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绮雪没有想到姬玉衡竟然会主动亲吻他, 惊讶之余,他的心中多了几分很奇妙的感觉,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了原来姬玉衡竟然这样爱慕他。
他并不讨厌姬玉衡的吻, 甚至刚好相反,这个吻平息了他的怒火,他突然就不怎么生气了,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等了一会,绮雪见姬玉衡没有回应,便轻轻地戳了戳他的手臂:“说话呀,你为什么亲我?”
他说话的语气很柔软、很轻盈, 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反倒透出一点羞怯。
姬玉衡终于抬起视线,对上绮雪波光盈盈的双眸, 他的脑海里忽然空了,脸色由白转红,继而面红耳赤:“我……我只是想那么做, 所以就做了。”
对于自己的冒犯之举,姬玉衡无可辩驳, 也想不到要为自己辩驳了。
方才他被绮雪伤得就像是死了一回,可现在他发现绮雪竟然没有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正如穷途末路之人绝处逢生一般,已经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绮雪看着手足无措的姬玉衡,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想成为太子、留在上京,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这几天他光顾着生气了,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姬玉衡做太子的原因,说不定真的和他有关系。
姬玉衡点点头, 低声回答:“是,我就是为了你。”
猜测得到证实,绮雪心情复杂,烦恼是挺烦恼,但他又有点开心,能被姬玉衡这么喜欢,其实他挺高兴的:“你是舍不得离开我吗?”
“不仅仅是舍不得你。”姬玉衡望着他,目光温柔似水,“更是为了保护你。”
“大将军说得没错,正因他是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才能成为你的入幕之宾,而我一无所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子,我没有资格留在你的身边,更遑论护你周全,所以我需要借助太子的身份,获得至高无上的皇权。”
“唯有成为太子,我才能与大将军相抗衡。”
“如若大将军逼迫你,你可以向我求助,我绝不会放任你受他胁迫。”
“如若陛下发现你们之间的端倪,我可以为你杀人、为你毁灭证据,必要的时候,甚至是除掉大将军,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可以为你办到。”
姬玉衡轻轻地说:“从前我选择离开,是因为我认为这样对你我都好,如今我选择留下,是因为我能帮你的忙。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绮雪看了他许久,软声说道:“你就这么喜欢我呀?”
“……是。”姬玉衡羞涩却坚定地颔首。
“怎么像只小狗一样,这么黏人又听话。”
绮雪说:“可是我对你那么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难道就因为我长得很美吗?”
姬玉衡微微摇头:“我不可否认你的美貌吸引着我,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初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小兔子的模样,我觉得你很可爱——”
“等等,等一下!”绮雪打断了他,愕然问道,“你知道我是兔子?”
姬玉衡怔了怔:“原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小兔子,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人形的你长出了兔子的耳朵和尾巴,我还……”
他忽然沉默下来,绮雪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你还什么?”
“还……”姬玉衡有些难以启齿,难为情地说,“还摸了你的尾巴。”
绮雪上下打量着他:“云期,我早就知道你下流了,没想到你这么下流。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动物,是不是你根本就不喜欢纯粹的人类,你就喜欢小动物变出来的人?”
姬玉衡涨红了脸,无措地说:“我不知道……我只钟情于你,不曾喜欢过旁人,但我……”
绮雪突然变出两只白白软软的兔耳朵,托着腮问姬玉衡:“我可爱吗?”
“很可爱……”姬玉衡无法否认。
绮雪的兔耳朵一动一动的,故意挑拨姬玉衡的心弦:“你可以继续说了,为什么喜欢我?”
姬玉衡被他撩拨得方寸大乱,不得不移开目光,视线落在纱帐上:“我觉得你很可爱,又因为那一夜的亲昵,我对你始终念念不忘,很想找到你,跟你谈一谈。”
“我找了你很久,几乎找遍了整个南平郡,却始终找不到你的下落。越是找不到你,我心中的执念就越深,想要见到你的念头也变得越发强烈。”
绮雪问:“你找到我之后,想跟我谈什么呢?”
姬玉衡说:“我想与你聊一聊那晚的事,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如果你愿意,我会对你负责,娶你做我的妻子。”
他深吸一口气,向绮雪坦白:“你手上的玉镯是我外祖母的心爱之物,也是我娘亲的嫁妆。娘亲将玉镯托付给我,希望我能将它送给心上人,作为定情之物,所以我把它送给了你。”
“对不起,我没有事前告诉你,倘若你不愿收下也没关系,可以将它还给我,日后我不会再送给其他人。”
“……”
绮雪神色微妙地看向手腕上的玉镯。
原来它既是陛下送给他的定情之物,也是姬玉衡送给他的定情之物,而现在他们两人从名义上来说还是父子的关系……
绮雪当即打定主意,这件事一定要严加保密,只能他自己知道,谁也不能说,否则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能不能保住镯子都是个问题。
他轻轻掩着玉镯,对姬玉衡说:“既然你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难道你就这么小气,还想把它拿回去吗?”
姬玉衡闻言露出浓浓的欣喜之色:“你愿意收下它,我真的很高兴。”
绮雪转动着玉镯,忍不住调侃他:“把定情之物送给后娘,这么下流的事也就你能做得出来,亏你还自诩君子呢,如果君子都是你这样的人,大雍早就完了。”
姬玉衡苦涩地笑了笑:“我早就不是什么君子了。”
绮雪:“不过我最讨厌的就是君子,反倒是下流胚更招我喜欢,来,你过来。”
他朝姬玉衡勾了勾手指,姬玉衡驯顺地跪在榻边,脸上的掌印仍然色泽鲜红,但他不怕绮雪打他,只怕绮雪厌恶他、漠视他。
姬玉衡心想着,绮雪的脾气令人难以捉摸,也许是又要打他了,正低下头乖乖地等着,却不想绮雪竟吻上了他的唇,甚至不是浅尝辄止,香软的舌尖已经抵住了他的牙关。
姬玉衡骤然僵住了身体。
这是他在梦中都不敢肖想的事情,如今却真实地发生了。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推开绮雪,绮雪如今是他的母妃,他们这么做是错的,是罔顾人伦,是有悖天理,他们不该继续下去。
可旋即另一个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是绮雪先吻了他,他的母妃需要他,身为人子,难道拒绝母妃的要求就是对的?就不是罔顾人伦,不是有悖天理吗?
他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却又立刻否定的一切——他已经不是什么君子了,不需要为自己找任何借口,他就是顺从本心,想要回应绮雪,亲吻自己的心上人。
哪怕这一切都是错的,他也要一直错下去,早在遇到绮雪的那一晚,他就没有回头路了,注定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可他心甘情愿。
姬玉衡抱住绮雪,因为过于激动和紧张,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冰凉的手掌扣住绮雪的纤腰,张开牙关,生涩地回吻着。
比起经验丰富的绮雪,他显得太过青涩,吻技十分拙劣,好在绮雪不嫌弃他,他也是个聪明的学生,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让绮雪招架不住他了。
“唔……”
绮雪勾住姬玉衡的后颈,亲得身体越来越软,几乎黏在了姬玉衡身上。
其实他的本意只是为了运转双修功法,往姬玉衡的口中渡一丝妖力,抹去他脸上的巴掌印而已,没想到姬玉衡竟然回吻了他,偏偏他还对这个吻上瘾得要命,根本舍不得放开姬玉衡。
真的太舒服了,姬玉衡的体质太容易吸引他了,之前只是简单的拥抱就叫他特别喜欢,现在这个吻更是让他舒爽得尾巴都酥了,他真的快要不行了。
绮雪的眸光湿润而迷蒙,下巴也亲到湿漉漉的,满面潮红地贴着姬玉衡,脑子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事了,根本放不开姬玉衡。
还残留着一丝理智的时候,他将希望寄托在姬玉衡身上,指望着姬玉衡能主动放开他,可他这回是真的看错人了,姬玉衡是不可能放手的,他只会更激烈地回吻绮雪。
“哈啊……”
绮雪亲到人都懵了,眼泪似珍珠般落了下来,他呜咽着拽住姬玉衡的手,放在自己的兔耳朵上:“摸一摸,快摸摸我……”
“母妃。”姬玉衡与他抵着额头,低声说道,“我是谁?”
“……你是谁?”绮雪似懂非懂地重复着,乌玉般的眼珠蒙着浅浅的水光,“你是姬玉衡啊。”
“对,是我。”姬玉衡低声哄着他,“你可以叫我‘云期’,你叫我一声,我就摸摸你。”
“云期……”
绮雪整个人扑到他怀里,渴望地舔着他的双唇:“你快摸摸我。”
“好。”
姬玉衡将手掌温柔地放在雪白的兔耳朵上。
这一回不是“七郎”,也不是别人,只是他,只是云期而已。
第52章
玄青色的太子章服被打湿了前襟, 随意地扔到地上,如一团堆砌的乌云,中衣和亵裤也揉皱了挂在床边, 绣着花枝的幔帐轻微晃动着,掩映着帐中的人影。
“呜……嗯……”
绮雪倒在姬玉衡怀中,雪白的兔耳朵颤得厉害,毛绒绒的尾巴吸饱了水分,湿漉漉地耷拉下来,全身香汗淋漓,粉白的手肘和腿窝也泛着晶莹的水光。
帐中盈满了靡艳的香气, 姬玉衡单手扣住他的两只手腕,防止他挣脱,自上而下地亲吻他的面颊和肩颈。
绮雪柔嫩的双唇润泽得如若饱满多汁的果实, 微微张开,发出带着哭腔的甜腻低吟:“云期,我真的不行, 我不能再……”
他还没有说完,却已经被姬玉衡亲住了双唇, 同时姬玉衡的手掌盖在他的尾巴上轻轻一揉,绮雪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彻底化为了一池春水,任由姬玉衡拨弄, 泛出圈圈涟漪。
……
甚至到了最后,绮雪就算变回小兔子的原形,也没有完全逃开姬玉衡的摆布,姬玉衡将他捧在掌心上,亲他的小脑袋和粉鼻尖, 又用手指轻轻地按揉柔软的兔肚皮。
兔团彻底变成了粉白的颜色,小爪子胡乱踢动,抱住姬玉衡的手指,舒服到腹部都在轻轻地抽痛。
他受不了了,哭着变回人形,又被姬玉衡拉着坠入到无边的情海里-
绮雪熟睡之后,姬玉衡并没有离开,而是轻柔地收拾好了残局,又重新躺回绮雪身边,抱着他闭眼假寐。
册封大典即将开始前,他见绮雪没有过来,问过宫人后才知道贵妃身体抱恙,因此不会出席大典。
尽管猜测这或许只是绮雪不想参加大典的托辞,但姬玉衡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才前来承露宫看望,却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到了床上。
但他并不后悔,甚至暗暗对他们没有做到底感到遗憾。
绮雪到底还是坚持着底线,不准他进来,因为他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遵从着绮雪的吩咐,除此之外,该做的基本都做过一遍了,他的母妃没有看错人,他骨子里就是非常下流,除了不进去,别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不过他之所以敢这样折腾绮雪,也是因为提前给绮雪诊过脉,确认他的脉象康健平稳,身体没有大碍,否则他说什么也不会碰绮雪的。
姬玉衡留在承露宫陪伴了绮雪很久,直到听说贺兰寂找他,他才匆匆穿好仍未干透的太子章服,带着满身的香气,先一步回到明光宫沐浴更衣。
明光宫历来都是太子居住的东宫,姬玉衡已经正式住进去了,目前明光宫的王掌事和大多数宫人都是他从郡主府带出来的旧人,哪怕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也都会守口如瓶。
姬玉衡离开后,绮雪又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发现姬玉衡不在,床榻被收拾干净了,他身上也清清爽爽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下意识地却闻了闻空气,寻找着姬玉衡的气味,遗憾地发现几乎没有残留,闷闷不乐地躺了下来。
绮雪发现,姬玉衡的拥抱和亲吻可以缓解他身体的不适,方才姬玉衡和他缠绵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之前的不适感全部消退了,可伴随着姬玉衡的离开,他又开始头晕反胃了,只想懒洋洋地躺着,明明有饥饿感,却一点东西也吃不下去。
绮雪越躺越烦闷,干脆变回兔团,在床上拱来拱去,肥美的兔屁高高地翘起来,小尾巴一抖一抖的,小爪子不停地在被子上抓挠着,想要刨出一个兔窝出来。
兔团正专心致志地刨着坑,忽然感觉到尾巴尖被人碰了一下,回头一看,黑葡萄似的圆眼睛里映入了年轻道人清秀的面容。
“阿雪。”
玄阳怀抱拂尘坐在床边,伸手摸摸他的尾巴尖,又点了点他的小脑袋。
他宠爱地对绮雪说:“听说你身体不适,我有些担心你,好在你看上去没有大碍,甚至有精力独自玩闹,看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兔团惊喜而难为情地抖动着尾巴:“不是的,圣君……我并非在玩闹,只是觉得心情烦闷,挖兔窝能让我觉得舒服一些。”
他害羞地用被子挡住自己,玄阳忍俊不禁地摸他的小脑袋:“好,是我不对,错怪阿雪了。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不妨与我说说,我也通晓医理。”
兔团不好意思地问:“这会不会太劳烦圣君了?”
“怎么会。”
玄阳将兔团托在掌心上,轻柔地抚摸软乎乎的绒毛:“我只怕你不够依赖我。”
“多谢圣君。”
兔团向他道谢,如实地描述了自己的症状:食欲不振,无精打采,浑身无力,现在又觉得头晕恶心,烦躁起来就想做兔窝。
不是多么严重,但也足够他受的,所以姬玉衡才走了没多久,他就有点想他了。
听完他的描述,玄阳轻蹙眉心,忧心忡忡地问:“为什么不派人上山告诉我?我可以早些下来为你诊治。”
“小病而已,何须劳烦圣君。”
兔团不好意思地说着,彻底躺在玄阳的手上,摊开软软的兔肚皮让玄阳为他检查。
玄阳向他注入灵力,无可奈何地叮嘱:“再轻微的不适也要告诉我,倘若你总是这般逞强,我该如何放心得下?”
兔团用小爪爪抱住他的手指撒娇:“圣君照顾我,我也心疼圣君会劳累呀,而且……”
他刚想说自己不太像是生病,号脉时都是健健康康的,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身体不适的症状和母兔在怀孕时非常相似,难道说他——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忽然浑身一激灵,期期艾艾地问玄阳:“圣君……你说我会不会怀孕了?”
“……”
玄阳的动作很轻微地停顿了一瞬,灵力顺着兔团的经脉运转一周,蓦然舒展开眉眼,唇边流露出微微的笑意:“你猜得不错,阿雪,你有身孕了。”
“真、真的吗?”
兔团本来也只是抱着一丝期待,现在听到玄阳的肯定,他瞬间被冲击到了:“我真的怀了陛下的孩子?”
玄阳:“你变回人形,我再为你检查一遍。”
“好、好的……”
兔团向来动作灵活,现在却显得有点前爪忙后爪乱的,小心翼翼地从玄阳的掌心爬了下来,变成人形,坐到玄阳身旁。
玄阳将他抱在怀里,解开他的衣襟,温暖的手掌落在他的腹部上,注入灵力,细细地抚摸几圈:“是,你确实有身孕了。恭喜你,阿雪,你心想事成了。”
绮雪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渐渐变成巨大的欢喜,眼尾突然有点湿润,笑容却灿烂极了,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天呐……我真的怀上宝宝了,我要有陛下的孩子了……”
他抚摸肚皮的动作很轻柔、很小心,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却又被幸福将心脏填得满满当当的,让他整个人都轻盈地飘了起来。
太神奇了,这里居然装着一个孩子吗?
绮雪一遍遍地抚摸自己的肚皮,期待又紧张地问玄阳:“圣君,你能用灵力看到它吗,它是什么样子的?是小兔子的形状还是小孩子的形状?”
玄阳摇头:“孩子太小了,还没有形状,我也仅仅是知道你有了身孕,其他一概不知。”
“这么小啊……”绮雪小声嘟囔着,“是不是因为它太小了,太医为我诊脉的时候才看不出我有身孕?”
“是。”玄阳说,“至少再等半个月左右,他们才能诊出你的喜脉。”
绮雪露出甜甜的笑:“还是圣君神通广大,那些凡人当然不能和圣君相提并论。”
正说着,绮雪的胃里忽然涌上来恶心的感觉,让他干呕了一下,玄阳立刻抱紧他,继续往他的身体中注入灵力,缓解他不适的感觉。
有了玄阳灵力的缓解,绮雪好了一些,但还是觉得不舒服,虚弱地依偎在玄阳怀里,气色有点发白。
玄阳为他拭去前额的薄汗,疼惜地说:“你是公兔,本就不适宜受孕,怀孕要比常人辛苦许多,你当真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当然要生呀……”
绮雪摸摸肚子,咬了咬唇问道:“要是我干呕得太厉害,会不会伤到孩子?”
“不会。”玄阳说,“孩子没有这么脆弱。”
“那就好。”绮雪放心了,“对了,我发现我待在姬玉衡的身边就会觉得舒服很多,他的体质为什么那样神奇?这么招小动物的喜爱?”
玄阳解释:“他是天道之子,有大气运加身,生灵受到气运的吸引,自然更容易喜爱他。你会感到舒适,也是因为受到气运的庇佑。”
绮雪眨眨眼睛:“这么说我岂不是要天天待在他身边才不会难受?”
玄阳摇头:“阿雪,来云月观吧,你不必借用他的气运,我会庇佑你。”
“前三个月,你会非常难受,并且需要保胎,我不放心别人照顾你,由我亲自照看你才是最稳妥的。”
绮雪张了张唇:“可我一个妖魔住在云月观会不会很危险?那些道士该不会杀了我吧?”
“我不会让他们碰到你。”玄阳说,“还是你不相信我可以稳妥地保护你?”
绮雪连忙解释:“我当然相信圣君!”
“那就好。”
玄阳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有我在,你不需要其他人的照料。你住进观中后,可以与我双修,吃掉我的元阳,你的孩子会更健康……”
绮雪瞬间红了脸,小声道:“我怎么可以和圣君双修……”
“你不想让你的孩子更健康吗?”玄阳抚摸他的小腹,“你需要我,阿雪,这具化身可以尽情地给你吃,吃空也没关系。”
“不行不行……”
绮雪摇头,还是接受不了:“我是想让孩子健康,不过应该有别的办法……”
他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对了,是不是用姬玉衡和谢殊的元阳也可以?既然他们都是大气运加身的人,他们的元阳应该同样很管用吧?”
第53章
起了这个念头后, 绮雪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的计划十分可行。
只是和姬玉衡拥抱和亲吻,就能让他完全缓解身体的不适,要是能吃到姬玉衡大量的元阳, 说不定十月怀胎吃下来,他的孩子也能吃出什么先天道体呢。
绮雪期待地望向玄阳,等待着他的回答,可玄阳没有说话,脸上神色淡淡的,沉默地注视着绮雪。
绮雪敏锐地感觉到玄阳好像不是很高兴,方才圣君明明还是笑着的, 难道是他说错了话,惹圣君不开心了吗?
“圣君……”他一点也不想让玄阳不高兴,于是拉住玄阳的衣袖, 轻轻地摇晃几下,“你怎么不说话了?理理阿雪呀。”
“……”
玄阳叹了口气,缓和了神色, 将他抱进怀里:“阿雪,你难道感觉不到我的心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拒绝, 我也会伤心的。”
绮雪蓦地心里一颤,惊讶地从玄阳怀中抬起头,玄阳垂眸看着他,在他的额前落下爱怜的轻吻:“我虽然是神, 但神也有七情六欲,与凡人没有不同,我钟情于你并不奇怪。”
“我、我……”绮雪受宠若惊,脸色瞬间红透了,期期艾艾地说着, “我太愚钝了,竟然没有觉察到圣君会对我有意,我真的深感荣幸,也很……也很高兴。”
世间所有的妖魔都自洞渊诞生,自出生起就信奉洞渊神灵为它们的神灵,绮雪也不例外。
他祭拜洞渊神灵足足有一百多年,无论是“山阴娘娘”还是“玄阳”,都是洞渊神灵的化身,就本质而言没有不同,而他崇敬的神明向他倾诉情意,他怎么可能不受触动,这种激动的心情比起他与贺兰寂重逢的时刻也相差无几了。
他的眸光湿润莹亮,盈满了玄阳的身影,玄阳终于露出浅浅的笑意,轻点他的鼻尖:“事成之后,你回到大荔山,我想迎娶你做我的神妻,与我共享永生,你愿意吗?”
神妻?神妻是什么意思,就是成为圣君的妻子吗?
绮雪愣了愣,终于从过度的喜悦中稍稍冷静下来,流露出了一丝踌躇之色。
毫无疑问,能成为圣君的妻子是他无上的荣幸,可神明的妻子想必不是那么好做的,他会不会从此以后就失去自由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绮雪从很久以前就看淡了生死,愿意为了玄阳付出生命,可唯独自由是他不想失去的,如果没了自由,他宁愿死,也不愿终生被束缚在一片狭小的天地中。
“怎么了?”
见他没有立即答应,玄阳温柔地问道:“你有什么顾虑吗?”
“我……”绮雪回过神来,换了种委婉的说法,“我真的有资格成为圣君的妻子吗?我既没有强大的妖力,也没有高贵的血脉,更没有统领群妖的威望,恐怕不足以和圣君相配……”
“我钟情于你,与你说的这些毫无关系,只是因为你是阿雪。”
玄阳笑道:“鲛人妖力强大,龙族血脉高贵,灵狐统治群妖,可你何时见过我青睐他们?”
“全天下的妖魔在我眼中都是平等的,只有你,阿雪,只有你不同,你是我唯一心爱的小兔子。”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无法答复我,没关系,我尊重你的意愿,会给你充足的时间考虑清楚。你无需顾虑我的身份,就把我当做普通人看待,想想我是否值得你喜欢。”
“如若你不愿我做的妻子,我不会强迫你,从此以后,你还是在大荔山生活,我会常常来看你,你说好吗?”
玄阳抚摸着绮雪的发顶,得到他的包容和宠爱,绮雪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脸红红地点头:“多谢圣君,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好。”
玄阳莞尔:“那么言归正传,既然要给你充足的时间进行考虑,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不会再次邀请你与我双修。”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来云月观居住一段时日,由我亲自照料你,我才能放心,对你和胎儿也都更有益处,你觉得如何?”
绮雪无法再次拒绝玄阳的邀请,更何况玄阳也是为了他着想:“只要圣君不嫌我麻烦,我当然是愿意的。”
“你怎么会是我的麻烦。”玄阳笑着点点他的鼻尖,“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绮雪欢喜地说:“我这就去找陛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看看他如何为我安排。”
“我和你一起去。”
玄阳拉着他起身,眉眼间流露出无可奈何之色:“倘若我能早些预料到我会钟情于你,又岂会派你引诱贺兰寂和卫淮,现在还要亲自看护你为贺兰寂孕育子嗣。”
绮雪摸了摸小腹,既得意又害羞地说:“我却觉得正是因为圣君需要我,才会常常关注我,继而喜欢上我,否则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圣君不会注意到我的。”
玄阳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他们一同前往长乐宫,半路上,绮雪想起了他之前要问的问题:“姬玉衡和谢殊的元阳对我养胎有用处吗?”
“有用处。”玄阳说,“他们的气运异常深厚,又皆是童子身,你修炼过双修功法,他们的元阳对你而言是大补之物。”
绮雪:“那可真是不错。”
看来他要多吃吃姬玉衡,要不就想办法把他弄到云月观?
至于谢殊,能吃就吃,吃完就杀了,此人留着就是个祸患。
谢殊和姬玉衡不同,是天生的杀神,如果说姬玉衡射杀陛下还算事出有因,谢殊屠戮包括大荔山在内的妖族却是毫无理由的,只是为了遵循所谓的天道,将妖族完全灭绝而已。
绮雪来到长乐宫的书房,一走进去就听见了贺兰寂清冷低沉的声音,再仔细听听,原来是贺兰寂正在用奏章中汇报的政事校考姬玉衡,问姬玉衡打算如何处理。
姬玉衡思索了片刻,正欲作答,忽然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陛下!”
绮雪高兴地跑向贺兰寂,扑进他张开的臂弯里:“我来找你啦!”
贺兰寂收紧手臂,牢牢地托住绮雪,他在绮雪走向书房的时候就知道他来了,因为他轻微的头痛忽然消失不见了,只有绮雪才会让他的身体变得这般轻盈舒适。
玄阳跟随在绮雪身后,一同走入书房,姬玉衡垂下眼眸,抬手行礼道:“云期见过母妃,见过玄阳道长。”
“见过太子殿下。”
玄阳微微一笑,算是还礼。
贺兰寂摸了摸绮雪的脸颊:“你身体不适,为何没有好好休息?如果你想见我,只需告诉宫人,我会过去找你。”
“因为我等不及了,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想要告诉陛下。”
绮雪一见到贺兰寂就什么都忘了,也顾不得另外两个男人会不会吃醋,抱着他甜甜地说:“陛下不妨来猜一猜是什么好消息?”
贺兰寂看着绮雪,又看了一眼玄阳,忽然蹙起眉头:“玄阳道长说你有修道资质,打算收你为徒?”
他一脸严肃,绮雪被他逗得笑了好一会,才戳戳他的肩:“才不是呢,陛下不要担心,我怎么舍得抛下你去修道呢。其实是……”
他拉过贺兰寂的手,按上自己的腹部,贴在他耳边又甜又软地说:“我原本有件事一直瞒着陛下:我曾经向玄阳道长讨过一枚抱岁丹。方才玄阳道长为我检查身体,发现我怀上了陛下的孩子……”
“我们有孩子了,陛下,我好高兴,陛下呢?陛下高不高兴?”
绮雪并没有将声音压得很低,足以叫姬玉衡也能听见,令贺兰寂和姬玉衡同时愣住了。
贺兰寂漆黑的凤眸浮现出淡淡的光彩,看向绮雪的腹部:“圆圆,你说你……怀了我的孩子?”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怀上……”
绮雪将手覆在贺兰寂的手背上,他的手又白又小,根本盖不住贺兰寂修长的手,足足小了两圈,带动着贺兰寂的手一起抚摸腹部:“就在这里呢……陛下,你要做爹爹啦。”
他轻轻地依偎在贺兰寂怀中,强烈的喜悦、甜蜜和幸福感如若蜜露般流入贺兰寂的心间,贺兰寂冷峻的神色开始融化,指尖微微地颤抖着,低声重复绮雪的话:“我要做爹爹了?”
“没错,你是阿满爹爹,我是圆圆娘亲,我们的孩子就是小圆满。”
绮雪见贺兰寂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觉得他发愣的样子很可爱,心里特别幸福特别满足,笑吟吟地亲了他一口:“陛下,你现在的样子好傻呀……是不是高兴过头了?”
“我自然是高兴的……”
贺兰寂小心地抚摸着绮雪的腹部,抬眼对姬玉衡说道:“云期,你先回明光宫,朕晚些时候再叫你过来——云期?”
他蹙眉凝视着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姬玉衡,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怎么,你才坐上太子的位子,就迫不及待地准备违抗朕的旨意了?”
“……”
姬玉衡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根本听不见贺兰寂的声音,在外人看来,他更像是在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太子宝座,因为贵妃怀上了天子的亲生孩子,他这个过继而来的养子极有可能会被取而代之。
绮雪却很清楚姬玉衡到底在伤心什么,看到姬玉衡痛苦伤心的表情,他于心不忍,小声对陛下说:“陛下,我想和太子殿下单独谈一谈。”
贺兰寂却不赞同:“你看看他的样子,你叫朕如何放心你们独处一室?”
“没关系的,陛下,太子不会害我。”
绮雪柔柔地说:“他是你千挑万选的储君,你难道不相信他的为人吗?我就很相信太子,他会成为一个好哥哥的,他只是还没做好准备而已,我跟他说说就好。”
“那好。”
最终贺兰寂选择相信绮雪:“若是他胆敢有任何异动,你随时呼唤魇魔,它们会保护你,”他抚摸绮雪的腹部,语气放得更温和,“和我们的孩子。”
绮雪亲了亲他,从他的怀中出来,走到姬玉衡面前:“太子殿下,请你随我来,我们单独谈谈。”
第54章
姬玉衡跟随绮雪离开书房, 来到了长乐宫的另一间屋室。
这间屋室就是绮雪刚搬到长乐宫时居住的卧房,如今还为绮雪保留着,以供他随时休息, 房中没有魇魔,刚好方便他们两人谈话。
绮雪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指向旁边的凳子:“坐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姬玉衡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跪在了贵妃榻旁边,绮雪惊讶地问:“你好端端的跪下来做什么?我又没骂你,又没欺负你, 你别跪着,快起来呀。”
他伸手拉拽姬玉衡的小臂,想要把他弄起来, 姬玉衡伏低上身,趴在绮雪怀里,搂住他的腰侧低声唤道:“……母妃。”
姬玉衡的眼中没什么神采, 绮雪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瞬间心软了, 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软声问道:“怎么难过成这样?吃醋了?就因为我怀了陛下的孩子?”
“可你不是不明白,我是陛下唯一的妃子,就应该为陛下生孩子。就连你的陈情书也是这么写的, 你认为我一定会为陛下生出子嗣,现在实现了,你怎么反倒不能接受了?”
“还是说……你担心我的孩子会威胁到你的太子之位?”
“不……我没有这么想。”
姬玉衡蓦地抬头,神色中充满哀恸:“我只是……只是怕你不要我了。”
没错,他确实不想失去太子的位子, 可他并不是想做皇帝,而是害怕自己一旦失去权力,就不能继续保护绮雪。
更糟糕的是,如果他被废掉太子之位,就必须返回南平郡,到时他就再也见不到绮雪了。
可他把持着太子的身份不放手,等到孩子出世,绮雪会不会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许绮雪会想尽办法除掉他,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捧上太子之位……
姬玉衡的心思百转千回,桩桩件件都与绮雪有关。
到了最后,他露出一抹充满勉强意味的苦笑:“等到孩子出世后,我会向陛下自请废除太子身份,绝不让你为难。”
“母妃……我只求你不要厌弃我,我什么都会听你的,你别现在就赶我走,好不好?”
他满心酸涩,卑微地向绮雪祈求着,绮雪叹了口气,点了点他的额头说:“说什么呢,我有说过我不要你吗?成天胡思乱想的,你是怎么养成这毛病的?”
“来,过来,你不就是想要我多爱一爱你吗,那你把脸凑过来。”
姬玉衡听话地靠近绮雪的脸,不曾想绮雪吻住了双唇。
绮雪含住他的唇瓣,温柔地吮吸,又亲了亲他的眼皮,眉骨,额头,几乎将他的整张脸都亲了一遍。
姬玉衡怔住了,耳根迅速涨红,羞涩而悸动地看着绮雪,睫毛颤得厉害。
绮雪“扑哧”一声笑了,又亲了亲他的唇珠:“行了,别害羞了,我全身你哪里没亲过,怎么我亲你几口就害羞了?就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还想自请废太子?你能舍得离开我吗?”
他轻轻地一拧姬玉衡的鼻尖,却被姬玉衡握住了手。姬玉衡反客为主,俯身吻住绮雪,深深地侵入他的口腔。
“嗯……”
绮雪被他亲得合不上嘴,涎水顺着唇角流了下来,因为太舒服了,他下意识地抱住姬玉衡的后背,热情地回应着他的吻,汲取着他清冽纯净的味道。
他真的很喜欢和姬玉衡接吻。
直到绮雪被亲得喘不过气,面容染上了艳丽的胭脂色,姬玉衡才将他轻轻放开,迷恋地拥抱着他,低声回应道:“我舍不得离开你。”
“那不就……”绮雪艰难地呼吸着,喘了一会才说,“那不就得了。我没想赶你走,反而还打算让你好好伺候我呢,你与其疑神疑鬼,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怎么把我伺候好了,我才会更喜欢你。”
“更喜欢……”
姬玉衡重复了一遍,有些急切地追问道:“‘更喜欢’是什么意思?母妃本就喜欢我吗?”
绮雪轻哼一声:“你说呢?要是我不喜欢你,我怎么会给你碰?你早就被我一脚踹出去了。”
他抬起手,衣袖顺着雪臂滑落,露出冰透的玉镯,似有意似无意地提醒姬玉衡。
“母妃……”
姬玉衡有些哽咽,眼眶也红了,激动地抱住绮雪:“我不会辜负你的情意。”
“但我还是要先跟你说明白,你在我心里是不可能比得过陛下的。”
绮雪温柔地摸了摸他发红的眼尾:“陛下对我有救命之恩,多年来又一直牵挂着我,我们是年少相逢的情谊,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我最爱的人永远只有他。”
“只要你不伤害陛下、不比和陛下比较,我就会对你很好,也会很爱你,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很多快乐。”
“如果你愿意答应我,那就向我发誓,你永远不会伤害陛下,否则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如果你不愿意发誓,我不会强迫你,那就维持现状,直到你同意为止,你说好吗,云期?”
他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却似割肉刀一般凌迟着姬玉衡的血肉,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是生疼的。
可姬玉衡别无他法,他从最初就知道自己无法光明正大地和绮雪在一起,甚至绮雪愿意分给他一些爱意,他就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好运。
“我愿意发誓。”
他跪在地上,仰望着绮雪多情又无情的双眸:“我永远不会伤害陛下,如违此誓,便叫我坠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往生,再也不会与你相逢。”
“太好了。”
绮雪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从贵妃榻上起身,与姬玉衡一起跪在地上,给了他大大的拥抱:“云期,你真好,谢谢你愿意答应我。”
其实他叫姬玉衡发誓的时候也有些紧张,担心自己说得太过分,姬玉衡也许不会答应他。
要是姬玉衡真的拒绝了他,他也会伤心的,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想和姬玉衡为敌了,他很开心姬玉衡能与他站在一起。
姬玉衡回抱住绮雪,低声在他耳边说:“应该是我谢谢你愿意接纳我。”
绮雪亲了他一口:“好啦,我们就不要相互感谢了,快起来吧,地上太凉,你可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不怕膝盖受寒。”
他拉着姬玉衡站起来,姬玉衡沉默片刻,问了他一个问题:“卫将军也发过类似的誓言吗?”
“差不多吧,他心里有数的。”
绮雪回答道,一想起卫淮,他忽然有些头疼,安抚完姬玉衡,他还要安抚卫淮这个妒夫,卫淮可不像姬玉衡这么好打发,要是知道他有了身孕,该不会把整座皇宫都掀翻了吧?
他果断决定自己怀孕的事要瞒着卫淮,刚好他也不打算向天下昭告他怀孕的消息,否则姬玉衡这个太子的位子还没坐稳,也许就要被大臣们联名上奏要给他废了,还是等他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吧。
绮雪现在并不强求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做太子,他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属于他和贺兰寂的宝宝,宝宝愿不愿意当皇帝,就看宝宝自己的意思了,他们做爹娘的不会逼迫自己的孩子。
姬玉衡又问绮雪:“我和卫将军,母妃更喜欢谁?”
他略显不安地望着绮雪,绮雪笑了起来,亲昵地点着他的胸膛:“你不敢吃陛下的醋,就要跟卫淮争风吃醋吗?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母妃要考验你能不能做个好儿子。”
“我……”姬玉衡微微收紧了手,改口道,“儿臣应当怎么做?”
“玄阳道长邀请我去云月观养胎,我答应了。”
绮雪说:“陛下忙于国事,肯定不能时时待在观中陪伴我,他不在的时候,你就上山来陪我,而且我是兔妖,又炼过双修功法,我需要你的元阳滋养身体……”
他眉眼弯弯地朝姬玉衡笑了起来,指尖越点越往下,直到脐下的位置。
“云期,从今天开始,你可不能自行纾。解了,你的元阳必须全都留给我,不准浪费一滴。”
他靠近姬玉衡,被亲得嫣红的双唇轻轻嘟起,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云期,你要尽心尽力地伺候母妃,母妃可是很贪吃的,要是吃得不够饱、不够撑,就要唯你是问了。”
姬玉衡的心瞬间如过电一般又酥又涨,面红耳赤地应道:“儿臣明白……儿臣一定不会令母妃失望。”
“那就好。”
绮雪想了想,又嘱咐一句:“一会我就叫董原把东西送到明光宫,就是你戴过的锁阳环,你从今晚开始就戴着它,直到我让你摘下,你才能摘下来。”
当初他折磨姬玉衡的时候,就叫他戴过这东西,这东西做得很巧妙,不影响小解,却能锁住元阳,当初也好好地折磨了姬玉衡一番。
姬玉衡耳根红透地低下头:“儿臣遵命。”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千万不要忘记。”
绮雪拍拍他的肩:“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别叫陛下和玄阳道长等我们太久。”
……
数日后。
今天就是绮雪出发前往云月观的日子。
按照绮雪的意愿,贺兰寂并没有昭告他怀孕的消息,但贺兰寂还是颁布了一道大赦天下的圣旨,名义上是为了前不久在兖州食人案中枉死的百姓祈福。
而绮雪前往云月观所用的名义同样是祈福,除他之外,包括徐太妃在内的几位太妃也要一起前往,贺兰寂将会陪同几日,他离开之后就由太子姬玉衡接替,陪贵妃和几位太妃在观中共同祈福。
玉辂上。
绮雪有气无力地躺在贺兰寂怀里,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这两天他不仅头晕脑胀,胃口不开,今早起来也不知道怎么了,胸口又开始疼胀了。
他不想叫贺兰寂担心,便强忍着没有说,可现在他实在受不了,忍不住拉过贺兰寂的手:“陛下,你替我揉揉心口,这儿胀得厉害……”
贺兰寂担忧地蹙起眉头:“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觉得揉揉就行。”
绮雪正说着,忍不住自己先揉了揉,却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他的前襟怎么好像有点湿了?
第55章
绮雪捻起衣裳的前襟, 发现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真的被打湿了,粉蓝色的料子晕出了两小块浅浅的水痕, 他将手指放到鼻尖下闻了闻,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
这是……奶水?
绮雪愣了一下,直接将前襟扒了下来,露出了浅粉色的花苞。
两枚红宝石乳钉闪烁着鲜艳夺目的光彩,再往上看,刚好一滴雪白的乳液渗了出来,要掉不掉地挂在软尖上。
“……”
贺兰寂低头看到奶水, 也立刻怔住了,绮雪满脸通红地将衣襟按住:“陛下不要看!”
他遮遮掩掩地想要钻到马车的另一边,贺兰寂却将他抱了回来, 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拨开他的手:“不是说疼吗?为什么不让我看?”
“不用了,陛下,我已经不疼了……”
绮雪面红耳赤地躲闪着, 羞得泪花都冒出来了。虽然他知道自己会产奶水,但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啊, 他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就这么被陛下看到了,他怎么受得了呀……
“没关系,圆圆, 我们是夫妻,你不需要害羞,我来帮你看看。”贺兰寂低声哄他。
绮雪死活不肯,一下子变成兔团,“哧溜”钻进打开的食盒里, 还伸出圆润的小爪子掏了掏,把盖子扣好了。
软乎乎的兔团挤在糕点们的中间,假装自己也是一枚糕点,奶香味和甜味融合在一起,兔团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兔毛被打湿了,他的肚皮下正源源不断地渗出兔奶……
别再流了,为什么他有这么多奶啊!
兔团难为情地将自己蜷成一团,可他还没躲多久,就听到“啪嗒”一声,食盒的盖子被微微挪开,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
他知道是贺兰寂打开了食盒,害羞地向食盒里面挪动兔屁股,不想让贺兰寂看到自己,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贺兰寂并没有向食盒里伸手,而是伸进了几条细小的黑色触肢。
兔团:“!”
他慌乱地挥着小爪子搬运糕点堆砌在自己身前,试图挡住这些触肢,冰冷滑腻的触肢却势不可挡地爬过了糕点墙,轻轻缠绕在他的兔爪和兔肚皮上,将他从轻轻地食盒里抱了出来。
雪白的绒毛沾满了香甜的糕点渣,兔团四爪朝天地露着肚皮,因为过于害羞,只能闭上眼睛装睡,但不停翕动的粉鼻尖和瑟瑟发抖的兔耳朵都出卖了他的心情。
小触肢拨开湿漉漉的绒毛,露出可爱的粉尖,贺兰寂低下头,闻了闻兔团的兔肚皮,轻轻地亲了一下:“很香。”
接着,兔毛被轻轻地舔了一口,卷走了些许奶水。
“……”
兔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粉了,小爪子尴尬地抓着空气,几条触肢仿佛口渴了,如同嗷嗷待哺的小兔子,“咕嘟咕嘟”地喝起了兔奶。
“陛、陛下——”
兔团整只兔都在颤抖,再也不敢装睡了,睁开了乌黑的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贺兰寂,嗓音都变尖了:“陛下,我、我不……好痒!呜……”
直到兔团的兔奶都喝得一滴不剩了,触肢们才心满意足地推了回去。
贺兰寂捧起有气无力的兔团,揉揉他的小脑袋:“还会痛吗?”
“不痛了……”
被榨干的兔团蔫巴巴地说着,翻了个身子用兔屁股背对着贺兰寂,尾巴尖颤巍巍的,坚决不再用兔肚皮对着贺兰寂。
的确是不会感觉到疼了,可他也不想活了……他的尊严全都没有了,为什么他会产这么多兔奶,又为什么会被陛下喝空兔奶……
兔团受到的冲击太过强烈了,尤其还是被几条黑乎乎的触肢同时喝奶,喝到后来,它们还要按他的兔肚皮,看看有没有喝空兔奶,真的太荒唐了,他做梦都不会梦到这么荒唐的场面。
贺兰寂见兔团不愿意看自己,伸出手指抚摸兔团的绒毛,向他道歉:“抱歉,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些,却忘了考虑你的感受。”
兔团哼哼唧唧地晃了晃身子,整个兔身圆圆白白的,像是水晶软糕般微微弹了弹。
他小声说:“陛下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了我吗?你刚才还说我的奶很香……难道你不是自己想喝吗?”
贺兰寂沉默片刻:“圆圆,你要知道我是你的夫君,对我而言你的一颦一笑皆是诱惑,何况是你的……”
“别说了……”
兔团从贺兰寂的掌中跳了下去,恢复成人形,绝艳的面容染满潮红,难为情地捂着自己湿嗒嗒的前襟。
“陛下真的太坏了,这么欺负我。”
绮雪撒娇地钻进贺兰寂怀里,轻轻地咬了一口他的喉结:“明知道我害羞,还这么作弄我。”
贺兰寂低头吻了吻他,张开手掌箍住他的心口,嗓音略显沙哑:“这里变软了。”
绮雪的耳朵瞬间红了:“当然是因为有奶水了……”
他搂住贺兰寂的后颈,主动坐到他的膝盖上,加深了他们的亲吻,贺兰寂呼吸不稳地掐住他的腰:“现在不行,你还有身孕。”
“我问过玄阳道长,他说没关系的,我又不是人类嘛……”
绮雪缠着贺兰寂,啄吻他的薄唇和下巴。
被喝掉奶水后,他居然感觉舒服了不少,头不晕了,胃口也不犯恶心了,那他当然要先吃一口陛下。
陛下的气运虽然不如姬玉衡那般深厚,但他的帝王紫气也是很值得吃一吃的,他身为孩子的爹爹,当然也要负起养孩子的责任。
……
玉辂四角悬挂的金铃叮叮作响,骑着白虎在不远处护卫的卫淮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神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拍了拍虎背,白虎默契地跳到了玉辂旁,他敲了敲玉辂的车身,强压着满心的妒火问道:“陛下,娘娘,臣见玉辂的铃铛响得厉害,莫非是玉辂出了故障,车身摇晃不稳?要不要臣进车中看看?”
“不用。”
贺兰寂冷漠地回应,忽然闷哼一声,低哑地呢喃:“圆圆……”
卫淮脸色骤变,五指扣住车窗的边缘,指节用力到绷得发白,扣得窗沿“咯吱”作响。
可玉辂的四周都有大队的人马跟随,他就算是再怎么嫉恨和愠怒,也必须隐忍下来,不能重蹈贵妃册封大典时的覆辙,当着所有人的面追逐着彩舆发疯。
他用力咬住口腔内里的肉,血腥气瞬间弥漫,在痛楚中,他英俊的面孔露出一抹略显扭曲的笑意:“陛下不必推辞,为陛下和娘娘分忧是臣的本分,臣这就进去看看。”
在贺兰寂开口之前,卫淮直接跳上玉辂,推开车门而入,又迅速关上了门。
一进去,卫淮就被一股浓郁的奶香包围住了,他心中一瞬间划过了一丝疑惑,却没有过多在意,而是定睛看向贺兰寂与绮雪。
绮雪趴在贺兰寂怀里,身上什么都没穿,匆忙间贺兰寂将外袍披在了绮雪身上,却依然露出了肩头和半截后背,雪白的肌肤留下了鲜红的吻痕,轻轻地颤抖着。
他们甚至还没有分开,卫淮气得眼前发黑,想要靠近过去,却被几只魇魔拦住了去路,毫不留情地禁锢住他的双臂,意欲把他从车厢里丢出去。
卫淮一脚踹开一只魇魔,又举起刀鞘劈散另外两只,怒极反笑地对贺兰寂说:“陛下,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白天,马车外还有很多人?就这么在马车中和娘娘翻云覆雨,你就不怕被别人发现吗?”
贺兰寂阴冷地瞥了他一眼:“除你之外,谁还敢胡乱登上朕的玉辂?不想被朕治罪就立刻给朕滚出去。”
“只要你们停下来,我就立刻走。”
卫淮嫉妒得心中滴血,咄咄逼人地说:“陛下,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贵妃娘娘前去云月观是为了苍生祈福,可陛下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在观中穿上道袍假扮道士,在神像下和娘娘颠鸾倒凤?还是叫娘娘趴在供桌边念经,若是娘娘念得不对,就用拂尘打娘娘的屁股?又或者——”
绮雪懒洋洋地回头瞥向卫淮,语气嘲弄道:“大将军,你说的这些到底是陛下想做的,还是你自己想做的?”
“……”卫淮没说话。
绮雪:“你少在这里道貌岸然地指责陛下了,你不是也在马车里跟我来过?当时你还……”
他忽然停住了,因为他感觉到贺兰寂一下子握紧了他的腰。
见他不说话,贺兰寂问:“当时怎么样?”
“也没什么……”
绮雪小心翼翼地移开眼神,回避贺兰寂的凝视,卫淮却露出了笑意。
“陛下想知道我和娘娘是怎么好的?”
卫淮说:“那就太多了,先从第一次说起吧。我和娘娘的初次是在浴桶里,当时的娘娘很是单纯稚嫩,根本不清楚我想做什么,就那样天真地望着我,反倒叫我更兴奋了。”
“娘娘很娇气,也很怕疼,我连哄带骗了半天,他才愿意给我。”
“陛下见过娘娘这么青涩的一面吗?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只有我才见过娘娘最纯洁娇憨的模样,你现在见到的样子,都是经由我一手调教出来的——”
绮雪听不下去了,严厉地呵斥卫淮:“别说了!”
卫淮听话地住了嘴,看向贺兰寂的眼神却依旧挑衅,贺兰寂抱着绮雪沉默良久,终于说道:“我不在乎。”
卫淮笑了笑,虽然他很顺从绮雪的话,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了,可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问:你真的不在乎吗?
贺兰寂说:“在乎的人是你,既然你在意,我也可以讲给你听。”
“我第一次和圆圆见面时,他伤得很重,鲜血染红了干净的皮毛,他快死了,是我亲手为他上药包扎,给他喂水和吃食,他才活了过来。”
“我的母后和兄长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我见过圆圆最可怜脆弱的模样,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见到圆圆露出这副模样,只要有我在,他就永远不会脆弱而可怜。”
“陛下……”
绮雪漂亮的眼眸泛起粼粼波光,满怀爱意地与贺兰寂拥吻,贺兰寂立刻抱住他回吻,不再给卫淮任何多余的眼神,这种毫不在乎的漠视才是最为诛心的,叫卫淮瞬间变得脸色灰败。
卫淮狼狈地逃离了玉辂,向来身手矫健的他却在下车时险些栽倒下去,还是白虎立刻蹿了过去,才堪堪将他托住。
“嗷呜……”
白虎担忧地用虎爪拍拍卫淮的腿,卫淮冷汗淋漓地倚靠着它,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可真是个笑话。”
他知道自己比不过贺兰寂,可他还是妒忌、还是不甘,他嫉恨贺兰寂可以拥有绮雪的现在和未来,所以才他提起自己和绮雪的过去,因为回忆就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可就算是回忆,他在贺兰寂面前也同样一败涂地,那短短的一番话就已经使他无地自容,他对绮雪的爱在贺兰寂的面前总是那么脆弱得不堪一击。
为什么贺兰寂能做到,他就不行?他的所作所为依旧只是为了自己,却从来没有为绮雪带来真正的好处,也难怪他不能真正地打动绮雪的心。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对阿雪有些用处?
过了一会,卫淮深吸口气,翻身骑上白虎,走到仪仗的最前方,为大队人马开路。
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皇城,来到京郊的野外,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苍山连绵起伏的轮廓,最高的主峰名为问道峰,云月观就修建在问道峰的峰顶。
苍山的山脚下,聚集着无数的信众,好在有凶猛的白虎在前方开路,信众们纷纷为天子仪仗让开道路,在道路的两侧俯首跪拜。
玉辂停在了上山的道路之前,薛总管站在车边将贺兰寂和绮雪扶了下来,即使二人贵为天子和宠妃,也必须遵循云月观的规矩,一步步地攀登上问道峰。
一缕淡淡的黑雾从绮雪口中飘了出来,他惊讶地眨眨眼睛,贺兰寂没有瞒着他:“这是魇魔的一部分,有一只魇魔寄宿在你的体内,可以令我感受到你的心情。”
魇魔来自宫人在刚入宫时所服食的药丸,不仅是绮雪,也包括薛总管在内,所有宫人体内的魇魔全都飞了出来,化作一缕青烟湮灭在空中。
贺兰寂使用的巫术是一种污秽的邪术,而云月观是道家清净之地,自然容不得污秽的存在,因此一旦踏入苍山的法阵,他的巫术就会立刻失效,在这里,他无法使用任何巫术。
甚至就连贺兰寂本人也应当遭到法阵的绞杀,但多年前谢殊就给他画过一道符,使他可以免受法阵的攻击,贺兰寂才得以踏入云月观的境内。
绮雪对贺兰寂窥探他内心的行为没有丝毫愤怒,反而相当好奇:“难道就是因为我体内有魇魔的一部分,陛下才能察觉到我说谎吗?”
“是。”
贺兰寂颔首:“我同样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爱意,自我们重逢的第一面,我便知道你非常爱我,我可以完全信任你、喜爱你,不必担心被你伤害。”
绮雪露出甜甜的笑容,骄傲地挽住贺兰寂的手臂:“那当然,我是那么地心爱陛下,我不怕被陛下知道我的心情。”
贺兰寂:“哦?卫淮提起你们的过往时也不怕么?”
绮雪:“……”
知道贺兰寂只是没有过于发作,但其实还是吃醋得厉害,绮雪连忙用脸蹭了蹭他的肩:“哎呀……都是要做爹爹的人了,就别说这些了嘛,如果你实在生气,就罚卫淮给孩子洗尿布,好不好嘛,阿满哥哥……”
他摇晃着贺兰寂的手,贺兰寂轻轻叹息一声:“就依你。”
两人正说着夫妻间的私房话,忽然听到上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恭迎陛下,恭迎贵妃娘娘。”
玄阳道袍素净,不染纤尘地走下石阶,望着绮雪露出淡淡的笑意:“娘娘,别来无恙。我已经恭候你们多时了。”
第56章
玄阳的目光向来是垂怜悲悯的, 对万物生灵一视同仁,唯有在看着绮雪的时候,才会染上不同的情感色彩, 喜爱和宠溺浓郁得几乎要满溢出来。
绮雪已经知晓了玄阳的心意,与他四目相对,难免感到羞涩,忍不住垂下睫毛,姿态柔美地见礼:“见过玄阳道长。”
贺兰寂也微微颔首,向玄阳致意:“有劳道长亲自下山迎接我们。”
玄阳微笑:“陛下言重了,迎接你们是我的分内之事, 又何谈劳烦。”
他一摆拂尘,做出邀请的手势,引导贺兰寂与绮雪沿着山路的石阶向上攀登。
绮雪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身体不舒服, 有气无力地拉住贺兰寂的衣袖:“陛下,我走不动了……”
贺兰寂立刻扶住他的手臂:“我背你上去。”
玄阳劝阻道:“陛下,若是由您背负娘娘上山, 恐怕不合观中规矩,不如由我带娘娘先行一步, 尽快上山为他调制一碗符水。娘娘凤体不适与山中法阵有关,只有饮下符水,才能免除法阵侵蚀。”
为了尽快缓解绮雪的不适,贺兰寂自然不会坚持, 将绮雪拜托给了他:“多谢玄阳道长。”
玄阳扶住绮雪,轻轻挥动拂尘,一缕白雾升腾而起,隔绝了宫人们的视线,他温柔地对绮雪说:“你变回原形, 我带你上山。”
绮雪听话地变回了兔团,玄阳将他放入衣襟中,将拂尘变成一只硕大的灵鹏,乘着灵鹏向山顶飞去。
离开地面后,法阵的效力减弱了许多,兔团舒服了不少,从玄阳的衣襟里探出小脑袋,自高空向下俯瞰苍山秀美清幽的景色,发出赞叹之声:“好漂亮!”
玄阳抬手点点兔团的小脑袋:“喜欢吗?”
“喜欢!”
兔团兴奋地蹭蹭玄阳的指腹:“我还是第一次飞得这么高。圣君,你会不会飞行之术,能不能教教我?我好想学呀。”
自从与贺兰寂双修后,他的妖力增长了不少,如今可以修习更多的法术了。
“好。”玄阳笑着应道,“刚好你近来住在观中,只要我有空闲,随时都能教你。”
灵鹏飞行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功夫,就已飞到了山顶,在云月观的云阶下停了下来。
云月观伫立在白玉般的长阶之上,观门素白,石墙浅灰,飘荡着淡淡的雾气,如在云端,巍峨瑰伟,蔚为壮观。
玄阳怀抱兔团,一步步地登上云阶,来到岿然的观门之下,两名值守的弟子见来人是他,当即持剑行礼:“见过大师兄。”
玄阳身为谢殊的大弟子,代行观主之职,在观中地位极高,仅次于谢殊,因此面对晚辈们,他只是笑了笑,就不再理会,带着兔团走进了云月观。
走进里面,兔团发现观中清净庄严,幽静得听不见人声,只有鸟雀的啾鸣。
他好奇地四处张望,粗壮的古木拔地参天,绿荫遮天蔽日,左右两侧建有钟楼和鼓楼,前方是一座法坛,法坛中燃烧着香火,散发出浓郁的香雾。
玄阳解释道:“平时的云月观其实非常热闹,总是挤满了香客,只不过今日天子驾临,我们才没有接待香客,客堂也做了清理,将住宿的香客暂时请到山下,只供你和几位太妃居住。”
他快步向里面走去,简单地为兔团介绍:“这是正殿,两侧是偏殿,三座大殿供奉着不同的神灵,左侧的偏殿旁边就是你们要居住的客堂,我的住处离客堂很近,穿过这扇小门便是。”
玄阳来到一扇落锁的木门前,挥动拂尘解除了门上的禁制,来到一座独立的庭院中。
“这里就是我的住处,我因代行掌门之职,常常与外界的人接触,处理各类事宜,便没有和其他弟子一同住在弟子堂。”
庭院的规模不大,只有一座厢房,但胜在布置得清新素雅,种了花树、茶树和兰草,还修建了一座秀美的假山鱼池,池中有几条花色各异的锦鲤,正惬意地游动着,一见玄阳过来,立刻聚拢过来向他乞食。
兔团从他怀中跳了出来,走到茶树前,围着茶树转圈圈,小尾巴开心地抖动着:“圣君送我的茶叶就是从这几株茶树上采下来的吗?”
“是。”
玄阳笑道:“春日的新茶也快长成了,待到成熟后我就摘下来送给你。”
兔团咬了一口茶树上鲜嫩的茶叶,嚼了嚼三瓣嘴,痛苦地皱起了粉鼻尖:“苦的。”
他强忍苦涩,将茶叶吞了下去,玄阳忍俊不禁,从地上抱了起他:“怎么不吐出来?”
兔团:“这是圣君辛辛苦苦种的茶叶,我怎么能吐出来?”
“阿雪真是乖巧。”玄阳抚摸他后背的兔毛,温柔地说,“不过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乖巧,尽管任性些,我喜欢看你顽皮的模样。”
他抱着兔团进屋,放下拂尘,沏了一杯符水,兔团蹦到地上恢复人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立刻就觉得神清气爽,再也没有了那些不适感。
玄阳:“符水中掺杂了一些灵药,可以缓解你怀孕的不适……”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怔了怔,拉起道袍的衣襟,轻轻地嗅了嗅:“为何有股乳香味?”
方才庭院中弥漫着花香,这股奶香还不算明显,但进屋之后,立刻就变得清晰了许多,玄阳又摸了摸洁白的衣襟:“湿了。”
他抬眸看向绮雪,绮雪险些把杯子摔了,面红耳赤地嗫嚅道:“对不起,圣君……不小心沾在你身上了吗?”
“沾在我衣服上的是什么东西?”玄阳望向绮雪,语气柔和地说,“阿雪,你说清楚,我不会怪罪你。”
绮雪的脸都冒烟了,恨不得自己打一条地缝钻进去:“是……是我的奶水……”
“原来是阿雪的奶水。”
玄阳捻了捻微湿的手指,垂下眼眸露出笑意:“的确是我疏忽了,阿雪怀着身孕,产出奶水不足为奇。”
“你的胸口疼不疼,奶水丰沛吗?若是需要我的帮助,尽管告诉我,我很愿意为你处理奶水的问题。”
绮雪难为情地捂住衣襟:“我现在胸口不疼,就是奶水太多了,总是打湿我的衣服……圣君有没有什么止住奶水的药方?我很需要这样的药……”
玄阳说:“我有止奶的药丸,只是服用这类药丸会损伤到胎儿的健康,你当真要用药?”
绮雪立刻摇头:“那可不行,我不吃药了,就让它流着吧……”
“我也觉得你不该用药。”
玄阳莞尔:“你现在的模样分明很可爱,是一只浑身沾满奶水,又为此感到害羞的小兔子。”
绮雪羞得兔耳朵都冒了出来:“圣君……求你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
玄阳眸中含笑,反倒走到他的面前,抬手抚摸他发烫的脸颊,轻柔地问:“难道阿雪不喜欢听我说话吗?”
绮雪的兔耳朵软软地搭在玄阳的手背上:“我没有……”
玄阳渐渐凑近到他面前,呼吸交融,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可以亲你吗?阿雪,我很想亲你,但我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同意,你是心甘情愿想要亲我的。”
“我……”
绮雪眸中盈满了水光,不知是该同意还该拒绝。
其实他不想和圣君乱了关系,他的确非常喜爱圣君,可这份喜爱并不是男女之情,他向来把圣君当做崇敬的神灵、如父如兄的长辈,可圣君爱慕着他,向他祈求垂爱,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的神灵?
“阿雪,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玄阳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地哄着他:“我知道你害羞,如果你不愿答应我,却又难以启齿,你大可以把我推开,我绝不勉强你。”
“如果你不说话,也不推开我,我就当做你同意了,好不好?”
“……”
绮雪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又不忍心将玄阳推开,玄阳半合双眸,几乎已经要吻上绮雪的唇瓣,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大师兄在不在?我有急事想要向师兄请教,真的很急,拜托师兄帮我把门打开!”
门外弟子仓促的敲门声吓了绮雪一跳,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玄阳并没有紧紧搂住他的腰,绮雪就这样退出了玄阳的怀抱。
一抹冷意自玄阳的眼底划过,旋即化为遗憾之色,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绮雪莫名有些愧疚,兔耳朵不安地抖动着:“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玄阳摸摸他的耳朵,温和地说:“看来还是未到时候,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我等着你。”
“我去处理一下观中的事务,你可以留在我的房中休息,也可以在观中随意闲逛,我叮嘱过弟子们,他们不会驱赶你,观中的每一处地方都任你观览。”
“唯有一点,便是你不要轻易离开道观,更不要前往后山,后山是观中禁地,也是谢殊的道场,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我不希望你陷入险境。”
“圣君放心,我都明白的。”绮雪羞涩乖顺地应道,“我不会独自前往后山的。”
“那就好。”
玄阳转身离去,在出门之前,他回眸意味深长地望向绮雪:“我很期待你答应我的那日能尽快来临。”
第57章
玄阳离开后, 绮雪立刻变回兔团蹦到桌子上,趴在茶杯旁边用小爪子给自己挤兔奶。
他小小一只兔,只比茶杯大一点点, 奶水却出奇地充沛,挤了差不多半杯,还有一些洒在桌面上,又或者是沾在他的兔毛上。
总算把自己榨干了,兔团累得趴在桌子上歇了一会,这才变成人形,赶紧把桌子擦干净了。
至于杯中的兔奶, 绮雪没兴趣喝自己的奶,便端着茶杯将奶水浇在了茶树的树根上,他喝茶树的茶叶, 茶树喝他的兔奶,也算是很公平了。
绮雪将洗净的茶杯放回原位,本打算在贺兰寂上山前小憩片刻, 可床榻上满满的都是玄阳的气息,他躺在上面害羞得睡不着, 便离开了玄阳的庭院,打算在观中到处转转。
后山是谢殊的道场,绮雪虽然好奇,但并不打算独自前往, 虽说他愿意为了完成使命粉身碎骨,不过在没必要付出生命的时候,他还是相当惜命的。
绮雪离开玄阳的庭院,来到观中转了一圈,发现整座云月观主要分为两个部分, 前院主要是接待香客的,后院则是弟子们生活和修炼的区域,由小门隔开,通常禁止香客出入。
供奉的神像都摆放在前院的正殿和偏殿中,后院需要供奉的只有一座祖师殿,绮雪看完三座神殿后,稍微想了想,又走进了祖师殿。
祖师殿幽静宽阔,光线昏暗,只供奉着七盏长明灯,分别摆放在七张供桌上。
殿中伫立着七座高大的塑像,是云月观历代观主的塑像,前六任观主皆已仙逝,供桌上摆放着牌位,唯独谢殊的塑像前没有,他是唯一还存活在世的观主。
大殿的左侧摆放着一面古朴的铜镜,足有一人高,绮雪站在镜前看了几眼,尽管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但他还是担心这面铜镜有可能是法器,就没敢碰触,很快离开了镜子周围。
与铜镜相对的右侧,摆放着一块陈旧的碑石,上面篆刻着碑文,字迹经受岁月的侵蚀,已然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绮雪仔细辨认了一番碑文,发现是云月观的历史。
云月观最初建立在两百多年前,当时还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开山祖师是个半路出家的道士,以前只是普通的农户,因为无法承受苛捐杂税,才当起了道士。
祖师爷天资平平,更惨的是他命不好,几年后就在除魔时死在了妖魔口中。
他死前不久才收了唯一的弟子,也就是第二代观主,二代观主同样没什么天分,最大的优点就是长寿,活了将近九十岁,零零散散收了五六个弟子,勉强维系了云月观的道统。
此后的第三代和第四代观主也都是碌碌无为之辈,绮雪正纳闷云月观是怎么成为天下第一道观的,就在第五代观主身上找到了原因。
五代观主就是大名鼎鼎的正渊真人,他是天纵奇才,传说中曾经降服过来自洞渊最黑暗处的天魔,也曾拯救过真龙的性命。
真龙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化为镇守神兽庇护云月观,自此云月观的气运日趋兴旺,很快就成为了名闻天下的道宗圣地。
百余年前,谢殊入观,其天资更是远超五代观主,在他成为观主后,云月观一跃为天下第一道观,信徒遍布五湖四海,将他奉为比肩神明的存在。
“哼……”
看完介绍,绮雪轻哼一声,对谢殊嗤之以鼻。
倒不是他觉得谢殊的法力不够强大,而是他从人格上就非常鄙夷和厌恶这个人,才一直都是蔑视的态度,就像他当初憎恶姬玉衡一样,看到别人吹捧他就觉得不爽。
当然了,如果叫绮雪跑去后山跟谢殊单挑,他是万万不敢的,只会跑得比谁都快。
他看过原著,深知谢殊的强横无匹,就目前而言,唯有洞渊神灵的真身才能和谢殊抗衡,就连玄阳对上谢殊,胜负也是五五之数。
但绮雪之所以来到云月观,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打探一下谢殊的情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不过在生下孩子之前他是肯定不会动手的,无论如何都要优先保证宝宝的安全。
绮雪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来到谢殊的塑像前,抬头仰望塑像的脸。
云月观香火不绝,必定从不缺银钱,祖师殿的几座塑像皆雕刻得细腻精美、栩栩如生,但就算如此,绮雪也无法从塑像中辨别出谢殊的长相,因为塑像被绸布遮住了双眼,只露出了鼻梁和下颌。
为什么要蒙上塑像的眼睛?难道有什么讲究吗?
绮雪疑惑地盯着塑像,却没研究出所以然来,而且原著里也没有提过这段。
最终他只能归结于谢殊故作神秘,蒙着块绸布,假装自己是世外高人。
绮雪暗暗腹诽着,忽然感觉有些饿了。
这几天他一直食欲不振,难得有觉得饿的时候,眼见着供桌上的糕点水果还很新鲜,他也一点不客气,直接拿起一块糕点啃了起来,当然他只拿谢殊桌子上的。
他连吃了两块,感觉不太够,于是又拿起一块,不仅偷吃供品,还朝谢殊的塑像阴阳怪气。
“谢观主、谢国师,既然你还活着,其实也用不到这些供品吧?我先替你吃几口,等你死了我就还你,我说话算数,你快点死吧,我一定带上供品祭奠你。”
正在此时,一阵清风吹拂进祖师殿,吹熄了谢殊桌上的长明灯,而塑像上的绸布也落了下来,露出了被遮住的双眼。
塑像的面容有些失真,却依然能看出英俊的轮廓,它的眼睛只有眼白,没有刻出眼珠,但与其四目相对的时候,绮雪竟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落了下来,仿佛谢殊本人正通过塑像看着他。
难道谢殊真的能通过塑像看到祖师殿中的情形,所以才要把塑像的双眼蒙起来?
绮雪不由得心慌起来,连忙抬起衣袖遮住自己的脸,溜出了祖师殿。
后山。
谢殊的道场。
雪白的纱帘被风吹起,缝隙之间,一道人影若隐若现,只能看清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正在摆弄着桌上玉质的筹策。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得卦象。
六合卦,大吉,主姻缘。
出现在祖师殿中的人与他有着很深的因果关联,经过卜算,此人是他的天定姻缘,是他命中注定的伴侣。
“……”
他缓缓放下筹策,纱帘合拢,垂落而下,再次被风吹开缝隙时,帘后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唯有玉质的筹策在阳光的映照下流转出清润的光芒-
绮雪离开祖师殿后,就不安地回到了玄阳的庭院中,变成兔团藏进玄阳的被子里,生怕谢殊来找他算账。
但幸好谢殊还不至于这么睚眦必报,为了几块点心就亲自过来捉人,兔团等了半天,见依旧无事发生,终于松了口气,心想着也许就是他的错觉,他就是做贼心虚,才会产生错觉,觉得塑像传来了视线。
兔团悄悄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变回了人形,而后愧疚地发现他又产出了不少兔奶,打湿了玄阳的被子,现在整条被子都被他染上奶味了。
圣君应该不会怪罪他吧?
绮雪难为情地想着,一回生二回熟地挤起了奶水,这回他是用人形挤奶的,他的原形个头太小,挤起来太吃力,还是用人形比较方便。
他解开衣襟,重新取来了茶杯,往里面挤奶水,乳白的汁液顺着软尖和红宝石滴落,渐渐攒满了一杯,他的胸口被捋得发红,有点痛了,于是又换了另一边。
绮雪来到窗前,正要再拿一个茶杯接奶,却忽然发现窗户上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他感觉站在窗外的人似乎不是玄阳,脸色微变,拢起衣襟推开了窗户,当即对上了来人的视线。
站在窗外的是个少年人,更准确地说,他是少年模样的妖族。
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容貌清冷俊秀,一身道袍雪白,银发垂落于肩,神色疏离地望着他。
他双眸狭长,睫毛同样是银白的,半遮着琉璃似的浅金竖瞳,额前生有一对不大的角,眉心中央点了一枚守宫砂。
少年的气质高洁得如若山巅雪,半点也不像是会偷窥的人,但绮雪知道少年刚才一定是偷看了他,很是不悦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私自闯入玄阳道长的庭院?”
妖族少年盯着他看了许久,却答非所问:“你是玄阳的妻子?”
绮雪轻蹙眉心:“我不是玄阳道长的妻子。”
“你已经嫁做人妇。”少年垂眸看向他的胸口,“你甚至有孩子。”
“你管我有没有孩子,这是你偷闯进来偷窥我的理由吗?”
绮雪生气了,绕到门口走到屋外,怒气冲冲地走向少年:“你穿着道袍,难道也是云月观的弟子?你的师父是怎么教导你的?”
少年说:“我名叫道清,住在后山。”
后山?
绮雪愣了愣,后山不是谢殊的道场吗?可这个道清分明是妖族,他不可能是谢殊啊。
于是绮雪很快断定:“你骗我。”
“没骗你。”道清说,“我会再来看你。”
他的身影倏然不见了,绮雪甚至连眼睛都没眨,却完全没看清道清是如何离开的,他就是凭空消失的。
真是个怪人,云月观原来还有这样的弟子吗?
绮雪拢了拢衣襟,很是不高兴,他并不是觉得羞耻,纯粹就是对被人偷看感到不爽。
但他知道,道清的修为一定相当不俗,至少比他要高出许多,应该是血脉很强大的妖族,可他并没有分辨出道清是哪类妖族。
下一瞬,道清的身影出现在了谢殊的精舍中。
他的身形抽长拉高,背影变成了挺拔高大的成年男人。
他沉默地走入纱帘,手指覆盖在筹策上,将算好的卦象打乱了。
这就是他的天定姻缘?
第58章
道清离开之后, 绮雪乖乖地待在玄阳的房间里,哪里都没去,就是不想再遇到道清这样的怪人。
他本想等待玄阳回来, 向他打听道清的事情,不过在玄阳回来之前,天家的仪仗就已经进入了云月观。
听到院外大队人马的动静,绮雪想了想,给玄阳留下了一张字条,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了,就出门回到了贺兰寂身边。
这一晚, 绮雪没能来得及再去找玄阳,因为贺兰寂的头痛发作了,看到他苍白的面色, 绮雪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自然要留在他身边照顾。
因为担心绮雪住不惯云月观的客房,贺兰寂特意下旨将承露宫的家具运上了山, 将客房布置得焕然一新,除了房间比较小, 几乎和宫中毫无区别,他们两人现在使用的就是绮雪在宫中常睡的床榻。
绮雪倚在床头,让贺兰寂枕着他的大腿,轻柔地为贺兰寂按揉头部的穴位。
他柔软的手指拂过贺兰寂蹙起的眉心, 满脸心疼地说:“陛下的头疼病为什么又会发作呢?难道是谢殊的符咒失灵了,法阵又在侵蚀陛下吗?”
贺兰寂睁开凤眸,仰望着绮雪:“圆圆不必担心我,我没事,只是旧疾发作而已。”
他向绮雪解释了自己头痛的原因:绮雪对他的爱意可以压制巫术的反噬, 但来到云月观后,绮雪体内的魇魔就消失了,他感受不到绮雪的爱意,那些深入他肌理骨髓的污秽之物便再度开始侵蚀他,才会导致旧疾发作。
绮雪没有想过自己的爱对贺兰寂竟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一时之间,他的心酸涩而柔软,疼惜地抚摸着贺兰寂的脸。
“陛下,我们这就下山回宫吧,我在宫中养胎也可以的,我不想你忍受反噬的痛苦。”
贺兰寂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圆圆心疼我,我同样心疼圆圆,既然云月观更有利于你养身体,你便留在这里,不必牵挂我。”
“我身为你的夫君和孩子的父亲,理应与你一起分担痛苦,你愿意为我承受生育之苦,我为何不能为你承受巫术反噬之苦?”
“陛下……”
绮雪神色动容,一颗心化作了一池春水,无论与贺兰寂相处多久,他总是会被他赤诚的爱意打动:“我是心甘情愿为陛下生育子嗣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一点也不苦。”
贺兰寂起身抱住他,在他的眉眼间落下轻吻。
他对绮雪低语道:“最初得知你有孕的消息,我其实既期待又惶恐,我每日都在问我自己,这个孩子真的应该生下来吗?我是不是不值得你为我如此牺牲?”
“我不希望圆圆承受生育之苦,因而不希望你勉强自己为我孕育子嗣,可是看着你如此期待这个孩子,为他欢喜、为他忧愁,我忽然想通了一个道理。”
“要不要孕育子嗣,应该由你决定,而不是我,我不该因为心疼你,就剥夺你生育的机会。”
“孩子既是痛苦,也是快乐,只有你才知道他究竟是你的痛苦还是快乐。”
贺兰寂的声音很轻,却满含着对绮雪的怜惜和爱意,绮雪的眼睛变得有点湿湿的,抬起双臂用力地回抱住贺兰寂。
他柔声说:“是快乐,陛下,我们的孩子对我来说是快乐和幸福。我想陛下一定也和我一样,很期待孩子的出生。”
贺兰寂亲了亲他的额头,轻轻抚摸他的肚子:“该为他取一个小名了。”
绮雪笑了起来:“陛下怎么这么着急,这才几天呀,离孩子出生还早呢。”
“也是时候了。”贺兰寂说。
“小名还不着急,陛下不如多为孩子的娘亲补一补身体,我想吃陛下的……”
绮雪跨坐到贺兰寂的大腿上,轻轻将他推倒,解开衣带,迷人的奶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经历了马车上的云雨,绮雪在贺兰寂面前也不会为自己的奶水感到害羞了,他甚至主动将软尖凑到贺兰寂的唇边:“阿满哥哥,你也来吃奶呀。”
……
两人的身影亲密地交织在一起,幔帐并未放下,窗户的缝隙之外,一双浅色的竖瞳静静地望着这一幕,直到许久之后,人影才转身离开-
翌日。
贺兰寂与随行的大臣商议政事,绮雪陪着几位太妃来到神殿,跪坐在蒲团上,静心为大雍子民祈福。
虽说绮雪来云月观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养胎,但他也是要祈福的,就算不像几位太妃那样手抄经文,至少也要来神殿露一面,装一装样子。
并不是说他无心为百姓祈福,只是他的信仰是洞渊神灵,云月观供奉的神灵对他来说不是正神,他不能真正地祭拜他们。
绮雪装模作样地低头祈福,实则在心里默念的一直都是玄阳和山阴娘娘,好在有人比他更没耐心,徐太妃很快就觉得烦了,闹着要离开:“真无聊,我要出去玩。”
“那就让心秀出去玩吧。”一位太妃笑道,“对她来说是无聊了些。”
“心秀”是徐太妃的闺名,她名为徐心秀,取“灵秀聪慧”之意,偏偏被荣妃折磨发了疯,如今心智懵懂如孩童,几位太妃都很同情她的遭遇,平时在宫中就对她照拂颇多,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得知自己不用枯燥无味地待在神殿中,徐太妃开心地拉着绮雪的衣袖:“阿雪,我们一起出去玩。”
绮雪正好也觉得乏味得很,与徐太妃一拍即合:“好啊,母妃,我陪您出去转转。”
他和徐太妃一溜烟地跑了,几位太妃笑了笑,继续专心为百姓祈福,她们在宫中待了太久,早就被磨平了性子,都很能耐得住寂寞。
正殿后有一座巨大的莲池,莲池的水不深,如今还未到莲花绽放的季节,水面上只有碧绿的莲叶,池水清澈,可以看到莲叶间有小鱼和小龟游动。
一些小龟的背上长了绿藻,也就是俗称的“绿毛龟”,游动起来,长长的绿藻随着水波晃动,吸引了徐太妃的视线,她好奇地坐在池边,盯着小龟看,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捉上来一只把玩。
随行的内侍当然是不会让徐太妃亲自涉水的,一直紧紧地盯着她,以防她突然扑进水里,绮雪也蹲在池边,和池中的小鱼说话。
一些小鱼沾染了香火,已经有了灵性,可以跟绮雪对话,他们说的是妖语,所以看起来就像是绮雪在自言自语,说的还是一些令人费解的话。
只是绮雪过于貌美,无论做什么都是那般赏心悦目,任何人望向他,只会沉迷在他倾世的容颜中,不会注意到他略显怪异的行为。
绮雪:“所以观中并没有一个叫做‘道清’的弟子吗?”
小鱼:“没有呀,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绮雪还是不太甘心:“那有没有同名的妖族?”
小鱼:“也没有……这座道观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多到数不清,也许是我们没有注意吧,真的没有听说过道清。”
绮雪不开心地嘀咕:“难道他告诉我的是假名?”
“是真名。”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绮雪身后传了过来,绮雪回头一看,刚好对上了银发少年的视线。
道清说:“我没有骗你。”
绮雪一见到他就气不顺,起身说道:“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不敢?我说过我会再来看你。”道清说,“你就是宫中的那位‘绮贵妃’?”
“没错,正是本宫。”
绮雪冷冰冰地睨了他一眼,摆起了贵妃的架子:“你胆子倒是不小,既然知道本宫的身份,就不怕本宫治你的罪吗?”
道清:“我有什么罪?”
绮雪的目光扫过四周的宫人:“这里这么多人,你真的要我说出来?你不要面子了?”
道清手指微动,设下一道结界,将两人的声音与其他人隔绝开来,重复道:“我有什么罪?”
“你……”
绮雪吃惊于他深厚的修为,突然有点怕了,语气也软了很多:“你偷看我挤奶水……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你说昨天?”道清思忖片刻,“不是偷看。”
绮雪又怒了:“不是偷看是什么?难道你经过我的同意了?”
“我看你并不能算是‘偷’。”道清说,“因为我是你的,”他停顿一瞬,“所以不是。”
绮雪:“?”
他要不要听听他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绮雪耐着性子问:“你是我的什么?”
道清没有说话。
绮雪再也忍不了了,一把抓住道清的手腕,道清的妖力再深厚又如何,光天化日之下,他就不信道清敢杀了他:“既然你这么嘴硬,那就跟我去见玄阳道长,让他来治你的罪。”
道清看向绮雪抓住自己的手,抬起另一只手,盖在绮雪的手背上,牵起了他的手。
绮雪猛地将手缩了回去,难以置信地问:“你做什么?”
道清没什么表情:“你握我的手在先,你问我做什么?”
绮雪:“我是怕你又跑了,我要治你的罪!”
他清艳的面容满是怒气,道清看了他片刻,问道:“你想怎样治我的罪?”
绮雪冷哼一声:“你自己说说,在你们云月观,玷污良家清白是什么罪名?”
“死罪。”道清说。
绮雪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定的罪名太重了,他就算气不过,也只是想对道清略施惩戒,当然不会要了道清的命。
他又想了个罪名:“搅扰香客清净呢?”
道清有问必答:“禁闭七日、抄录十本经文、受三戒鞭,三者择一。”
绮雪眨了眨眼睛,这么一看,云月观的规矩还是挺森严的,那就罚道清抄十本经文好了。
他正要开口,道清却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条七节鞭,将鞭子递给绮雪:“你来。”
他的袖子显然是施加过袖里乾坤术的,不然取不出这么长的鞭子。
这条戒鞭是由精铁炼制的长鞭,共分七节,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杀气腾腾,但凡挨上一鞭,肯定会立刻皮开肉绽,绮雪想都不敢想会有多疼。
绮雪是想惩罚道清不假,可他一点也不想伤到对方,将鞭子推了回去:“我不打你,我就要你抄十本经文,如果你能在我下山前抄完,我就原谅你。”
道清问:“你何时下山?”
绮雪:“差不多三个月吧。”
“知道了。”道清说,“今晚给你。”
这么快?
绮雪听到他一天就能抄完,突然有些后悔,他还以为十本经文有很多内容呢,难道每一本都很薄吗?不然道清怎么这么快就能抄完?
道清撤去结界,绮雪知道他要走了,连忙拦住他:“你这就要走了?不行,口说无凭,你得跟我去见玄阳道长,免得你骗我。”
“我不会骗你。”
道清说:“今晚来祖师殿见我,我把经文给你。”
他的语气很淡,却莫名地让人信服,绮雪迟疑了一下,没有再次阻拦他,毕竟道清的修为要超过他太多了,他没有骗他的必要。
“还有。”
道清停住脚步,回头望向绮雪,眉间殷红的朱砂鲜艳夺目:“与贺兰寂和离,你们并不相配,他不是你的良缘。”
说完,他消失在了绮雪的面前。
第59章
道清出现得突然, 消失得神秘,绮雪因为他说的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怒不可遏, 凶巴巴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说我和陛下不相配?”
他顿时觉得自己给道清选的惩戒还是轻了,就应该狠狠打他三戒鞭,只不过现在道清人都不见了,绮雪算是有气没处撒,只能等到晚上见面再说了。
至于道清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绮雪并不关心。
什么不是良缘, 他和陛下一定是天作之合,如果不是,他就把天捅破了, 换上一片新的天,看看还有谁敢说他和陛下不般配。
下午,绮雪终于见到了玄阳, 和他提起了道清的事情。
玄阳沉吟道:“观中没有名叫‘道清’的弟子,如果他自称来自后山, 又是银发长角的妖族,那么他有可能是谢殊饲养的银龙。”
绮雪吃惊地问:“原来世上真的有龙?”
他还以为“龙”这种妖物不过是人类幻想出来的,只存在于志怪小说里,难怪道清那么奇怪, 他竟然是一条银龙。
玄阳颔首:“早在洞渊诞生之前,世上便有龙族存在,你见到的银龙或许年纪比我还大,它们是不受我掌控的强大妖魔,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尽量不去招惹它们。”
绮雪郁闷地说:“可现在不是我想招惹他,而是他主动来招惹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找上我。”
玄阳:“我这就找谢殊谈一谈,叫他约束好后山的龙,不要欺负你。”
“没关系,圣君,不必劳烦你找谢殊,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绮雪眼珠一转,一个计划涌上心头:“也许我可以利用这条银龙,向他打听谢殊的消息,说不定能找出谢殊的弱点,这样我们对付谢殊就更轻松了。”
原著中描写的谢殊非常强大,除去过于冷漠和不近人情,几乎没有任何缺点,更不用说他还有什么弱点,他这个人根本就是无懈可击的,就连姬玉衡也不是很了解他,从未见过他消沉软弱的一面。
玄阳却不太赞成绮雪的想法:“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这些事不需要你来管,我不希望你出现任何危险。”
“不要紧的,我有分寸,圣君不必担心我。”
绮雪拉住玄阳的衣袖,软声向他撒娇:“我又不是去后山找谢殊,只是跟道清说说话而已,他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况且圣君就在观中,如若我遇到危险,我会用兔毛向圣君求助的,绝不勉强自己,好不好呀,圣君……”
他撒起娇来,就算是神灵也不能无动于衷,玄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罢,就依你的意思,只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要涉险,打探不出谢殊的消息无关紧要,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阿雪知道了。”
绮雪甜甜地说着,正要松开玄阳的衣袖,却反倒被玄阳捉住了手指,放在掌心中摩挲。
玄阳抬起手,轻轻一刮绮雪的鼻尖,神情温柔而宠爱:“才撩拨我一番,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我哪有撩拨圣君?”绮雪耳朵红了,觉得玄阳是在冤枉他,他又没做什么。
玄阳指了指自己被牵过的衣袖:“你明知我喜欢你,却这般向我撒娇,不是撩拨是什么?”
绮雪小声:“那就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圣君撒娇了。”
玄阳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和他脸贴着脸,亲密地依偎着:“这一回阿雪却是说错了,你应该多多撩拨我,甚至是……勾引我。”
他捏住绮雪的下巴,指腹蹂。躏着柔软的唇瓣:“来,舔一舔。”
绮雪的眼睛湿漉漉的,害羞地含住玄阳的指尖,轻轻地舔了一下。
玄阳露出愉悦的笑意:“好孩子。”
他放下手,在绮雪的耳边低声道:“我昨夜在我的被子里闻到了一股奶香味,是哪只小兔子将奶水蹭到被子上,又偷偷地浇灌茶树,却不肯叫我尝一尝?”
绮雪羞得浑身冒汗,想要起身,却被玄阳扣在腿上不放:“圣……圣君怎么会知道我把奶水倒给了茶树?”
玄阳笑:“池中的锦鲤看见了,个个羡慕得很,我与它们一样,也非常羡慕茶树。”
他将手掌轻轻地贴住绮雪的心口:“所以我要向主人家讨要,只是不知阿雪肯不肯给我?”
“我……”
绮雪满脸通红,期期艾艾地说:“如果圣君想要品尝,我会为圣君准备一杯的。”
“不能直接给我吗?”玄阳问。
“不行的……”绮雪捂住衣襟,轻轻地摇头。
玄阳面露惋惜之色,却没有勉强绮雪:“我会很期待的。”
他又提起另一件事:“如果你想修习飞行法术,可以告诉我,我会提前安排好时间。”
绮雪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期待地问:“我可以学吗?”
“当然。”玄阳摸摸他的头发,“我一般晚上有空,你打算何时来找我?”
“陛下回宫之后吧。”
绮雪眨眨眼睛,他打算在贺兰寂下山之前,尽可能多地与贺兰寂双修,帮助他恢复身体,减少巫术的反噬。
“好。”玄阳颔首,“我等你找我。”-
晚上,绮雪偷偷留了一杯兔奶,派董原给玄阳送去,他实在不好意思亲自交给玄阳,这样还能减少些许羞耻感。
擦净了胸口,绮雪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如约来到了祖师殿,但进去之后,殿中只有他自己,不见道清的身影,绮雪这才想起来他没有和道清约定具体的时辰,还不知要等上多久。
绮雪很想一走了之,可是想起他的大计,便还是忍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着道清。
“吱呀……”
等了片刻,殿外有人推门而入,绮雪以为道清来了,抬头望了过去,可来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七郎,你是来找我的吗?”
来人不是道清,而是卫淮。卫淮神色失落,显得有些憔悴,低低地唤了一声:“是,阿雪,我来看看你。”
绮雪看到他的表情,想起昨日卫淮的落荒而逃,那时他来不及安慰卫淮的情绪,估计后来卫淮一直挺伤心的,也有些心疼,立刻起身走了过去,轻轻地抱住了他。
“你呀,总是自讨苦吃。”
他温柔地抚摸着卫淮的后背:“你明知道你争不过陛下,我也不会帮你说话,怎么总是偏要和陛下比,到头来伤心难过的不还是你自己?”
卫淮苦笑:“我明白我不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与陛下争风吃醋,可你了解我,我又岂是大度之人?明知你和陛下在车中欢愉,却叫我视而不见,我真的做不到,还不如杀了我来得干脆。”
绮雪轻哼一声:“你低头。”
卫淮乖乖地低下头,直到绮雪能够得着的高度,绮雪用力在他的额前弹了一下:“叫你气陛下,你一个情夫,不好好守自己的本分,怎么还去正夫面前耀武扬威?要是被陛下发现了,他不允许我和你好,那我肯定会抛弃你的,你明不明白?”
卫淮目光一颤,流露出痛苦之色,绮雪又很快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薄唇:“好啦,七郎,别难过了,我又不是真的不要你了,开心一点好不好?我还是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直到绮雪先抱住他,卫淮才敢抱住绮雪,他用力地收紧双臂,似乎要把绮雪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对不起,阿雪。”
“我没生气,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绮雪柔顺地依偎着他的胸膛:“你要是真的想认错,还不如向陛下道歉,你想气的人又不是我,而是他。”
卫淮:“我不可能跟他道歉。”
绮雪一点也不意外,柔声说道:“那就多抱抱我吧。”
他们相拥许久,卫淮低声问:“阿雪,你有没有烦心事?如果有,就全都交给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绮雪惊讶:“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些?”
卫淮说:“我伤心难过,并不全是因为吃陛下的醋,而是他天生就懂得体谅人,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处处为你着想,我却不懂得这些,很难想明白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你更喜欢陛下,不仅是因为你们年少相逢的情谊,也是因为他比我好,我承认我做得远不如陛下。”
“我是个冷血自私的人,不懂得如何爱人,但我可以学。你可以尽情利用我,我愿意为你而死,绝非我的虚言,倘若有这么一天,我会向你证明……”
绮雪掩住他的嘴唇:“不准说不吉利的话,我才不要你为我死。”
卫淮伤感地望着他,绮雪心中柔软酸涩,轻声说道:“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七郎帮我。”
卫淮眼睛一亮,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拉了下来:“你尽管说。”
“我可能需要去后山找谢殊一趟。”绮雪说,“但我不一定能得到他的准许……如果我需要偷偷潜入谢殊的道场,七郎,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思来想去,还真的只有卫淮能陪他去后山。这件事隐秘而危险,他需要找到一个力量强大且值得完全信任的人,那也就是卫淮了。
“没问题。”卫淮一口答应下来,“不管你到底要不要潜入谢殊的道场,我这就着手准备。”
“好七郎,我就知道你靠得住。”
绮雪很高兴,主动吻住卫淮,卫淮也立刻狠狠地回吻住他。
他知道自己有被绮雪利用的价值,反而很高兴,也终于有了可以亲吻绮雪的理由,一条狗只要能为主人狩猎,主人就不会丢弃它,只要他有价值,他的阿雪肯定就不会抛弃他。
两人亲得难分难舍,已经有些失控了,就在此时,祖师殿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银发少年抱着厚厚的经文书册,面无表情地看向绮雪:“你的夫君到底是谁?”
第60章 (补更) 口说无凭,你上来,叫母……
道清跨入祖师殿的门槛, 浅色的竖瞳剔透如琥珀,泛着冰冷的光泽。
他盯着卫淮怀中的绮雪:“你既然是贵妃,为什么又要与卫淮厮混在一起?”
“你是谢殊的龙?”
卫淮将绮雪挡在身后, 隔绝了道清的视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道清:“好端端地怎么不待在后山,反倒多管起我们的闲事了?”
道清没有理会他,将怀中的经文放在桌上,继续对绮雪说:“贺兰寂与卫淮,他们谁才是你的夫君?”
“他们都是我的夫君。”
绮雪从卫淮身后走了出来,虽然不悦于道清的态度, 但想到自己还要打探谢殊的消息,便没有发作:“七郎是以前的夫君,陛下是现在的夫君,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他这么说,卫淮眸色一亮, 低声同他耳语:“你肯承认我是你的夫君了?”
“别添乱。”
绮雪轻轻拍了他一下,卫淮笑着受了, 神色很满足。
道清看着绮雪:“道门是清净之地,由不得你乱来,况且他们二人都不是你的良缘,你不该与他们亲密过甚。”
“我真是觉得奇怪, ”绮雪说,“你左一口良缘,右一口良缘的,既然陛下和七郎都与我无缘,那究竟谁跟我有缘呢?难不成是你?”
道清沉默不语。
卫淮眯了眯桃花眼, 幽绿的暗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小银龙,你要知道人类有句俗语,叫做‘祸从口出’,多嘴多舌的龙会被拔掉舌头、敲光尖牙,整个下颌也要切下来做下酒菜,你想试试吗?”
他面含笑意,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但道清岂会受他的威胁,冷冷地卫淮对视,眸光若利箭般冷冽慑人。
殿中的氛围愈发剑拔弩张,绮雪不得不出面调停:“好了,七郎,不要这样,我相信道清没有恶意。我有几句话要跟他单独谈谈,你先回去吧,我闲下来就去找你。”
卫淮:“真的不要我留下来?”
“没关系的。”绮雪踮脚亲了他一下,“回去吧。”
卫淮抬手轻抚被绮雪亲到的地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神色缓和下来:“好,我先出去,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守着,一会送你回房。”
“也好。”绮雪没有拒绝,“去吧。”
卫淮离开了祖师殿,临走前他瞥了道清一眼,目光中暗藏威胁之意。
大殿安静下来,绮雪看向道清,不太服气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指什么?”道清问。
绮雪:“你说陛下和七郎都不是我的良缘,你有什么凭据?”
“卦象。”道清说,“你的天定姻缘另有其人。”
绮雪一脸狐疑:“卦象?谁给我算的姻缘?”
道清:“不是为你卜算,而是有人卜算时刚好涉及到你。”
“你的意思是,那个卜算的人就是我的天定姻缘?”绮雪惊讶,“是谁?”
道清又不说话了,绮雪最讨厌故弄玄虚的人,于是故意刺激道清:“要是你不说话,我就当做是你了,我看你还确实挺像的,不然你为什么要管我跟谁好?”
“随你怎么想。”道清说。
他这样说,绮雪反而拿不准是不是他了,不过绮雪本身也就不太相信道清说的话,什么天定姻缘,和他天生一对的只能是陛下,其他人都是假的。
绮雪便不再追问了,就当道清只是随便说说,不然道清直接跟他说清楚就好了,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他道:“算了,我对你说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感兴趣,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现在是陛下的贵妃,我最爱的人就是陛下,七郎也是我喜欢的情郎,我不会为了所谓的天定姻缘就抛弃他们,你就不要管我了,反正和你关系不大,你说了我也不会听你的。”
道清微皱眉头,正要开口,绮雪已经不想和他谈论这件事了,故意走到了经文面前:“我来检查一下你罚抄的经文,看看你有没有糊弄我。”
“……”道清沉默片刻,没有继续说下去,“经文都是新写的,你自己看。”
绮雪翻开其中一本经文,注意到纸上的墨迹都是新的,散发出浓郁的墨香味,甚至有的字还未干透,篇篇字迹相同,字迹如铁画银钩,风骨峭峻。
每本经文的厚度都不薄,如果让绮雪来抄写,没个三五天是抄不完的,他正纳闷道清是怎么用一下午的时间抄写完的,忽然听到道清问他:“你为什么会跟卫淮分开?”
“什么?”绮雪没反应过来。
“你说卫淮是你从前的夫君。”道清问,“你为什么会与他和离?”
“因为我要嫁给陛下呀。”
绮雪欣赏着道清漂亮的字迹,随口说道:“那时我是为了报答陛下的恩情,现在是因为我爱陛下,如你所见,我已经有了身孕,就是我跟陛下的孩子,所以才会有奶水,难道你还要我怀着孩子跟陛下和离吗?”
道清蹙起眉头:“你爱贺兰寂?你爱他什么?”
“我什么都爱,陛下的每一点都值得我爱。”
绮雪放下经文,大度地说:“行了,算你过关了,我们一笔勾销,我原谅你偷看我了。”
道清低下头,似是在沉思着什么,绮雪走到他的身边:“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都一一为你解答了,现在该轮到我向你提问了,你也要回答我。”
“你说。”道清抬头。
绮雪:“你见过谢殊吧,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道清:“你对他有兴趣?”
“大雍的国师呀,会有人不感兴趣吗?”绮雪说。
道清思忖片刻:“他是个很无趣的人。”
绮雪笑了起来:“你怎么在他背后说他坏话,你就不怕他知道吗?”
他看向谢殊的塑像,虽说塑像的眼睛已经被绸布重新蒙了起来,但如果谢殊真的能通过塑像得知祖师殿的景象,难保他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绮雪小声问道清:“谢殊是不是能通过塑像看到这里?不然为什么蒙上塑像的眼睛?昨天我偷吃了他的供品,他不会找我的麻烦吧……”
道清沉默一会:“不会。”
“是不会找我的麻烦,还是不会得知这里的情况?”绮雪追问。
“不会和你计较。”道清直接端起一整盘糕点,拿到绮雪眼皮下,“想吃就吃。”
绮雪拿起一块吃了,偷吃的就是更香:“你还没回答我,谢殊到底能不能通过塑像知道这里的状况?”
“可以,但极少。”道清说,“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绮雪放心了:“那就可以随便说他的坏话了。”
道清:“你想说就说。”
“你说谢殊无趣,是不是挺不喜欢他的?”
绮雪瞥了一眼塑像,小声跟道清嘀嘀咕咕,这种当着正主的面说他坏话的感觉真刺激:“刚好我也讨厌他,你要是有什么想抱怨的,不如跟我说说。”
“……”道清问,“你为什么讨厌谢殊?”
绮雪当然不可能提到原著中的情节,不过他想起一件事:“七郎曾在云月观待了一个月,我们再见面时,他浑身伤痕累累的,我想除了谢殊之外,没人能把他伤得那么重。”
那天正是他与贺兰寂大婚的日子,卫淮拦住了他的彩舆,他看到卫淮一身伤,当时没能来得及问清卫淮为何那样狼狈,事后卫淮也半个字不曾向他吐露过,但他觉得肯定和谢殊脱不了干系。
道清:“卫淮触犯了云月观的戒律,谢殊将他关入水牢,以示惩戒。”
绮雪:“他为什么要来云月观?”
“他求谢殊为他卜算妻子的下落,也就是你。”道清说,“谢殊要他等,他等不及,扬言要杀光云月观的弟子。”
绮雪怔了怔,这才知道卫淮当初为了寻找他的下落,历经了多少辛苦,好不容易找到了,却看到他另嫁他人,嫁的还是自己最好的兄弟,当时卫淮心里得有多难受?
绮雪不由得心疼起卫淮,他本来只是为自己讨厌谢殊找个借口,现在却是真的因为卫淮更讨厌谢殊了。
他向道清抱怨:“所以你看,七郎因为谢殊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心疼七郎,当然就讨厌谢殊了。”
道清:“根源不是在你?卫淮是为了找你才触犯戒律。”
“你到底是我这边的还是谢殊那边的?”绮雪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向着谢殊,那你就走吧,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道清默然。
绮雪戳了戳他:“你说啊,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谢殊的问题?”
道清看向一旁:“谢殊。”
“这就对了。”绮雪弯起眼睛,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是妖,你跟我才是一伙的,你何必站在谢殊那个臭道士的一边呢?”
他的身体天然有着清新的香气,混合着乳香,形成了一种更加迷人的芳香,闻起来馥郁而温暖,萦绕在道清的呼吸间,挑拨着他的心弦。
道清终于回过头,目光落在绮雪身上:“你身上没有妖气。”
“我藏得好,是你修行还没到家呢,所以没法识破我。”
绮雪刷地支棱起兔耳朵,有意无意地扫过道清俊秀的面孔:“你看,我是兔妖。”
道清抬手抓住软乎乎的兔耳朵,放在掌心间握了一下:“软的。”
“兔耳朵当然是软的。”
绮雪从他手里抽出耳朵,又变了回去,继续和道清套近乎:“这下信了吗?我是兔妖,而你是龙,我和你是一伙的,我们才应该多亲近亲近。”
道清垂眸看着绮雪,他虽是少年人,但身量比绮雪要高出不少,身形如挺拔修然的青竹,清隽而修长。
他忽然抬起手,抚摸了一下绮雪的脸颊,又将手放了下去。
“?”绮雪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道清转身离去:“别忘了你说的话。”
绮雪:“哪句话?”
“和我亲近。”
道清重复一遍,走出了祖师殿,绮雪疑惑地摸摸道清抚过的地方,小声嘟囔:“他真的是个怪人。”
……
数日后。
清晨,天子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自云月观的山门离开,绮雪依依不舍地望着天子的玉辂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才轻轻叹了口气,由董原搀扶着回到了卧房。
他继续睡觉,一睡就是一上午,自打有身孕之后,他就越来越嗜睡,要不是为了给贺兰寂送行,他不会起这么早。
醒过来的时候,绮雪感觉到心口前一片湿润,他低头看了看浅粉色的肚兜,因为他出奶出得太厉害,在徐太妃的建议下,他改穿了肚兜,这样换起来更方便,也不容易弄脏衣服。
他把董原叫进了屋,董原知道他一醒过来肯定要换肚兜,已经提前找了出来,正在此时,小内侍在门外通传:“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母妃。”
姬玉衡清润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绮雪心里一甜,他其实一直盼着姬玉衡能来,很是温柔地说道:“进来吧,云期。”
“是。”
姬玉衡轻轻地回应,走进了绮雪的卧房。他解下斗篷,拂去衣摆沾染的少许柳絮,半跪在床沿边,对着幔帐中的绮雪说道:“母妃,儿臣来了。”
一只纤长美丽的手自幔帐伸了出来,轻轻抚摸姬玉衡的面颊:“好云期,这几天想母妃吗?”
“云期自然思念母妃。”
姬玉衡垂下睫毛,耳根微红,主动对绮雪说:“云期……云期很听母妃的话,没有摘下母妃赠与我的礼物。”
绮雪离宫之前,曾经送给姬玉衡一只锁阳环,不许姬玉衡轻易泄出元阳。
听到他乖乖听话,绮雪很是满意:“口说无凭,你上来,叫母妃看看。”
他勾住姬玉衡的衣襟,力道轻轻的,却叫姬玉衡无法抗拒,就这样被他轻轻松松地勾上了床榻,只来得及匆匆脱下乌靴,身形就已没入幔帐之后。
帐中盈满了香气,绮雪趴在床上,只穿着肚兜,将雪白丰润的后背露给了姬玉衡。
他的肌肤莹润如玉,雪白得泛出微微的光彩,姬玉衡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上,便再也移不开了,心神也被甜腻的暖香慑住,怔忪地呢喃:“母妃……”
绮雪转过身来,面颊粉润,美艳得不可思议。其实他也害羞,只不过他更想看姬玉衡为他神魂颠倒的模样,便忍住羞意,踩了踩姬玉衡的膝盖:“母妃好看吗?”
“……”
姬玉衡背后已经被蒸出了薄汗,喉头不自觉地滚动,神色已经有些痴了:“香培玉琢,华容婀娜……母妃自然好看。”
“那还愣着做什么?”
绮雪的语气轻轻的,温柔而媚惑:“没看到母妃的肚兜已经湿了吗?还不快来帮母妃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