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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你小子打仗不行,求陛下倒是挺会。


    “先生误会了。我只是担忧陈平一路赶至咸阳, 恐有劳累这才并未久谈。且我与陈平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并非先生说的怠慢。”


    熙和观察他的脸色,继续道:“熙和很感激公羊先生在知晓熙和身份后, 仍愿意替熙和带回陈平。熙和不如扶苏阿兄, 若是哪里处事不周, 还请先生指出, 熙和能改则改。”


    公羊宏叹息一声。


    他是见过阿玉的, 毕竟她入公子府已有数年,长公子又对其格外关照。直到半年前, 长公子说阿玉回杜府了, 他便没有再关注了。


    谁知世事难预料。


    他年岁大了, 回咸阳的路途中也想清楚了,替长公子看顾长公主也并无不可。


    “是老夫多心,只是陈平小友有大才,故而老夫这才费舌一问。”


    “劳先生费心,还请替我多关照陈平。”熙和请求道。


    公羊宏应下了, 与公主交谈间,不知不觉又揽了一些活计。


    又过了几日,天幕虽没有重现的意思,但大家也都忙得不可开交。


    陈平入公主府不久, 尚且属于干活积极的。他很快便抱着一册账目请教公羊宏。


    “公羊先生, 长公主这间食肆为何近几日入账翻了几倍?”


    公羊宏与之解释:“据说长公主寻人打了铁锅, 弄了些新菜式,又有阴嫚公主替长公主宣扬, 不少官员携夫人入雅间品尝。”


    那这菜做的应当不错,这入账一日比一日多。


    陈平记下了。


    “小友若是感兴趣, 月底可与老夫一同去食肆用食。府内的门客每月都有一次去那免费用食的机会。”公羊宏说道。


    陈平笑着道:“好。我观长公主近日在招许多匠人,不知有何用意?”


    这座宅子很新,似乎并不需要修缮的。


    “上次天幕不是说那造纸术么,长公主按照天幕所教导的方法,提前把它做出来了。我看公主似乎有想将竹简慢慢更换为用纸所写的书册意思。长公主几日前还在寻木匠打造什么雕版,说是用印刷术会快些,府内字写得好的门客近来无事,都去试了。”


    公羊宏说到这里,提醒他:“小友的字写得不错,忙完账务也可以去帮忙,会有酬劳。”


    陈平大致听懂了是要抄书:“那纸张是很便利,平愿意一试。”


    若是这印刷术当真如此奇妙,公主此举有大功。


    “不知小友对天幕有何见解?”公羊宏顺势问了他一句。


    陈平笑着摇了摇头:“此非人力所能控,连陛下都无可奈何,我等只能顺其自然。”


    他私心里是不希望这天幕重现的。


    就目前透露的信息,已对公主最为有利。若等着天幕继续揭晓,可能……


    陈平想起天幕曾说公主囚禁陛下的大逆不道之举,不由得微微蹙眉。


    希望此事有隐情,不然陛下必然龙颜大怒。


    “唉,可惜了,老夫还挺想见识天幕提及小友是如何位列丞相的。以老夫的岁数,怕是等不到小友功成名就之时了。”公羊宏感慨道。


    陈平安慰他:“公羊先生身子硬朗,定能长命百岁。”


    即便没有这天幕,以他陈平之能,此生未必不能封侯拜相。


    “哈哈,小友之言,老夫爱听。”


    —


    章台殿。


    王离如往常一般参加廷议。


    谁知刚入殿就发现殿内多了一位不同寻常的身影。


    熙和长公主着一身黑色衣袍,落落大方站在了殿内的前方。


    王离简直傻眼了。


    这……这,她怎么在这,陛下准的?


    李信来得早,已经观察熙和公主片刻了。倒也不为别的,主要是天幕所言过于称赞,且他家阴嫚在他耳边时常提及长公主。


    陛下身边的重臣心里已有盘算。陛下虽未立太子,但准长公主参加廷议,已是一种态度。


    毕竟,其他公子可没有这等殊荣。


    想起天幕介绍秦二世那种德性的荒唐君主,大多数老臣对这位乱世中能称帝的长公主态度还算和善,并且有些还愿意主动上前问好。


    王离的视线太过明显,以至于熙和刚与一位官员说完话,立刻就察觉到了。


    王离有些尴尬的侧过身去,装作随意而看。


    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又没有做错事,干嘛这么心虚呢?!


    就在王离想通,再去看长公主的脸色时,对方的视线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


    王离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人来得差不多,廷议便开始了。


    嬴政让众人开始议事,绕来绕去,还是离不开百越之战。


    “熙和以为,百越之地气候湿热,山林恐有瘴气与毒虫,将士们征战在外,若不重视,染了疫病倒是可能会死伤过多。”熙和斟酌着发言。


    朝臣们想不到反驳的理由,但他们想着死伤几十万,当真只是这等缘由?可是百越之地本就落后,那些部族的人定然不如他们大秦的将士骁勇善战。


    比起人为战事失利,朝臣们倒也信水土不服,染病之说。


    尉缭问道:“长公主看的是何书?”


    熙和:“府内的一本杂记,书名记不清了。”


    尉缭还欲再问时,叮咚一声,天幕那名猫饼女子的声音响彻耳边。


    【大家好啊~许久不见,我们这次来聊聊百越之战吧。】


    这一次天幕直接落在了章台殿上方,更为奇妙的是,众人只是轻轻抬头,无论从各个方位都能十分轻松地窥见这天幕。


    终于等到这天幕时,众人松了一口气,期待着天幕与他们指点迷津。


    天幕开场的惯例,这位猫饼主播会先注意一下观看人数,说些吸引观众的话。


    众人对这小辈的活泼之语已经见怪不怪了。


    屠睢这次听得格外认真。


    快别扯这些了!你这小辈赶紧替我澄清啊!


    大概是听到了屠睢的心声,天幕那名女子的话语终于步入了正轨。


    【百越之战也可以说是三征百越,很明显,打了三次,耗费了五年时间才成功。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光听时间似乎算不得太久,但前提是秦国有虎狼之军,荡平六国也才花了十年,光是百越之战就打了征服六国一半的时间这么久,足以见得百越之战的艰辛。】


    被荡平的六国贵族内心不怎么高兴:行了,知道你这小辈喜欢夸那始皇帝,但能不能别总拿他们六国做对比?


    【公元前219年,始皇帝第一次发兵百越。秦国征兵五十万,围剿百越的主将为屠睢,赵佗任副将。】


    屠睢手心出了一把汗。


    他信自己对陛下的忠诚,但是被天幕点名时还是会有些紧张。


    【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攻向百越,但是百越之地的部族很是分散,那个地方几千年前跟原始森林差不多,气候又热,道路不通,将士们征战在外,跋山涉水,无论是打仗或者是运粮都非常的困难。别看百越地方的土著武器很落后,人数也比不上秦军,但是人家占据地理优势,且因为文化等差异,抵抗得非常强烈。所以这么一打,秦军主将屠睢发现,好家伙,本以为是软柿子,不料居然是硬茬子!】


    【头痒,要长脑袋了:六国一统是当时天下的必然,百姓也苦战乱,所以格外渴望统一。百越这个地方可不同,部族虽然落后,但却是不愿服输的。】


    【眼见战事焦灼,大军运粮的线路也被敌人截断。屠睢心里很急,立刻给始皇帝写信求助,信里的大意就是:陛下,敌人十分狡诈,不仅时常偷袭,还阴险地把我们的粮草路线全截断了!陛下,您快想想法子!我们的粮草快不足了呀,将士们要饿肚子打不动仗了呀!】


    屠睢脸色发烫。


    这是他的大意吗?怎么听着如此古怪!


    武将们纷纷对屠睢投来戏虐的目光。


    你小子打仗不行,求陛下倒是挺会。


    【始皇帝没有收来捷报,反倒是求援,心里是不太愉快的。但仗打都打了,还是得捏着鼻子替自己的将军收拾烂摊子。为了给军队运粮,始皇帝不得不征发黔首开凿灵渠,走水路给自己的军队运输粮草。】


    嬴政眼神冷漠地扫向屠睢。


    主将出师不利,换了哪个皇帝能高兴?


    记录的侍官赶紧抄录,这灵渠应该沟通的是南方的水系?


    【眼见战事快打了一年,但基本没有取得太大的推进,屠睢心里很着急。他很清楚地意识到即便此战成功,自己怕也讨不了什么封赏。因为在占据人数优势下,不但没有速战速决,看起来还预知不了结束的时期。而且,他手底下的人死伤太多了,他这个主将是必须要担责的。】


    【这人一急就容易出乱子。屠睢也是个暴躁性子,战事失利,他不爽就要发泄,于是干脆就杀了一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当地人。这个举动就不得了了,被当地的部族抓住了把柄,一再宣扬秦军的残暴,南越人抵抗的情绪非常高昂,他们简直就要恨死这些秦军了。于是他们就搞偷袭更频繁了,尤其是针对屠睢。在这些部族的努力下,屠睢也就这么嘎了。】


    屠睢眼神震惊。


    不是,他怎么就嘎了?


    第32章 就是你小子差点让老子替你领罪是吧?!


    众臣时常见着天幕小辈的新奇词汇, 大致理解这是死掉的意思。


    虽然滥杀无辜是不妥,但是,屠睢将军,您去世的未免也过于草率了吧?


    不过, 屠睢将军在第一次南征百越就死掉的话, 那个敢拥兵自重的南越王就不可能是他了。


    王离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哎呀, 屠睢将军, 恭贺您终于成功摆脱冤屈!”


    瞧把你能的,之前还说能替大秦守住那西楚霸王, 没想到早在百越之战就被死亡点名了!


    【说一下交战的双方兵力对比。秦朝第一次南征百越, 发兵有五十万, 而百越当时参战的部族人数大概在五万。五十万vs五万,从人数对比看,秦军可以说是碾压式的优势。可为何称为虎狼之师的秦军最后会死伤三十多万人呢?】


    【除了百越部族分散,抵抗激烈的原因,其实还有最大, 且无形的敌人——气候问题。】


    【大家也都知道,百越这个地方是现在的什么省份。这地方气候湿热不说,蚊虫还多,古代被蚊虫咬了很容易得疟疾, 最关键是这玩意儿还有传染性。医学条件不发达的情况下, 军队那么多人, 一闹瘟疫,不就得死很多人了。】


    【有些将士其实在战场上受伤不是很严重, 但是百越之地气候湿热,小伤口也容易化脓, 拖成大伤,很快也不治而亡了。】


    【古人有喝生水的习惯,那水看着干净,但是百越之地蚊虫多,行军在外条件也差,不流通的水潭指不定就有蚊虫下的卵。有的士兵喝了不干净的水后上吐下泻,不久也嘎了。】


    【这在众人的眼中,就是好端端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被蚊虫咬了,喝了点水,就意外离世了。古人们不是很理解,对此有一个笼统的归纳——应是此人体质差,水土不服,命不好。】


    屠睢更是诧异了。


    这疫病,竟然比猛虎还要可怕!


    在场的其余武将们一开始在听到军队的人数对比时,内心都在强烈地质疑屠睢的能力。


    五十万的军队敌不过落后部族的五万人。您确定有脸在秦朝领俸禄?


    换成他们,即便未曾战死,怕也要羞愧自刎谢罪了。


    如今被小辈一一道出他们忽视的气候问题造成的严重伤亡,他们也在深思,若是他们带着重兵去征伐百越,能不能做得比屠睢还要好?


    【我在太空开机甲:别提了,前段时间我回了一趟在深山老林的老家,去山里游玩时看着溪水挺干净的,也就喝了几口,好家伙,效果比泻药还牛,当天晚上差点没把我拉死。】


    【草莓甜心卷:你老家哪里人?】


    【我在太空开机甲:额,按照以前的说法,正好在百越之地。】


    【草莓甜心卷: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你这祖籍真的很有说服力。】


    嬴政的目光瞬间落在这个后世小辈的名字上。


    百越部族的起名方式真是古怪。


    天幕在未现前,熙和也提过这气候的缘故。他虽然留心了,但是并未放弃攻打百越之举,只决定多征发些出身南方的旧楚国士兵参战。


    却未料到这百越之地竟是如此恶劣,气候竟然能杀人于无形,让朕的大军伤亡如此惨重。


    【这里主播提醒一下各位观众,外边的河水或者水潭看着干净,但却有许多的微生物,千万不能喝!否则轻则拉肚子,花钱买药,重则进icu,性命难保!若是在野外探险,也请在携带工具的情况下,将溪水烧至沸腾,放凉后再喝!】


    秦朝各地的黔首也对此事议论纷纷。


    “这听着倒是麻烦,溪水不能喝?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喝水过来的。我天天喝也没事啊?”


    “定然是百越之地的水不好,喝了才容易得病!”


    有人也为此忧心:“说得有理,不过士兵死伤这么多,朝廷之前征兵也停了,陛下应该不会再攻打那个落后的百越了吧?”


    议论归议论,但是一些有条件的家庭还是为此上心了。他们决定学习一下后世小辈的方式,先用柴火把水烧开了再喝。


    嬴政有些意外地看向了熙和。


    若是他没记错,熙和前段时间似乎提醒过让他也这么喝水,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熙和所读的那本记载百越的书籍恐怕记载颇多。


    嬴政对此书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并决定择日就让熙和给他带来。


    【古代开凿运河的速度是比较慢的,这边灵渠还在挖,前线就已经不太行了。随着主将屠睢阵亡,加之军队中瘟疫横行,秦军的士气低迷,作战能力极速下降,不过秦军虽然死伤过重,但百越的部族也讨不了好,五万多的人死得只剩下几千,无法再发动大规模进攻。双方对峙了几年。】


    【南征百越的首战就死伤了三十多万士兵,而且还无法拿下这百越,秦军简直是进退两难。你说若不打吧,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了,死了这么多人,还没拿下这块土地封赏将士,那竟然是不行的。这么撤退后不仅无法交代,还可能会引起更大的祸患。所以,即便在百越这里踢到了铁板,始皇帝与众臣商议后,决定还是咬咬牙,势必要把这块硬骨头强行啃下来!】


    【恰巧这个时候,灵渠修的差不多了,可以正式运粮了。于是,始皇帝又在全国范围内征兵,配合上次征伐的将士们,总共有三十万大军南征百越。因为考虑到百越之地的民情复杂,这次派遣的不是那种擅长大规模攻城搞阵地战的将领,而是能随机应变,精通兵法的将领,始皇帝精挑细选,决定让任嚣当主将。】


    嬴政与众臣的视线从屠睢那里转移到了任嚣身上。


    任嚣被初次点名,内心叫苦不迭。


    他算是知晓了,被天幕所点名之人不是即将死亡,就是可能要社死,供亲朋好友取笑。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成为天幕里的知名人士。


    任嚣脑子转了一圈,面上还算镇定,决定先硬气地不跪,再观望一番。


    他的理由很充分,这天幕不是说好的三征百越吗?也许他就与那屠睢一般,指不定是意外战死,然后是第三次出征百越的主将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南越王。


    在武将们眼中,战死事小,但是对陛下的忠诚才是首要的。


    前者可能是降职,或者得不到陛下重用,起码还有官当。但若是不忠,那前途便一切都完了。


    【公元前214年,秦朝三十万大军在任嚣的带领下又征南越。比起第一次征伐,这次作战要顺利得多。因为这个时候秦军已经从第一次征伐时充分吸取了经验教训,加上新的运粮渠道开通,粮草补给非常快,将士们几乎没有后顾之忧。任嚣是位有能力的将领,在他的指挥下,军队势如破竹,很快就将百越抵抗的几千人残部彻底摧毁!】


    其余武将纷纷点头认可。


    这都有教训了,第一次五十万打五万打不过还可以归在水土不服。但这三十万打几千人,再打不过简直就是荒谬!还当什么将军,干脆就回家种地去吧!


    【秦军成功征服了百越!始皇帝后续在此地设立郡,将百越纳入了大秦的领土!】


    主播一只猫饼这时候切了一个短视频。


    慷慨激昂的战曲声响起,众人只见一位身姿雄伟的将军在战场上奋勇厮杀,士兵将最后一个抵抗者击倒,大秦的黑色军旗彻底飘扬在百越之地!


    后世小辈战曲的调子比起大秦现在的乐曲不同,很是能鼓舞人心,众武将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举剑挥兵南下,为陛下开疆拓土!


    然而这曲声听在任嚣的耳中,却如同一道见阎王的催命曲。


    等等,这就没……没了?!


    天幕小辈莫不是在诓他?说好的三征百越呢?!


    虽然他挺高兴大秦军队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但这个军队的主将是他啊!他是渴望建功立业,可这个时候取胜,那不就意味着……


    任嚣硬气的膝盖终于还是给跪了。


    他脊背也弯了下去,整个人颓废得比之前的屠睢有过之无不及。


    他欲哭无泪,已经想好遗言了:“陛下,臣……”


    主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认罪流程。


    【那大家可能会有些疑惑,这不是两次就结束了吗?其实第三次征伐百越规模比较小,也可算是第二次战争的延续,这里就忽略不去提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所以任嚣便是那位胆大妄为的南越王?】


    这个自称是百越祖籍的小辈替大秦众臣问出了心中的想法。


    【草莓甜心卷:不是哦,你们没有发现其中有一位将领在这里美美隐身了吗?】


    【是的,大家可能会疑惑,主播说第二次征伐百越,为什么没有着重去提副将呢?因为赵佗在第一次征战的时候没有死啊,所以在任嚣带军队作战的时候,他仍然是大军的副将。老祖宗打下百越,那肯定是要派人去守的。于是任嚣和赵佗便带着大军在这里驻扎了。大秦要在这里修路,建设各种设施都需要人手,这其实也一定程度地分散了大秦的兵力。所以在叛军攻入咸阳时,这支军队不能及时回援。】


    【秦末乱世时,任嚣病逝了,赵佗逐渐起了心思。在将士们心中,除了任嚣,就他的话语权最大,他逐渐掌控军队,杀害了秦朝设置在百越之地的官吏,在岭南一带成立了南越国,自行称王,这便是南越王赵佗了。】


    任嚣酝酿到一半的悲伤情绪突然打住,怒气腾腾地瞪向赵佗!


    好哇,就是你小子差点让老子替你领罪是吧?!


    第33章 陈平猝不及防知晓这等皇室辛密,笑容微僵。


    赵佗额间冷汗直冒。


    先前天幕虽然说过他的名字, 但是他想着自己身为副将,应该不会担责,故而并未放在心上。可未料到,他竟然才是那个敢于反叛的南越王!


    赵佗无需抬头, 都能感觉到陛下的怒火。


    他自知犯了大罪, 立即重重跪下求饶:“陛下, 臣鬼迷心窍, 一时糊涂, 臣有愧!”


    嬴政怒极反笑:“呵,南越王这名号确实比大秦一个副将要来得响亮。赵佗, 朕觉得你头脑倒是清醒得很, 何来鬼迷心窍之说?”


    屠睢也对着赵佗投去不友善的眼神。


    哼, 即便陛下不怪罪,等下了朝后,武将自有武将的解决方式。


    【其实赵佗这个人挺受始皇帝信任的。第一次征战百越失利时,始皇并未撤换他这个副将,后续也让他与任嚣一起作战, 征服百越后,是信任他们才肯让他们在百越驻守。秦末乱世,诸侯争霸,无人可号令这支军队, 赵佗才敢如此放肆。总的来说, 就是始皇没了, 秦二世压不住,赵佗的心也就大了。赵佗当了南越王, 其实一定程度上还将这个地区管理得不错。因为百越这里原本就文化落后,他能够尊重当地的文化习俗, 一定程度上维护了治安,促进了当地的经济发展。】


    【秦末乱世时,赵佗切断了百越与外界的道路,诸侯之乱几乎没有影响到百越地区。等后来不乱了,便是乾昭大帝终结乱世。】


    【原本属于大秦版图的百越成了别人的,乾昭大帝自然是不爽的。当时韩信意气风发,说要带军为陛下把这个南越国再打下来。】


    【乾昭大帝深思后,感慨民生凋敝,不愿再大动干戈,最终还是先决定派使臣去南越国,劝赵佗归顺大乾。】


    【赵佗答应了。于是南越国便成为了大乾的附属国。】


    赵佗本来已经心如死灰,听到这里时,又觉得自己可以再挽救一下。


    把锅推到秦二世残暴不仁的份上,可不可以免除一死?


    嬴政却是有些不满。


    归顺?


    这本就是大秦的领土,对这种反叛之人何须心慈手软,熙和就应该让军队彻底踏平,碾碎这南越国!


    【乾昭大帝建朝后,努力发展基建,对农业十分重视。她在位时期曾发现了一种水稻产量高,而且在气候湿热的百越之地种植时,可以达到一年三熟。南越国向大乾称臣之后,乾昭大帝便将百越之地当成了大乾的水稻粮仓。】


    无论是观看天幕的黔首还是朝臣都为之震惊了!


    什么?百越之地种植水稻可一年三熟?!


    那这个百越可就不是什么蛮荒苦地,而是一片尚未开发的风水宝地呀!


    大秦的武将们更是两眼冒光。


    任嚣磨了磨牙。


    要不等天幕结束后,他就向陛下请求征兵,把这个百越拿下来吧?!


    【我在太空开机甲:嘿嘿,感谢老祖宗这么早就将我的祖宗打服!当个粮仓不错的嘛!】


    【草莓甜心卷:南征百越,北击匈奴。感激蒙恬大将军出兵,把我家老祖宗打得屁滚尿流!当大乾的养马场,受大家庭庇护可太好了!咱们匈奴和百越都与大乾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哪!】


    尚未北击匈奴的蒙恬:“……”


    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要求。


    这个草莓甜心卷是匈奴后人?这古怪的名字先不说,现在的匈奴人知道他们的后辈这般没出息?


    蒙毅忍不住露出笑意。


    看来兄长日后的成就也不小。


    群臣为之感慨。


    如果现在的匈奴人和百越人都像天幕中的这两个后辈这样想,那他们拿下这两个地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咸鱼突刺:所以这赵佗还真是人生赢家啊!拥兵自重都没有受到处罚,直接归顺大乾就完事啦?】


    【头痒,要长脑袋了:啧啧,谁叫赵陀这人能苟呢,硬生生熬死了主将屠睢,任嚣,熬到了他资历最大。再者,就是秦末乱世那几年直接把大秦的家底都给打没了。乾昭帝上位后,那是什么都缺,缺钱,缺人,缺粮。若是再去征兵开疆拓土,兴战事,对国家而言负担很重,所以她暂时没有去动南越国。】


    【我在太空开机甲:所以她还是想打的吧?】


    【头痒,要长脑袋了:对。不过赵佗还真能活,都活过了百岁,硬生生熬走了老嬴家的四代皇帝。后续南越国是被乾昭大帝的孙女收回来的。】


    嬴政危险地看向了赵佗。


    头脑精明的朝臣们心里估算着赵佗的年岁。


    活了百岁,熬走了四代皇帝?


    秦二世应该是在秦灭之后被杀,并非寿终正寝,在位的时间短可以理解。但是这么一平摊下来,到底是陛下还是长公主……


    嬴政想也不想地就认为是后者。


    于是,带有黑金色的id又在天幕中发言。


    【秦始皇:熙和在位时间很短?她活得不长?】


    【草莓甜心卷:是短了点,还没始皇帝长呢!】


    【我在太空开机甲:不应该啊,乾昭大帝不是自幼学武,体格强悍吗?难道是被人害的?】


    【头痒,要长脑袋了:那倒不是,她属于那种当皇帝太过负责,最后过劳死的。她是体格强悍,但别忘了,秦末乱世时,各个诸侯都是要领兵打仗的,战场上刀箭无眼,谁身上不会带点伤呢?有一次她的军队中了埋伏,熙和长公主的右臂中箭了。那是她在战场上伤得最重的一次,虽然及时得到医者的救治,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据说无法再举重物,也就是不能再握剑了,每逢阴雨天旧伤还会像蚂蚁爬咬那样难受。】


    主播一只猫饼这时候也在接话。


    【按理说,熙和长公主这种情况恢复后也不能过于劳累。但是建国之后,哪里都是烂摊子,全等着她处理呢!她是无法闲下来的,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有一次她批公文批得旧伤复发,被太医令勒令必须休息七日才能再动笔。然而第二天她就耐不住了,又想去偷偷批公文。然后张良看不下去了,直接把公文抱过来,仿着熙和的字迹代批给她过目,熙和才肯消停。】


    【咸鱼突刺:嘿嘿,张皇夫还真是贤惠,有才又有德,这也太懂事了。】


    【其实老嬴家还是有长寿基因的。你看秦昭襄王就活了七十多岁!虽然不如南越王赵佗那么长,但是当君主,活得长能送走别人就是一种最大的优势。乾昭大帝这种累得把自己病倒,活得不久在那个时代虽然可惜,但也无可奈何。说到这里,主播不得不点名批评一下那位不用那么早死,却自己把自己折腾死的始皇帝。】


    嬴政本来听得好好的,突然被点名时满脸疑惑。


    朕又如何了?自己折腾自己?


    被预言过劳死的熙和面色不惊,反而友好地向嬴政劝道:“父皇还需保重身体。”


    她现在的事情就挺多的,不是很想那么快体验当皇帝。


    【头痒,要长脑袋了:啧啧啧,世人皆有贪欲,无非就是为钱和权。身为掌握世间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他们不缺这两样东西。那唯一担心的,就是寿命问题了。始皇帝也是如此,他追寻长生不老,想成仙,信任方士,吃了他们炼制的剧毒丹药,结果四十九岁盛年驾崩,当真是可悲可叹!】


    四十九岁盛年驾崩?!


    始皇帝如今已有四十一。


    六国怀有反心的贵族们恨不得高声大笑,那暴君居然这么早就死了!还是自寻死路!


    但笑过之后,就有人回过神来了。


    “可是,这暴君应该不会再服用那丹药了吧?”


    “……好像也是。”


    “那他还能那么早崩吗?”


    “你问我,我问谁?”


    沛县。


    刘季:“长生不老,寻仙问道,这谁不想要?别说始皇帝了,乃公都抗拒不了此等欲求!萧何,你说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萧何笑吟吟地望着这天幕:“或许有,但我等怕是够不到的。”


    没见着始皇帝都无法长生不老么。


    章台殿。


    李斯面色惊恐,声音恳切:“陛下,您需爱惜龙体,万万不可服用那丹药!”


    朕居然仅剩八年寿数?


    嬴政有一瞬间的迷茫,好一会儿才听到李斯的谏言。


    其余臣子也纷纷附和,高声道:“陛下,臣等恳求您万万不可服用丹药!”


    “……朕知道了。”嬴政被众位臣子或是痛惜或是督促的视线盯着,声音头一次这么没有威严。


    【要说始皇帝为何这么急切地想要长生,其实也有一部分是担忧继承人的原因,也就是阿玉的缘故。】


    熙和警觉抬头。


    嗯?这又关她什么事?


    【之前说到扶苏公子遇害,阿玉假扮公子入朝听政。阿玉自己谨慎,所以几年内,身份都没有被拆穿。】


    【这几年,阿玉都在做些什么呢?要么就是在私底下悄悄搞科技,要么就是劝始皇别挑事攻打百越,然后提出一些轻徭薄赋,修改严苛律法等意见。这些方案是不太受李斯和始皇待见的。不知道始皇是不是因为政见不合的缘故,反正他是迟迟没有册封太子。】


    【没有被册封为太子,阿玉是不怎么着急的,但是杜衍着急啊!他为什么要扶持阿玉呢,不就是想要权力吗,不就是想来一张皇帝体验卡,感受一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吗?可是这几年他人老了,腿脚越发不利索了,小病痛不断,但始皇帝却是越发精神,据说天天批阅许久的公文都不见累的!】


    嬴政冷哼一声。


    乱臣贼子,害死扶苏,要挟熙和,朕就算将他腰斩也难消此恨。


    蒙毅想起杜衍那厮,顿时有些不屑。


    区区鼠辈,怎可与陛下相论?


    【这人一急,就容易犯糊涂,杜衍觉得他可能熬不过始皇帝,所以不是很想等了。于是,他决定对始皇下毒,让始皇早点挂。即便始皇没有立太子,按照礼制,长子即位,阿玉也是始皇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皇位兜兜转转,很快就得落到他手上。】


    【可是对始皇下毒可就不像对长公子那般容易,这难度系数可就是翻倍提高了。具体可参考荆轲刺秦,高渐离刺秦,博浪沙刺秦那几个案例。】


    嬴政看到这个几个词特别不愉快。


    够了,休要再提这些旧事!


    【杜衍在朝廷中虽然有几个人脉,但是不是特别可靠。于是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上阿玉,让她在与始皇用食期间,想方设法将其混入始皇的餐食中。】


    众臣的视线又从嬴政那里转向了熙和。


    熙和面色毫无波澜。


    虽然这辈子杜衍还没来得及这么做,但是上辈子的自己应当不会那么蠢。


    一只猫饼又开始放视频。


    天幕中,杜衍神神秘秘地将一小匣粉末交给阿玉,嘱咐道:“放心,这些药起效不快,即便有寺人试吃也试不出问题。等始皇驾崩后,你就是大秦的新皇。不会有人发现,怀疑到你身上的。”


    阿玉应下了:“阿玉知晓,愿为您办成此事。”


    杜衍很满意地离开了,可他前脚刚走,后脚阿玉脸色就变了,她随手将匣里的粉末倒在了府内的水池里。


    【草莓甜心卷:噗嗤!我差点没笑死,杜衍还真以为阿玉跟他在一条船上呢!说实话,杜衍要是找别人偷偷摸摸地下,没准还可能成事,但他直接找的阿玉,那就是注定要失败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为啥?那时候的阿玉应该还不知道始皇是她亲生父亲吧?】


    【草莓甜心卷:其实阿玉早在公子府意外得见秦王政的时候,她就对嬴政有种微妙的崇拜心理,所以才胆敢去刻他的木雕。后来在得知始皇是她的生父,再将其与杜衍做对比,人比人,那可真是没法比的,毕竟人类的本质是慕强的。再加上阿玉之后对始皇做的那些事情……从某种意义来说,我认为她是有点爹控的。】


    熙和发现朝臣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够了,这位网友你能不能先闭嘴,不要擅自揣测她的心理!


    嬴政感觉迷迷糊糊的。


    熙和又对他做了何事?


    主播一只猫饼继续解说。


    【期间杜危也在暗搓搓地搞事,想要用对付长公子的招数去对付李娥,不过还好被侍女霞发现了,李娥这才没有误喝掺了药的水。后续阿玉将杜危暴揍了一顿,若不是还不到与杜衍翻脸的时机,她恐怕是想直接把杜危打死的。】


    【阿玉劝李娥先回李府会省心些,但是李娥拒绝了,她说长公子的少妃没有理由回娘家养胎。阿玉有些无奈,她调了点信任的人手,护住了李娥的院子。】


    【咸鱼突刺:我感觉李娥她是知晓阿玉的真实身份的,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替阿玉隐瞒了。】


    李府。


    李娥笑了笑:“怎会呢。知而不报,实属欺君,我绝不会犯这样的罪。”


    所以,她只能不知啊。


    【阿玉花了点时间,终于确定了宫内参与谋害扶苏公子的帮凶。她这几年已经招揽到了一些可以信任,愿为她赴死的门客,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人手去清理杜家了。阿玉忍了杜家几年,无论他们害死扶苏公子,想对少妃下手,还想让她谋害始皇,这种种因素叠加,都成了杜家的催命符。】


    【阿玉自己想了个计划,但觉得不大妥当,于是她去请教了府内最聪明的那个门客——陈平。】


    【她友好地询问陈平,如何在瞒住陛下的前提下,先顺利铲除掉杜衍包括他的亲信,之后还不会被陛下怪罪。】


    一只猫饼又开始切视频了。


    天幕中,那名为陈平的门客,就坐在阿玉的对侧。


    众臣对这位陈平本就是好奇。这几天他们也明里暗里地打探,知晓陈平已经入了公主府。


    不料这陈平的面容竟然如此俊美,丝毫不逊色于那位张良。


    王离有些不解地看向熙和。


    为何她的谋士瞧着这么瘦弱,看脸选的?


    众臣各怀心思。


    而天幕里,陈平在听到阿玉问谋时,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长公子为人谦和,少有与人结仇。


    然而,头一次向他请教这种害人的计谋,却是直指九卿之一的典客。


    陈平入公子府几年,已经是长公子身边的红人了。


    长公子给的钱多,这几年他获得的薪酬已足以在咸阳城内买一座宅院,最近他正准备将家人都接过来,以后定居在咸阳。


    陈平愿意为长公子尽忠,但是除掉杜衍也不是件小事。


    于是,他询问道:“杜衍因何得罪了您?”


    阿玉不愿暴露身份,含糊其词:“他做了许多恶事,我此举也是为民除害。但若是按本朝的判决流程,杜衍定然是不服,且会出言污蔑我的名声。”


    陈平听懂了。


    杜衍恐怕是掌握了长公子的把柄。而这个把柄,很有可能会动摇到长公子的地位。


    此人不得不除。


    而这个把柄是什么?只要杜衍死了,长公子的威胁就能解除了,他也无需在意。


    陈平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去问。


    “公子,我们可捏造个杜衍谋反的罪名,伪造一些他与六国反秦贵族往来的书信,信中写有他参与伺机谋害陛下的罪证。而您及时发现,将其人赃并获,期间杜衍反抗,与亲信一同被您就地正法。”


    陈平继续道:“您尽可放心,您身为长公子,拥有这等先斩后奏的权力。自古涉及谋反之事,君主定然疑心。陛下会向着您的,您非但不会被陛下问责,反倒是有功。至于这书信等证物,我可替您办得滴水不漏。”


    只要杜衍死了,也没人可以与之争辩。六国反秦贵族也不敢明面跳上来与长公子对峙。


    阿玉觉得此计可行,两人商量了具体的行动方案和时间。


    阿玉:“我会先除了宫里的那几个眼线。不日再去收拾杜衍,至于府内的杜危……”


    陈平笑眯眯地道:“公子放心,我会先让人控制住他的妻妾和府内的眼线,然后让韩信替您杀了他。您可带着人手放心去杜府,我向您保证,期间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咸鱼突刺:咳咳,这不是巧了吗?哪里还需要捏造,杜衍他还真要谋反呢!直接让阿玉把毒药这种物证留好就得了!】


    群臣现在可不敢小看这些容貌俊美的小辈了。


    张良貌若好女,却浑身是胆,竟敢散尽家财,只为行刺陛下。


    陈平瞧着文文弱弱,眼神似纯真孺子,不料替长公主办事时唯命是从,不择手段,此人心计深沉,难怪日后竟能位列丞相之位,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斯感受到了些许压力,但随之就抛之脑后。


    他是陛下的丞相,只要陛下安康,他的位置便无人可以取代。


    【阿玉听了他的意见,先入了兰池宫。】


    天幕中,入夜,宫女柳受人传唤至春和宫,然而她刚入殿门就被两个高大的侍女按住,押去了内殿。


    内殿有一人持剑而立。


    宫女柳一下就认出了她,语气不解:“长公子,您……”


    但她很快便话音微顿,因为她这才发现长公子手里的剑是沾着血的,而倒在血泊中人虽然肢体残缺,但是那人的面容,她再熟悉不过。


    宫女柳的面色从恐惧转为了愤恨:“您……你杀了凡启。”


    “如你所见。”


    阿玉剑锋横在了宫女柳脆弱的颈部,“虽然我查得差不多,但是还存有疑虑,你们……当真没有其余同伙?”


    宫女柳质问她:“你这是在做什么?想替扶苏公子报仇?别忘了,若没有我家主子,你怎能存活至此,怎可占据长公子的身份,拥有这般显赫的地位?如今你却想过河拆桥?”


    “呵,你们是抚养过我,但不过是将我当成趁手的工具,倒也不必以恩要挟。”


    阿玉说着,剑锋往前一抵,将她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你如实交代,我倒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宫女柳自知难逃一死,嘴里骂她:“没爹娘教养的贱种!蠢货,你以为杀了我们便可高枕无忧一辈子?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始皇不会感激你为长公子报仇,反倒是会让你死无全尸!”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把这小贱种抱给主人。就该按楚姬之令,将其摔死在枯井中!


    “你的死期就在今日,至于我如何死,尚且轮不到你操心。”阿玉本来也就顺嘴问,从她这里问不出更多的话,也没有太在意。


    她命那两个侍女堵住宫女柳的嘴,持剑足足刺了宫女柳十几下,才捅入其要害。


    事毕,侍女霞替阿玉擦拭沾在脸上的血迹,“她害死了长公子,您无需理会她的恶言,您定能长命百岁。”


    阿玉有些累了,她将染血的剑扔在地上:“将这里的痕迹掩饰一二,然后点火。就说是宫女柳不小心打翻了油灯,侍卫凡启前来救火,都没能逃出去。”


    “唯。”


    章台殿。


    嬴政看到这一幕,额间的青筋跳动。


    当真是逆女……你杀人就杀,又烧朕的宫殿作甚?


    熙和有些尴尬地望了望旁边的柱子。


    嗯,这个柱子的花纹图案做得不错。


    主播继续解说。


    【阿玉回府后,本该即刻对杜衍动手的,谁知她收到了一份宫内眼线传来的密报。】


    【密报的大意是杜衍搞毒药的事情被人发现告密了。蒙毅受命前去调查,并暗中抓了杜衍的亲信审问,该亲信透露出您的身份有异。】


    【主播介绍一下前情背景。杜衍之前不是大手笔收了一堆门客么,还塞进了很多人入了阿玉的公子府。但是他给的钱又没有那么多,有人就有点不满了。有很多门客陆陆续续被陈平暗中策反,反倒是真正成为了阿玉这边的人,经常给杜衍那边传假消息。杜衍这几年身体差了,他自己老眼昏花,搞毒药的痕迹没有遮掩好,然后就被一个不满意他待遇,刚离职的门客举报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笑死。古人老早就告诉我们,给多少钱就办多少事,钱给少了,老板指不定都得被不起眼的下属坑死。】


    【杜衍的官职不小。搞毒药害人那朝廷肯定得管哪。蒙毅本来只想抓杜衍亲信先问问情况的,没想到这个亲信的心理素质不怎么好,见了蒙毅吓得腿抖,他以为所有事情都暴露了。该亲信为了活命,哗地一下跟倒豆子似的,全给交代了!】


    【咸鱼突刺: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吧。】


    阿玉看完了密报,立刻意识到陛下怕是已然知晓她并非扶苏公子。


    ……这一日,终于要来了么。


    于是,她又找上了陈平。


    “先生,即刻暂停所有计划。我需先生帮我一件更为紧要之事。”


    陈平面容带笑,语气胸有成竹:“长公子但言无妨。”


    长公子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不过无论是什么麻烦,他都有自信替长公子摆平。


    阿玉叹息一声,将自己与杜衍等人的瓜葛以及长公子之死,她女扮男装,假扮公子之事全盘托出。


    陈平猝不及防知晓这等皇室辛密,笑容微僵。


    第34章 “……答得不错,谁教你的?”


    陈平拧眉, 试图挣扎:“……长公子,您莫不是在与我说玩笑话?”


    “很遗憾,并未。”


    阿玉用她原本的声调很是认真地回复。


    陈平本就不平静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他的内心仿佛受到了某种摧残, 反复地深呼吸。


    几年前, 公羊宏来到他们县招揽门客时, 他是有过疑心的。


    扶苏公子乃始皇长子, 素来贤明在外, 想在长公子门下做事的门客如过江之鲫,常人怎可得见?


    又何需派一名老者大费周章去偏僻小县四处搜寻门客?


    但他实在是太穷了。即便觉得可能受骗, 但还是大胆上前与这名老者搭话。


    出乎意料的是, 公羊弘前辈当真是有才能之人。此等学富五车之辈, 不可能完全是个骗子。


    他交谈间,猜测这位前辈应该是咸阳城内某位官员或者是某位不得宠的公子的门客。应是主子名气不大,老者怕完不成任务,这才打着扶苏长公子的名义,趁机招揽门客。


    等劝人入了咸阳, 恐怕门客想着行了这么久的路,顾念在路上的花销,也无法立即反悔。


    陈平心里是能够接受这种欺骗情况的。毕竟要想功成名就,第一步还是得先认识贵人。


    在公羊宏出现前, 他一直没有这种门路, 这才冒险随公羊宏一起入了咸阳。


    怎料, 公羊宏并未欺骗他,当真带他入的是长公子府邸。


    自从来到咸阳, 他便一路顺风顺水。长公子原先器重的门客们大多在公子府外办事。他利用这点,花了些小心思, 很快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扶苏长公子最为器重的门客之一。


    陈平回忆这几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想到刚买好的宅子,不由得惨笑几声。


    原来,他赚的是买命钱么。


    多年之前的抉择竟早已埋下隐患,他这是被迫上了一条贼船呐。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我就道我陈平怎会有这样好的运势。您现在告知我如此内情,是遇到何事?陛下他……”


    阿玉:“蒙毅抓了杜衍的亲信审问,陛下怕是已然知晓。”


    陈平怔住了片刻,语气更加不平静了:“那我们即将等来……”


    “赐死的诏书。或是被抄家,先打入大牢,等候陛下发落。”阿玉告知他此事的紧迫性,神情有些黯然。


    “但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陛下……他应当是想先见我的。”


    呵,陛下当然想见你,能顶替扶苏公子在朝堂上隐瞒数年未曾暴露,是个人都要感到好奇了。


    但见识过后,杀或者不杀又是个问题了。


    陈平觉得自己的脾气还算是好的,死到临头,还能忍住不骂人:“……请恕在下先回屋更衣。”


    阿玉不解:“先生衣袍尚洁,何故更衣?”


    “都要赴死了,还不能让在下选上一身喜欢的衣袍么。”陈平已然绝望。


    若是这位主子早日将此事告之,他绝对不会容忍杜衍在咸阳内存活如此之久。


    主子还是太过心慈手软,等来等去,竟然是先等到身份暴露。


    此事若陛下知晓,便绝无回转余地。即便主子并未谋害长公子,但以她与杜衍的关系,根本无法与此事撇清,帝王之怒仍会将这一切碾碎。


    逃离咸阳已来不及了。


    主子现在知晓杜衍亲信被抓,陛下定然知晓得更快,恐怕早已封锁城门,府外更是有盯梢的眼线。


    或许更衣之后,他可先去焚毁名册等证实身份的物件。万一始皇帝想要处罚他的家人,他也能为家人拖延些时间……


    “先生倒也不必如此,若此事无解,我也不会寻上先生。”


    阿玉见他停下脚步,便继续说道:“杜衍虽是我名义上的生父,但我与扶苏阿兄乃是亲生兄妹,若我所料未差,我应当是始皇长女。”


    始皇之女,大秦公主?


    陈平转过身来,面色的丧气已然不见踪影。


    他眼神炽热:“您此话当真?”


    “……我的容貌便可证实。咸阳这么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竟有人能与扶苏公子如此相像,先生觉得会是巧合吗?”阿玉说道。


    陈平心里默默盘算:“此事有何佐证?”


    豁出去了,若能寻得生机,即便是假的,他也要替主子将此事做实成真。


    “杜衍定然知晓,但他若落难,绝不会多此一举向陛下透露此事。宫女柳或知内情,但此前已被我诛杀。”


    阿玉说到这里,微微停顿:“这世上,恐怕只有楚姬才清楚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但这几年来,我一直不敢去问。”


    怕问不到答案。


    怕问到不想听的答案。


    “平知晓了。”


    陈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您倒是给平出了一个难题。”


    “先生若能助我,待此事风波过去,我会去争夺太子之位。我向您承诺,即便我成了公主,我依旧能给予先生想要的位置。”


    阿玉头一次如此向他人透露野心,“若我君临天下,先生便是大秦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的眼神坚定,声音不算响亮,但极能蛊惑人心。陈平看着她朝自己伸手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可惜了,主子即便是始皇血脉,毕竟不是公子,又如何能称帝?


    但陈平不会在此刻说丧气话。


    “……平谢公主大恩,愿尽力为公主度过此难。”


    【我在太空开机甲:这哥们儿一开始漫不经心,在听到阿玉说话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劲爆的料,那眼神懵逼得差点笑死我。】


    【草莓甜心卷:阿玉想着反正我就是惹事了,还是个天大的麻烦事,陈平你看着怎么办吧,不好办咱就一起死。】


    【咸鱼突刺:哈哈哈,实锤,小平子浑身上下每一个举动都写着想要逃跑,先前的表情跟被绑架了似的,一脸不情不愿。但他又必需得心甘情愿帮忙,否则被打为谋害长公子的杜衍同党,那可就三族不保了。】


    公主府。


    陈平听着这些后世小辈的调侃之语,无奈极了。


    如此辛密,换作何人不得大吃一惊?天幕中他那个反应已算正常了。


    “小友,老夫在你眼中居然是一个打着长公子名义,借机行事的骗子?”公羊宏感觉很是受伤。


    天幕出现前,他们几人共同在帮长公主整理之前官员送来的礼品和名册,故而呆在一处。


    陈平连忙致歉:“公羊先生您误会了,平家境贫寒,只是担忧……”


    “只是担忧被拐骗卖了,也不相信世上能有这种天上凭空掉馅饼的好事。”


    散石替他补全了原话,笑盈盈地继续道:“哎呦喂,这也太正常了,没人怪你的。公羊前辈没那么小气,定然不会放在心上的。反倒是这天幕里……我看着都替你担心。陈平先生,你当时定然吓得不轻吧。来,喝口茶压压惊。”


    按天幕那个时间,他应该还在公子高的府里没被赶出去。估计知晓时已是风波过去了,这倒也是另一种福气了。


    章台殿。


    嬴政眼神意味不明。


    天幕中的那个杜衍长得不像,但看着还是讨厌,朕不介意再看他死一遍。


    至于这陈平,看着不是等闲之辈,倒是可以召入宫来见见。


    熙和感觉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又多了些。


    ……她身份前段时日被这天幕拆穿时,你们不都亲眼目睹此事了吗?为何还有这般好奇心?


    主播一只猫饼一边放视频,一边继续解说。


    【陈平所料不错,公子府的确已经被监视了。酉时,始皇之令终于传来,与之一同抵达的,是足以将公子府围上好几圈的军队。】


    而军队的为首者,正是始皇亲信,上卿蒙毅。


    “长公子,陛下召您入宫议事。”蒙毅的手始终搭在剑柄上,瞧她的视线相当复杂。


    话音刚落,他身后有四名锐士上前,将阿玉围住。


    那架势看着不像是护送公子入宫,反倒像是防止囚犯逃跑。


    陈平站在阿玉的身后,目光有些担忧。


    阿玉面色不惊,在这些锐士的护送下,上了入宫的马车。


    蒙毅并未一同入宫,几乎在阿玉刚走,他立即就命令士兵进入公子府,不顾其余门客阻拦,强行搜府。


    而方才跟在阿玉身后的陈平自然被蒙毅留心。


    “你是长公子的门客。叫什么名字?入府几年了?”


    “回上卿,在下陈平,入府已有三年了。”陈平如实答话。


    蒙毅瞧他年纪轻轻,一听这入府的时间,估计着和这事没多大联系,便不再与他费口舌。


    他示意身旁的一名锐士。


    “去将公羊先生请来。”


    陈平并不介意被人如此轻慢,待那名锐士领命而去,才上前对蒙毅道:“平入公子府时日虽短,但困扰上卿的问题,在下或能解答。”


    看到天幕这里,众臣的视线又转移到了蒙毅的身上。


    蒙毅头一次感受到如此令人头皮发麻的目光。


    天幕中那人虽然长着与自己不像,但为何自己的出场瞧着像是个坏人。


    他不由得看向陛下。


    嬴政现在根本无心搭理。


    虽然天幕还未播,但是嬴政本人已经开始尴尬了。


    若朕不知情……


    朕会如何处置熙和?


    嬴政想起自己知晓真相时的暴怒,内心有些不安,余光瞥了熙和一眼,发现对方似乎在走神。


    “……”


    朕真是多虑了,这逆女胆大得很,估计浑然不在意吧。


    天幕还在继续。


    阿玉入章台殿时,夕阳已落。


    然而章台殿内却还灯火通明,似乎比以往点了还要多的烛火。


    殿内的帝王坐于案前,手中执笔,尚在批阅公文。


    他周身的寺人很少,阿玉轻轻一扫,发现几个都是生面孔。


    她行于阶前,并未多言便自觉跪下。


    良久,嬴政像是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终于停笔。


    “朕收到官员呈报,匈奴蠢蠢欲动,恐有南下之举。扶苏,你认为朕该对匈奴用兵吗?”


    阿玉不知他何意。


    既然他问,她斟酌片刻,便答:“匈奴野心勃勃,早在您攻打六国之际便南下窃取诸多郡县,若再任其南下,恐会威胁到大秦国都,陛下应派猛将率大军击溃匈奴,肃清大秦边境隐患。”


    嬴政语气冷凝:“朕以为你还会像劝百越那次一样,劝朕勿要再动干戈。”


    “百越部族落后,于大秦并无威胁。匈奴狼子野心,所图甚高,陛下不可纵容。此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阿玉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再者,我劝陛下勿要急于攻打百越,陛下肯听吗?”


    嬴政想起百越之战的损失,面色不愉:“朕会派蒙恬北击匈奴,以振大秦之威。”


    阿玉接话:“蒙恬将军骁勇善战,定能为您达成所愿。”


    她跪于阶下,始终低头,所以未曾注意到嬴政不知何时离开了案边。


    高大的帝王已走到了她的近前。


    “……答得不错,谁教你的?”嬴政问她。


    阿玉低着头,沉默不言。


    嬴政语气变得严厉:“抬首。”


    阿玉听令。


    她顺从地仰起脖子,周遭的烛光将两人的视线和表情映照得分明。


    此刻的嬴政就如一座沉默已久,但即将爆发的火山。


    “朕问你,你到底是谁?朕的扶苏又在何处?”


    第35章 好了,你出局了,可以不用来了。


    片刻未等到答复, 嬴政的耐心已然不足:“朕让你回话。”


    “……那个答案陛下已经心知肚明,又何须我再重复一遍?”阿玉叹息着答道。


    也对,朕何时也在做这种自欺欺人之举。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嬴政的语气森冷,大掌抚上了阿玉的脸颊。指尖微微用力, 很快就在她脸上留下红痕。


    ……不是面具么。


    嬴政细细审视着她的面容:“那你可知, 朕会如何处置你的父亲杜衍?”


    阿玉并未反抗:“谋害公子, 自然是株连亲族的死罪……唔……”


    那只大掌转而掐住了她的脖颈, 嬴政的眼神通红, 仿佛滴着血。


    “既然知晓,为何要助纣为虐, 害死朕的扶苏?朕不可能饶恕你!”


    “……公子之死, 阿玉隐瞒不报, 是阿玉之责,但阿玉从未有谋害公子之念……陛下……咳咳……”他掐得很是用力,阿玉面色逐渐通红,话音也随之变了。


    周围伪装成寺人的锐士们看得心惊。


    陛下为何这般亲自动手?


    离得这么近,此人反抗时很有可能做出伤害陛下之举!


    杜衍亲信透露的消息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嬴政也从未料到, 自己的长子在成年礼后,便换成了另一个人。


    在将杜衍抓获,严刑拷打之后,那老贼竟然跟他说。


    “……哈哈, 此事您不如去问问我的女儿阿玉。扶苏公子到底在何处, 她最清楚了。毕竟……长公子的尸身, 可是她亲手埋的呢。”


    嬴政想起杜衍的回话,几乎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手下的脖颈脆弱无比, 只需要稍稍用点力,便可替扶苏……


    一滴泪珠突然滚落在嬴政的手背上, 烫得惊人。


    ……明明是个假扮扶苏的替身,还有脸哭。


    嬴政望着她那与长子相似的面容,有一瞬间失神,怔怔地松了力道。


    “陛下,手下留人!”


    蒙毅急匆匆地赶到殿内,却看到陛下险些将阿玉掐死的一幕,不由得惊呼出声。


    嬴政顺势撤回了手,冷眼看着阿玉跌在地上,捂着脖子用力喘息。


    “蒙毅,你是头一回上朝吗,何事竟这般高声急呼。”


    蒙毅的目光先落在阿玉那处,见她无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凑到嬴政身边,压低声音耳语几句。


    嬴政面色惊疑不定,愤怒有之,疑惑有之,最终,他强行收敛心绪,故作平静地下令。


    “来人,将她带下去……关入兰池宫。”


    “无朕诏书,任何人不得见。”


    阿玉默默地闭了闭眼。


    陈平,你的计策似乎有效呢。


    等寺人将阿玉带走后,嬴政的神色立刻就变了:“蒙毅,你莫非是想替她求情才编造出这等谎言?朕何时有遗落在外的公主?”


    蒙毅一路赶来,身上热汗冷汗交替着出:“陛下,臣与杜家并无半分交情,何敢为此欺君?公主之事,楚夫人定然知情。”


    嬴政看着手背上沾着的泪珠,半晌才下诏。


    “此事便由你查办,期间封锁消息,无朕之令,谁也不许透露。”


    “即便是蒙恬。”


    蒙毅自知揽了个苦差事,但他不得不应:“唯。”


    章台殿。


    熙和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颈。


    虽然这次没有掐她脖子,但是父皇的手劲是真大,揪衣领也挺疼的。


    嬴政本来就尴尬,余光刚好瞥到熙和做此举动,顿时冷哼出声。


    朕何错之有?


    这逆女既然早早地猜测出了身份,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朕?


    天天入章台殿入得倒是勤,正事是一丁点都不说,若非蒙毅查出来,她还要隐瞒朕到何时?


    观看到这里的诸位朝臣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


    嗯,反正陛下的私事咱就别做过多反应了,不然惹陛下生气,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天幕的那名主播继续解说。


    【蒙毅领了陛下的旨意,很快便去寻楚夫人。楚夫人一开始还不知何意,急于否认。但是蒙毅告知她扶苏公子已逝后,楚夫人当即疯癫了,嘴里喃喃着说不可能,一副巨不配合的样子。】


    蒙毅见状,便将陈平写给楚夫人的书信奉上。


    楚夫人读完了信,哭泣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交代了阿玉的身份。


    【其实那封信蒙毅也检查过,没有什么暗示串通的用语,也没有写什么厉害的话,完完全全就是抓住了人心。】


    【楚夫人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扶苏,另一个就是阿玉。陈平跟她说明了杜衍所犯的罪行,劝她事已至此,与其替杜衍隐瞒,被陛下当作谋逆的贼子同党清算,还不如承认阿玉的身份,抓住这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楚夫人是讨厌阿玉,但是有关她本人的性命,她当然是会承认的。有了楚夫人的供词,剩下的一切都很好办了。】


    在调查扶苏公子的死因时,陈平提供了一些证据,表明长公子之死与阿玉无关。


    蒙毅很快收集了相关的物证,将此事的起因经过调查得清清楚楚,并写了详细公文呈给了嬴政。


    同时,他也从阿玉口中得知了长公子的埋骨之地,亲自带人将长公子从骊山寻了回来。


    嬴政反复查阅蒙毅呈上的公文,知晓其中因果,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将扶苏送入宗祠,待大祭问天占卜,朕会亲自择选时日,将扶苏葬入朕的皇陵。”


    “至于阿玉……”


    嬴政沉思片刻,眼神锐利:“朕的公主岂有被贼子取名的道理?”


    【始皇帝给阿玉更名为熙和,赐了公主府,恢复了她公主的身份,但于此同时,也宣告了熙和无缘于皇位的事实。】


    主播说完这句,又开始放视频。


    蒙毅亲自来兰池宫,通知阿玉可以离宫了。


    “……上卿,陛下不愿意见我吗?他可是还在怪罪我?”阿玉神色黯然地问道。


    “长公主,陛下并未怪罪于您。只是此事重大,陛下一时片刻无法接受,等过些日子便好了。”蒙毅友好地安慰道。


    他亲自调查过这位长公主的生平,知晓她被杜衍蒙蔽在鼓里,利用至此,属实是可怜。


    “是么,多谢上卿解惑。您公务繁忙,不必远送。熙和知道出宫的路。”


    阿玉很快便接受了陛下赐给她的新名字,并婉拒了他的陪同。


    蒙毅心里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同情,于是在目送公主离宫后,他又回到了章台殿,向陛下禀报此事。


    “……陛下,长公主想见您,您为何回绝?”


    蒙毅刚说完就自觉失言,以他之职,怎能去质问陛下?


    不过嬴政并未追究他的僭越之举。


    一向威严的帝王神色显得疲惫:“朕并非不想见她。朕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是朕的疏忽……


    他以为扶苏只是受了楚姬嘱咐,这才与先前有所不同。


    未料那个时候便已是熙和。


    她的伪装并不算特别高明,应该是被扶苏带过几年的缘故,政见方面与扶苏很像。


    但她与扶苏终究是不同的,这是两个性情不同的孩子。


    而朕对公主的期望也不能与公子相提并论。


    天幕继续解说。


    【查清真相后,始皇帝以谋逆重罪判杜衍死罪,夷三族。其中杜衍和杜危更是被判处五马分尸的酷刑。但是,出于某种缘由,始皇帝并没有立即公布长子的死讯。】


    【草莓甜心卷:唉,政哥心里可能也无法接受吧,此时大秦已经有隐患了,外部匈奴为祸,内部六国旧贵族不臣之心渐起,阶级矛盾重重。若是政哥直接说他寄予厚望的长子已逝,那更是给六国之人取笑和攻击他的借口。政哥应该不想直接将把柄递出去,想着先压一段时间再做考虑。】


    【身为帝王,嬴政即便为长子的逝去而痛苦,但也不得不为大秦考虑继承人的问题。在长子已逝的情况下,他将目光瞄准在他原先并不怎么重视的几位公子身上。公子高,公子将闾就在考察之列。】


    【而嬴政考察继承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让他们批公文。】


    天幕又开始放视频。


    公子高头一次受到父皇如此贴心的关怀。


    父皇不仅对他嘘寒问暖,赏赐各种物件,更是让他批阅百官的公文。


    ……如果只对他一人这般就好了。


    公子高想到这里,余光瞥过一旁的公子将闾。


    公子将闾收到父皇之令,让他批阅公文时,有感到受宠若惊。


    同时,他心里也十分疑惑。


    这些事情父皇不都亲力亲为吗?若是公务繁忙,找的都是扶苏阿兄代办,何时轮到他与高弟?


    父皇此举,莫非……


    莫非是扶苏阿兄置气了?


    公子将闾越想越觉得对,心里八卦着父皇与扶苏阿兄的矛盾,连批阅公文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过了不久,嬴政让他们将批阅的公文全部呈上来,看得眉心紧蹙。


    公子将闾和公子高见嬴政脸色,皆是大气都不敢出。


    “将闾,你这些天功课定然有所松懈。朕从这些批注中看出,你于政务一道并不怎么上心。”嬴政批评道。


    批得慢不说,还抓不住臣子所书的重点。


    公子将闾初次接触政务,属实不知道臣子们写的公文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羞愧得脖子差点都缩了回去:“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


    至于公子高。


    嬴政看来看去,发现公文虽改的不算令他满意,但还算有点主见。于是,他便打算给公子高一个机会。


    “……高,你明日来参加廷议。”


    公子高登时眼睛就亮了:“儿臣谢父皇。”


    公子府。


    观看到这一幕的公子高本人眼神也亮了。


    父皇竟然考虑过他吗?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有能与熙和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


    【嬴政头一次如此重视他,公子高欣喜若狂。他其实收到了消息,知道扶苏阿兄的公子府被父皇的人围了好几天。在他看来,扶苏阿兄定然是做了错事,惹怒了父皇。虽然他还没有调查出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扶苏一连数日缺席了廷议,这在朝堂上,已然是表明了一种风向了。】


    【公子高几乎能想象得到,当他顶替扶苏阿兄参与廷议时,朝臣们定然对他刮目相看!】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天幕里,公子高回到府邸后,立即向门客们炫耀此事,并表明他这里是有前途的,跟着他好好干就成。


    同时,他为了应付明天的廷议,让门客们给他出主意,若万一父皇问策,他该如何回答。


    一位名为散石的门客给他献了一策。


    “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陛下若问您国事,您顺着他些就是。您想想,胡亥公子之所以讨陛下欢喜,不就是因为他凡事都依顺着陛下吗?扶苏公子近些时日失宠,定然是因为此前多次直言进谏,顶撞陛下,这才惹陛下盛怒。您万万不可重蹈覆辙!”


    公子高听着觉得有理,便依言照做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等会儿,这个门客的名字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哦豁,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阿玉派去公子高府上的那个二五仔吗?!】


    【咸鱼突刺:哈哈哈,公子高还觉得有理呢。他要真照做,我打赌他皇位一定是没了!】


    【草莓甜心卷:可不就是被搅黄了么!这些当谋士的都一肚子坏水。此时的散石还不知道阿玉的真实身份,想着为真正的领导做事,先坑公子高一波再说。】


    【公子高如他预料,出席廷议时的确引起了朝臣的议论。但他还没有得意多久。不到几天,嬴政便通知他。好了,你出局了,可以不用来了。】


    【让我们回忆一下公子高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呢。朝堂的廷议,自然是要商讨国策的。嬴政有些拿不准主意的政策会去询问臣子和公子的意见。公子高这人听了散石的建议,那可就有意思了。】


    每逢嬴政问他,他都要先观察一下嬴政和众臣的脸色,要么就是说便依父皇之令,要么就是便依丞相之令。


    这一来二去,不仅是嬴政变了脸色,就连李斯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凡事都是依别人之令?你是复读机吗?你没有半点自己的想法?】


    【草莓甜心卷:啧啧,公子高这个时候还没想明白呀,“扶苏”失势,是因为阿玉身份暴露了。虽然阿玉在有些决策上和始皇意见不一致,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批阅的公文总体方向上也没有出过大错。想当皇帝,你怎么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胡亥顺着始皇的心意讨喜,那是因为始皇根本就不把皇位的重担放在胡亥身上。小儿子说点好听的话,他自然喜悦,但是对继承人,始皇帝便有更高的要求了。】


    天幕外。


    公子高悔恨不已,像是在强调些什么:“这散石害我!我已将他驱逐出去,这一次,我定然不会受他蒙骗!”


    他急忙问身侧一位信任的门客:“先生,您觉得我应该还有机会吧?”


    该门客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明知故问的事情,该让他怎么答呢?


    没有这天幕您都未能翻盘,还指望现在?这天幕到底向着谁,您现在还不清楚吗?


    【草莓甜心卷:我要是政哥,我也不敢把皇位让给他们。看着视频中的表现就不太像能挑起大梁的。政哥晚上翻来覆去都要睡不着觉了,他想着,唉,要是太子之位留给他们,那大秦似乎就要完了呀!】


    主播一只猫饼接话。


    【始皇帝对大秦的未来感到无比忧虑,他思来想去,认为这皇位交给谁都不如交给自己放心,他想亲眼见证自己的江山永固。于是,始皇帝信奉方士,想要追求长生不老。】


    【他开始嗑起了被方士吹捧包装的剧毒丹药。】


    第36章 她想要的不是号钟琴,而是秦王剑。


    【对于阿玉, 始皇帝是愧疚的。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应该没有办过及笄礼,如今熙和已经二十五岁了,至今还未成婚,这是不太妥当的。于是, 在替阿玉改名, 将熙和之名载入族谱后, 他着手为阿玉举办及笄礼, 想着让诸位朝臣和其余的公子公主认识一下阿玉。】


    【及笄礼象征着女子成年, 长辈替女儿举办此礼,其实也是变相地给自己的女儿物色夫君。】


    一只猫饼解说到这里, 流畅切换视频。


    公主府。


    “陈平, 你说父皇他这是何意?赐府, 送琴,然后就想打发我嫁人么?”阿玉说到这里,随意拨弄一下古琴的琴弦。


    陈平看出了公主心情不好,安慰她:“此琴名为号钟,乃是齐桓公的爱琴, 极为珍贵。陛下赠您此琴,定是表达喜爱之意,他是重视您的,您不必为此忧心。”


    “是么。”


    阿玉却还是无法高兴起来, “此物虽好, 但我不喜弹琴。他送错人了。”


    【咸鱼突刺:对, 政哥送错了,阿玉不喜欢这种东西, 政哥应该送到我手里来!】


    【头痒,要长脑袋了:号钟的确珍贵, 相传伯牙曾演奏过此琴,号钟以琴音宏亮闻名,可与楚庄王的绕梁琴相提并论。只可惜绕梁被楚庄王毁成数段,后世无缘得见。也不知“余音绕梁”这一说法是否夸大。】


    【草莓甜心卷:政哥是真的不怎么会带孩子啊,这都不知道自己的娃在想什么。政哥,阿玉真正想要的不是号钟琴,而是您腰间的那柄秦王剑呐!】


    【我在太空开机甲:哦,你这么一说,我一下就懂了。阿玉想要的不多,只是一块和氏璧,就是底下刻着李斯所写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那块儿。】


    章台殿。


    朝臣们觉得这些后世小辈们可真是肆无忌惮。


    如果先前说秦王剑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刻着丞相写的那句话的和氏璧,这不就是直说陛下的传国玉玺吗?!


    嬴政似笑非笑地盯向熙和。


    呵,只想要朕的皇位,这还叫要的不多?


    熙和不躲不闪,理直气也壮。


    又盯她作甚,那都是别人说的,她可没有明明白白地说过这话。


    天幕还在继续。


    陈平向阿玉道出她被留在宫后,公子府内发生的事情。


    “……为了让您博得陛下的同情,早日出宫,我与蒙毅上卿适当诉说了一些您遭受杜家欺凌的情况。请您留心此事。”


    阿玉挑眉:“哦?需要我串供?”


    她知道陈平为了让她早日出宫,恐怕做了不少功夫。不过陈平不知道她在杜家的过多内情,有些说辞可能有出入。


    陈平斟酌一番:“我并未多言。我只是道杜危喜歌舞声色,于幼时便时常要挟您为他跳舞。”


    阿玉表情有些古怪:“……知道了。若陛下问起,我会按您的说法去道。”


    【咸鱼突刺:哈哈哈,还让阿玉跳舞。杜危要是敢起这个念头,下一秒阿玉的剑就要杀过来了!】


    【草莓甜心卷:不过话又说回来,阿玉毕竟在杜家待了这么多年,这段经历的确容易受外人指点。阿玉恢复身份后,始皇顾念她的情况特殊,对外只道是他的这位长女自幼身子弱,故而一直留在宫外由名医看诊。等身体好些后,她才重新回了咸阳。】


    【头痒,要长脑袋了:乾昭帝本人对这段经历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乾朝的史册有载。不过这点在后续的朝代中极容易受人编排。因为她在杜家待的时间的确很长,很多史官只要动念头想黑她,就会将她与杜危凑在一块。


    我上次还看到一个星网号写的标题是“盘点熙和长公主殿下睡过的三个男人们。除了被始皇赐死的第一位,剩下两位皇夫的来历和成就都不简单。”


    我看到时眉头就皱得很紧,点进去一看,果然小编用了大量篇幅去描写乾昭帝和杜危的桃色段子,还说什么长公主十五岁时就和杜危发生过关系,两人连孩子都有了!但始皇帝觉得这件事不光彩,一怒之下,硬是棒打鸳鸯,将长公主的第一位皇夫砍了,父女因此失和……喵地,比野史还能扯犊子,气得我一怒之下给他举报了。】


    【草莓甜心卷:好家伙,咱们乾昭大帝史册上只有两位皇夫,杜危那种人也配沾上边?不过杜危被始皇帝赐死这件事倒是真的,死无全尸的那种哦~】


    【我在太空开机甲:有点好奇乾昭帝她身为皇帝,为何只有两位皇夫?尤其是在大秦宗室血脉稀薄时,她的朝臣们不会想方设法,给陛下谏言纳新人,搞些选秀之类的事情么?】


    【草莓甜心卷:……你这个事情问到点子上了,朝臣们还当真做过。但是你也不看看另外两位都是什么人呢,一个兵仙,一位谋圣,他们怎能容许朝臣们再塞人进乾昭帝的后宫?我记得有一次张良代阿玉批公文时,恰巧有一位官员在公文上写着他家的小儿子貌比张良,姝色动人,且比您后宫那位年轻,懂得讨人喜欢,对陛下仰慕已久,不知陛下可否成全他小儿子的一番心意?】


    【张良那个时候的表情精彩得很,最后他人也不装了,直接用他自己的字迹写道:“如此,可先送入宫,我代陛下先瞧瞧到底是怎样的姝色。”】


    【我在太空开机甲:哈哈哈哈,所以后来那官员到底有没有送呢?】


    主播观察到了他们的讨论,也参与此事。


    【没有。乾昭帝上位后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有太多心思耽误在享乐上,也从未提过这方面的要求。大臣们明面上试图劝过她,但劝不动,只得偷偷忙活。该官员偷偷摸摸写进公文里这么问,不就是想先试探陛下的心意么。没想到此事反倒被正主先知了,该官员吃了个哑巴亏,想起这位受宠到都能代陛下批公文了,他最终没有拿自己的小儿子冒险。】


    【说起来,这些朝臣们也很有意思。在乾昭帝明确表示后宫不入新人后,他们觉得陛下是被张良韩信这两人迷惑了,然后开始另辟蹊径,给陛下送人时,人选不是张良那类长得貌美的美男子,就是仿着韩信这种潇洒不羁的少年郎。


    不过前者手段玩不过正主,被张良明里暗里搞手段弄下去了,很少有人能舞到阿玉的面前。后者么,但凡敢这么做的,全都会被韩信记仇,当场报复!


    这位兵仙对外人的脾气可不算好,你家今天敢给陛下塞人,明天你家大门和牌匾全都不保!


    而且韩信这个时候也懂得一点心计了,在别人告状之前,他反倒抢先跑入宫,在阿玉那里哭唧唧,说朝臣们太过分了,他人还在呢,就这么急忙给陛下找替身,这不是咒他死吗!】


    【乾昭帝听了,觉得好笑又心疼,反倒帮着韩信一致对外。朝臣们软硬钉子碰了个遍,最后还要被陛下责怪,只能渐渐地歇了这个心思。】


    【草莓甜心卷:这个心思在乾昭帝身上歇了,但是朝臣们还是很想自己家的人能与陛下有点联系,尤其是在乾昭帝的女儿到了该读书的年龄,朝臣们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他们心想着,行吧,陛下劝不动,那我就动您女儿的心思。陛下,您的公主是否缺聪慧的伴读?我家小孙子年岁相仿,您看……】


    【我在太空开机甲:这些朝臣们是懂得感情要从小培养的道理的,在给陛下塞人这方面还真是锲而不舍呢。】


    章台殿。


    熙和感受到朝臣们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很是头疼。


    拜托,你这主播说正事就说正事,总说她的艳史是怎么回事?知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听得很尴尬的。


    实在太闲了可以多吃点饭。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天幕中网友的议论总算过去了,主播又切回了视频。


    陈平在询问阿玉的意见:“……陛下给您赐了府,可要让其余门客从公子府内搬走,迁入您的公主府?”


    “他不公布扶苏阿兄离世的消息,你们这些长公子的门客又如何入我的门下?”


    阿玉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叹气:“你们暂且留在扶苏阿兄府内。”


    陈平犹豫片刻,仍是跟她道出了一个坏消息:“您的侍女霞此前奴籍在杜家,虽然您已替她更换户籍,但是杜衍被抄家之时,有人告发,士兵们闯入公子府,强行带走了霞……我曾试图向您传达书信,但那时陛下对您看顾得紧,宫内阻碍重重,无法送达。”


    阿玉闻此,目中难掩悲痛之色。


    从小陪伴她长大的霞,没了?


    “……我知道了,你们无虞便好。”


    陈平知道她心情不好,便道:“不如我替您多给些钱财给霞的家人。”


    阿玉:“霞没有家人。先生不必费心了。”


    她若有家人,也不会被卖为奴,入了杜府。


    陛下对谋害扶苏阿兄的人没有宽恕之理,她似乎怪罪不了父皇。怪只怪在,是她没有把霞的身份处理干净。


    既然思虑不周,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陈平观察公主的神态,继续道:“韩信替霞阻拦时,被士兵们揍了一顿,若非蒙毅上卿路过,恐怕要受不轻的伤。此外,他这几日嚷嚷着想要见您。”


    因为陛下封锁消息的缘故,公主此前伪装成长公子之事少有人知,府内的门客唯有他知晓此事内情。


    阿玉默了默,才道:“……那你让他来公主府。”


    陈平明了。


    公主是信任韩信的,也愿意向他道明真实的身份。


    主播同时解说。


    【陈平回公子府后,立即告知了韩信此事,后者听了两眼一放光,虽然不知道长公子为何邀他去别处,但他行动力十足,急匆匆地就要去公主府。】


    陈平见他如此,先把他喊住,建议道:“你当更换得体的衣袍,再修整仪容。”


    韩信大大咧咧的:“这有何妨,长公子不会计较这些的。”


    韩信觉得麻烦,没有听劝。


    然而在他到达公主府,真正见着头带珠钗,一身华贵装扮的阿玉时,他顿时后悔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嗡的。阿玉说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心里只担忧着,他这身衣袍似乎是有些旧了,还缝补了好几块。公主不会觉得他瞧着脏兮兮吧?


    还有他的左脸被士兵们揍皱得有些肿了,看着很是狼狈。


    “……韩信,我刚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阿玉发觉了他的走神。


    韩信努力回想,却想不起一星半点,立即低下了头,小声地道:“对不住,公主,信知晓您的身份感到十分惊讶。故而……”


    “那我便再说一次。”


    阿玉对他很是包容:“你已知我的真实身份,当初对你有所隐瞒,那也是不得已为之。我所追寻的目标并未更改,你若觉得我身为公主无法办成此事,大可以另投其他公子门下……我会放你走。”


    韩信这下听懂了,连忙跪下表达忠心:“公主对信有恩,信必然会报答公主,信绝不背弃公主!”


    阿玉对他的答复很满意,让他起身。


    她注意到韩信脸颊上的伤势,关心地问了几句:“脸上的伤可还疼?可有寻荒白先生要些伤药擦擦?”


    “……并未,我想着这不过是些小伤,过几天便会好的。”韩信诚实地说道。


    这几年他但凡寻荒白先生问病,总是被荒白勒令喝一些味道奇怪的苦药。


    他不爱喝。


    阿玉见状,赠他一罐膏药,“此物乃陛下赐予我的,外敷疗效极佳。你可以拿去用用。”


    韩信接过,耳畔有些绯红:“谢公主。”


    “若无余事,便退下吧。”阿玉见他捧着药傻愣在原地半天,终于出声赶人。


    韩信后知后觉,连忙道歉,随后便像兔子一样飞快跑走了。


    星网的网友们又开始指指点点。


    【草莓甜心卷:啧啧,这的确是不怎么修边幅呢。韩信大概是骑马过来的,不仅头发吹乱了,脸还肿得跟个小胖猪似的,颜值方面大打折扣。陈平委婉地提醒他换身衣服也不换,硬是穿着那身休闲破烂装就去见打扮得精致得体的长公主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有点像精致的雪媚娘和潦草的脏脏包,真不知道他们之后是怎么处一块儿的。】


    【咸鱼突刺:只有我在意到阿玉对韩信和陈平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吗?她那么直接的就跟韩信说,你想另投明主就赶紧去,真不怕人跑了呀?】


    【头痒,要长脑袋了:可能对聪明人和对老实人用的方法不能一样吧。阿玉对陈平一直是采取那种用利益将其牢牢捆绑在自己战线上的。她重用陈平的那几年,每逢去见其他公子时,都要特地将陈平带上,逢人就夸陈平很能干很懂事。阿玉对陈平许以重利,又予以吹捧,这是明明白白告诉陈平,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但你去别人那里,要走的路子可不比从我这里容易。】


    【草莓甜心卷:而我们的韩信小宝现在心思单纯懵懂,长公主稍微给点甜头,便会心甘情愿卖命。你们瞅韩信小宝刚才的那个眼神了没?估计这时候已经对长公主暗生情愫了,以前他还不修边幅的,后来每次面见长公主都知道先收拾,把自己倒腾得好看点。尤其是在张良来了后,他对自己的脸可看重了~】


    看到天幕便停下休息的子森和韩信此刻心情很是复杂。


    子森望着身边这位因为赶路中被风吹得和天幕中有同款呆毛,眼神清澈无辜的韩信,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他扯了一个清奇的角度:“你的个子似乎没有天幕里那般高。”


    现在瞧着还没有长公主高呢。


    也不知领到陛下面前,能否获得青睐。


    一提到身高,韩信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急切地道:“我现在年龄小,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定能长成天幕那般魁梧!”


    公主府。


    如今的陈平不怎么在阿玉对他使的这些小手段。


    这些后世小辈会这么说,其实也是在变相承认他陈平的才能吧。


    天幕继续陈述。


    【始皇对阿玉的及笄礼很是重视,但因为阿玉不想在宫内举行,所以地点定在了公主府。阿玉的生母楚姬因为隐瞒公主的事情被降了位分,因此失宠,始皇不愿让她参加阿玉的及笄礼。始皇去问过后宫的妃嫔,谁愿意代楚姬为阿玉行礼,将闾公子的母妃郑夫人主动揽下此事。】


    【到了及笄礼这天,阿玉的公主府内宾客如云,十分热闹。有许多官员收到消息,知道始皇帝想给长公主赐婚,也带着未娶妻的儿子前来参加,希望在陛下和长公主面前先露个脸,没准能落得一件喜事。】


    【阿玉知道此事,但她不怎么配合。但凡有这类官员携子与她搭讪,她几乎都是冷着脸。】


    【因为她心里清楚一件事,一旦她接受了始皇帝的赐婚,嫁给他人,那么她便真正与皇位无缘了。】


    【陈平也清楚地知道公主的想法,弄到了有此意向的部分官员名单,各种旁敲侧击透露给他们,这位长公主脾气不好,身体也不好,如今刚治好病,什么时候会再发作也未知。这可是始皇帝的长女,陛下自然是重视的。若是您执意替令郎求娶这样一位身娇体弱,脾气差的长公主,到时候出点什么事情想反悔,可就轮不到由你们来退婚了。】


    【不少官员担忧此事,打起了退堂鼓。不过这些想主动攀附公主的官员官职都不怎么高,其实也并不在始皇的设想之内。】


    有网友立刻就接了一句。


    【草莓甜心卷:我觉得政哥其实是想将阿玉赐婚王离的,因为阿玉在假扮扶苏公子时期,就与王家的小子凑得近。政哥想着把这两个人安排在一起,应当不至于生嫌隙。不过那个时候王离早已娶妻,这无缘无故的,总不能让人离了。不然这结亲就变成了结仇。后来政哥也有考虑过宠臣李斯的几个儿子,但年龄合适的已经娶妻了,没有娶妻的年龄又不太合适。于是在阿玉摆明了自己不想嫁人时,政哥虽然也有几分无奈,但也就此作罢,没有再提了。】


    诸位臣子的目光突然瞄向了王离。


    若他们没记错,王离小将军现在还没娶妻呢。


    就连嬴政的视线都在王离身上有稍作停留。


    王贲此时也感觉到了陛下打量的视线,这可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他去看他家那个不成器又素来嚣张的小子时,发现王离此刻竟然谦虚极了,连头都低了下去,仔细看,耳朵竟然还红了。


    “……”


    你这臭小子成天惹事,现在还知道害羞?


    【及笄礼的过程办得很顺利,阿玉以公主的身份重新与她在章台殿相处的朝臣们见了面。大概是因为妆容和衣着发饰的缘故,朝臣们远远看着,只觉得阿玉的面容与扶苏公子相似,但是并未过多深思。他们认为这位公主与扶苏公子生得像,应是与陛下有血脉联系,不是陛下一时兴起随便封的。然而在及笄礼快结束前,宴会间却出现了一阵小骚乱。】


    主播一言不合又切视频。


    画面中,阴嫚对这位比她年长的阿姊很是好奇,并向嬴政询问:“父皇,我怎么从未听您提及过熙和阿姊呢?”


    嬴政不欲多言:“你现在知晓也未迟。”


    阴嫚看出了父皇的心思,然后转移话题道:“我怎么未见到扶苏阿兄?”


    熙和阿姊不是楚夫人的孩子么,以扶苏阿兄的性子,他应该不会缺席啊?


    嬴政眉宇微蹙,但望着阴嫚好奇的目光,他还是解答了:“扶苏……朕派他去处理其它事务了,你要很久之后才见得到他。”


    阴嫚对此很疑惑,她总觉得父皇在隐瞒她些什么,就在她继续想追问时,有一位侍女急匆匆地跑来。


    “陛下,胡亥公子与熙和长公主闹起来了!您快去瞧瞧吧。”


    嬴政听闻,自然得去处置。


    然而他在侍女的引领下,刚入人群,小儿子就像看到救兵似的,很是委屈地抱住他的大腿哭诉:“阿父,您刚认回来的长公主欺负我,她身边的那个门客凶神恶煞,甚至说要割了儿臣的舌头!您快给儿臣做主啊!”


    阿玉见着胡亥先扑到嬴政的怀里撒娇,脸色很冷。


    她解释道:“父皇,胡亥说我坏话,恰巧被我府内的门客韩信听到了。韩信不知他公子的身份,以为是某位官员带来的无礼孩童,替我维护时不甚所言失了分寸,并未想过对胡亥行此恶举,还望父皇恕罪。”


    胡亥边哭还不忘反驳:“她说谎!就算那个门客不认识孩儿,但她分明纵容那个门客恐吓儿臣,您要重罚他们!”


    韩信站在阿玉的身后,一脸不屑。


    罚就罚,这胡亥仗着身份还能无法无天了不成!


    嬴政觉得胡亥一直哭哭啼啼的很不像话:“够了。无缘无故,她的门客怎会恐吓你?胡亥,你说了熙和什么?”


    胡亥的哭腔有一瞬间停顿。


    陈平这时候上前:“陛下,胡亥公子说长公主这么迟举办及笄礼,是没人要,嫁不出去的老女人。韩信不知胡亥公子身份,见他如此侮辱公主,便上前与他理论,不料两人发生牵扯,这才将事情闹大,惊动了陛下。韩信,还不快快向公子与陛下谢罪!”


    陈平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有所加重,韩信不算笨,想着不给公主惹麻烦,虽然看不惯胡亥,但还是站了出来。


    “胡亥公子……”


    嬴政打断了他:“免了。你叫韩信?”


    韩信不知他何意,懵懂地回道:“陛下,在下是韩信。”


    嬴政多看了他几眼:“你维护公主声誉,此举无错,朕不会追究。”


    随后,他喝令小儿子:“胡亥,你现在也不小了,不要凡事都如往常那般做态,你该懂点礼数,学会敬重兄弟姊妹。此事因你而起,快去向你的阿姊道歉。”


    胡亥一脸不可置信,他没有想到最擅长的招数这一次反倒惹了父皇不悦。


    “阿父,儿臣……”


    “若再争辩,耽误下去,朕会罚你。”嬴政眼神很冷。


    胡亥头一次被嬴政这么凶,一时半会被吓住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向阿玉道了歉。


    他吃了亏,也没脸在这里呆下去了,道了歉后就立即羞愧离席。


    阴嫚在后面围观了一切,她本以为此事涉及到胡亥那个顽皮的家伙,恐怕要闹腾好久。没想到父皇这么直截了当偏向了熙和阿姊。


    如今,她凑近了去看熙和阿姊时,不知为何,总是有种奇怪的亲切感。


    而熙和阿姊腰间的佩剑,似乎也有些眼熟。


    第37章 从古至今,从未有公主当太子的先例。


    待嬴政离去后, 阴嫚特意凑上去,与这位熙和公主问好。


    “熙和阿姊,我是……”


    阿玉老早就注意到她在不远处看热闹:“是阴嫚啊,何事寻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说完便都顿住了。


    阴嫚越发觉得古怪了, 阿姊才刚入咸阳, 应该不认得她啊?


    而且熙和阿姊的声音虽然有些陌生, 但是这熟悉亲昵的语调, 怎么那般像……


    离得近时,阴嫚视线不由自主地看阿玉腰间的那柄佩剑。


    她登时出言:“这柄剑怎么与扶苏阿兄的藏锋如此相像?”


    阿玉亲自将剑取下来:“这就是藏锋。”


    这几年, 她带剑防身已经习惯了, 故而并未取下。


    阴嫚脸上的疑惑散去, 瞬间释然了:“我就说嘛,扶苏阿兄虽没到场,但心里还是挂念着阿姊的。阿姊,我偷偷告诉你,这个可是父皇赠给阿兄的剑, 他平时可宝贝了!每年光是保养就得花好多钱呢!”


    阿玉握剑的手微顿,她听着阴嫚诉说着扶苏阿兄的习惯,并未特意解释。


    天幕外。


    阴嫚见着自己那副看似明了,实则又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忍直视地捂了捂脸。


    “哎呀, 阿姊可真坏, 就眼睁睁地看着我犯蠢么!”


    主播这个时候一边切换场景,一边解说。


    【始皇为阿玉办了及笄礼, 然而由于阿玉的不配合等各种原因,始皇最终没有给阿玉赐婚。】


    【然而, 即便未成婚,阿玉这个时候竞争皇位也变得格外困难。她听闻了始皇这段时间考察过几位公子,并最终让公子高参与廷议之事。虽然公子高因能力不足,最终被取消廷议资格,但是阿玉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于是,她请求入宫面见始皇。】


    天幕中,阿玉得了寺人传话,入了章台殿。


    然而,除了端坐于案前的嬴政,还有一人立于阶下。


    是个生面孔,瞧着又不是官员。


    “儿臣拜见父皇。”


    阿玉随意扫了一眼,行礼后,得嬴政应许起身。


    嬴政让她起身后,却并未立刻寻她问话,反倒是对阿玉身侧的那人说道:“先生确信此丹药有延年益寿之效?”


    阿玉听到这话,瞳孔骤缩。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身侧不远的男人。


    丹药?


    此人是方士!


    该方士十分热切地道:“陛下,草民怎敢欺君?草民祖辈三代都习炼丹之术,臣的父亲服用丹药,更是活到了九十高龄!”


    嬴政听闻,有几分失落。


    九十还是太短了,朕要的不只是延年益寿,而是长生不老,千秋万世。


    “父皇休要听他胡言,丹药根本无此效用!”阿玉突然出声。


    她的声音很是急切,将嬴政从沉思中猛地拉了回来。然而还未等他说话,那名方士受到质疑,抢先争辩。


    “公主,草民绝无虚言!草民的父亲是乡内有名的长寿老人,当地县令和黔首都可为草民作证!”


    “呵,此事并不能证明是丹药的效用。也许你的父亲本有机会活过百岁,但因服了丹药,遗憾只能停留在九十。”阿玉脸上写满了不信。


    这是明晃晃在说丹药不仅无用,还有毒了。


    该方士对这位捣乱的公主很是头疼:“公主,您未见识到丹药的妙处,怎可如此污蔑草民?草民的先祖曾有幸见湘水之神,神灵念先祖人善,故而传此长寿之术,祖祖辈辈流传,几代人炼丹长寿,这可做不得假呀!”


    嬴政听闻湘水之神,对此神灵之事十分感兴趣,然而阿玉却无动于衷,反而嘴角带着嘲笑之意。


    “好啊,那你把所炼的丹药拿过来。”


    方士不知她何意,有些犹豫地看向了嬴政。嬴政给寺人使了个眼色,将丹药端过去。


    若是熙和想要,朕不介意分她几颗。


    寺人将丹药奉上,阿玉当即端起木盒查看,她不顾寺人的阻拦,用指甲刮蹭了点丹药的表皮,登时变了脸色。


    随后,她当着众人的面,将盒中的丹药全部洒落在地。


    “这……公主,您就算不信草民,也不该一言不合就将草民为陛下炼制的心血毁掉啊!”该方士惊呼道。


    “对,我就是不信。”


    阿玉眼神很冷,“你这个骗子给我滚。”


    该方士被她的气势吓到了,随后他面向陛下,还未开口便被嬴政打断。


    “先生请先退下吧。”


    该方士听嬴政这般称呼,知晓陛下是站在他这边的。即便他对这位公主不满,也得先行礼退下了。


    嬴政又清退了一些寺人,随后才正色看向阶下的阿玉。


    “熙和,你又在与朕闹什么脾气?”


    “儿臣怎敢与您置气。儿臣只是痛惜父皇遭人蒙骗而不自知,险些误服此等剧毒之物。”阿玉说道。


    嬴政危险地眯了眯眼:“熙和,朕服丹药都有寺人专门试吃,皆未有不适。你可有证据证明此物有毒?”


    阿玉却关注到了他话里的其它意思。


    “父皇已经服过丹药了?”


    嬴政有一瞬间心虚,但他很快就觉得不对,朕为何要在意熙和的眼神?


    “不错。朕服丹药后腹中会感到暖意,处理政务也不易疲惫。此物于朕有效。”


    阿玉的眼神更冷了:“父皇,那是因为丹药有毒,它会刺激您的肠胃。”


    嬴政将信将疑:“朕命太医令看过,朕龙体康健,何来中毒之说?”


    阿玉见他油盐不进,忍不住放下重话:“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王侯将相也好,贩夫走卒也罢,只要是人,终究难免一死。父皇也不该妄想通过服用人炼制的毒物成仙。若您不停用,只会先一步去见底下的列祖列宗。”


    这话果然激起了嬴政的怒意。


    “放肆!熙和,你别以为朕纵着你,便可如此与朕说话。”


    “儿臣话已至此,父皇若不信,儿臣也无可奈何。”阿玉并不惧他的怒火,仍是持反对的态度。


    父女二人对视僵持了片刻,最终,嬴政决定不与熙和争论此事。


    他暂且压下脾气,转移话题道:“你何事见朕?”


    阿玉本就因近日的诸多事情心烦,如今又见他服用丹药,已然无法保持平静的心态交谈。


    “儿臣听闻父皇近些时日在考察其余诸位公子之事。儿臣斗胆问父皇,您是厌弃儿臣吗?为何不让儿臣参与廷议?”


    嬴政不料她竟敢这般开门见山。


    “你该知道缘由。”


    “可儿臣想听父皇亲口说。”阿玉立即接道。


    嬴政冷哼一声,道出了欲令她死心的答复。


    “因为你是朕的公主,即便朕失了扶苏,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你来坐。”


    阿玉不服:“论长幼,儿臣是您的长女。论能力,儿臣自以为于政务之道,可以胜过您的其余诸位公子。”


    阿玉一边说,一边由阶下往上,站在了嬴政的案前。


    她双手撑于案,双目与这位功绩卓绝,威严赫赫的帝王对视。


    “大秦女子可参军,议政,掌权,父皇又为何不能允儿臣太子之位?”


    从未有人敢如此俯视与质问嬴政。


    这是大逆不道的僭越之举,是对大秦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发起的挑衅。


    嬴政的脸色变了,但他并不急于起身,即便被人俯视,气势与威严仍未减半分。


    “朕的决定岂容你置喙?从古至今,从未有公主当太子的先例。”


    阿玉却不肯退让:“您统一六国,自称为皇帝,此前史册可有过先例?您自己便是各种律令的开创者,又为何不能为儿臣破例?”


    嬴政:“……巧言如簧。朕若命你为太子,宗室和朝臣们不会服你。”


    阿玉不死心:“您只需下诏,何人敢不服?至于他们心里服不服气,那便是儿臣的事了。”


    主播这时候解说。


    【然而,始皇出于各种方面考虑,还是没有立太子,同时也不听劝告,继续嗑丹药。】


    【我在太空开机甲:不是吧陛下,阿玉都跟您说得那么明白了,怎么还是不信呢?】


    【草莓甜心卷:古人科技水平落后,面对许多无法解释的常理,当然会选择迷信。始皇认为阿玉见识不多,跑来跟他说世上没有神灵,不要去求仙,这他肯信?老祖宗在这方面是固执的,有些话他选择性不听。不过,始皇也对丹药的炼制方式和材料进行审查,并且规定丹药奉上前,由炼制的方士本人试吃,以减少方士下毒的可能性。】


    【咸鱼突刺: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嘛,从心安理得地嗑变成了心惊胆战地嗑。这结果还不是嗑么!因丹毒亏损了身体,难怪陛下盛年就离世了!】


    【头痒,要长脑袋了:值得一提的是,乾昭帝上位后,还颁布了一项政策,那就是皇帝退休制度。意思是无论你这皇帝活了多长,反正最多六十岁就得退休当太上皇,让太子顶上去。她诏书上明确说是避免有些皇帝年龄大了容易犯老糊涂,搞什么迷信修仙耽误国政,影响社稷。反正你觉得自己不行了,要嗑丹药找死可以,早点把皇位让出来就行。乾朝的皇帝们很是遵守这项祖训。】


    【我在太空开机甲:噗嗤,阿玉这招也挺损的,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句句都是内涵。不过祖龙好像四十多岁就开始犯糊涂嗑药了。】


    章台殿。


    因为这些后世小辈议论话题的敏感性,朝臣们又回归了鸦雀无声之状。


    嬴政本就因天幕剧透死于丹药感到迷茫和尴尬,听闻这逆女还颁布了此等政策,他几乎恼羞成怒,直接点名道姓。


    “嬴熙和!”


    第38章 这些惹朕生气的笑柄有什么可记的?


    早在看到网友调侃时, 熙和觉得这好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尴尬的事情正主肯定是本能性忽略过的,然而被嬴政直接点名时,她知道自己躲不过挨训了。


    “儿臣在。”熙和硬着头皮回复道。


    嬴政眯着眼睛:“你不该向朕认罪?”


    熙和揣着明白当糊涂:“儿臣何罪之有?”


    嬴政越看她,越觉得她与天幕中那个胆大妄为的乾昭帝极为相似。


    “呵, 现在就知道忤逆朕, 朕之策若是不如你意, 你不得反上天?”


    熙和表示很有意见:“您看不惯乾昭帝所做的事又为何怪罪儿臣?历代君主吸取前朝经验, 留给后辈规训之事何错之有?”


    劝她也劝了, 您不听。问她也问了,您不给。皇位她拿了, 您又怪?


    嬴政冷哼一声:“那朕制定的祖训, 你又为何不遵?”


    朕废除谥号, 就是要让臣子不敢妄议君主。


    可她倒好,改朝换代,自称为乾,启用谥号,桩桩件件, 简直就是在与大秦之制分割。


    从天幕里后世小辈的只言片语,嬴政就知道这逆女对他的制度极为不满,他都不想深思,若是这逆女上位, 又改动了大秦何种制度。


    熙和不是很想背锅:“她是皇帝, 可儿臣连太子都还不是呢。”


    您实在有意见, 不如去天幕里说几句,逮着她责怪不太厚道啊。


    嬴政听懂了这逆女的暗示, 顺带扫了在场的群臣几眼。


    群臣经历过天幕数次震撼冲击,面对这等小场面, 已然是心如止水,面不改色。


    嬴政悻悻地又收回眼。


    此时,天幕还在搞些必定让嬴政生气的惹事话题。


    【但这个方士忽悠能力还是有所不足的,始皇会深信不疑,主要还是靠他的前辈铺垫。这里说一下他的那个前辈同行,就是那位胆敢诈骗千古一帝的最强忽悠大师,大秦著名方士——徐福。】


    众臣一听到方士这两个字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猜到是猜到,但是还得听天幕细说。


    【公元前219年,此时的始皇刚统一六国不久,正是心高气傲之际。这一年,他不仅发动了百越之战,更是他东巡之时,为了彰显功绩,始皇决定在泰山封禅。】


    【始皇召集了许多的儒生博士询问祭祀仪式,但是因为此前没有先例,然后儒生们说法千奇百怪,意见不一,有人还提出了诸多离谱的规矩。最后始皇听得烦了,对他们的方案不满意,把他们都赶走,决定用自己的规矩来。】


    【泰山封禅的过程不算顺利,因为中途遇到罕见的暴雨天,还被那些被他赶走的儒生们冷嘲热讽,说这是天神降怒,搞得始皇一肚子火。但我们现在都知道,没有什么天神降怒,只是恰巧那天天气不好。嬴政得位很正,又是天下共主,这点是无可争议的。此举在当时有争议,但有开拓性的意义,后世历代有功绩的帝王纷纷效仿,泰山封禅成了帝王的荣誉。】


    【泰山之行后,始皇队伍继续向东,抵达了渤海。始皇见大海,顿时心潮澎湃,然后这个时候呢,他看到了海上有一座山,大为震惊。方士们就说这是海上的仙山,其中方士徐福拿捏住了始皇想要长生的心理,直接和始皇说,这海里的仙山上有仙人居住,山上有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仙草。】


    【我在太空开机甲:原来祖龙这么早就想长生啊,难怪后来这么信任方士呢。】


    泰山封禅,夸朕之言,不错。


    但嬴政对后面的事情有所预感。


    他不觉得想长生很丢脸。


    所以……海上真的有仙山与仙草吗?


    【草莓甜心卷:当然是假的啦!我们到现在都没有人能长生不老的。就算用科学技术修改基因,顶多才能活两百多岁。长生不老虽然令人眼馋,但我们人类不可能办到。】


    【那仙山其实我们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就是海市蜃楼,一种用现代科学能理解的光的折射效应。不仅是在海上,比如一些沙漠等地都容易看到远处真实景象的倒影。古人无法解释,所以赋予了海市蜃楼诸多神秘传说。】


    众臣跟着一起长了见识。


    虽然他们也不是很理解科学的意思,但是后世小辈们似乎对仙山的存在有独特的说法,而不认为是仙迹。


    不过后世小辈们居然能活到两百多岁?这科学技术究竟是何物?他们也眼馋呐!


    【但是始皇不知道啊!徐福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始皇对此深信不疑。】


    【徐福靠着自己的好口才,成功从始皇这边敲诈到了一大笔经费,不仅让始皇让人打造了一艘大船,还带上了大批童男童女,诸多粮食,工具等等。他说要去海上替始皇拜访仙人,寻求不死药。公元前219年,徐福第一次出海。】


    【徐福去了好久,始皇等的都寂寞了,中途又迷上了其他方士提供的丹药。几年后,徐福终于回来了。结果当然是没有找到不死药了。本来这世上就无神,他又怎么可能拿得到呢?但空手而归,肯定是会被始皇怪罪的,这个时候得想一个借口啊!徐福的脑瓜子很机灵,于是他就说是被大鱼所阻拦,入不了仙山。】


    【始皇一听那还得了,于是便派了顶级的弓箭手随同出海,把大鱼给射了。因为大鱼为真,所以始皇对徐福的说法也比较信。又给了他一大笔经费,示意他好好办事。然后,公元前210年,徐福带人又再度出海。而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没错,徐福带着众多物资跑路了!因为不死药是假的,再回去一定会承受始皇勃然大怒,给族人带来灭顶之灾。有一种说法是徐福这次出海是意外死在了海上。还有一种更主流的说法是他找到了海上的一座岛,但这里不是仙山,反而是一个普通的气候适宜的地方,于是他率众就在此地自立为王。至于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咱们心照不宣哈。】


    星网的网友们又忍不住指指点点。


    【我在太空开机甲:哈哈哈哈,徐福这口才能力如此强悍,当什么方士啊,搁现代妥妥的销冠人才啊!名字我都给他起好了,就叫做连千古一帝都能忽悠的金牌销售。】


    【咸鱼突刺:按照咱们现代人的说法,不就是金牌销售顺利诈骗客户,卷款跑路成功?】


    【草莓甜心卷:对不住了政哥,你可真好骗啊,我又想笑话你了。】


    群臣们的内心已经麻木了。


    他们也想跟着笑,但实在没那个胆子,只能脸上绷住。


    他们都快不认识自立为王这几个字了。一个赵佗,一个徐福,这么轻易就称了王?


    此等经历虽不能借鉴,但他们是否可效仿一二,多练练口才?


    嬴政现在心情郁闷得都不想说话了,偏偏这徐福又不在朝堂上,怒火不得发泄。


    他的眼神转了一圈,最后转向了离得最近,正在奋笔疾书记录的侍官。


    没点眼色,这些惹朕生气的笑柄有什么可记的?


    侍官正在感慨书写在纸上的轻便,不料突然感觉被一只猛虎盯上,斗胆抬头一看,竟然是陛下。


    该侍官只拘束了一阵,复而写得更快了。


    没办法,天幕这些后辈们议论又快又多,他笔杆子都写得要冒烟了。


    陛下的视线应该只是错觉吧,他尽职尽责,又没有犯错。


    此时天幕的小辈们突然起了一个话题。


    【草莓甜心卷:说实话,政哥要是想修仙是不可能了,但是长寿还是有法子的,这法子也简单,跟他的太医令夏无且学学就行。人家可是和赵佗一样,熬走了老嬴家的好几代皇帝呢。您没事多向无且请教一下,注意饮食住行呢。别瞎折腾嗑丹药了,长生不老那就不是您能惦记的事儿。】


    【咸鱼突刺:哦对了,当皇帝也不能太劳累。陛下,您早点立个太子,也就是让阿玉替您分担一下政务,别啥事都自己扛着。知道您勤奋,但是研究表明工作狂平均寿命都不长,不必要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拼的。】


    嬴政冷哼一声,这些天幕小辈就知道帮那个逆女说话。


    不过……无且居然如此长寿?


    嬴政心里已经有几分琢磨。


    而夏无且那边也成功收获诸位同僚与药童们关注的目光。


    有胆大的同僚主动问他长寿之法。


    “此事得让我整理一番,先呈给陛下,再与诸位说道。”夏无且笑眯眯地说道。


    长寿之法?他也不知道啊,但经天幕认证他长寿,总归是件好事。


    先整理一下日常起居用食,反正天幕提了,陛下定然会寻他要的。


    天幕的主播话音还在继续。


    【始皇信任方士,服用丹药,明显是自讨苦吃。然后,他就遭殃了。某次有位方士炼丹重金属添加过多,始皇服用之后,很快便人事不醒。】


    【值得一提的是,蒙毅当时就在现场。陛下晕过去后,他当即去寻太医令夏无且。然而,古代的技术根本不知道这种重金属中毒该怎么治。加上始皇人昏了,又不能服药,太医令们不知如何是好。在始皇昏迷了一天仍未醒来时,夏无且斗胆与蒙毅建议,怕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蒙毅恐事情有变,命人抓了当日给陛下献丹的方士,然后即刻封锁了消息。】


    群臣的眼神即刻瞄向了蒙毅。


    嗯?你胆子这么大?


    蒙毅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不可能!他对陛下忠心耿耿!


    好在天幕下一刻就替他解释。


    【当然,蒙毅此举并不是为了篡位。是基于陛下的身体考虑,不能让有心人知晓陛下病重的消息。他认为陛下正值盛年,不会驾崩,但是在陛下身体好转前,还得找陛下的公子先代为处理政务,稳住朝堂。】


    【陛下最近培训几位公子的情况,蒙毅也看在眼里,他心里是不大认可那几位公子的。他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熙和长公主。】


    主播说到这里,话音已至尾声。


    【今天的直播到此就要结束了,老规矩,甩一点下期直播预告。】


    【震惊!熙和长公主竟是隐形爹控!架空始皇大大的一年内她竟……】


    【盘点熙和长公主摄政时期进行的改革措施,利秦之策为何在当时无法救秦?】


    【始皇重新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谴责逆女,而是焚书坑儒?论其缘由,竟是泰山封禅就结下的梁子?】


    主播说完之后速度下线,天幕也随之消失。


    熙和看着这几个惹事的震惊体标题,脸上有些绷不住了。


    你这主播……标题是有够劲爆的,吸引力是有的,就是引的某人怒火都在她身上了。


    熙和不用抬头就知道某人的脸色。


    第39章 朕连秦二世都罚得,乾昭帝为何罚不得?


    心里默数三秒, 没先听见嬴政指名道姓喊她,她本以为是对方改性子了,余光一瞥,不料是蒙毅和蒙恬先给跪了。


    蒙毅跪下后, 一时不知该如何出声。


    他虽不知天幕后续进展, 但公主若能摄政, 此事必然有他参与。


    虽是好心, 却让陛下被史册上专门记下了一笔, 流传后世……是他之责。


    群臣此刻都在偷偷看热闹。


    蒙毅上卿,这就是您的不是了。若是陛下昏迷数日, 您寻公子处理政务也就算了。结果您思来想去, 弃诸位公子不用, 反而去找了一位有野心的公主?


    李斯更是心惊。


    陛下昏迷,公主摄政……长公主期间若有加害陛下的意图,大秦怕是在那时就能改换新君。


    ……不过,若是那时长公主便是秦二世,他李家是否就能避免那灭门之灾?


    这个念头有些大逆不道, 李斯脑子里只划过一瞬,不敢再去想了。


    蒙毅垂着头,自觉无颜面对陛下。


    蒙恬有些看不下去,主动揽罪:“陛下, 臣弟亦是出于好心, 蒙氏受陛下器重, 为陛下尽忠,绝无反意!”


    嬴政知晓缘由, 但是心里还是不怎么欢喜的。


    他知道蒙毅封锁消息,是以社稷为重。但朕出点事情, 他就立即决定去找熙和?


    你到底是朕的心腹,还是熙和的心腹?


    嬴政没有回复蒙恬,亦没有让他们兄弟俩起身。


    他调转了矛头,瞥向在一旁站得笔直,仿佛与一切无关的熙和。


    “你倒是站得稳,以为朕不敢罚你?”


    熙和一脸无辜:“父皇何出此言?未来之事简直是欲加之罪,您不能因为乾昭帝所为而责怪儿臣啊。”


    嬴政见她还敢强词夺理,不由得冷笑:“朕连秦二世都罚得,乾昭帝为何罚不得?”


    你日后功绩不小,得后世小辈欢喜,朕认。


    但这是朕的大秦,朕才是这天下共主。


    熙和观他脸色,主动服软:“那熙和不敢了?还望父皇珍重身体,莫要动怒。”


    嬴政对她这轻飘飘的道歉极为不满:“这就是你认错的诚意?”


    别以为与朕撒娇就可以糊弄过去!


    熙和看了眼面带愧色的蒙毅,觉得受她连累怪可怜的,帮着说了几句话。


    “父皇不想着谴责南越王与诈骗您的方士,为何先挑着上卿与儿臣的错处抓?儿臣与上卿日后所为其实远远比不上他们呢。”


    她应当没有太过分。不然天幕也不会说父皇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谴责她了。


    膝盖跪得麻木的赵佗为了降低存在感,期间一直默不作声。不料熙和长公主为了转移陛下怒火,竟然祸水东引。


    而这招显然是有效果的。


    赵佗明显感觉到陛下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他身上了。


    “赵佗对大秦不忠,有负朕之望,即刻起罢免官职,在家好自反省。子孙三代不可在大秦从官。”嬴政判处了他的罪。


    赵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捞回来一条命,连忙磕头:“谢陛下不杀之恩!臣有愧陛下,定会痛思悔改!臣会勤勉教导子孙,感念陛下的恩德!”


    嬴政此时心情也有几分复杂。


    他是信任赵佗的,念在往日君臣情分,便饶他一命吧。


    嬴政耐心听他把话说完,然后让寺人将他拖走,逐出章台殿。


    处理完这个,嬴政的目光复又盯向了熙和。


    熙和没料到他居然决定得如此之快,一时之间尴尬地笑了笑。


    “父皇,今日因天幕耽误了时辰,不如我们先来聊聊政务吧?您看朝臣们等得都有些累了。”


    正在默默看戏的朝臣们:“……”


    其实他们也不怎么累的,您二位可以继续多说会儿。


    嬴政见她心虚的模样,内心的气不知怎么泄了几分。


    “蒙毅,蒙恬,你们先起身。诸卿可以谏言了。”


    嗯?就这般轻巧的放过她了?


    熙和有些意外地抬眼。


    蒙毅和蒙恬虽不知陛下何意,但陛下之令,他们自然会遵,于是便当即起身。


    陛下未怪罪蒙氏,是否代表此事揭过?


    李斯见陛下要谈政务了,便主动起了个头:“陛下,百越之战,匈奴之患,还得及早准备。”


    天幕只言片语虽是调侃,但也给大秦朝臣们提供了方向。更何况百越之战该如何打,大秦将士又踩过了哪些坑,天幕介绍的很是详细。


    若是只看伤亡人数,消耗的大秦兵力。他们的确会觉得百越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是百越之地水稻可一年三熟,若拿下此地,可养活大秦多少黔首!


    至于如何征战,完全可以抄天幕的经验!这一次征战,不可能像天幕那般损失惨重!


    嬴政微微眯眼。


    他刚统一六国不久,即便被这天幕所言接连打击,仍未失去开疆拓土的雄心。


    “诸位将军有何谏言?”


    屠睢这个时候不是很自信了,然而他刚迟疑了一步,任嚣就抢着主动请命。


    “陛下,臣愿替陛下分忧,南征百越!”


    任嚣其实是仗着天幕里说他征战有功,又是病死的,自觉可以打。


    反正比起某位初战就速死的主将,他还是有极大的自信可以立功。


    屠睢虽然不是特别聪明,此刻却是深深感受到了这位同僚眼里的鄙夷。


    屠睢是个脾气暴的,心里特别不服气。


    啧,任嚣,你有什么可以得意的?坑全都是他踩的,陛下替他修的运河,你倒是用上了,功劳也全抢身上了!


    “陛下,臣愿替您征战百越,臣吸取经验,定然不会如天幕中那般鲁莽,请陛下给臣一次机会!”


    两人相争,嬴政心里是偏向任嚣的。


    毕竟天幕已经点过名了,他很难不受其影响。


    “朕知晓二位将军能力不凡,此次百越之战便由任嚣为主将,屠睢任副将,尔等可有异议?”


    屠睢其实是很有意见的。


    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陛下可能不怎么信他了。要是错失此机,恐怕以后都难得重用。于是,他只能咬咬牙,接下了这个机会。


    “臣愿听陛下之令。”


    任嚣,你等着吧!这次我一定活得比你长!


    任嚣占了便宜,脸上笑开了花。


    群臣对此没有意见。


    但是百越部族落后,山林道路不通,行军困难,在攻打百越之前,还得先开凿天幕所言的灵渠。


    尉缭便建议:“陛下,征兵与开凿灵渠可以提上议程了。”


    熙和听着他们议论,没有出言反对。


    有天幕揭晓,一切事情都变了。不只是朝臣,恐怕是观看天幕的黔首们,一听见百越之地水稻可一年三熟,恐怕都得两眼放光吧。


    在这粮食匮乏的时代,黔首对粮种和沃土是极为渴望的。就算自己用不上,也渴望后代能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日子。


    “父皇,兵可征,灵渠可凿,但不可滥用民力。”熙和建议道。


    开运河此举不仅对后世有利,在当代亦有功。


    嬴政听进去了几分,转而问她:“那陈平已入了你的公主府?”


    熙和顿感不妙:“是。”


    嬴政下令:“明日你参加廷议时,把人捎上。”


    熙和问他:“父皇,陈平是儿臣的门客,不是大秦朝臣,您意欲何为?”


    嬴政眼里带笑,“他做你门客,不就是想从官么。九卿正好缺了一位。若陈平有才,朕可破例提拔他做典客。”


    熙和眼皮抽动。


    您可以要点脸么,这么迫不及待和她抢人呢!


    嬴政看出她表情不爽,情绪好转。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只是明目张胆捞走一个门客,那又如何?


    这逆女自己的鬼点子就多,若是再让那些心眼子多的门客留在她身侧,指不定就要像天幕那样反了天了!


    群臣对陈平也有点好奇。


    虽然此等升迁之路过于夸张,但陛下求才若渴,他们也只能接受。


    当然,部分老狐狸也懂得陛下深意,自然不会开口拦着。


    因为议论的事情比较多,加之天幕耽搁,此次廷议耗时比较长。


    等她刚回到公主府,侍女柔便提醒她。


    “长公主,府内有客至,候您多时了。”


    在侍女柔的引领下,熙和到了会客室。


    隔着好些远,她都能听到屋内传来的欢笑声。


    “……我还以为长公主那个钓鱼执法机构被天幕揭露,肯定没有人会再去了!谁曾想,我昨日去城门口溜达时,发现入那处别院办事的人比以往还要多。这可真是太奇怪了!”这是一道爽朗利索的女声。


    然后,便是她所熟悉的阴嫚不急不缓地回话。


    “那你可别忘了,天幕还说熙和阿姊那里是分人对待的。对待黔首是低价,对待外地商人虽是高价,但是办得特别快。只要他们遵守大秦律令,阿姊又不会为难他们。来这里办,别院有大秦皇室担保,户籍和路引不可能为假,这总比他们耗费时间去别处花高价,还不一定能弄到真的要来得放心吧。”


    “原来如此,公主你可真是聪慧!”那女子很是敬佩地夸赞道。


    阴嫚被人如此热情洋溢地夸,还是有点不自在的:“哪里,我只是随意说说。”


    熙和听到她们交流此事,也有些尴尬,然而她过来时,脚步特意放重,已被屋内的人察觉。


    “看来长公主已经回来了。”


    熙和停顿片刻,推门而入。


    “久等了,阴嫚。”


    阴嫚笑着答道:“我知道阿姊今日入宫参加廷议,特意算着时辰来的,也才刚到不久。”


    刚到不久?那久候她多时的,便是另一位了。


    熙和的视线转向了屋内刚起身的那位陌生女子。


    容貌看着很是英气,气性也洒脱自如,细看面容,倒是与王离有几分相像。


    “我叫王萍,我祖父是王翦将军。”王萍见了她,主动道出名姓。


    容貌果然与天幕里的像,这气质,定然是大秦未来的新主!


    王萍更加热情了:“熙和长公主,久仰久仰,我就是那位您未来亲封的将军!”


    阴嫚笑容微僵。


    ……好生直白!王萍的性子竟是如此?


    熙和也有点绷不住了。


    围在她身边的聪明人太多,少有人这般说话的,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


    “……王萍,府内人多眼杂,最好勿议天幕之事。”


    眼杂?


    王萍环顾四周,盯着她身侧的侍女柔看了片刻,然后凑到她身边,大声密谋。


    “我竟是不知陛下心眼这般小,您府内还有他的人看着?”


    侍女柔:“……”


    您的声音可以再小些的,她不是聋子,不是很想装聋作哑。


    熙和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王家的这对兄妹实在有些让她难以招架。


    好在阴嫚这时候替她解围:“王萍,你方才不是说,要向熙和阿姊送礼吗?”


    王萍经她提醒,立即想起来了,连忙从案上拿起一柄剑。


    “长公主,此剑我祖父从库房里挑出来的。这可是他征战六国时,从一位楚国名将手里夺来的战利品。”


    王萍说完,余光瞥见熙和腰间的佩剑,“虽不及陛下所赠之剑,但此剑亦有独到之处,很是轻便锋利。无论是留来自用,或是赏赐他人,都是上等品。”


    熙和起了几分兴趣,接剑后,将其从剑鞘拔出。


    剑锋有寒芒扑面而来,此剑,怕是饮过不少鲜血。


    熙和:“是柄好剑。它叫什么名字?”


    王萍:“不知道。它的前任主人死了,我祖父不知晓此剑的名字。长公主若是在意,可以自行取名。”


    熙和明了:“此剑是你赠我,还是王家赠我?”


    王萍不是很理解,很诚实地说道:“我祖父让我代赠的。您之前不是开了一家食肆么,店里做的菜叫豆腐的。我祖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豆腐松软可口,他很是欢喜。”


    “此剑我便收下了。若王翦将军喜食豆腐,我让食肆的侍从去王家,亲自教会你家的仆从制作此物。”熙和说道。


    王萍挠了挠头:“这……不太好吧?”


    虽然她不是很懂,但是豆腐不是长公主食肆的招牌名菜吗?据说此菜还得了陛下的夸赞,怎可如此轻易传授他人秘方?


    熙和看出了她的顾虑,于是便笑着道:“豆腐制作方法简单,我本就打算推广教会天下黔首。”


    近些时日,她已经让门客们召集,并培训制作豆腐的黔首了。豆腐很快便会在咸阳城推广,再辐射到附近的郡县。


    “人人家中都有老人,若能吃上此物,于万千黔首而言,公主有大恩。那我便代黔首与祖父,谢过长公主!”王萍诚挚地感谢。


    随后,她看着熙和腰间的佩剑,又有些手痒。


    “长公主,您会武吧?”


    熙和不知她何意,但还是应了。


    “会。”


    王萍立刻就接了一句,“要不,咱俩用剑过过招?”


    女子少有习武,她对熙和长公主的武艺也很是好奇。


    “不可!”


    眼见事情朝着不可预料的情况发展,阴嫚抢先出言阻拦,“刀剑无眼,若是你无意伤着碰着阿姊了,那可如何是好?”


    王萍极力争取:“公主所言有理,那我们不用武器,只拼拳脚功夫?”


    这总不会重伤了吧?


    阴嫚还是不赞同,并给出了她的理由:“那也不成!万一你失手将阿姊揍得鼻青脸肿,你让阿姊如何参加明日的廷议?父皇见阿姊身上有伤,又会如何看待此事?”


    王萍听了她阐述的这一系列后果,顿时像被迎面泼了一头冷水,那股冲动劲都被浇下去了。


    她感觉自己是能控制住力道的,但若是失手,好像是会给王家惹大麻烦。


    熙和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犯嘀咕。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其实没有那么菜。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有自信,觉得她一定会输?


    第40章 等您掌权后,定要记得给我封个官当当哦。


    不过见王萍已心生退意, 熙和倒也没有继续出声。


    好歹是省了一桩麻烦。


    “阴嫚,你怎么带来这么多物件?”听她们聊得差不多了,熙和随意一扫,发现阴嫚摆在会客厅的东西也不少。


    “这不是想着阿姊你刚搬入公主府不久, 我还没送礼吗?今天就给补上了。”


    阴嫚继续道:“你别看挺多, 其实就是一些寻常的首饰珠玉和布匹。”


    熙和看了眼这豪华的打包方式, 估计怕是不便宜:“阴嫚, 你有事求我?”


    阴嫚便没有再卖关子了:“还是瞒不过阿姊。就是……阿姊你不是说过我们用来涂妆的铅粉有毒么?但是那些米粉我实在用不习惯, 天气稍微一热,妆很容易就花了。阿姊, 你既然懂此物, 府内又有诸多墨家弟子, 能工巧匠,可不可以替阴嫚做出好用又无毒的脂粉呢?”


    王萍听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阴嫚公主,你生得如此好看,不擦粉也没关系的。”


    阴嫚叹息一声:“阿姊也这般与我说过, 但我毕竟已嫁为人妇,梳妆打扮都得遵循礼制。”


    官员的贵女们少有不梳妆打扮的……有时候,她也挺羡慕阿姊这种不遵先例的性子。


    熙和犹豫几许,很快答应了:“可以。我会差人研制, 等脂粉成功, 会第一时间送到你府上。”


    “多谢阿姊。”阴嫚很高兴地道。


    熙和:“你我为姊妹, 不必言谢。你倒是提醒了我要开个脂粉铺子。”


    她知晓阴嫚是爱梳妆打扮的,这其实没有什么错。世间女子都有爱美的权利, 胭脂水粉也是畅销品。


    与其先让她们花冤枉钱买到那些烂脸还容易害人性命的脂粉,还不如由她来包揽这一方面的市场。


    反正这可比育良种和弄火药要容易得多, 就当是为了后者的研发经费,先多做点生意赚点钱吧。


    “是么。阿姊做的脂粉定然好用!我到时候带着其他官员的夫人们来阿姊这里买!”阴嫚立即说道。


    熙和不由得笑了笑:“甜言蜜语。我铺子都还没开起来,你就开始夸了?”


    阴嫚调皮地眨了眨眼:“我当然是信任阿姊啦。”


    这时,外间跑来一个侍女,提醒道:“公主,是时候该用膳了。”


    “时辰不早了,你们要不要留在公主府与我一同用食?”熙和看向王萍和阴嫚。


    阴嫚上次就在宫殿与阿姊用食过,自然知道阿姊这边能吃到好东西,答应得特别快:“好啊,那就麻烦阿姊了!”


    王萍刚还在想留下来用食会不会被她祖父训上一顿,见阴嫚公主毫不犹豫,她也不甘落后。


    “多谢长公主,你下次可以来我王家吃回来,我阿父阿娘和我祖父都会好生招待你的!”


    不管了,与长公主同案而食能拉近感情,回去挨骂就挨骂吧!


    “不必客套。”


    熙和不忘吩咐传话的那个侍女:“去后厨交代一下,府内有两位客人,多弄几个菜。”


    “诺。”该侍女领命,立即退下了。


    侍女柔则带她们去了公主专门用膳的屋子。


    刚一入内,阴嫚就发现了屋内的不对劲。


    这张案几,怎地如此之高?


    “坐。”


    见她们满眼好奇,熙和亲自拉开椅子,示意她们入座。


    “阿姊,你这些物件也是那些墨家弟子打造的?”阴嫚坐下后,背部自然地靠向椅背,觉得格外舒适。


    “对,这是桌子和椅子。若是久坐,不会像用支踵那般累。”熙和以前时常处理公务,自然心有体会。


    阴嫚瞬间就察觉到阿父或许也需要这种物件。


    “阿姊,此物若是献给父皇,父皇定然会高兴的。”


    熙和话音微顿:“……匠人们刚做出来不久,此物还算粗糙。献给父皇之物,还需要愈加完善。”


    最近的事情有点多,她差点就给忘了。


    王萍也觉得这椅子坐的舒服,一想到她就居然抢在始皇陛下之前就体验过这椅子,心里有种不可言说的感觉。


    三人又聊了几句,后厨便开始上菜了。


    “不必拘谨,大家随意便可。”上了几盘菜后,熙和便招呼着她们开动。


    菜大部分是铁锅炒的,无论是素菜还是肉菜都是色香味俱全,为了照顾客人的口味,后厨还特意上了道炖菜。


    说是炖菜,其实也是经过她改良过的类似于麻辣烫的美食。


    当然,只是清汤锅底。因为没有辣椒,只能放点酱油和葱花调味了,包括里面烫的食物种类也不多。


    一想起美食,熙和突然有点想让蒙恬将军赶紧去把匈奴打走,通西域,把葡萄,孜然等食材传过来了。


    即便如此,阴嫚和王萍都觉得菜品十分美味。尤其是王萍,夹菜的动作就没停下来过。


    她本来是打算矜持一点的,但谁让这些菜这么好吃!她第一口还能懂点礼仪,但第二,三口……根本就做不到,手都不听使唤了!


    “长公主,你这里清酱的味道怎么和我家弄的不一样啊?还有这肉,一点都不腥!”王萍吃得有几分饱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有几样菜她在长公主开的食肆都没吃过呢!


    “这是后厨改良了秘方。你若是欢喜,等我家侍从去你家教豆腐时,一并传授此法。”熙和说道。


    王萍:“!”


    不是,她就随意问问,怎么又从长公主这里捞了一个吃食的秘方?


    对待王萍,熙和明显是有耐心的,“至于这肉为何不腥,先得用香料去压一压,但最主要的法子,是劁猪。”


    阴嫚不是很懂这方面,疑惑地问道:“劁猪?”


    王萍却有几分了解,“就是把公猪给去势了。以前我家养猪的仆从就这么做过,不过样很容易让公猪死掉。所以早在我记事时,祖父便下令不许再这么做了。”


    这年头能养猪也不容易,若是劁猪死亡率高,别说是普通黔首,即便是小有资产的官员也会心疼的。


    说到底,还是肉食紧缺,加上现在的劁猪技术不佳,容易导致公猪死亡,所以才未得推广。


    “劁猪是有技巧的,首先不能选那种大猪去势,要挑那种刚出生不久的小猪崽子。其次还要趁着在初春时节,注意去势的刀具不能过脏……掌握这些技巧,公猪不容易死,肉也能去除荤腥,更为鲜美。”熙和与二人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家的仆从可没这么讲究!”王萍恍然大悟。


    不过她后知后觉,咦,她是不是又从长公主这里套出了一个好法子?


    王萍的心思全摆脸上了,熙和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无妨,谁家不想吃几口好吃的呢。你若愿学就学着去吧,反正你们王家现在又不经商。”


    于民生有利的技术,她从未想过藏着掖着。若是官员牵头先行,黔首会更愿意效仿。


    王萍嘿嘿笑着:“长公主,您看我不知不觉就欠了您这么多人情,以后估计只能替您办事才能偿还了。”


    等您掌权后,定要记得给我封个官当当哦。


    熙和也笑了笑:“你愿意来,我自然欢迎。”


    此次用食,宾客尽欢。膳后,熙和亲自送她们二人出府。


    等她们离去不久,熙和便回到后院视察门客们的工作。


    陈平主动将账本奉上,并与长公主汇报这几日的工作进展。


    熙和一边听,一边细细翻看账本。


    陈平虽自称说于此道不精,但学习能力极为强悍。按照她的方式,这账目理的还算不错。


    熙和看向他,询问道:“这几日,先生在府上住的可还算习惯?”


    陈平:“蒙公主厚爱,平觉得一切都好。”


    他与门客之间相处融洽,长公主给予的待遇优厚,他愿意留在公主府办事。


    熙和紧接着便道:“若是我让先生搬出去呢?”


    陈平的脸色瞬间变了:“公主,平是哪里做的不对吗?还望公主明示。”


    “先生不必紧张。这是件好事。”


    熙和将父皇想要见他的事情说与他听:“……先生须好生准备一番,若得父皇器重,你便能成为九卿之一。父皇会给你赐府。”


    陈平有些惊讶陛下竟然这么急着见他,斟酌着答道:“平知道了,谢公主转达。不过以平现在的资历,怕是无法任职。”


    熙和笑了笑:“先生不必自谦。父皇亦有识人之能。在他面前,你无需遮掩才华。只要你入了他的眼,这典客之位,他会给你的。”


    九卿之一的典客官职不低,但又怎比得上三公之一的丞相?


    丞相之位,父皇是给不了你的,只有她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