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竟然真的是一个一个轮流前去。
那之前的叶寒和楼慕青, 又该是在哪里呢?
不过,娃娃脸护士的离去,刚t好给了鹿可时间,好好观察这个地方。病房,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房,唯有病床的尾部悬挂着一个号码牌,上面写着207三个数字。
不知道是为了阻止外面视线的偷窥, 还是不愿意让病患看到外面的情形, 病房内并没有观察用的玻璃墙面,而都是实实在在的砖墙。
鹿可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到了最可疑的窗帘之上。她向着窗户走了几步,之前若有似无的呜咽声,即使隔着厚重的窗帘和玻璃窗户,随着鹿可的靠近,也变得更加明显。
在即将伸手触及到厚重的窗帘时,一股熟悉的诡异奇香再次传来。鹿可在嗅到这股香气时,猛然一抓,抓到了窗帘的一角。
刚刚掀开露出了漆黑的一角,整个人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松开了手, 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再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
她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双——
黑色的高跟鞋。
“咚咚咚——”
再度睁眼,是鹿可听到了一连串的敲门声,急促又不耐。她睡眼朦胧,脑袋昏昏沉沉的,挣扎了几秒才从硌人的单人床上爬了下来。
步履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手脚有些瘫软的撞在了大门上,吃痛的闷哼声让她瞬间清醒。
门外的敲门声仍在继续,鹿可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一把握住了大门的门把手,往下一按,打开了大门。
“快——”娃娃脸护士伸出的扣门的手又是差点拍到鹿可的脸上,看到她拉开房门时才及时悬停在了半空,未曾说出口的话也被噎在了嘴里,生硬的转移话题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鹿可的脸色明显不好。
原本白皙的肤色更加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眼下也是一片青黑,之前红润的嘴唇都发白干涩,差点以为是从哪里爬出来的尸体似的。
连娃娃脸护士这样不会看人眼色的人,也能看出她的状态有多差。
瞧着娃娃脸护士这一脸无所知的模样,鹿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虚弱中夹杂着温暖的笑意,轻声说道:“大抵是晚上没有睡好吧。”
“你最好当心些身体。”娃娃脸护士一改脸上的表情,变得慎重又警惕,压低了嗓音凑到鹿可耳边说道,接着才从推车上取出了一份餐盘,递给她,说:“给, 207的早饭。”
“多谢。”鹿可仍是笑着接过了餐盘,道了声谢。
见她接过餐盘,娃娃脸护士才推着推车,继续往前走,唇齿边却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不知道,究竟是在为谁而哀悼。
或许是自己吧。
鹿可如是想到。从她见到的两个娃娃脸护士而言,明显是白日里这个,有更多的活人气息,也更具人情味一些。
若是长久的在这个疗养院里工作,多多少少会接触到一些疗养院的隐秘,自然知道的也会更多。所以面对鹿可现在这样的状况,她可能也会猜测到什么,只是——
她不会告知她。
不管是碍于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才会变成另一个模样,娃娃脸护士都不可能突发散心的将一切都告知于鹿可。
要真是全盘托出,鹿可估计还要怀疑,是不是要骗自己的了。
边思索着,鹿可边端着餐盘往屋子里走去,路过玄关处的洗手池和镜子时,她才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确实有几分凄楚、惨淡。
更令她奇怪的是,身上粉色的护工服似乎是又换了一件,原本沾在衣领、胸膛附近的红酒渍已经完全不见了,在观影室里沾到的灰尘、木屑之类的也没有了。
干干净净的就像是一件新衣服。
而她的脸色也较之昨日更差了,眼下的青黑也愈发严重,像是熬了几个夜似的。
鹿可快步走了几步,将餐盘放在了餐桌上,才匆匆挽起了右手的护工服,果然看到了一个鲜明的红点,按上去也是一阵刺痛。
这么看来。
昨晚遭遇的一切,都不是幻觉,或梦境。
连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已经被更换过了。当真是,明目张胆!
至于为什么说是晚上,在鹿可昏睡前,她撩起了窗帘的一角,看到了窗外的一片漆黑,还有那如泣如诉的呜咽声、拍打声
明明是,第一日晚上睡前,她们所听到的——窗外的动静。
因此鹿可才敢断定,她当时是被半夜转换了地方,又强制唤醒,体检,抽血。然后在目的得逞后,又将自己弄晕,弄了回来。
这就不能不提及到那股奇异的香味了。
在每次入睡或者昏迷前,鹿可都闻到了那股奇异的香味,倒有些像是武侠小说里提及的迷魂香了。但这也是夸张说法,医院里有些迷药或者麻醉药什么的,很是正常。
虽然这里并不是医院,而是疗养院,但也具备了好些医疗设施、设备,以及药品。
“咳——”
内侧的卧室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轻咳声,看来是翟先生已经苏醒了。
鹿可在娃娃脸护士敲门时才清醒过来,那会都已经早上七点半了,自然已经错过了早上员工餐厅的放饭时间,她也就没想着再去餐厅白跑一趟。
这会儿她听到了翟先生的咳嗽声,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强撑着精力和笑容去服侍他。于是便将挽着的衣袖放了下来,匆匆去玄关处关上了大门,掬了把冷水拂面,让自己清醒清醒,才迈步去了翟先生的身边。
“翟先生,我扶您起床用早餐。”鹿可的嗓音温和又轻柔。
在得到翟先生的允许后,鹿可才上手扶着翟先生从床上坐了起来,给他船上鞋子,再扶着他坐到了轮椅上。
期间,又是推着他去洗手间洗漱了一番,才握着轮椅后的扶手将他推至了餐桌旁,开启了早餐的喂食。
当然,喂食前,鹿可又洗了一把手。
今天的早餐和昨天的大差不差,只是将用料丰富的早餐粥,换成了一碗南瓜小米粥,火候炖得也是极好,软糯香甜。另外就是一块腐乳,一叠小菜,一个水煮蛋和一盒牛奶。
照旧,鹿可先舀了勺南瓜小米粥递到了翟先生的唇边,翟先生张嘴就吞咽了下去,咀嚼了十几下。接着鹿可又用筷子夹了一小快的腐乳和小菜,摆在盛着粥的勺子上,继续喂食。
十几分钟后,翟先生吃光了米粥和小菜,鹿可才上手剥了鸡蛋壳,弄碎了喂给了他。
最后才不得不面对早餐最重要的部分——牛奶。
有了昨日的经验,鹿可今天是一点都不手软,快狠准的就将吸管插进了牛奶盒中,再将吸管递到了翟先生的嘴边。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
翟先生仿佛在吸食着什么仙丹神药似的,干瘪的嘴唇狠狠地抿着吸管,喉间也在大口大口的耸动,脸上满是满足、惬意与享受。
一瞬间。
鹿可觉得他吸食的正是自己昨天被抽的血液。
只是一会会的功夫,翟先生就吸食完了整整一盒的牛奶盒,紧接着就睁开了黝黑的眸子,目露痴迷的盯着鹿可的喉管位置。
艰难地吞食着嘴里的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鹿可忽然觉得,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少了些,皮肤也不再是昨日松松垮垮的模样,变得更有弹性了,老气的黄色也褪去了些,又多了几分血色
虽然还是那个老年人的模样,气色却是好上了很多。
真的太像是吸血鬼了。
光吸血,就能让自己变得更健康、更年轻吗?这其中,是否还藏着什么隐秘?而且哪有吸血鬼每天喝一盒血就满足的了?
鹿可想到昨日在观影室里,苏武和她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血迹,但也没见翟先生和老奶奶,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上来吃了他们。
而现在她的手心里,还残留着昨日抠破的、尚未结痂的伤口,多多少少也有些血腥味,也没见翟先生扑上来。
虽然,依旧是用着看食物的眼神看着她。
“翟先生,我推您去沙发那,再看会儿电视吧。”鹿可面不改色,盯着翟先生如狼似虎的目光,语气亲和的建议道。
“嗯。”
出乎意料的,翟先生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发出咳嗽的声响。
若是没记错的话,刚见面时,翟先生说话时都伴随着一连串的咳嗽。在吃完第一顿早餐,喝过牛奶之后,就变成了一声轻咳。
直到现在,竟是连半点咳嗽声都没有了。
她的血液。
于他们而言,倒真有几分大补之物的意味了。
鹿可心里暗自腹诽,手上的动作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握着轮椅后面的扶手,就将翟先t生推着去了沙发旁边。
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电视的开关后,才又贴心的将遥控器塞回了翟先生的手中。
之后在得到翟先生的允许后,去洗手间顺便洗漱了一下。拆开了那包,包装完好的洗漱用具,简单的刷了下牙。又洗了把脸。
水龙头依然开着,水流声“哗哗”作响。
借着水声的掩盖,鹿可站到了昨天觉得奇怪的那一面巨大的镜子面前,伸出了手——
手指,与镜中的手指。
紧紧相贴。
“咚咚咚——”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鹿可慌里慌张的关掉了水龙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平复了一两秒,才快步走出了洗手间,拿起了餐桌上的餐盘,打开门,递给了站在门外的娃娃脸护士。
一如既往体贴的关切,和告辞。
关上门后,鹿可背抵着门,一时间思绪混乱,有些发懵。
然而——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下意识的拉开门,鹿可迎面就对上了一张面色惨白,眼底尽是青黑的脸。
第132章
——是护士长。
她怎么会来这里?
鹿可在被这近距离的面孔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心生疑惑。从第一次初见以及之后餐厅里的碰面,他们很少在这个疗养院里看到护士长这个人,也不知道她平日里究竟干些什么。
因此在住户的门口,看到敲门的她, 才会如此大惊小怪。
然而护士长哪里管她惊不惊讶, 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善的说道:“207的, 一会下楼例行体检。”
说完,也不等回话,就“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去下一间继续敲门了。
体检?
谁的体检?翟先生?
总归不会是她的体检吧?昨天夜里,她可是已经体检过了。再者护士长话语里的“例行”二字,指的也应该是这里的住户吧?哪有员工还需要三天两头体检的。
想明白了这一出, 鹿可倒是打起了几分精神,一点都不犹豫的,连房门都不曾关,快步走向了正在看电视的翟先生,轻声低语的说道:
“翟先生,上午该去体检了。”
但这吃过早饭后的体检,能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翟先生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昨天观看的电视剧,看着那个女人花式的死法,在听到鹿可的问话时,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嗯。”
随即就把手里的遥控器的开关按了一下,关掉了电视,将遥控器随便扔在了茶几之上。
才分神转头抬眼,看向了站在一侧的鹿可。
目光灼热又带着轻视。
高高在上的主人,施舍给仆人的一点怜悯又不屑的注视。
鹿可似是没有察觉到他轻视的目光似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意,配上她那种楚楚可怜的柔弱面庞,倒显得更加软弱可欺了。
她站至翟先生的背后,握住他轮椅的把手,推着翟先生就往外面走去,推至门口后,也不忘重新返回房间,取下了门后的钥匙串,再将房门关上。
才重新推着翟先生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出乎意料的,在电梯口遇到了同样推着一位老人轮椅的楼慕青。
和鹿可一样。
楼慕青也显得十分的狼狈和颓废。
原本柔顺透亮的秀发都有几分毛糙了,眼底下的青黑十分惹眼,苍白的脸上也没有几分血色,连唇色都有些发白,整个人气色不佳极了。
只是面对她负责的住户,向来淡漠的脸上,也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像是不常微笑的人,一眼看上去,有些别扭。
在见到鹿可推着翟先生靠近时,简单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鹿可也跟着笑着点了点头。
恰逢电梯刚好抵达——
两人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再没有多言一句。各自推着各自负责的住户,沉默的挤在了同一个电梯里。
因为是站在轮椅背后,鹿可倒是光明正大的打量了几番楼慕青负责的住户。
和翟先生差不多的年纪,头发花白,肤色泛黄,满是褶皱,像是风干了的橘子皮。只是现在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倒没有那么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而且脾气,看上去也不是很好。和翟先生两人更是互看不顺眼,刚见面就各自轻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
一副不愿意再多看对方一眼的模样。
若不是鹿可清晰的感知到了那位老人打量自己的视线,以及翟先生对于楼慕青过分关注的目光。
倒还要真被俩人的演技欺骗了。
作为既得益者,他们这些擅长挖坑的住户,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呢?
现在更是暗戳戳的比较,究竟是谁的猎物更优质一筹了。
电梯下行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达了一楼。电梯门开的一瞬间,一道阴沉沉的日光就从门口正对着的玻璃大门处撒了进来。
坐在轮椅上,离电梯门口更近的两位老人,在触及到阴沉沉的日光时,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避过了视线,不看玻璃大门外有些打蔫的花卉树木。
楼慕青率先推着她负责的老人走出了电梯门,干脆利落的问道:“宁先生,麻烦您指一指体检的方向。”声音清冷中,还藏着几许疲惫。
宁先生动作迅速的指了一个地方,像是要赶紧逃离这里似的,急不可耐。
在得知体检的方向后,楼慕青也不耽搁,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宁先生,就往餐厅一侧的方向走去。
注意到刚刚两个老人异样的鹿可却是动作缓慢,犹犹豫豫的,推着翟先生往电梯外面走去,在路过玻璃大门时故意的停顿了一下。
状似无意的说道:“翟先生,这花园里的花卉树木,长势还算不错,怎么平白无故的上了锁。若是将这扇门打开,推着您出去看看风景,也是好的呀。”
语调轻柔和煦,像是平常的问候,随意一说。
“嗬嗬嗬”翟先生握紧了拳头,克制住了身体的颤抖,从喉咙里挤出了几声干笑,极力压抑着情绪,平静又不耐烦的说道:
“不过是些常见又长势极差的花草树木,有什么好看的。”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场的几人都能听见。
随后,又阴阳怪气、暗含威胁的说道:“身为护工,可不能质疑你上层领导做出的决定,你该干正事了。否则”
说了一串长长的语句,中间不带半点停顿和咳嗽声,倒是中气十足了。
“翟先生您说笑了,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我这就推您去体检。”鹿可扬起一抹微笑,得体的回答道。
将翟先生的各种反应都记在了心里,才推着他往前走去。
不紧不慢的跟在了楼慕青的身后。
行走中,鹿可回头看了一眼玻璃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以及大门外宛如蒙着一层黑灰的植物。
眸底闪现了几分深思。
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里的住户,似乎对门外的花园都十分的忌惮。光是看到就会打寒颤,甚至还用铁锁将大门紧紧锁住,不让其他人进入。
倒像是在里面藏了不少的秘密。
而且更奇怪的是,明明在害怕,却还是将玻璃大门建在了电梯的对面,每一次的出入都能通过玻璃大门看到花园的景象。
这究竟是威慑,还是监视呢?
鹿可此时仍想不明白,但还是默默将这些发现记在了心里。
脚下的步伐也不曾停下,跟着楼慕青一起,走过了餐厅,走过了空无一人的大厅,走过了初入副本时看到的贴着员工照片的墙面,以及她们曾经居住的房间
墙面上贴着的员工照片,也发生了几分变动。季语琴的照片已经变得和其他员工一样,冷漠着一张脸,面色惨白,眼底青黑,毫无血色,像极了个死人。
至于剩下几位玩家的照片,虽然脸上仍然挂着青春洋溢的笑容,但脸上的血色也少了几分,眼底的青黑也有些明显,倒像是社畜入职几天后的惨样。
这些照片,是实时更新的?
也不知道疗养院哪里拍来的照片,贴在这员工墙上,每天还有不同的状态。
真是神奇。
但在看到季语琴的毫无生气的照片时,鹿可也不由得在心里升起了几分惋惜。
去住户体检地方的路程,着实有些遥远,楼慕青和鹿可推了好久的轮椅,拐了一两个弯,才终于见到了体检的地方。这么一番长路走下来,本就失血过多又t分外疲惫的两人,手脚都开始发软了。
而这一路上都是声控的灯光,周围也没有透着光亮的窗户,四人只能一直在闪烁的灯光里行走。
对于周围的景象,看得倒是没有那么真切。
只是看着错落有致的体检房间:耳鼻喉科、内科、外科、 B超、心电图、胸透、血常规等,与晚上她经历的一番体检,十分相似。
唯一区别的就是灯光。
夜晚的白炽灯,格外明亮,恍若白昼。像是无数道白炽灯光带围绕照亮了整个走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靠着一点点微弱的声控灯光,照亮着周围的环境。
“咯吱——”
正当鹿可再度思索时,就见到叶寒同样推着一位老人,从内科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似乎是刚刚体检完一个项目出来。叶寒在见到楼慕青和鹿可时,倒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随意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就推着他负责的住户去下一个房间了。
叶寒的脸色,即使是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来不是很好,和楼慕青、鹿可两人差不多,面色苍白无血色,唇色发白,眼下一片青黑。
满身疲倦。
只是他出门时,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或者灰尘似的,整个人的精神也还算不错。看他这个样子,这个所谓的体检,并没有什么危险或者值得注意的地方。
紧绷的精神,稍稍有些放松。
楼慕青在前面,自然是率先进了耳鼻喉科的房间。鹿可也不想贸然先去其他房间,干脆就在门口等待了。
不过是短短几十秒的时间,楼慕青又从耳鼻喉科的房间内走了出来,对鹿可露出了一个肯定、放心的眼神,才推着宁先生去了下一个房间。
见此,鹿可自然也没有犹豫,先上前敲了敲虚掩的房门,才推着翟先生的轮椅,一起走进了耳鼻喉科的。
进门就看到了负责体检的医生。
又是和昨晚的一模一样!
统一制式的白大褂、黑西裤、医用的帽子、口罩,还有黑框大眼镜,严严实实的遮住了本来的面貌,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和黝黑的眸子。
在他们进去之后,端坐在椅子前的医生只是抬头看了翟先生一眼,就“唰唰唰”的动笔写了几个字,随后就立马将单子塞给了鹿可,示意他们出去。
一套动作,快如流水。
接着鹿可又去了另外几个房间,期间还遇到了迟来的潘之瑞、狄书雪、苏武几人。一下子,所有的玩家都聚集在了这一片体检的区域。
他们都在匆匆忙忙的进行着所谓的体检项目。
一切平静又顺畅。
直到最后一个房间——血常规。
第133章
不算明亮的走廊里。
血常规的房门虚掩着,静静的等待着鹿可和翟先生的进入。
而在这之前,叶寒和楼慕青早已推着他们的住户,做完了检测,离开了这片地界。从各自的反馈上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相较于夜晚, 也是无比的安全。
毕竟,住户至上。
只是鹿可瞧见这门扉,隐隐还觉得手臂上的红点在作痛,娃娃脸护士冰冷又有力的双手似乎依旧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还有抽血的医生,那同样冰冷又坚实的手掌
昨晚的一切,尚且还刻在她的脑子里。
她忍不住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小声又克制。之后才敲了敲门扉,推着翟先生走进了门里。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长桌,熟悉的医生。只是房间里的光线并没有那么明亮,长桌上也没有那么多堆砌着的大大的血袋,转而换成了一只只细小的试管。
其他就是一些常见的酒精、棉花、纱布、针头、橡皮管之类的了。
鹿可推着翟先生来到了长桌前,停住。坐在长桌背后的女医生低垂着脑袋,在听到声音后才大发慈悲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伸手。”
即便是面对着住户,声音也没有半点起伏,显得有些冷漠。
翟先生倒没有介意她此刻的态度,甚至有些乖顺的撸起了袖子,露出了自己干瘦又粗糙的手臂,像是老松树的树皮,一时间找不到血管在哪里。
女医生动作熟练的给他系上了橡皮管,又是一阵拍打,直到手臂涨得通红, 露出了血管青紫色的痕迹,才停了下来。
接着才拿过一旁的针管,“咻”地一下就插进了翟先生手臂的血管里,只是短短一两秒就拔了出来,按上了酒精棉花。
动作快速又精练。
确实是个专业的医生,连这里的住户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只是不知,为何到这疗养院做这些勾当了。
等到针孔不再流血,女医生就收回了手,给试管贴了个同样是207的标签,收起,同时打理起了桌上的东西。
将用过的针孔、酒精棉花等等收拢着扔在了身后的垃圾桶里,头也不抬的说道:“单子护士长会过来收,走吧。”
“好的。”对着相同的装扮的女医生,鹿可就觉得和昨晚的是同一个人,着实说不出来“谢谢”,只是草草的应了一声,就推着坐轮椅的翟先生出去了。
出门恰好遇见了刚刚来到的潘之瑞,简单的点了点头,就各自错开了身。
鹿可拿着一摞之前科室递给她的体检单,推着电动轮椅就往电梯的方向走过去,叶寒和楼慕青在她之前就已经体检完离开了,此刻剩下的几名玩家也都匆匆进了体检的房间,空旷的只余下了他们两人。
脚步声和轮椅滚动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
竟然出其意料的和谐。
在照亮一圈的昏暗灯光下,鹿可悄悄的瞥了几眼手中的单子,各项检查项目,都标了“正常”二字。
一点都不像是个孱弱的老人。
难道那几盒血当真有那么多的妙用?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苏武负责的那位老奶奶,今天的气色也好了很多,脸上什至红润有光泽,连皱纹都淡了几许。
当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偷偷看了几眼检查单子,但鹿可脚下的步伐也不停,也没有磕到碰到,一路十分顺畅的乘坐着电梯回到了207室。
路过前台时,依旧没有看到护士长的身影。
照理说,连苏武都推着老奶奶下楼了,护士长负责叫人的工作也完成了,应该是可以回到前台了,此刻,也不知道她究竟去往了哪里。
而且这疗养院也很奇怪,晚上灯火通明的,白天却只有这么几盏声控的灯光,有种日夜颠倒的错觉。并且也没有看到其他的护工和住户,体检时也未曾遇见,倒像是偌大的疗养院只有他们十几个人似的。
都是秘密。
等鹿可推着翟先生回到207室的房间时,一上午的时光已经过去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到午饭的时间了。
果不其然,在推着翟先生去洗手间洗了手之后,外面再次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知会了翟先生一声,鹿可就去玄关处拉开了大门,娃娃脸护士已经站在了门口。这次她反应很快,在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时,就及时收回了手,早早的从推车里拿出了餐盘。
在见到鹿可的一瞬间,就递了上去。
鹿可微笑着接过了餐盘,装作不经意的触碰了一下娃娃脸护士的手——温热的。随即将笑容放大了几倍,轻柔着嗓音说道:“又辛苦你了,多谢。”
“咳。”娃娃脸护士耳根又是一红,眼神有些飘忽,假装咳嗽了一声,干巴巴的说了句:“哪里。”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随意说了声去下一户,又匆匆的推着推车像是逃离似的,往后面房间的方向,小跑着去了。
判若两人。
挂在脸上的笑容,在娃娃脸护士小跑离开后,在一瞬间垮掉,鹿可眼里闪现过几分复杂,脑海里也思绪万千。她低头看了看餐盘里的菜,在门口停顿了几秒,才端着餐盘走了进去。
翟先生早已操控着电动轮椅挪到了餐桌旁,似乎早就知道了送来的是中午的餐食,端坐着在等待。
瞧见这一画面,鹿可快步上前,将餐食放在了餐桌之上,又去关了房门,在玄关处的洗手池洗了把手,擦干。
才回到餐桌旁,服侍翟先生用餐。
今天的菜色和昨日的完全不同。蒜蓉蒸茄子、孜然土豆,红烧狮子头、乌t米饭,以及一盅党参乌鸡汤。汤盅一打开就闻到了一股四溢的香味,鲜美的汤里漂浮着几块嫩白的鸡肉,鸡肉炖得很是软糯,十分适合老年人入口。
红烧狮子头也同样如此。
不得不说,这疗养院的厨子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每一道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光看着就十分有食欲。
而翟先生却是不为所动,老神在在的坐着,等待着鹿可的喂食。鹿可自然识趣的上手喂了起来。
一口菜,一口饭,一口肉,一口汤。
有条不紊。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功夫,才将餐盘上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鹿可又陪着翟先生看了一会昨日的那个恐怖电视,将餐盘还给了娃娃脸的护士,才推着翟先生去内侧的卧室午睡休息。
在确认翟先生呼吸平缓,似是已经睡着后,她才拿过了门后的钥匙串,径直出了207的房门。
出门的一瞬间,紧绷的肩膀都不由得垮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鹿可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嘴角,像是卸下了一身疲惫,才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没有乘坐电梯,而是走了靠她比较近的楼梯。
或许是因为她在房间内耽搁太多的时间,一路上也没遇见其他人,前台也不见护士长冯蓉的身影。
走进餐厅的时候,才看到了齐刷刷的注视着她的几双眼睛。
竟是一个不落的都早到餐厅了,而且餐盘里的食物也都吃了一大半,五个人像是故意拖延似的,一粒米一粒米的夹着,细嚼慢咽。
她又是最后一个。
鹿可对着几位玩家笑了一下,就去找阿姨打饭了。龙眼炖蛋、清炖排骨汤、清炒胡萝卜、切片的红烧猪蹄、燕麦粥
又是一堆的补气血的食物。
她随意点了几个,就端着餐盘坐到了几位玩家用餐的桌子处,照例是楼慕青的旁边。许是因为楼慕青的表情太过冷淡,又是女生,除了八面玲珑的狄书雪,倒没有其他男的敢挨着她坐。
只是刚坐下来,一连串的问题就被其他人抛了出来。
“鹿可,你可算来了。咱总算可以开始讨论了。”一反常态的,倒是昨天下午和她待一起的苏武抢先开了口,老实人,就是憨厚直爽。
刚刚另外几人想提前讨论时,也是被他给大大咧咧的打断了。
“陪他消食,耽误了些时间。”鹿可也没隐瞒,笑容浅淡地说道。
“想必各位,都经历了一番奇特的事件吧?比如——”紧接着叶寒就开口不疾不徐的说道,在最后几个词时,顿了一顿,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观察了下他们的表情,才继续开口:“换了个地方?”
说完后也不忘继续观察几人的表情。
潘之瑞和苏武明显是被说中了的神情,震惊之色大喇喇的呈现在脸上,狄书雪倒是掩饰了几分,但手上动作的停顿,同样彰显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反观鹿可和楼慕青两人,仍是不急不慢的吃着饭食。
只是六位玩家同样疲倦的神态、苍白的脸色、青黑的眼圈,都在暗自诉说着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们也被抽血了?”尚且稚嫩的潘之瑞,小声又犹豫的问道。
“看来大家遭遇差不多嘛。”狄书雪见他们俩人都这么说,也不再遮掩,整个人也松快了很多。
“啊?大家都抽了吗?还说着什么体检呢?一下子抽了一大血袋的血,今天我整个人都还有些晕乎乎的。”苏武憨厚的摸了摸脑袋,什么小心思都没有,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既然都有这遭遇,想必大家应该猜测到,这抽的血液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吧?”叶寒的表情有些肃穆,郑重的说道:“疗养院有这么大的能量,让我们悄无声息地转移,而住户们,和我们又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今天是抽血,明天又是什么?若是当真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是否可以——”
他说着说着就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鹿可瞧见时猛地一惊,立即转头看向了打菜窗口的阿姨,她这时正低垂着脑袋,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太冒险了。”楼慕青第一个提出了反对。
“规则,可不是这么写的——”
第134章
鹿可也摇了摇头。
满脸的不赞同。
此举太过于激进冒险了。经历了几次副本的鹿可自然知道,副本世界里哪里存在什么正常的活人。即便现在住户和护士尚且拥有正常的体温,但从总总迹象上来看,都十分的诡异。
住户靠着吸食血液重获生机,而护士却在夜晚变了个性子,身体也冰冷得可怕,都不像是个活人。
若是冒冒然的对他们动手,怕是会造成他们的联合反击, 更有什者, 会加速他们的异化!
到时候,可不是仅凭几人的人力就可以抵抗的了。
再者,疗养院副本的规则里,明里暗里都是对住户的保护和尊崇,住户享有着崇高的地位和权力,哪里是他们这些被压制在底层的员工可以轻易反杀的。
尤其是疗养院背后真正的大佬——院长,至今还只存在于规则的第12条:只有受到优秀员工的表彰,才能获得于院长见面的机会。
只是这所谓的优秀员工表彰,至今没有半分影子,鹿可一度怀疑,是否为住户奉献而死的死人, 才能堪堪称得上是优秀员工?
至于叶寒刚刚的提议, 实在过于草率和鲁莽,这才是副本的第二个白天, 此刻就和疗养院的人撕破脸皮、大干特干,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是要在疗养院的追杀中躲躲藏藏的过日子吗?
除非到了毫无退路的时候,才可殊死一搏。而现在,一切尚且还有挽回的余地。
“别忘了, 规则第九条,护工必须为住户的生命安全负责。尽管不知真假,但现在也不是剑拔弩张的时候。”思及此鹿可还是开口说了一下自己的发现,打消叶寒目前十分危险的想法,“更何况,你们在陷入昏睡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一股诡异的香味?”
“香味?”狄书雪闻言若有所思,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似乎是甘甜中带着些土质的香味,又为了掩盖其本身的味道,加了不少鲜花的精粹,比鲜花本身的香味提纯了很多。至于到底是什么香,就不太清楚了。”
她平时也会用些香水之类的,但也只能分辨出一丁点的味道,更多的像是浓郁的花香的混合。
但似乎也有一丝腐烂的味道。
“哈?好像是闻到过,还怪好闻的。”苏武一脸震惊的神情,是一点都藏不住,憨直的开口说道。
好在他还知道有其他人在场,压低了自己的大嗓门。
“这么看来大家都闻到过了?”潘之瑞也加入了聊天,同时也没有否认。
“香味每次都在我们入睡前出现,很有可能暗含催眠的成分,若是在睡前,堵住鼻子,过滤掉这股香味,说不定可以让我们保持清醒。这样,也更容易对于他们的举动做出应对措施。”向来冷漠寡语的楼慕青,头头是道的分析了一大堆。
谈吐间,神情依旧淡漠。
平静的像是在谈论天气如何似的。
“没错。”鹿可也是这么想的,在其他人讨论的时候,还不忘多吃几口餐盘里的食物,实在是身体太过疲惫,又失了那么多血,极需要补充营养。
在差不多快要讨论结束的时候又清了清嗓子,继续丢了一颗重磅炸弹,说道:“不知道你们房间的洗手间里有没有和门差不多大小的镜子,我今天观察了一下,镜子里的手指,和我自己的手指——紧紧相贴。”
“双面镜?!”几乎是在鹿可话音落下的瞬间,狄书雪就立马捂住嘴,小声的惊呼道。
“嗯,可能有人在透过镜子观察我们,也有可能那是个通道。”鹿可喝了一口清炖的排骨汤,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讶和苦恼,语气平淡的说道。
“这?”
一石激起千层浪,剩下的几人纷纷升起了几分警觉。如果镜子真的是一个通道或者监视着他们,那他们还真是时刻处于疗养院的掌控之下,没有真正安全的休憩之所了。
“既然想维持表面的平和,大家暂时还是当做不知晓吧。”叶寒看在座的几位都没有想动手t的心思,也只得按捺住了自己。
对于洗手间中巨大的双面镜,他的建议也是暂且不要打草惊蛇,既然已经选择了不动手,那就完完全全的隐匿下来,看看疗养院究竟要做些什么。
至于叶寒为什么这么莽,也主要是因为他的天赋是力量。叶寒本来在现实就是名在职的军人,身手不凡。进入游乐场后,又有了天赋力量的加持,武力值更加可观了,曾经也全凭武力坚持存活了一个副本。
中途还因为违背遭遇了好几次生死危机,全靠着一口气伤痕累累的坚持了下来。但即使通关了,他也只有存活的主线任务的积分,评分也是被拉到了D 。
细小的伤口,系统会在传送的时候帮他消除了,那些严重的伤口,则全靠他自己积分兑换的药品治疗的。
一个副本下来,入不敷出。
而这次为什么这么早的提出来,是因为在疗养院接二连三的取血之下,每个玩家的状态都越来越差,反之那些住户的气色却越来越好。
此消彼长。
最后虚弱的打不过,那可就惨了。
但眼见着其他人有别的想法,也提出了相应的对策,他也就没必要拉着大家一起冒风险了。
不过还是要想办法避过晚上的抽血才行。
谁又知道,今晚究竟还是不是抽血呢?
六人围坐在餐桌旁,又絮絮叨叨聊了一阵,待鹿可用完餐,才端着餐盘一起放到了回收处,前前后后的离开了餐厅。
乘坐电梯,各自回到了各自负责的房间。
途经花园处的玻璃大门,草木的长势似乎更差了一些,蒙着的黑灰也多了些,但还是能瞧见大片大片的阳光,与前台处的敞开的大门完全不同。
前台的大门外,尽是浓郁的、不见五指的灰雾。
鹿可回到207室时,翟先生似乎还在沉睡,房间里没有半点动静。她轻手轻脚的进了门,并没有把钥匙挂回去,反正一会两点还得出门。
干脆又看了几眼规则,又去洗手间里观察了一下双面镜,并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估计是在另一面。
这倒显得她比较被动了。
又拿过茶几上摆放着的体检单子,鹿可仔细查看,发现数值和年轻力壮的小伙的都差不多了。
那他的腿,真的不能走吗?
这么一大摞的单子里,竟没有一张是检查翟先生的腿的!鹿可突然想到,在检查胸透时,她当时在外间,内间是完全封闭的,那——
翟先生又是如何站着做胸透的呢?
一瞬间,她就有种去掀开翟先生被褥,看他腿脚的冲动。
当然,克制住了。
怀揣着疑问,看时间还尚早,也才刚刚一点出头,鹿可干脆躺到了自己的单人小床上,打算休憩一会儿。
昨天夜里一阵忙碌,又是两次被迷香迷晕,又是抽血的,精神难免不济,趁此功夫正好休息一下。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也不是很安稳,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担心错过下午活动的时间,又害怕疗养院又突然整什么幺蛾子,紧绷的情绪是一刻都松懈不下来。
在陷入熟睡前,鹿可想起了昨夜被迷晕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那,会是护士长吗?
不知过了多久,即使是在睡梦里,鹿可都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在盯着她看,朦朦胧胧间,似乎有一只粗糙的手,拂过了她的喉间。
鹿可猛然惊醒。
赫然发现,翟先生已经自己坐上了电动轮椅,滑动着他的轮椅,来到了鹿可的床边,正目光灼热的盯着她。
在看到鹿可醒来时,才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目光,指了指她左手上的手表,老松树树皮似的干皱的皮肤,颤动着有了血色的嘴角,沙哑着嗓音说道:“快两点了。”
“不好意思,翟先生,我们这就出发。”鹿可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一点五十五分,距离活动时间仅剩五分钟了。
怪不得都来催促她了。
只是催促的话,为什么不出声呢?而是冷不丁地盯着睡着着她,甚至上手抚摸了她的喉管
幸好,身体的警觉还在,第一时间醒过来了。但翟先生的各种举动,还是令她心有余悸。下次即便是再累,也不能在他午睡时小憩了。
鹿可匆匆的穿好鞋子,就推着翟先生往外面走去,因为时间的紧急,脚下的步伐也快了几分。
搭乘电梯到了一楼,翟先生依旧不太适应玻璃大门外的“阳光”,再次指向了右手边的黑暗,还不等鹿可询问,就低声说道:“去画室。”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在到达观影室之前,似乎有看到绘画室的房间牌子。
“好的。”鹿可温和着应了一声,就推着翟先生往黑暗里走去。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鹿可心里的心悸和忐忑减了几分。连观影室那么大的坎都闯过去了,害怕其他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办法总比困难多。在这种时候,她更不能自己乱了阵脚,保持冷静,方能想到破局之策。
在声控灯光的指引下,大约走了十几米的距离,鹿可就看到了绘画室的金属牌子,贴在了一扇木门之上,不像观影室沉重的大门,轻而易举的就推开了。
推开后,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颜料气味混杂着什么腥咸的味道,还有漂浮在空气里的灰尘。
即使是鹿可不咳嗽的人,吸入这灰尘时,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房间约莫有二十平米左右,亮着炫目的灯光,摆放着三四个画架,旁边还有颜料盘、画笔、一桶清水等等。
以及早到的楼慕青,和她负责的宁先生。
真是凑巧。
几人对视了几眼,又各自移开了目光。鹿可推着翟先生走到了一个空置的画架后,将颜料盘什么的摆在了他的手边,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边。
不料翟先生扭头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当我的模特。”
第135章
模特?
为什么要选她做模特?
这绘画还需要人当模特的?
鹿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面上却未曾展露,听着翟先生的吩咐,站到了他画架前方的位置。一旁的楼慕青同样被要求如此。
只是站上去的一瞬,周身的气息都好似变了。
翟先生看向她的视线, 也很是怪异, 让人不寒而栗。
他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炭笔,只是随意勾勒几下,就呈现出了一个大致的人体轮廓。或许是因为并不精通,轮廓很是潦草,形状也是扁圆扁圆的,有点可笑。
和之前挂在一楼走廊上的绘画,倒有点异曲同工之处。
一旁的宁先生的画,也是不遑多让。
明明是两个初学绘画的新手, 在没有老师的指导下,竟然开始了一本正经的绘画,而且还是油画。这疗养院里策划的兴趣活动,自主性未免也太大了些。
而且鹿可想到她刚刚整理的颜料盘,红色的颜料占据了更多的格子,剩下就是一些简单的白色、青色、黑色等等色彩。颜料盘上有一阵薄薄的灰尘, 似乎是有段时间没有使用过了。
更像是在他们这些玩家进入副本后,才开始重新启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翟先生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神情也十分专注,频繁的将眸光停驻在了鹿可的身上,观察着她的大致的轮廓以及各种细微的特征,炭笔也在不停地滑动着。
只是感受到翟先生目光的鹿可,却不是很好受。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状的东西锁定了,汗毛直立,身上泛起了一阵冷意。
好似周身的气温也随之翟先生的动笔,越来越低。
草草的勾勒完大概的脑袋、身体、四肢、五官、衣着的轮廓,也不修改,翟先生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十分满意的放下了手里的炭笔,拿起了一旁十几公分大小的调色板,随意就挤了两下白色和红色的颜料管。
拿起画笔。
白红混合,熟练又快速的调出了粉色。接着,便是大面积的涂抹。
半点都不带犹豫。
粉色的颜色一点一点的填充在画布上衣服轮廓的位置,没有任何技巧的平铺,也没有任何阴影光线的渐变,就是纯正的粉色。
诡异的是——
随着翟先生的上色,一块粉色的布料,好像是画布上护工服的轮廓,愕然出现在了鹿可的身侧,距离她不过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甚至因为翟先生的动作,不断补充完整!
鹿可无意中瞥到了侧面一眼,心跳都被惊得慢了一拍。身侧突然出现了一个t奇怪的东西,和她衣服的颜色相似,薄薄的一片,又与她衣服的位置大概平行,诡异的漂浮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翟先生画出来的她的衣服?
她也只能这么猜测了,粉色的护工服,又因为是在画布上绘画出的,就像是纸片人一样,只能看正面。
但是,为什么?他在画布上绘画出的东西,会出现在鹿可的身边呢?是这画室有什么诡异?还是这里的画布和颜料有什么诡异?若是任由翟先生全部画完,会发生什么事情?是危险吗?
是的,是危险。
虚无缥缈的第六感在此时此刻,无比的确信,绘画结束后,鹿可身侧的东西将会威胁到她的生命。
心里的小雷达在不停的闪动,脑子里也有一根筋,紧绷得深疼,像是身体在不断地给予她示警。
与此同时,楼慕青的身侧也漂浮起了一块粉色的疑似衣服的薄片布料,和鹿可的相似,又因为翟先生和宁先生画工的不同,有着细微的区别。
一旁的楼慕青,身体在布片出现的一霎那有些僵硬,神色也算不上多好看,却还是维持着浅淡的笑容,眸底多了几分冷冽。
鹿可也是,脸上笑容不变,敛眸遮住了眼底的凝重与沉思。小脑瓜子在疯狂的思索着对策,如何才能打破此刻被动的局面。
对比之下,翟先生和宁先生的表情,就是掩饰不住的真实笑意了,嘴角都咧得老大,目光中满是不怀好意的期待。落在鹿可和楼慕青身上的视线也逐渐增多,对应的则是她们周身的温度更低了,像是被极低的气压环绕着。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是两位老人的目光冷得刺人,还是身侧的粉色布料散发着仿若冰窖的冷意
冰冷让人麻木。
似乎还含着些许腥气。
翟先生的动作十分流畅,在平铺完大面积的粉色颜料之后,又挤了一管黑色的颜料,蘸取,一笔一笔的勾画起了鹿可的头发丝。
只是笔法实在是幼稚。
粉色的布片上方,突兀的出现了粗细不一、长短不一的黑色线条,几缕垂在了胸前,又大半平铺在了背后,但因为是平面的油画,并不需要画到背面的线条,因此都是垂在了粉色布片的上方。
少许还有点点空隙。
虽然是一笔一笔的垂直笔画,但因为是相同的颜色,渐渐的,就变成了一大片的黑色,隐隐约约好似头发的轮廓。
如此抽象的绘画,着实是有些好笑。
但身为模特的鹿可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同样遭遇的楼慕青也是一样。
在草率的画完头发之后,翟先生又挤了管黄色的颜料,或许是觉得颜色过于黄了,他又添了点白色的颜料,两相混合,调出了浅黄。
抬头盯着鹿可的肤色,仔细的瞧了又瞧,觉得不太相似,又多挤了几管白色的颜料,再做稀释。终于勉强调成了和鹿可的肤色相似的颜色,但又比之她本身的肤色偏黄了些,不似本身的好看。
只能勉强使用。
粗糙的手法,随意的在画布上脸蛋的轮廓处填充,整个铺满,又在手指的位置一顿涂抹,简简陋陋的画出了鹿可露出来的肤色。
但是在画布上的身形明显和鹿可不太相似,呈现在她身边时,两人的身躯却是惊人的相似。
如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翟先生的速度越来越疯魔,隐隐有了大笔乱挥的趋势,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只是此刻他并没有挤出黑色的颜料,而是挤了一管最开始使用的红色颜料。
换了一只细小的画笔,开始绘画起了人物的五官。
一笔落下,手臂因为期待和激动,颤抖着勾勒出了红色的眼睛、鼻子和嘴唇的形状,又一点一点的填充颜色。
而随着他画笔的停顿,鹿可身侧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脸上,浮现出了血色的五官。眼眶被血红色覆盖,像是从地域爬上来的恶鬼,鼻子上像是沾染了血迹,嘴巴也是血红,像是刚刚喝过鲜血似的。
此刻的画布人物似乎是有了知觉和感应,她僵硬地转过了头颅,用那张满是血色五官的脸,死死地盯住了鹿可。
鹿可清晰的感觉到,身侧的血腥味更浓了,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而画布人物的视线也灼热又滚烫,有种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欲望。
只是受制于画布的限制,它此刻并不能自如的动作。
翟先生在停顿了画笔之后,饶有兴味的细细的瞧着鹿可的脸,片刻之后,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画笔,仔细的涂抹上了人物的指甲。
一样鲜红的颜色。
该怎么办?
身边的东西马上就要失控了!而翟先生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的停顿,若是任由他继续画下去,那么自己该如何躲过?
在整个绘画的过程中,翟先生没有将半点目光投注在鹿可身侧的东西上,反而是一直时不时的观察着鹿可,似乎是压根就看不到她身侧的诡异东西,一无所觉。
只有鹿可和楼慕青两个人可以看到身侧的诡异东西,并且因为这俩诡异东西一直提心吊胆,似是受到了危机的压迫,两个人都不是很自在,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逃脱。
相反,绘画的翟先生和宁先生兴致越高。
绘画室的温度,也在他们画出的东西出现之后,就越来越低,现在更像是冷冻的冰窖。
空气冰冷刺骨。
即便是鹿可和楼慕青两人极力掩饰,单薄的衣衫完全无法阻挡空气里的寒意,身躯依旧会因为过低的温度而细微的颤抖。
但这样的温度,似乎也只有她们两人可以感受到,画架旁清洗画笔的水桶,没有一丁点结冰的征兆。
随着翟先生和宁先生最后挤出红色的颜料,绘画人物的五官,身侧的诡异东西身上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郁,从一开始极为浅淡的腥气,到此刻扑鼻而来的厚重血腥气。
恍惚中,疑似是血池的味道。
已经不能再等待了!
纷繁的思绪,仅仅是在零点几秒间在脑中一顿闪现。
鹿可在看到翟先生再次动笔低头的瞬间,就看向了一侧的东西,明明画风可笑,却像是随时引爆的炸弹,十分的危险。
心跳在胸腔里狂跳,似是要从她的胸腔里蹦出。鹿可不自觉的握紧了手心,企图利用刺痛让自己有些混乱的脑袋清醒。
她胡乱的扫视了一圈那东西血色的五官,又看向了其他胡乱涂抹了颜色的地方。
突然!
那东西的指尖出现了一抹红色!
仅仅是在一刹那就长出了鲜红的指甲,长长的,宛如尖锐的凶器,可以轻易的划破鹿可的喉咙。
红指甲,若是画完,它的手是不是马上就能动了?
翟先生的手速极快,一抹一抹的红色快速的添加,一个一个红色的指甲在它的身上出现。
鹿可一边看着它身上出现的红指甲,一边又焦急忙慌的看着绘画的翟先生。
面色淡定,心里却是慌张。
在看到最后一个指甲上色完成后,那东西的气息更加凝实了,僵硬着的手掌也慢慢抬起,原本就细长的指尖又在继续生长,渐渐涨到了五厘米的长度。
然后一点一点的朝着鹿可的方向转动。
尖锐的指甲直直的朝着鹿可的喉咙位置伸来。
“翟先生!”
第136章
“您的画笔都脏了, 我替您清洗一下吧。”
电光火石之间,鹿可在看到那一堆沾染着斑驳颜料的画笔,以及一点也未曾结冰的水桶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只是因为尖锐指甲的靠近,让她的声音在一瞬间有些变形和刺耳,随后她又立即调整了自己的声线,将声音压低重新变得温和轻浅。
也不等他回应, 鹿可就大步向前迈了几步, 刚好避过了那东西伸出的双手和指甲。
仅仅差了一两毫米的距离。
便将划破鹿可的肌肤。
明明只是单薄的纸片,在那一秒却化为了实质, 指甲也变得坚固又锋利,像是开过刃的刀片一般。
只需轻轻一划,伤口就能喷溅出血液。
恰好错身的错过, 鹿可快步走到了翟先生的身边,一把拿起沾染了各色颜料的画笔,塞进了至今仍是清水、未曾被洗涤过的水桶之中。
斑驳的颜料在清水里溶解化开,晕出了黑、白、粉、黄、红各种各样的色彩,又在画笔的反复刷洗和清水的流动中,混合、交杂, 变成了浸满颜料的一桶污水。
荡漾着灰黑的色彩。
鹿可仍在机械似的反复重复着冲刷画笔的动作,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瞄向了画像左前方的那个怪模怪样状似人形的诡异东西。
它仍然保持着伸长了手臂和指甲的动作,只是t因为鹿可刚刚的快速离开,手上的动作还僵持着,但仍然执着,僵硬地调转的方向,向着鹿可的方向伸来。
许是因为脚上还未曾涂抹上红色的颜料,它的腿脚还不能走动。但渗人的血色五官和伸长的鲜红的长指甲,直勾勾地对着鹿可。
只是此时此刻,样貌也很是可笑。
乌黑的一大片的坑坑洼洼、长短不一的头发,粉色的一长条的布料状的长褂,袖子也是宽窄不一,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是浅黄接近于白的色调,然后便是用最鲜艳的红色,勾勒出来的血色五官和红色指甲。
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以鹿可为原型绘画出来的人物画。
但明明是一张可笑的纸片人,周身尽是森然冷意,像是萦绕着几近化为实质的浓郁杀意。
在离开那个诡异东西的一刹那你,一直环绕在鹿可身边的冷冽寒意也淡去了很多,渐渐像是恢复到了正常的室温。
也难怪翟先生“一无所觉”,甚至连这水桶里的清水也不曾结冰。
合着,所有的危险和折磨,都是对着鹿可和楼慕青两人而来的。
翟先生手里的动作仍然不停,举着的画笔,蘸取着红色的颜料,视角下移,就要往画中人物的鞋子涂去。
不行!
若是任由翟先生给它的鞋子上了红色,只怕那玩意彻底没了限制,就要气势汹汹的朝她扑过来了。
想着依旧虎视眈眈的怪东西,鹿可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它!
只是该怎么解决掉它呢?
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匕首或者唐刀将它刺破未免也太荒唐了。恐怕也会被在场的两人当做疯子,莫名其妙的持有带有威胁性的刀具,甚至胡乱劈砍。
而且,它真的就只是个薄薄的纸片人了吗?刀刃真的对其有效果吗?
虽然是脱胎于画作而生,但那种种异象,根本不像是个单纯的纸片人,甚至于什么武器都对它不起作用。
必须要摧毁掉翟先生的这幅画才行。
鹿可余光看向了楼慕青的方向,只见她不动声色的朝着另一侧挪动了几步,刚巧避开了那个同样诡异的怪东西伸出的手指。
同时也在画架遮挡的下方,拿了一个疑似短兵武器的东西,朝着那怪东西动了手。
只是锋利的刀刃在接触到它的瞬间,就像是穿透了空气和烟雾似的,没有造成半点伤口,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徒劳无功。
一切的关键仍然在画作之上。
毁了画作,才能毁了这因为绘画而生出的诡东西。
在观影室还要担心毁坏了放映机和幕布的风险,在这却只需要毁掉一张画纸,确实比之前的风险小了很多。
但,应该如何不着痕迹的毁掉画作呢?
旁边那桶已经污浊的水,就这样大喇喇的出现在鹿可的视线里。
而她手上的正在洗刷中的画笔,似乎刚刚好能派上用场。鹿可借着洗刷笔刷的动作,突然大幅度的提起浸在了污水中的画笔。
“啪嗒”一声,水花四溅。
溅起的灰黑的污水骤然洒向了面前的翟先生和他的画架,点点滴滴落在了他的身上以及画布之上,画布上怪模怪样的人物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污浊的水迹。
与此同时,那因为画像而生出的诡异东西身上也莫名出现了灰黑色的点状墨点,连带着它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迟钝僵硬,似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翟先生落到一半的画笔猛然一顿,扭头望向了鹿可,一直咧着老大的嘴角蓦然紧抿,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黝黑浑浊的瞳孔,静默地盯了好几秒,才转过了头颅,看着画像,竟是伸出手指要去擦拭画布上的污点。
鹿可自然不会让翟先生擦拭掉那些污点,在翟先生看向她时,就露出了一副温婉乖巧的笑容,似是在为刚刚自己的举动感到抱歉。
又在他伸手擦拭时,急忙出声阻止:“天呐,翟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怎么就一不小心把您的画弄脏了,我这就帮您擦干净。”语调一如既往的轻柔和煦,也似在真切的着急与抱歉。
只是鹿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是如此。
她着急忙慌的拿起了一旁干净的抹布,在背着翟先生视线的地方,不着痕迹的浸泡了一下水桶里污浊又稀释了颜料的脏水。
直接拿着湿漉漉的抹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向了画架上铺展着的画布。
自上而下,一顿擦拭。
动作之迅速,连正伸着手的翟先生都来不及做任何阻拦。脏污的抹布一下子从画像人物的面孔到脚踝划过,连身侧的手指也没有放过,原本就奇奇怪怪的人物画像,一下子沾染了大面积灰黑的色彩,和其他颜色一通糅杂。
整个画布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
斑驳狼藉。
因画而生的诡异东西也不再复人形的形状,变成了一团模糊又混乱的颜色团,一点一点的溃散,萦绕在它周身的阴冷气息也随着它的溃散——逐渐消散,渐渐回到了正常的温度。
“我我对不起,翟先生,我没注意到这抹布是脏的,毁了您的画作,要不您重新画一幅吧。”鹿可看着眼前这幅画,慌慌张张的收回了拿着抹布的手,嗫嚅着说道,脸上也表现出了做错事之后的内疚与胆怯。
“哐当——”
翟先生正因为画作被毁掉而恼怒,阴恻恻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鹿可,像是要用眼神把她扒皮抽筋一样,出离的愤怒,本就紧抿的嘴唇,此刻更是嘴角向下。
但还不等他张口斥责,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
扭头望去,只见楼慕青凄凄惨惨的倒在了地上,连带着宁先生的画架都好似被她牵连着摔倒了,撞到了旁边装着清水的水桶,水流了一地,也浸湿了宁先生正在涂抹的画像。
楼慕青挣扎着爬起来要将摔倒的画架扶稳,却是脚底一打滑,将画架上的画布整个浸在了一滩水渍中。
而她身旁的诡异东西也在浸没了水之后,变得模糊浅淡,马上就要消散在空气里了。
“抱歉,实在是困倦,不小心打翻了您的画架。”楼慕青低垂着眉眼,有些冷硬的说出了道歉的话语。
“哼!”翟先生一声冷哼,似乎是被鹿可以及楼慕青那一出扰了兴致,“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画笔重重地摔下,嘶哑着嗓音说道:“扫兴!不画了,回去。”
说着也不再看自己被毁掉的画作一眼,操控着电动轮椅就要往绘画室外面走。
“好的,翟先生。”鹿可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画布,快步跟了上去,握住了轮椅背后的扶手,轻声细语的说道:“我扶您。”
两人就一起离开了绘画室。
身后的楼慕青和宁先生也没有多待,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一会儿同样跟着离开了绘画室。
尽管翟先生的心情并不算太好,但鹿可也算是成功逃离了危机。下午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之后,也不会再横生枝节。
在他们回去房间后不久,鹿可又陪着翟先生看了一小会儿电视,就遇到了再次来送晚餐的娃娃脸护士。
照例甜甜的道了声谢,结果餐盘回到屋里就开始给翟先生喂食。只是翟先生的兴致并不算高,面对着和中午一样的菜色,连咀嚼的速度都变慢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喂食的途中,鹿可似乎在翟先生的口腔中看到了一连串白色的小块物体,嵌在牙龈里。
牙齿?
他不是个老年人吗?连已经完全掉落的牙齿也能再次生长出来?如果仅仅是血液的功效,是否太过于离谱了?
鹿可握着汤勺的手都握紧了几分,但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目张胆,只能将疑虑暗自藏在了心底。
一口菜,一口饭,一口肉,一口汤。机械化的漫长喂食时间过去,鹿可又陪着翟先生看了一会儿不知名的电视剧,等他消食躺到柔软的大床上后,才拿着钥匙去了楼下的员工餐厅。
和其他几位玩家们,一边进食一边讨论。
但是因为想到晚上的危机,大家伙的兴致都不是很高,草草的聊了几句,相互分享了一些信息后,就各自离去了。
再次回到207室,面对着闭着眼睛不知真睡还是假睡的翟先生,鹿可一时有些困倦,反正都是要用迷香将他们迷晕过去的,不如趁现在多睡一会儿。
想着,鹿可就躺了下来。但在躺下之前,她抽了一张面纸,撕碎成条状,塞进了自己的鼻子里,又t害怕被发现,还找了房间里的黑色水笔,将外面涂抹黑。
确定不易被发现,才放松的躺了下来。
入夜,房间里陡然升起了一股诡异的香味,同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嘎吱嘎吱——”
第137章
一阵诡异的响动。
许是因为塞了纸巾, 鹿可并没有立即陷入昏睡,反倒是在恍恍惚惚中听到了更多“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打开,又像是什么人走动的声音。
一只手指骤然放到了她的鼻翼间,感受着鹿可的呼吸。舒缓又轻浅的呼气、吸气,俨然一副已经熟睡的模样。
紧接着——
鹿可只觉得身子被凌空抬起,两双冰冷的手分别扶住了她的肩膀和脚踝。仿佛是刺骨的寒冰,即使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被触及的部位也是无法控制的轻微瑟缩和打颤。
好在眼前的人只以为是抬动间造成的细小晃动,并没有特别的在意。
轻轻一抬,就被放置在了一旁的担架之上。
只是短短几秒的功夫,鹿可就被从床铺上抬了下来,放在了一个柔软又有些颠簸的东西上,冰冷的双手也从她的身体上挪开,抬着担架的两端就动作迅速的离开。
尽管底下有布料衬托着,鹿可仍然觉得身体像是架在了在半空中,在颠簸晃悠中移动着,不知道要被带去哪里。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
在鹿可看不到的地方——207的房间内,此刻漆黑一片。
两个身材高大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头上戴着头戴式的照明灯,驱散了黑暗里的一小片黑暗。他们合力抬起了躺着她的担架,借着照明灯的微弱光芒,一路前行,穿过洗手间的大门,径直往巨大的双面镜的位置走去。
此时此刻,双面镜的位置只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镜子本身向里折叠靠墙,空出了约一扇门大小的通道。
刚刚好方便他们通行。
两人动作娴熟的抬着担架穿过了通道,停住。在后面的那人,双手抬着担架,却是轻微抬起了胳膊肘,触碰了一下墙面上的红色按钮,才继续在黑暗又幽长的通道里继续前行。
“嘎吱嘎吱——”
仅仅是触碰了一下墙面上的红色按钮,原本折叠靠墙的双面镜竟是在缓缓的移动,一寸又一寸挪成了原本的平展贴墙的模样。
彻底掩盖住了镜子背后的通道。
鹿可此时也无法描述自己现在的处境。在闻到那股奇异的香味之后,她的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因为塞着的纸巾碎片,过滤掉了大部分的香气,倒没有让她像前几天一样,一下子沉沉的昏睡过去。
只是有些昏沉。
在经历了一系列探鼻息、冰冷的双手抬动身体、以及晃晃悠悠的移动之后,她原本昏沉的精神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清明了起来。
但为了不引起怀疑,鹿可还是放缓了呼吸,刻意装作睡熟的模样。
同时悄然感受着外面的动静。
她被抬着走了很久很久,时不时的拐弯转向,似乎还有上下楼梯的时的倾斜。除了他们行走时的脚步声、布料摩擦的声音外,就没听见过还有别的人的存在。
并且只有在最开始的通道里,鹿可闻到了一些潮湿又腐烂的味道。
和长期封闭、不通风又不清洁的通道味道,很是相似。
不过仅仅只是几分钟的功夫,那些味道就消散了,好似已经离开了那一节通道。
“咔哒——”
一声低沉的开门声响起,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将鹿可从担架上抬了下来,放到了病床上,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鹿可也懒得在心里默念时间的流逝,只知道时间过了很久,听到了两人离开的脚步声,又没有在房间内听到其他人的呼吸声。
她停顿了十几秒,确保没有人在场时,才悄然睁开了眼睛。
果然。
是鹿可昨天待了一小会儿的病房。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摆设什么的并没有变化,窗户也被窗帘严严实实的遮挡着,没有透出一丝外界的光亮。鹿可身上的衣服,依然还是早上那件粉色的护工服,因为在绘画室的一番举动,沾染了一些灰黑色的颜料,并不干净。
似乎还没来得及替她更换。
看来疗养院分工明确,负责转移的,还有负责给她换衣服。只是那人,还没来得及进病房。鹿可正思索着,外面忽地传来了两道“哒哒哒”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连忙闭上了眼睛,控制着眼睫不再颤动,连呼吸声都压得轻浅,假装自己仍在昏睡中。
“哒哒哒”的脚步声停在了鹿可的病床旁,紧接着两道凝实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好几遍,最后停驻在了胸腔的位置。
冰冷又熟悉的谈话声随之响起。
一点也不避讳“睡着了”的鹿可。
“该做些什么,总不需要再提醒你了吧?动作快点,给她换身衣服就送去手术台,客户还在等着呢。”熟悉的又充满恶意的声音,像是不放心似的,又补充着说道:“仔细着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得拿你自己赔了。”
“是,护士长。”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恭敬的回复道。
护士长?那个整日里来无影去无踪的冯蓉护士长?是她在暗地里负责策划的这一切?
不,不太可能。
一个小小的护士长,怎么可能在疗养院里拥有那么大的权利,把院长又放在何处呢?她顶多是个知情者、帮凶,或者小小的管理者?
至于另一个声音,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昨天晚上看到的和白天截然不同,并且变得十分冷漠无情又狠厉的娃娃脸护士。
她们正把鹿可当做是件货物一样,商讨着接下来对她的安排,只是短短几句吩咐,就决定了鹿可的命运。
鹿可也耳尖的听到了“手术台”和“客户”的字眼,心底隐隐冒出了些许不详的预感,脑子里也有了几分大胆的猜测。
如果说昨天的体检和抽血是开胃小菜,那么疗养院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呢?他们这些年轻力壮的青年,负责一堆垂垂老矣的古稀老人,用他们的鲜血滋养老人的身体,甚至能让这些老人重新焕发生机。
不仅仅是脸色、气色的改变,颓败的身体同样也好转了很多,像翟先生从初见时的持续咳嗽,在喝过两次鲜血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咳嗽声。
更夸张的是,鹿可在晚餐喂食时,看到了翟先生嘴巴里重新冒出来的细小牙齿。
若是最后连鲜血都无法满足了,那么他们这些玩家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听着护士长嘴里说的“手术台”和“客户”,鹿可突然想到,还有——器官!
将他们身体里健康的器官,和那些名义上是住户,实际上是疗养院客户,并且将死之年的老人们替换,重新给予那些“客户”健康
而昨天晚上的体检,和今天白天的体检,是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配型呢?
没想到,仅仅是第三天晚上,疗养院就已经忍不住要对他们的器官动手了。如果没有在白天想到香味的异常,他们这些玩家,怕是要在睡梦里,不仅失去自己的鲜血,还会被悄无声息的更换掉器官。
直到更换掉所有的器官,变得毫无利用价值。
疗养院又该如何呢?是继续奴役他们?还是直接惨无人道的结束掉他们的性命?接着等待下一波护工的来临?
只是依照疗养院的这些做法,或许不必等到更换掉所有器官,也不必亲自动手终结他们的性命,他们这些玩家就会坚持不住,自然死亡了吧
真是恶毒。
鹿可在心里将这些信息捋顺,越发激起了自己想要逃脱的欲望。她不能把自己当做是粘板上的鱼,任由这些人随意宰割。她必须要想到办法,要在被送到手术台前逃离!
否则真的动了手术,她还能是整个疗养院的住户和工作人员的对手吗?
毕竟,这两天的失血,已经让玩家精力不济了。
护士长冯蓉在对着娃娃脸护士说了一通后,就扭着身子往外面走去了,徒留娃娃脸护士一人在房间内。
娃娃脸护士虽然神情冷漠,身体也十分冰冷,但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她捧着一套病号服摆在了病床上,直接伸手触及到了鹿可的衣领,解开了衣服的纽扣。
脱掉了上衣,又转过身去脱剩下的裤子,只是因为鞋子有些碍事,她又低垂着脑袋t上手解开鹿可的鞋带。
十分专心。
而在娃娃脸护士背过身去,坐到床尾解鞋带时,鹿可就悄然睁开了眼睛,心中默念起了系统背包,迅速取了大只的医药箱,双手高高抬起——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狠狠地朝着娃娃脸护士的脑袋砸去,甚至还因为怕一下不够有力,鹿可反复的砸了三四次,看到她彻底晕了过去,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原本方方正正的医药箱,竟是被她砸出了凹痕。
迅速收回背包,鹿可一点都不敢耽搁,将身上的衣服重新穿好,一把跳下了病床,把娃娃脸护士身上的护士服剥下,穿到了自己的身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了口罩带好。
接着便是把一旁的病号服给她穿上,将昏迷的她扶着躺卧在了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伪装成了自己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鹿可偷偷拉开了房门,小心观察。走廊依旧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但没有看到任何人。
鹿可大着胆子走了出去,低垂着脑袋,选择了和昨天体检房间完全相反的方向,闷着头往前逃离。
另一边。
“咚咚咚——”207室的房门被骤然扣响。
霎时间,室内灯光亮起。
翟先生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穿着整齐,从床上下来。
站立。
第138章
骨架枯瘦。
却站得笔直。
半点没有之前行动不便需坐轮椅的模样。
他身材瘦削, 个子却很高,陡然站起来有种压迫人的气势。虽有近两日鲜血的滋养,面上皱纹清减了很多,也多了些许血色, 但依然显得苍老脆弱。
翟先生自如的走到了一旁的轮椅边,施施然坐了下来,才操控着电动轮椅向门口移动。
门外的敲门声仍在继续, 不轻不重且有节奏, 像是机械化的叩门。
屋子里听到这规律敲门声的人,却是一点也不怵, 脸上表情波澜不惊,操控轮椅的手也不颤抖,直直地来到了门口。
干枯的右手搭在了冰凉的金属门把之上, 轻轻一按,木门就被轻易的拉开。
老人低垂着眉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黑色高跟鞋,接着是黑色的西装裤,以及——白色的大褂。
来人正是刚刚在病房内的护士长。
此时此刻的她,一改之前冷傲不耐烦的模样,变得谦恭而温顺。在翟先生打开门的刹那,护士长冯蓉立马收回了敲门的手,交叠在了小腹处,低垂着脑袋和眉眼,眼光鼻鼻观心,不敢正视他的脸。
“翟先生,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她恭敬地说道,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完全的下位者,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自己的谦卑。
“嗯。”翟先生对于护士长的这种态度,已然习以为常,只是随意的应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护士长仍然低垂着眉眼,动作快速的走到了翟先生的背后,握住了他轮椅后面的扶手,推动着翟先生前进。
竟是直接承担起了护工的工作,嘴里依旧谦卑地说道:“我这就带您前去手术室。”
翟先生,不置可否。
走廊此刻的灯光明媚,两人行走在光亮之中,留下了身后长长的的黑色影子。在明亮如白昼的灯光下,黑影有一瞬间的扭曲异变,随后又悄无声息地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画面调转——
鹿可穿着娃娃脸护士的白大褂,逃出了病房,她往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却发现所有的走廊都是明亮如白昼,根本没有办法让她隐匿。
而旁边路过的房间,房门和她刚刚所待着的病房门都很相似,并且都上着锁,她倒是不敢冒冒然的撬锁藏进去。
只能闷着头的往前走,企图逃得更远。
幸运的是——
这一路上并没有出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也没有见到其他人,只有鹿可一个人在走廊上快步的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敢慢下脚步,稍作休息。
因为这次被移动的过程是清醒的,鹿可十分确定,自己还在疗养院之内。像是白天一模一样的房间还有造假的可能,但在这移动的时间段内,他们根本不可能离开疗养院,去了另外的地方。
毕竟,这次副本的名字就是——阳光疗养院。
在这个被灰雾裹挟侵蚀的副本里,他们还能去到哪里呢?
不管是一层、二层、三层、还是四层,总归是没有离开疗养院,当然低层的可能性最大。
当时鹿可明确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下行的,再加上白日里翟先生他们体检的地方也是在一层,她此刻所在地方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层。
只是为什么周围的环境,与白日里所见的,大不相同呢?
鹿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看到和白日里相似的房间门。也没有在房门上看到贴着的金属牌。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除了强烈的灯光外,就只剩下了鹿可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仅仅是光线的差别,就可能造就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吗?
还是说,这片地方,是鹿可在白日里未曾踏入的?
倒是也有这种可能,整座疗养院是回字形的,虽然鹿可曾经将二层巡视了遍,但对于剩下的几层,却并没有过多的了解。
对于一层,也仅仅是去过电梯左手边的餐厅和拐弯之后直走的体检区域,以及右手边的观影室。
观影室虽然已经到了右手边拐角的位置,但当时的鹿可并没有探究过拐弯之后会看到什么。
毕竟当时仅仅是应对观影室的阳子就已经费劲心力了,更何况还有翟先生在场呢,鹿可并没有合适的理由去那边一探究竟。
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否就是一层的回字形的另一侧,并且恰巧对应着——前台的方向。
越是这样思索,鹿可心里越是有几分笃定。
既然如此,即便存在什么空间压缩的技术,只要她一直往前走,总会走到走廊的尽头。
她不知道,躺在床上的娃娃脸护士能给她拖延多长的时间,也只能攒着劲逃得越远越好。
谁知道这疗养院里究竟藏着他们多少的人手呢?
至于等待别的玩家,不太可能。
护士长和娃娃脸护士明确的说到,今天需要去手术台,手术台必然是需要做手术。而做手术的时间,自然不可能是短短的几分钟,他们之间必然是根据一定的顺序合理安排时间,错峰进行的。
顺序的话,最大的可能还是房间的序号了。
要知道,鹿可昨天就是直接被娃娃脸护士称之为——207号。
而在她之前,她还看到了201和204的标签,以及在她之后的潘之瑞是213号。
只是鹿可突然想到,在她之前的叶寒和楼慕青呢?他们是成功的逃脱了,还是被强制性的带到手术台了?
鹿可突然抬起了左手,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发现现在才仅仅是十二点零几分
好像不太正常。
若是叶寒和楼慕青都被迷晕带到了病房,并且更换衣服之后去了手术台,怎么可能时间才刚刚过了凌晨十二点?
但疗养院的规则第九条明确写了:护工必须和住户同住在同一间房间,必须为住户的生命安全负责。
同住在同一间房间,就是强制确定了玩家们所待着的房间,自然也就给疗养院方提供了极好的下手的机会。
难道说第九条规则是错误的?误导玩家的?
好像也有可能,规则第十条说的是:如果你是护工,请小心保养你的身体状态,切忌过度劳累、伤病残痛。这里不需要不能工作的护工。
一旦遵守了第九条规则,和住户同住一室,那么护工们就很难逃过被迷晕的下场,很有可能被带去抽血、换器官等等。
那又如何能保护他们的身体呢?
叶寒和楼慕青极有可能是提前规避了第九条规则,找了合适的地点躲藏了起来。否则,以他们提前醒来,为了逃避手术而闹出了动静,惹恼了这里的护士和住户,这里又怎么还会是如此平静?
而疗养院的走廊里又怎么会没有其他人走动?
真是这样的话,倒是她有些小瞧了其他玩家了。
在此之前,难怪娃娃脸护士身上没有半点不妥,竟然是她第一个如此莽撞的将其打晕t ,还扒了人家的衣服换上。
是她草率了。
幸好,这疗养院内没有任何监控摄像头的存在,否则他们这些躲躲藏藏的招数,还真不容易在这里逃脱。
鹿可低着头往前走,只是余光瞥了瞥两侧路过的房门,大多是房门并且紧闭着,直到快走到尽头拐角时,才看到了一扇与众不同的金属门,甚至还没有紧闭,只是虚掩着。
奇怪,怎么会有门没有关?
并且还是和别的房门截然不同的金属门?
和观影室的大门有些相似,但又不太相同。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气顺着门缝泄露出来。
尽管鹿可身上裹着两层衣服,还是感受到了这股冷意。
这莫名奇妙出现的房间未免也太奇怪了,连大门都未曾紧闭,好似在引诱着他人进入似的鹿可也不由得被它吸引人注意,停下了脚步。
正当她犹豫着是否要进去一探究竟之时,突然——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拐角的不远处响起。
离鹿可已经非常近!
她的前面是不知道何人的脚步声,而后面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光线明亮的走廊和它两侧紧闭的房门。
哪里都不好逃!
鹿可咬咬牙,干脆的心一横,闪身躲进了虚掩着的金属门内,并极为小心的关上了房门,确保不会唐突的遇到走廊迎面走来的人。
只是这么做或许也不是一定安全,她还是小心的趴在金属门上,试图听到外面的声音。
房间内的温度很低,有些过于冷了,但鹿可此时却是无心顾及,只顾着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舒缓着长舒了一口气。
转身背靠着金属的大门,缓缓地顺着大门,滑坐到了地上。
彻底放松下来的她,这时才打量起了现在的这个房间。
抬眼的瞬间,就吓了一跳!
一排又一排方方正正的金属柜子整齐得靠着鹿可正对着的墙壁排放着,每个金属柜子上都写着各自的编号,从数字201一直到数字348 ,刚好对应了二层和三层的房间总数。
而房间的中间还有两张单人床大小的金属台面,其中一个台面上好似摆放着一个人形的身影,盖着一层白布。
这?
停尸间?
鹿可骤然惊愕失色,心跳跳得飞快,在这么低温的环境下,手心都慢慢渗出了冷汗。她下意识的想要开门离开,心底却隐隐觉得这么走了又很可惜。
这里是不是还隐藏着疗养院里的秘密呢?
要是现在就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思及此,鹿可鼓起了勇气,往前走了几步。她没有第一时间看台上的疑似尸体,而是翻看起了墙面上的停尸柜。
有的柜子上着锁,有的则没有。鹿可随意拉开了几个金属柜,里面都是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
那又何必建造这么一间停尸间呢?
不自觉的,鹿可的目光落到了金属台上盖着白布的人体状物品,会是真的尸体吗?
往金属台走了几步,在保持着最远的距离下,鹿可拽住了白布的一角。
狠一狠心,猛地掀开——
一张熟悉的脸庞赫然出现!
第139章
季语琴?
她的尸体怎么在这?
自从第一天中午护士长在餐厅的一通发怒之后,他们就已经断定了季语琴已经遭遇了不测,但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尸体会被怎么处理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
但也很是合理, 毕竟这是停尸间。
这恰巧也给了鹿可机会,让她探明季语琴的死因,以及疗养院究竟对季语琴做了些什么
鹿可强忍着心里的惧意,直接将白布完全掀开,一步又一步挪动着凑近了一些,张大着眼睛,仔细观察了起来。
季语琴似乎是在极度惊惧中死去的。已经死了一天多了,脸上的表情仍然惊恐扭曲,眼睛也睁得浑圆,半点没有闭合的迹象,肤色也是死人的那种惨白,脸上也溅了不少的血液,星星点点的洒落在她的眼睑、脸颊、唇角。
狼狈又凄惨。
疗养院方面自然不会想着替她整理一下死后的仪容。
连原本穿着身上的护工服都被剥了去,露出了浑身伤疤的身体。
她究竟是遭遇了怎么样的虐待
光是瞧着她死不瞑目的眼睛,鹿可的心底都有些发怵,临死前的最后一秒,她该是多么的不甘和怨恨和惊颤。
只是副本向来如此惊险,若是自己没办法立起来,那么,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逃生成功。他人尚且可以救你一次,又怎么能及时的救你第二次、第三次呢
以季语琴胆小瑟缩的性子,终归是走不远的。
但鹿可仍然怀揣着叹息和惴惴不安的心绪,刻意避开了季语琴睁着的眼睛,看向了她裸露的身躯。
左手手臂处有几个明显的红点,比之鹿可手上的还多了些,应该是后面又被疗养院的医护人员又抽了几次血。
至于身躯上,有几道十几公分长的刀疤,分别是在她胸前的位置,心脏、肺部、肝脏等等地方,甚至都没有缝合,血淋淋的。
透过疤痕的缝隙,鹿可似乎可以看到里面空空荡荡的胸腔,莫非是疗养院榨干了她的最后一点价值,在死前把可以使用的器官都拿走了?
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鹿可心里在害怕和惊惧,仍是颤抖的手想要触摸季语琴的尸体,扒开她的伤口看看是否体内的器官还在。
当手指刚刚触摸到季语琴冰冷又僵硬的身体时,房门外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惊疑声。
“这门怎么关了?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了?”
“诶?可能当时不小心带上了吧。你不是有钥匙吗?再开一次呗。”
“钥匙?哎哟,刚随手放桌上了,你在这等着,我去拿。”
两道完全陌生的男声在金属大门外响起,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间,似乎就要马上进来这个房间。
但门锁和钥匙暂时阻止了他俩。
在声音想起的一瞬间,鹿可根本顾不上害怕,原本颤抖的手变得坚决,立马扒拉了一下季语琴的伤口,确定没有看到器官时,又飞快地将白布铺开盖在了季语琴的尸体上。
至于她,此刻冷静的可怕。
停尸间并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除了这满墙的停尸柜,无论躲在哪里都是一目了然。
现下,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选项。
鹿可眼疾手快的,随意扒拉开了一个离她最近的低层停尸柜,一股脑的钻了进去,接着又顶着墙壁,费力将柜子拉回去,只留下堪堪一指的距离。
每一个动作都小心谨慎、又快又稳,刻意压低了声音。
柜子在最底层,也在停着尸体的台面的背后,很不起眼。而停尸柜也很大,鹿可刻意的缩了缩自己的身体,蜷缩着躺在了靠墙的那一边。
即便那两个男人发现了,只拉开一个头的距离,也发现不了她。
当然,若是他们完全拉开了停尸柜,鹿可也只能拿出武器拼死一搏了。
在鹿可缩进停尸柜,完全屏息凝神时,外面的两人,也总算是找到了房门的钥匙,“咔哒一声”就打开了厚重的金属门。
“晦气死了,每天都是大晚上来搞这些?”透着停尸柜的缝隙,鹿可听到了某个男声抱怨的声音,清脆又低沉,似乎年纪不大。
“嘿,你这话就好笑了,这事难道还能白天搞?”另一个男声嗤笑了一声,声音有些踏实浑厚,干脆地调笑打趣道。
“要不是钱多,谁愿意来干这种事?还别说,这黑心钱赚得还挺快,就是心里毛毛的,老觉得亏心。”
“亏心啥?咱就是底层的小喽啰,拿的都是那些大人物手里漏出来的一星半点,要真有报应,哪还轮得到咱?别逼逼叨叨了,感觉把这尸体抬了去花园埋了,今天的活就算干完了。”
“这话说得不糙,走,干完了早些休息。”
嘀嘀咕咕的一阵交谈后,俩人便搬运起了尸体,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咦?这柜子怎么没关好?”那道有些年轻的声音有些凑近了,鹿可的心神也在一刹那提了起来,心里忐忑。
“哐当——”
一只宽大的手掌握t住了停尸柜的边缘,一个使劲,将停尸柜的金属门往里推了推,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巨大声响。
“你干嘛?”另一个浑厚的男声顿时警觉起来。
“嗐,之前柜门没关好,有点小缝,我推了一把。”年轻的男子不以为意,大喇喇地说道。
“一点小缝管它作什,快点快点,这地方冷得不行,赶紧搬了赶紧出去。”年长的男子也没过多追究,满脑子都是快点离开这里,他上了年纪了,可扛不住这么久的冻。
“好好好。”
年轻男子应了一声,就配合着年长的男子,把尸体挪到了担架上,一起合力抬着担架就往外面走去。
鹿可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停尸柜的门被完全合上了,她又该怎么逃出去呢?
“把门关了,咱也不回来了。”走到门口时,年长的男子还不忘嘱咐了一声关门。
这时——
走廊外的灯光骤变!
原本炽热明亮的灯光,突然转变为了血一般的红色,并且在疯狂的闪烁着。灯光忽明忽暗,在血红和黑暗中来回切换。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闹闹鬼了吗?”年轻的男子明显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下子吓得半死,连声音也开始颤颤巍巍起来。
闹鬼?
鹿可在柜门完全合上之后,就悄悄地挪动着身体往前,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柜门之上,企图听到外面的动静。
好在外面搬尸体的动静不小,两个男人又比较粗心大意,这才没有注意到柜子里这么一丁点声音。
起初听到说要把停尸间的门关闭时,鹿可还不甚在意,没想到下面就听到了年轻男子慌里慌张、惊惧万分的声音,嘴里还叨叨着什么闹鬼。
这疗养院里还会闹鬼?
还是说在病床上替代自己的娃娃脸护士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啪——”
一声清脆的脑壳拍打声。
“胡说八道啥!闹什么鬼?不就是一点闪烁的红光就把你吓唬成这样了?”年长的男子显然是被年轻男子突然的惊惧吓了一跳,又有点恨其不争,愤怒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脑门,语气有点凶恶的说道。
“跟咱没关系,许是上面出事了才会闪红灯警报吧。赶紧把门关了把尸体埋了就去休息,老老实实的窝在宿舍里,别管上面的事。赶紧的!”随后又看这年轻男子呆头呆脑的,才又解释了一通。
“行行行,叔,都听您的。”年轻男子也没了当时的慌慌张张,笑得一脸谄媚,讨好地说道。
随后又赶紧关上了停尸间的大门,快步地离开。
而这一番解释的话语,落在了年轻男子耳边的同时,也落到了鹿可的耳中。
他们,已经发现了。
闪烁的红灯警报,竟让年轻男子误以为了闹鬼。
但除此之外,鹿可并没有听到警报声的响起。不过这也很正常,若是整个疗养院拉起了警报的声音,怕是所有在睡梦中的人都要被吵醒了,也包括那些还未曾被迷药迷晕的玩家们。
如果只是闪烁着红灯警示,倒不会惊扰他人了,而本就在夜里工作的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明白了红灯发出警示的意思,也许正在开展联合追捕行动。
鹿可若是此时出去,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光是想想可能撞上的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她就头大。
若是没记错的话,规则第十三条说的是:疗养院拥有完善的安保设施和专业的安保人员,请相信我们的实力足以保护每一位住户和员工的安全。
他们这些玩家还算是疗养院的员工吗?
还是说,只能算得上是这里住户的储备粮,亦或者器官捐赠者?
那么,如果当真有安保设施和安保人员,怕也是用来看管和追捕他们这些玩家的了吧?
藏在停尸间,此刻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了。
停尸间内并没有其他尸体,一时半会儿的,那两个男人也不会在返回停尸间,并且大门还上了锁,不必担心是否有其他人会进来。
只要她不闹出特别大的动静,就不会被门外的人发现。
十分安全。
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停尸间的温度太低了,鹿可躺在停尸柜里,裹着两层的衣物,都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冷意冒上来。
胳膊上也是不断的冒着鸡皮疙瘩,身体也在细微的颤抖。
实在是太冷了。
停尸柜毕竟是冷冻存放尸体,柜子外面的温度应该会稍微缓和一些,只是此刻的鹿可又该如何离开这被完全关上的柜子呢?
死马当作活马医。
鹿可取出了系统空间内的匕首,将刀刃往柜门的缝隙里塞——
第140章
刀刃极薄。
恰好能塞进柜门的缝隙里。
只是这薄薄的刀刃, 鹿可又有些担心,是不是会把这刀刃折断。
但,她也没有更趁手的工具了。
唐刀过于长了些,宽窄又和匕首差不太多, 在这仅有六七十公分宽、四五十公分高的停尸柜内, 并不好施展。
而除了唐刀和匕首外,系统背包里也就只剩下了砸凹了的医药箱、驱煞符、盒饭、手电筒什么的东西。
都不合适。
事已至此,也只能认命的拿匕首尝试着撬一撬。
当然在此之前,鹿可早就拿出背包里的手电筒给自己照明,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才勉强将匕首的刀刃塞了进去。
金属碰撞间发出了一阵尖利又刺耳的声音。
像是指甲刮过黑板,惊得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身体也抖了一激灵。
匕首的刀刃卡在了柜门的缝隙中, 没有掉下来。
鹿可干脆着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将衣服叠起,像是兜帽一般包裹住了自己的耳朵,打结,才硬着头皮的继续拿匕首撬柜门的缝隙。
尖利又刺耳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地不绝于耳。
多亏了有衣服的隔绝,不至于让鹿可太过难受。她手下的动作也为了刻意压低声音, 不紧不慢。
幸好金属门的隔音效果和观影室的大门相差不大, 不然鹿可也不会在那两人在门口大声聊天时,才知道有人来了。
所以她的这么一番磨磨蹭蹭的撬门声,并没有引起外面走动的人的注意。
走廊的红光仍在闪烁,在血色和墨色间交替,穿着白大褂的人,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形同鬼魅。
血红的光线落在他们白色的衣服上, 把整件衣服都染成了血红,乍一看就像是从地域爬上来的恶鬼。
他们各自游荡在走廊之上,似乎是在搜寻什么人,但却没有一个打开旁边上锁的房门,宛如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
敷衍着完成上面发布的任务。
望不见尽头的走廊之上,大概可以看到七八个来回晃荡的穿着白大褂的人的身影,随着忽明忽暗的血色光线,不断闪现、隐没。
而另一边抬着尸体的两人却是吓得不轻。年长男子还好,毕竟经历得多了,工作了那么多年,偶然也能撞上个一两回。年轻男子这个新手菜鸟,看着一个又一个像恶鬼一样的医护人员,也是凭借着极其强大的毅力控制自己不尖叫出声。
本身的红光闪烁就已经很可怕了,加上那些人还个个都面无表情,看到在走廊走动的人,就直勾勾地盯着看,直到他们走远才收回视线。
视线阴冷又可怖。
年轻男子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着脚步往前走,若是可以跑的话,他怕是马上就扔掉手里的尸体跑掉了。
谁知道尸体会不会异变呢?
刚入职的时候,就听上头的人跟他们说,少看、少说、少问。活干得好了,自然有奖励。要是不小心往外说漏了嘴,上一个前辈就是他的下场。
当时还是和刚刚喊叔的人一起埋葬了前辈的尸体,和现在搬运的尸体一样,尸体重量明显轻了很多。年轻男子大着胆子偷偷扒开看了几眼,胸腔内空荡荡的,当即摔倒在了泥坑里。
年长男子还嗤笑了他几声,难得发善心的叮嘱了他几句,既然贪图小钱进了这里,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当成哑巴瞎子。
否则,尸体怎样,他就怎样。
年轻男子一直牢记,但真遇见事了还是止不住地害怕,还好有“叔”那个老手,搭他一把。
虽胆战心惊,还是颤颤巍巍地抬着尸体来到了一楼玻璃大门处,哆嗦着双手打开了玻璃大门,随意找了棵树,挖起坑来。
一人大小的坑差不多挖完,就将一旁的季语琴的尸体一骨碌的丢进了坑里,赶紧用铲子扒拉起了一旁的土堆。
覆盖。
花园里,t阴风阵阵。
花草树木在阴风内摇晃,交叠错乱,枝桠更是纠缠碰撞在了一起,猛烈地拍打着周围房间的窗户、墙壁,发出“唰唰唰”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声,犹如小孩的呜咽声。
如泣如诉。
一捧又一捧的黄土,抛洒在了季语琴的尸体上。闷头干活希望早点离开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被黄土覆盖的手指细微的颤动了两下,死不瞑目睁开的双眼,在一瞬间有血色闪过。
血色氤氲,凝结成了血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怨气腾生。
呼啸的风声更加冷冽,深夜花园的温度又低了几度,花草树木间打斗得更加起劲了,掉落了不少树叶和花瓣。
在看不见的夜色里,季语琴身上升腾的黑色怨气,悄悄缠绕在了一旁的树木之上
呜咽声、树叶声、挖土声,汇聚成了一串鬼气森森的交响乐。
外面如何,鹿可自然是不曾知晓的。
她正专心致志的拿着手里的匕首,忍受着停尸柜内的低温,和柜子的缝隙作斗争。
撬动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大约反复尝试了几十次,鹿可终于将柜子的缝隙撬开了一两毫米,这时才能将匕首大面积的塞进撬开的缝隙里。
当真要用匕首继续撬吗?
系统出品的匕首,总不会因为这副本里的金属柜折断吧?
鹿可咬了咬牙,抿紧了嘴巴,还是下定主意决定继续用匕首。在有了唐刀的情况下,匕首的作用已经小了很多,真遇到需要打斗的时候,唐刀明显更加便利,匕首只能在近处出其不意。
而区区一把匕首,仅仅需要一百积分罢了,即使断掉了,也能捡起来凑活凑活使用。
再者,只能勉强相信一下系统出品的物品质量了。
思及此,鹿可一边用身子推搡着柜门,一边用匕首继续往外撬。几处力道集中
出力,三番五次的折腾下,总算是挪出了一两厘米的距离,刚刚好可以将手指伸出去。
匕首也在这时候有了部分弯折。
索性就收了匕首,鹿可尝试着将手指伸出去,摸到了外面上沿边缘的柜门,干脆自己使劲挤开柜门。
纵使她有几分力气,此刻也是累得满头大汗,之前绑在头上的白大褂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大半,停尸柜内此刻的低温,都没能让鹿可头上的汗水停止流动。
她干脆收回了手,将头上的白大褂扯下,丢在了一旁。再继续伸手去撑开柜门的缝隙。
缝隙在一点一点的扩大。
房间里的空气也慢慢挤进了停尸柜内。鹿可一边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一边又继续撑开柜子和柜门之间的缝隙。
两厘米、三厘米、五厘米、十厘米
一掌、两掌、三掌
直到撑出了大约三掌距离的缝隙时,鹿可才十分狼狈的从停尸柜内爬了出来,整个人更是耗尽了力气,在爬出来的瞬间,就瘫软在了地上。
大汗淋漓。
身上的衣服已经浸湿,乌黑的秀发也湿哒哒得垂在她的脸颊两侧,双手也因为撑开柜门的缝隙而变得红肿,像是发酵了的白面馒头。
鹿可瘫软在地上,累极了。
想要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又担心被发现,连喘息声都刻意的压低了。
停尸间内的温度很低,一阵冷空气袭来,拂过了她身上的汗液,水汽的蒸发,激得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之前因为大力的动作而升腾的身体的热意开始逐渐消散,又变成了更为刺骨的冷意,鹿可只是在地上歇了几息,就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伸手摸出了刚刚扔在停尸柜内的叠起来的白大褂,抖了抖,重新裹在了身上,希望可以多一点温暖。
停尸柜的柜门也没有关上,万一再次有人来,鹿可还能继续躲进去。
为了离房间内的冷空气更远一些,她缩着身体缩到了金属大门旁边的墙壁处,尽量远离冷空气,也顺便可以倾听到一点外面的声音。
至于出门,想到刚刚那两人说出的红灯闪烁示警,鹿可悄悄的将耳朵贴在了金属大门上,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了一点非常轻微的脚步声。
现在,并不是出去的时候。
此时此刻,鹿可背抵着墙壁蜷缩着,双手环抱住了自己的双脚,靠着肌肤相抵散发出的一点温热,拼了命的温暖着自己。
一边颤抖,一边开始回想起刚刚那两人说的话,梳理着线索信息。
两个搬运尸体的人,一个新手,一个老手,长期以来负责着疗养院内的尸体处理工作。因为他们一时的偷懒没有关门,倒是给了鹿可躲进来发现线索的机会。
这里明显是疗养院的尸体存放处,但停尸柜却空空荡荡的没有存放尸体,只有一天多前死去的季语琴的尸体。
那么之前的尸体呢?
听那两个男人的交谈,似乎都是被他们抬去花园里给埋掉了。
为什么要把尸体埋进花园里?
因为尸体上的秘密不能被别人发现?但是莫名其妙的死了那么多人不是更可疑吗?
在那两人进门前,鹿可扒拉尸体的速度虽然快,但也是清晰的看到了她空荡荡的胸腔,所有可以用的器官都被拿走了。
至于被谁用,不外乎是这里的住户了。工作人员们明显年轻,身体也还算康健,哪里需要进行器官的交换?
倒是那些即将迈入坟墓的年老住户们,更需要用年轻健康的器官来焕发身体的生机
季语琴身体里的器官明显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他们不断的招募着护工,又剥夺了护工的生命,最后再将那些尸体埋葬在花园的泥土里。
也难怪每次翟先生下电梯时,看到那扇通往花园的玻璃大门,都会不自觉的颤抖,连楼慕青负责的宁先生也是。
尽管细微,却被鹿可眼尖的发现了。
只是她这次的逃脱
又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