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绮雪的指尖轻轻划过胸口, 浅粉色的丝绸透着濡湿的痕迹,隐隐勾勒出红宝石的形状,映在姬玉衡的眼底, 灼得他眼珠微疼,脊背也跟着一阵阵发麻。
就连圣人也抵挡不住绮雪的诱惑,何况姬玉衡早就不是从前的如玉君子了。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爬到绮雪身边,轻唤了一声“母妃”,便低头吻住绮雪花瓣似的双唇。
绮雪也立刻攀住他的后颈,热情地迎合他的亲吻:“云期……”
他们没有真正地欢合过,但绮雪早就知道与姬玉衡亲近是何等快活的滋味, 只是一个吻,就让他舒爽得浑身发抖,他呜咽着拉过姬玉衡的手, 按在肚兜上:“快,帮帮母妃……”
姬玉衡边亲他边解开肚兜的带子,轻盈的丝绸吸饱了奶水, 攥在手里,份量显得重了不少, 几乎一拧就能滴下水来。
更多的奶水顺着软尖流了下来,绮雪忍着那一点涨疼,抱着姬玉衡撒娇:“你……你快点吃几口,如今你也算是我的孩子了, 喝母妃的奶也是应该的……”
姬玉衡被他缠得呼吸沉重,锁阳环束缚之处被勒得生疼,却得不到解脱,他同样感到痛苦,哑着声音应道:“儿臣遵命。”
他低下头, 按照母妃的吩咐去做。
安静的卧房中,吞食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帐中的香气越发浓郁,香得两人的头脑都变得昏昏沉沉的,只知抱紧了彼此。
“云期……”
绮雪扑簌簌地落泪,难捱地抓住姬玉衡的黑发:“你、你快些。”
“是……”
姬玉衡的额头渗出许多汗水,汗珠顺着他俊美的面孔滑落,流入他的眼眶里,他闭了闭眼睛,低声恳求绮雪:“母妃,我现在能不能摘下锁阳环?”
“还用得着问吗,摘啊!”
绮雪都有点崩溃了,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你锁住不就是为了给我吃的?现在快给我吃,你快摘掉……”
姬玉衡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啷”一声,圆环被扔出幔帐,落在了地上,幔帐的缝隙间吹出一股暖香,而随着幔帐的合拢,又被隐秘地掩映在了帐中。
……
绮雪觉得姬玉衡可能是因为忍了太久,终于彻底疯了。
也许他不该这么贪心,叫姬玉衡把所有元阳都留给他,他分明早就吃不下了,姬玉衡却还是源源不断地喂给他,一下午了,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他不仅大得像头驴精,耐力也像头驴精,他真的会坏掉的,他不能再……
绮雪啜泣着拉住幔帐,撑起酸软的身子向外爬,却被姬玉衡扣住手背:“母妃,你想出去吗?”
“云期,母妃、母妃真的要死了。”
绮雪哀求着姬玉衡,扭过头讨好地亲吻他的下颌:“屋里的气息太过浑浊了,我闷得心里发慌,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真的需要出去转转……”
“抱歉,都怪儿臣忽略了母妃的感受。”
姬玉衡托起绮雪,抱着他走出幔帐,来到窗边,将窗户敞开一条窄窄的缝隙,让屋外的新鲜空气流入进来。
他扶着绮雪趴在桌上,高度刚好足够绮雪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这样可以吗?母妃应该就不会闷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绮雪慌张地想要起身,姬玉衡却已伏低下来,将他禁锢在臂弯之中,叫绮雪无法逃脱。
很快,绮雪又品尝到了最新鲜的元阳,他无力地伏在桌面上哭泣着,姬玉衡在他耳边呢喃着动人的情话:“我爱你,母妃。”
他的语气中饱含不加掩饰的深情爱意,绮雪听得双腿发软,雪腻的肩颈染上淡淡的粉:“别说了,我都知道……”
姬玉衡轻吻他的发丝:“母妃对我又是如何想的?”
绮雪害羞地闭上眼睛:“我当然……当然对你也有情。”
姬玉衡露出温柔似水的笑意,将绮雪的身体翻正过来,深深地和他拥吻:“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
晚上。
绮雪变回兔团,趴在姬玉衡的怀里打盹,姬玉衡轻抚着兔团软乎乎的绒毛,低垂的双眼含情脉脉,宠爱地看着怀里的小兔子。
兔团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兔毛又被打湿了,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奶团子做的小兔子,轻轻一戳都能流出兔奶。
兔团苦恼地摸摸兔肚皮,叫姬玉衡帮他擦一下,姬玉衡手法温柔地帮兔团排出奶水,又用温水为他擦净兔毛,最后再擦干,全程都非常耐心细致,兔团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以示自己的感谢。
处理好兔奶,兔团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多了,现在的他精力充沛,甚至觉得比自己怀孕前还要精神抖擞,看来圣君说得没错,姬玉衡果真是颗大补丸,以后还得多吃吃。
姬玉衡摸摸兔团的头:“母妃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倒是不怎么饿。”
兔团拍拍圆滚滚的兔肚:“光是吃你的元阳都吃饱了。”
“我……儿臣……”
姬玉衡瞬间面红耳赤,连脖颈都是红的,羞涩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仿佛向绮雪索取无度的人不是他似的。
兔团请哼一声:“总算摆脱童子身了,是不是给你爽得不行?”
姬玉衡红着脸,一句辩解都没说,他也根本无可辩驳:“是……”
“就一个童子而言,你表现得确实还可以。”
兔团翘着短短圆圆的兔脚,故作老练地点评着,其实他根本招架不住姬玉衡,却偏要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一定要凌驾在姬玉衡的头上。
姬玉衡态度谦逊:“多谢母妃称赞,儿臣定会专精覃思,更好地侍奉母妃,为母妃尽孝心,绝不会输于陛下和大将军。”
兔团吓得呛咳起来:“倒也不必!”
会死兔的!
他用兔爪拍拍姬玉衡的手臂,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我饿了,你带我出去吃东西吧,去后厨转转。”
姬玉衡听话地抱着兔团离开了房间,方才董原来送过一次晚食,不过兔团当时还在睡觉,姬玉衡就叫董原先拿下去了,现在就放在后厨温着,方便他们随时传膳。
但兔团其实还是不怎么饿,就直接在后厨随便啃了几口,姬玉衡也简单吃过少许,剩下的菜就赏给宫人们了,他们大多也还没吃晚食。
饭后,姬玉衡抱着兔团在道观中散步,兔团抬起小脑袋仰望夜空,只见头顶阴云密布,难怪他觉得空气湿湿的,可能就快下雨了。
他刚想让姬玉衡抱他回去,却发现他们正好路过祖师殿,于是立刻改变了主意:“我们进去看看。”
姬玉衡依言走进大殿,兔团蹦到地上,变回人形,指着谢殊的塑像问:“你知道那座塑像雕的是谁吗?”
姬玉衡看了塑像一眼,思忖片刻后说道:“我此前虽未拜访过云月观,但看过一位居士的手札,听闻谢国师的塑像很是特别,长年以绸布覆眼,想来那尊塑像雕刻的应该就是国师。”
“没错,那就是谢殊的塑像。”
绮雪与他一同仰望着谢殊的塑像,忽然对姬玉衡说:“云期,你去把绸布挑下来。”
姬玉衡目露一丝惊讶:“母妃,你这是?”
绮雪:“你别问原因是什么,如果你喜欢我,就把绸布挑下来,我要你当着谢殊的面发誓。”
在原著中,姬玉衡和谢殊才是一对道侣,尽管现在故事发生了改变,姬玉衡爱上了他,并且还不认识谢殊,但他依旧不太放心,一定要断绝姬玉衡喜欢上谢殊的可能。
他这样说,姬玉衡当然不会再问什么,很快就从殿外找来一根竹竿,轻巧地挑落了绸布,露出了塑像的双眸。
绮雪温柔地抚摸姬玉衡的脸,命令着他:“跪下。”
姬玉衡跪在他脚边,深情地仰望着他,绮雪捧着他的脸,弯腰和他对视:“云期,你敢当着谢殊的面发誓吗?今生今世,你只爱我一个,如违此誓,你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不是绮雪第一次叫姬玉衡发誓了,上一回他是要姬玉衡绝不伤害贺兰寂。
其实他没有办法真正地约束姬玉衡,只能通过这种手段给姬玉衡套上誓言的枷锁,让他行事之前多一些顾忌。
不过对于姬玉衡来说,发下永远对绮雪一心一意的誓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原本就只会爱绮雪一人。
他的神色很是柔和,握住绮雪的手,毫不犹豫地向绮雪发誓:“我发誓我今生今世的爱人只有你、只有绮雪,如若我违背誓言,就叫我死无葬身之地,魂魄不得宁息。”
“轰隆——”
就在姬玉衡话音刚落的刹那,天空中响起一道惊雷,绮雪吓了一大跳,本能反应就是天道要降下天雷劈他,于是立刻变回兔团跳进姬玉衡怀里。
兔团一脑袋扎进姬玉衡的衣襟,只留下兔屁朝天,尾巴尖微微颤抖着。
姬玉衡以为兔团大概是害怕雷声,立刻抱住他安抚起来:“母妃别怕,只是快下雨了,有我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兔团还是怕自己遭天谴,继续努力往姬玉衡怀里钻,姬玉衡见他瑟瑟发抖,心疼之余也觉得他可爱至极,一直温声哄着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哗……”
大雨倾盆,嘈杂的雨声中,脚步声走到殿外,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道清并未打伞,雪白的道袍却并不见浇湿的痕迹,唯有银发沾染着些许雨珠。
他清冷的面孔似凝结了冰霜,眸光若电,冷冷地看向姬玉衡怀中的兔团。
“你到底有几个夫君?”他寒声说,“不如一并带到这里,方便我一起杀了。”
第62章
听见道清冰冷的声音, 兔团从姬玉衡的衣襟里探出小脑袋,生气地瞪了道清一眼。
原本他还在害怕殿外的雷声,但现在无缘无故地遭到道清的斥问, 他火气一窜上来,立刻忘了那些害怕,不悦地说道:“我有几个夫君关你什么事,吃的是你家的米吗,轮得到你管到我头上?”
还说什么全都杀了,呸,他大可以试试到时候先死的是谁!
绮雪最开始就讨厌道清, 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好不容易对道清有所改观,现在却又被道清短短的一句话打回了原形, 他甚至比之前更讨厌道清了。
果然他第一眼起就讨厌道清不是没原因的,合不来就是合不来,他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和道清亲近了, 想要打探谢殊的消息,办法分明多得是, 难道就偏要指望道清不成?
兔团柔软的绒毛都炸了起来,像颗愤怒的蒲公英球,道清见此情形,眸色寒意更重。
他训斥道:“你朝秦暮楚、风流成性, 本就轻薄无行,令人生恶,而今更是与继子入奸,罔顾人伦纲常,你还有半点廉耻和忠贞可言吗?”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说的是什么梦话?我本来就不是人类,我讲什么人伦纲常?”
兔团轻蔑地嗤了一声,为了给自己壮声势,灵活地爬到姬玉衡的头顶,借着姬玉衡的身量,能显得他更威风凛凛。
“我活了一百多年,一共就睡过三个,你说我风流成性?真是笑话,我算什么风流?”
“远的不说,就说说你们这群龙,书中都说你们‘龙性本。淫’,你的同族们肯定有几天几夜都讲不完的风流韵事,你既然这么爱管闲事,你就管他们去吧,少来我面前摆你这副臭架子,我爱睡谁就睡谁,你管不着!”
道清漠然道:“他们如何风流都和我无关,我只管你。”
“你这条臭龙,你不可理喻!不教训同族只教训我,你以为是我爹吗?”
兔团气坏了,站在姬玉衡头上直跳脚,姬玉衡担心他脚滑摔下来,又将他重新抱在怀里,小心地抚摸着兔毛,安抚着他的情绪。
他温声说:“母妃别生气,你还怀有身孕,当心气坏身体,又何必与他做口舌之争,由儿臣处置他便是了。”
面对兔团,姬玉衡百般温柔体贴,然而再次抬头时,他望向道清的眼神充满了冷意:“我不清楚你是何人,但你已经犯下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惩,即便是谢国师也保不住你。”
随着姬玉衡一声令下,数名杀气凛凛的朱厌卫来到殿中,手持锐利的刀斧将道清围住。
“轰隆——”
随着窗外的闪电划过天际,刀斧的利刃泛出寒芒,映出了道清冷峻的面容。
朱厌卫高举刀斧,向道清步步逼近,道清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可就在他们距离道清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全都诡异地倒了下去,刀斧“当啷”落了满地,将石砖劈开了裂纹。
随之一同倒下的还有姬玉衡。
他跌落得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征兆,如若被人抽去了魂魄,兔团瞬间骇然,慌乱地从他怀里爬了出来,用粉鼻尖乱拱姬玉衡的脸:“云期?你怎么了?快醒醒!”
如果不是姬玉衡还有呼吸,兔团肯定会觉得他已经死了,他着急得兔爪都软了,便听到道清在他身后说:“你我之间的事,轮不到旁人插手,明早他们便可醒来。”
“嘭”的一声,祖师殿的门窗赫然紧闭,不留丝毫缝隙。
昏暗的烛火将道清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兔团,眉眼间染上厚重的阴翳:“我要将你带回后山,直至你反省清楚为止。”
“你是不是疯了!”
兔团变回人形,挡在昏迷不醒的姬玉衡身前,美丽的眼眸满含煞气,凶狠地盯着道清:“你算什么东西,也有惩治我的资格?现在就解开他们身上的法术,然后滚,否则我让你死得难看。”
他就算想要进入后山一探究竟,也决不会以这样的形式,否则道清必定会限制他的自由,何况他也不打算指望道清,他已经决定要彻底和道清撕破脸皮了。
绮雪的眸光格外明亮,如若燃烧着烈火,足以将人灼伤。
道清就这样与他对视片刻,才缓缓问他:“你分明说过要和我多亲近,现在为了他们,你又要与我作对?”
“你又要怪到我头上?”
绮雪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道清大卸八块:“我是想跟你交好的,可你欺人太甚,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一次次插手我的私事,莫非就是为了天定姻缘?和我有姻缘的人又不是你,要是你真的看不惯我,就让那个人亲自过来找我,你少管闲事!”
“……”
道清浅色的瞳孔映照着烛火,却不见清亮澄澈,反而有说不尽的幽幽之色。
他说:“我没有说过和你有天定姻缘的人不是我。”
绮雪愣了愣,快速地回想一番,发现道清确实没承认过自己是天定姻缘,却也没有否认。
“你是什么意思?”他问道清,“我的天定姻缘就是你?”
“是我。”
道清说:“之前我没有承认,是因为你与贺兰寂的姻缘尚未了断,我可以接受你有旧爱,但你太不知廉耻,竟然与继子通。奸,我实在不愿承认我的天定姻缘竟然是你这样的人。”
“滚。”
绮雪冷冷地说,在得知道清就是他的天定姻缘后,他非但不能理解道清对他的掌控欲,反而更加厌恶道清了。
“你的卦果然不准,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天定姻缘?就算天下的男人女人全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我宁可找块石头一脑袋撞死我自己。”
道清沉默,再开口时声音更冷:“卜算不会出错,你我的姻缘是天道所定,由不得你情愿与否。跟我回后山,我会亲自为你和贺兰寂写一封和离书。”
绮雪气得发狂了,他不再和道清多费口舌,直接掏出随身携带的玉牌,释放出佛陀鬼:“教训他!别咬死了,剩下的随便你。”
佛陀鬼张开血盆大口,径直冲向道清,可道清只是随手一挥,就把佛陀鬼打散了。
大殿中回荡起凄厉的哀嚎,过了好一会,佛陀鬼才重新凝聚出暗淡的身形,颤巍巍地缩回了玉牌之中。
玉牌上出现了许多裂纹,绮雪还来不及心疼,就看到道清的袖中飞出一条龙筋索,径直向他飞了过来。
绮雪瞬间变成兔团,堪堪避过龙筋索,他本想使用遁地术逃出祖师殿,却不料道清已经设起了强大的结界,将大殿完全封锁,令他的遁地术失效了。
但好在玉牌破裂,圣君一定会有所感知,他只要再撑片刻,圣君肯定就会赶来救他了。
兔团软乎乎的身体在大殿轻灵跳跃,左右晃动,灵敏地躲闪着龙筋索的追踪。
道清沉默地看着,忽然眉头微蹙,感觉到殿外在瞬息间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玄阳。
“阿雪,你在里面?别怕,我来带你回去。”
玄阳极少流露出不好的情绪,此刻却面沉如水,因为他已经隐隐感觉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一面安抚绮雪,一面将掌心贴在殿门上,一股宏大莫测的力量以倾轧之势碾压而下,发出“轰隆”的巨响,冲击着道清设下的结界。
“嘭!”
地动山摇,两股力量冲击的波浪如同一场地动,使得地砖层层碎裂,四周的房屋微微晃动起来。
道清皱起眉头,释放出更强大的妖力,加固结界,对抗着玄阳的力量,对兔团说:“玄阳这么快便赶来救你,你果然和他交情匪浅,他也是你的夫君?”
兔团被龙筋索追得东躲西藏,非常狼狈,他几次和龙筋索擦肩而过,眼看着即将支撑不住,必须找个地方躲藏一下,于是朝着大殿左侧的铜镜跑了过去。
“轰隆……”
沉闷的雷声响起,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映亮了大殿,兔团被明亮的闪电晃了神,很不走运地一兔脚踩滑了,本想躲在铜镜后,却撞在了铜镜的镜面上。
闪电照亮镜面,镜中却没有映出大殿的景象,反而出现了一道诡谲的幽暗漩涡,将撞在镜子上的兔团吸了进去。
道清看到这一幕,瞬间瞳孔微缩,反身追了上去,但由于他刹那的分神,力量分散,不足以和玄阳抗衡,玄阳晦暝宏伟的神力落在他身上,重伤了他的心脉,令他喷出一口鲜血。
但道清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势,追入漩涡中,将兔团紧紧护在怀里,与他一起消失在了镜中。
玄阳走入大殿里,浑身被大雨浇得湿透了,衣摆不断地往下滴水。
方才感受到他赠给绮雪的玉牌破碎了,便立刻赶来,甚至忘了分出一丝神力为自己避雨,才会这般狼狈。
他湿透的黑发垂落在肩头,清秀的面容不复温柔慈悲,充满了阴寒残暴的杀气,径直奔向铜镜。
然而他还是晚来了一步,铜镜中的漩涡已然消失不见,他无法进入铜镜。
这面铜镜是一件非常神秘的灵宝,是第五代观主正渊真人的本命法器,而他本人早已不知所踪,只是在失踪前留下了特别的遗言,将铜镜搬入祖师殿,不准任何人移动。
传闻中这面铜镜可通古今,但除了正渊真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传闻的真实性。
“阿雪……”
玄阳摩挲着铜镜的边缘,轻声呢喃:“如果你能平安回来……”
他就立刻将绮雪送回大荔山,与他成婚,做他的神妻。
他再也不能忍受继续将绮雪留在上京了。
第63章
“呼……”
镜中的漩涡黑暗深邃, 兔团被吸入之后,持续地向下坠落,却看不到漩涡的尽头。
凛冽的罡风将他的兔耳朵吹得不断抖动, 他挥动着小爪子,本能地想要向上攀爬,却无济于事。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落在他的身旁,将兔团纳入温暖的怀抱之中,兔团动了动粉鼻尖,从对方身上闻到了焚香的气息, 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一缕银发划过眼前,兔团反应过来抱住他的人是道清,他没有挣扎, 虽说他讨厌道清,但想想也知道对方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为了保护他的。
那面镜子太诡异了,为了他的小命着想, 他还是待在道清怀里比较好,至少出了事还有人先替他挡一挡, 就算要死,道清也会死在他前面,这么一想也不算太亏。
兔团主动爬进道清的衣襟里,不知在黑暗中过了多久, 他忽然感觉到眼前一亮,似乎掉出了漩涡。
“噗通!”
他们坠入了水中,这水冰冷刺骨,兔团立刻被冻得不行,但旋即道清施展了避水和避寒的法术, 将兔团与冰水隔绝开来,并使他能够在水中畅快地呼吸。
方才在大殿逃避道清的追捕时,兔团还在痛恨道清的强大,可现在他唯有庆幸,多亏道清道行高深,懂得许多法术,否则他自己掉进这么冷的水里,说不定就要淹死或者冻死了。
“咕噜噜……”
兔团吹出一串气泡,从道清的衣襟里冒出小脑袋,发现在他们掉进了极深的冰湖里,往下是幽暗昏黑的湖水,头顶是开裂的厚重冰层,道清正带着他向上游动。
小小的兔团扒着道清的衣服,心安理得地乘坐着龙车,直到他瞥见黑暗的水底有庞大的怪影若隐若现,有点慌了神,用兔爪拍拍道清,吐着泡泡说道:“快游,下面有妖魔!”
道清没说话,加快了上浮动作,游动片刻,“哗啦”一声,他攀住了冰层,双臂用力一撑,灵活地跳上了冰层。
兔团钻了出来,爬上他的肩头,眺望着四周的景象,不由得呆了呆。
此刻正值黎明,一轮红日缓缓升起,照亮了苍茫素白的雪原。
放眼望去,映入眼中的皆是寸草不生的的荒野雪地,大地被厚重的白雪覆盖着,看不到任何生灵的影子,只有在极远处才有几座绵延起伏的山峰,可以隐约见到松柏的苍绿。
兔团知道这里绝对不是上京附近,哪怕是最凉爽的苍山,这个时节也早就冰雪消融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厚的雪。
而且时间也不对,他们在大殿里才是刚刚入睡的时辰,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天亮了?所以可想而知,要么就是镜子将他们传送到了其他地方,要么就是这里是一个单独的镜中小世界。
不管是哪种可能,兔团的心情都很糟糕,他恶狠狠地瞪了道清一眼,要不是因为道清,他怎么会误入镜子,这全都要怪这条臭龙!
兔团气呼呼地用兔耳朵抽了道清一下:“我们在哪里?这里是镜中小世界吗?”
“不是独立的小世界。”
道清眺望四周,收回目光:“我们依然在原本的世界。”
兔团闻言放心下来,心想着就算走投无路了,自己还可以用兔毛向玄阳求救,让玄阳施法把他带回去。
可他没有想到,道清接下来的话就像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但不是原本的时间。”
道清说:“古镜的功效是回到过去,或许十年,或许百年千年,我不清楚确切的年份。”
兔团呆滞片刻,在精神大受打击后,那些沮丧全都转变成滔天的怒火,驱使着他跳下道清的肩头,团出一个小雪球砸中道清的膝盖。
“你这条臭龙、臭泥鳅!你自己跳进锅里清蒸谢罪吧!”
……
折腾累了的兔团被道清揣进了怀里。
道清行走在雪原之上,银发在阳光的映照下流淌着漂亮的光泽,他一身素白道袍,几乎和雪原融为一体,向着群山的方向前行。
他的袖里乾坤刚好装着筹策,临行前算了一卦,算的是他们应该朝哪个方向前行才有生路,卜算的结果是正东方向,刚好与群山交叠。
兔团窝在道清的衣襟里,羞恼地抚着自己的兔毛,他又有点流奶了。
他说什么也不想把兔奶沾在道清的衣服上,纠结了一会,才小声问道清:“你有没有手帕?”
他的玉牌还没碎掉,可以拿东西,但里面只装着各种金银珠宝,还有几身贵重的朝服,吃食和生活用具一概没有,等到回去之后,他说什么也要把所有东西都准备一份放进去。
在这方面,道清的经验似乎比他丰富许多,从袖中取出了手帕,兔团接过手帕,盖在兔肚皮上,让手帕吸收着奶水没一会就打湿了大半条。
兔团怏怏不乐地问:“你为什么不变成龙形飞到山上?这样光是靠两条腿得走多久?”
道清:“我受了内伤,变回原形会加重伤势,如若遇到危险,我可能无法护你周全。”
正说着,他闷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到雪地上,染出了一片妖冶的猩红。
兔团吓了一跳,刚才他确实发现道清的脸色有些苍白,也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但他没想到道清的伤势好像还挺严重的,能让肉身坚韧如金石的龙族受伤,那得是多强大的力量?
他很快想到了原因:“是玄阳道长将你打伤的?”
镜中的漩涡他体验过,应该没什么危险,如果不是古镜伤了道清,那也只有圣君了。
道清施展法术,除净口中和地上的血迹:“是。”
“活该。”
兔团哼哼一声:“要不是你非要把我带回后山,玄阳道长也就不会来找我了。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不然我怎么会跌进镜子里,别以为你来救我我就会感谢你,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他说完这些,已经做好了道清把他丢出去的准备,可道清只是沉默良久,低声对他说:“对不起。”
“……?”兔团狐疑地探出小脑袋,“你居然会跟我道歉?”
道清:“你说得没错,过错在我。是我连累了你,你才会被古镜送到过去。”
“还算你有点良心……”兔团小声嘟囔。
“我错在不该在祖师殿捉拿你。”道清说,“回去之后,我会将你带到后山,势必要改掉你淫。乱成性的恶习。”
“啪!”
湿漉漉的手帕被甩到了道清的俊脸上,兔团勃然大怒:“你说谁淫。乱,我哪里淫了,你这条淫龙也有脸面说我淫。乱?”
道清摘下手帕,呼吸间萦绕着甜美的奶香,他垂眸看了看手帕,随手装入了袖里乾坤。
他将干净的新手帕塞进怀里,正好落在兔团的兔肚皮上:“我与你不同,百年来我恪守清规戒律,从未有过任何露水情缘。”
兔团不屑地抱住手帕:“我才不信,你骗谁呢,装什么贞洁烈龙。”
无论是妖魔还是动物,交。媾都是它们的本能,兔团在过去之所以没有经验,完全是因为想要和他交。媾的小动物太多了,以至于给他造成了阴影,再加上他天生欲念淡薄,不会受到发情期的困扰,这才没有和任何妖物好过。
道清除净满脸的奶印,指向自己眉心间的鲜红朱砂:“我有守宫砂。”
“所以呢?”
兔团不太清楚拥有守宫砂意味着什么:“有守宫砂就代表你是童子身?”
“是。”道清说。
“那又怎么样,这东西不是可以随便造假吗,我也可以给我自己点上,假装我是处子身。”兔团抖脚。
道清停下脚步,取出朱砂盒:“你可以试试。”
兔团:“?”
这死泥鳅身上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冰天雪地的,道清身上还有伤,兔团觉得研究这个未免太过不合时宜,可道清就这样停住了脚步,似乎兔团不点一下守宫砂,他就不会走了,他真的很在意为自己验明正身。
兔团无奈地接过朱砂盒,将兔爪拍了进去,在兔腿上按下一个鲜红的小爪印。
神奇的是,朱砂就像是一块会蒸发干涸的水渍,很快被他的身体吸收进去,没有留下痕迹,兔团不可思议地摊开兔爪来回翻看,就连他的爪缝里也没有留下朱砂。
“行吧……”
兔团讪讪地将朱砂盒递给道清,一抬头刚好对上道清的冷眼。
他瞬间又不服气起来:“你怎么能证明你的守宫砂是真的,而不是你做了手脚?”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我。”
道清的声音冷冷的,从袖中取出一支极细的小毫毛笔:“你看好。”
他将小毫放在朱砂盒里略略地沾了沾,拉下衣襟露出锁骨,在锁骨下方轻轻一点,点出一枚小而鲜红的守宫砂,如若红痣。
他选择在锁骨下方点守宫砂,就是为了叫兔团看清楚,兔团看到守宫砂没有消失,又不甘心地伸爪抹了抹,发现真的没有消失。
道清:“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他的语气很冰冷,兔团本来确实打算不说话了,却被他一激,偏要和他唱起反调。
“就算你的守宫砂是真的又怎么样?”
兔团拍拍他的锁骨,扬起小脑袋,一脸的趾高气昂:“我虽然点不出守宫砂,但我可以让你的守宫砂消失,要是我就在这里睡了你,到时你回到道观,人人都会发现你没了贞洁,他们会用怪异的眼光打量你,猜测你到底被谁睡了?不好意思,就是我这个没有守宫砂的。”
“所以你别惹我,你要是惹急了我,我就把你睡了,夺走你最引以为豪的贞洁,到时大伙都知道你还没成婚就失了身,你就成了没人要的……”
道清捏住了他的三瓣嘴:“闭嘴。”
第64章
临近傍晚, 风声呼啸,空旷的雪原开始刮起了狂风,风中裹挟着冰屑、雪块和沙砾, 刮擦过面颊和身体,带来麻木的钝痛。
兔团将手帕盖在小脑袋上,杜绝任何一丝冷风钻进道清的衣襟,温暖舒适地蜷成一团,所有的苦和累都有道清负责去吃,他只要负责享受就行了。
伴随着黑夜降临,一些不畏风寒的大型妖魔陆续出来活动了, 低沉恐怖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雪原。
狂风暴雪使视野变得模糊,继续赶路太过危险,道清便停了下来, 用法术挖掘出地洞,带着兔团躲了进去。
法术切割出的地洞宽敞平整,大小与一间卧房相当, 比外面温暖许多。
道清从袖里乾坤取出一盏油灯点燃,又放下一个蒲团和一张柔软的地毯, 蒲草编织的简陋蒲团是他留给自己的,宽大的地毯是留给兔团打滚撒欢的。
兔团蹦到地毯上,软乎乎地摊成兔饼,舒展着四只小爪爪。
由于道清随身携带的东西过于齐全, 兔团不禁起了疑心:“我掉进铜镜该不会是你设计好的吧?这样你就可以进来陪我,用苦肉计博取我的好感。”
道清眼皮没抬一下,根本懒得搭理兔团给他泼的脏水,取出符纸写下几道符咒,放在地毯的四角, 为地毯四周设下防护的结界。
“晚上不要离开地毯。”他说,“如果睡相不好,容易滚到地毯外,就捆住自己。”
兔团见他根本不理自己这茬,觉得有点没意思,也不再说下去了,毕竟依照道清的死德性根本没有苦肉计的可能:“你要出去吗?”
“不出去。”道清说,“只是以防万一。”
“什么万一?”兔团问。
道清说:“被妖魔袭击。”
兔团纳闷:“那你怎么不给整个地洞设置结界,难道你不需要提防它们吗?”
“需要,但这么做太浪费妖力。”
布置好符咒,道清趺坐于蒲团上,神色疏离冷淡:“我有内伤,无法吞吐灵气凝练妖力,而前路定然危机四伏,在不知何时能回去的情况下,我需要尽量节省妖力,以免应付不了那些危险。”
兔团抖了下耳朵,小声嘟囔道:“那你不早说,其实我也不需要结界的防护,你撤了吧,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
道清微微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我进入古镜的目的就是护你周全。”
昏暗的灯火下,他俊秀的面容显得没有血色,几乎和银发白衣融为一体。
“……”
兔团真是痛恨自己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可没有办法,他就是对道清心软了。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道清进入铜镜救他是应该的,但实际上他也明白,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到底,甘愿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救他,一百个人里或许只有一个,而道清就是这个人。
趴在地毯上的兔团向前拱了拱兔屁,离道清近了些:“话说回来,你连这些杂物都准备得这么周全,难道没有随身携带丹药吗?你为什么不吃伤药治疗你的伤势?”
“我有伤药,但效用微乎其微。”道清说,“龙族天生百毒不侵,作为代价,丹药对我们同样不起作用,受伤只能依靠自愈,或是——”
说到最后,他突兀地停了下来,兔团眨眨眼睛:“或是什么?”
“没什么。”
道清回避了他的问题。
兔团没有追问,向他讨要起了丹药:“你打伤了我的佛陀鬼,给我伤药,我要治好它,万一你不在我身边,它还可以保护我。”
这是一个令道清无法拒绝的理由,他将伤药给了兔团,兔团掏出满是裂纹的玉牌,扔给玉牌两粒丹药。
佛陀鬼一口吞下丹药,玉牌的裂纹明显少了许多,它低低叫了一声,向兔团表示感谢,兔团轻拍玉牌,嘱咐它好好休养,将玉牌收了起来。
道清看着他喂完佛陀鬼,又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放到他面前:“辟谷丹。”
服用辟谷丹后可以免除饥饿感,一枚大概起三天效用,但兔团没有立刻服用,而是问道:“我有身孕,也可以吃吗,不会对我的孩子有影响吧?”
“……”道清看了一眼他圆鼓鼓的兔肚皮,“不会。”
兔团这才放下心来,变回人形,拔开瓶塞吃了一枚辟谷丹。
一天没吃东西,就算他食欲不振,也觉得挺饿了,只不过白天一直在赶路,四周又全是冰天雪地,没法觅食,他才没有闹着要吃东西。
服用辟谷丹后,绮雪感到腹中升起一股暖意,取代了饥饿感。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轻轻叹息一声,对着肚子说道:“对不起,宝宝,娘亲吃不到东西,不知道你会不会感觉到饿,现在只能暂时委屈你跟着娘亲一起受苦了,你要是生气了,就踢踢娘亲的肚皮,娘亲马上就替你暴打泥鳅叔叔……”
道清面无表情:“你早些休息吧。”
“哎呀,宝宝踢我了!”绮雪装模作样地大呼小叫,“他说他要掰掉泥鳅叔叔的龙角!”
道清从袖中取出厚厚的绒毯,披在绮雪肩上:“睡觉。”
“死泥鳅,装什么清高……”
绮雪哼哼一声,将绒毯掀开一角,示意道清过来:“我变成原形睡,你过来吧,地毯这么大,你进来睡足够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先说好,我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休息不好,身体出了问题,没办法把我带回去。”
道清身形一顿,沉默地走向地毯,将不染纤尘的白色布履脱了下来,坐到绮雪身边,和他一起披着绒毯。
绮雪愣了愣,给他让开一点地方:“我还以为我又要费半天口舌呢,你倒是一点也不跟我客气。”
“你说得没错,我必须尽可能地保全自己,才能更好地护你周全。”
道清垂眸看着地面:“多谢你放我进来。”
“都是你的东西,你想用就用,谢我干什么……”
绮雪嘀嘀咕咕地变回兔团,钻进道清的衣襟里,这样会让他更有安全感:“行了,都早点休息吧,你再给我一条手帕,我要拿来做被子。”
道清:“没有了,现在每一条手帕都沾满了你的奶水。”
兔团瞬间变粉:“那你就把它们弄干净啊!谁让你留着奶的!快把奶水都变没!!”-
一夜无梦。
清晨,兔团早早地醒了过来,叼着湿透的手帕鬼鬼祟祟地离开道清,想要自己偷偷将吸满了奶水的手帕拧干。
岂料还没离开地毯,他就被道清一把捏住了:“你去哪里?”
早晨的兔团就像是一只储满水的水囊,轻轻一捏就会流奶,奶水染了道清满手,散发出可口的奶香,兔团羞愤地挥动着小爪爪:“放开我,我要挤奶呀……”
“我帮你。”
道清说着,取出一只瓷碗,将兔团放进了碗里,兔团还没来得及拒绝,道清就按住了他的兔肚皮,轻轻地地一按,细细的奶柱就这样呲了出来。
兔团惊呆了,一动不动地被道清挤光了奶,挤了满满一碗。
道清在兔团身上落下一道法术,将他的兔毛清理得干干净净,端起新鲜温热的兔奶:“你喝吗?”
兔团呆滞地摇摇头,还以为道清会随手把兔奶泼出去,谁知道清见他不喝奶,竟然把瓷碗端到唇边,仰头将奶水一饮而尽。
“你……”
兔团瞠目结舌,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得回不过神来:“你就这么喝了?”
道清说:“我昨日便想告诉你,你的奶水中蕴含妖力,有助我恢复伤势,不可轻易浪费。”
“那你也不能喝啊!”兔团瞬间炸开兔毛,“这可是我的奶!”
“你的又如何?”道清说。
“我的奶……”兔团的舌头都打结了,面对道清平静的反问,他都有些无话可说了,“你又不是我儿子,你凭什么喝我的奶?”
“贺兰寂也是你儿子?”道清问,“你为什么允许他喝你的奶水?”
兔团懵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始终看着你。”
道清伸出手,将兔团托到掌心上:“我知道你与他的亲密和欢合,他能做得,我便同样做得,我才是你的天定姻缘。”
“去你的天定姻缘!”
兔团愤怒地一跃而起,一脚踹到道清的脸上:“我要把你做成红烧泥鳅!!”
……
道清施展法术,冷淡地抹去了满脸红红的兔爪印。
为了平息兔团的愤怒,道清不做反抗,任兔团踩踏他的脸,兔团在他的脸上蹦跳了许久,才勉强消了气,接受了道清喝掉兔奶还总是偷窥他的现实。
没有办法,他还得借助道清的力量回到未来,再大的怨气也只能先忍着,等到回去以后,他绝对跟道清没完。
作为代价,在回去之前,他的兔奶都要给道清喝,虽然兔奶中的妖力比较有限,但终归聊胜于无,还是可以给道清补身体的。
他们离开地洞,重新上路,四周的风景基本与昨天一模一样,唯一的变化就是离群山近了一些,兔团估算了一下,大概走上三到四天,他们才能走到山下。
兔团趴在道清的怀里,没有了手帕,一旦道清感觉到衣襟湿润了,他就会向兔团伸手:“过来。”
兔团气呼呼地跳到他手上,摊开肚皮任由道清给他挤奶,到后来道清甚至都不挤奶了,直接将嘴唇贴到兔肚皮上,就这么直接喝奶。
兔团总是被喝得泪眼汪汪的:“你慢点……”
“慢不了。”
道清喝光了兔奶,重新把他揣进怀里:“你的奶水太多,要是喝得太慢,我直到天黑都行进不了几步。”
“那是你的问题,我又没让你喝!”兔团恼羞成怒地挥着兔爪梆梆敲他-
三天后。
他们来到了群山之下。
越是接近群山,气温就变得越温暖,冰雪消融,露出埋在雪层下的沙地,零星可以见到一些稀疏矮小的草木。
直到走入一定的距离,绮雪才发现群山中的一座山是火山,难怪群山附近的气温特别温暖,连溪水都是温热的,蒸腾出带着淡淡硫磺味的水雾。
而空气中的妖气也越发地浓郁,甚至到了骇人的程度,山口的妖雾浓郁到肉眼可见,散发出灰黑的颜色,山中必定聚集着数量恐怖的食人妖魔。
光是接触到这股妖雾,兔团便心惊胆战,颤巍巍地询问道清:“我们一定要穿过这些山吗?就不能绕路吗?”
道清摇首:“我们不能绕路,穿越群山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唯一的生路?”兔团嘟囔,“我看更像是唯一的死路。”
道清摸摸他的小脑袋:“进入山谷后,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轻易出来。”
待兔团藏好后,道清没有任何迟疑,径直走入灰黑的妖雾,身形隐没其中,再也无法从外界窥见。
第65章
浓郁的妖雾湿冷阴寒, 隐隐泛着血腥气,即便隔着衣服的布料,兔团也不禁毛骨悚然, 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坚决不把脑袋探出道清的衣襟。
由于视线受阻,兔团将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听觉上,他警惕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发现山谷中很寂静,连风声都没有,除去道清的脚步声, 就只有零星的虫鸣和鸟鸣。
道清拍了拍衣襟,对兔团说:“附近没有危险,你可以出来。”
他这几下刚好拍的是兔屁, 兔团不满地蹬了他一脚,慢吞吞地探出小脑袋,打量了几眼, 发现山谷入口的景致和外面没什么不同,还是那些稀疏杂乱的草木。
道清继续向里面走去, 兔团趴在他的衣襟上,粉鼻尖微动,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发现那些可怕的妖气反而变淡了, 越往里面走,空气就越清新湿润。
低矮的草丛和灌木逐渐变成了高大的树木,树冠遮天蔽日,形成了浓密的树荫,使光线变得昏暗了不少。
附近的小动物也多了起来, 它们嗅到道清的妖气,立刻夹着尾巴逃窜了,在它们看来,道清也是神秘强大的妖魔,往往就意味着危险,还是躲得远点比较好。
兔团瞥见树上结出的果实,鲜红饱满,看起来酸酸甜甜的,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虽说服食过辟谷丹后感觉不到饥饿,但不代表他的食欲也一起被消灭了,他怀有身孕,却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被勾起馋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轻轻地挠了挠道清的胸口,小声问:“你说那个果子能吃吗?我记得它没有毒。”
道清垂眸看了一眼兔团,又看向一树的香甜果实:“可以吃,我摘给你。”
兔团非常满意道清听懂了他的暗示,刚要爬出来,道清却把他按了回去:“躲好。”
“?”兔团不明所以地缩了回去,感觉到道清走向果树,却忽地有一阵恶臭腥风扑了过来,袭向道清,但很快又响起了“咔”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道清说:“出来吃果子。”
兔团探出身体,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只见一条花纹斑斓的狰狞毒蛇倒在地上,蛇身被碾得粉碎,已经死透了,看起来它是想偷袭道清,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丢了自己的性命。
道清用法术摘下大半树的果实,放入袖里乾坤,留下两个以法术引水洗净,递到兔团面前:“吃吧。”
每颗果子都跟兔团差不多大,兔团吃不了这么多,于是抱起一个,将另一个推给道清:“你也吃。”
他“咔咔”地啃起果子,果实香甜多汁,异常可口,道清见他吃得开心,就没有吃掉兔团推给他的果子,而是收了起来,打算全都留给兔团。
吃完果子,兔团被道清用手帕擦净了三瓣嘴和小爪爪,顺便吸了回兔奶,就把他揣进怀里重新上路了。
兔团注意到他们离开树下后,一群小动物冲上了果树,激烈地哄抢着剩下的果实,一个个仿佛几辈子没吃过饭的饿死鬼一样,甚至大打出手,很快就把果子全都抢没了。
兔团想起他们过来的时候,那一树果实根本没有小动物靠近,以及那条被道清打死的毒蛇,忽然醒悟,原来那条毒蛇一直在利用果树做诱饵,捕杀附近的小动物,时间久了,小动物们都知道那里有条毒蛇,就不敢靠近摘果子了。
难怪附近只有这一棵果树……看来他还是不够警惕,竟然没有深思这个问题。
兔团摸了摸撑得鼓鼓的兔肚皮,不好意思地问道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棵果树附近有危险?”
道清没有隐瞒:“是。”
“那你还帮我摘果子?”兔团小声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果树有危险,我就不吃了,又不是吃不到就要饿死了,你何必以身犯险,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兔子。”
道清说:“你想吃就吃,这是再简单不过的要求,我若不能满足你,未免太过无能。”
他的语气平淡,似乎对他来说,满足兔团的要求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哪怕在这样的环境下,吃果子其实并不是件易事。
兔团心里一动,乌黑的圆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你觉得摘星星摘月亮是什么样的要求?”
“无理取闹的要求。”道清说。
“如果是我想要呢?”兔团问,“我就想要星星和月亮,你会满足我吗?”
道清面无表情地说:“你要也是无理取闹的要求。”
兔团:“哦……”
“但我会尽我所能地满足你。”道清说,“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
兔团:“那倒不用,我就是说说。”
他满足地缩回衣襟,心想着道清这个人固然讨厌,但也不是没那么无药可救,至少他还是很宠他的。
道清继续说:“我什么都能满足你,你不需要其他人,回去之后,你必须与贺兰寂和离,和你的情夫们断了关系。”
“呸!想得美!”
兔团大怒,隔着中衣咬了道清的胸肌一口,臭泥鳅果然还是很讨厌!
他这一口对道清来说不痛不痒,道清都懒得搭理他,随便他做什么,兔团又咬了几口,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恼怒之余突然起了一点坏心思,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道清一口。
效果立竿见影,道清顿时停住了脚步,垂下浅色的眼眸,拨开衣襟和兔团对视。
兔团摊开兔肚皮,挥动着爪爪撒娇扮痴,一脸无辜,可恶得很:“道清哥哥,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走了?”
“……没什么。”
道清合拢衣襟,继续往前赶路,兔团见附近没什么危险,就时不时地骚扰道清,一会舔舔胸膛,一会啃啃锁骨,甚至还要顺着中衣的衣襟爬进去。
道清忍无可忍地将他捞了出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兔团哼哼:“难道就许你吸我的肚皮,还不许我啃啃你?你觉得这公平吗?”
道清冷冷地警告他:“你若是再敢胡闹,我就把你放到地上,让你自己走路。”
“你放呀。”兔团有恃无恐,“这里这么危险,我没人保护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没所谓的,也就是被妖魔剥了兔皮,吃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四只兔爪……”
道清:“别激我。”
兔团:“激你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道清确实不能拿兔团怎么样,所以他吐血了,吐出的血水立刻被他用法术抹掉了,在这种地方流血是非常危险的,很容易引火上身,招来预料之外的灾祸。
兔团吓了一跳,立刻不敢再招惹道清了,他没想到道清竟然会被他气到吐血,内疚而不安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没什么。”道清说,“只要你别再招惹我。”
“我不惹你生气了……”兔团嗫嚅。
道清:“我没生气。”
“我不信。”兔团小声,“没生气你怎么会吐血?”
“我有内伤,只要气血涌动,就有可能吐血。”道清缓缓地说,“你我是天定姻缘,你是我的天命道侣,你百般撩。拨我,我岂会毫无感觉?所以我叫你别招惹我,我会气血涌动。”
兔团:“……”
他万万没想到,道清吐血的缘由竟然是这个,死泥鳅看着正经,其实一点也不老实,亏他还觉得很惭愧来着。
虽然是不太服气,但兔团也真的不敢再戏弄道清了,老老实实地蜷在他怀里。
这一路上,道清杀了几头偷袭他的妖魔,晚上占据了其中一头妖魔的洞穴,准备在洞穴中过夜。
这头妖魔具有灵智,将洞穴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搜罗来了桌椅和软榻,将软榻整理得松松软软,道清又铺上了绒毯和干净的床单,将软榻铺得更加舒适了。
他以法术移来石块严密地堵住洞口,又设下结界,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坐下来闭目养神。
兔团坐在桌子上,又啃了两颗果子解馋,他看了看打坐休息的道清,犹豫一下,开口向他说道:“我有个办法,或许能够治疗你的伤势。”
道清睁开眼睛看向兔团,兔团跳下桌子,化为人形,走到道清身边:“你不要动。”
他抚摸上道清的侧脸,道清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被他这么看着,绮雪有点羞恼,小声凶他:“你闭眼。”
道清沉默而顺从地闭上双眼,直到他感觉到柔软的唇瓣与他的双唇相贴,他霍然睁眼,向来冷漠的双眼流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绮雪轻咬他的薄唇,嗓音轻柔甜软:“先说好,我可不是喜欢你,我只是为了运转功法治疗你的伤势,你别自作多情……”
他撬开道清的牙关,更深地吻住他,运转起双修功法,将精纯的妖气渡了过去。
两人的妖力纠缠在一起,带来极度舒爽的感觉,绮雪蓦地一颤,跌坐在道清的大腿上,美丽的面容泛起潮红,发出细弱的轻吟:“嗯……”
他明明只是想为道清渡一些妖力,却不知为何竟会这样舒服,绮雪沉迷在和道清的亲吻中,而道清也猛地扣住他的后腰,将他用力地按向自己。
可下一瞬,道清却推开了绮雪,绮雪被他推得差点摔倒在地,不由得呆了呆。
他下意识地有点恼怒,却旋即想到道清或许是又一次被他搅得气血沸腾,那点恼怒也就消失不见了,赶紧解释道:“你别激动,我不是要撩拨你,我是运转双修功法,为你疗伤……”
“你懂双修功法?”道清打断他,“你是跟谁学来的?”
绮雪不想供出玄阳:“这你就别管了。既然你知道双修功法,那就好办了,双修功法对你疗伤管用吗?”
“……”道清说,“很管用。”
绮雪心里一喜:“那就好办了,我们继续……”
道清问:“你没看到我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洞穴光线昏暗,他这么问,绮雪才注意到他的变化,道清竟然有些控制不住他的妖性了。
那双浅色竖瞳变得又深又暗,面孔和颈侧浮现出龙鳞,他的呼吸很重,额头渗出汗水,浑身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气息。
这股特殊的气息甚至影响到了绮雪,绮雪闻到味道,瞬间腿软了,浑身也跟着燠热起来:“这是什么……”
道清垂下眼睛,汗水顺着他的眉骨滴落:“这是龙族发。情的味道。”
他低哑地说:“你是我的天命道侣,只是简单的触摸,都会引起我的变化,现在你却用双修功法和我亲近……你觉得我会怎么样,你又会怎么样?”
“今晚我会出去过夜,你自己留下来要多加小心。”
绮雪有些担心他,下意识地追问:“你一定要出去吗?”
“不然?”
道清的金瞳盯着他,如若凝视着猎物:“你想被我活活地做死?”
第66章
微弱的烛火下, 道清浅色的竖瞳呈现出暗金的色泽,晦暗地映出绮雪绝艳的面容。
他的视线侵略性太强,绮雪被他看得身体一颤, 瞬间变回兔团,夹紧兔屁躲进被窝里。
因为他觉得要是不这么做,道清有可能会真的对他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毕竟道清也不是人类,就算变回原形,也不一定意味着安全,说不定道清反而更喜欢了。
道清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追随着兔团, 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他片刻,方才开口:“你不必惊慌,我这就走。”
兔团注意到他的道袍前摆湿了一块, 不由得一僵,紧紧地缩起了兔尾巴。
但他还是小声说:“留下来吧,我感觉你还是能控制得住的, 大不了你就用冰雪术冰一冰自己,山中太危险了, 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他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留下道清的借口,果不其然, 道清不再坚持离开,而是真的降下冰雪术,形成一小片冰天雪地,在里面站了一会,逐渐恢复了冷静。
道清皮肤上的龙鳞渐渐隐没下去, 银色的睫毛凝结了霜雪,将眉心的朱砂映衬得愈发鲜红。他甩了一道法术,将身体和地上的霜雪变没,才重新回到了软榻边。
“真的不用我出去?”他垂眸看着兔团。
“休息吧。”兔团大方地让开大半的床铺,“我相信你。”
“好。”
道清回应着他,脱下外袍与布履上了软榻,兔团熟门熟路地窝进他怀里,道清摸了摸他软乎乎的绒毛,将被子拉了上来,熄灭了烛火。
……
睡梦中的兔团睡得并不安稳。
道清身上那股特殊的气息没有完全消失,也同样影响到了他,他趴在道清怀里越睡越热,不安分地蹬着后腿,做了一个又一个充满春天气息的梦。
梦中,他回到了大荔山,漫山遍野都是求偶的小动物,他也被动物拦住了,拦住他的是一条奇怪的银蛇,可说是蛇,他的头顶却长着两只角,身体还生有四爪。
银蛇缠绕住他的身体,“嘶嘶”地吐着信子,舔过他的兔肚皮。
他不太情愿地挣扎着,却被蛇的尖尾掀起了兔尾巴,来了一场蛇配兔,他们配了三天三夜,小小的兔肚皮都被银蛇喂得圆滚滚的,而且揣了蛋,以至于他流出了兔奶。
“绮雪。”
银蛇在他耳边低语,嗓音低沉清冷,听起来格外真实:“你的奶水满了。”
“都怪你……”他哼哼唧唧地咬了一口蛇尾巴,“都是你让我出奶的,你自己解决,快吸!”
银蛇停顿了一瞬,顺从地为他吸出兔奶,那种发涨的感觉慢慢消失了,兔团满足地嚼了嚼三瓣嘴,终于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被谁亲了一口,不过是谁亲的并不重要了,现在他只想好好睡觉。
“呼……”-
三天后。
走出重重群山,妖雾消散而去,兔团从道清的衣襟里探出小脑袋,见到久违的灿烂阳光,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行走在大山中,他始终如芒在背,总觉得有许多阴毒的目光在悄悄地注视着他们。
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注视着他们的都是一些恐怖的食人妖魔,这些食人妖魔不止吃人,如果食物不够,它们也会吃小动物和弱小的妖魔。
像他这样的小兔妖,对它们而言就是极佳的美味,虽然他瘦小肉少,但胜在修行已久,肉质十分鲜甜。
可以说如果没有道清的保护,他少说也要死透十回了。
这些妖魔非常聪明狡诈,它们发现道清受伤了,甚至也把他当成了狩猎的目标,屡次发动偷袭,甚至是成群结队地袭击道清。
最多的一次,足足有二十多头食人妖魔围攻道清,但道清只是从袖里乾坤中抽出法剑,清光一闪,这些妖魔瞬间被拦腰斩断,血花喷涌地倒在了地上,他只用了一瞬便解决了它们。
也就是在这次过后,再也没有食人妖魔胆敢偷袭道清,他们顺利地走完了最后一段山路。
可一路上兔团依旧提心吊胆,不敢放松警惕,直到彻底走出了群山,他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道清从袖中取出一枚果实,以法术分割成小块,一块块地投喂给兔团。
兔团惬意悠闲地啃着水果块,有些羡慕地问道清:“你们龙族都这么强大吗?”
像他们兔族受种族所限,修炼起来相当困难,即使他很努力地修行,现在也算厉害了,但一次最多也就是对付两头食人妖魔,这辈子也难以企及道清的高度。
“龙族天生妖力不俗。”道清说,“但我与他们不同。”
兔团动了动耳朵:“怎么?你降生的时候难道很弱小吗?”
道清摇头:“我生来就是龙族历代以来的最强者,你不必和我比较。”
兔团:“……”
他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如果你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你怎么还被玄阳道长一掌打伤了?”
其实兔团知道玄阳是神灵,没有被他一掌打得魂飞魄散就已经非常强大了,但兔团就是想损一损道清,看到道清吃瘪他就开心。
道清平静地说:“我为了救你,一时分神,撤去了大半妖力,无法与玄阳抗衡,所以受伤了。不过你说得没错,是我修行还不到家,才会为玄阳所伤。”
他直率地承认了自身的不足,而且受伤也是为了救兔团,兔团不好意思了,小声地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你真的很厉害了,这几天杀了那么多食人妖魔,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早就死了。”
“你不必对我心怀感激。”道清说,“这是我应当做的。”
“没有什么应当不应当的……”兔团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我还是要谢谢你。”
道清垂眸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好。”
兔团惊奇地说:“你笑了。”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我又不是石头,为什么不能笑?”道清反问。
兔团回忆了一下:“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笑。”
道清:“因为你常常惹我生气,你什么时候才能与贺兰寂和离?”
“呸!”兔团才对他生出的好感瞬间灰飞烟灭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跟陛下和离的,你要是这么馋我,就来给我当情夫,要是我心情好,就勉强允许你舔——唔!”
道清总是一言不合就捏他的嘴:“你少说几句,我会多笑笑。”
兔团:“唔唔!”臭泥鳅这辈子都不要笑了!
过了一会,道清松开兔团的三瓣嘴,继续揣着他往前走,兔团不服气地哼哼两声,灵活地爬到他的肩膀上,从发冠中抽出一缕银发啃啃啃,作为来自他的报复。
道清也没阻止他,随他啃头发,但兔团不小心啃过了头,把这缕头发啃断了。
发现头发断了,他有点心虚,偷偷地把断掉的地方打了个结,想要装作无事发生,怎料道清的发丝很是顺滑,打出来的结瞬间散开了,断发落了一肩。
兔团若无其事地跳回了衣襟,道清看了他一眼,轻轻拂去断掉的发丝,又抬手在喉咙下轻轻一抹,一块月牙状的银色龙鳞浮现出来,被他用力拔下。
他将龙鳞递到兔团怀里:“想玩就玩它。”
兔团愣愣地收下龙鳞,这块龙鳞很美,在阳光下流淌着珍珠般的温润华光,只是拔出龙鳞的皮肤流了不少血,甚至染红了衣襟,他匆忙用小爪爪轻轻按住伤口:“你流血了。”
道清随手一挥,伤口愈合了,鲜血也都被抹了去,兔团见状抱紧龙鳞,小声跟他说:“你怎么拔龙鳞送给我,你不疼吗,还是妖力多得无处挥霍?别再这么干了,我不需要拿你的鳞片当玩具。”
就算宠他,也不是这样的宠法,何必伤害自己呢,他会愧疚的。
道清说:“这片龙鳞是我的逆鳞,我要把它送给你。”
兔团听说过龙的逆鳞,是一片倒生的鳞片,也是龙最不可触碰的禁忌,任何人触之即死,可道清现在竟然活生生地拔下了自己的逆鳞,就这样随意地送给他做玩具。
“这……”
兔团抱着和他差不多大的逆鳞,有些不知所措:“你为什么要把逆鳞送给我?我听说旁人是动不得龙的逆鳞的……”
“其他人的确动不得,但你不是其他人。”
道清看着他:“你是我的天命道侣。”
兔团有点变粉了,低着头收起了鳞片:“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道清看着他将鳞片收进玉牌,沉默地等待片刻,见兔团没有其他动作,这才开口问:“你没有回礼?”
“?”兔团吃了一惊,当即没了那点羞涩,“你还想收回礼?”
“什么回礼都可以。”道清说,“定情信物,本就是互相赠送,岂有一方相赠之理?”
兔团掏出逆鳞塞回他怀里:“定什么情,你想得美,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道清正欲开口,却忽然和兔团同时听到不远处响起了凄厉的哭喊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传了过来,道清眉头微蹙,将兔团按回衣襟里,立刻朝着血腥气传来的方向赶了过去。
第67章
道清怀揣兔团, 以缩地成寸的法术行进,很快赶到了血腥气的源头。
他们离得越近,就越能清晰地听到人类的哭声、哀嚎和尖叫, 食人妖魔剖开人类的血肉,敲碎他们的骨头,抱着血淋淋的肢体大快朵颐,而老弱些的妖魔则是趴在地上,贪婪地舔吃着满地的碎肉和脑浆。
兔团抱着银白的逆鳞,悄悄探出小脑袋,看到的就是这样极具冲击力的血腥场面, 恶心得险些吐了出来。
他惊惧不已,浑身发抖地缩了回去,用逆鳞盖住自己。
这片逆鳞蕴含着浓郁的妖力, 满满地都是道清的味道,只有紧紧抱住龙鳞,他才稍觉安心。
兔团匆匆地挠了挠道清, 焦急地问:“我们要不要救下还活着的人?”
方才那匆匆一瞥,兔团辨认出这群人类似乎是一支商队, 原本人数众多,配备有数十名年轻力壮的护卫,但如今护卫已经死了大半,就连运货的马匹也被掏空了肚腹, 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哀鸣着,货物散得到处都是。
他很想救下他们,可他自己力有未逮,只能指望道清了。但他无法替道清做主,要不要救人全凭道清自己的心意, 就算道清选择不救,他也不能指责他什么。
好在道清很快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要救。”
兔团心里一喜,却见道清没有立刻上前,而是使用化形术变换了模样。
少年如青竹般略显清瘦的身形抽高拉长,变成了高大健美的成年男人,银发金瞳化成漆黑若墨的黑发黑瞳,龙角和妖气被隐藏了起来,光是外表看,看不出他有任何妖性,完全就是个纯正的人类。
他的五官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从俊秀的少年长成了成熟的男人,眸深眉长,鼻梁高挺,唇薄而色淡,样貌英俊至极,却冷漠凌厉得不近人情。
唯有眉间的朱砂鲜红依旧,柔和了他过于冷冽强大的气势。
兔团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没能习惯道清的这副模样,道清低头看了他一眼,将他的小脑袋按回衣襟,从袖中抽出寒光凛冽的法剑,朝着血泊和碎尸走了过去。
兔团将逆鳞当成被子盖在身上,静静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消片刻,四周陆续响起了食人妖魔的惨叫,道清对他说:“可以出来了。”
兔团顶着逆鳞冒头,只见方才还在虐杀人类的妖魔已经死了一地,乌紫色的血和人类猩红的鲜血融合在一起,散发出腥臭的气味,断肢和内脏交错,如同活生生的血肉地狱。
商队中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大多也都受伤不轻,道清找出了受伤最重的几个,将疗伤丹药喂给他们,救了他们的性命。
众人劫后余生,自然对道清感激不已,纷纷跪下来向他拜谢。
道清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此地血腥之气太重,极易招来新的食人妖魔,你们切勿耽搁时间,收拾好行囊就尽快离开。”
听到道清的吩咐,商人和护卫们不敢耽搁,或是搬运伤员,或是清点没有损坏的货物,匆匆整顿了一番,再找出每名死者的遗书收好,就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尸体。
在妖魔横行的黑暗时代,做行商这一行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没几个能善终的,所以他们都会随身携带遗书,只要还有一个同伴活着,就会尽力完成他们的遗愿。
商队的领头极力邀请道清和他们同行,道清没有回绝,带着兔团上了最奢华的马车。
这个时代,很多国家常年饱受妖魔侵扰,国力衰微,但姑且还没有灭国,这支商队就来自一个西方的古国,长相与大雍人区别很大,但好在都会说大雍的官话。
他们向东行进,前往大雍上京,和兔团二人顺路,经过一番交流,兔团和道清终于得知现在的年代是永寿四年,距离他们的时代相隔了足足一百多年。
马车温暖舒适,领头送来了货物中最精致的糕点和糖果,但兔团怏怏不乐地抱着逆鳞趴在毛毯上,看到香甜的糕点也毫无胃口,还在为死去的人黯然神伤。
商队中也有商人和护卫们的家眷,他们在收敛遗骨的时候都哀痛欲绝,哭嚎得撕心裂肺。
其中有个妇人是被丈夫用命救下来的,她的丈夫为了救她,被妖魔撕成了碎片,而她也同样爱丈夫至深,完全接受不了丈夫的死亡,便以身殉情,一头扑进了焚烧尸首的火焰里。
幸好道清以法术将她救了回来,但她浑身烈焰燃烧、却笑意盈盈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了兔团的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
道清自上车后就静坐调息,终于退出了冥想的状态。
他睁开双眼,见兔团一动不动,便将他捞了起来,放在腿上,轻轻地抚摸他软乎乎的身体:“别怕。”
兔团往道清的掌心里拱了拱,温暖的手掌和熟悉的气息确实很好地抚慰了他的恐惧和悲伤,现在他很需要道清。
他蜷在道清的掌中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道清还是原来的姿势,安静地垂眸看着他,似乎始终不曾移开目光。
“你醒了。”道清这么说着,捻起盘中的一块糕点,放到兔团嘴边,“吃吧。”
兔团趴在他手上,慢吞吞地啃掉了糕点,恢复了不少元气。
他爬了起来,呆呆地坐了一会,忽然问道清:“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食人妖魔呢?如果没有食人妖魔,所有的人和妖肯定都会幸福得多,也就不会死掉这么多人了。”
道清摸摸他的小脑袋,却说道:“未必,即使没有食人妖魔,人与妖、人与人的争斗也永远不会停止,这个世界注定是一片尸山血海的地狱。”
兔团闻言更郁闷了,用脑袋顶了一下他的手指:“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我吗?一定要说这么难听的话。”
“……”道清沉默一瞬,“我就是在安慰你,我说得很难听?”
兔团抬头看他,见他是认真的,忽然笑了一声,软软地倒在道清掌中,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指腹:“就是很难听,别挣扎了,你就是一条不会说好听话的臭泥鳅。”
虽然他这么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情好了许多,道清说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他只要知道道清确实想安抚他,这就足够了。
道清缩回手指,避开了兔团软软的小舌头:“别这么做。”
他的眼底隐隐有金色流动,兔团见状不敢再舔他的手指了。
他看着道清的黑眸黑发,还有他成熟英俊的面容,只觉得怎么看都别扭,便问道:“你为什么要特意变出这副模样再救人?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我不能以妖形出现在人类面前,否则必定会引起他们的猜忌和骚乱。”
道清说:“人类只会相信另一个人类会拯救他们,而一旦有一个妖魔出现,则必定会加害他们,即便此刻在他们面前展露出妖形,他们同样会忌惮我、畏惧我,甚至想方设法除掉我。”
兔团怔了怔:“不可能吧?你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啊。”
“不要相信人类的本性。”道清淡漠地说,“你一定会感到失望。”
“好吧……”
兔团嘟囔着,尽管他很难想象愿意为了丈夫烈火焚身的妇人会对他们恶语相向、甚至是起杀心,但他还是愿意承认道清说得是对的:“还是你深谋远虑。”
“并非是我多么机警。”道清说,“我只是更有经验。”
兔团感兴趣地问:“难道你有类似的经历?”
“是。”
道清颔首,但没有多余的解释,想必那是一段很不愉快的往事。
兔团没有再多问,他关心起了道清本身:“你说你经验比我丰富,你到底多大了?我觉得你说不定比我小呢。”
道清看着他:“你多大?”
兔团掰着圆圆的兔爪算了算:“我们现在处于永寿四年,我刚好是永寿元年出生的,今年都三岁了,你是不是还没出生呢?”
道清:“我此刻应当在雷池炼骨,每旬接受四十九道天雷的炼化,永寿四年是第十三年。”
“……”
兔团张了张三瓣嘴:“好吧,你确实比我大,也比我经历得多,你到底干了多少坏事,怎么每天都要遭雷劈啊?”
道清说:“这是龙族入世必经的考验,我们居住在隐秘之地,俗世对我们而言非常危险,想要在世间行走,就必须接受二十年的雷池洗练,才能应对这些危险。”
兔团瞪大眼睛:“你们龙族这么强大,还能有什么危险能威胁到你们,以至于你们需要在雷池被天打雷劈二十年?”
道清眺望窗外,只吐出两个字:“洞渊。”
马车中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兔团忽然浑身一颤,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这两个字被说出来的刹那,仿佛有一道阴冷的目光在凝视着他们。
这种感觉一瞬即逝,道清用衣袖盖住了兔团,手掌覆在他的后背上,将他抓了起来。
他摸过兔团圆溜溜的肚皮,沾了一手兔奶:“又满了。”
兔团挥着爪爪挣扎:“你倒是先说完嘛,洞渊怎么会威胁到你们龙族,难道天魔猎杀龙族的传说是真的吗……呀!”
温热的兔奶源源不断地涌入道清的喉咙,兔团很快就被道清吸得迷迷糊糊的了,竖起的兔耳朵也软软地垂落下去,小声说道:“喝轻点,别伤到我的宝宝……”
道清将他储存的奶喝得一干二净,这才放下兔团,给他擦净肚皮上沾的奶水。
兔团有气无力地捂着肚皮,看着道清波澜不惊的神色,顿时不爽起来,他明白道清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才故意喝兔奶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他可不打算让道清就这么如愿。
不过很显然就算他继续追问,道清也不会回答他,所以他故意使坏,问了道清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我光是舔几口你的手指,都能让你有感觉,你每天喝掉我这么多的兔奶,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怎么没有发……”
最后一个“情”字还没说出口,他的三瓣嘴忽然被道清按住了。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道清这回不是捏住他的嘴,反而是把手指探入了他的嘴里,叫他含着手指。
道清说:“我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刻意不去想这件事,你为什么偏偏要提醒我?”
“这么做对你没有好处,否则就算你是兔子的模样,我也有办法和你交。配。”
“譬如用化形之术,将你变得与我一样大。”
一道法术落在兔团身上,兔团的身形飞快地放大,变成了一只兔墩,足有半个道清这么大,一脸懵懂地坐在道清的大腿上。
“我不做,不代表我不能这么做。”
道清说:“别来招我,绮雪,你一定不想看到失控的龙是什么模样。”
第68章
道清捧起兔团软乎乎的脸, 黑眸变成金色的竖瞳,直直地盯着兔团,身上散发出了那股特殊的气味。
这股气味催发情念, 再加上道清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兔团刷地变成了粉红兔,连滚带爬地道清的膝盖窜了下来,远远地躲到马车的另一头。
他羞愤地骂道清:“大变态,不要脸,居然对一只兔子都能下手!”
“是你主动招惹我在先。”道清淡淡地说,“你却怪到我头上?”
兔团:“我不管, 这全都是你的错!快把我变回来!”
他朝道清丢了一颗果子,道清接住果子,随手吃掉, 将兔团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兔团一脑袋扎进缝隙里,却不慎露出了圆润的兔屁, 小尾巴尖轻轻颤着,引得道清又注视了许久。
……
转眼间, 兔团和道清与商队一路同行,已经有六七天的时间了。
这期间他们遇到了数次妖魔的袭击,但因为有道清坐镇,总是有惊无险。大伙都对道清崇敬得五体投地, 将他奉若神明。
就连兔团也被他们视为小仙子一般的存在,认为兔团是道清饲养的灵宠小兔子,可以口吐人言,特别通人性,他们都很喜欢他。
偶然有一次, 一位妇人生了病,向道清讨要药方子,和他攀谈了几句,期间提到了兔团。
她笑道:“仙师的灵宠阿雪当真是可爱又机灵,您救了我们的性命,我无以为报,若是您和阿雪不嫌弃,我想为阿雪缝制几身小衣裳,冬天快到了,他穿上新衣服也能御寒。”
“多谢。”道清将药方递给妇人,“不过绮雪不是我的灵宠,他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回到上京后就要举办婚事。”
“您说阿雪是您的……未婚妻?”
妇人难免吃了一惊,看到她惊讶的眼神,兔团害臊了,在桌板上蹦来蹦去:“不要听他的,我才不是他的妻子,我就是灵宠!”
“你不是灵宠。”道清说,“你是我未来的夫人。”
“我不是你夫人,我是你爹!”
兔团怒视道清,啃了一口他的衣袖,妇人连忙说和:“哎呀,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多嘴的,阿雪莫要生气,我多做几身漂亮衣裳向你赔罪。”
道清并未拒绝:“有劳了。”
他伸手摸摸兔团,兔团愤愤地推开他的手,用兔屁对着他,直到妇人很快送来了两身小兔子穿的衣裳,他才消了气,被吸引了注意力。
小兔子不方便穿裤子,所以妇人做的都是小裙子,一身是粉粉的牡丹色,一身是蓝蓝的露草色。
两条小裙子还搭配了成套的绸带,两条粉的,两条蓝的,由道清松松地系在兔耳朵上,兔团开心地铜镜前转了两圈,美滋滋地说:“真好看。”
道清垂眸看着他:“的确好看。”
兔团哼了一声:“难得你的泥鳅嘴里还能吐出象牙。”
“实话实说而已。”道清说。
后来妇人又陆陆续续送来了不少小裙子,商队带了许多名贵的布匹,刚好能为兔团裁新衣,兔团每天变着花样都穿不过来。
不过兔团有点舍不得穿,因为他总是流奶,不想弄脏了衣服,道清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可当晚妇人就送了数条奶兜过来,可以护住兔团的兔肚皮。
除此之外,还有一身大红的兔嫁衣,搭配着红盖头和四只小小的兔履,兔团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道清要求妇人做的。
道清抱着他系上奶兜,又穿上了红嫁衣,套兔履的时候,兔团奋力挣扎起来:“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想要我就做我的情夫吧,连亲我都不敢,还说什么要娶我,别让我笑掉大牙了……唔!”
道清熟练地捏住了他的三瓣嘴。
……
转眼间又过去小半个月,商队进入了大雍的国境,距离兔团和道清回到过去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大雍的国都上京,更准确地说是位于上京的云月观,根据道清的卜算卦象来看,他们回去的机缘就在云月观。
这个时候,第五代观主正渊真人刚刚接任观主的位置,本尊应该就在云月观中。
若是能够找到正渊真人,事情就好解决了,只要他们向他借用铜镜,再次穿越铜镜,他们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时代了。
不过道清也只是听说过正渊真人的一些传闻,并没有见过他本人,他进入道观的时候,正渊真人已经不知去向,只是在道观中留下了那面铜镜。
这天兔团不太舒服,虚弱地趴在道清怀里,吃了几口蔬菜就觉得反胃,干呕了一会,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
今天他的孕期反应格外地重,整只兔病恹恹的,或许是生病令他变得脆弱,又或许是怀孕让他情绪不稳定,他格外地想念贺兰寂,委屈得都快哭了。
他还想念徐太妃、绿香球,如果她们知道他失踪了,一定会着急得不得了,他很担心徐太妃的身体。
还有卫淮和姬玉衡,他也想念他们……
他好想回去,被陛下抱抱亲亲,被七郎哄着睡觉,也很想要云期安抚他的身体,可现在他根本见不到他们,只有道清这条烂泥鳅陪在他的身边……
好吧,其实道清也没有那么烂,他也不是不喜欢道清,但他现在身边没有其他人陪着都是道清害的,全都是道清的错!他要咬死他!
兔团愤懑地咬了一口道清的手指,却由于力气太小,只留下了浅浅的小牙印,还被道清误解了意思:“你想喝水?”
“才不是!”
兔团乌黑水润的眼睛冒出了委屈的泪花,伸出小爪子梆梆地揍道清:“你还我陛下!还我陛下!我要陛下……”
道清皱起眉头,捧住兔团:“有我在你身边,你不需要贺兰寂。”
“你懂什么,你这条笨泥鳅,你才比不上陛下呢,我就是要陛下!”
兔团哇哇大哭,泪水落在奶兜上,染湿了奶兜和兔毛。
道清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却对兔团的眼泪束手无策:“我到底何处比不上贺兰寂?”
“什么地方都比不上!”
兔团哭得太伤心了,哭到粉鼻尖冒出个泡泡,道清抽出手帕给他擦鼻子,眉眼间浮现出一丝阴翳之色,沉声说道:“别哭了,我让你见他。”
他以化形术变幻了自己的样貌,幻化成贺兰寂的模样:“这下你满意了?”
兔团瘪瘪嘴,哭声小了一点:“你的表情一点也不像陛下,陛下看我的眼神都是很宠爱的。”
道清不知道贺兰寂看兔团是什么眼神,干脆闭上双眼:“这样如何?”
“哼……还可以吧。”兔团抹抹眼泪,挑三拣四起来,“你的声音一点也不像陛下,味道也不像,还有,陛下都是叫我‘圆圆’的,才不像你,连名带姓地叫我……”
道清:“你别得寸进尺。”
兔团的眼睛迅速积蓄了汪汪的泪水:“陛下才不会凶我……”
“圆圆。”
道清生疏地模仿着贺兰寂的声音:“圆圆别哭了,见到你哭,朕也会伤心。”
“零分!”
兔团“啪”地打了道清一兔掌:“陛下在我面前都自称‘我’,你这条东施效颦的烂泥鳅,学得一点也不像,你是我见过的最差的替身!”
“……”道清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圆圆别哭,见到你哭,我也会伤心。”
这回他终于学得比较像贺兰寂了,兔团呆呆地看了他片刻,扑进他怀里大哭了一场,宣泄着自己的委屈:“陛下!”
道清拍着他的后背,以贺兰寂的口吻低声说:“好圆圆,别哭。”
哭过之后,兔团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拍了拍道清湿透的衣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道清变回银发少年的模样:“不哭了?”
“不哭了,不过……”
兔团扭扭捏捏地说着:“你能不能再变成卫淮和姬玉衡的样子?你知道的,我也跟他们有两腿,哦,对了,姬玉衡就是我的继子,你当时正好捉了我们的奸,你见过他的。”
道清:“绮雪!”
他就算是再清冷淡漠的性情,此刻也无法保持镇定,眉眼间流露出怒色,冷冷地看着兔团。
兔团的粉鼻尖不断地颤抖着,小小软软的身体跟着颤了起来,带着哭腔说:“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早就知道的,我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兔。”
“你别管我了,就让我在这个时代孤零零地死掉吧。不对,是一尸两命,我的宝宝命好苦,他还没有出世,就要跟娘亲一起死掉了……”
道清面无表情:“姬玉衡和卫淮都叫你什么?你还想见你的哪个情郎,只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一并说出来。”
“没有别人了!”
兔团瞬间转悲为喜:“如果说还有哪个情郎,你可以算半个。哎呀,道清哥哥,你可真可怜,竟然要被迫模仿我其他的情郎,不过没办法,谁让你来得晚,就要排在他们后面呢……”
道清一言不发地变成卫淮的模样:“他叫你什么?”
“七郎就叫我‘阿雪’,云期叫我‘母妃’。”
兔团欣赏着卫淮的俊脸:“你笑笑,七郎爱笑,我也喜欢看他的笑脸。”
道清僵硬地扯了下唇角。
兔团:“……”
兔团:“唉,算了,别笑了,你笑起来就更不像他了,还不如垮着脸。”
道清:“……”
道清无话可说,只得按照兔团的吩咐去做。
直到黄昏,商队进入了一座村庄,找到了落脚的地方,道清抱着兔团从马车下来,神色冷若冰霜,而兔团则是眉飞色舞的样子,绑着鹅黄绸带的兔耳朵抖了又抖,甜甜地说:“道清哥哥辛苦啦。”
道清一句话也不说,沉默地走进村庄。
这是一座临水的村庄,离村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片湖泊,湖泊边上种着许多花树,雪白的花朵绽放,散发着淡雅的香气,宁静优美,宛如世外桃源。
兔团惊讶地说:“现在都快冬天了,怎么还有花开,好像也不是梅花呀?”
商队的领头笑道:“阿雪有所不知,这种花名‘阿荠子’,也叫‘菩萨花’,是种很名贵的灵花,对付大型妖魔有奇效。”
“那些大型妖魔非常厌恶阿荠子的香味,闻多了会头晕恶心,甚至是妖力衰颓,如果是受了伤的大型妖魔,阿荠子的香气还会损伤它们的心脉,使它们气血沸腾、血流不止……”
“大型妖魔……?”
兔团怔了怔,他是很小只的妖魔,闻到阿荠子不会有不适的感觉,可龙族呢?他们肯定算是大型妖魔吧,那道清……
他看向道清,担忧地发现他的面色迅速变得苍白,可随即道清用化形术遮住了自己的脸色,使周围的人类无法察觉到他的异常。
道清缓缓地走入村庄,突然很轻地咳嗽了一声,兔团敏锐地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受到阿荠子的影响,道清又吐血了。
第69章
兔团被道清抱在怀里, 一起走进村庄,发现村中引了湖水,也种满了阿荠子。
雪白的花树芬芳素雅, 在路旁和院中盛开,花树下放着竹簸箕,用来收敛落下的花瓣。
这些花瓣经过晒干和加工后再被磨成粉末,就是很好的驱妖药粉,价格昂贵,村民们以做药粉为营生,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殷实富裕。
芳香弥漫, 兔团扬起小脑袋,担忧地注视着道清,道清摸摸他的兔毛, 低声和他说:“我没事。”
虽然道清是这么说,但兔团刚才都看到他吐血了,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尤其是领头说阿荠子的香气对受伤的大型妖魔更有奇效, 会损伤到心脉,兔团真的很担心道清的心脉是不是已经受损了, 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他没办法细问道清,只能等到进入住处后再说。
他们今晚都是要借宿村民的空房间,领头特意多花了些银钱, 说服一家人暂时从家中搬了出来,将整座庭院都留给道清居住。
这一路以来,只要有条件,领头都尽量让道清和兔团独住,以免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打搅到仙师的歇息。
这户人家一见道清是能够降妖除魔的道长, 也非常乐意让出屋子,出门前还特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新的被褥。
这座小院里种满了阿荠子,道清进屋后,立刻关闭所有门窗,吐出了一口血,兔团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化为人形将他扶住,忧心忡忡地问:“你伤得很重吗?”
道清微微摇头,被绮雪扶着来到卧房,坐到了床榻上。
绮雪看到桌面上还摆着阿荠子的花枝,连忙拿走丢进了灶坑里,用火石点起火苗,将花枝烧了。
绮雪又从院中的水井打了两桶水,用家中的食材给道清熬了菜粥,虽然道清能用法术轻松完成这些事,但眼见他伤得这么重,绮雪不想再让他动用妖力了,便自己动手做了饭。
好在之前在皇宫的时候,他和绿香球经常因为嘴馋而跑去小厨房观摩御厨做饭,煮粥虽然有点笨手笨脚的,但熬出的菜粥还算浓稠顺滑,味道也挺好的。
绮雪端着粥碗来到卧房,发现道清正在打坐调息,便轻轻地对他说:“我熬了粥,你下来吃吗?还是我喂你?”
道清睁开双眸,露出金色的瞳孔,他现在没有维持人形,是银发竖瞳、头生龙角的妖形,但他没有变回少年,依旧是年轻男人的模样。
绮雪猜测,道清现在的模样才是他最本真的姿态,至于道清为什么要变成少年接近他,他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也来不及关心了。
道清的目光落在热粥上:“是你为我做的?”
“是呀,快吃吧。”
绮雪想了想,还是直接把粥端了过去,自己坐了下来,盛起一勺粥,轻轻吹凉了些,喂到道清唇边。
他说:“我除了给陛下做过甜汤外,也就给你做过粥,亲手喂人更是第一次,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张嘴。”
他知道自己做的只是小事,不过他就是想为道清做些什么,这一路上都是道清照顾着他,他也想照顾道清一回。
何况道清现在状态这么差,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他们回到过去差不多有一个月了,道清杀死了不知多少头强大的食人妖魔,饶是他的妖力深不可测,也终有枯竭的一日,可是刚才在马车上,他还叫道清化形哄他开心,又用掉了不少妖力,他的妖力越少,对阿荠子花的抗性也就越低。
道清定定地望了绮雪片刻,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开口说道:“你不必感到愧疚,是我决定用化形术哄你高兴,错不在你,你无需辛苦自己。”
绮雪心里一软,语气变得更柔了:“好啦,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按照你的说法,我照顾你也是我的决定,不是为了戴罪立功,而是我高兴、我愿意,现在能喝粥了吗,道清大人?”
道清伸手:“我自己来。”
绮雪瞪了他一眼:“怎么,我伺候你,你还不愿意?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少废话,快给我喝!”
他强硬地将勺子塞进道清的嘴里,道清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没有不愿意,多谢。”
道清喝光了一碗粥,又添了三碗,不过后面三碗就是他自己喝的了,绮雪的手臂抬得酸了,实在伺候不了,谁能想到道清居然能喝四碗粥,之前也没见他胃口那么大。
但绮雪转念一想,很快猜到道清的胃口忽然变得这么好,肯定是因为这是他亲手熬的粥,道清才会喝这么多。
他的心里又有些甜滋滋的,自己亲手做的食物能被人这样捧场,实在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绮雪自己也喝了一碗半的菜粥,刚好把熬的粥都吃完了,又一起吃了些水果,他开心地把碗筷端下去,打算尝试洗碗,道清却下床接过了碗筷:“我来。”
“你行吗?”绮雪眨眨眼睛。
“洗碗而已。”道清说,“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从水缸里舀了水,驾轻就熟地洗净了碗筷,看起来以前也没少干过这种粗活。
绮雪倚着门框看他洗碗,突然有种感觉:他们两个还真像一对过平凡日子的小夫妻。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却并不招绮雪讨厌。
他有点发怔地看着道清,道清擦净了手,也回过身望向他。
或许是道清有着与他相似的感觉,四目相对中,他冷漠的浅色瞳孔泛起了陌生的情愫,朝着绮雪走了过来,越靠越近,直至来到绮雪的面前。
他伏低身体,安静地凝视着绮雪,瞳孔中映出绮雪的面容,越放越大。
绮雪心尖一悸,耳根泛起了淡淡的粉,闭上双眼,等着道清亲他,可等了半天,他迟迟感觉不到亲吻落下,疑惑地睁开眼睛,却见道清已经退到了一旁,离他远远的。
他难以置信,对道清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道清回避了他的视线:“我不能亲你。”
“不能,为什么不能?”
绮雪被他气笑了:“又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是四片嘴唇亲来亲去,两条舌头缠来缠去,你是没有嘴唇还是没有舌头,怎么就不能亲我?你说啊。”
道清闭上双眸:“我会难以控制自己,伤害到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矜持什么?”
绮雪说:“我承认我确实是打算趁着亲你的时候渡给你妖力,你伤得这么重,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你?”
“你承诺过你要把我平安地送回未来,可你这个样子,你能不能活着到达上京都成问题,如果你死了,你要我怎么办,自己孤零零地等死吗?”
“我不会死。”道清说,“我每日饮你的奶水,内伤正在渐渐好转,伤势痊愈后,我便可以带你飞到上京,寻找正渊真人。”
“伤势痊愈?你的伤势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绮雪冷冷地质问:“没有阿荠子,或许你的伤势很快就能痊愈了,但现在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好,一个月?两个月?”
道清没有回答。
“你需要我,道清,而我愿意把我自己奉献给你。”
绮雪向道清走了过去,绝艳的眉眼被怒火点燃,艳丽张扬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无非就是害怕自己会陷入情障,把我弄得死去活来,可你连试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就承受不了,说不定我可以呢?”
“道清,既然你对我有情,你就不该逃避。”
“我没有逃避。”道清终于睁开双眼看向了绮雪,“只是时机未到。”
绮雪:“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道清:“现在不是。”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绮雪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确实不愿意亲我,对吗?”
道清垂下眼眸:“我不是不愿,只是不能,别再引诱我,绮雪。”
绮雪:“那好,不引诱你了,再也不引诱了。”
“……”道清看着他,交叠的双手微微收紧,没有作声。
绮雪变回兔团,蹦跶着跑了出去:“那我随便勾引一个英俊的村民好了,我长得这么美,总有人愿意和我春风一度的,我才不要守着你这条冥顽不灵的老泥鳅!”
“绮雪!”
道清目露怒意,却碍于自己还是妖形,无法立刻追上去,而他被阿荠子所伤,内伤更重,无法驱使龙筋索捕捉兔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兔团跑出了院子。
他以最快的速度化成黑发黑眸的人形,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院落,以缩地成寸的法术快速逼近兔团。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兔团跑到湖边,他们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兔团“扑通”跳进了湖里。
道清面色一变,不假思索地跟着兔团跳入了湖中。
湖水不深,却冰冷刺骨,他立刻往兔团身上甩了避水和避寒的法术,加速游了过去,一把捏住兔团。
直至将兔团搂进怀里,他过快的心跳才终于平静下来,为自己施加了避水术,便可以开口说话了,严厉地训斥兔团:“你胡闹什么?”
兔团变回绝美的人形,伸出玉藕般雪腻的双臂勾住道清的后颈,朝他露出狡黠的微笑:“道清哥哥,这下你躲不开我了吧?”
道清的双手顿了顿,搂住绮雪的后腰:“你故意引诱我?”
“没错。”
绮雪渐渐向他靠近:“谁叫你这么死脑筋,明明那么想亲我,却还是能硬生生地忍住,我就只好主动一点啦。”
“我说我再也不打算引诱你,你还真信了?我可是一只言而无信的兔子,我很会说谎的,你们所有人都被我骗过……”
他们相拥在一起,没有上浮,而是渐渐地沉入湖底。
湖底很宁静、很漂亮,细腻的白沙间充盈着萤石的粉末,散发出微弱的柔和光芒,如若银河倒映在水底。
绮雪凑近道清英俊的面孔,亲吻他眉间殷红的守宫砂,而后伸出红润的舌尖,缓缓地舔过这枚象征着贞洁的朱砂。
“早晚是要被我拿走的。”
他伸出指尖,柔软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守宫砂,又点过道清的薄唇、胸膛、脐下:“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我的……你苦守这么多年的元阳也会被我吃得一干二净,一滴也不会剩。”
道清的呼吸骤然一沉。
绮雪抱住他宽阔的脊背,贴在他的耳畔,柔柔地诱惑:“我今天一定要渡妖力给你,至于你今晚能不能守住你的守宫砂,全凭你自己的意志了。”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这里的水这么冷,能够帮你抑制你的情念,如果你的定力够强,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只渡妖力。”
“如果你忍不住也没关系,我可以承受,甚至你变成原形也无所谓,这里是水底,不用担心村民们会看到你。”
“弄坏我吧,道清哥哥……”
“我想知道你究竟有多爱我……”
最后的话音刚落,绮雪的唇瓣就被一双微冷的唇噙住了。
火热的气息长驱直入,瞬间燎原,绮雪回抱住正在激烈亲吻他的男人,轻轻阖上了双眸。
第70章
夜凉如水, 月似银钩,柔和的清辉之下,被风拂过的花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湖面泛起潋滟的波光,无人知晓水中隐秘的幽会。
湖水的最深处,一道透明的拱形结界撑了起来,结界隔绝了几乎所有的湖水,只有脚下的白沙是湿润的。
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着特殊的气息,浓郁到腻人,绮雪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头晕脑胀,满面潮红,双腿软得几乎站不起来。
他的外衫和肚兜被脱了下去, 露出雪白丰润的肩头,身体软绵绵地趴在结界上,在冰冷的墙体上呵出白雾, 又旋即隐没。
但两道淡淡的奶印就这样留了下来,甚至奶水还在顺着光滑的轮廓向下流动。
游经的鱼群看到奶水, 好奇地游过来嘬了一口,却只嘬到了结界,经过数次尝试,它们似乎终于明白了这是它们得不到的食物, 又缓缓地游开了。
绮雪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只觉得荒唐至极,面颊的绯红越发艳丽动人,道清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瞥了一眼染上奶水的结界:“可惜了。”
说罢, 他便低下了头。
“嗯……”
绮雪眉头轻蹙,发出细弱的呜咽。
这当然不是道清头一回饮他的奶水,可人形还是第一次,以前他都是兔团的模样,被道清抓在手里喝奶,可那时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会让他产生他在哺育道清的错觉。
他的眼眸湿漉漉的,眼尾的薄红风情万种,只是他自己无法欣赏,只能透过雾蒙蒙的泪光看向道清。
他自己的衣裳被脱得七零八落的,可道清依旧衣衫齐整,就连银发也一丝不苟,整齐地束在发冠中,若非他额前渗出薄汗,颈侧和手臂也浮现出龙鳞,绮雪简直要以为他无动于衷。
这怎么能行……经验丰富的明明是他,而道清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初哥,他怎么能在道清面前如此狼狈,那他刚才在道清面前夸下的海口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绮雪趁着道清尚未抬头,伸手摘下了固定发冠的银簪,没了银簪,发冠落入白沙,长长的银发散落下来,垂落在道清的面孔两侧,将他眉间的朱砂映衬得殷红如血。
看到道清的头发散了,绮雪终于开心了,他举着银簪嵌玉珠的那端,划过道清的胸膛,轻佻地拨开衣襟,用圆圆的玉珠戳着道清的胸肌。
他含情脉脉地睨向道清:“童子龙,知道你接下来该怎么做吗?不懂也没关系,你把衣裳脱了,让我教你,我保证教你舒爽快活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唔!”
他还没说完,就被道清吻住了双唇。
道清是个相当聪明的学生,不过片刻功夫,他的吻技就练得相当炉火纯青,绮雪被他亲得浑身发抖,手上失了力气,发簪也一并掉进白沙里,不得不颤巍巍地握住道清的衣襟。
道清边亲绮雪,边解开道袍的系带,到了后面,他牵过绮雪的手,示意绮雪帮他脱下道袍。
两人互相脱衣服,绮雪在道清健美的躯体上看到了银色的龙鳞,心中还挺得意,因为他知道是自己将道清迷得神魂颠倒的,道清才会如此失控,克制不住自身的妖性。
可是直到完全除掉下裳,看清了道清的身体,绮雪骤然僵住了,错愕地惊呼:“你……你怎么有两个?!”
“龙族本来就是这样。”道清反问他,“你不知道?”
绮雪的呼吸都快停止了:“我当然不知道!”
倘若早知道他们龙族是这副模样,他说什么也不可能邀请道清和他双修了!两个,还大得这么夸张,他会裂开的,肚皮也会破掉的,真的会死人的……他不能、不能和道清……
他的眼眸中浮现出慌乱和退缩之色,道清目光一沉,用力扣住他的手腕:“你想反悔?”
“我只是觉得,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给你疗伤。”
绮雪心虚地移开视线:“也不是必须用双修的方式,我可以多给你挤些兔奶,然后你……”
“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道清语气淡漠,却强硬得不容绮雪抗拒:“我早就说过,你不该招惹我,是你自己不清楚我的真身是何等模样,便贸然答应我,这是你的过错,错非在我,我不会对你心软。”
他金色的竖瞳牢牢地锁定住绮雪,霸道地将绮雪的手往下拽,薄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摸。”
绮雪被他欺负得快要哭了,颤巍巍地被按着手,只轻轻接触一下,他就惊慌失措地叫道:“不行……不行!会死人的!”
他变成兔团,慌张地蹦跳着逃出道清的禁锢,软乎乎的身子撞击着结界,一点不疼,可结界固若金汤,只凭他单薄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
于是他又想到了遁地术,只要钻到地下,他就可以逃离这片结界了。
兔团使出遁地术,瞬间钻进了白沙,正当他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却被龙筋索捆住了兔肚皮,将他从白沙下捉了回来。
原本道清伤重,无法使用龙筋索,可刚才他们接吻的时间太久了,道清从绮雪的口涎中汲取了不少妖力,伤势好转了不少,刚好恢复到可以使用龙筋索的程度。
道清握住软乎乎的兔团,稍稍一挤,一股奶水就渗了出来:“变回人形,你知道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他的口吻近乎命令,充满不近人情的冷酷,如龙族这类强大的肉食妖族,从骨子里就有残暴的狩猎天性,在交。配之中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对伴侣有着偏执变态的占有欲。
因为伴侣的撩拨和纵容,他的凶性已经被彻底激活了,金色的瞳孔只映出兔团小小的影子,再容不得他物,如果此刻谁要来抢夺他的伴侣,他一定会将对方撕得粉碎。
兔团感觉到道清的理智已经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为了不继续刺激到道清,他乖乖地变回人形,扑进道清的怀里:“道清哥哥,求你疼疼我,我真的害怕,我怕我会死掉……”
道清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害怕被我活活做死?”
绮雪吸吸鼻尖,挤出一滴泪水,神态柔弱可怜:“是呀,你看我这么瘦,怎么可能吃得下……”
道清却没有丝毫动容:“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绮雪。就算你承受不住,也不是我的错。”
绮雪真是怕了,他没想到道清会软硬不吃,只能凄凉地哀求道:“那你能不能把你的那两个变成蚯蚓那么大?我知道你可以的,这样我也能……”
“不行。”
道清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他,从白沙中拾起银簪,掰开绮雪的手指,教他握住:“如果你受不住,就用它刺我,我会清醒一些。”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绮雪面色发白,需要用发簪刺破血肉的疼痛来唤回意识,道清究竟会失控到什么地步?
“你会知道的。”
道清抱住他的腰,将他托了起来:“过来。”
……
绮雪从来没有这么艰难过。
尽管他的每个情郎都强悍得叫他难以承受,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无措过,哪怕是和卫淮的初次,他是那么地青涩,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哭得停不下来。
疼是不疼,可他还是很想哭,这是他控制不住的。
泪水从他的眼尾不断地滑落,他捂着肚子,可怜地央求道清:“宝宝,别伤到我的宝宝……”
“别害怕。”
道清的瞳孔渐渐变暗,清冷英俊的面容浮现出龙鳞,声音哑得厉害:“你和他都好好的,我不会弄坏你。”
“你骗我……”
绮雪泪水涟涟,只觉得难以呼吸:“我已经坏掉了,我不要了,再也不和你双修了,你走——”
“晚了。”
道清冷冷地说着,作为惩罚,他单手扣住绮雪的两只手腕,将他的双手举过头顶:“我的贞洁已经被你取走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他眉心间的朱砂颜色渐渐淡去,如若被水洗去色彩,很快消失不见。
绮雪哭得厉害,肩头一颤一颤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能说话,他定要反驳道清:怎么能是他夺走的,明明是道清硬塞的,他不想要都不行!
“你要对我负责,绮雪。”
道清凝视着绮雪:“我厌恶你的多情,痛恨我不是你的唯一,但我同样深深地倾慕你,所以我可以容忍你的过错,哪怕你……”
余下的话他并未说完,而是以缄默的亲吻作为替代。
……
从月落到日出,再从日出到日落。
整整一天了,商队的人到处寻找着道清的踪迹,却发现道清和他的夫人兔全都下落不明,可若说是不辞而别,他们还不少东西不曾拿走,也不像是突然离开的样子。
难道是遭遇了妖魔的袭击?
可是也说不通啊,就连他们这些肉。体凡胎的普通人都还好好的,仙师的法力那么高强,又怎么会被妖魔掠走?
直到明月再次西上,他们错愕地发现道清竟从湖底涉水而上,难怪他们找不到他,原来他老人家竟是去湖底修炼了。
道清取了些吃食,淡声对众人说:“我需在湖下闭关三日,你们若是不急,便等我出关,再一同上路。”
“不急不急!”
领头等人连声回应,他们就是打算丢下谁,也不可能丢下仙师啊。
道清经过他们的身边,有不少人发现他眉间的朱砂竟然不见了,甚至还有人注意到他的颈侧有不正常的红痕,看起来像是抓痕和吻痕……
不可能吧?仙师他怎么会……
他们不敢继续暗中揣测,恭送道清走入湖水中。
道清进入湖底的结界,看向貌似熟睡的绮雪,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我知道你没睡。”
绮雪不敢回应他,继续装睡,道清却从他身后抱住他,贴着他的耳畔说:“我们继续。”
……
“咚。”
“咚咚……”
结界发出轻微的响动,绮雪趴在结界上,甜腻地可怜地啜泣着:“我真的不行了……”
他的咬字都变得含混不清,因为他呼吸不畅,只能依靠嘴来呼吸,连下巴都合不拢,涎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而下。
道清捻过他的下巴,用手接住他的涎水:“别浪费。”
他扣住绮雪的腰,叫他转身,抱着绮雪坐了下来,叫绮雪坐在他的大腿上。这样绮雪坐得比他更高,他只要张口,便能接住绮雪的涎水,被他似琼浆玉露般地喝了下去。
绮雪受不了,觉得他太变态了,无力地拍打着他,却被道清完全扣住了手和腰。
“你的全部都归属于我。”道清说,“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如果你不愿向贺兰寂提出和离,我便亲自去提,只要我开口,他就不可能留住你。”
因为他是辅佐过数代君王的大雍国师,而贺兰寂不过是其中一代君王,他的权力要在贺兰寂之上,贺兰寂无法与他相抗。
他已经属于绮雪了。
所以他也必须得到绮雪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