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陛下他说，让您立即滚去见他。”
次日， 章台殿。
陈平跟在熙和身后，刚入殿内就受到众位朝臣们的眼神关注。
不过他心态还算平稳，倒也没有过于紧张。
“……待会儿父皇来了，你朝他行个揖礼就行。”熙和小声提醒他。
陈平刚要回话， 不料一人朝他们而来。
“长公主。”李斯在他们面前站定后， 率先出声。
熙和有些意外， “丞相有事与熙和商讨？”
李斯顺带扫了一眼她身边的陈平， 随后道：“我的小女最近时常提及你， 不过因她怀有身孕，陛下与我都不放心她出府走动。”
“让阿嫂心忧， 实属熙和的疏忽。近几日， 我会携礼入丞相府内叨扰。”熙和面露几分愧色。
天幕牵扯过多， 在不确定父皇心思之前，她实在不想将众人的目光引回丞相府内，故而与阿嫂暂时保持了距离。
不过，近些日子惹父皇心烦的人和事可多了去了，她偷偷去丞相府走上一遭， 应当不要紧。
李斯轻轻嗯了一声，视线重新转向陈平。
陈平面容带笑，主动行礼：“平见过丞相。”
“不必多礼。你年纪轻轻便得长公主青睐，实属难得。不过， 在陛下这边做官可不容易， 凡事都得谨慎。若惹陛下生怒， 很容易步前任典客的后尘。”李斯意味不明地说了几句。
陈平：“谢丞相提点，平定当尽心。”
熙和见他们面上相处还算愉快， 倒没有出声打断。
他们交谈还没几句，嬴政便入了章台殿， 诸位大臣皆是对陛下行礼。
嬴政出声令他们免礼，视线往下一扫，看到了跟在熙和身后的那道人影。
这便是那个陈平吧。
即便离得远，他也能清晰瞧出对方气质与容貌不凡，恐怕是有几分才学的。
就在他想出言让对方上前时，恰巧被一道声音阻拦打断。
【欢迎光临我的直播间，大家好呀！让我们回归上回的话题，关于始皇嗑药昏迷后，熙和长公主是如何监国的吧～】
嬴政：“……”
你这天幕，这次怎地出现得这般殷勤，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让朕丢脸？
本就安静的群臣们复又低下了头。
大家心里好奇得要命，但实在是不太敢看。
陈平虽然初次入章台殿，但也很自觉地将目光挪向地板。不过片刻后，他注意到长公主身姿依然端正，不仅未曾低头，连嘴角也微微上扬。
主播照旧和直播间的观众们寒暄片刻，然后才开始继续话题。而这时，她选择直接切换视频。
宫殿之内，躺在榻上的陛下脸色苍白，有人用沾着水的布给他擦拭额间。
而这时，嬴政眼皮微动，似乎有醒转之意。
他视线迷茫，旋即见到了正在照顾他的人。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扶苏？”嬴政恍惚间，想起了几分昏倒之前的事，“朕……这是已入了地府？”
“扶苏”擦拭的动作立刻停了，转而将布扔回了水盆，语气带着几分挖苦。
“父皇已昏迷了三日。太医令说，若是您今日未醒，恐怕当真就能见到扶苏阿兄了。”
这与扶苏不一致的声音当即让嬴政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眸色晦暗：“……熙和。”
“见到儿臣，总比见到阎王要好。父皇又为何不悦？”阿玉问他。
嬴政冷哼一声：“你又着你阿兄的衣袍做甚？”
若非她扮作扶苏的样子在他眼前晃悠，他一时间也不会认错。
阿玉解释道：“您说这身装扮？这是蒙毅上卿建议的，毕竟您迟迟未醒，大秦暂需一位公子主持大局。”
“少糊弄朕。你若是不想，蒙毅怎劝得动你？”嬴政声音虽然虚弱，但也不失气势。
他眯着眼：“熙和，你用你阿兄的身份，到底想做什么？”
“若您愿册封儿臣为太子，儿臣也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阿玉没有明确说，反而劝他：“父皇既然病了，便不要强撑这种气势了，您是吓不住儿臣的。从今日起，您便好生休息吧。朝堂政务，儿臣会代为处理的。”
“放肆。朕准你这般做了么？”
嬴政很生气，然后喊人：“赵高，蒙毅！”
阿玉静静地等他喊完，然后才提醒道：“您的中车府令已经被上卿暂时关押起来了。上卿此前则被我支走，去外地替您求药。算算时日，怕还得要几日才能回咸阳呢。”
嬴政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你这逆女……你想软禁朕？”
“儿臣可没有这般心思。只是父皇虽醒，但已被丹毒侵蚀了身体，不多休养些时日，病又怎么能好呢？”
阿玉说到这里，冷笑道：“儿臣早就提醒过您丹药有毒，您偏要一意孤行，儿臣实在苦恼。”
机会是您亲自递过来的，消息是蒙毅动用势力代为封锁的。若她不抓住这个时机，岂不是有些浪费？
嬴政刚想动怒，不料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本来紧张的气氛瞬间化为了尴尬。
阿玉微怔，唇边的笑意越加浓了：“儿臣差点忘了，父皇昏迷数日，定然是饿了。儿臣这就命人给您备膳。”
留下这句话，她没有再停留，吩咐心腹伺候陛下用膳后，便去偏殿批阅这几日留存的公文。
朝堂的大臣看着天幕，两眼一黑，简直大气都不敢出，天幕的网友们则与他们截然相反，呈现着一片欢乐的景象，都在嘻嘻笑笑着。
【草莓甜心卷：嘻嘻嘻，政哥这不听劝可是要翻大车的哟～您的阿玉可不是什么纯善的绵羊呢。】
还有网友忍不住呐喊挑事的。
【咸鱼突刺：我觉得阿玉要是这个时候心狠一点，先把赵高杀了，再去哄哄蒙毅投靠她，直接架空始皇让他当太上皇安享晚年。之后怕也没那么多事了。】
【头痒，要长脑袋了：你这个提议不太符合实际。蒙氏是效忠始皇的，在始皇还在的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帮着长公主谋反的。后续蒙氏会倒向长公主，那也是在始皇驾崩后，被秦二世给逼的。】
蒙毅和蒙恬本来看天幕看得心惊胆颤。听着后面这位头痒网友的发言，顿时心安了不少。
蒙氏没有背叛陛下。
只这一句，便能保住蒙家。
嬴政现在的表情看不出多少情绪，在网友们这般激烈讨论的情况下，他竟然还主动发言。
【秦始皇：朕明明给熙和重新赐了名，为何你们仍唤她阿玉？】
他独特的id和特效过于特殊，网友们很难不去回应他。
【草莓甜心卷：谁家迷人的老祖宗没有几个别样的爱称呢。我总觉得直呼老祖宗的本名感觉不太自在，看影视剧时叫阿玉更容易拉近感情。这就像如果我们叫始皇，经常喊的就是陛下，政哥，祖龙那样～】
【咸鱼突刺：嘿嘿，陛下，后世还有不少影视剧和同人文还有喊您崽崽，政儿，夫君，父皇的咧，您这也要与我们计较？】
嬴政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本是想打破尴尬的，不料将话题导向了更加不利于他的方向。
熙和忍不住捂唇，免得笑出声。
朝臣们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站得也有些不太端正了。他们虽然是专业的，但也忍得着实辛苦。
嬴政丧失了天幕每日一次的发言权，看着这些后辈们肆无忌惮地议论他，而他又无法出言制止，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想让熙和发令，让那些小辈不许再商讨此事时，天幕的主播突然开始解说。
【始皇昏迷的这三日，廷议暂停，朝臣们本就有些意外。因为始皇甚为勤勉，少有缺席商讨政务。】
【然后他们接到通知，说要来参加廷议时，本以为终于能见到陛下了。熟料，他们在章台殿内见到的不是陛下，反而是前段时间便再未出席廷议的长公子。】
天幕里，朝臣们见着装扮成扶苏公子模样的阿玉，皆是有些惊讶。
惊讶之后，大多朝臣便觉得是陛下与长公子的矛盾解除了，陛下的气性消了。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阿玉便宣布道：“父皇近些时日得方士所赠丹药，欲长生而闭门修行。此后廷议，便由我来主持。”
朝臣们面色惊疑不定，时不时也有些小声议论。
“诸卿若无异议，廷议便开始吧。”阿玉给了他们一些思考时间，随后说道。
李斯心有疑惑，询问道：“长公子可有陛下诏书？”
“自然。”阿玉吩咐寺人将诏书递与李斯。
李斯认真查看。
这却为陛下的字迹，也加盖了玉印。
尉缭见李斯的模样，知晓诏书为真，于是便道：“长公子，陛下可有说何日能出席廷议？”
“这……父皇忙于寻仙修行，我并不敢多问。不过我琢磨父皇的意思，怕是得闭关修炼好些时日。政务等俗事，诸卿与我商讨便可，不用拿去叨扰父皇了。”
阿玉补充道，“若误了父皇修行，尔等怕是担不了这个责。”
修仙长生向来虚无缥缈。
近些时日陛下召集方士炼丹，他们也是知晓的。听闻长公主去劝，反倒惹了陛下生怒。他们去劝，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况且，他们也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真正的神灵。
朝臣们虽还有几分疑虑，但是在李斯和尉缭的表态下，他们认同长公子的说辞，于是，便像往常一样讨论并递交政务。
廷议结束，阿玉留在章台殿内处理公文，然而她还没批多久，侍女柔便急匆匆入殿。
“长公子，陛下他不肯用膳。”
阿玉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不明白嬴政在闹什么别扭：“他可说了别的话？”
侍女柔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在阿玉眼神的鼓励下，将陛下的原话道出。
“陛下他说，让您立即滚去见他。”
第42章 朕倒要听听乾昭大帝有何妙计。
即便嬴政的话不大友善， 阿玉还是选择先暂放政务，去见闹脾气的父皇。
她刚入殿内，迎面就砸来一个陶碗。
阿玉轻而易举地避开。
她若无其事般行至嬴政身侧，眼神不太理解：“父皇如今身体亏损， 不应这般大动肝火。”
嬴政冷冷地盯着她：“你未经朕的允许， 代行君令， 朕还应该高兴？”
“父皇与儿臣置气可讨不了半点好处。”阿玉重新在案上拿了一个陶碗。
她未处理的公文颇多， 您就少发点脾气， 别给她添乱子了。
侍女柔很有眼色，将陶罐里的药汁倒入其中。
“父皇若是胃口不好， 儿臣可命人晚些时候送上膳食。您现在先喝药吧。”
阿玉将碗递到他唇边， 见嬴政不理睬她， 试着用了激将法，“父皇莫非是怕这药苦？这样吧，等您吃完药，我再让人送上一碗蜜水解解苦。”
嬴政：“……”
你拿朕当孩子哄呢？
阿玉循循善诱：“您若想重回章台殿，第一要务不该是养好身子吗？儿臣这些天代父皇处理政务， 觉得这公文之事甚是繁琐。儿臣整日早起晚睡，仍感余力不足。儿臣知晓这大秦需要您，若您自身不爱惜龙体，儿臣也无能为力。”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他， 嬴政别扭了一会儿， 总算愿意喝药了。
但不知为何， 这碗药竟格外的苦。
嬴政强撑着不动声色。
但不知是不是这逆女喜欢看他脸色的缘故，她没有及时递上之前承诺的蜜水。
嬴政又不好意思主动讨要， 语气有几分不满：“极为苦涩。你是命太医令往里头加了毒药？”
“您吃惯了甜头，乍一吃苦， 恐怕是难以接受。儿臣的这味药比不上您身边的中车府令甜言蜜语要来得讨喜，但良药苦口，父皇应知儿臣苦心。”
阿玉将一碗蜜水递给他，见他情绪稳定，便吩咐侍女柔重新布膳。
嬴政望着案上的淡粥，眼里有点嫌弃：“朕不要这些，朕要喝酒吃肉。”
阿玉：“您身体虚弱，当戒酒戒荤。”
“哪个太医令说的？让他来见朕。”嬴政很是不满。
“儿臣身边医术高明的医者说的，这也是儿臣的意思。”
嬴政眯了眯眼：“熙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吃食上苛待朕！”
阿玉这个时候可不顺着他：“您消消气。暂时只有这些，不吃就得饿肚子了。”
嬴政：“你威胁朕？”
“非也，您抱病在身，头脑可能有些不利索，儿臣不与您讲理。等您病好了，再来治儿臣的罪吧。”阿玉留下这句话，随即便转身要走。
嬴政板着脸，喊住她：“站住。”
“父皇还有何事？”阿玉脚步微顿。
“将这些陶碗扔了，换成朕平时的用具。”
阿玉面带笑意，却平静驳回：“不允。”
星网的网友们开始发言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生病的人肠胃弱，是不能大鱼大肉，阿玉不纵着他这点很对。不过阿玉为什么要换始皇的碗呢？】
【草莓甜心卷：先秦时期，贵族吃饭的用具一般都是青铜材质的。比如说用青铜鼎煮食物，青铜酒樽饮酒。这其实也是彰显他们贵族身份的一种方式。然而，古人的这些青铜用具含有众多的重金属物质，用这些用具吃饭，就会产生跟服用丹药类似的效果，当然，这种毒性会比直接生吞丹药要小，古人一般很难发现。简而言之，长期用青铜器做饭吃饭，容易重金属中毒。】
【头痒，要长脑袋了：乾昭帝毕竟是能捣鼓出火药的猛人，她对于这些重金属物质一定是比较敏感的。虽然没有明确的史料记载，但我感觉她这个时候应该知道青铜器皿有毒性。不过她不好跟始皇解释，干脆霸道地命人全部更换了。】
朝臣们听得一知半解。
他们知晓长公主是为了陛下的身体考虑。不过，这火药又是何物？
能得后世小辈们专门提及，应该也是非同寻常之物。
主播这时候接话。
【青铜器肯定是有毒的啦～不过在古代嘛，大家都活不长久，吃点毒也没啥事的。反正能用上青铜器煮饭做饭的，一般都是有身份的权贵。正常情况下，他们吃点毒也比平民活得久。
但始皇现在不一样，他是吞服了大量丹药，体内的重金属含量过多，阿玉就比较注意这点。她在架空始皇的这一年，都尽量让始皇在日常饮食中少沾染那些毒物。
而在始皇眼中，阿玉擅自更换这些彰显他身份的物件，简直就是挑衅他的威严！他那段时期发了不少小脾气。】
观看天幕的众人议论纷纷。
黔首们看陛下的家事看得津津乐道，对于青铜器有毒这件事，他们心里反倒没有多少起伏。
青铜器他们的确用不起，这都是那些权贵们才需要操心的。
然而，六国怀有反心的贵族们可就不一样了。
因为天幕剧透话题的敏感性，六国贵族们不少都在饮酒作乐，想着观看那暴君倒霉的模样。
不料这后世小辈们说这青铜酒樽居然有毒？！
这可让他们难受极了。
“他们不是说这毒性小，不打紧的么……”
“话虽如此，可还是有毒啊。”
众位贵族们看着酒樽里的美酒，他们当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章台殿。
朝臣们心照不宣地交换视线。
他们可不懂这其中的科学原理，不过不懂，不代表他们不会抄作业。
嗯，等下朝回去就吩咐侍从们立即将府内的用具更成陶器。
陈平也在深思。
长公主府内，的确吃食用具都是以陶器为主。
嬴政本来看这天幕就心烦，但不看让人转述内容，则更是尴尬。于是，他黑着脸看了片刻，选择将矛头对着殿内的逆女。
“熙和，你早就知晓青铜用具有毒，为何不告知朕？”
……她瞒父皇的事情多了去了，偶尔漏一两件也挺正常？
按天幕那种情况，劝父皇别服丹药都讲不通理。如果她说这青铜有毒，让父皇罢用青铜食具，怕是疯了才会采纳吧。
熙和虽然心里嘀咕，面上肯定得换个说辞：“天幕所言已是几年后，儿臣现在只是怀疑，但不敢拿捕风捉影之事叨扰父皇。”
嬴政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天幕还在继续，现在是主播解说版。
【阿玉虽然对始皇放冷话，但实则还是关注了他有没有好好吃饭。陛下大概知道闹脾气没多大用，后续也没有再继续摔碗。】
【咸鱼突刺：很好，陛下继续保持别折腾，您能干饭就还有恢复的希望！】
嬴政：“……”
这话听着可真是不舒服。
【现在我们来简单说说，熙和长公主摄政时期推行的几项变法措施。】
如果说长公主与陛下之间的私事让朝臣们听得提心吊胆，但这些利秦的政策就不同了，朝臣们皆是竖起耳朵。
就连记录的侍官也分外注意。
【自古以来，变法者终难得善终，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改则意味着变动，变动一旦过大，便会触动很大部分人的利益。还是那句话，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这些被侵犯了利益的人不会想这个政策对国家是否有利，只会想着就是他要变法，才影响了自身的利益。
如果改革者背后有君主支撑，他们可能暂时撼动不了君主的意志，但是他们可以解决提出变法的那个人。
嗯，这里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商鞅了。秦国的君主信任他，重用他进行变法，秦国也因此强盛。然而，商鞅本人却没有吃到多少变法的福利，反倒为了自己的法献出了性命，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当然，变法是否成功，不能看变法者的下场，而是要看变法持续的时间。商君虽死，但他制定的律令影响深远，所以商鞅的变法是成功的。而熙和长公主变法这个时间点其实比较微妙，因为，长公主架空陛下其实也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无论是施行什么变法，其实影响的效果都不可能会大。
等始皇重新掌权后，新法大多都名存实亡了，所以这次变法相当于是大海之中溅起的一片浪花。不过，长公主这次的变法并非毫无意义。因为等她继任皇位后，总结吸取了这次变法的许多教训，有些政策在乾朝时期才得以真正落实。】
【长公主虽执政仅有一年，但期间颁布的政策颇多。首先我们来说一下关于秦朝的郡县制。】
章台殿，诸位朝臣的目光看向了长公主。
他们没记错的话，长公主是支持郡县制的。为何天幕却首先提及这个政策呢？
明明是应严肃议论政策的时候，天幕中的主播语气却颇为俏皮欢快。
【从统一的角度来说，郡县制的确是有利于君主集权。然而，秦朝在全国范围内推行郡县制，在当时的情况下其实是有些艰难的。因为，君主需要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基层的官员不够用。】
【我们之前说秦国以法强，秦国用郡县制是吃到过甜头的，所以后来的君主对郡县制极为推崇。然而，统一六国后，秦国的疆域面积足足大了一倍！若所有地方的政务都决于上，那么君主的工作量将会极其的大！当然，始皇他即便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为了巩固秦的法，君主的威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勤勤恳恳地干下去，通过加大自己的工作量暂时去填补这个弊端。】
【草莓甜心卷：所以我们说政哥工作狂魔是有理由的，政哥有事他是真担着，即便是吃到苦头也硬是咬牙不吱声。】
【始皇昏迷后，阿玉这几天代为处理政务，发现了这繁琐又严峻的工作量。阿玉本来心想着，暂时先搬回公子府，每日入宫主持廷议，等政务处理完，顺便去关心一下父皇的身体恢复情况。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公务一开始批，阿玉就发现不太对劲。为什么这活她起早贪黑，从早忙到晚都干不完呢？】
【在强大工作量的压迫下，阿玉被迫将自己困在了章台殿。她吩咐心腹给她备些衣物，就在章台殿里住下了。同时因为政务繁多，她一个人实在是忙不完。于是，她就让陈平充当她的助手帮忙代批。】
【阿玉此前虽帮始皇处理过政务，但那些程度的政务比起始皇本人处理的政务可算是小巫见大巫。只有她真正站在这个位置上，才发现皇帝真实的工作量。而这明显是不合理的，哪有一个皇帝连休息的时间都几乎没有呢？那既然不是皇帝的问题，就要去思考制度方面，有什么办法能够既能集权又帮助君主减负？】
嬴政冷哼一声。
制度能有什么问题？
朕这般勤勉，也只是等待底层官吏递补，等再过上几年，朕应当不会这么忙了。
而熙和会这般想，估计就是想偷懒吧。
【阿玉虽然有些想法，但是与陈平商讨后，她最终没有先去动这个制度。朝堂政务多，她也是学着始皇加班加点弄。因为她知晓这是个大方向，若是先动这个，朝臣们必然争论不休，李斯恐怕第一个不答应。这可能会影响到她后续的政策。直到乾朝时期，阿玉才将这个设想转化成了现实。】
嬴政见主播暂时不提这个方向，又有些不悦，于是他下令道：“熙和，让她详细谈论此政策。”
朕倒要听听乾昭大帝有何妙计。
在他的命令下，熙和顶着诸位朝臣好奇的目光，厚着脸皮询问。
【大秦长公主：主播你好，能详细说说这个政策乾朝是如何改的吗？】
主播看到她的id，感觉很是亲切，于是便顺着她的意思解答。
【好的。主播之前就提过，乾昭大帝封赏将士都是封侯不封土。封侯后，乾昭大帝会派他们去大秦边境的地方治理管辖，这些诸侯没有土地，却要代行诸侯之职。】
嬴政视线立刻就转向了熙和。
这怎么与西周的分封制如此像？朕弃用的制度你又拿来用？
原先就支持分封制的王绾和淳于越等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长公主。
【头痒，要长脑袋了：其实任命的地方诸侯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号，实际上，他们也是一种比较高级的地方官员罢了。因为这些诸侯没有土地，他们的后代也不能世袭。而且，为了防止地方势力勾结，每隔几年，乾昭帝还会让他们来回调动。
比如说，这个诸侯今年管理辽东郡一代的几个郡县，过几年就把他调到颖川郡。考察政绩时，诸侯若是做的不错，就从边境郡县往内调动，反之，政绩差，则贬去穷苦之地。总之，就是不能让诸侯在一个地方窝太久了，免得人太闲，和当地其它官员和百姓混熟了，生出点别样的心思。】
【此外，乾朝的官僚监督机制也有很大程度可以减少地方叛乱发生。】
【这种方式不是分封，从本质上来说，是乾朝过渡时期的一种特殊产物，到了乾昭帝孙女那一代，这种制度形式上消失了。诸侯被裁撤，转而成为受中央任命的正式官职职称，受到了朝廷更严格的监管和约束。】
【我在太空开机甲：怎么弄得这么麻烦，就不能一步到位吗？我看阿玉也挺勤奋的，你看始皇搞郡县制都撑了那么多年了，阿玉怎么就不能撑呢？】
主播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
【该制度的存在能一定程度反映时代，有一定的合理性。古代交通是不发达的，如果缺少地方官员，各郡县的事情都决于上，其实政务的传达也不是非常及时。举个例子，如果某个离咸阳远的郡县发生了叛乱，即便有人快马加鞭送信，消息传回咸阳，等君主召集群臣商议，决策后再传回去。这一来一回，恐怕就要耽误上几个月的时间。人家要是想杀个郡守，起个义造个反的，进度条早就拉满了。猛一点的起义可能都打到咸阳了。
但是，如果说这个郡与郡之间有一个更大级别，且忠于秦的官员坐镇，他是不是可以临时决策，召人先把叛乱镇压下去，再写成公文汇报给陛下呢？】
【秦国统一六国之前，也吞过周边的一些领土，但那些都属于小部分，秦国历代君主一口一口把它们吃掉，细嚼慢咽，内部消化的很好。然而，秦王政灭六国，仅仅只花了十年的时间！这乍一听起来，始皇是多么厉害！多么伟大啊！
但实际上，秦国一口吞了大于秦国一倍多的疆域，短时间内很容易消化不良。更别说六国各地的风俗民情，政策制度都不同了。始皇把六国打下来不容易，再让六国之人认同秦律，其实是相当困难的事。
以前战乱时期，各国可能还有点矛盾，但是现在大家都亡国了，旧六国贵族就只剩一个矛头，那就是反秦。你要是说跟我密谋说造始皇的反，那咱就是异性兄弟，可以秉烛夜谈的那种。统治阶级必须要重视这种情况。】
嬴政从原先的不在意，继而转变成深思。
熙和是如何面对，并缓解这种矛盾的？
这次不用嬴政说，熙和本人也感到好奇。
然而不等她动用发言权，网友们便嘻嘻哈哈地说出来。
【头痒，要长脑袋了：封建社会有这种矛盾可太正常了。一般来说，过渡时期别太折腾就行。君主行仁政，民众生活好转，六国之人便无法借民意推翻政权。
古往今来，多少揭竿起义那都是身不由己。如果百姓在君主治下生活美满，任你六国贵族如何挑唆，傻子才会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造反啊！】
主播接着补充。
【乾昭帝平定叛乱后，在封侯方面也很讲究。她不会让诸侯待在他们熟悉的地盘内。比如说，这位诸侯是楚国人，那就把他派到齐国之地去管理。这样，万一他有什么不当的心思，或者说在齐国之地仗着身份为非作歹，乾昭帝就便可以说是识人不清，且此人非秦人，当地的百姓也会自发性抵制。
反正，要让诸侯很难借着自己身份积攒地方势力。万一管理不当，乾昭帝还可以顺理成章惩罚他们而不惹众怒。】
【其实就是转嫁，分化矛盾。如果让楚国的诸侯去管理楚地，让他们奉行秦律不容易，他们也不会积极促进民族文化的融合。因为他们只想着，或是怀念以前的贵族生活，时不时偷偷骂几句君主。而君主若是因此责怪这些贵族，这些贵族反倒占据着主场优势，像地头蛇一样，会抢先和百姓们说，都是秦不对，秦才是恶人。大家矛头一致对准的是秦。但若治理楚地的贵族非楚国出身，即便他们抱怨君主，也很难引起当地百姓的共鸣。】
李斯若有所思。
这法子，听着倒有点像是合纵连横之策。
不能让六国之人留在旧国，而要分化其中矛盾，楚人治齐，燕人治楚，让他们先内斗，无法聚集，再逐一击破。
【草莓甜心卷：这个政策其实在秦朝还在的时候也可以试着搞，效果可能会比乾朝时期还要好。谁叫阿玉登基的时候，大秦的宗室都死绝了呢。阿玉就算想找自家人帮忙也没法子。过渡时期存在的政策，从自家人手里还是比较好收回来的。】
嬴政与众位朝臣们陷入深思。
主播没有过多提及这个制度，转而接着说道。
【长公主摄政时期，颁布了诸多利民之举，据乾朝史料记载，章台殿几乎每日都会传来大大小小好几道政令。这些政策之多，思虑之长远，让人很难不怀疑，长公主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篡位，不然，何至于变法这般多？】
【当然，她这些决策大多是好的，部分变法思想放在当时甚至是有些超前。然而，有一个缺点就是太急了。也不知道后面是不是有猛虎追着，长公主似乎急于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成效。这也是导致变法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大概是解说政策说得有些累了，主播选择切回了视频。
“长公主，药已经寻回来了。陛下现今如何了？”
蒙毅回到咸阳，刚入章台殿，便急切地问道。
阿玉停下批公文的动作，目露忧色：“有劳上卿。父皇期间苏醒过一次，不过丹毒未清，身体亏损，他这些日子一直昏昏沉沉。太医令说父皇不能劳累，还需要静养。”
蒙毅便道：“我需求见陛下。”
他必须亲眼见到陛下才能安心。
阿玉并未拒绝他的请求。
“既如此，上卿便随我来吧。”
第43章 父皇，您给她的人穿小鞋也太明显了吧？
蒙毅本以为于章台殿的偏殿便能见着陛下， 不料长公主居然带他走了一段长远的路。
这个方向，似乎通往的是兰池宫……
阿玉与蒙毅并行，注意到了他步伐犹豫，便解释道：“太医令有嘱， 父皇需静养， 我只能给父皇寻个僻静之地， 让他免受外人打扰。”
蒙毅似乎是信了， 便没有多言。
等他与长公主抵达陛下所居寝殿时， 服侍陛下的侍女却说道：“公子，上卿。陛下刚服了药， 现今已歇息了。”
“无碍， 你先退下吧。”
阿玉看向身侧的蒙毅：“若是上卿求见， 父皇即便被惊扰，恐怕也不会动怒。”
若换了以往，蒙毅也绝非不懂眼色之人。但陛下身体抱恙，他身为陛下的心腹，当有确认陛下安危之责。
“毅失礼了。请公主放心， 若陛下降怒，毅会独自承担。”
蒙毅说完这句话，便抢先入了内殿。
此处寝殿虽然幽静，但内部却与陛下往日歇息的寝宫无异。
蒙毅飞快扫了几眼四周的环境， 随后见到陛下除冠， 和衣躺在榻上。他放轻脚步， 行至陛下身侧。
陛下虽闭着眼，但脸上已有红润之色， 比起他离开时的状况大有好转。
长公主应是费心了。
蒙毅彻底松了一口气，试着轻声唤他：“陛下。”
但嬴政并未给予回应， 似乎已睡得沉了。
蒙毅见他呼吸平稳，便没有再继续喊了。他转身想要向阿玉道别，寻思着择日再来求见陛下。
“上卿留步。”
阿玉方才亲手倒了一碗茶，“上卿为父皇寻药，一路辛苦，不如先喝碗茶解解渴吧。”
蒙毅步子虽停，但却没接她的茶：“此乃臣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阿玉倒也不觉得尴尬，顺手将茶碗搁在案上，说道：“父皇这病不好医，哪怕服药静养，恐怕也得到年后才能恢复。近些时日，我代父皇处理政务有感疲惫，有些律令不适于当下，需要进行调整。在父皇身子恢复前，不知上卿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您过谦了。无论是我还是陛下都认可您的才能。至于律令，您不必急于变动，照常处理即可，我相信朝臣们不会刁难您的。”蒙毅谨慎地说道。
“……是么，谢上卿对熙和的认可。”阿玉勉强笑了笑。
见长公主没有其它事，蒙毅便借口出殿。
待他离开后，阿玉叹了口气，说道：“出来吧。”
陈平从内殿而出。
“你可都听见了。我早就说过，蒙毅上卿他是父皇的人，未涉及父皇之事，他不可能帮我的。”阿玉说道。
“蒙氏忠君，此为臣之本，倒也不错。”
陈平从案上端起蒙毅不肯喝的那碗茶，“变法之事不易。但若您即位，以新君的身份推行变法，蒙氏便也只能支持您了。”
阿玉听到他这句话，立即冷下脸。
“陈平，此言我就当从未听过，以后勿要再提。”
陈平见阿玉不赞同，虽然心里遗憾，但也只能顺着上司。他将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很快也离开了。
殿内只剩父女二人。
阿玉行至嬴政身侧，看着陷入沉睡的父皇，她眸色复杂。
“阿父，您给阿兄赐名扶苏，是希望阿兄成为大树，肩负大秦之重任。可殊不知，您才是大秦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树。黔首无不敬您，畏您。只要您在，六国之人即便憎秦，也不敢当着您的面，举兵反秦。”
但若树倒，大厦倾，受您庇护的我等又岂能幸存？
主播开始解读。
【秦军虎狼之师，始皇威名在外，在当时有难以想象的影响力。咱们都说造反也是要讲究说法的，毕竟为了扩大影响力，还得扯几个高大上的名号说服百姓加入。如果说服百姓反对功绩显赫的始皇，估计有点难度。但如果反对没什么功绩，得位不正还搞暴政的秦二世，那可就不一样了。
阿玉这时候能意识到大秦内部潜藏的危机，但她心态可能有点纠结，没胆子一步到位想着先篡位。她现在的思想是始皇丹毒后遗症很难治，可能没几年活头了，趁着始皇还在，她得做出点正事来得到始皇的认可，继而封她为太子。】
【咸鱼突刺：阿玉这个时候还是不太自信哪，在涉及到陛下的事情上，她似乎有些优柔寡断了。如果换成我是阿玉，别管父皇认不认可，摸到玉玺的第一天，我就要下诏书给自己封个太子当当！】
嬴政：“……”
这些后世小辈当真是大逆不道。
【头痒，要长脑袋了：阿玉这时不自信其实也很正常。始皇是难得的千古一帝，后世无论是对他是骂声还是吹捧，都能证明他在历史上的影响力。但是对子女来说，父辈的光辉过大，子女会感到严重的压力，毕竟始皇是一个难以超越的人。除了阿玉，始皇的其他子女在史书上都显得有些默默无闻。】
【咸鱼突刺：或许还得添一个秦二世，搞崩了大秦，怎么不算闻名后世呢？】
【我在太空开机甲：言之有理。不过视频里大家都是当着始皇的面大声密谋，来回试探？他们真不怕始皇当场醒来，然后大发雷霆啊？】
【草莓甜心卷：放心吧，政哥醒不过来的。阿玉知道蒙毅回了咸阳，此前便让荒白给他灌了安神药，睡得可香了，打雷都吵不醒。】
朝臣们看这些小辈们的评论，简直匪夷所思，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据天幕透露的消息，长公主欺瞒上卿，给陛下灌药，假借陛下之名进行诸多变法，这还叫胆小，不够自信？
这事情但凡换个人去做，等陛下恢复清醒时，估计脑袋都要分家了。
【咸鱼突刺：小平子的话有点危险呐，他这是劝阿玉别管陛下，让陛下嘎掉？】
【我在太空开机甲：或许这位哥们儿是想让陛下当太上皇的那种意思？阿玉上位，不必非要始皇嘎掉呀！】
【草莓甜心卷：你们没误会，他就是那个意思。历史上新君上位，正常情况下都是前任皇帝驾崩。皇帝之称是始皇初创的，此前虽有过君主尚在便让位给太子的案例，但毕竟少见。陈平会这么提，也是出于对阿玉考虑的利益最大化，免得夜长梦多。不过咱们都知道阿玉对始皇崇敬，她有点爹控，所以这个时候就有点不听劝了。】
章台殿。
嬴政现在的心情极为复杂。
如果说之前他看陈平还有几分看遗落的沧海明珠，大秦未来的栋梁之材，现在他看对方的视线，则与看待谗言佞色的奸佞无异。
他的眸子晦暗不明：“陈平。”
陈平知晓不妙，便屈膝跪下：“陛下。”
“不必急于请罪，朕没有生气。你尽心替乾昭大帝谋略，是她的肱骨之臣，朕怎会将你治罪呢？”嬴政面色虽然平静，话里却挑刺得很。
熙和：“……”
您若真不气，好歹换个称呼叫她，再让人起来说话？
陈平自知理亏：“平有愧，但天幕之言非平所愿，平绝无加害陛下之心。”
嬴政：“丞相此前与朕上书，东海郡一带楚人颇多，且六国贵族在此地往来频繁，时常讽讥时政，恐生祸患。朕现命你为典客，明日你便前往东海郡一带，替朕调查其中详细。”
李斯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有上书过此事么？
熙和眼皮跳动。
东海郡一带，那可是离咸阳数月的路程。
父皇，您给她的人穿小鞋也太明显了吧？就这还嘴硬说没生气？
熙和决定要替她的人说点话，于是便道：“父皇，这似乎并非典客之责。”
嬴政：“从现在起便是了。”
熙和试图与他讲理：“父皇，天幕中的陈平不过是一时失言，您就要罚他离开咸阳，这实在不妥。您可是千古一帝，应有容人之量。”
然而，即便是千古一帝也是有情绪的，该闹脾气的时候还是闹脾气。
嬴政冷笑道：“朕会派锐士随行护他周全。你若再劝，这也会是公主之责。”
别以为朕不罚你就代表此事揭过。
见长公主还欲再言，陈平抢先出声领命。
“臣谢陛下恩典，臣定替陛下查清此事。”
嬴政这才满意了几分，便让他起身了。
熙和对陈平此举很是不解，她眼神暗示。
为何拦着她？这可是个苦差事，指不准要在外头干上好几年还回不来的！
父皇方才也就说说气话，还真能把她一起贬去外地？
陈平眼神交流。
公主无需多言，平已经想清楚了。
陛下正在气头上，顺着陛下便是。左右陛下又不是要他性命。
天幕里已在讲别的话题了。
【接下来，我们说说熙和长公主选拔人才做官的重大改革方式——科举。】
刚才看了一会儿热闹的侍官立刻提笔去记。
【科举分为文举和武举两类。我们先来说说武举，大家都知道大秦选拔人才的一个最主要方式是军功授爵。这个方式给下层民众提供了有力的上升通道。毕竟，先秦时期由于没有纸，读书成本花费过大。普通人连一日两餐都在发愁，家里若没点钱，那是根本撑不起供养读书人的，所以黔首们绝大多数不识字。
若要让他们只能通过读书，与那些家世丰厚，从小培养学习的贵族去竞争官位，改变阶层命运，那是不太友好的。这个军功授爵制度有一定的可取性。无论身份贵贱，只要你敢在战场上杀敌，获得敌方首级，便能够晋升当官，这也是让秦国军队战斗力迅速提升的重要原因。
然而，大一统时代，六国已灭，便没那么多敌人可杀，那这个制度就有点尴尬了。君主这时候要么就再去攻打外敌，创造一些机会继续激励黔首，要么就要变通一下法子，把这个制度给改了。
熙和长公主选择的是后者。她认为国家既然统一，便不该滥用民力，随意发动战争。当然，匈奴那个主动挑衅的不算，该打照打。
武举的具体内容也不复杂，大家听名字就知道，就是单打独斗的回合制比武选拔。根据朝廷岗位空缺，选出优胜的几位考生任命为官。
由于当时制度不完善，临时出了一点状况。在武举的中途，长公主紧急下令，根据考生本人的户籍，将考生按身份划分两大考场，其实就是将贵族子弟和普通人分隔开。而贵族子弟这边比斗的头名，便是王翦将军的孙女——王萍。】
王萍本来听这些政策听得有些昏昏欲睡，一听到天幕念她名字，人顿时精神了。
什么？她在武举比斗中取得头名？！
这回总该是夸她的了吧！
第44章 “长公子，您输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不懂就问， 那个临时出的状况，到底是什么状况？】
【头痒，要长脑袋了：武举刚出来的时候，朝廷们部分官员心生不满。他们觉得这种制度改变对于从前靠军功才拿下官职的他们不公平， 认为这些参与考试的考生不必上战场便能当官， 实在太容易了。且长公子提拔这一部分新人， 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于是， 他们试图劝阻， 见阿玉执意推行，他们就想着在武举上添乱。
某位守旧派的武将之子故意参加武举， 如果他的对手非贵族子弟， 那么他就会肆意发泄恶意， 出手极重。虽然阿玉制定的规则是不用兵械，只动拳脚，点到为止。但是此人成功抓住武举漏洞，抢在对手喊认输之前，恶意将人打成重伤， 几乎是那种近乎残废，不治就等死的恶劣程度。几场考试下来，他恶名远扬。】
【我在太空开机甲：我去，看身份打人， 这人也太坏了吧？】
主播注意到了他们聊天的话题， 便补充道。
【阿玉注意到了这名捣乱的考生， 便紧急与陈平等人商讨，想着修补这个漏洞。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在阿玉的方案出台之前，考场内出了人命。】
【咸鱼突刺：那个武将之子将对手打死了？】
【不， 那日他对上的黔首听闻了他的恶名，害怕落得残疾，于是便拼力反抗，不料用力过猛，误将那个武将之子打死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大快人心！这是件好事啊！】
【草莓甜心卷：俗话说打了小的来老的。捣乱的武将之子虽然死了，但是黔首定然会遭那位官员报复。这些当官的想弄死一个无权无势的黔首，那可太容易了。】
【虽然阿玉此前就有规定比武点到即止，但也因比武的特殊性，可能存在考官无法及时阻拦，考生在考场上意外出事的情况。阿玉提前便让诸位考生知悉此条例。当然，若考生不慎重伤或者是死亡，朝廷可视情况发部分抚恤金。考生失手击杀另一位考生，可免除死罪，视情节定罪。
就这种情况，阿玉和陈平等人都认为黔首无罪，按理应该是当场释放的。但是丧子的官员怎会容许害他儿子的人不被朝廷判罪，还能好好活着？
阿玉知道此事虽不难解决，但是那名黔首恐怕会遭官员报复，便暂且将人关押。在考试结束后，她象征性地小惩，判了黔首防卫过当，关押三个月。期间，阿玉特地嘱咐狱卒不要刁难黔首。而这关押之举，算是给那位官员一个交代，阿玉亲自登门拜访，恩威并施，劝那个官员息事宁人。可是那个官员表面上答应阿玉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这件事。在黔首出狱的那一天，他便派家仆蹲守，当场刺死了那名黔首！】
【我在太空开机甲：不是吧？太不讲信用了，他这当众仇杀，阿玉不会罚他？】
【草莓甜心卷：那家仆忠心，自己认罪了，还说是不关主子的事，是他顾念小主人此前对他的恩情，愿意以命抵命。查办此案的官员虽知道幕后指使之人，但奈何找不出证据，加上继续查下去吃力不讨好，便选择匆匆结案。】
朝臣们听闻此，觉得这牵扯到恩恩怨怨，便很难办了。此事虽然听着可悲，但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李斯心里思索着。
长公主似乎知道变法的阻力，所以在蒙毅的劝阻下，便暂且借用长公子的身份推行变法。
然而，她却忘了，利益牵扯越多，朝臣们的反对之意就越盛，即便是长公子本人推行变法，也只会是自讨苦吃。
【阿玉无法容忍这种当面挑衅她的行为。古来，商君变法时，守旧派挑唆太子犯法，商君虽不罚太子，但却严惩了背后教唆太子的那些守旧派老师。
阿玉开始翻旧账，她认为此官员不仅心胸狭隘，更是干预变法，此前就派儿子于武举作乱，罪有应得被黔首误杀，依旧不愿反思，反而是教唆家仆杀人，试图阻碍新法进行。阿玉罗列种种罪名，将此人黥刑，废除他的官职，贬去修长城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好好好，这个罪证找不到证据，可以从别的地方找。阿玉这是在杀鸡儆猴啊。】
主播说完这个小插曲，开始回归正题。
【因为中途此人的捣乱，阿玉为减少权贵与黔首之间的矛盾，干脆就按户籍来历，把那些家里有亲戚在朝堂当官的排在一起考试。要是这些权贵还敢出手过重，重伤了对面的官员子弟，那么就自己解决了。
需一提的是，上过战场的官二代们大多有官职，而有官职者，则不能参加武举。这些权贵的考生大多数都没有战场经验，近身搏斗还不够老练。在这种情况下，贵族子弟们因为互相认识，打得还算收敛，颇有君子风度。
然而，不料出了王萍这个怪胎。她可不管什么人情客套。什么，你们打之前觉得她弱，还得谦让她几招？那她可就不客气了。王萍仗着自己武艺扎实，加上对方轻敌，相当勇猛地摘下了头名！
这简直震惊了当时裁判胜负的官员！武举的头名，居然是位女子？
虽然长公子此前便规定女子和男子皆可参加武举与文举，但是谁也没把这话特意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知晓，即便是文举，也几乎无女子参加，更别提是武举了。
而因为轻敌被王萍抢先击倒的贵族子弟觉得不服气，就说王萍是胜之不武，然后还想找阿玉做主，要与王萍重新比，再决出个胜负。】
【我在太空开机甲：这不纯纯耍赖吗？阿玉这还能惯着他们？】
主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选择切换视频。
“长公子，我不服，我要求重新比斗！”刚被打下台的那人见着阿玉出现在武斗场，连忙说道。
阿玉近些时日忙得很，今日才想起是武斗决胜局，便踩着时间前来观看。不过她见这架势，似乎已经比完了。
“为何不服？你在台下，她在台上。此局胜负已分。”
阿玉刚入场时，刚好瞧见这人被台上的女子踹下去。
这位考生知晓长公子见识一切，羞愧得涨红了脸，但是他想着这么认输，实在丢脸，仍不肯放弃。
“我那是看在王翦老将军的面子上，所以与她客套几句。谁知王萍丝毫不讲情面，且她的手段极为阴险狠辣，此有违比斗之意。”
王萍远远瞧见这人输了后与长公子唧唧歪歪的，顿时看他更不顺眼了。于是，她便从比武台上一跃而下。
“怎么，背地还在说我坏话？你是输不起？”
该考生见着王萍，很不服气：“我那是想谦让，我都还没准备好你就出手，这不公平！”
王萍翻了个白眼，“你早承认没本事不就行了，还硬搞什么谦让？我寻思着一没对你下毒，二没求你手下留情，怎么就算胜之不武了？如今你打输了，反倒跟长公子告状，说我不讲武德？”
阿玉默默听他们俩争吵，知晓了几分事情缘由，心中的天平已有倾向。
正当她想喊旁边负责监督的官员宣布此场胜者结果时。
王萍凑到她近前，笑嘻嘻地说道：“啧，小子，看你急成这样，我也不是不给你机会。这样吧，你若能说服长公子和我比上一场，若公子赢了，那我就如你所愿，与你重新比斗。”
那名考生顿时眼前一亮，有些期待地看向阿玉。
阿玉现在很忙，她对比武没兴趣，也与这位考生没有交情，正想开口拒绝时，那名考生却拦住她。
“长公子，若您答应她，武举期间所有受伤考生的医治与吃住费用，我愿一力承担。”
阿玉心里在默默算账。
见她犹豫，该考生便知道有戏，继续加筹码：“此前听闻长公子心善，办立书院，每月给学生发放鸡蛋与盐，我愿承担您书院一年鸡蛋与盐的开销。”
阿玉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好。”
主播这时候解说。
【为了向黔首更好地宣传政策，阿玉此前下令，参与武举和文举的外地考生到咸阳后参与考试，可领部分报销路费金额。此外，之前武举受伤的考生，她也请了太医令出手照料。阿玉颁布的许多政策耗资较大，书院都是她贴钱去办的，所以听到有人愿意主动送钱，便顺便答应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哈哈哈，阿玉竟然是个小财迷，不过这位哥们儿还真是心大，只说答应上场，没要求阿玉赢，万一阿玉上场就摆烂认输可咋办？】
【草莓甜心卷：现在是他求长公子，哪来这么多要求？不过他估计心里想着，只要长公子答应了，为了男人的尊严，应该不会故意输给王萍这个女子的。毕竟，在场所有考生和官员都在看着呢！】
天幕外，诸位武将盯着输了还不认账的那名武将子弟，眼神不善。
输就输了，还不认账，唉，也不知道是哪家教出来的小辈这般厚颜无耻。
不过此人应该没有取得多大功绩，天幕连名字都不屑于提及，光看这优伶相貌，他们实在辨不出是谁家子弟。
……算了，认不出来的一律当自己家的警惕，回去后便教育一番小辈，免得日后给他们惹事生非。
天幕中，视频已经切到王萍与阿玉一同站在比武台上。
为了便于行动，阿玉的宽袍用布条绑起。两人站在台上两端，各执一柄木剑。
王萍出剑前还不忘提醒：“长公子，你可要当心了！”
话音刚落，她身形迅猛，迎面朝阿玉刺去。
阿玉横剑拦住她的攻势。
王萍的冲劲很足，力气也大得很。木剑相抵，阿玉的剑瞬间就被她压住了。
王萍有些意外，脸贴近了问道：“长公子，您也学刚才那位，想先让着我吗？”
……不，我只是没你力气大。
阿玉没有多言，右手抵挡，左手猛地袭向她的喉间！
此为要害，挨上这一招可不妙，王萍连忙撤剑回防。
阿玉趁王萍躲闪，选择先发制人。王萍被迫提剑格挡，顷刻间，两人攻守易形。
王萍防御期间，感觉有几分古怪。长公子虽主动攻击，但用的都是巧劲……力度不大，但很是烦人。
不成，不能被拖着打消耗，王萍心中这般想，她以蛮力击退阿玉，随后持剑朝她反刺。
这个位置是……腿？
阿玉本能以木剑去挡，在意识到那个尴尬的位置时不得不先收剑，险险避开。
初始，她以为王萍只是无意。而不料每每与她过几招，王萍皆会变招刺向她的裆部。
“……”
这似乎是有意为之，有些不太道德了。
怪不得刚才那位考生破防，说王萍手段阴险呢。这专攻下三路的路数，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得心惊，即便短时间内招架得住，心态也得崩。
围观的考生们也看出了几分门道，不免替长公子担忧。
虽然那王萍用的是木剑，但若是不甚被抽上一道，那估计得疼得不得了。
刚才与王萍比斗过的考生们更是心有余悸。
与他们交手时，王萍是直接用脚踹的，那力道猛得都有破空声，若被踢上一脚，估计就废了，这换成哪个男子不得躲？
他们躲了，然后就被王萍补了一脚踹下台了。
王萍与阿玉僵持了好一会儿，看似打得有来有回，实则王萍已是占据了上风。
长公子平日里养尊处优，剑术虽精，却也不常练。如今，气息已不稳了。
几招后，王萍彻底摸透长公子的招数，很快便抓住了对方破绽。在又一次刺向裆部，逼得阿玉躲闪时，王萍唇角扬起胜利的笑容。她迅速反手变招，转而将阿玉右手的剑挑飞！
趁长公子失去武器，王萍当即扑了过去，利用俯冲惯性，如饿虎扑食般钳制住阿玉的肩膀，猛地将人按倒。
扑通——！
两人皆是重重倒地。
“长公子，您输了。”
王萍右手垫着阿玉的后脑勺，从抓她的肩改按在胸口，整个人跨坐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借力起身。
然而，在感受到手下的触感时，王萍突然发现不对劲。
掌心的位置，似乎……有点软。
以为是错觉，王萍又试着按了按。
“……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阿玉声音很冷。
王萍一副震惊的表情，听到阿玉说话，大脑空白，本能地起身让位。
直到阿玉主动下台，她还无法回神，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这，她……我……
好像是一样的啊！
阿玉下台后，侍女柔替她简单整理了一下松垮的发冠和被压皱的衣袍。
不顾刚才那位赞助资金的考生幽怨的目光，阿玉连遮掩都不遮了，当即令官员宣布王萍为武举头名。
见她还愣在台上，阿玉特意差人将她请下来。
“王萍，你随我来。”
王萍呆呆地点头，稀里糊涂跟在阿玉身后，期间，长公子邀她上马车，似乎与她说过几句话，但她都没怎么过脑子。
长公子将她从比斗武场带至了公子府别院。这里有一个长得好看，正在处理公务的男子。
她只见长公子与那名男子低声说了几句：“……就是这样，你代我与她解释吧。”
长公子说完这句话，随后便离开了。那个男人则笑眯眯地走近了她。
不待陈平开口，王萍看着他的脸，有些怀疑地扫向了他的胸口。
“……你也是女子？”
陈平笑容微僵：“您何出此言？平的容貌虽胜寻常男子，但也是位七尺男儿。”
第45章 政哥的心头好·李斯：“……”
王萍微愣， 立即道：“抱歉，是我冒犯。长公子她……”
“若我未记错，熙和长公主及笄礼那一日，您应当是出席了。”陈平回道。
她是来过， 但是她又没认真看！
那时陛下都来了， 她阿父怕她无意惹出事， 冲撞陛下， 根本不准她在长公主面前晃悠。
王萍回想了片刻， 试探着问：“长公子一直是长公主，还是近期……”
陈平笑了笑：“知晓此事对您并没有好处。”
王萍见他态度如此， 知道不该刨根问底：“……好， 我会替公主保密的。”
陈平有些意外她突然上道， 转而询问：“王家此前与长公子承诺，会派家中女子参与文举，你为何报的是武举？”
“……我虽然识字，但我字写得又丑又慢，可不想在文举丢脸。”
王萍提到这件事时， 撇了撇嘴，“我平日里与王离阿兄比斗时，偶尔还能胜他几回，怎么就不能参加武举了？”
“当然可以。听闻你已经取得了武举头名， 按例， 可入朝为官。”
陈平问她：“你可愿来我们这边？”
【我在太空开机甲：只有同意这一个选项吧？知晓秘密还不入伙， 这哥们儿估计不会让她顺利出府。】
【草莓甜心卷：王萍是同意了，但是陈平见她这冒失劲， 还是不太放心，期间也派人暗中盯守。不过王萍虽然憨， 但是对此事却格外上心，一直守口如瓶，就连王离都不知晓此事。】
将军府。
王萍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嘿嘿，她不止拿到了头名，还瞒了阿兄一个惊天大秘密！
……虽然这个秘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但是长公主应当知晓她是可靠的。
【之前提到武举分两个考场，权贵子弟那边的头名是王萍，黔首这边的头名则是韩信。】
说完这句话，主播便切了小视频，正好是韩信将对手击落台下的一幕。
在考官的宣布声下，韩信很是高兴地看向高台上注视他的阿玉。
【咸鱼突刺：啧啧～第一时间看过去，这是在心上人面前出了风头就想挨夸？】
东海郡。
项籍观看到这一幕，眼里十分不屑。
什么武举头名，无论是王萍还是韩信，手里的那些小把戏都不算本事。
若是他在台上，哪里轮得到他们出风头？
等等……
项籍突然想到这是秦选拔人才的比试，顿时感到羞恼。
……他才不会去参加秦人的武举呢！
天幕的网友们还在议论。
【始皇v587：如果我没记错，韩信应该不是纯粹的黔首吧？他懂兵法，会剑术，更别提这几年他还在阿玉的府里呆着，算是她的客卿呢！这不算朝中有人？】
【草莓甜心卷：也许祖辈上风光过，但到韩信这一代，家里已经落魄得连饭都吃不起了。根据户籍划分，韩信这种情况分到黔首里没错，毕竟他的父辈又没有在大秦朝堂上当官。阿玉这次政策是临时颁布的，分得没那么细，像是狱卒这类官职非常小的子弟也都是分到黔首这边的。】
【头痒，要长脑袋了：令人好笑的是，有些公子或者是官员家里不得重视的门客们打着刺探情报的名义，也偷偷去参加，他们在别人那里待了数年不得重视，反而在文举或武举中崭露头角，跑到了阿玉这边。】
主播这时也继续解说。
【首届武举的情况是那样，我们再来说说文举这边。
我们先前提到过，先秦时期食物种类稀缺，加上生产能力低下，底层的大部分民众都在为了生计忙活，几乎都不识字。
文举这个制度放在当时就有些超前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连认字都困难的普通黔首能参与的事。】
【我在太空开机甲：不是说阿玉捣鼓出了造纸术吗？】
【草莓甜心卷：刚弄出来的产物尚不成熟，哪有那么快得到应用？当时的那种纸根本不好书写，所以文举用的还是竹简。】
主播继续介绍。
【我们之前提到，军功授爵是秦朝最为主要的选官方式，这是因为这个制度最有利于普通黔首打破阶级身份。那么除了这个最主要的方式，大秦有没有其它的做官方式呢？】
【草莓甜心卷：当然是有的。政哥的心头好斯相就不是上战场的料～人家能做官，靠的是脑子。不过李斯没有什么名气时，他也见不到政哥，李斯便很有心机地先去了当时权倾朝野的吕不韦那边做门客，当做一个跳板，这才有面见政哥的机会。
当然，李斯提出的许多方案有利于秦统一六国，便得到了政哥赏识，从一个小小的刀笔吏一路升迁至位高权重的丞相！这何尝不是君臣之间的双向奔赴？】
政哥的心头好·李斯：“……”
他当真不知道这些小辈们是夸他还是挖苦他了。
不过，陛下应当是信任他的。
李斯偷偷瞥了一眼陛下。
嬴政恰巧也在看他，内心有些感怀。
李斯的确助朕良多，朕多予些封赏也是应当的。
主播这时回复网友。
【对的。秦除了军功授爵，就是举荐制，顾名思义，朝廷官员可以向君主举荐民间那些有名气或才能的人入朝为官，这种方式有一定积极意义。
但是长久以往，也很容易被朝臣们包揽官职。毕竟，你到底有没有“名气”，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而且在这种制度下，举荐者向上举荐，本身也是有一定风险的，因为你向上面推人，若这个人以后犯了罪，你也得一起承担！双方互为责任关系。官员一旦举荐个人品不好的，反倒可能惹祸上身。
这个制度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久而久之，举荐者和被举荐者本身也容易形成利益关系，没有什么门路的黔首也参与不了这种拼人脉的制度。
除了举荐，秦朝其实是有官吏考试存在的。但能参加考试的还是那些有一定身份基础的人，光是识字就能把普通黔首给排除在外。所以，这几种选官制度对于下层民众而言，都没啥参与度。】
嬴政默默听着这些小辈们评议秦朝的制度。
他们所言之弊端，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长公主的文举其实也是对秦朝官吏考试的一种改良。但光改制度也不行，其实还得一定程度改善生产，通过发展经济，革新技术，将生产力提高，黔首能吃饱饭，家里有闲钱，才可能会想送孩子去读书改变命运。而这种情况，当时的秦朝是办不到的，因为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短期内不可能达成。所以，这个制度的存在有些超前了。
长公主当时想到的法子是设立书院，让普通黔首能够以极小的负担去学习知识，进而有机会去参加文举，改变阶层命运。
她开设的书院，面向普通黔首招生，不收贵族子弟，但每一户黔首只能送一个孩子入学。学生参与学习的前两年，书院不仅不收学费，更是每个月都会给学生发放鸡蛋和一小撮盐，若是在学考中表现优异者，则赐牲畜和钱财。
这是一种成功的引导式宣传。咸阳的黔首们一听到能得这么多好处，立刻派出家里最聪明的孩子报名入学。】
主播说到这里，切换了一个视频。
“送孩子入学，您真能给鸡蛋和盐？”
一位朴实的黔首抓着那个正在登记的官员询问道。
登记的官员被许多人追问过，神色有些不耐烦了，指着旁边正在大声宣读公子政策的门客。
“对，不懂就再去旁边好好听听。决定好了再带孩子来报名。不过长公子初办书院，此次名额有限，招满五百就不收了。”
那黔首紧接着追问：“我听说送女娃子来，每月会多给一个鸡蛋和盐，这是为何？”
官员道：“这是公子之意，反正每家只有一个名额。你若家中没女娃，便也可送男娃，就是每月鸡蛋和盐会少给一些，规则如此。”
那黔首得到官员的确切回复，飞快地跑回家，与家里人商议。
“二丫最机灵，我看就让她去吧！如果她学得好，学考中还有机会得到长公子的赏赐呢！”那妇人琢磨着。
该黔首觉得媳妇说得很对。
送女娃去能多领鸡蛋和盐，说什么也得让二丫在书院里待下去！
【有此类心思的黔首很多，书院名额很快便报满，其中女学生占了绝大多数。阿玉请了李娥，阴嫚公主，公羊先生等人担任书院的先生，教导学生识字。府内那些闲散的门客偶尔也会帮帮忙。】
观看天幕的黔首们十分羡慕。
在咸阳附近居住的黔首们则更是眼馋！
所以，长公主这个能发鸡蛋和盐的书院到底会不会开？
若是开了，他们也能把女娃子塞进去的！
【不过，书院即便是招了生，这个教学进度肯定是赶不上文举的时间的。所以参与文举报考的都是咸阳的那些贵族官员子弟，少有沧海遗珠。】
天幕中，陈平提前收集了参与文举的人员名册，呈给阿玉看。
几乎都是熟悉的贵族子弟之名。
阿玉倒也不觉得生气：“无妨，这只是第一届。先把名气宣扬出去，等之后再办下去，总会越来越好的。”
【咸鱼突刺：泪目，即便在秦朝没有越来越好，但是在往后，的确是越来越好了呢！】
【当然，阿玉这种开办书院，为黔首开民智的行为在当时是很危险的。许多朝臣们为此不满。因为大秦奉行的是愚民政策，以商君之言推断，民众越愚钝，则越好糊弄，越好管理。这点得到历代君主和朝臣的检验和认可。
不过，大概是阿玉的书院规模办得小，且招的学生更多是女娃，朝臣们没有感受到严重的威胁，最终还是卖了阿玉一个面子。】
熙和心里默默算账。
如果说这个书院是她贴钱去办的，那么这开销似乎有点大呀。
可能不是不想办大，而是经济实力只能办这么小。
但书院小了，培养人才的速度慢，到底是杯水车薪。
【草莓甜心卷：万事开头难。此次文举选拔的人才并非全为阿玉所用，很多都是当了官之后，照样跟父辈那一代站在一块的。包括之前所说的情况，首届几乎没有女子参加。因为科举有规定年龄，符合条件，能识字且懂律法的女子少之又少。所以，王家想支持一下长公子的政策，便派出王萍去参加文举。王家想着，不管王萍考得怎么样，总之他们的态度便摆在这了。
结果王萍这位姐叛逆，偷偷跑去参加武举。等王家知晓此事的时候，想改已改不掉了，要么就弃考。但弃考，又有些对不住长公子，于是他们只能让王萍去参加武举。王贲为了让女儿在考场上不被人欺负，便教了她几招高效制敌的秘招。】
【我在太空开机甲：很好，高效制敌的密招就是攻击敌人脆弱的下三路。果然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章台殿。
诸位武将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王贲。
原来通武侯平时是这般教导小辈的？
在战场上历经过诸多厮杀的王贲脸皮厚得很。
制服敌人哪还管什么过程？不服气你们也可以这样教啊。
【浅聊完武举和文举，我们再来说说其它方面——重农抑商。“重农”在封建朝代没有任何错，我们现在的政策也是重视农民。若是遇到自然灾害，更是会扶持农民，给予农民补贴。
长公主摄政时期，颁布了诸多鼓励农业生产，减轻农民赋税和保护商人交易的律法，并且提倡商业发展。她“重农”但不是很“抑商”。】
【我在太空开机甲：这改商君之法，不打压商人，李斯不得跳出来反对？】
主播解答。
【她这时候在商业上动的力度不算大。大秦明面上是抑商，避免大商形成垄断，利用商业影响国家社稷。但真正容易搞钱的方法，其实这些大臣和君主心里门清着呢。不鼓励商业发展，国家哪里能收那么多税？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也是君主的必备技能。】
【始皇v587：就是，没看始皇之前对大商人巴清那般以礼相待吗？据说巴清去世后，始皇还专门给她修碑立传呢！】
【头痒，要长脑袋了：巴清的确了不起。始皇陵里象征百川河海的水银就是她提供的。】
主播参与话题。
【巴清本名为清，她是巴蜀人士，几千年流传下来，我们就习惯叫她巴清了。大概因为巴清她是个寡妇，且始皇为她修筑了“怀清台”，后世为了博人眼球，也编排了许多始皇与她的绯闻。例如震惊体“始皇与寡妇的二三事”等等。】
嬴政看着那个编排他与清的标题，眉头紧皱。
清是个有能力的商人，且愿意帮朕，朕自然敬重。在她去世后，朕为她修碑立传也不为过。
但……这些后世小辈又是如何得知朕的皇陵中有水银填充的百川河海？
第46章 低父皇一等也就罢了，她还得低胡亥一等
……应当是史书有载， 流传而至后世吧。
嬴政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便没有再深思了。
【商业的确很重要，且很能生钱，历代封建王朝都会把最赚钱的那些项目收归官有。阿玉摄政时期， 对商业发展有所提倡。她重农， 不抑商， 且想法子提高“工”这一类阶层的待遇。当然， 由于政策传达的时限所致， 此类政策真正得以落实，还是在她登基之后。】
【人们常说， 士农工商， 前者最大， 后者身份低贱。但是在乾昭帝在位时期。农民，手工业者，商人们等阶层社会层面阶级差距倒没有那么大。因为从执政者理念上说，不会将某个阶层过于贬低，不过硬要说乾昭帝最重视的阶层， 除了农以外，应该就是手工业者和工匠了。】
朝臣们十分不解。
工？
那些匠人们所做不过是一些奇技淫巧。论其价值，多是供上位者赏玩。
熙和长公主日后也喜匠人们所制的奢靡之物？
嬴政想起熙和之前喜刻木雕。
莫非，是因此对匠人们有所偏心？
【因为乾朝存在了几百年， 政策也维持了许久， 给后世其它朝代打好了底子， 正是由于老祖宗重视技术创新，我们的文明才能一直遥遥领先！】
主播说到这里， 突然插播了一条时代变迁的热血视频。
天幕中，从披着兽皮的人钻木起火到衣冠得体的人点起烛蜡， 随着时代变迁，人们的衣着配饰也在不断变化，但手里的火却以各种方式呈现得越发明亮。
时间来到近现代，人们到家后，随意点按开关，便能控制屋内的灯火亮起。视频从遥远的原始部落而起，结尾至现代人夜间到家开灯，镜头透过那户人家几乎透明的窗户而出，放大到一整个城市的夜景。
万家灯火燃起，彻夜不熄。
看到这一幕的秦国众人们很是震惊，这便是后世的景象？
“他们的烛火好奇特，不见火光，却能照得屋子亮如白昼。”
“那便是后世的屋舍？竟能高耸至云端？”
有心人也注意到他们的服饰变化。
这服饰之变，似乎经历了许多朝代。而且……为何后世小辈们竟多为短发？
看这模样又生得白净，不像是受过刑罚？
视频还未停止。
灯火的一小段叙完，便跳转到出行篇，人用脚艰难行路转变到用车马代步，然后，自现代的自行车登场，油车在高速上疾驰，笨重的蒸汽机车也摇身一变，变成了时速飞快的高铁。此等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无一不让秦朝的众人感到震撼。
熙和看到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内心也有些感怀。
正当她以为视频到这里便停止时，突然之间，镜头又调转，从地面转向了天空。
先是自由飞翔的鸟儿，放飞的纸鸢入镜。有人异想天开，制作大风筝上天，然而，风筝根本承担不起人的重量，那人尝试的后果便是从小坡跌落，摔得眼冒金星。
有人从飞翔的鸟儿得到灵感，自己制作了两个大翅膀固定在胳膊上，试图扑腾上天，却不料摔得更为惨烈，惹得众人发笑。
但是，人类一直没有放弃登天的梦想。
更有甚者，手里拿着一个大风筝，坐在椅子上，椅子下方绑着的是火药，他想着利用爆炸后的冲力上天，然后用风筝飘荡而下。
遗憾的是，他失败了。
失败的下场尤为惨烈。
众人都有些不忍去看。
然而，即便是失败，人类也是记得他，并且承认他的冒险精神。
时代变迁，飞机问世，人们可以从那个钢铁巨物中看到几分类似鸟的形状。再然后，标志着先进技术的悬浮车在空中有秩序地飞行。太空外侧，大型飞船正载满游客从地球开往火星。
偶然划过的一幕，还有人类驾驶变形机甲在空中进行各种花式炫技表演。
“这是何等器物，没有翅膀竟能飞天？”
“怪物，怪物啊！”
“可这主播分明说，这是后世小辈的出行乘坐之物？！”
别说是秦朝的人震惊了，就连熙和都有些意外地抽了抽眼皮。
主播怎么回事？
明明是科普由古至今的交通变化，却误将星际电影的素材也乱剪进去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你这个机甲素材瞧着有些眼熟，用的是我们学校招生宣传片里的吧？】
主播注意到他的问题。
【引用的是xx军校的素材，主播有征求过授权，说是可以宣传展示。】
大抵是注意到人询问，主播一边解答，特地将视频拉回到那处，给了机甲部分一个特写。
视频慢放，其中一名身着军装的人进入驾驶舱中，十分熟练地操控机甲在空中进行各种炫技式的表演，随后优雅落地。
现场的观众们传来一片欢呼声。
为了与民同乐，机甲落地后，操控者操控着机甲手臂，让其中一名游客安稳地站在机械掌心上，并合影留念。
人类身躯的渺小更衬得那机甲巨物的庞大。秦朝的众人又是感到恐惧，又是燃起好奇。
这个器物真不是怪物，而是能由人操控？
熙和内心有点复杂。
她看着那个自称是军校生的网名，不知为何，竟然有点眼红。
本以为此人只是在网络上随意取的一个id。没想到，他还真能在太空上开机甲。
机甲……她都没有体验过。
这个后世，到底是两千年后的后世，还是三千年后的？
【草莓甜心卷：我刚想说这个素材里的机甲瞧着有点先进，似乎是我国研发的新型战斗机甲？】
【我在太空开机甲：真正先进的东西是不会摆在明面上的，而我们军校的这台机甲早就是个老古董了，技术不是特别保密，所以才能用来宣传招生。不过，我们觉得落后的技术，别的国家都还赶不上呢。】
主播适当予以总结。
【如果说始皇招募人才是想要能献策强秦，或是领军有方，能让秦灭了其它六国的人才，那么乾昭帝所需的人才，就是如何建设国家，并且能搞技术的人才！
我国之所以重视科技发展，不仅是因为吃过苦头，更是有老祖宗们重视工匠的政策铺垫。大家看到之前人类技术不成熟时，试图飞天用的法子，初始觉得好笑，但看着看着，却越来越敬佩他们。随着技术的发展，老祖宗们不断完善思路和设计，最终将器物制成后，是不是会有一种成就感？
不是靠神灵，这就是我们人类一代一代努力的结果，从先秦至今，已过去两千多年，我们人类没有生长出翅膀，但可以靠工具，成功实现老祖宗们无法实现的梦想！
现在的我们，上可九天揽月，下可深海戏蛟！
如今，我们就连外太空旅游都不是难事！而这些技术的发展，离不开历朝历代那些善于动脑，且能够总结经验的匠人们！有些祖辈们的技术我们现在还在沿用！】
以手工业谋生，秦朝各地的匠人们看着这一幕先是震撼，继而有些迷茫。
后世小辈是在夸赞他们？
墨家的弟子们看得热血沸腾。
刚才天幕中一闪而过的片段中，他们竟然还见识到几个日常所用熟悉的工具。无论如何，他们也猜测不到在后世，这种工具居然能变换成他们都辨不明的模样。
一想到他们所作之器物能流传至后世还不被遗忘，众人心里颇有几分自豪感。
墨家巨子摸了摸胡须，吩咐弟子道：“等天幕结束后，即刻收整包袱。”
“巨子，您这是要……”
巨子淡淡扫了他一眼：“除了咸阳，还能去哪里？”
该弟子兴高采烈地应了声诺。
天幕所言，怕是许多有能力的匠人都想入熙和长公主门下，但论起技术，谁能比得上他们墨家？
章台殿。
嬴政看着这视频中时代变迁，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虽然他认不得后世那些器物，但光是天幕所见，就能领会到其中强大。
而这“机甲”，竟是为后世之人所控，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见识过此类能飞天遁地的器物，嬴政突然燃起征伐六国时的雄心。
他问询方才便神色不对的熙和。
“朕听闻你先前招了许多墨家弟子，可能研制出此等物件？”
熙和一脸无奈：“父皇，那是两千年后的技术，您这是在刁难墨家，还是在刁难儿臣？”
想啥呢您，一个连卫生纸都难造出的朝代，还想一步登天？
嬴政问完后，觉得是有些不妥。但他想起出现在马车之后，那种自行车和开在道路上的四轮车，心动极了。
“这飞天遁地之物尚不能造，那在地上行的那种车，朕瞧着不算复杂，你的人总该能做到吧？”
熙和有些拿不准他说的是火车还是汽车，但不论是哪种，都不是现在能想的，依旧予以驳回。
“父皇，秦国各地路还不怎么通。儿臣观那长车行经之地，铺的都是铁。且不说这车如何造，光是这路便是难修。”
所以，还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来吧。您修的驰道已经足够您乘着马车巡视各地郡县了。
经熙和长公主的提醒，众臣这才想起后世道路与他们不同之处。
铁器尤为珍贵，岂可随意铺在路上？当真不怕被他人抢夺？
但脑子又一转，后世的当权者又不是傻子，若是能轻易就被人抢，这车怕也是无法运行，或许在后世，铁器已是寻常物件……
嘶，连昂贵的铁都成了寻常物件，这后世小辈过的日子，当真是令人艳羡。
【所以，大家虽然初看这些政策，扶持商业，补贴匠人，再比如开办书院啊，短期内看不出太大成效，但是若一代一代传承，会影响整个民族的根基。
就比如说这次的文举吧，虽然少有女子参加，但还是有一位公主参加，并且取得了名次的，这无疑是能激励其她女子效仿。后来的文举比试，参与的女子人数也越来越多，最后，女子参加文举在社会已成了寻常之事，不会再受到他人眼色。】
【我在太空开机甲：第一位参加的公主是阴嫚公主吗？】
【草莓甜心卷：不是哦，是明华公主。她和将闾公子都是郑夫人的孩子。】
嬴政也有些意外。
明华？
兰池宫。
郑夫人身边的明华公主未料到居然在天幕里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小声地说：“母妃……”
“你没有听错，天幕的确是念了你的名字。”郑夫人很高兴地说道。
“明华，日后见着你的熙和阿姊，定要与她好好相处，知道吗？”
明华很高兴地应了。
她是崇拜熙和阿姊的，所以她会听母妃的话。
【我在太空开机甲：明华公主很厉害啊！不过阴嫚怎么不参加？】
主播给予解答。
【阴嫚公主参加不了，她不符合文举的参选规则。】
【我在太空开机甲：为什么？她比阿玉还小一点，年龄不可能超啊？还是李信将军不让？】
【不是这个原因，阿玉之前有规定，在朝廷有官职之人不可参加文举。阴嫚公主虽无正式官职，但是她有封号。这是始皇在她出嫁的时候赐予的，同时也意味着她在朝堂中拥有一定权力。】
被点名的李信将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哪里敢去管阴嫚？
还好这天幕顺手就给解答了，不然回府后他可真是有口难辩。
大概是观众们提了这个话题，主播便也多说了几句。
【阴嫚公主的封号是阳滋。公主无论是本名还是封号，寓意都不错，可以得见始皇对子女都很宠爱。其实，始皇想着将阿玉嫁出去的时候，也拟了一道诏书，打算给阿玉赐封号。
然而，就在他拟诏书的当天，阿玉不是冲到章台殿内去质问他么。始皇诏书写了一半，便作废给停了。还是在他嗑了丹药，病重后，阿玉代为处理朝政时才重新翻出来的。巧合的是，这份诏书刚好停在阿玉的封号上，字没有写全，只写到了一个“昭”字。】
【我在太空开机甲：等会儿，阿玉的谥号是乾昭帝……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主播先卖了个关子，立即切了条视频。
画面中，神色威严的阿玉端坐龙椅，正在翻阅群臣上奏的公文。
“你的旧伤未好，太医令说近期不得劳心费神。”张良不久至，行礼后劝慰道。
“我知晓。但这些都是要紧之事，拖不得。”
阿玉回他道，“就比如这商定国号之事，到底是用军队的乾，还是用旧国之秦，朝臣们都争论不休呢。”
张良对此事也略有所闻。
她是始皇之女，跟随她的秦国旧部，如蒙恬，蒙毅等人，自是希望以秦为国号。
张良劝她：“秦暴虐无道，二世而亡。您是开国之主，若是重启旧国之号，或令天下黔首惶恐接下施行的新政。您已击败汉王与项王，平定中原之乱，功绩卓绝，完全可以自立新朝，不必去做旧国的秦三世。”
阿玉停下看公文的举动，神色不明：“你胆子倒是大，当着我的面，言秦之暴虐？”
“若秦有道，民何至于反？”
张良并不惧她，“不过，若是您为秦二世，在您治下，我们或许拉拢不了黔首。”
“子房，你果真是能言善辩。”
阿玉说到这里时，笑了笑，“我也觉得另起国号为宜，若是沿用秦之国号，我无论是当秦三世或是秦四世，寓意都不好听。父皇他自创为始皇帝，占了个头名，后代皇帝都低他一等。低他一等也就罢了，可按皇帝尊号排，我还得低胡亥一等，想想便令人生气。”
阿玉说到这里，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但，即便我是这般努力想要救秦，父皇也终究看不到眼里。他恐怕从未想过让我继承他的位置。”
或许，她当时的做法在他眼里便是极为可笑的。但她是人，又不是神。是人，总会犯错的。
张良犹豫片刻，头一次替始皇说了句话：“他并非不重视您。”
阿玉有些意外：“你又没见过他，何出此言？”
张良：“羲和是山海经中日神之名。他给您赐名熙和，定是引申其中之意。少有君主替公主取如此尊贵之名。”
阿玉喃喃说道：“山海经么……”
她没读过这本书。
放完视频后，主播才予以总结。
【你没有想错，就是那个“昭”字。谁能想到乾昭帝的谥号竟然是她自个儿取的呢？而这个说是谥号，其实应该是她未曾用过的公主封号。不然，以她开国平乱的功绩，后人评她，怎么也得是乾高祖或者是乾太宗的。】
【头痒，要长脑袋了：始皇是认可阿玉的才能的。他知道阿玉不是池里的荷花，而是空中的耀阳。
熙在五行中属水，对应着秦之水德。熙和二字又象征着光明，是比较大气。若直接用神灵之名有些不妥，除非命格特别贵，否则容易压不住这个名字，所以始皇可能就用化名取了。】
【草莓甜心卷：嘿嘿，虽然阿玉是用封号命的谥号。但是她功绩卓绝，我们现在都对阿玉很敬佩。她虽无太宗高祖之名，但依然减轻不了我们对阿玉的崇敬。所以，为了弥补这一遗憾，我们有时候也会尊称她为乾昭大帝呀～】
【咸鱼突刺：据说阿玉恢复谥号，也是为了警示后辈。她认为皇帝若是政务做不好，就得挨臣子批，连死后都得被臣子扣上意味不好的谥号！从某种程度而言，谥号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提醒皇帝生前得好好做事，不然死后这名号可就不咋好听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话虽如此，其实阿玉自己也效仿了始皇吧。她是在位时间自己取死后的谥号，在某些方面，阿玉似乎比我们现代人还要不忌讳啊。】
被天幕各种解读的熙和有点尴尬。
说实话，她觉得被小辈们称呼为高祖或是太宗其实挺霸气的，不料因为一念之差，竟然痛失此等威风的谥号。
怪就怪在当了皇帝后的她居然还如此任性。
嬴政冷笑一声。
呵，嫌朕制定的皇帝尊号不好听，却愿意听那个张良的话，转头便自取那不吉的谥号？
怎么，当大秦的皇帝还委屈你了？
第47章 你敢逼宫吗？
【虽然改朝换代， 但是阿玉的身份天下皆知，乾朝皇宫供着的祖宗牌位还是老嬴家的。据乾朝史书有载，阿玉每年都会去始皇陵祭拜始皇和其余被害的兄弟姊妹。乾朝存续的几百年间，始皇陵香火未绝。】
正要发难的嬴政突然被打断施法。
……后辈祭拜先祖， 理所应当。
主播说完这个话题， 便拉回了先前的主题。
【其实， 我们之前说的那些政策有很大改动不假， 但是阿玉好像就是在试探着朝臣们的底线改的。大的制度在她未登基前， 肯定不好操刀，因为她知道始皇的那些朝臣们可能会不服她。】
【我在太空开机甲：的确， 蒙毅上卿也劝过阿玉一切政务照旧就好， 结果阿玉是个不安分的， 这边改那边动，上卿还没发觉不对劲？】
【草莓甜心卷：在蒙毅发现不对劲前，已经被阿玉想法子调走了呗。不然这始皇心腹留在身边盯着，政令哪还动得下去？】
这次直播的时间有点长，主播一只猫饼和网友们聊得嘴巴都快干了， 听她们说到这，便果断地切了个视频过渡。
天幕中，嬴政的气色好上许多，已经能下地走动。
阿玉又来看望他。
不过与以往送吃食不同。这一次， 她带来了一份空白的诏书。
“父皇， 儿臣请您拟诏， 令蒙毅上卿为您去东海一带寻访仙丹。”
嬴政瞥她一眼：“蒙毅碍着你了？”
阿玉解释道：“儿臣也不想这般，只是上卿三番几次欲求见父皇。若再推拒， 难免令上卿疑心。”
嬴政很不满：“玉玺都在你那儿，何须过问朕？”
“同样的招数， 上卿恐怕不会信两次。除非，这道诏书是父皇您亲自拟的。”
阿玉说完，笑了笑：“上卿离开咸阳前，应当是会来求见您的，我会允他。但若父皇说了不该说的话，上卿能不能出这咸阳宫，儿臣就不能保证了。”
嬴政眯眼：“熙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朕？”
阿玉安抚他，“父皇，蒙毅是您的肱骨之臣，亦与扶苏阿兄交好。儿臣好意提醒父皇，也是不想为难上卿。”
知道他会生气，阿玉放下空白诏书和笔墨就离开了。
“时日尚早，父皇可以好好想想明日与上卿交代的话。”
【我在太空开机甲：阿玉是有点坏心眼在的，明明始皇都嗑丹药病倒了，她调人走，用的理由还是让蒙毅替始皇找仙丹，简直是诛心啊！】
【咸鱼突刺：所以上卿信了没？】
【草莓甜心卷：不信也得信。有盖了玉印的书面文件，他还能抗命不成？再说了，蒙毅出发前还见过始皇，虽然劝了几句，但是始皇不肯听啊！】
【头痒，要长脑袋了：啧啧，哪里是始皇不肯听，分明是背后有人在听着。】
章台殿。
熙和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这么听着，她好像是有点缺德。
又被威胁的嬴政：“……”
哼，每当他想宽恕这个逆女的时候，这天幕总要说点让他不舒坦的事。
蒙恬也偷偷看向蒙毅一眼。
……其实，装作不知情，被外派出去也行的。陛下和长公主之事就别掺和那么多了。
反正公主和陛下怎么闹别扭，都没有想过要动蒙氏。
【说实话，阿玉没想到调离蒙毅此事进行得如此顺利，始皇也这般配合。本来她还准备了好几个备用方案，可惜没能用上。期间，陈平有些不放心，还派人暗地里跟着蒙毅出了咸阳大半个月，见他果真是为始皇寻仙问道，直奔东海，这才撤走了人。】
【草莓甜心卷：小平子为上司做事可是费尽了心思啊，操心这儿，操心那儿的。难怪忙得连文举都没去参加呢。】
【头痒，要长脑袋了：陈平知道即便是在文举中夺得头名，初始得到官职也小。可他待在阿玉身边，即便未有官职，却能入章台殿，处理天下的政令！这是何等的殊荣！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陈平很是无奈。
倒也无需这般深究，殿前的那位听了怕又觉得是他蛊惑公主，定然不怎么高兴。
【当然，蒙毅走后，始皇不时也会闹些小脾气。阿玉的说辞是始皇在修仙，不准外人打扰，所以为了防止陛下见到外人，她规定了始皇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他寝居的宫殿，以及殿旁边的一处小花园。】
【我在太空开机甲：陛下这还闹什么脾气，阿玉天天这么忙，还会来抽空看望你呢。这不用上班，退休养老的日子得有多潇洒呀。】
【草莓甜心卷：政哥这时候身体好转了不少，这一批不了政务，二又没有足够的娱乐活动，可能心思便想得比较多吧。】
主播给予了肯定。
【阿玉听闻他闹脾气，就算再忙还是去管了。要么就带一些工匠制作的新奇物件给他看，要么就是为了哄他多吃点饭，特意改良了菜式，像是豆腐等铁锅炒制的美食就是在这个时候改良的哦。
据乾朝史书记载，始皇对长公主制作的美食留恋非凡，被架空养病的这一年，他营养补充均衡，居然还长胖了一点。】
嬴政面皮有点僵硬。
乾朝的史官都是向着那个乾昭帝的，这也能信？
熙和弄的那些菜式虽然好吃，但朕在养病之时胃口定然不佳，不可能长胖！
天幕中，阿玉与嬴政道出文举与武举中考取功名的那些人。
“……儿臣会授予他们官职。明华是您的公主，身份特殊，您觉得儿臣派她去做何事更为妥当？”
“你随意安排个闲职吧。若是累着她了，郑夫人恐怕得找朕哭诉了。”
嬴政虽然有些意外明华得了名次，但他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那些考取功名的小辈名单上。
这些姓氏他并不陌生。这些小辈们大多是朝中大臣们的家眷。
嬴政点评道：“瞎折腾。选拔人才而已，为何闹出这般大动静？”
阿玉不服：“儿臣是要天下皆知。”
嬴政：“天下？你是想争取那些六国贵族？朕当初不对他们赶尽杀绝，是想尽快统一六国。他们不会因这小恩小惠投靠你。”
阿玉却笑了：“儿臣知晓。贵族毕竟是少数，儿臣真正想争取的不是六国贵族，而是六国之民。”
嬴政不解：“六国之民？”
民有何可争取的？
他们没有力量可以违抗，只需一道政令便能让他们服从。
阿玉没有多言：“父皇，您等着看吧，我会让这天下，民心向秦。”
【我在太空开机甲：我之前就有疑问，这六国旧贵族不是读过书，有学问吗？为什么他们不来参加阿玉的文举呀？】
【草莓甜心卷：这些考试选拔的是给秦国办事的官吏，而且初始官职不大，俸禄低，他们瞧不起。因为抵制秦最为顽固的旧六国贵族们那可都是祖上显赫过，要么是父辈祖辈当过君主，不然就是父辈当过丞相等大官。可秦灭六国后，他们尊贵的身份消失，根本养不起那么多仆从。若要放低点待遇去当官，不但要遵循秦令，还只能从小官小吏做起。这天差地别的身份待遇，谁受得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懂了，这些都是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的大爷们，家里有遗产继承的，即便环境变了，也不愿意降低生活质量。】
被批评的旧六国贵族们很不高兴。
哼，无知小辈就知道替那暴君说话！他们不事秦就是有罪吗？
【阿玉的科举针对的主体不是六国贵族，当然，如果有些六国贵族过于落魄，也会吸引他们加入。阿玉想争取的是民。文举的初始效果不明显，但是参加武举的黔首无疑很多。黔首虽不识字，但能打架呀！
民众的力量不可小觑。古来多少君主行暴政，终被民众起义，推翻政权，使得江山易主。身为君主，重视民众，在位期间能改善民生，在史书上才更能留下好名声。
阿玉摄政期间，不仅重视农民，更是削减了赋税徭役。除了始皇陵和长城等重要工程，其它的大型建设项目几乎都停了。实在停不了的，也会争取多给服徭役之人发些工钱，粮食和盐。确保他们不容易饿着，且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草莓甜心卷：修长城是为了抵御匈奴，不止当代有用，更是利在千秋。而始皇陵极尽奢侈，光是修建就征发了七十多万人，这对民众而言是苦难，也是极其沉重的负担。阿玉要不是看皇陵修了那么多年，几乎快完工了，都想给他喊停的。】
嬴政不高兴地扫向熙和：“你还想停修朕的始皇陵？”
熙和现在哪有这胆子，只能笑笑地说道：“这不是没停吗？”
始皇陵可是被后世称为奇迹，瑰宝。
左右已经修了这么久了，还是让他继续修吧。
东海郡，下邳。
即便是偏僻小县，却依旧能见着天幕。
张良望向窗外。
不远处的树荫下聚集着一大伙不识字的乡民们。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天幕所言，长公主为减轻民众负担，甚至想过停修始皇陵的决策。
“长公主可真好啊，若是她当皇帝，这赋税一定会减轻吧？”
“定然会的！天幕出现后，那些当官的都少来找麻烦了！”
“以前让咱们去修路，都是自备口粮的。若是招人能给工钱和盐，这活咱都得抢着去！”
张良听着他们议论，心里不免叹息。
有这天幕，当真怕是要“民心向秦”了。
【当然，要支撑大量的改革政策以及提高服徭役之人的口粮待遇，朝廷的财政就有点入不敷出了。当时管经济的大臣们天天跑来和阿玉哭穷，所以，阿玉不仅是在书院贴钱，就连提高服徭役民众这边的待遇，阿玉也在贴钱！要不是之前公子府做了点生意，赚了点钱，她还真撑不起来。】
【咸鱼突刺：啧，阿玉还没坐上皇位就已经在做亏钱的买卖了。一想到皇位还被胡亥那小子截胡了，我就觉得很不值当。】
【我在太空开机甲：所以，财政入不敷出，后续阿玉没钱维持政令，这便失败了？】
主播给予回复。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其实阿玉做的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她此时最不应该做的一点，便是去动思想。她想融合诸子百家的思想，在全国范围内与民土地，让民众修养生息，治国以德治与法治并举。
虽然还是会推行法治，但其中法家的代表人物李斯很是不满。他想着，若实行此道政令，法家还能独一无二吗？而大家听听，融合百家思想，想要让民众修养生息，是不是听着有些熟悉呢？】
【头痒，要长脑袋了：阿玉的这个改法肯定是从《吕氏春秋》里取的经。而至于这本书的编纂者么，就是吕不韦和他的那些门客们。其实这个思想虽然融合百家所长，但主体多是道家，主张“无为而治”，这对战国时期的秦国没多大用处，因为你“无为”，别的国家就会跑来打你。但对统一后的秦国治国却是有利的。
其实，始皇在统一六国后便觉得法家思想治国没以前那么好用了。但是为什么始皇不去改呢？是他不知道用这个政策治国的好处吗？且不说动思想会碰哪个阶级的利益，光是“吕不韦”这三个字就是原罪了。】
网友里有人进行科普。
【草莓甜心卷：哈哈哈，稍微了解点政哥经历的都知道他和吕不韦之间的纠葛。政哥还小的时候，吕不韦曾权倾朝野，政哥还得被迫叫他仲父。因为政哥的父王早死，政哥的母亲赵姬和吕不韦之间也有点情情爱爱的关系。
然后，等政哥长大了，要继承王位了。吕不韦这时候想起来可能会得罪政哥了，便慌忙给赵太后送了个男宠嫪毐转移注意力。
结果嫪毐这个男宠想法还挺多，不仅讨得太后欢心，让赵太后生了两个孩子，更是试图夺权！这政哥还能忍他？所以这个嫪毐谋反时被政哥诛杀便成了定局。除此之外，政哥杀鸡儆猴，给太后献男宠的吕不韦也因此事受到了影响，被政哥被贬去了河南那一带。
一开始被贬时，吕不韦还挺张扬的，府上门客往来不绝。这消息传到了政哥耳中。政哥本来就看不惯吕不韦，知道他仗着以前的权势，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心里就不爽快，便特意写了封信骂他，说要把他贬到偏僻的巴蜀之地去。这个时候，吕不韦终于怕了，就愧疚地服毒自杀了。】
【我在太空开机甲：啧啧，这父辈关系还挺乱的，这可真是难为陛下了。】
章台殿。
记录的侍官落笔有些迟疑。
此等秦国宫室之密闻，史官有记，他还需要记吗？
提及吕不韦，嬴政的脸色果然变了。
朝臣们也是不敢出声。
主播这时候接话。
【其实，李斯之前就对政令的频繁改动有所不满，但因为陛下寻仙问道，他见不着人，便只能选择服从长公子之令。然而，在阿玉想融合诸子百家思想，推行新政时，他感觉到自身的利益被触动。
李斯头脑精明，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政策不是出于陛下之令，而就是长公子本人的意愿！
毕竟，他起先就是吕不韦的门客，当然知晓《吕氏春秋》的思想！而陛下对吕不韦极为厌恶，不可能会推行此政！
李斯心里有想法，但奈何他见不着陛下呀！这做反对长公子的大事哪能一个人单打独斗呢？肯定得多叫点人了！
于是，他便去悄悄拜访了其他忠于陛下的朝臣们。本来诸位朝臣们就担心始皇，且长公子最近动作颇多，他们也有所怀疑，就缺个领头人谏言呢！李斯仗着口才好，且有理有据，拉了一堆人，准备次日在廷议上向阿玉发难。】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肯定得放个视频。
众人们被主播话里的情绪牵着走，先是看了丞相一会儿，才继续看起了天幕。
李斯感觉怪怪的。
所以，这次轮到他当坏人了？
天幕已然切换了视频模式，地点是朝臣们再熟悉不过的章台殿。
“诸卿可以奏事了。”
阿玉如往常一般主持廷议。
然而，朝臣们却一反常态，格外安静。
丞相李斯率先问道：“长公子，我等已有许久未见过陛下，不知陛下身子可还好？”
阿玉予以解答：“劳丞相挂心，父皇一切都好。”
李斯继续道：“陛下不理朝政许久，我等很是忧心。既然陛下身体无恙，那么长公子可否让我等求见陛下？”
朝臣们与李斯态度一致，齐声道：“请长公子让我等求见陛下！”
阿玉见他们这个态势，知晓李斯等人怕是有备而来。
“我之前已出示过父皇的诏书，尔等这是要违抗父皇之令？”
李斯并未退让：“长公子言重了。陛下之令我等臣子自然遵从。但那已是陛下一年前的诏书，陛下若是近期有重回朝堂之心，我等也未知啊。”
阿玉气势不减反增：“丞相是质疑我假传父皇之令？”
李斯道：“不敢，只是我等许久未见陛下，就连陛下宠信的中车府令和上卿都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这桩桩件件，的确令人生疑。”
“上卿是外出替父皇寻丹药。至于中车府令……父皇很是喜爱赵高，故而修仙之时，也准他随侍身侧。”
阿玉话里有话：“若我所记不错，丞相与中车府令似乎并无交情。”
你确定要管赵高的闲事？
李斯继续道：“真相究竟为何，只等见到陛下，便可分晓。若是老夫错怪了长公子，定会携礼登门道歉。”
阿玉见他如此固执，冷下了脸：“若我不允呢？”
尉缭也察觉不对劲：“长公子，您为何阻拦我等求见陛下？”
阿玉：“我之前便说过了，打扰父皇修仙是重罪。太尉跟随父皇多年，不该不知父皇脾气。”
尉缭还没有说话，冯劫便道：“长公子尽可放心，若陛下怪罪，我等皆可承担。”
阿玉看着这三个与她争辩之人。
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公头一回如此团结。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他们是父皇的臣子，自会忧心父皇的安危。
三公后的九卿等人虽没有继续发言，但观他们面色，明显也觉得李斯说得有理。
至于与她交好的王离等人脸上则有些迷茫，明显是被李斯他们瞒住了。
脑子反应快的陈平没有官职，不在这廷议之内。
阿玉试图避重就轻：“诸卿的意愿我已知晓，等廷议结束，我会代为转达父皇。”
李斯听懂了她的潜意思，不肯妥协：“无需长公子费心，我等可亲自求见陛下。”
阿玉眯着眼：“只是几日的功夫，丞相这都等不及？”
“朝臣们已入宫，若是此刻面见陛下，还能与陛下探讨近期政令。长公子您这般推辞，很是令人疑心。莫非陛下不在章台殿，亦或是……”李斯一双老眼很是精明。
您囚禁了陛下，试图揽权？
“若我说，您今日见不到陛下呢？”阿玉面上笑盈盈，眼里却带着寒意。
“丞相欲如何？”
你敢逼宫吗？
见长公子态度如此强硬，尉缭偷偷给李斯使了个眼色。
不如就再等几天？你还是长公子的老丈人呢，不要闹那么僵么。
李斯此时有点上头，没有看到尉缭的眼色，正当他要说话时，殿外有寺人高声通传。
“陛下驾到！”
此道声音让李斯和阿玉皆是变了脸色。
众臣循声望向殿外。
身着黑色朝服，姿态端庄的嬴政迈着威严的步伐入殿，而在他身后，消失许久的蒙毅上卿则是缓步跟随。
“陛下万岁！”
尉缭率先反应过来，立即行礼。
李斯虽然诧异，但能见着陛下，无疑是好的，于是也紧忙跟着行礼。
嬴政在诸位臣子行礼中缓步前行。他行至阶上，看向如今还是长子扮相，神色复杂的阿玉。
“见了朕，为何不行礼？”
阿玉先是看他身后的蒙毅，随后才向嬴政行了跪拜的大礼。
“儿臣，拜见父皇。”
嬴政这才满意几分，并未戳穿她，但也未让她起身。
他越过阿玉，坐在了许久未坐的位置上，对诸位朝臣示意：“众卿平身。”
李斯发觉了阶上三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于是便试探问询道：“陛下，您之前颁布的那道以《吕氏春秋》治国之策……”
吕不韦的书？
嬴政先是看了阿玉一眼，很快便道：“朕思量后也觉得此策不妥，诏书作废。”
李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陛下是钟爱法家的，不可能用吕不韦之策治国！
嬴政换了个姿势，觉着熙和命匠人打造的这把椅子坐着怪舒坦的。
“此次廷议由朕主持，诸卿若有谏，皆可言之。”
第48章 “您过于傲慢了。”
这可把李斯激动坏了。
这一年间， 他见不着陛下。每每与长公子议事，要么就是容后再议，要么就被轻描淡写地打回去。
李斯能够明显察觉到长公子对法家不是那般偏爱。
身为臣子，自己的建议屡次不被采纳， 这可不算是件好事。深受陛下重用的李斯受不了被如此忽视。
他迫切地怀念陛下。
若不是其他朝臣们在， 李斯都想拉着陛下好生诉说这段时日受的委屈。
李斯顾着老脸， 暂时克制住这股冲动：“陛下， 长公子之前所作之策， 可是出自您的授意？”
嬴政瞥了眼还跪在那里的阿玉。
“有些是她自己胡闹的。朕寻仙问道之时，许她监国之责。”
阿玉不料他竟会这般说， 眸子闪过几分讶异。
御史大夫冯劫趁机上书：“陛下， 长公子诸多之策变动频繁， 部分策略施行于民间，适得其反，于大秦而言，并非良策。”
嬴政挑眉：“卿可择一例，细细道之。”
冯劫顾念着长公子在场， 语气还算委婉：“例如长公子实行的重商之策。大商狡诈，挑着秦国新出优待商人的律令钻空子，赚得重金。没有势力的小商被大商排挤，货物受大商垄断， 长此以往， 于国有危。”
嬴政默默听着， 暂未发表意见。
见冯劫话说完了，李斯上前， “陛下，秦因法令而强盛， 长公子受奸人蛊惑，意图以吕氏之策融和百家之言治国，此断然不妥，恐会将大秦推向未知之路！臣斗胆，请您责罚向长公子谏言的门客！”
李斯自觉很贴心。
他不仅使秦国的法度得以延续，还顺便给陛下和长公子递了个台阶下。
嬴政环视四周：“看来，你们对扶苏的政策颇有不满。”
诸臣敏锐察觉陛下语气有些不对，而李斯与冯劫都把意思表达得差不多了，他们索性便不再出声。
王离正想替长公子说句话呢，陛下却突然来了句。
“朕并未详细去看扶苏之策。你们一字一句说，朕恐记错，不如，诸卿就将此事写成公文，明日呈上。”
朝臣们没有异议。
嬴政：“朕多日未处理政务，诸卿可以与朕说说大秦近期之况。”
众臣知晓陛下无意深究长公子之责，便很本分地向陛下奏事。
待廷议结束，朝臣们散去，就连蒙毅都被嬴政遣退。
章台殿内，除了远远守候的几名寺人，只剩嬴政和阿玉。
“丞相和御史大夫的话，你可都听见了？”嬴政开始发难。
阿玉虽然跪着，但明显不服：“丞相出身法家，抨击儿臣之策乃是为了维护法家的地位，您不能光听他一面之词。”
“是么。那你又为何用吕不韦之策治国？”嬴政语气加重，“你该知晓朕不喜他。”
“儿臣并不介意他是什么人，觉得策论可用，便拿来用。”
阿玉不解地问他：“吕不韦已死，父皇莫非心眼小到与一个死人计较？”
嬴政冷哼一声，“熙和，朕还没与你计较之前僭越之举。如今只是问你几句，便又敢如此顶撞朕？”
阿玉接话，“您身体弱，分明需要静养，政务之事由儿臣费心即可，何须劳烦父皇。”
“朕才是大秦的帝王，政务之事何须假手他人？”嬴政有些不满，提醒她。
“熙和，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阿玉：“儿臣不后悔变法之策。父皇如此提点，是想要责怪儿臣？”
嬴政见她不知悔改，冷声放话。
“很好。今日你便留在宫内，明日朝臣上书公文，你亲自看。”
公子府。
刚处理完公务的陈平收到了宫里密探传来的汇报——
陛下已重揽大权，长公子被扣押宫内。
简短之语直击要害，陈平两眼发黑，许久不能回神。
但他推敲时间，觉得主子应是廷议之时便被扣住了。若陛下要问罪，他们这些门客一个都跑不了。
但公子府外，并未有军队围府。
陈平皱着的眉头舒展几分。
此事，或可有转机。
【我在太空开机甲：啧啧，陈平这个管家真是老操心了，他之前就建议阿玉防着点陛下，要么就心狠手辣一点，现在可好了，还是不出意外地翻车了！】
【草莓甜心卷：哈哈哈，这可把小平子给愁的，刚辛苦忙完工作呢，上司突然又险些倒台了！】
【咸鱼突刺：陈平估计也提心吊胆吧。上司又被陛下扣在宫里了，距离阿玉上次被扣，还是在她身份暴露的那一会儿。不过阿玉上次都没事，这一次依旧能安稳度过啦！】
陈平突然很能理解到李斯之前的敌意了。
原来，是前世便结下的梁子。
熙和认真看了一会儿。
某人重病初愈就忙着瞎折腾她的事，又是故意不让她起身，又是关她，瞧把您威风的。
嬴政则是在深思。
吕不韦那些门客所编的书当真这般厉害，就连后世小辈都在夸赞？
天幕还在继续。
公子被陛下扣押在宫，知晓此事的门客们彻夜难眠。
毕竟，长公子之前所作之举对于帝王而言过于僭越，若是陛下怪罪公子，于他们这些门客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而陛下的脾气，是公认的差劲。
公认脾气差劲的嬴政此刻正于章台殿内，将一卷竹简重重扔在了阿玉面前。
“你自己看。”
阿玉拾起竹简。
这是御史大夫呈上的公文。其中详细道明利商贾之策的弊端，以咸阳周边的郡县为例，直言政策施行下去，商人群体变动，势力壮大，很多农户有弃农从商之举，长此以往，恐会动摇国本。
“或许是官府宣传不当，儿臣会命门客们商量更周全之策。此外，儿臣已命匠人研制利于耕种的农器，即便少量农户从商，官府也不会缺粮。”阿玉回道。
嬴政：“周全？朕问你，你所虑的周全是在成全哪些人？何人可从中得利？”
阿玉思索片刻，认真回他：“黔首们日子过得苦，他们整日劳作，也未必能够吃饱穿暖，儿臣想给他们多提供一条活路，令他们可选择从商盘活大秦的经济，待商业繁荣，朝廷便也可从中得利。”
嬴政却是笑了：“你可知齐国管仲以商灭三国之策？”
阿玉：“儿臣略有所闻，管仲深谋远虑，以高价购买他国特产，致使三国民众放弃务农，转而从事纺织，捕鹿，打铁。然而，等他们带着辛苦劳作的特产欲卖个好价钱时，齐国却不买，反而高价涨粮，此时，三国民众皆因耽误了农时，粮食紧缺，三国君主迫于民生压力，最终只能向齐国屈服。”
嬴政：“既然知晓，那你就该知道，身为君主，不可向黔首表达扶持商人意愿。商人无利不早起，狡诈贪婪，不事农务，若任由其发展壮大，国家都易受其操控。”
嬴政说出结论：“熙和，你制不住他们。”
阿玉：“天下皆是秦土，管仲之策兵不血刃夺下他国，固然警示后人，但也证明了商的重要。儿臣会设法调节其中关系。”
嬴政却不看好：“朕竟是不知你为何如此固执，还有你那个书院……此举甚是危险。商君推行愚民之策，历代君主行此道，皆能得利。若是天下人人都读书识字，想成为人上人，君主又该如何统治这样聪惠的臣民？”
“身为君主，便是要让天下奉养，而不是君主去奉养天下。若为君，便要继承祖宗基业，开疆拓土，庇护黔首，使其安居乐业，这是君主之责。但你之前的种种决策，让朕费解。”
“为大秦开疆拓土，父皇做到了。但是后者，父皇没能做到。六国统一后，民众依旧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您的律法过于严苛，徭役过于沉重，黔首们家人不得团聚，何以安居乐业？”
阿玉反驳他，“父皇，荀子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您不该忽视民的力量。”
嬴政不满：“少用儒家之言说朕。你是聪慧，懂民生艰苦，但是你的策略只算是扬汤止沸，给他们渺小的期望，却又无法满足更多黔首。”
阿玉：“任何策略不可能事事周全，儿臣变法时也会在部分郡县试行，不会肆意推行全国。法家倡导因时而变。既然父皇认可法家，为何不能认可儿臣？”
“熙和，非朕不信你，是你自己都不信自己。不然，你也不会以扶苏的身份推行变法。”
嬴政心意已决，“你既知变法的阻力，便不要去涉足未知深浅的潭水。既然朝臣们已有异议，后续之策不可再变。”
否则，朕也保不住你。
嬴政刚说到这里，突然看到了李斯的奏议。
不仅是关于对熙和之策的诸多反对意见，李斯还提到了那些坑骗他逃跑的术士和一些谤讥于市，以古议今的儒生。
嬴政的眼眸酝酿着一股杀意。
视频放到这里，主播开始插话。
【给大家补充一下背景，为了遮掩陛下被术士丹药搞中毒的消息，阿玉并未遣散先前给嬴政炼药的那些术士，依旧按照嬴政之前给的惯例养着他们。不过，阿玉也不是完全白养他们的，这段时间，阿玉格外关注那些容易炼丹炸炉的术士。】
【我在太空开机甲：这个我知道，据说火药的雏形就是那些擅长炼丹的术士弄出来的。大家想想，那些术士炼丹，捣鼓的都是重金属物质，发生化学反应时连炉子都能炸飞，若是把这一过程弄成可控，那不就是妥妥的攻城利器吗？】
火药？
朝臣们关注到了这个被多次提及的物件。
主播说到这里，接了一条视频，简单给大秦众人科普了一下火药的发展史。
天幕中，先是那些术士炼丹时期发生意外，炉子炸了，但这威力还算小的，众人一开始没放在心上。
然而，随着火药技术的发展，发展到点燃引线便可爆炸，朝代各异的人们用火药制作成了各种攻伐的利器，故事视频演变到最后，呈现便是以现代科技的手腕，全方面展示远距离炮火覆盖，碾压全场的威力！
单纯的黔首们对此等未见其人，炮火已至的打击手段感到惧怕。
大秦朝臣们两眼发光，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武器的妙用。
那些正在观看天幕，知晓陛下厌恶，四处躲藏的术士们眼里也燃起了一分希望。
这火药，竟然是出自于他们之手！
给陛下献丹怕是献不成了，不如他们改一下业务？
部分擅长炸炉的术士们突然觉得自己炼丹不稳定倒是一种优势了。
刚准备与诸臣商议，欲要打压术士的嬴政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要他就此轻轻放过那些敢用丹药蒙骗他的术士，他心里觉得膈应。
但望着这火药，嬴政突然觉得耐心又多了几分。
此等利器，必须由大秦掌控！
主播继续讲解。
【咱们来说说始皇帝这个焚书坑儒，其实本质上来说，这是一种高压的文化政策。我们之前说到秦国看似强盛，内部其实是有严重的政治隐患。首先秦的法律的确严苛，不仅提倡轻罪重罚，更是将许多道德层面的观念强行写进了法律。比如说邻居犯法，你不举报，那么你就有罪。如果罪犯当街行凶，围观者不出手帮助，日后便要连坐论处。】
【我在太空开机甲：好家伙，这是被强行见义勇为了。在秦朝，人人都被迫当道德标兵。】
【六国之人对遵循秦律很不适应，而且不少文化人对始皇的每一次决策都要指指点点，说完之后，还要感慨一句不如先王，或者是不如祖宗之法，残暴之类的。秦朝统治后期，出现了天降陨石，有人偷偷在石上刻字，说“祖龙死而地分”。不仅如此，社会上还出现了“祖龙今年就死”，“亡秦者胡”等诸多传言。】
【草莓甜心卷：陨石为真，上面的字却是人为刻的。大概是想要造反，想着借助上天认可吧。至于那些说政哥今年就死的预言，这玩意儿隔段时间就得冒出来一次。预言今年说祖龙死。好，政哥今年没死。那明年，这个预言又冒出来了。等政哥驾崩的那年，大家就不会记得以前流传的不实，反而觉得这预言挺准的，这就是天意。】
【咸鱼突刺：亡秦者胡这个预言不知道谁提的，怪有意思的。始皇以为这个胡就是异族匈奴的意思，正好那段时期匈奴作乱，他派蒙恬将军去打匈奴打得可猛了，不料这胡不是匈奴，是直指胡亥呀！从某种程度而言，居然一语成谶！】
嬴政听得很是生气。
胡亥这个败家子！
【那嬴政都是皇帝了，谁愿意总是听些批评之言呢？而且很多黔首不识字，他们愚钝，不能分辨谣言还是真相，几乎就是谁嗓门大，他们就听谁的。若是放任这些方士和儒生说他坏话，长此以往，可能不利于秦朝的统治。】
【嬴政这个时候为了统一思想，推行秦国的律法，就采取了粗暴的一刀切。他下令，除了秦国的史书还有那些实用的农书，医书等书籍可以保留，其余各国的史书，以及诸子百家之书，民间不得私藏，一律收缴焚毁！】
【我在太空开机甲：卧槽，这么独断专行，还真符合始皇的脾气。始皇估计想着，让你们怀念故国，说我坏话，把你们借用典章的书都给收缴烧了，看你们拿什么说！】
【此法的确粗暴，阿玉之前也劝他不要如此任性，但是嬴政不听。】
【头痒，要长脑袋了：虽然如此，但是各国的史书和诸子百家的书籍，秦王宫都留有备份。始皇本意是不想让那些民间之人思想活跃，以古议今。而这种焚书控制思想的策略，早在商鞅变法时就有，叫做“燔诗书而明法令”。始皇估计是想着老祖宗做过，他也这般做，却不料后来咸阳被破，西楚霸王焚毁咸阳宫阙，连着备份书籍都焚烧殆尽，许多珍贵文献就此消逝在历史的长河。】
【咸鱼突刺：很有意思的是，大家往后提起焚书，只会想到始皇，而不会想起商君或是西楚霸王。也不知道是始皇名头更甚，还是史书上有意令他背大锅。】
主播点头，对此表示赞同。
【焚书后不久，始皇便病倒了，阿玉摄政了一年。而我们接下来说的这个坑儒。其实主要坑的是术士，因为这些术士拿了钱，到了时间却炼不出长生丹。阿玉本来还没找他们麻烦的，他们自己心虚，知道诓骗了始皇，没有好果子吃，便带着钱财潜逃。
关键是他们逃也就逃了，人还不怎么低调，一边逃亡，一边还要大肆说始皇的坏话，骂他残暴不仁之类的，部分儒生听见了，本来他们就对秦始皇焚他们的书籍之策感到不满，于是纷纷加入。然后，就出现了李斯的建议。能被丞相重视且留心，说明他们已影响诸多黔首了。我们现代信息传递便捷，尚且无法迅速控制言论，那换成是信息传递不发达的古代，君主该如何控制这些不利于自己的言论呢？
嬴政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采取了一个极端，却暂时非常有效的做法。他命人把这些说他坏话的人全部抓起来，通通杀了。
这些人大部分是术士，但是有少部分儒生，因为后世许多朝代都是以儒家之言治国，儒家掌握话语权后，始皇原本的“坑术”被放大解读，历代相传后，变成了“坑儒”，而嬴政此举便与残暴挂上了钩。“焚书坑儒”这个词坐实了嬴政的暴君之名。每当后世总结前朝暴君，吸取亡国教训，总要提溜嬴政几句。】
章台殿。
嬴政面沉如水。
呵，朕的大秦竟也被后世引以为鉴。
商君之策好用，朕效仿先王。为何在后世却得了如此大的骂名？
嬴政虽然嘴上不言，心里却很难不介意。
熙和听过这个故事，倒是不怎么意外。
政策不好就改嘛，部分秦律的确严苛。您既然不改，就不要怪人说喽。
一帮星网的网友们又在出谋划策。
【草莓甜心卷：政哥，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你了，该不信方士的时候，你信了，结果吃了剧毒的丹药，把身体搞垮了。现在阿玉要用方士捣鼓火药了，哎，你不信了，要把这些人全活埋了！】
【始皇v587：陛下，您可以不用那么极端的。您若想控制思想，真该去我们内鱼进修一下，学学什么叫做营销手段。通常别人爆料，说你哪点做得不好，要么你就改，那你就用另外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把它先压下去嘛！您是君主，您只需出点小钱雇佣另外一些儒生，用更大的声音把他们压下去就好了呀！】
【咸鱼突刺：对啊，别人说你坏话，你直接杀人都显得心虚了！其实不只是坑儒，焚书也是格外不可取的，那些书籍可是先秦时期的瑰宝啊！每当朝代末期，总要出现些文献断代遗失的情况，这给我们学习祖宗的文化，整理文明发展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尚未焚书坑儒的嬴政看了这些后世小辈的发言，头一回觉得他们没有那般吵嚷。
……营销手段？
【阿玉被扣在宫里的这几天，嬴政每天都要让她来章台殿，跟她说哪个策略哪里做的不对，不准推行。同时，那些说他坏话的人抓得差不多了，嬴政便要下令，将那些说他坏话的术士和儒生们处决了。阿玉听闻了这个消息，立即赶来阻止。】
天幕给出了具体的画面。
“儿臣听闻您要坑杀那些术士和儒生？”阿玉特意跑来章台殿问他。
嬴政不以为然：“术士欺君，伙同儒生以古议今，妖言惑众，朕不想宽恕他们。”
阿玉劝他：“您此举不妥。您可以惩罚那些哄骗您的术士们。但是您不该祸及那些无辜者，更不该对儒生出手。天下学子非儒即墨，儒家乃百家显学，您此举，恐会激起百家不满。”
“你想替那些儒生求情？”
嬴政眯了眯眼：“他们不满与朕何干？朕才是最不满，早在泰山封禅时，朕就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这些人不过是读过几篇孔孟之书，便想用儒家之言攻击朕。既然他们敢做，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阿玉试图再劝：“……此非仁君之举。您是始皇帝，应有容人之量。您执意如此，或可得一时宁静，但是止不住百家私下议论之声，后世更是会对您此举口诛笔伐。”
“儒家倡导仁义，名下弟子以此游说各国，意图复兴周礼。君主虽然对他们尊敬，却不会用他们之策治国。因为，只有站在君主的位置，才知道该用何策兴国。朕不倡仁义，攻伐诸国，终得此霸业，自然也不是儒家认可的仁君。”
嬴政冷声，“熙和，你想为他们求情，大可不用儒家之言。身为君主，在发现治下出现此等动摇国之根本之况时，用的不该是安抚，而是用绝对的威慑去镇压这些沸反之声！”
如此，便是朕的方式。
阿玉拧眉：“您过于傲慢了。”
嬴政从案边起身，“熙和，且不言这些术士儒生。你可知，你此前桩桩件件改立大秦之策，已激群臣之愤。这几日，攻击你的公文只多不少，更有甚者，言你利商之策本就是为了自身更好行商贾之道，与民争利敛财，意图……谋反。”
谋反此句一出，阿玉知晓他动怒了，立即跪下。
“儿臣绝无此意。儿臣所做的生意皆遵循秦律。父皇若不信，儿臣名下铺子的账目，随时可送与宗室查验。”
嬴政缓步下阶，行至她身侧。
“武安君白起战无不胜，曾替先王立下汗马功劳，然，功高盖主，事后还多次忤逆君主之策，先王对他多有不满。日后有人言他谋反，先王不问罪证，即刻赐剑命他自刎。这柄赐死武安君的剑，便是朕腰间的辘轳剑。”
帝王的声音威严又沉重：“熙和，你未经朕的允许，擅自用你兄长身份欲变法改策。谋反，不谋反，皆是罪。”
阿玉抬眼望他：“所以，父皇想要问我的罪？”
嬴政沉默地看了她半晌。
“朕不想查你，但你也不宜留在咸阳。明日起，你便带着你那些不安分的门客，前往上郡监军。”
【咸鱼突刺：陛下你别这样，这个时候犯什么犟啊！你会后悔的！】
【我在太空开机甲：不是吧，陛下？孩子不是这么教的，您这又是恐吓，又是责怪的，父女关系都得生分了！】
【草莓甜心卷：哦豁，小平子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掉。不过政哥你还真是有点别扭啊，人家阿玉要是真谋反你估计得生气，人家敬重你，不谋反，你也生气，那你就说到底想怎么样吧？】
【始皇v587：上郡这个地方说偏其实也不怎么偏，虽然在边塞，但离咸阳也不是特别远。陛下的又一得力干将，心腹之臣蒙恬都坐镇在那里呢。】
章台殿。
熙和心里嘀咕。
劝您别焚书坑儒，是不想让您在史书上被人逮着骂。
结果也就多说了几句，您还真要翻旧账贬她啊？
第49章 陛下，这个修宫殿的爱好可不好啊！
众臣则在心里琢磨。
嘶， 长公主被贬上郡这事未来好像有他们掺和一笔。长公主该不会因此记仇吧？
御史大夫冯劫见自己在天幕里活跃了这么久，且对长公主之策多有指责，不禁捏了把汗。
尉缭倒没什么好说的。
在天幕里当个背景板，其实也挺不错。起码他在陛下眼前表现得不傻气， 也行使了规劝之责。
至于李斯。
李斯觉得自己之举并没有哪里做得不妥。
一切都是为了秦国的法度。
陛下对长公主做的这种惩罚也是出于陛下的意志， 旁人也劝不了。
不过……
李斯想起自己之举送走了长公主后， 秦二世胡亥即位， 李家承受灭顶之灾的惨况， 不免感到有些悲凉。
罢了，天幕中的他又不能预知未来， 如何能正确左右朝局？
今时不同往日， 这样的错误， 他绝不会犯第二次。
他李斯虽不想事二主。但为了陛下，他还是可以厚着脸和长公主道个歉的。
嬴政看得有些疲惫了。
不是眼睛累，而是心累。
后世小辈的字字句句仿佛能化为利刃，直往他的心窝子里戳。
若没有这天幕，他对熙和的处置怕是差不了多少。
统一六国， 缔造了大秦帝国的帝王是自傲的，涉及国家社稷之事，帝王听不得过多的劝阻，会遵循自己觉得正确之事。
众臣反思之时， 天幕中已经切换了场景。
阿玉刚被驱散回公子府， 在前院时， 恰巧遇到了李娥。
李娥也不是孤身一人，她身边带着一个大概六七岁， 一看就冰雪聪明的小女孩。
见着阿玉，小女孩很是高兴， 她反应比李娥还快，飞快的扑了过去，甜甜地叫了一声。
“姑姑，你终于回来了！”
阿玉面色的冷意瞬间被驱散，她蹲下身，将女孩抱了起来。
“乐儿。”
章台殿。
看到这一幕的嬴政有些意外。
这是扶苏的孩子。
熙和也愣了一下。
原来，阿嫂的孩子取名是乐儿。
李斯望着天幕中那个笑得甜美的孩子，同样心绪复杂。
天幕还在继续。
李娥叹息一声，看了看四周后，快步行至她们身边。
“乐儿，我教导过你多少次，在外头不许这么唤。”
乐儿看了她一眼，故意把半张脸埋在阿玉的怀里，嘴里撒娇道：“乐儿看着没人才这么叫的。姑姑，你不会怪乐儿吧？”
阿玉笑着道：“不怪。乐儿今日功课做得怎样？”
乐儿见她愿意撑腰，面上可欢喜了：“今日书院学考成绩出了，我拿了第一哦，阴嫚姑姑都夸我厉害呢！”
阿玉立刻夸赞道：“乐儿果然聪慧，等你长大了，定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
“好耶，到时候我要去见祖父，让他给我封个大官当！”乐儿立下雄心壮志。
李娥轻叹着摇头：“乐儿年纪小，尚且不知事，熙和，你不该这么纵着她。”
“我说的都是实话。”
阿玉抱着乐儿，一边安抚地摸她的小脑袋，一边对李娥说道，“阿嫂，父皇他身体好转了，往后朝政无需我代办。”
李娥心中一惊：“那你……”
阿玉垂了垂眸：“他贬我去上郡，明日便要出发。此次回府，既是与诸位门客交代琐事，亦是与阿嫂道别。”
乐儿抬头，不舍地道：“姑姑，你要离开咸阳？不行不行，要不我去求求祖父，让他不要让你走，好不好？”
“乖，乐儿的心意姑姑领了。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莫要插手。”
对在怀里的小家伙，阿玉显得耐心十足。
李娥见她如此，知道此事已无回转之地，“陛下何时准你回来？”
“他未说过具体时限，不过以他的性子，我估计得在上郡待上那么几年吧。”
阿玉和她解释道：“我与父皇争取过，书院可以保留，但我未归的时日，不能再招新生。公羊先生年事已高，父皇开恩，免去他随我奔波边塞之苦，以后书院之事，就要劳烦阿嫂与公羊先生替我多多费心。”
“无妨，也就是顺手的事。倒是你，上郡边塞地苦，且距离匈奴作乱之地近，望好自珍重。”
“谢阿嫂。”阿玉与她说完，突然察觉到四周的动静，冷喝一声。
“谁在那儿？出来！”
察觉到有外人在，乐儿立即从阿玉的怀里下来。
一个穿着朴素，面色不安的小女孩从亭柱子边现身，她有些胆怯地跑到阿玉身前行礼。
“二丫见过长公子与先生。”
阿玉挑了挑眉。
看这年纪，似乎与乐儿相仿。
是书院招的学生？
李娥率先问她：“二丫，书院明明在后院，你为何逛到前院？”
被先生如此质问，二丫显得更慌张了，说话支支吾吾的。
“……二丫有事求长公子。”
“哦？但说无妨。”阿玉知晓这孩子才刚到，应是没听见她与阿嫂说的话。
“我想请求长公子，书院每月发的两个鸡蛋，我可不可以全都带回去？”
二丫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先生发鸡蛋时，都让我们先吃完一个才准离开。等到家之后，阿父阿娘都不信，以为是我在路上弄丢了。”
“不可以。”
阿玉果断拒绝，随后问她，“你叫二丫，你家中有几个兄弟姊妹？”
二丫认真想了想，“算上我在内，阿父阿娘有四个孩子。”
“每月发的鸡蛋，本就是我为书院学子提供的。如果你每月把两个鸡蛋全带回去，那你就吃不到一颗完整的鸡蛋了。小时候补充不了营养，你就长不高，到时候面黄肌瘦，学习进度也跟不上别人，那又该如何是好？”
二丫被她说得纠结了。
阿玉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若你有心为家里争取利益，也应该先顾及自身，随后才能考虑为他们奉献。就比如这学考，小娥，她考了第几名？”
李娥很是配合地说道：“第五。”
阿玉满意地笑了笑：“是个不错的名次，按书院定下的规矩，刚好可以赏赐一只母鸡。”
二丫眼前一亮，“谢……谢长公子！”
能带一只母鸡回家，阿娘阿父一定不会怪罪她的，以后在家也能时常有鸡蛋吃了！
“不必。若你的名次更前，获得的赏赐更好。还需更加努力才是。”阿玉鼓励她。
二丫心里欢喜得不行，“长公子，一只母鸡就已经很好了。”
乐儿这时笑着跑过去牵她的手。
“我知道公子府的母鸡养在哪里，我带你去抓！”
二丫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乐儿牵着，小步快跑走了。
这个时候，网友们也忍不住说话了。
【咸鱼突刺：我看过这里，阿玉制定的规矩是书院给入学的女孩优待是每月多给一个鸡蛋。但鸡蛋发下来时，一个是生的，一个是熟的。熟的蛋要学生当场吃完，才可离开书院回家。】
【我在太空开机甲：嗯，这个制度还挺好的，确保这些学生本人能吃上鸡蛋。至于多余的那个鸡蛋，回去家里人打碗蛋花汤，加点阿玉发的盐，估计就是有滋有味的一餐了。唉，这么想着，黔首们的日子过得可真是苦啊！】
【草莓甜心卷：阿玉办的书院名义上是不收贵族子弟的，乐儿也本该由大秦宗室派人教导。但是李娥是书院的先生，她想自己教导孩子，就特例让其旁听了。不过就算乐儿参与学考，取得的名次也不会占用发放给普通学子的奖励。乐儿聪慧又嘴甜，所以她和书院上的同龄人处得还算不错。】
黔首们也议论纷纷。
“长公主这个书院还真给鸡蛋啊！”
“这二丫瞧着机灵又孝顺，我家正好也有二丫，但瞧着长得不大像。”
“若是你家的，那可就享福气了！不过也不知道陛下这次准不准长公主开书院……”
天幕镜头再一转。
阿玉召集了长公子府的所有门客。
“在名册上的，需随我一起前往上郡。不在名册上的，可留在咸阳，但日后行事需低调，免得被百官揪到错处。”
即便她未直言，但是上郡可是边塞之地。陛下将长公子外派，便是传达了长公子失势的信号。
不清楚阿玉真实身份，又没在名单上的部分门客心里庆幸。
他们可以留在咸阳便好，至于日后如何发展，且再观望观望。
门客们一一作出选择。
结果和阿玉所料的差不多，将事情安排妥当后，她令别的门客退下，留下陈平。
“抱歉，我惹怒了父皇，得委屈先生与我在上郡待一段时间了。”
在前往上郡名单之列的陈平早有预料：“无碍。平愿与公主共进退。”
阿玉说道：“我们定会重回咸阳。”
陈平对此深信不疑，转而询问道：“公主，陛下诏书可否借我一阅？”
阿玉刚从宫里回来不久，诏书正好带着。
陈平接过，认真查看完，发现可以钻空子：“诏书所言，贬的是扶苏公子。”
若您不想去，大可以恢复熙和公主的身份。
阿玉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若是如此规避，便是我向他低头认输。”
他不会将皇位传给如此懦弱的我。
“既然您心意已决，那便前往上郡吧。”陈平这个外人倒是看得明白。
公主架空陛下，摄政一年，得到的惩罚却如此不痛不痒。
说不准，大秦还真能出一位公主当秦二世。
“我也要去！”
一道飒爽的声音突然插入。
韩信路过窗边时，没忍住探头说道。
见着来人，阿玉和陈平都有些意外。
陈平揉了揉眉心：“下次记得走正门。”
韩信把头缩了回去，乖乖照做，从正门绕了进来。
待站稳后，他重复道：“公主，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上郡！”
“韩信，你已经靠武举得了官职。若是离开咸阳，与我去边塞苦地，晋升之路可不比在咸阳要快，你可想好了？”阿玉问他。
“若没有公主，信估计也没有今日。公主去哪，我就去哪儿。”
韩信说到这里，不忘吐槽道：“我看守宫门虽然不怎么累，但是太无聊了。我想随您去边塞之地，跟蒙恬将军学习如何练兵打仗。”
阿玉面带笑意：“既然你愿意，便随同我们一起去吧。”
父皇的名册上没有韩信。
本来她还琢磨着如何把他带出去呢，没想到他自己就送上门了。
陈平咳嗽一声。
“我们去上郡是受罚，你这高兴得倒像是要与公主去野外郊游散心。”
韩信耳朵有些烫，已读乱回：“陈平先生，你行李多吗？我可以帮你拿。”
陈平不太想理他：“免了。”
【草莓甜心卷：嘿嘿，谁说韩信没有心机的，我看这就很有啊！他知道阿玉的行李有专门的仆人收拾，插不上手，便故意当着公主的面，对同僚发挥友爱互助精神。】
【咸鱼突刺：哈哈哈，小平子估计嗅到了某人暗恋的气息了，瞧这眼神无语的。】
播报完这等情况，主播开始插播文字解读。
【次日，阿玉带着陈平韩信等人前往上郡。她不在咸阳，由她施行的新法相继被废止。阿玉的策略与大秦而言，不过是在久旱之地下了片刻朦胧细雨，解不了半点渴。】
【阿玉离开咸阳后，始皇为了让蒙恬将军更好抗击匈奴，除了修筑长城，还下令蒙恬带士兵去修直道，保障军队道路畅通，以便朝廷更好派兵支援。】
【草莓甜心卷：哈哈，这时候政哥应该对亡秦者胡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为了让蒙恬将军更好地暴揍我家老祖宗，又是修长城，又是修直道的，提防得很哪！】
【我在太空开机甲：但是这么大搞基建，应该又要征召不少劳役吧？阿玉之前的努力似乎全做无用功了，我记得是不是还有一个叫驰道的路来着。】
主播这个时候予以解答。
【两者修筑的时间不同，直道是一个军事工程，修路主要是为了应对敌人，道路让军队通行。而驰道，是秦朝建立不久便开始修筑的，沟通的是各个郡县至咸阳的道路。为的就是能让始皇更好地巡视治下的郡县。】
主播一边说，一边放出了秦朝的疆域郡县图。
秦朝各地主要郡县处出现了一个小点，小点延伸成线，最终汇总到了一处，那便是秦国的帝都——咸阳。
秦国的众人先是一愣。
有心之人看到这个疆域郡县图时，刚想提笔去记，然而视频转瞬即逝。
众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我在太空开机甲：好！都说条条道路通罗马，在咱们这里，就该是条条驰道通咸阳！】
【咸鱼突刺：何止呢，老祖宗修驰道的时候，那可是遇山开山，遇河架桥！而且古人的智慧真是令人惊叹，我以前去旅游的时候，恰巧遇到了驰道的遗址。你们能想象吗，两千多年过去了，这条道路上竟然还寸草不生！】
【头痒，要长脑袋了：古人对土壤中草籽的消杀技术的确令人钦佩。不过话又说回来，阿玉一行人去上郡，走的正好是驰道中的上郡道。这是条大路。】
主播这时候补充。
【修长城与直道其实都是为了军事需要，可能会罪在当代，但终究是功在千秋。但是始皇这个时候还是犯了糊涂，他一拍脑袋，又征发了许多人去修阿房宫，徭役加重，民众苦不堪言。】
【我在太空开机甲：不是很懂，这个阿房宫有什么重要的战略性地位，一定要修吗？】
【草莓甜心卷：哦，没啥战略性地位。秦皇喜宫阙是公认的，政哥他就是好这个。以前统一六国时，政哥每灭一个国家，就要在咸阳附近仿着那个国家的王都，修建等比例的宫殿，顺便存放他收缴各国的战利品，咸阳附近的这些宫殿还被称为“六国宫”呢。不只是这六国宫，政哥也在其它各地大兴土木，修了很多的行宫，很奢华很霸道，修阿房宫可能也是为了显摆吧。】
【咸鱼突刺：啧啧啧，陛下，这个修宫殿的爱好可不好啊！修了您又住不进去，何必折腾呢！据说您的阿房宫才刚刚打好了个地基，结果大秦就亡了！就连刚打好地基的阿房宫也被西楚霸王一把火给烧了！
更讽刺的是，后人为了劝谏帝王反思，也以秦为例，来了个以古讽今，说您滥用民力，大兴土木，说阿房宫修得多么华丽呀，好看吗？瞧！看不到了，因为被人一把火给烧了！君主如果一意孤行搞暴政，可能也是这个结局啊！】
章台殿。
嬴政面色黑得可怕。
好个以古讽今，这后世的史官当真可恶！
朝臣们心里有谏言，也不太敢说。
陛下，要不咱们就少修点宫殿，那个阿房宫也不用建了，反正您天幕里都没住上呢。
熙和忍不住偷笑。
后世果然还有阿房宫赋。
【修阿房宫只是一个点燃民众怒火的引子。之前总总，例如修皇陵，修路，修长城，修运河等等，其实已经让黔首们过得辛苦了。而始皇之前巡视天下虽然有镇压之意，但是间隔时日太短，显得有些频繁了。浪费财力与民力不说，还容易遭人行刺。】
【草莓甜心卷：没错，政哥他被张良刺杀之后，安分了好几年才敢又去出巡的。不过，这个巡视天下可不是哪个皇帝都做得的。秦二世胡亥继位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也想效仿政哥出巡。以前政哥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去刻石留念。胡亥也进行效仿，将自己的名字刻在政哥留下的痕迹上。不过他这种做法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罢了，别人根本不买他的账！
众人惧怕始皇，但对于这个幼子即位的秦二世却是极为轻视的。巡游途中，胡亥遇到了黔首引发的骚乱，有些官吏还不听他使唤。他受到了惊吓，一路上提心吊胆。这是胡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巡，以后就都不敢这么干了。】
嬴政听闻胡亥把名字刻在他留存的石头上，脸色很臭。
【始皇v587：不过胡亥对始皇应该也是很崇拜的。始皇去世后，胡亥不仅让匠人加速完成了始皇陵，就连之前停下的阿房宫也在继续修。当时，李斯建议他不要那么大兴土木，适当削减劳役，胡亥都不听。他就是要给始皇修阿房宫，可能他也是想得到始皇的承认？】
【草莓甜心卷：呵呵，这可不就是个大“孝”子么。胡亥害怕政哥在地下孤单，又是杀后宫的妃嫔陪葬，又是杀政哥的旧臣，然后还把政哥的亲生儿女给送了下去。都这么折腾了，他还觉得不够，最后，他把政哥最重要的遗产——大秦帝国都给造没了，当真是孝顺呢！】
秦朝的大臣们和公子公主皆是笑不出声。
嬴政的表情则是更臭了，眼里散发着杀意。
胡亥……很好！
今日便不让寺人送饭，先饿他几顿。
【阿房宫只打了一个地基便从历史上消失了，大家没能亲眼目睹这座秦朝的宫阙，可能会感到遗憾。然而，经过专家努力复原阿房宫图纸，有一位喜欢始皇的富豪粉丝按照这份图纸，雇人在月球上1：1复原了始皇的阿房宫！而这也成为了我们现在月球旅游的一个著名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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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也想上九天揽月！
嬴政脸上一扫阴霾，心动极了，他迫不及待地点击天幕下方的链接。
然而，却冒出了一行警告词。
【检测到您所在时空不具备购票资格，敬请谅解。】
大胆！
不让朕去，又为何在此多言？
嬴政不满地看向熙和。
熙和同样点击了下方链接，得到了相同的警示语。
“儿臣也不能。”
天幕除了发表观点，以及给予文字线索的帮助。似乎并不能对他们这个时空赠送如此超前的技术与体验项目。
【我在太空开机甲：？？？我看到了什么？这是广告？】
【草莓甜心卷：哦豁，主播你出息了，这都能接到广了。难怪近期你的直播都围绕着旅游，这期的视频还弄得那么长，原来是有友商赞助了呀。】
主播不太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声。
她也没想到直播间的热度这么大。
秦国的众多黔首们羡慕不已。
“这后世之人居然能用仙家手段，飞天遁地？”
“种菜居然是一种游玩吗？为何想要在月亮上去种？”
“听说了没？后世小辈为了纪念陛下，居然在月亮上替陛下造了阿房宫呢！”
“……后人造了，我们就不用造了吧？只是希望陛下能体恤民情，让咱们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也成哪！”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本次直播也快到了尾声。
主播和众人聊了会儿天，见着带货的旅游团购票开始动了，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于是，她先放出了一则下期预告标题。
【乾昭女帝竟是位科学家？下集论说高产良种喂饱天下黔首，改变时代的造纸术，火药等黑科技……】
造纸术和火药天幕已经介绍过了，朝臣们不怎么陌生。
不过，这高产良种当真能如此高产，居然可以喂饱天下黔首？
大臣和黔首们两眼放光：不要下集！他们现在就要！
标题还在继续冒出。
【始皇驾崩，沙丘政变，点击就看矫诏三人组如何狼狈为奸，窃国篡位！】
【秦二世得位不正，弑兄杀姊，始皇子女各有各的死法，下期带您详细论述大秦皇室墓葬陵寝之谜！】
第50章 “大秦太子，未来新君。”
这接连的两则标题， 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众人刚为高产粮种感到的喜悦顿时像是被冬日的一盆冷水浇了下去。
彻骨寒凉。
陛下欲长生，涉及生死之事，朝臣们皆是不敢妄言， 唯恐触碰陛下的逆鳞。
虽然天幕此前爆的料已足够掀起陛下的怒火， 但此等涉及大秦根基之事， 无疑更是在践踏陛下的颜面！
嬴政一眼扫过这些标题便觉得来气。
听这后世小辈的意思， 除了熙和， 这些比胡亥年长的，阴嫚， 将闾等人似乎都没有躲过。
生者看到未来的死法， 是极为悲哀之事。
但想着自己不但无法长生， 就连死后，不仅是妃嫔，朝臣，子女，甚至是帝国都与他一起殉葬……
嬴政大脑疼痛之际， 将心中的悲凉彻底转化成了怒意。
好个矫诏三人组！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扶持胡亥登基，助纣为虐！
正在辛苦捣浆的胡亥也看到了这个天幕的标题，神情十分恐惧。
完了！
父皇尚且能让他活着， 可若是其他的阿兄阿姊听这天幕怂恿， 又怎会不报复他？
“胡亥， 你还在磨蹭什么？”监工的寺人突然催促道。
胡亥心里的怨毒加重了几分。
这天幕就不该出现！
若是他受宠的时候，这些低贱之人只配跪在地上， 何时轮到对他吆三喝五！
“哟，还敢瞪我！我告诉你， 念着陛下的恩情，我们才给你安排这些简单的活计。以后你不用捣浆了，便去劈柴吧！”那名寺人说道。
捣浆已经够累了，如果让他去劈柴的话，他的手会受不了的！
胡亥只得低声下气恳求，“我知道错了，你消消气，我刚才只是有些饿了，我这就干活！”
狗东西，我记住你了！
等父皇气消了，他重得父皇恩宠，定要让此人好看！
意识到天幕即将消散，熙和赶忙发了条弹幕。
【大秦长公主：父皇虚心纳谏，定不会重蹈焚书坑儒之况。方士与儒家弟子亦不必担心自身安危，诸子百家若能助秦改策，皆可入咸阳，我与父皇恭候诸位的到来。】
她的id在天幕中很是醒目，这时候众人的精力也集中，大秦各地的黔首皆是看见了。
天幕放完标题，不久便消失了。
而长公主的留言却并未消失在有心人的脑海中。
儒家，叔孙通起了几分心思。
他现在就在秦朝任待诏博士。因为陛下重法家，轻视儒家，他连廷议都无法参加。
若是熙和长公主与陛下欲改治国之策，那么他们儒家在这朝堂之上，是否也能有一席之地？
正在四处逃窜，改名易姓的方士徐福抖了抖胡须。
自从天幕爆料他炼丹诓骗始皇，他就被官兵们四处通缉追捕。
这种被当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日子亦不是他想要的。
索性熙和长公主已经放话，不如……就去咸阳搏一搏吧。
正在路边休息的吕媭立刻站起身来，不满地催促吕公。
“阿父，您休息好了没？离咸阳只剩一小段路程了，咱们快快上路吧！”
吕公见她这急躁的模样，训斥道：“你这丫头毛躁什么，数月的路程都走来了，又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吕媭刚要不服气回怼，吕雉立即接话道：“阿父，如今长公主已在天幕中发布了招贤令。诸子百家有心之人皆入咸阳。咱们的脚程若是慢了，恐怕投奔公主府的门客如云，长公主都要不记得我们吕氏了。”
吕公的怒火平息了下来。
他们想着天幕多放些消息，就是希望陛下忙着揪那些真正反贼的错处，不计较他们差点与反贼联姻之事。
可如今，随着天幕透露的内情越多，似乎于他们也不利。
听闻这些贵人多忘事，也不知自家的两位小女能不能入贵人的眼。
“雉儿说得有理，咱们现在便动身吧。”
东海郡，下邳。
“始皇驾崩，沙丘政变……”
张良细细咀嚼这几个字，神色不明。
乱世将至时，不知他是以何种方式出现于史书长河之中。
但想起天幕对始皇的推崇，以及那位长公主借助天幕招贤纳士之举，张良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现在的大秦，怕是难逢乱世了。
沛县。
刘季看得很是乐呵。
“没想到乃公这等俗人也能窥见朝代更迭，帝王隐秘之事。乃公倒想见识一下这个秦二世到底做得如何荒唐？始皇这么大的帝国，竟然那么快就被他搞得土崩瓦解。”
萧何很是耐心地听着，与他分析：“天幕已经说得很明朗了，胡亥公子乃始皇幼子，虽然受宠，但按长幼论处，这皇位自然是轮不到他的。恐怕是始皇驾崩时，他抓住了时机，这才意外夺得皇位。胡亥未受到帝王的教导，他的行事手段，皆不符合一位帝王的资格。”
得位不正，自然恐惧始皇的公子公主与大臣们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故而，先下手为强。
“欸，萧何，你对那位长公主是怎样的看法？”刘季问他。
萧何笑了笑，简要评价：“大秦太子，未来新君。”
刘季有些惊讶：“始皇诏书未下，你便敢如此笃定？”
“天幕所言种种，这位长公主已揽尽民心。始皇只要立她为太子，民心定然向秦，大秦气数必然长久。若是你做抉择，可会选择他人？”萧何反问他。
在动嘴皮子的方面，刘季说不过他。
“算了，乃公又不是始皇帝，这皇位的事情就让陛下自个儿操心去吧。不过，乃公听说你在郡内官吏政绩考核中得了第一，连御史都想推荐你去咸阳做官，你怎么考虑？”
萧何显得有些犹豫。
“升官发财的路子就摆在眼前，怎么还想这么久！”刘季比他还着急，“你之前不是觉得秦律严苛吗，现在你有机会去咸阳，没准还能参与廷议，亲自去修呢！”
“我若去了咸阳，你怎么办？”萧何问他。
“乃公跟你一起去呗，没准贵人把我也看中，一并收了！”刘季大大咧咧地说道。
萧何的能耐他是清楚的。
等他面见贵人时，定能顺带捞自己一把！
章台殿内，气氛已然是不一样。
嬴政冷哼一声，话里不太舒坦。
“朕何时说过要改立新策？熙和，你又在擅作主张。”
熙和现在不怎么怕他，“可若不改策，难道您要重演焚书坑儒的后果？”
嬴政不吭声了。
熙和转而对李斯说道：“丞相，熙和无意动摇您在大秦的地位。您对父皇的忠心日月可鉴，对大秦功不可没。但秦的律法过于严苛冰冷，以法家一家之言无法救秦，熙和只是努力寻求治国平衡之道。改策之时，难免会改动些法家之令，望您谅解。”
李斯见长公主与他如此客气，态度明显放松。
“天幕中，公主与我皆是身不由己，固而产生分歧，李斯为之惋惜。此次，为了帝国的千秋霸业，李斯定然尽心相助。”
若不能只以法家治国，那他李斯也必然要让法家之言在百家份量中占得更多！
《吕氏春秋》么……待廷议结束后，他会细细品读的。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丞相愿意配合那是再好不过。
在李斯这里沟通顺利，熙和转而又对嬴政说道：“父皇，如今大秦要改策，正缺人才。而天幕中的儿臣诸多策略请教于陈平，若有他参与，定然事半功倍。不知，您能否给陈平一个机会？”
嬴政心里不舒服，脑袋可不糊涂，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意图。
“哼，朕已任命他为典客，此等厚重的恩典，你还想替他求什么机会？”
帝王之令，可没那么容易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