没有可信度。
可眼前的男人是她唯一可以碰的着的暖意,带着淡淡的沉香。
她亲手为他绣的香囊,他一直戴着。
思绪纷乱间,男人的手四处游走,最后又停在乔菀腰上。
心一紧。
美色当前,赫连时难不成能做那柳下惠么?
“我们定个婚期吧。”赫连时突然开口。
“可奴家没有丰厚的嫁妆,恐丢了将军的面。”
赫将军是出了名的权贵,若妻子没有体面的嫁妆,总是不好的。
“无妨,十里红妆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赫连时低头轻蹭乔菀的肩头。
“将军如此厚待,奴家无以为报。”衣角被捏出皱痕。
“来日本将军自会向你讨要。”
赫连时放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有威胁的意味。
乔菀自是明白什么意思。
她心中隐隐期待他的索取,她才不亏呢,怎么想都倒是赫连时吃了亏。
不过无妨,反正夫妻本是一体。
“今夜别回去了,陪我。”赫连时靠在乔菀垂下的手上,带了些孩子撒娇的语气。
“将军怎么和孩子似的。”
“那本将军今夜不做孩子,做男人可好?”赫连时低低笑起来,带了几分玩味。
做男人那还不容易。
不过这话是逗乔菀的罢了。
许多事情,留在新婚之夜才有意思。
他愿意慢慢等。
“将军又说胡话。”乔菀巴不得堵上他的嘴,“今夜将军果真不敢一人睡?”
“嗯,许久没见你了,实在离不开你。”
“这不见着嘛?”面对男人的撒泼耍赖,乔菀哭笑不得。
真是的。
那她便留下。
不等她回答,赫连时已经把她扛起来丢到床上了。
“将军!”
第33章 她闭了眼,任君采撷。
被子被翻过去, 落在乔菀身上。
赫连时站在床边,借着月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反应。
“将军又要欺负奴家。”乔菀扯开被子就要下床。
绣鞋被赫连时踢到一旁, 乔菀弯腰伸手去捞,却被赫连时环住腰身带回到床上。
“地上凉, 外面也凉。”
“那将军的床倒是暖和了?”乔菀挑眉。
“乔姑娘觉得呢?”
“将军,已经入夏了, 不冷了。”
“只是初夏。”赫连时嘴硬。
乔菀气笑,也不再与他争辩, 揣了被子坐在榻上。
二人也都不算太单纯, 总归明白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
更何况帐暖生香, 美人在怀,男人血气方刚。
“将军, 真的很想要么?”乔菀深吸一口气,指尖松了松裹住的被子。
“当然想, 不想不是男人。”赫连时笑意渐深,思绪不太老实, 手却老实的很,没有乱动。
因为他知道, 稍微动一下, 今夜他就不用睡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乔菀戳了戳赫连时手心的茧子, 指尖软软的, 蹭的赫连时心神荡漾。
“什么开始?”姑娘家发丝散发着一股香甜,赫连时挑起一束来, 轻轻帮她别在耳后。
“就是……”乔菀急了, 拍他。
这些话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女儿家来说。
赫连时明知故问,笑得得意。
他暗自思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初见,还是相知,抑或是二人琴瑟和鸣,又许是她温柔似水,一遍遍弹琴哄着他,惯着他。
他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可偏偏一颗心就被她倔强又美丽的眼抓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抱住她,喃喃道。
“那将军今夜还想要么?”
“不会轻易动你,我舍不得。若是我想要,你早不能好好坐在这。”
赫连时低笑,把她放平,两手撑在她身体两边。
他离怀里的娇软就只有几寸而已,她没有躲,他有可乘之机。
月色洒在乔菀的耳廓,东海明珠坠子照出一片华光。
嘴角还有残存的唇脂,他方才没吃干净。
透过月色,乔菀窥见他眼底的欲色。
她闭了眼,任君采撷。
男人没有想象中的动作,只是身侧床榻陷了陷,一双有力的臂膀穿过她脑后,乔菀随即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独属于赫连时的,也独属于她的。
被子往上提了些,乔菀觉得有些闷,把手伸出来放在被子上面。
月光下一双玉臂白如雪,上面一点砂红的可人。
赫连时垂眼,用手覆在上面。
今夜出奇的好眠。
翌日第一缕晨光洒进来时,赫连时便醒了。
按照平日里的习惯,此时他该起身习武,可怀中蹭着个娇软的人儿,叫他怎么也不忍心撒了手。
难怪史书上总要写从此君王不早朝。
乔菀虽然睡得乖,但一夜过去,衣裳难免乱了几分。
赫连时垂眸盯着,她胸口处还有上次在马车上吻出的红痕。
还未消去。
赫连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替她提了提领子,轻轻挡住。
他一向讨厌别人近身,所以一直没有近身伺候的奴婢,清晨倒也清静的自在,无人打扰他看这未过门的妻子。
乔菀睫毛轻颤,在赫连时怀中醒来。
赫连时嘴角泛起笑容,悄悄闭了眼假寐。
乔菀醒来才发现自己睡了一夜,和赫连时睡到一个枕头上了,床剩了大半边。
初夏的清晨还有些凉意,她忍不住往赫连时怀里又缩了缩。
他的体温很高,靠在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乔菀盯着他高挺的鼻梁,忍不住想入非非。
琴馆女子多,总是私底下聊一些不可明说的事情。
比如,据说男人鼻子越挺拔,那方面越好。
想到这,她脸上不禁一红,幸好赫连时还没醒,要不然自己的小心思估计又要被一眼看透。
美色当前,不亲一口显得赫连时没有魅力。
乔菀小心翼翼攀了他的肩膀,吻了吻他的唇。
正想再抿一口,便被一双大手摁住后背,她整个人跌在赫连时身上。
下巴被男人勾起,深吻掠夺她唇中每一寸。
乔菀睁开眼和男人对视,这人眼中哪有半分困意!
原是装的,就等着她凑上来呢!
恼了她,她还被索取的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赫连时才松开她。
帷幔垂在床边,围着方寸间的旖旎交缠。
“奴家该去琴馆了。”乔菀急急道。
“好,本将军也要去一趟军营,今夜在府中等你。”赫连时半倚在榻上,看着她撩开帷幔。
“奴家的鞋呢?”乔菀瞪大了眼睛。
赫连时起身,替她把鞋拿过来,半跪在床边,开口道:“脚伸过来。”
乔菀一对足探了出来,其中一只被男人的手紧紧握着。
乔菀坐的高一些,赫连时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好看的线条,被她尽收眼底。
赫连时替她穿了第一只鞋,到第二只时,乔菀的脚尖勾了勾,撇开他衣领蹭到他怀里。
姑娘家的脚冰冰凉凉的,却平白无故要烧起一团火来。
赫连时咽下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慢慢把她脚拿出来,再不动声色帮她把鞋穿上。
乔菀目光灼灼,眸子落到赫连时泛红的耳根,突然觉得很有趣。
原来这样的大将军,也为她乱了心。
今日琴馆繁忙,挤满了往来的客人,尤其是等着给圣上购置古琴弹奏的达官显贵。
来之前,赫连时递给了她一份有关朝廷命官的俸禄信息,还有他这些年查到的,搜刮民脂民膏,赚了不少黑心钱的大官。
总之奉行一个准则,贪污多的那便卖他贵琴,贪污少的,价格稍微降低一些。
这些大臣做梦都没想到,前脚自己刚刚捞了不少油水,后脚又要心甘情愿花出去了。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丞相盘了对核桃,着官服款款走了进来。
乔菀一见这腰圆膀粗,面露福相,宛如弥勒佛一般笑着的男人,便知他就是那日率先拍圣上马屁的王丞相。
这几日乔菀跟着赫连时见识了不少世面,此刻扫一眼王丞相,便已将他身上所带算了个清清楚楚。
他手上一对血色核桃盘的成型了,据说是传了几代的宝物,而腰间玉带更是京城上品,是由一寸上千金流光锦织就而成。
该宰!
乔菀有个旁的商人没有的特点,她长得温婉,一派娇弱贤良的模样,容易让人放松了警惕。
可实则她倔强又精明。
如今又跟了赫连时,举手投足间也有了赫连时那般从容劲。
“王丞相安。”乔菀拘了一礼,甚是谦卑恭顺。
一句安,让王丞相不经意放下了戒备之心,怀里的票子变得轻盈起来。
“知道王丞相会来,奴家前些日子特意为您留了上好的琴,那段时日户部大人来,奴家都不肯给呢。”乔菀抱了一把琴出来,琴身赫然刻着“玉仙”二字。
“稍等稍等,待我夫人来一起选购。”王丞相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琴的光泽,确实做工华丽,尤其上面的题字“玉仙”,有几分风仙道的味道。
不多时,便有一辆马车徐徐而至。
一位贵妇人挑起金丝绣成的帘子,伸出手指,外边的小厮忙迎了上去。
珠鸣佩环,形貌昳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子。
乔菀忙上前行礼,搀了这有些发福的妇人。
这便是王丞相的妻子,刘玉。
刘玉嗓门大,出手比王丞相还要阔气几分,见这瑶琴馆礼数周到,竟然随意便赏了几块沉甸甸的银子。
小厮们将银子捧在手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角要咧到耳后。
乔菀心里有了盘算,以朝廷的俸禄,丞相就算是再富的流油,也不可能富成这样。
“你便是乔姑娘?”刘玉走了过来,指了指乔菀。
“正是奴家。”
刘玉上下打量着乔菀,见她虽然长的貌美,但妆容淡雅衣着素净,没有夺了她的风采,倒也还看的顺眼。
而且,她看起来极为谦卑。
“那你陪我看看琴吧。”刘玉出身名门,王丞相便是她家一手栽培起来,王丞相听她的话,此刻乖乖跟在二人身后做了伏低。
“这琴,你打算卖多少?”
“夫人一看便是阔气之人,奴家未曾见过多的钱,不敢估量。”
“你这嘴倒是甜,只是这琴……”
乔菀见她犹豫,忙开口继续道:“有的时候,人决定了物品的价值,今日夫人看中这琴,便是这琴的福气,是夫人眼里的东西,自然如夫人般贵重。”
刘玉忙笑起来,一双眼弯了又弯,她喜欢这样的夸赞。
“夫君,买了!出两万两。”刘玉顿了顿,又看了眼乔菀,“你说你没见过大价钱,那今日便让你开开眼,夫君,上黄金!”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整整两万两黄金!
乔菀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老实:“承蒙夫人厚爱,今日您让琴馆蓬荜生辉,是奴家的荣幸!”
刘玉笑得更欢,步摇也跟着晃动起来,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你琴馆还有些什么好玩的,都拿出来。”
其实刘玉是为了失眠症而来,她自从怀孕后,便总是夜不能寐,她想来琴馆一试。
第34章 谁说他不会娶乔菀为正妻。
走到雅间, 刘玉遣退了其余人,单独面对乔菀。
“乔姑娘,你摸摸我的脉。”刘玉伸出手搭在案上, 眼里难掩疲惫。
这时乔菀才看清刘玉厚重的白粉下,未被遮盖住的青紫。
脉是喜脉, 乔菀收回手,心下了然。
“夫人已有两月身孕。”乔菀收了帕子, 替刘玉倒了杯热茶。
刘玉微微颔首,目光落到一旁被翻的侧边泛黄的书页上, 看来这女子过真和传闻一般, 又能弹琴, 又懂医术。
“自从我怀孕后,便常常失眠。”刘玉说着轻笑了一笑, “大家都说孕中女子最是嗜睡,怎么到了我这儿, 总是睡不着呢。”
“许是太过焦虑了。”边说着,乔菀边焚香。
不出多时, 室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儿。
“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刘玉笑道。
“方才您来时,我见您腰间配着茉莉花绣的香囊, 便觉得您定是喜欢这花。”乔菀会心一笑, 手指抚在琴上, 缓缓弹动。
“夫人可以靠在软榻上眯一会, 我待会为您施针,试试效果。”
刘玉第一次见这么新鲜的法子, 有些好奇又有些忐忑, 不过比起吃药伤着腹中孩子,这些外力反而更令她安心。
不出一炷香时间, 刘玉居然沉沉睡过去了。
待到刘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许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让她感到特别的久违。
“乔姑娘,你可愿与我去丞相府享福?”茶香氤氲间,刘玉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乔菀一愣,眸子里有些不解:“不知夫人适合意思?”
"你整日在琴馆忙前忙后,不累么?倒不如,你去丞相府给丞相做个妾,也好为我弹琴焚香,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一句话说的轻巧,高高在上,丝毫不给乔菀留情面。
“夫人太抬举奴家了,奴家万万不敢高攀。”
刘玉没想到乔菀会拒绝,毕竟京中多的是女子要爬上王丞相的床,丞相府位高权重,肯让乔菀做妾便是抬举她,没想到她居然敢拒绝。
况且,这女子谦卑,不像是能争宠的人,放在丞相府中也不会成为隐患。
可乔菀似乎瞧不上进丞相府,犹豫都没犹豫便推辞!
“难道乔姑娘还在做这赫将军会娶你的春秋大梦吗?”刘玉抬起手,仔细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睨了乔菀一眼。
乔菀微愣,不知刘玉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刘玉继续慢吞吞道:“京城中的公子最是看中家世门第,而乔姑娘你,除了这赫将军赏赐给你的琴馆,你还有什么?最好最好的结果,便是给赫连时做妾了。”
“还请夫人勿要再言说!”乔菀跪下,恭敬把手贴在额头,行了个礼。
“不让我说?我为何不能说,我比你年长些,又自幼生长在京城,高门贵族的腌臜事,多了去了。”刘玉挑眉,面露不屑。
“这是奴家和将军之间的事情,还请夫人勿要再提。”
“乔姑娘,你日后会明白的。若是这赫将军肯八抬大轿娶你做正妻,那我敬他是个汉子,届时我会亲手给你们送上黄金万两作为贺礼,若是没有,乔姑娘不妨考虑来丞相府与我作伴。”
刘玉起身,拍了拍袖口,仿佛嫌弃上这琴馆的摆设一般。
她笃定这京城之中,不会有这样的情谊。
她也是故意挑拨乔菀和赫连时的感情,为的就是让她能入府伺候自己。
毕竟挺着个大肚子,还要跑来听琴,可太遭罪了,她这娇生惯养的身子,哪里受得起折腾?
屋外,王丞相候在一旁,一双眼偷偷打量着里屋。
刚刚二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从前刘玉管得严,他府上都没有一个妾室,连个近身伺候的奴婢都没有,如今若是能让乔菀入府,倒也是件好事。
不知为何,王丞相想着,背后突然一阵发凉,转身一看便对上赫连时远远望过来的眼神。
冷漠,清隽,警告里带着敌意。
一种只有上过战场的男人才会有的,杀伐果决的狠意。
王丞相立马别开了眼睛,搀着刘玉走了。
赫连时料想到些不好的事情,忙走了过来。
进屋便看见乔菀坐在榻上发愣,暖光从明瓦里透出来,包裹着乔菀披在脑后的发丝,她眉眼间散着淡淡的愁绪,垂眸思考着什么,以至于都不知道赫连时什么时候进来了。
她与赫连时的身份,是她心中最大的鸿沟。
明明每一次她都逼自己忘记这道鸿沟了,努力去让自己变好,经营琴馆,却还是有人要在她耳边,一遍遍告诉她,明里暗里地讽刺她——
你的身份地位配不上赫连时!
在所爱之人面前,人总是容易自卑的。
“发生什么了?”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乔菀抬头,先是看见赫连时挂在腰间的香囊,再对上赫连时那双关切的眼。
眼里突然有些酸涩。
南越国重门第,可她偏偏没有。
“将军。”
乔菀本来没有泪意,可不知为何在见到赫连时的这一刻,委屈便从五脏六腑里统统涌了上来。
像摔倒逞强的孩子被爹娘抱起来。
少女的眼红胜过一切话语,赫连时只觉得心里闷闷的,被什么死死堵住了一般。
“谁欺负你了?”赫连时护住她,轻轻拍打着她后背,像哄小孩般轻柔。
“没有。”乔菀摇摇头,可眼里写满了无数委屈。
“你在骗我。”
“将军当真不嫌弃奴家的出身么?”乔菀这话问的赫连时一愣。
“怎么会,我从来都没把出身当做娶妻的标准。”赫连时揉揉她哭红的眼,有些心疼。
“他们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乔菀再次摇头。
有赫连时这一句话,便足够了。
她靠在赫连时怀里,鼻涕眼泪蓦然蹭了他一身。
“可将军究竟喜欢奴家什么?”良久,乔菀抱着赫连时手臂,嗫嚅道。
“喜欢你善良,聪明,倔强,你的每一面,本将军都喜欢。”
赫连时不擅长说些情话,只能老老实实把心中所想都告诉她。
不知又过了多久,乔菀终于收拾好面部表情,只是脸实在是花了。
赫连时边笑着,边为她弄了湿帕子清洗。
“下回不要一个人面对这些人了,叫上本将军就好了。”
“不要,奴家总要面对的,堂堂赫将军的夫人,怎么可以弱成这样,连一个人面对事情的能力都没有。”
赫连时轻轻笑起来,只得答应她。
安抚好乔菀后,赫连时出门脸霎时黑了下来。
“白夜,白日里我命你候在这里,可有听见些什么?”
白夜附在赫连时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听见刘玉竟然想让乔菀进丞相府做妾,还妄图挑拨离间二人的感情时,赫连时冷了脸。
谁说他不会娶乔菀为正妻。
他要让天下人知道,他赫连时,一辈子只会有乔菀一个妻。
自那日后,赫连时对乔菀越发宠爱的明目张胆,替她走动关系,替她撑腰。
琴馆也越办越好起来。
半月后,乔菀摇着蒲扇,忙活的额间泌出丝丝汗珠。
“将军,奴家想开一家分馆,这些日子琴馆已经有八十余名女子了,以昼雪为首的第一批姑娘们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我想把她们分出去。”
赫连时停笔,瞧着那热的直冒汗的姑娘,嘴角微勾:“好,尽管开。”
他的乔姑娘,真真有本事。
这边瑶琴馆开的如火如荼,天琴馆琴师却坐不住了。
“这几日乔菀的琴馆可谓是干的风生水起,赚的盆满钵满,实在是抢了咱们的生意!”
一紫衣姑娘带了些漫不经心的语气道:“那就玩点阴的。”
说话的人正是消失已久的乔荷,乔荷捻了朵玫瑰,手指一拨弄,一朵花瓣便掉落下来,坠入酒里荡漾出一圈涟漪。
魏晗前几日飞鸽传信给她,让她再给情蛊烧一把烈火。
而这把火,要烧的更烈些。
“把这个粉末再磨得细一些,尽量入水即化,不要留有颗粒。”乔荷冷冷对身边的小厮道。
“是。”
乔荷站在窗边,眸子里映出乔菀和赫连时在街上携手的身影,缓缓摇了摇手中的团扇,掩盖住唇边狡黠的笑容。
“好妹妹,只能牺牲你为我的前途铺路了。”
刘玉的肚子渐渐显怀,身体不便四处走动,又糟心的睡不着,一连几日派人来请乔菀。
乔菀不为所动,她压根不敢踏进丞相府。
她身侧的男人也不允许。
每次一看到丞相府的人来,赫连时的脸色就差的不行,恨不得一眼剜了丞相府派来的人。
只是这日丞相府的人来,有了不一样的说辞。
“乔姑娘,请您快去吧!夫人实在是睡不着,这几日隐隐都有流产的迹象了,喊她吃药也不吃,说是怕伤着孩子。”
丞相府的丫鬟小厮们急的团团转,乔菀心到底也软,想着女子怀胎不易,这刘玉也是个可怜之人,便跟着去了。
待到赫连时忙完事情赶来,便只听见乔菀去了丞相府的消息。
不知为何,赫连时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这一次有诈。
“来人,备马!随我去拜访丞相府!”
第35章 夫人可还受得了?
丞相府内, 乔荷盯着刘玉微微隆起的肚子,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刘玉面露难色:“乔姑娘,这事真的可行吗?”
乔荷放下茶杯, 望着园子里日光照进林子里影影绰绰的光景,嘴角微勾“当然可行, 夫人不是要乔菀来府上常伴你吗,此次下药让丞相做了她, 一个女儿家,不信她不从。”
见刘玉还有些踌躇, 乔荷又道:“不狠心怎么能达到利益, 这道理夫人比奴家懂呢。”
刘玉用手抚摸着肚子:“我只是怕造孽太重, 不能给腹中孩子积德。”
“这造孽也是造在奴家身上,夫人不必担心。”乔荷眼尾淌过一丝不屑。
刘玉暗暗震惊, 乔荷是她背调过的人,和乔菀是姐妹, 不曾想背地里会这样心狠手辣。
“夫人与奴家各取所需,夫人需要乔菀, 而奴家是天琴馆的人,不希望瑶琴馆有乔菀坐镇抢了生意, 此举若能成功, 我们二人真该碰一杯酒呢。”
乔荷盈盈笑着, 眼里尽是深不可测的黑谷。
二人杯盏相碰, 以茶代酒,远远凝视着那间本该是刘玉在的屋子。
屋内, 乔菀放下古琴, 仔细打量着四周。
“乔姑娘,夫人待会就来, 您先喝杯茶吧。”一个梳着两支辫子,着蓝衣襦裙的丫鬟道。
这丫鬟约莫十五岁,笑起来眼里真诚的紧,乔菀渐渐卸下防备之心,端起茶来饮了下去。
茶水温度刚刚好,屋内不知焚了什么香,熏得乔菀身上有些热。
丫鬟有眼色的给她递了把团扇:“乔姑娘,奴婢再去叫叫夫人吧,您且在这里坐下。”
“好。”
丫鬟走后,室内寂静,周围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午后暖阳洒进来,四下安静的诡异。
意识到身体不对劲,乔菀忙跑到屋外大口大口喘息。
胸口依然闷得紧。
饶是她精通些药理,也难分辨那香炉里究竟燃着什么。
丫鬟已经走了好一会了,还没有回来。
身上却越来越燥热,意识也逐渐混沌下去。
她得赶紧走,这儿不太对劲,尤其一想到之前刘玉说过纳妾的事情,乔菀心中便惴惴不安。
远处一个男人快步走来。
意识渐渐模糊,乔菀想着,这人若是赫连时便好了。
红色的官服离她越来越近,这是……
王丞相!
心中警铃大作,她努力挪动着脚下步子要逃,可是一个被下了药的女子怎么跑得过色欲熏心的男人?
王丞相不紧不慢,似乎料定了乔菀走不动路。
“我的乖乖美人儿,你不喜欢丞相府吗?不比你那个将军府要好?”
乔菀用尽力气踹了他一脚。
然而这一脚如同砸在棉花上。
“自己迎上来,乔姑娘,本官只给你这一次机会。”王丞相嗤笑。
乔菀跌倒在地上,衣襟被汗打湿,这炎热的夏日,她平白无故感到了一股冷。
绝望无助的寒意。
尚存的理智告诉她,在丞相府,她几乎没有得救的机会了。
王丞相按着最后一丝耐心打量着乔菀。
“跟了我,你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更何况我能给你妾室之位,给你身份,而那赫将军应该是看不上你的,你别被他甜言蜜语骗了。”
乔菀捂住耳朵不去听这话。
又是这样的话,她厌恶透了。
她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不被这男人碰到几分,可身上的药却愈演愈烈了起来。
身体的反应告诉她这是暖情药。
可她不能找了眼前的猥琐男人当做解药,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王丞相渐渐失去了耐心,一双胖手蹭上了乔菀衣角。
“唰!”一把剑划破空中,狠狠刺入王丞相腿边的木板上。
迷迷糊糊间,乔菀看见那个高大威武的身影,和赫连时相互重叠。
她离那道身影越来越近,直到整个人被腾空抱起,赫连时身上的沉香味闯入鼻息间。
赫连时和王丞相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见了,只听见自己几乎要炸开的心跳声。
天地间一片白茫,丞相府的日光太刺眼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
赫连时的手微微颤抖着,拿了块帕子轻轻盖在她眼上,生怕自己晚来一步怀中的人儿就要被亵渎。
“王丞相,本将军听说这里有刺客便寻来了,刚刚一时情急,没伤着您吧?”分明是问候的内容,王丞相却生生听出了一股怒意。
赫连时的剑还泛着森森寒光。
“乔姑娘被刺客重伤,本将军便先带她走了,不劳烦您费心。”赫连时咬着牙崩出最后几个字,眼里有杀意。
王丞相慌忙赔笑,连连后退:“将军请便,将军请便。”
南越国,护国将军身份地位高于丞相。王丞相此刻怂了,不敢再惹。
出了丞相府,赫连时走的极快,抱着乔菀上了马车。
“回将军府!”
赫连时身上还穿着甲衣,乔菀靠在他怀中被硌得慌。
“将军,硬。”中了暖情药的乔菀,此刻声音柔的像春水。
“硬?”
赫连时望着怀中面色泛红的人儿,腹部一紧。
确实硬了。
乔菀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己身上烧的狠了,想找味解药。
“在马车上,忍一忍。”赫连时抓住乔菀要解开自己甲衣的手,眸子沉了沉。
“忍不了,刚刚在丞相府已经忍了很久了。”乔菀带着哭腔,手攀着赫连时的肩膀,委屈的整张脸愈发可怜。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叫男人如何能不心软。
“将军,奴家求一味解药。奴家难受。”乔菀的娇软侬语淬了毒,带了丝丝求情。
赫连时哑声,一手拉着乔菀,步步引导:“那本将军做你的解药可好?”
乔菀不语,只是捧着赫连时的脸迎了上去。
唇齿相依,衣袂交缠重叠,赫连时把乔菀往上托了托。
“亲的不够狠。”赫连时轻笑,随即俯身扫荡,禁锢住乔菀的腰身。
甲衣太硬,蹭的乔菀腿疼,她手往下想撩开,却碰到了更炙热的东西。
“嗯?”赫连时拉过乔菀的手,哑声。
乔菀脸红的更厉害,男人却无耻地擒住她的手拉过去。
隔着衣服,便能知晓的灼热。
马车突然急刹停下。
乔菀重心不稳,赫连时托着她的手一松,她便整个人坐了下去。
完完全全落在了男人怀里。
而身下……
不知为何这暖情药烧的愈发厉害,叫她忍不住想迎上去。
赫连时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拿过披风裹住她,飞快把她抱下了马车。
“砰!”房门被踹开又重重合上。
赫连时忍了忍,压下眼中情愫:“本将军替你去找解药。”
“不要!”乔菀抱住他腰身,“将军分明答应过奴家要做解药的,可不能食了言。”
“你确定么?”赫连时勾起她下巴,眼里的欲色卷土重来,几乎要生吞活剥了乔菀。
“奴家不后悔。”
一句话如同钥匙般解开了赫连时掩藏已久的枷锁。
一旦解开这道枷锁,赫连时不会放过她的,她求饶也没用。
重重床幔落下,乔菀被深深推入绵软的被褥之中。
小衣的带子被男人的手牵着,轻轻一扯就落到了一旁。
姑娘家软嫩的手攀上男人腰身,替他解了扣子,松了腰间玉佩,只剩下一片精壮的古铜色皮肤。
皮肤上新旧伤纠缠,刻下乔菀月牙般的指甲印子。
“将军,会不会疼。”乔菀紧张又期待。
“那我们把前戏做好,便不疼了,乖。”赫连时重重吻下,这力道不似平常温柔,带了深深的狠厉和索取。
乔菀有些怕了,尤其畏惧他那里。
然而手刚刚探出床幔,便被男人粗暴地抓了回来。
“乖,别怕。”男人哄着,吮吸着她的耳廓。
暗流涌动,她被圈在赫连时的方寸之间。
呼吸可闻,一时间竟难以分辨是谁中了这暖情药。
赫连时眼里多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是先前压抑的,不敢轻易袒露出来怕吓着她的。
男人眼底透着爱意,更夹杂着饶有兴味的探索,愈发轻柔,挑起她的敏感。
乔菀闭了眼,不敢直视男人眼中的炽热。
身下的人儿如玉,他忍着没有急着进去,用手缓缓安抚着她,他舍不得第一次就这么粗暴地对心上人。
一汪春水,濡湿他指尖。
屋外海棠花被风压过,碾过浑身,战栗地落下丝丝露珠。
花欲静而风不止。
“我伺候的夫人可还满意?”
“嗯~”
“夫人舒服了,该换我了。”男人醉了声音,俯身烫起一片灼热。
发丝衔了香汗,滴滴落到被拧起一道道皱褶的褥子上。
手指嵌入男人的发丝。
被褥丢到一边,混了沉香,竟然生出几分酒醉的情意。
“夫人可还受得了?”赫连时咬了咬乔菀的唇,留下一道印子。
“嗯~”声音滑出来,平添了几分妩媚。
赫连时擒住她的唇,更深地吻了下去。
乔菀吃痛,想让他轻些,却撞上他眼底的千层浪。
将她倾覆,令她沉沦。
浮起又重重落下。
他的力道太大,扯出道道嫣红。
“本将军这味解药,乔姑娘可还满意?”
“不满意。”乔菀有意激他,对上他幽深的眼。
第36章 怕弄疼了怀中的女子。
赫连时嗤笑一声, 眼尾带了猩红,手指狠狠抹去乔菀眼角的泪珠。男人失控还尚存一丝理智,控制着力道, 怕弄疼了怀中的女子。
“现在舒服些了吗?”赫连时喘着气,因着女子的嘤咛而更加卖力。
“好一些了。”乔菀不敢睁眼, 她觉得此刻格外荒淫,但她又享受的很。
赫连时温柔的不像话, 带着她慢慢探索,第一次好似也没有话本子上讲的那般疼。
男人的唇贴着她耳朵, 戏谑道:“怎么不睁眼?”
“妆定是花了, 发丝也乱的很。”乔菀用手抵着赫连时靠下来的胸膛, 嗔道。
“不花,很美。”
赫连时哄着她, 替她捋了捋鬓边的发丝,突然起了玩心。
他想起来, 书册子上有一页画了女子对着镜子:“菀菀,你进我书房的时候, 可曾看过一本红色的册子?”
想到这个册子,乔菀就面红, 看之前哪料到这册子里画的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忙撒谎道:“没有。”
“嘴硬, 你耳朵都红了, 定是看过。”赫连时瞧着她发红的耳尖,凑得更近了。
“将军问这个干什么!”此时乔菀体内的药已经解了大半了, 羞意更甚, 一只手伸出去要拿小衣挡着面前。
下一瞬,赫连时竟然直接含住了她的小衣。
“混蛋!”
“还有更混蛋的。”赫连时见她眼里已然恢复清明, 想要的就更多了。
毕竟刚刚他可是给她做了解药,总得讨些报酬回来。做都做了,总得要的更多些。
乔菀身子一空,被男人打横抱起,身上只盖了件薄薄的小衣,她又惊又恼:“将军要做什么!”
赫连时盯着那面巨大的西洋镜,挑眉:“我给菀菀做了解药,菀菀要给我报酬才是。”
胭脂水粉被男人撇开,当啷掉了一地。怕她着凉,小衣被赫连时垫在她下边。
乔菀见着镜中自己不着寸缕,唯有散落的青丝蔽体,忍不住蜷成一团。
“乖,菀菀一向很美,此刻更美。”赫连时连哄带亲把她发丝撩开,热气呼在她耳后。
乔菀望着晃动的西洋镜,泪水淌过脸颊,任由男人摆弄自己。她用他解了药,这是她欠他的。
只是她从未想过赫连时冷静自持的外表下,能疯成这般。
“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弄疼你了。”他碰过她唇,放轻了力道。
“你个疯狗。”乔菀咬了他一口,露出一道牙印。
只可惜这牙印对常年习武的赫连时来说,就像挠痒痒。男人唇吻的越发不对劲:“菀菀,我吻你另外一个唇好不好。”
赫连时把她翻过来,她力气小,拗不过他,只得任由他胡来。
手指掐着他发丝,捶着他肩头,声音破碎:“不要这样,将军,脏。”
“不脏。”赫连时吻的深,搅的她越发嘤咛。
垫着的小衣几乎湿透。
良久,乔菀懒懒趴在赫连时肩头,委屈地想揍他,抬手又绵软地滑了下去。
赫连时小口小口喂着她喝水,时不时捏捏她粉色的脸。
“将军不渴么?”
“刚刚喝饱了。”赫连时低笑,意有所指。
乔菀真恨自己长了嘴问他,一双眼瞪得大,赫连时笑得更欢。
“带你去沐浴。”赫连时抱起她。
“奴家自己可以。”乔菀作势推开他,腿刚刚碰到地上就软了下去。
“都说了我来。”赫连时把她捞起来,揉了揉她。
水温温的,冒着热气,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乔菀浸润其中,顿觉身心放松,靠在赫连时怀里舒服地睡着了。
乔菀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梦里赫连时不依不饶,沐浴还要,而且愈发凶狠。
刚刚太累,眼皮子太沉,她睁不开眼,只得当做一场梦。
这场沐浴,赫连时叫人换了三次热水,他发现沐浴做着更舒服。
常年习武,他体力惊人,之前怕伤了乔菀,自是不够餍足,趁着乔菀睡着,他难忍又来了几次。
待到乔菀悠悠转醒,已经是深夜。
屋内灯火明亮,赫连时衣冠齐整,低头为她敷药。
而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纱衣。
乔菀脸突然一阵红。
“别乱动。”赫连时把她手拿开,小心翼翼为她那处抹药。
冰凉的药混着男人灼热的体温,她当真又有了反应。赫连时轻笑,拿过帕子替她擦去。
“不能再来了,怕你受伤。”赫连时笑她。
“奴家哪有这个意思。”乔菀缩了缩,语气又急又娇,眼角带了泪珠,赫连时看的心中一软。
“饿了吧,正好面还是热的,本将军喂你吃。”赫连时端过一旁的面,仔细夹了一筷子,吹了吹递到她面前。
男人笑得温柔,靠的她很近,心跳如雷。
夏日有些热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吃的乔菀出汗,赫连时又拿了新帕子替她拭汗。
乔菀想接过碗,自己吃,却被赫连时拦下:“碗壁烫,再说你今日太过辛苦。”
赫连时特意加重“辛苦”二字,惹得乔菀头低了又低。
“莫要羞了,以后还会有很多次。”赫连时喂完她最后一口,拿了本册子过来,“深夜了适合看点深夜看的书。”
册子正好翻开对着镜子的那一页,简直不堪入目,乔菀别过身子去,又被男人捞过来。
男人手捻着书页,往后翻了一页:“下月我们成婚,新婚之夜我们用这个姿势,这个也不错,这个也行……”
“诶,夫人怎么脸红了?”
乔菀深吸一口气,趁他不注意溜进了被窝里。
赫连时盯着床上包成蚕蛹的人儿,笑意深深。
烛光吹灭,月光如水,一夜好眠。
这个夜晚,魏将军府却不太安宁。
“魏将军,赫将军白日已把乔菀从丞相府救了出来,合情蛊也生出红色血脉,二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乔荷微微一笑,眼里尽是得逞。
“干得不错。”光影摇曳中,魏晗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显得更加诡异,一张信纸在他手中被烛火焚为灰烬。
“奇兵阵在东南山丘位置,记住利用乔菀把赫连时引过去,等开了奇兵阵,我们便杀了赫连时。”魏晗勾唇,夫妻自相残杀才有意思。
乔荷敛眉,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是,将军。”
乔荷要走,突然被魏晗叫住:“你和乔菀二姐妹,你可比乔菀好太多,事成之后,本将军会给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断不可心软容乔菀坏了我们的事情。”
乔荷手心紧捏,是呀,她本就比乔菀好,幼时弹琴便比她高一筹,容貌也比她美三分,如今自己更是武艺高强,可凭什么乔菀那么好命,有如此机缘,如今还叫赫连时明目张胆地宠爱她一人。
又有人爱她,又有自己的琴馆,这样的乔菀不禁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心生不甘。
乔荷自己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眼前这个男人,可她没有反驳的能力,更没有违抗的机会。
她这一辈子,注定要与夜同行。
丞相府内。
王丞相摔了杯子,第一次对刘玉发了难,碍着她肚子大了又不好发作,气的来回踱步。
“你你你!”指了半天,王丞相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刘玉皱着脸,面色发愁:“人家也不知道这事能被赫将军知道啊!”
“还说!”王丞相甩袖,心里暗道自己怎么娶了个祖宗,“你不是信誓旦旦说,此计一定能成,结果呢,赫连时骑着马轰了我们丞相府,如今京城都在传我们欺负赫将军夫人,门府脸面都丢光了。”
“那还不是你太色急,若不是你看上了乔姑娘哪还有这事情!”刘玉拍桌,怒从心来。
“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我的祖宗。”王丞相叹气。
“这主意是……”刘玉顿了顿,眉目一凛,“这计划是乔荷出的!我定要找她算账!”
“乔荷不是将军府的人吗?恐怕这事情是乔家两姑娘算计我们呢!”王丞相揉了揉眉心,无奈道。
“不,这乔荷看起来恨透了乔菀,我不会看错人。”
王丞相不愿再争辩下去:“罢了罢了,所幸今日没真碰了那乔姑娘,这乔姑娘真厉害,看着没什么背景,居然能让这赫将军如此在乎,真是稀奇。”
“你不也挺在乎?”刘玉拔高了音量。
“哐哐哐!”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争辩。
一黑衣女子走进来,缓缓摘下帷帽,露出姣好的面庞。
“乔荷,你还有脸来找我?”刘玉摸了摸肚子,斜睨乔荷一眼。
“夫人,今夜奴家上门,是特意向您赔罪的,再者,奴家还有一计,还望您配合。”
翌日清晨,赫连时早早去了书房。
赫连时接过白夜递过来的信纸,眸子沉了下去:“这魏府,当真是阴险。”
“此事要不要告诉夫人?”白夜小心道。
“不必,告诉她反而惹她忧愁,再者也是容易暴露,毕竟乔荷是她姐姐,她又是心软的女子。”赫连时想起昨日温存,叹了口气,“传本将军命令,一切将计就计,另外多派些暗卫护着夫人。”
“对了,”赫连时脸上突然浮起笑意,“本将军下月成婚。”
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赫连时好似说给自己听,又好似说给白夜听。
白夜摇摇头,对赫将军偶尔的莫名其妙习以为常,这将军每每提到夫人,嘴角便总是挂了一副笑意,还逼着大家都得尊称这未过门的乔姑娘为夫人。
不喊扣月银。
喊了赏银子。
另一边乔菀醒来,玉竹替她更衣,也句句不离“夫人”二字,一路找到书房,更是被路上经过的丫鬟们喊红了脸。
赫连时笑眼盈盈看着她:“本将军府里的人,嘴够甜吧,夫人。”
第37章 亲一次教一个动作。
乔菀恼他一眼, 眼里蕴了怒意,可唇边却不自主笑了出来。
“将军最近睡得好,可是不需要再用药了呢。”与先前不同, 这一回乔菀端上来的是清凉的寒瓜汁,不是黑糊糊的草药汁。
赫连时接过, 嘴角微微勾起,自从遇见乔姑娘, 心病好了大半许,尤其是温存后, 不用听琴声, 不用喝药, 只要乔菀在身边,这病莫名就好了。
“你就是本将军的药, 离了你什么都不行。”一番话说的乔菀耳边痒痒,红晕又要窜到脸颊。
赫连时轻轻抿了一口, 寒瓜汁有些凉。
乔菀也为自己弄了一碗,正要入口却被赫连时拦住。
男人的唇柔软, 带了些冷冽的味道,温热的寒瓜汁被吻进乔菀口中。
再抬眼, 便对上赫连时那双得逞的眼眸:“直接喝凉, 这样温些。”
温热的寒瓜汁下肚, 乔菀瞥他一眼, 移过他面前的寒瓜汁。
“怎么,又羞了?”
对上男人灼热的眼神, 乔菀干脆坐他腿上, 俯身冲他唇咬下去。
赫连时配合地靠在椅背上,手摸摸她发间的簪子, 任由她长长的睫毛扫在自己脸颊。
“嘶。”乔菀咬了他一口,便笑着躲开。
“回来。”赫连时一把扯住她袖子,将她拽回腿上。
她眼睛生的漂亮,此刻带了些想要逃跑的狡黠,眼眸亮的像只明媚的狐狸。
蝉鸣阵阵,豢养在院中的黑色天鹅浮水应和着,搅起一圈涟漪。
乔菀伸手堵住了赫连时要凑上来的唇,身子微微后仰:“将军,奴家不想要亲亲。”
“那你想要什么?”赫连时吻过她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
“教奴家练武嘛。”
“不要。”
“那奴家亲你一口,你教不教。”乔菀蹭了蹭他。
“亲一次教一个动作。”
“那不是没完没了。”乔菀要躲开,被男人压的更紧。
“那先欠着,晚上还给我。”男人胸膛压下来,心脏处有力地贴着她手心,乔菀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
她只得先连连答应作罢,否则待会这男人的手就不在腰上了,要换了地方。
昨日她已然见识过他的疯狂,心知这男人什么都干得出来,若是允许他,就算是青天白日也要被这男人要了。
“昨日那样,腿不疼吗,确定站得住?”
“站得住,将军的药甚是好用。”这话乔菀说的不假,将军府的伤药自是极好的,再说了——
赫连时替她擦了一晚上,如何也缓解多了。
后院内。
“手抬起来,放平。”赫连时垫了垫乔菀落下去的手,“这个动作保持一刻钟。”
夏风穿过丛叶,撩动乔菀云雁细锦衣的裙边,赫连时拿了帕子细细为她揩去额间的汗珠。
“能坚持下去吗?”
“能。”乔菀闭眼,一滴汗珠顺着睫毛落到眼尾,又被男人擦去。
其实腿早有些发麻了,只是想起先前偷看见的密信,心里便疼的紧,她一定要练,能练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这样陪赫连时上战场才不能成了累赘。
自古以来的将军夫人,哪有羸弱的。
尤其是在经历过丞相府一事后,乔菀更觉要会写一招两式,出了事情也能防身,这不仅仅为赫连时,也为她自己。
耳边传来衣袖舞动的声音,阵阵有力,猎猎作响。
赫连时竟然也扎了马步陪她:“受不了了要和我说。”
“受得了。”乔菀眼里透着倔强,咬了下唇,手崩的更紧。
赫连时看在眼里,心里淌过暖流,他知晓乔菀这般用意,杨淑华也告诉过他,乔菀要陪他上战场的心思。
他知道,他也可以教她习武,可唯独让她上战场冒险这件事情,不可以。
一刻钟后,乔菀松了松发麻的手臂,被赫连时揽在怀里。
“这样很累吧。”赫连时轻笑,边替她揉着手臂缓解酸意。
“嗯。”乔菀低头,眼里是万千复杂。
“小时候,我便常常趁父母不在,偷拿了剑躲在院子里习武,为的是有一天能替父从征,好让父亲回来和母亲团圆。”
“将军娘亲不曾和父亲上过战场?”
“嗯,我赫将军府的规矩,女子不需要陪着夫君上战场。”说这话时,赫连时把乔菀转过来,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乔菀,“所以,以后你也不用陪我冒险。”
“那将军要和奴家离开吗?”乔菀一双润水的眸子看着他,手中的剑握得紧,不肯松手,像是要证明什么。
“只是暂时。”
“好。”乔菀不与他吵,知道这男人心机深沉,自己说了半天反而让他要想办法打发自己,倒不如假装同意。
“那将军接着教奴家。”
“你不生气?”赫连时追问。
“将军为了奴家的安危,奴家怎么好意思生气。”乔菀拽拽他宽大的袖子,手心挠着他的,眼里掺了丝丝的情意。
赫连时过去的事情,乔菀早早向白子期打听的一干二净,她自是明白他的顾忌和阴影。
可这又如何,她偏偏会想尽办法陪在这男人身边。
赫连时握住她的手,带着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柔中带刚,干脆利落。
乔菀定了定心神,即刻学会了这招式。
“这把剑比将军的轻。”
“嗯,怕你拿的手疼,特意用了极薄极好的刀刃。”赫连时抱着她,眯着眼睛吻在她脖颈处。
半日后,乔菀揉着酸疼的手,表情看起来可怜兮兮,惹得赫连时心软了又软。
“今日练到这里就好了,剩下的明日继续。”
“好。”
待乔菀沐浴后,发现赫连时笑脸盈盈地在外头等着她:“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一对通体生翠的指环被赫连时放在手心,周身缀着些琉璃,在日光下闪烁。乔菀拿了一个小的指环,扣在中指,刚刚好。
“还有一个是本将军的。”赫连时拿了大的,套在自己手上。
“将军什么时候量了奴家的手指尺寸?”乔菀用自己的指环碰了碰赫连时的,两只指环碰撞发出脆响。
赫连时笑起来:“第一次见你弹琴时,便觉得你手巧好看。”
“油嘴滑舌。”
“好了,其实是先前困在宫中那一夜,本将军牵了牵你的手,那时候量出来的。”姑娘家沐浴后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他伸手拿过葛布替她轻轻擦着。
日光洒进来,映在地面上,拉出二人长长的身影,赫连时望着那长长的影子,拿着葛布的手有些无力。
乔菀背对着他,没有看见他眼底的寸寸深沉:“将军,我们的婚期,下月初八,奴家还未赶制嫁衣呢。”
下月初八,赫连时手一顿,景晨帝密信要他出征的日子,也是下月初八。
此番发兵,为的是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故此没有声张。
“那便慢慢来,不着急,实在不行,本将军晚上回来陪你绣。”赫连时笑起来,掩盖住声音的沉闷。
乔菀突然回头,窥见他眼底来不及藏起来的情绪。
“将军,奴家好期待那一日。”
“我也是。”赫连时低头,啄了啄她唇角,转而吻的更深。
这吻来的缠绵,缱绻,乔菀甚至生生尝出了怜惜和不舍。
良久,赫连时松开乔菀,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本将军要去军中,晚上再回来陪你。”
他要去军营中操练士兵,研究新的兵法,旧的兵法已经过时了,要想取胜,必须出其不意。只有打赢这场战,他才能平安回来见乔姑娘。
乔菀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口他唇边:“好。”
瑶琴馆内,杨淑华抱着手臂,眉宇间透着锋芒:“乔姑娘,下月初八成婚?”
“嗯,到时杨姐姐你可也要来。”说到这个,乔菀面上浮起红晕,藏着丝丝甜意。
“好。”杨淑华嗫嚅,要到嘴边的话还是生生止住。
难怪赫连时不愿意告诉她出征日期,乔菀眼里这样的期许,任谁来了都舍不得打破和伤害。
罢了。
“先前你不是说要习武,等琴馆的事情忙活完了,我教你。”
“杨将军威武。”乔菀唇边勾起一笑,她知道,杨淑华最是受用杨将军这个称呼。
“你嘴倒是甜。”杨淑华教乔菀,一是把她当做姐妹,二是自己也有私心。
二人话头间,乔荷进来寻了乔菀。
乔菀见着那抹多日未见的身影,高兴地走了上去:“多日不见姐姐了!”
乔荷拉过乔菀的手,作出一派亲和,悄悄附在她耳边:“妹妹,姐姐有急事和你说,关于赫将军的。”
乔菀见姐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不安:“姐姐快说。”
二人进了雅间,合上门,乔荷才缓缓开口:“妹妹,姐姐瞒了你,先前姐姐和你说是去云游四方,其实是被魏晗控制了。”
听见姐姐又和魏晗扯上关系,乔菀心头一紧,手中的帕子被捏出一道道皱褶。
“魏晗想要和赫将军争夺奇兵阵,我一听急的不行,便来告诉你了。”说罢,乔荷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道道伤痕,“为了这次出来,我挨了不少罚,他们才愿意相信我,让我有走动的机会。”
“可奇兵阵是什么?”
“传闻赫家先祖,用这个阵法可以百战百胜。这本是赫家的东西,我听魏晗的意思,他怕是要夺了这个,”乔荷顿了顿,对上乔菀焦急的眼神,“恐怕要对赫将军不利,他两本就不对付。”
乔菀蓦然后退一步,望着乔荷那双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眼,思索着她这话的可信度。
她不蠢,先前魏晗的手段和乔荷此刻的急切,都让她不得不多提防。
第38章 想你,便来了。
乔菀眼里的提防让乔荷心中生出了刺。
“姐姐, 妹妹先带你去给身上的伤擦药。”乔菀叹了口气,将乔荷的袖子拉下来,盖住一片红痕。
见她还惦记着自己的伤, 乔荷心中的刺软了几分。
“妹妹,你当真得为赫将军着想, 此事事关重大,姐姐这里有偷偷临摹来的奇兵阵所在方位图, 你记得提前带赫将军去。”乔荷泪眼婆娑,眼里透露出关切。
待药上好, 乔荷借口回去:“妹妹, 姐姐出来的太久, 恐怕要被魏晗怀疑,便先走了。”
门外, 乔菀袖下紧捏着方位图,羊皮纸被揉出皱痕, 她望着乔荷远去的背影,心中凄凄。
姐姐, 既然你说这东西本是赫家的,又怎么知道赫将军不知道呢?
再者, 乔荷对她说这这些话时, 眼中的虚假, 一如多年前乔荷抛下她之前的眼神。
她不计较, 不代表没忘记。
姐姐,原来我们注定要成为敌对面了吗?
天空闷雷滚动, 猝不及防落了瓢泼大雨, 声声砸在躲闪不急的行人身上。乔菀闭了闭眼,心中泛起凉意。
杨淑华收了花枪, 望着门口久久站定的乔菀,不禁摇了摇头。
今日要教她习武的事情,又要作罢了。
今日雨下的湍急,琴馆早早闭了门,乔菀望着打烊的灯笼,思索着如何回去。
雨水及膝,这路没法走了。
正当她转身,身后传来了马蹄踏水的声音,溅起的雨水洒上她的裙摆。
赫连时一身湿漉漉的,蓑衣上流淌着雨水,落到乌雅马的鬃毛上,他背后是浓郁的雨夜,而男人的眼眸却亮晶晶的,如同黑夜中的明月,一瞬不瞬地照着她。
“将军怎么冒着雨便来了。”乔菀撑开手中的油纸伞,不顾雨水淌过脚,走了出去为他遮挡。
“想你,便来了。”
闷雷滚动,雨势又大了,水幕落在伞上,为二人拉起一道珠帘。
赫连时想抬手摸摸乔菀的脸颊,手被雨水打的冰凉,他笑了下,没舍得冰着他的乔姑娘,转而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外面凉,进去吧。”赫连时接过乔菀的油纸伞,伞向乔菀那一侧微微倾斜。
“哗啦。”斜倚的伞向一边流下一大瀑水来。
瑶琴馆不如将军府,下人们不够多,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赫连时扯了扯身上黏腻的蓑衣,抖落了一地的雨水,将它挂在墙上的钉子上。
乔菀的鞋袜湿了个透,闷在脚底也不好受,但见赫连时一身水汽,顾不上换鞋,忙慌替他端了碗姜汤。
“夫人鞋袜也湿了。”赫连时趁乔菀坐下,直直走了过来,握住她脚腕,作势要替她脱了泡湿的绣鞋。
乔菀的脚往后缩了缩,被赫连时一把抓回去:“泡久了,寒了身子就不好了。”
男人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衣,去了湿掉的衣裳,又带了些男人的热气。
这热气从乔菀脚心穿过,一直渗到心里,明明男人没有挠她痒痒,却好似一片羽毛蹭在脚心。
“喝完了。”姜汤被赫连时几口喝下,顺势抱起乔菀,“走,我们去沐浴。”
“你我二人?”乔菀来不及避开便被腾空抱起,只得牢牢攀着他宽大的肩。
“不然呢?”赫连时嘴角噙着笑意,一手牢牢抱着她,一手替她提了双干爽的鞋子,带她上楼。
琴馆二楼不仅有乔菀的房间,隔壁还有一众琴馆的女子居住着。
偶尔有女子正好开了门撞见他们,都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偷笑。
这一笑,乔菀脸彻底红了,她们定是想歪了,可自己又没法辩解,只得闭着眼睛往赫连时怀里钻。
乔菀被赫连时放在椅子上,烛光燃起,照着赫连时宽大的后背。
他不避讳她,当着她面便解了最后一件衣裳要沐浴。古铜色的皮肤交错着疤痕,露出男人好看的腰身。
“将军先洗,奴家稍后再洗。”
“不行,我们一起。”赫连时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嘴角弯起。
乔菀突然发现,赫连时笑得甜的时候,嘴角竟然有两个可爱的酒窝,这一看出了神,被赫连时打横抱起来丢到了浴桶里。
衣裳直接湿了,紧紧贴着雪肤。
“湿了便脱了。”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乔菀头上响起。
“那将军转过去。”
“又不是没见过。”赫连时拿了梳子替她梳开脑后的发丝,细细哄道,“再不洗水就凉了。”
簪子被男人挨个摘下,放到一旁,和他的佩剑在一起。
乔菀低头看着濡湿的衣裳,只得乖乖解了扣子,然而衣服落到一半,她意识到男人还在为她梳发。
“要本将军帮你吗?”赫连时贴着她耳朵,带了丝丝笑意。
“这倒是不用。”乔菀想着反正他也不是没看过,便松开了扯着衣服的手。
下一瞬,衣服被男人大力丢了出去,露出大好春光。
男人把她发丝顺好,半蹲在浴桶旁,里衣半开着:“你都把本将军看光了,总不能让本将军一个人吃亏。”
水面因为男人进来又涨高一寸,漫到乔菀锁骨处。
水微微晃动,乔菀的锁骨也若隐若现,如同一叶扁舟,在海面出现又被海浪掩盖。
赫连时的眸子不曾从她脖子处挪开,粘了胶似的。
“将军,快洗吧。”乔菀被盯着发热,脚缩了起来,尽量不靠近赫连时灼热的体温。
就当她缩成一团时,赫连时突然勾唇,危险地笑了笑。
缩成一团,正合他意。
“哗啦。”他手探了过去,直接把蜷成球的女子抱了过来。
不费吹灰之力,好似乔菀就是等着要被他抱走一样。
“躲什么躲,白日里都说了晚上要还回来。”赫连时轻轻蹭着她脸颊,乔菀心虚地笑了笑。
她分明感受到这男人要忍不住了。
“你来还是我来?”赫连时双手撑在浴桶边,懒懒靠着,瞧着坐在腿上的人儿。
乔菀睫毛扇动,还带着水雾,一张巴掌大的脸显得格外可怜,唇边是晚上新擦的胭脂,还没洗净。
“夫人用什么颜色的胭脂都好看。”不等乔菀回答,赫连时的指尖已经摸上她的唇,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珠。
水下是三种水混在一起,水上赫连时唇边也染了粉色的胭脂,带着淡淡的花香。
“今日本将军教你许多招数,一个吻不够。”赫连时松开她,又忍不住低头咬住她唇,重重吻上。
乔菀支撑不住他的身子,指甲在浴桶出抠出一道划痕。
手被赫连时抓住,摁到他身上:“抓这里,木桶太硬,会伤到你指甲。”
“怎么办,夫人,一个唇不够还白日的恩情。”赫连时意有所指,惹得乔菀退了退,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可以,将军白日里只说亲,没说还要这样。”乔菀按住他乱动的手。
“都湿了还不要?”赫连时捻了捻。
“那分明是浴桶里的水。”
“狡辩,这不一样。”赫连时缠住她,不肯松开。
“疼。”乔菀抓住他后背,有些受不了。
“那我轻些。”
水面晃动,漂浮的玫瑰也散到一边。
“今夜夫人怎么不叫了?”
乔菀捶他,羞愤欲死:“隔壁有人,她们会听见的。”
赫连时大笑起来,嘴角又露出两个酒窝,乔菀见着可爱的不行,可谁曾想他水下如此不安分。
他用了力气,她咬了唇死死忍着不喊出声来。
呼吸交错,浴桶边洒了一圈水渍,水位渐渐低下去,再不能完全挡住乔菀。
胸口处被赫连时吻开一朵粉色的花。
“水凉了,冷。”乔菀嘤咛。
赫连时身子一顿,忙停了动作,把她抱起来。
他收的很快,但是沉着一张脸,慢慢为她擦干身子。
“将军怎么生气了?”乔菀不怕事大,伸手戳了戳他脸颊,摁出两个窝。
“气这里不是将军府,没人给我们换热水继续。”
“将军喜欢在水里?”
“床上也可以。”赫连时锢在她腰间的手用了力,乔菀一缩,早知不问了。
连着两日,乔菀确实疼了。
赫连时低头看去,的确红肿了。
“是我不好。”赫连时头抵在乔菀脖颈,向她道歉。
乔菀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失落,想着安慰他:“没事,其实奴家也……”
“也什么?”
“也喜欢。”
赫连时摸着她红的滴血的耳朵,哭笑不得,见她这样娇憨,白日里在军营的疲惫霎时被一扫而空。
他揽住她,替她披上薄纱:“菀菀,你便是治疗我最好的药。”
乔菀手搭在他覆在腰间的手,声音温婉:“将军也给了奴家很多呢。”
“若不是遇见将军,奴家恐怕要做一辈子琴妓,又或者比琴妓更下作。”乔菀声音低下去。
这话让赫连时心疼的不行:“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在本将军眼里,便是天上的月亮,如何下作?今后不许用这样难听的词汇说自己。”
“奴家特别感激将军能送琴馆,奴家也救了很多同曾经的自己一样落魄的人,奴家很开心。”乔菀别过头,面上泛起一抹羞涩,踮脚捧着赫连时的脸亲了一口。
“以后你还会开很多琴馆,救很多女子,而且这也不全是本将军的功劳,一切都是你经营的好。”
赫连时顿了顿,又道:“夫人有才德,又生的貌美,得了夫人,是赫某一生之幸。”
第39章 情动
赫连时发丝还滴着水, 滴滴落在乔菀的肩头,薄纱上晕开水团。衣服湿哒哒地贴在乔菀身上,她有些难受。
他的手锢着她的, 掌心嵌进衣服,勾勒出细细的弧线。
乔菀想松松贴着的衣服, 但是她不敢动。
毕竟紧贴着的,除了湿掉的衣裳, 还有口口。
这男人经不起她在怀,里蹭半分。
脖-颈处刻意稳住的呼吸告诉她, 赫连时又想再来。
乔菀低头, 眸子看着赫连时手指上的指环, 蓦的羞红了脸,一刻钟前, 这指环和手指几乎要了她的命,偏生这男人还不肯饶过她。
赫连时生的高大, 还是习武的将军,本来手指就比常人更粗更糙, 更莫说还带了指环。
灯火闪烁下,赫连时声音有点哑:“现在还不是很晚。”
乔菀腿一软, 手忙按住了男人的掌心, 瞪了一双圆眼:“将军真是不知吃饱餍足为何物。”
“那我把指环摘了。”说着, 赫连时就把指环摘下套在乔菀手上, “你替本将军好好保管一晚上。”
乔菀忙转身连连退后,一双眸子犹如惊恐的兔子:“将军是想要一晚上吗?岂不是要害死了奴家, 将军不睡奴家还要睡呢。”
赫连时不说话, 只是呆呆站在那里,头微微低着, 发丝上未干的水顺着脸颊滑下,像极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温顺的像一只大狼狗。
倒不像平日里军营中叱咤风云,威武冷漠的将军了。
乔菀心有点软,一手固定着赫连时松垮的指环,慢慢挪了过去,试探道:“将军?”
赫连时可怜兮兮瞧她一眼,发丝懒懒趴在肩头,平添了几许深闺怨妇的模样。
“将军,那再来一次,顶多一次,就一次了。”
“一次是多久?”
“一刻钟。”乔菀伸手比了个一。
赫连时无语。
三个时辰后。
乔菀捂着酸疼的腰,望着晃动的床幔,眼泪濡湿枕巾,鼻子抽抽搭搭的:“将军竟然敢欺骗奴家。”
“本将军一次就一刻钟,嗯?”赫连时拿开她挡住眼睛的手,看着她又羞又红的脸。
赫连时的指环太大,从乔菀指尖落到床上。
“戴着。要不然,这指环就不在你手指上了。”
男人的手蹭着她的唇,乔菀忙避开。真是的,刚刚这手沾了什么他不知道吗,还往她唇边送。
“转过去。”
“不要。”
“那就塞两个指环。”
乔菀拉过被子蒙住脸,手胡乱拿了小衣砸他:“不要脸。”
男人接过小衣,抿唇道:“那用小衣。”
乔菀:???????臭不要脸。
赫连时伸手捞过她,把她翻了个面,乔菀累极,软趴趴靠在他手臂上,也顾不上男人灼热的眼光。
怎么又舒服又累的啊。
不得不说,赫连时确实是个人才,什么书都读的不错,连那角落里不堪入眼的小册子也读的透透的,将她伺候的确实好,除了她体力有点跟不上。
赫连时摸摸她的头,声音柔下来:“太累了我们歇会。”
“好。”乔菀松了口气。
赫连时口口也松开了她口口。
顾不上清洗,乔菀抱着被子,眼皮沉沉耷拉,没一会便睡着了。
赫连时懒懒靠在她身旁,眼神不悦地看着被她抱着的被子,手指一扯,被子从她怀里溜走。
“抱我。”赫连时把她揽过来。
“被子的醋也吃。”乔菀闭着眼皱眉,嘟嘟囔囔了一句。
赫连时捏了捏她的脸,望着她如玉的脊背,忍不住低头吻了吻,种下一朵。
被子被扯到二人身上,烛光被熄灭,一夜好眠。
翌日乔菀是被闷醒的,男人靠着她脸颊,把她圈在被子和他怀中。
乔菀撩开被子呼了一口气,抚了抚赫连时棱角分明的下颌,然后——
没忍住咬了这个坏男人一口。
叫他昨夜骗她,折腾了一晚上。
赫连时吃痛,直接醒了过来,一双墨黑的眸子懒懒看着怀里的女子:“怎么,又想要了?”
口口贴口口。
糟了,乔菀忙后退,躲着赫连时的手,而且睡了一夜,赫连时叫她保管的指环也不知道被丢哪去了,还盼望着赫连时不要想起来这件事为好。
“奴家想洗澡。”乔菀两只手堪堪挡住他的手,呼吸急促。
“好。”赫连时本来也就是逗弄她一下,见她要洗澡忙起身穿了衣服去提热水。
等赫连时出门了,乔菀坐起来一点点检查床上的斑斑痕迹。
这儿有一块,那儿还有一块,自己躺着的地方更是一大片。
“将军多提些水来,奴家要洗被褥。”乔菀下床,腿在床边晃了晃,才找到昨夜被踢飞的鞋子。
赫连时把水倒进浴桶,试了试水温:“水温刚好,你来洗吧,我待会再洗。”
隔着桶壁,赫连时又提了两大桶水进来,拉起袖子露出健壮的手臂,把被褥放进去,混着皂角,仔细揉搓。
“将军洗被褥干活的样子好看。”乔菀泡在浴桶里,手扒拉着桶边,笑盈盈看着赫连时卖力地洗被褥。
“本将军不止会干活,还会干别的。”赫连时笑起来,用力揉搓着皂角,洗着被褥那片最大的污渍。
乔菀霎时红了脸,泼了些水过去。
还干别的!!
不就在说她吗?!!
“臭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乔菀睨了他一眼,自顾洗着。
“洗完澡就是香男人。”赫连时傲娇顶嘴。
乔菀:“将军您下属知道您这副德行吗?”
“他们要是知道了,那本将军就不是真男人了。”赫连时挑眉,嘴角微微勾起。
赫连时拧了拧被褥,把水挤干,继续道:“这几日你便别碰冷水了,月事快到了,寒了身子不好。”
乔菀这才想起来,那来月事的时候,赫连时可动不了她了。想到这,她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赫连时看在眼里,但也只能纵着。
乔菀软了声音,撒娇里带着几分坏:“那将军,为了避免月事前奴家寒了身子,这半夜可不能再做了,光溜溜的可冷了。”
赫连时起身,捏捏她的脸:“那是谁昨晚出了一身汗,还非喊着再要的?”
乔菀语塞,嗫嚅道:“情动之时,在所难免嘛。”
“那本将军情动之时,也在所难免,实在怕冷的话,热水里也可以。”
乔菀瞪他,蹭的站了起来,大力拽过架子上的衣裳,穿好后狠狠在腰间打了两个结:“将军尽调戏人,以后褥子都得你洗。”
“好呀,今后的褥子都我来洗。”赫连时闷笑。
“嗯?海棠花。”乔菀捧起桌面上的花束,轻轻碰了碰花骨朵儿。
晨露落在她掌心里,冰冰凉凉的。
“喜欢吗?”赫连时温声道。
“喜欢,将军送的花最好看。”乔菀挑了一朵开的最好看的放在手心,“将军帮奴家戴上。”
赫连时接过,小心翼翼把它别在乔菀发中,再缕了缕她耳边的碎发。
乔菀的耳朵向来敏感,指尖薄茧擦过,勾起酥酥麻麻的感觉,她忍不住碰了碰,和赫连时的手勾在一起。
赫连时捏捏她的手指,乔菀看过去,赫连时的指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戴回手上了,指环被清洗过,散发着莹莹光泽。
“以后每天都有花。”赫连时垂眸看着面前的美人面,轻轻道。
吃过早饭,晨光正好,乔菀陪着赫连时去晒褥子。
琴馆里的女子们勤勉,都醒的早,此时乔菀和赫连时抱着褥子,正好撞见大家。
昼雪年纪最小,这几日在琴馆生活性子逐渐欢脱起来,不似初来乍到那般拘谨,见着乔菀便大大咧咧关心着:“乔姐姐,你为啥突然洗褥子呀。”
少女不经人事,总是问些令人脸红的问题。
不过她不懂,在场多的是女子懂,都纷纷拿了帕子捂嘴笑。
琴馆隔音不好,昨夜的动静,就算乔菀再忍着不出声,可床榻晃动的声音隔着一道墙,依旧清晰可闻。
这只能怪赫连时身体太好了。
“褥子脏了,便洗洗,省的过敏了。”乔菀强装冷静,回答昼雪。
“那乔姐姐可要多用药呢!”昼雪看着乔菀脖颈上泛起的红痕,不疑有他。
赫连时也不辩解,笑着拉过乔菀去晒褥子。
其余女子皆瞪大了双眼,在背后都纷纷惊叹:爱情的力量真美好啊,一向冷漠的大将军都变得温和,有人味了。
尤其是,身上的那一股子人夫感。
等到赫连时忙完沐浴后,又黏黏糊糊蹭上了乔菀:“你闻闻看本将军现在是不是香男人?”
赫连时偷用了她的沐浴香露,靠过来时,若不是因着他高大的身子,乔菀只怕要以为是哪个香姐姐。
“嗯,特别香,将军洗澡洗的真好。”乔菀拍拍他的肩,为他拉了拉衣角。
“不过这沐浴香露还是你用更香。”赫连时撩开她身后的发丝,朝她白净的后脖颈轻轻咬了一口。
乔菀:脸红,想跑。
这时乔菀突然想起来,昨日乔荷来找她的事情:“将军可知道奇兵阵?”
“嗯,知道,怎么了?”赫连时捏了捏她腰间的香囊,问道。
除了奇兵阵所在方位图,乔菀把乔荷昨日所言所做都告诉了赫连时一遍,赫连时表情很冷静,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将军是早就猜到姐姐的来意了?那将军为何不和奴家说,是不相信奴家吗?”
“没有,本将军拿捏不清你们姐妹二人的情谊,若是……”
其实赫连时不想伤害乔荷,毕竟她是乔菀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若不挑破这层窗户纸,乔菀还能有个好姐姐。
因为年幼丧亲,所以他格外体会的到亲人的重要性。
“我们姐妹二人的情谊,或许早就散了。”乔菀垂下眸子,想起先前春日时,在桃花树下姐姐为她雕刻桃花簪的场景。
所有的美好,镜花水月一瞬间,搅一搅,便碎成一池波澜。
“奴家不蠢,很多事情都看得明白,魏晗不是好东西,姐姐帮了她,或许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可我不是没有和她说过可以救她,她不信。”
一个能为了自己活下去丢下妹妹的人,是不会相信别人能无私的,心甘情愿帮她的。
“此次奇兵阵,或许是个幌子,又或许是真的,只有一点,本将军带兵打仗靠的从来不是歪门邪道,不过既然魏晗刻意要引我过去,不如我们将计就计,看下他究竟想做什么。”
赫连时摸了摸乔菀垂下去的头,把她捞到怀里:“若是真到迫不得已,本将军会饶乔荷一命,毕竟她是你的姐姐。”
放在从前,赫连时绝不会姑息这样的隐患,像乔荷这样的人,初到将军府就会被他解决掉。
这一次,因为乔菀,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会为她留下亲人。
“将军,可知道奇兵阵方位?”乔菀想起木箱子底藏着的方位图。
“不知。但是魏晗既然要引我过去,定会想办法让我知道。”赫连时皱眉。
乔菀心一紧,凭借赫连时的能力,是能查到魏晗要用奇兵阵引他一事,但这方位图他并不知道,果然是魏晗要她刻意暴露给赫连时。
正如今日所言,赫连时要将计就计,焉知这不是在魏晗谋划之中?
她不想让赫连时冒险,更何况奇兵阵听起来太过飘渺虚假,若为这东西葬送性命,只怕得不偿失。
魏晗喜欢用感情来捉弄人,此举恐是要她亲手送走赫连时。
她不允。
乔菀半响没说话,赫连时摸摸她的掌心:“乔荷可有给夫人方位图?”
赫连时心想,按理来说,乔荷要设计引他,必然会给乔菀线索。
“没有。”乔菀摇头,倏地宽慰笑起来:“那魏晗喜欢捉弄人,也许这只是个玩笑。”
良久,赫连时眸子深深瞧着她,思索着这话的真假。
“将军今日得空,能否陪奴家绣嫁衣?”乔菀拽着赫连时袖口,岔开了话题。
“好。”赫连时也不愿再想这些事情。
再过不久便要出征,他要珍惜和乔姑娘的每分每秒。
乔菀把嫁衣捧过来,看着样子已经绣的差不多了,只差领口处的几颗珍珠还没镶嵌上去。
赫连时给她递着珠子,乔菀把珠子一颗颗用丝线串起来缝在领口。
“嘶,疼。”针一不小心扎到了乔菀手指。
“做嫁衣这事情可以让下人做的。”赫连时忙把乔菀手指含在口中,替她把渗出来的血抹去。
“不可以,奴家嫁给将军的嫁衣,肯定要自己做,才显得珍重有意义。”乔菀兀自低头,继续做针线活。
赫连时撩开她额间的碎发,心里万分意动。
原来她如此珍视和自己的婚约,也如此珍视自己。
“让我试试。”赫连时拿了一根针,有模有样地穿针引线。
乔菀看了一眼,一根细细的针握在他粗糙的指尖,他真的会吗?
乔菀半信半疑把手上的递了过去:“将军可要好好弄,别勾坏了。”
“这么不相信本将军?”赫连时轻轻笑着,手指灵巧,三下五除二珍珠便全缝了上去,而且做的还不错。
“没想到将军还有这么细腻的本事。”乔菀瞧着缝好的珠子,眼睛亮晶晶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珠面。
“那当然,带兵打仗衣服破损是常有的事情,若不自力更生学着些,打战的时候衣服崩开,那可是啼笑皆非了。”
说这话时,赫连时颇有些自豪。
看着赫连时扬起的唇角,乔菀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衣裳做好了,夫人穿给我看看。”赫连时把针脚埋好,抖了抖嫁衣。
乔菀抱过衣服,眸子里带了些怜色:“有些复杂,奴家一人穿不好。”
“那我帮你。”赫连时一双眸子里沉沉的,旋涡般要人卷进去。
乔菀呼吸变得有些快,饶是知道穿完后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她还是隐隐期待。
没有哪个女子不想让心上人见一见自己穿嫁衣的模样。
赫连时喉结滚了滚,先替她解了发簪,早时戴上的海棠花被落到一旁。
“将军为何先解了发簪?”
“待会躺着磕到了可不好。”
乔菀咬咬唇,却也知道让他帮自己换衣服的后果。
热恋夫妻总是容易烧起火来。
手指探过去,腰间玉带被一点点解开,“哐当”,禁步落了地,砸出一声脆响。
夏日热,婚服又做的厚重,里边的衣服要全部解开才能穿。
赫连时的手顿在杏色的小衣上,顺着缝制的丝线一路蔓延,停在鼓起的地方,摁了摁。
他知道她这里反应大。
屋门紧紧关着,可外边嘈杂的声音还是顺着门缝钻进来。
“白日里热闹,外人听不见的,夫人今日不用忍了。”
小衣带子被挑开,乔菀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军是喜欢奴家穿着衣服,还是不穿?”
“都喜欢。”
赫连时拿过下裳,蹲下往上穿着,若有若无蹭着她,蹭到她不舒服地挪了挪,他才松了手。
乔菀的手摁着赫连时的肩膀,声音已然变了调子,染了丝丝娇媚:“将军,先别闹了。”
“好。”指环又刮了刮,带出一小滴。
上衣的扣子做的复杂,扣眼不大,再加之这几日乔菀的尺寸着实
都是赫连时的功劳。
衣裳竟然小了,勒的有点紧,赫连时一手抓着扣眼,一手揪着扣子,想给她扣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陷进那一片白净。
该死,怎么这个流程是在穿衣服。
赫连时手埋进去,抓着挤了挤,乔菀嘴唇微张,呼吸越发急促。
扣子被扣上,赫连时的手却没松开。
掌心灼热直直烧进乔菀的心脏。
她想要。
最后一件外裳套上去,赫连时喉结再次滚了滚,拿过玉带紧紧束缚住她的腰身。
乌发贴在后背,妖而不媚,颇有神女的貌美。
乔菀冲他眨眨眼,赫连时拉着她的手,她原地转了一圈,步步生莲。
“好看。”赫连时吻到她唇边。
手掌从她发丝绕到腰间,又撩起裙摆,最后堪堪止步在她手腕上。
想做,但是想多看看她穿这婚服。
不仅仅是因为好看,还是因为,这是为他穿的。
乔菀抬起一双水眸凝视着他,让他想起她另一处也是水汪汪的。
“昨日做的太多了,今日克制一下。”赫连时重重呼了一口气,想起她怕疼,还是硬着心肠忍住。
“哦,那将军再替奴家把衣裳换回去。”乔菀踮脚亲了亲他发红的耳朵,“将军真是克制的好夫君。”
赫连时内心:不要啊,再脱就想口口了。
赫连时声音沉下来:“你确定要本将军帮你?”
“嗯。”话音刚落,乔菀腰间玉带便被松开。
屋内帘子拉的紧紧的,有些昏暗。
小衣被捡回起来,垫在她腰|后。
因着乔菀怕疼,所以赫连时每次都会做好酝酿工作,安抚好她的心情。
今日他想做些不一样的。
先前缝制的珠子还剩一串孤零零落在一旁,赫连时拿手擦了擦。
乔菀坐在桌上,依着他肩头,紧张地看向他手中圆润的珠子。
“将军,不行。”
“放心,这比.指环更.小.一些。”
“那,那奴家试试。”
赫连时把珠串递给她,边吻.边.哄:“自己来放。”
珠子上还带着赫连时手心的温度,乔菀拿着,手有些颤抖。
她找不.到.位置。
见她一脸窘迫的模样,赫连时笑着接过珠子。
“嗯左.边”乔菀拉住赫连时,觉得特别不一样,新奇的很。
赫连时忍着,仔细伺候着她,让她想了,自己才能得.寸.进尺些。
赫连时看着口渴,饮了一口水。
乔菀攀着赫连时,眼里有了泪意,赫连时把她送到榻上。
赫连时仔细地把珠子又拿回出来,几颗珠子被丢到一旁,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落下的层层床幔再次飘起来,发丝交错在一起,染了几分旖旎。
乔菀擦了擦眼泪,这男人怎么这般不知疲倦,明昨日已经累极了,今日又来。
一时辰后。
“将军不累么?”乔菀摸着赫连时的发丝,红着眼眶委屈道。
“不累,夫人喜欢吗?”
“喜欢倒是喜欢,舒服是舒服,可是奴家总是累,躺着只能见到摇晃的床幔,没意思。”
“那我们换个位置,体力不支的话,本将军帮着你。”
半晌后。
乔菀趴在赫连时肩头,哭得更厉害了:“换了位置也好累。”
赫连时大笑起来:“没事,多锻炼锻炼,以后就习惯了。”
乔菀捶着他胸膛,他笑得宠溺,端过一旁的茶水喂她喝了一口。
“要坏了。”
“不会。”
二人连午饭都没吃,接近日暮才结束。
赫连时拿着帕子给她擦着,又替她揉揉红肿的地方,轻轻吹着气:“乖,晚上回将军府,给你擦药。”
乔菀一脸疲惫,看着赫连时依然容光焕发,真觉得老天不公。
他体力太好了,两个她都不够他折腾。
“将军,您不会纳妾泄.欲吧?”乔菀轻轻叹了口气。
“不会,本将军只娶你一个,所以你得好好锻炼。”男人戳戳她脸,“又要洗被褥了。”
乔菀笑起来:“那将军可得好好洗,这里可再没多余的被褥了。”
“无事,将军府还有很多,管够。”
晚饭时间,大伙又看见赫将军在晒褥子,赫连时和乔菀一日内换了两次衣服,大伙可真磕上了。
赫将军身边有眼力见的下人直接回将军府拉了一马车褥子来。
乔菀看着赫连时抱着一丛丛被褥,羞愤欲死。
好在下人们都说是琴馆被褥受潮,才换新的,也掩盖住乔菀的窘迫。
晚间乔菀终于有机会坐在琴馆里算账本了,只是赫连时这个男人也非要跟着坐在旁边。
乔菀指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赫连时看似坐的端正,实则指尖不太安分。
柜子够高,只露出二人的头,却不知下面,乔菀leg直接搭在了赫连时leg上。
“将军怎么又这样不老实。”
“众人只会觉得我们夫妻恩爱。”赫连时扫了一眼周围,无事人般笑笑。
“嗯会被人发现的。”
“不会,这里柜子挡的紧,你只管算你的账。”
乔菀深吸一口气,心知又完了,这男人要把她榨干了才肯罢休。
认命地打开。
旁人只当将军陪着她一起算账呢。
“乔姑娘,可有见到赫将军?他叫我给他送兵书。”一个小厮嚷着。
赫连时早就蹲着了。
他大力一掐她,丝毫不顾及别的。
“他有事走了,你把书给我就好了。”乔菀接过书,赫连时吻的更深,她身/子更软。
他太喜欢她了。
一想到出征要分别,他恨不能珍惜现在每分每秒。
哪怕是
谁叫她这样可人。
乔菀不敢想往后的日子了,恐怕都要被这男人榨个一干二净。
她想推开他埋着的脑袋,可是他一走开,又空的紧。
他的鼻尖蹭她,唇咬侵扰她,
划拉算盘的手停下,牢牢抓着上边的算珠,闭着嘴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放开她。
乔菀软软地趴在桌上,这回是真的累极了,恨不得回房睡个三天三夜。
对了,要踹开这疯狗,要不然又要让她这样,那样,天知道以后他还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马车有了,将军府有了,琴馆也有了,收账的地方还有。
下一次是哪里?!
“将军奴家要如厕。”
“好。”赫连时抱着她,乔菀扫了一眼他,发现他除了唇边有些湿/润,整个人衣冠齐整,完全看不出是刚刚那个野蛮的男人。
谁知道他是衣冠楚楚的禽兽。
这个时辰琴馆女子都聚在一起读书写字,外边冷清,赫连时抱着乔菀也没人发现。
厕门打开,乔菀眼疾手快挡住了要进来的男人。
“哐!”门被重重关上。
乔菀仔细处理着,过了好一会才出去。
赫连时又把她打横抱起来,送回算账的地方。
这回赫连时总算没继续了,靠在一旁睡着了。
乔菀看他一眼,心想着总算能安心算账。
这几日琴馆的收益从平民百姓到高位权臣那里狠狠捞了一大笔,乔菀蹙眉,账多的算不过来了。
不过这是好事,代表钱多。
她可真要成小富婆了。
乔菀拿着册子,一点点比划着,京城现在已经有十家瑶琴馆分馆,散布在各个热闹的街市。
当然能搞到如此好的地段,还要感谢赫连时家大业大,给她做了后盾,如此一想,这坏男人倒也看着顺眼。
她抬脚轻轻踹了一下他。
赫连时懒懒地靠在那里,眼皮子微微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又沉沉睡过去。
乔菀叹了一口气,把他挪到房间,为他盖好被子。
二楼长廊尽头处,乔菀却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这时已经是晚上,不如白天聒噪,这隐隐的哭声格外明显。
乔菀提着裙摆,放慢了步子偷偷看过去,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定睛一瞧,竟然是昼雪躲在角落里哭。
乔菀觉得奇怪,白日里还开开心心的小姑娘,怎么晚上突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昼雪?”乔菀莲步移过去,坐在昼雪身旁。
昼雪抽抽搭搭的,拿着帕子抹了一把鼻涕,手中的信被眼泪打湿,墨渍晕开。
“乔姐姐,我的娘亲,叫我回老家嫁人,你都不知道那个臭男人,年过古稀,长得一副干柴模样,克死了八个妻子,如今要出五十两银子娶我,我娘居然答应了。”
说罢,昼雪哭得更大声:“我才十六岁。”
乔菀递着帕子,一边擦去小姑娘热乎乎的眼泪,一边拍着她后背,替她顺气:“不哭不哭,你娘为何这么着急要把你嫁了?”
昼雪突然止住了哭声,眼里无神地望向远处的黑夜,喃喃道:“因为我有一个弟弟,我娘要为他凑钱讨媳妇。”
乔菀擦着眼泪的手愣住,这什么父母,生女儿是用来疼的而不是卖的,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父母。
“那我给你弄些银钱,你且将这些票子寄回去,应付他们。”说着,乔菀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塞到昼雪怀里。
昼雪吓得信都丢了,她从未见过这般多的银两,哪里敢收:“乔姐姐已经帮昼雪很多了,如今再给票子,昼雪过意不去,也不敢接过这些钱。”
“他们知道你在京城哪里吗?”乔菀又问。
“不知道,他们只记得我先前在青|楼里做的艺妓,卖艺不卖身,所以想借机把我卖了吧。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脏了的人。”
昼雪捂着脸,泪水还是止不住从指缝里渗出来。
乔菀微怔,在这诺大的京城,看似一派繁华和平,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因着出生,因着身份地位,仿佛隔了一层巨大的屏障,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尤其是底层的女子,男儿至少还有父母疼爱,若是女儿,家里人总打着算盘要将她们泼了出去,好赚一簇银子,来日为家里的男儿铺路。
要生存,尤其艰难。
乔菀气急,捏着的帕子被扯出一道道皱褶:“别怕,我会护着你,你可千万别回去。”
“可是,可是……”昼雪嗫嚅,“他们是我在世上的亲人,若是我忤逆他们,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那你是不愿与我留在京中开琴馆吗?”乔菀语气突然冷了下来,“要回你的家乡,做个任人摆弄的牵线木偶?”
昼雪摇头:“不是的。”
“你再想想,琴馆的姐妹们,比起你家中亲人,谁对你好?”
“若你觉得琴馆让你更自由,活的更像你,就应该留下,抛下那些没用的亲情。”乔菀又道。
“可他们生我养我。”昼雪年纪小,心理上还是依赖着远方的父母。
“可他们生你养你,只是为了利用你,屠夫在宰杀猪之前,也会好好待着猪,每天一日三餐送到跟前,搭建棚屋避雨,冬日铺草取暖,最后还不是宰杀了。”乔菀眼中泛起冷意,论这世道利益种种,她早都看透。
一是因为当年被姐姐抛下让她明白冷暖,二是若不自立门户,闯出一片天来,她将没法立足。
纵然如今有赫连时给他依靠,她依旧要经营琴馆,还要越开越大,直到可以和赫连时并肩而立。
她虽柔弱,但也顽强倔强。
要做就做和参天大树并立的大树,而不是树底下娇弱的野花。
如若做一朵任人采撷的花,则禁不住任何风吹雨打。
昼雪沉吟,乔菀一番话犹如惊雷劈下,在此之前没人告诉过她,原来父母也是可以不爱孩子的。
她也可以忤逆他们。
乔菀拉过昼雪的手:“你年纪还小,又勤勉,是个培养的好苗子,将来我会分一部分琴馆让你来接手,到时候,你就是有名的琴师,不必挣扎于曾经的牢笼中。”
昼雪点头,止住了眼泪,突然觉得为这些人哭泣不值得。
“乔姐姐,遇见你真好。”
乔菀嘴角弯起,把昼雪拥入怀里,眼眸远远望着黑夜里那一轮明月,眼神中染了月光,还有灼灼泪光。
她要救这些女孩儿,不要再让她们受伤害了。
不远处,赫连时醒来,负手站在廊下听着二人言语。
他知道乔菀过去过得坎坷,初见她时,她没有少女般的活泼灵气,而是恭恭敬敬的拘谨。
但是所幸,他很早就救下她,尽力洗去她过去的阴霾,给她琴馆,让她可以慢慢自立门户。
他也能得偿所愿见着她一日日自信欢脱。
他的乔姑娘很善良,自己过的好了也要救别人。
乔菀把昼雪安慰好后,碰见赏月的赫连时。
“将军何时醒了?”乔菀凑上去,笑盈盈挽着他。
“睡饱了便醒了。”赫连时低头,摸摸她脑袋。
乔菀不敢在赫连时面前展露出冷心冷血的一面,一直都是温婉的,带着羞涩,也带着几分娇憨。
也不知刚刚自己和昼雪的对话有没有被他听了去。
男人向来不太喜欢那些言论。
“刚刚那些言论说得很好,乔姑娘很清醒。”赫连时突然开口。
“将军都听见了?不怪奴家狠心不孝么?”乔菀眉毛一挑,果然是她看中的男人,和别人不一样。
“怎么会,本将军向来支持你自立门户,更不怕你冷心冷面。”赫连时摸着她耳后的小块伤疤,“那些经历不是你的错。”
乔菀没想到赫连时看的这样通透:“其实一开始,奴家对您确实动了心,可也只是一点点,奴家当时想着是,抱着赫将军大腿,然后发达赚点小钱便跑。”
乔菀笑嘻嘻看着他,眼里带了几分狡黠。
“猜出来了。”赫连时悠悠道,“不过你可跑不掉了。”
“跑不掉便跑不掉,跟着将军也挺幸福,就是麻烦将军不要太劳累了。”乔菀意有所指。
赫连时嘴角弯起来,无奈又好笑:“耳后的疤痕哪里来的?”
乔菀摸了摸耳后的疤痕,眉目垂下:“其实奴家还有一个哥哥,也有父母,不止和姐姐相依为命。”
乔菀闭眼,不堪的曾经涌上脑海。
“乔荷,乔菀,你们的哥哥要娶媳妇了,你们想不想帮帮哥哥呀,以后嫂子还会给你们糖果吃呢。”乔菀父母第一次对两姐妹露出笑脸,这一天乔菀很开心,因为饭里多加了两个鸡蛋。
换做往日,一年吃上一次便不得了了。
可今日,乔菀也没多想,许是父母终于看见自己的好了,便对自己温柔。
只是当她和乔荷把鸡蛋吃下后,便晕了过去。
醒来便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屋子里摆设很漂亮,她和姐姐从来都没见过,非常新奇的到处摸,到处看。
不一会,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眼角有几分不屑:“你们年纪小,便先学琴讨好客人吧,年纪大些,就可以上真格了。”
那时乔菀不明白真格是什么,以为是高超的琴艺,便和姐姐心满意足在这里留了下来。
这里的姐妹很多,每天都穿着艳丽的衣裳,教她们弹琴的是一个有些老气的师父,每日耷拉着脸,阴沉的可怕。
“怎么,你也想像那些女人一样伺候男人?”一日乔菀盯着招揽男人的姐姐们发呆,师父突然闷声开口。
“伺候男人?”乔菀疑惑,“明明说是来学琴的呀。”
第40章 婚变
话音刚落, 乔菀的嘴便被年长一岁的乔荷捂住:“别叫这么大声,妹妹,你先在一旁坐着, 姐姐和师父说些话。”
那一日弦音不断,大家都以为乔菀二姐妹在和师父苦练琴艺, 光影绰绰,乔菀见及姐姐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姐姐和师父的说话氛围也越来越沉重。
师父的年纪不算大,鬓间的银发却藏不住, 那日不苟言笑的师父突然就笑了起来:“你们当真以为天上有掉馅饼这样好的事, 你们年岁小, 不知这青|楼的水比海底深。”
当遮掩屋子里说话声的琴声落下,乔荷也做出了决定。
一向冷面的师父给了二人一袋银子:“去京城吧, 那里崇尚古琴,招揽四方能人志士, 总比烂在一个小青|楼里任人践踏的要好。”
乔菀和姐姐偷偷抱了古琴,在师父的掩护下从小门逃走。
二人一路跌跌撞撞, 快要出城门时,城中最大的青|楼亮起了盏盏灯火, 在无月的黑夜中格外刺眼, 师父的哀嚎声在安静的夜里凄厉而无助。
乔荷拽着被吓坏的乔菀:“快走, 别管师父了, 我们必须逃,妹妹, 这地方吃女人。”
夜深露重, 二人怕被发现只能走了山路,山路崎岖, 乔菀在仓皇逃跑的过程中,耳后被树枝划伤,等到发现时,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往事到这戛然而止,乔菀想起姐姐,心里有怨又心疼。
她看不透姐姐,只知道姐姐的心思巧,也最顽强生长,可命运却要将二人送到对立面。
她闭眼,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是一派清明,没有苦楚。
“所以,将军,奴家肯定不会是完完全全的娇女子,有时,为求自保,也会带上世人固有的一些毛病。”乔菀一双眸子里染了黑夜的清冷,和白日在他身下承欢的女子陡然不是一类人。
这世道固有的毛病,也许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上位。
“那你对我,是什么?”听过乔菀经历,赫连时对眼前的女子有了更不一样的看法。
这一次是更深的了解,对赫连时来说,远超肉|体的欢愉。
乔菀肯对他敞开心怀,他会高兴。
因为她信他,爱他才肯直言。
“将军猜猜。”乔菀踮脚若有若无在他唇边啄了一口。
赫连时嘴角噙着笑:“乔姑娘若是喜欢我的财,赫某有的是财,自是不胜欢喜,若是再喜欢我,再好不过。”
反正,他都要娶她,现在她身边只有他一个男人。
她能一直陪着他,他就很满足了。
“奴家自然是喜欢将军这个人,否则怎么连人都输给将军了。”乔菀睨他一眼,在赫连时看来格外娇俏可爱。
“奴家只是希望,将军不要把奴家当做金丝雀豢养。”乔菀捏捏他的脸。
“好。”赫连时应允下来。
“那将军对奴家是什么?”乔菀反问。
“琴下之臣。”赫连时脱口道。
“说的这么好听,那将军随奴家回房,奴家弹给你听。”乔菀勾勾赫连时腰带,把他拽回了屋子。
农历初七,二人新婚之夜前日。
这一日府中有许多事情要忙,乔菀早早地起身,却发现身旁的被子冷冰冰的,男人比她更早。
被子里还残存着赫连时身上的味道,枕边照例摆着几捧海棠花。
西洋镜面前,几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花从白瓷瓶里探出脑袋,缀着美人芳色。
桃木梳嵌进发丝,拉出一条鸦黑瀑布,想到明日就是二人的新婚之日,乔菀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
也不知道这男人一大早跑哪去了。
桌上放着一叠胭脂盒子,乔菀伸手摸去,在胭脂盒子最底下翻出一张纸条。
“晚上回来。”四个字简简单单,不拖泥带水,笔迹间还有些仓促。
赫连时的书写习惯一向是端正齐整,有力地收笔锋,可今日的笔锋却在结尾处莫名打了一个转。
乔菀打开窗户,初晨的太阳从东面缓缓升起,照在大地上,染了天边一片霞光。
空气中还留存着夜气。
东面,是赫连时军营在的地方。
心中有一些怪异的滋味,但乔菀还是压了压这凌乱的思绪,去翻箱底的羊皮纸。
然而只摸到硬硬的木板。
昨夜分明还在的,乔菀心里一空。
赫连时何时知道她骗了他的,又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乔菀眼里一寸寸冷下去,方位图她仔细看过,这奇兵阵所在位置,离京城并不远,来回只需半日的马程。
乔菀立马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拿了赫连时为她打的剑出门。
“夫人,今日不可出将军府。”乔菀抬眸,白夜抱着剑拦住她的去路。
“白夜,你怎么在这?赫将军呢?”
“将军有事出门一趟,夫人在此耐心等着即可。”白夜拿着剑,横在乔菀面前。
“白夜是要拦着将军夫人吗?”乔菀骤然冷了脸,眉宇间竟然有几分赫将军的气度。
白夜退了退,眉目恭顺地垂下:“属下不敢。”
“既然知道是属下,就该听将军夫人的命令,带我去找赫将军。”乔菀见白夜这般阻拦,心里越发不安。
白夜咽了咽唾沫,脚步没有挪动。
二人僵持之际,白子期的声音远远响起:“乔姑娘,白某给您送贺礼来了!”
白子期摇着扇子,嬉皮笑脸地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厚重的木箱子。
“白军医。”乔菀面色稍稍缓和,但心里依旧牵挂着赫连时。
白子期拍拍白夜的肩膀:“你且先在外守着,我与乔姑娘看看这赠礼。”
白夜打量着贴了红纸的木箱子,不再怀疑,乖乖候在一旁。
进屋后,乔菀见白子期鬼鬼祟祟朝门外看了好几眼,觉得今日大家都怪怪的。
确认白夜没往里面看来,白子期收起刚刚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咔嚓。”木箱子被打开,白子期沉沉叹了口气,拿出一件甲衣,“这是赫将军前些日子为你量身定做的,刀枪不入。”
“乔姑娘,有些事情白某就和你直说了,先前你中了合情蛊,危在旦夕,是赫将军服下了另外一半合情蛊,才保你如今性命。而就在昨日,魏晗告诉赫将军他有解药,还告诉他奇兵阵的所有事情。”
白子期急的很,赫连时不管不顾自己,可他把赫连时当兄弟,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去冒险。
“将军一人去的吗?连白夜这样紧随着将军的人都没走——怕是”话说一半,乔菀停住,斟酌着该如何言语。
“一个人,所以白某才来找乔姑娘,带上白夜和杨淑华,能再带些将士是更好的。”
乔菀的手摩挲着甲衣,柔软坚韧的护甲泛着丝丝凉意。
这些都是魏晗的阴谋。
支走白子期,乔菀为自己换上甲衣,将剑握在手中,心里已有决定。
“白夜,你知道赫将军去哪了对吧?”檐下,乔菀冷冷扫过白夜。
白夜鞠躬作揖,沉默不语。
“唰!”乔菀手中的剑出鞘,剑身流淌着森森寒意,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白夜,你若不随我去,今日你怕是没法和赫将军交代了。”
白夜深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攥紧,他也担心着赫将军的安危,毕竟魏晗拿合情蛊解药诱将军过去,绝非好事。
“是,属下遵命!”白夜握剑作揖,声音中气十足。
白夜的效率很高,很快便集结了一队人马。
临出府时,乔菀回眸深深望了一眼喜气洋洋的将军府,大红色的灯笼和红联刺得她眼眶疼。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将军府,因着这变故显得肃静冷清,热闹的红色此刻都显得分外诡异。
“驾!”乔菀一夹马背,一骑绝尘跑在最前头。
西陵山下。
赫连时的铠甲在金光下闪着明亮,乌雅马警惕地踩着每一寸地面。
“魏将军,说出个奇兵阵的幌子来让我过来,未免有些幼稚。”赫连时眼中的寒意从头盔里弥漫出来,凝视着身着红衣的魏晗。
魏晗摆弄着手中的长鞭,嘴角微勾:“将军不试着开一下机关,怎么知道是否真的有奇兵阵呢?相传这赫家的第一代人,便是靠着阴兵以少胜多击退敌军,若是没有阴兵,多年前,怎么可能会有三千精兵战胜匈奴八万大军的功绩?”
“无稽之谈。”赫连时利落反驳。
“管我是不是无稽之谈,先取了你的血开了机关,一切便都知道了。”魏晗伸手,指了指石壁上的图案,“还请赫将军开这机关,让魏某开开眼。”
“先看看合情蛊的解药。”赫连时拉着缰绳,退了一步。
“解药在此。”魏晗拿出了一个粉色的蛊罐。
“哼,我如何知道你这解药是真是假?”赫连时冷哼,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不信我?那你可以让白军医看看,他不是颇懂这些吗?”魏晗把蛊罐抛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让赫连时接不到。
乌雅马马背一转,赫连时踏马背凌空接下沉甸甸的蛊罐,语气冷硬:“魏将军诚意不足,我为何要替你开这机关?”
“合情蛊光有解药不够,还得杀了用蛊的第三者呢。”魏晗突然狞笑,手大力揪过一旁随着的乔荷,“赫将军,你也不想妻子的姐姐惨死吧。”
乔荷一双眸子惊恐无措,她万万没想到这控制蛊毒的人也要遭殃。
“魏晗你欺人太甚!”乔荷再也不装下去,狠狠踹了一脚魏晗。
“你叫嚷什么?!”魏晗恼怒,“本将军早发现你对我阿谀奉承,没有真心,利用利用怎么了?”
乔荷跌坐在地上,沙尘迷进眼眶,盯着魏晗脚上那双金丝靴,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