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鹿可瑟缩着身子,蜷缩在一起。
紧绷的心神一旦松懈下来,困意就不自觉的上涌,脑袋都不自觉地一点一点的,磕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之前塞在鼻子里的两团碎纸早就被她取了出来,用多携带的塞在衣服口袋里的纸巾包裹着,再次塞进了口袋里。
原本还想着若是需要再次被迷晕带回房间,还有多余的纸巾可以备用。
只是没想到, 一旦逃出来, 再回去就难了。
在最初的设想下,只是想探寻更多的副本信息, 并且寻找方法躲过疗养院医生的抽血。
但万万没想到,鹿可刚被转移过来,就听到了护士长和娃娃脸护士的谈话,要将昏迷状态的她直接抬去手术台做手术。
那鹿可当然是不干了!
手术台那种地方,她还能好端端的出来吗?
把昏迷的她抬过去,麻醉剂一打,就能悄无声息地摘掉她的器官,只有当鹿可醒来后发现伤口才能知晓。
而且谁又知道,疗养院想要的是一个还是全部的器官呢?
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主刀医生,肯定还有其他副手,即使当时的鹿可是清醒状态,也很难从好几个人围堵中脱身。
于是, 在病房内孤身一人的娃娃脸护士,就成了很好的下手对象。
没有人知道鹿可是清醒着的状态,自然也不会防备她,是以轻而易举的就交付了后背。
只是她利用娃娃脸护士替代自己也有很大的弊端,没有人带着“病床上的她”去手术室了,并且在被疗养院的人发现后,鹿可也没有合适的办法回到207室了。
现在又是个被全院通缉搜寻的状态。
鹿可只能龟缩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停尸间内,等待着外面的动静消停,同时也等待着晨光的到来。
可惜的是,停尸间内并没有窗户,根本看不到一丝光亮,只能看手表的时间来确定当下是黑夜还是白天了。
不得不说,系统出品的手表当真是兢兢业业的提示着每一刻的时间,连幻境都不例外。
很大程度上帮了鹿可的忙了。
而另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是,鹿可在用完晚餐后并没有将房间的钥匙重新挂回门后的墙壁上,反而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是以,只要等到天亮,等到外面的人散去,她就可以打开停尸间的大门,直接敢在7点半前回去207室。
运气好,还能蹭到一顿早饭。
伴随着美好的幻想,鹿可一边困倦得闭上了眼睛,一边又因为警觉猛地睁t开,在半梦半醒间来回地挣扎反复——
苦苦煎熬。
直到天光乍亮。
颤颤巍巍的太阳从地平线底下,慢慢升起,露出了一抹白。
鹿可身体陡然一个激灵,倒栽葱似的就要往前摔去,惯性的力道让她从浅层的梦境里清醒,猛地伸手撑住了地面,才维持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栽倒。
嗯?她刚刚是睡着了吗?
那现在几点了?
昏沉的脑子还不太清醒,鹿可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重新靠墙坐稳,才伸出了左手看起了手腕上的手表。
六点五十七分——
太巧了,刚好到了早上,也没有错过早上住户的喂食。
揉了揉仍然困倦的双眼,又拍了拍有些酸胀的小腿,鹿可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有些踉跄。
她趴在了金属大门上,聚精会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似乎是因为天色已经蒙蒙亮,房间外面并没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也没有听到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寂静一片。
时间已经不早,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大概已经散去,鹿可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了。
伸手一把握住了有些冰凉的金属门把手,轻轻往下一按。
“咔哒——”一声脆响。
纤长白嫩又在手腕处带着些许红肿的手,直接就拉开了停尸间的大门。外面温热的空气涌入,一时间驱散了鹿可身上的阵阵寒意。
之前穿在身上的白大褂已然不太合适,鹿可连忙脱掉了裹在外面的娃娃脸护士的衣服,折叠团在了一起,露出了里面粉色的护工服。
鹿可一边夹着团起来的白大褂往外走,另一边也不忘带上停尸间的大门。
此刻的停尸间内,相关的信息她已经了解了个透彻,也没有再多的尸体供她观察,为了不引起晚间那两人的怀疑,还是老老实实的关上为好。
下一次,鹿可可不想再躲进这里面了。
实在是冷得很。
绕过停尸间大门外的拐角,映入眼帘的就是鹿可第一天下午来到的观影室,观影室的大门也紧紧关闭着。
真没想到,停尸间和观影室竟只有一堵墙的距离。
但鹿可此时并不敢太浪费时间,她的步伐迈的又快又大,俨然是一副快步赶路的姿态,一路上略过了十几间房间,鹿可才到了玻璃大门和电梯的入口处。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搭乘电梯上楼,而是转头走向了锁住的玻璃大门。
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上蒙着的黑灰更厚重了一些,连带着灰蒙蒙的天气,都带着一股浓郁的压抑。
植物打蔫,其中的泥土也没有被翻动的迹象。那两个男人所说的将尸体埋在花园里,又是埋在了哪里呢?
鹿可伸手拿起了玻璃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铁锁又重又大,像是有几公斤,金属的表面也全是锈迹,遮盖了金属原本的光泽,变得毛毛糙糙的。
翻看铁锁底下的锁孔,没有半点钥匙开锁留下的划痕,连带着锁眼里,都生了锈渍。
明显是弃置很久了。
奇怪,那搬运尸体的俩人又是怎么进到花园里的呢?
她心里顿时升起了几丝疑虑,放下拿起的铁锁,摩挲着手指,将沾染上的铁锈擦掉,鹿可将疑惑压在心底,肚子传来了几声叫唤,索性就往前走了几步去员工餐厅。
员工餐厅的大门敞开着,一如第一天的早上,并没有员工站在打菜的窗口后,只是靠近厨房位置的餐桌上摆着一个盖着盖子的泡沫箱。
走进去掀开泡沫箱,一反常态的,泡沫箱内空无一物。
没有早餐?
还是笃定了玩家们早上醒不来?
还好系统背包里囤积着的盒饭足够多,鹿可干脆拿出了一份盒饭,坐在餐桌上吃了起来。
早上肚子虽然饿,但她并没有吃太多,只是草草的吃了几口,缓解了下腹中的饥饿,就将剩下的盒饭盖好,收进了系统背包内。
再看看手上的白大褂,说不定今天晚上还派得上用场,丢了太可惜,藏起来,无论是哪里,又害怕被发现。
鹿可干脆的取出了有些凹陷的医疗箱,将团起来的白大褂塞进了医药箱内,幸好医疗箱内的东西并不太多,只是几颗止血药和绷带,塞一件衣服还是绰绰有余。
收拾完了一切,鹿可才走出了餐厅,几步拐向了电梯,搭乘电梯上了二楼。
此时才刚刚七点十七分,距离早饭还有十三分钟。
尚且来得及。
电梯速度很快,只是一两秒就到达了二层,鹿可出了电梯,脚下的步伐一点都不慢,只是一两分钟就走到了207室的门口。
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插进去,扭一下,推开了大门。
“啪——”
一个小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朝鹿可的面门飞来,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两步,一声清脆的脆响。
瓷器落在了地面上,一声脆响下,碎成了渣渣,溅起了不少瓷器碎片,沾到了她的裤腿之上。
鹿可低头一看,碎成渣渣的似乎是茶几上的那套素青色茶具中的一只茶杯,当时刚看见时就觉得名贵异常,此刻却碎了一地。
真是可惜。
只是此刻却不是可惜的时候,鹿可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就重新洋溢着温和的笑容,抬头看向了房间里的人。
一眼就瞧见了端坐在轮椅上的翟先生,他此刻正在茶几的边上,干瘦枯柴的老脸上,是使劲压抑住的愤怒,眼周泛黑,唇齿间是隐忍的颤抖,右手也高举在半空中,维持着刚刚投掷时的姿势,在对上鹿可的笑脸时,才不急不缓的搭在了轮椅上。
“你,去哪里了?”
翟先生压抑着升腾了一整晚的怒气,沙哑着嗓音问道。
“翟先生,我去楼下餐厅吃早餐了。”鹿可笑得无辜,轻描淡写的说道。
早餐?哪里还有人给你做早餐?
疗养院里的人忙活了一晚上,就为了找个躲起来的你,就连剩下的几人也无心搭理,倒是让他们侥幸逃过了一劫。
这一批招的护工未免也太不敬业了!
满腔的怒火只能拼命的压抑,翟先生的手气得发抖,甚至还想再拿几个茶杯朝鹿可身上扔去。
只是对方明显有了警觉,此刻再扔,也是徒劳。
见对方稀疏花白的眉头紧皱,不再言语,鹿可只是笑了笑,就拿起了玄关处放着的扫帚和簸箕,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拢在了一起,扫进簸箕,路过翟先生,倒进了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
随后才将扫帚、簸箕放回了原位。
“咚咚咚——”
只是低头的功夫,就听到一串熟悉的急促敲门声,声音急促,但又有些有气无力。
鹿可抬头,就看到了推着推车来到207室门口,正在敲门的娃娃脸护士。
她此刻的面色算不上好。
透露着一股肉眼可见的虚弱。
脸色寡淡,没有血色,手上的动作也是有气无力的,在看到鹿可时,连话都不想说,就默默地背过身去拿取推车上的餐盘。
恰巧露出了贴着一圈纱布的后脑勺。
娃娃脸护士端着餐盘直接递到了鹿可的面前,鹿可浅笑着道了声谢,在接过的时候,又不着痕迹的蹭了一下她的手。
手指温凉。
第142章
不似深夜时的冰凉。
但当时被鹿可砸伤的后脑勺,此刻却包裹着纱布。
端看娃娃脸护士的态度,似乎也没有认出她是罪魁祸首,只是因为身上的伤口,显得有气无力的。
当真奇怪。
她和晚上那个,当真是同一个人?可是为什么白天和夜晚时的体温有这么大的差异,连性情都截然不同。
而且昨晚,鹿可仅仅是砸晕了她, 也不至于没气色到如此地步吧?
难道说,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娃娃脸护士也没有回应鹿可的道谢,僵硬着一张脸,递交了餐盘之后,就转身推着推车往下一个房间走去。
说来倒也奇怪,鹿可来疗养院的这两天,除了他们这些玩家负责的住户外,就没遇见过其他住户,就连工作人员也只见过了护士长、娃娃脸护士、打菜阿姨、还有体检室内穿着一模一样又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们。
这么大的一个疗养院,难道就他们这几个人吗?
明明光是二楼的房间,就有48间,三楼t也是应该如此。这么多房间,加起来怎么也得有百十号人吧?
其他人呢?
脑子里这么想着,身体的动作依然自如流畅,她转身回了房间内,用脚勾着将房门关上,把手里的餐盘放到了餐桌上。
又走到了翟先生的旁边,面上是温暖的笑意,像是一点不在乎被砸杯子的事情一样,语调轻柔地说道:“翟先生, 我扶您去用早餐。”
平铺直叙,没有问询。
翟先生第一反应自然不是应允,他心头的怒火本就没有消散,现在鹿可的话语又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我不——”拒绝的话语还未说出口,身下的轮椅就被鹿可大力地推动了起来,一下子就给他推到了餐桌的旁边。
“翟先生您饿了,该用早餐了。”鹿可脸上依旧笑得和善,手上的动作和语气却很坚决,不疾不徐的舀起了一勺粥就递到了翟先生的嘴边。
规则第六条:住户每天都有自己的特制餐点,配送时间分别是早上7:30、中午10:30、晚上16:30。不能用任何手段逼迫住户进食。
照理说,鹿可的态度不应该如此坚决强硬,但规则第九条也说了:护工必须和住户同住在同一间房间,必须为住户的生命安全负责。
如果住户不好好吃饭,护工的纵容,是否是没有维护住户的生命安全呢?
两者相矛盾的情况下,必然有真有假。
鹿可此时,就是想测试规则的真与假。毕竟昨天晚上她闹得这么一出,几乎是与疗养院方面撕破了脸皮。哪怕白天不发作,到了晚上,她也得想办法保障自己的安全。
昨天错失良机的疗养院方,在尝到甜头的后,又怎么可能放过从手指缝里逃脱的小虾米?
以寡如何敌众?
正是因为一定程度上的轻视,才给了玩家们挣扎求生的机会。
今天的早餐的菜色,和第一天早上时的一样,黑米、糯米、红豆、莲子等等混杂熬制的营养粥、一碟腌萝卜、一碟一块装的豆腐乳、一个水煮蛋、一盒牛奶。
没想到今天居然还有牛奶。
翟先生被强制地推到了餐桌边,搁在轮椅踏板上的脚尖一阵用力,一瞬间愤怒地都想要站起来,但还是克制住了。
他斜睨着鹿可,紧紧地抿着自己干瘪的嘴唇,面对着递到嘴边的食物,死撑着不张嘴。
鹿可手持着盛着粥的汤勺,稳稳地放在翟先生的嘴边,水汪汪的小鹿眼熠熠生辉的看着他,脸上是清浅温和的笑意,一副耐心喂食的模样。
只是等了约莫了两三分钟都不见他张嘴。
“呵。”鹿可低头,唇齿边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将手中的汤勺放回到了粥碗上,拿起了一边的牛奶盒。
动作迅速的拆开了吸管上的塑料包装,一下子就插进了盒子上银箔覆盖的洞口。
腥咸又浓郁的血腥味自盒子里冒出。
翟先生鼻翼一阵耸动,嗅着浓郁又美味的鲜血的味道,口中抑制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这么一番明显的动作,自然没有逃出鹿可的眼睛,她拿着插着吸管的牛奶盒,在翟先生面前上下左右的晃悠,重点将散发着血腥味的吸管位置,好几次略过了他的鼻尖,又以极快的速度晃过。
充分让翟先生体验了一把看得见闻得到但却喝不到的心酸。
虽然不知道今天疗养院的鲜血是从哪里得来的,但总归是很好的拿捏住了这疗养院里的住户。
只要有这么一口鲜血的诱惑,还怕这些长年吸食上面甚至妄图以此换取健康的住户们不配合吗?
“你——”翟先生喉咙间吞咽的口水越发清晰明显,此时此刻有些安静的房间内都能听到他吞咽的声音。
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的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鹿可打断了。
鹿可收回了在翟先生面前来回晃动的牛奶盒,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装作享受地闻了一下,心里却是差点呕出来。
嘴上还是煽动诱惑着说道:“可惜了,这么新鲜的味道,翟先生若是不吃早饭,怕是品尝不到了。这疗养院为住户们特制的美食,怕是要倒进垃圾桶里了。”
说着说着,拿着牛奶盒的双手也是开始倾斜,滴滴鲜血顺着吸管往下滴答,滴在了盛着粥的碗里。
“住手!”翟先生终于还是忍不住,高声阻止道。
声音洪亮,甚至中气十足。
“嗯?”鹿可装作一脸疑惑的偏过头,无辜的看向他,手上的动作也是不停,倾斜的角度更是大了些,茫然地问道:“怎么了?翟先生这是要吃早餐了吗?”
“我不——”翟先生在喊出“住手”后,心里是一阵懊恼,怎么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拿捏了,好面子的他拒绝的话刚说出一半,但望着鹿可一直倾倒的动作,很想嘴硬的他,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倔嘴,忍着怒意,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想喝粥,想先喝牛奶。”
翟先生在说这话的时候,后槽牙都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显然是已经出离的愤怒。
虽然是在一滴又一滴的流淌,但那一滴一滴的鲜血也是他的命啊,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行哦,翟先生,可不能挑食。”鹿可依旧是一副浅笑的模样,手中的牛奶盒倒是拿得端正了起来,顺便放在了离餐桌最远的地方。
笑话,这么吊着他的利器,怎么能让他先喝了呢?
拿起餐盘里的筷子,鹿可将两碟小菜都夹进了粥碗里面,随后又放下筷子,将水煮蛋剥了壳,也放进了粥碗里。
之后便拿起汤勺,对着渗入了不少鲜血的粥碗,一阵搅拌混合。
搅匀之后,才又重新端起了粥碗,舀了一勺混合着小菜、鲜血、鸡蛋的粥,递到了翟先生的嘴边。
笑容灿烂又纯真地说道:“这粥里也混合了一些新鲜的牛奶哦,翟先生可别浪费了。”
浑浊又黝黑的眼睛死死地鹿可,隐隐约约有一丝血红在他的眼睛里汇聚,翟先生从未如此憋屈过,他不情不愿地张开口吞咽了勺子上的粥,眼神却一刻都没有离开鹿可的脸。
那眼神,就像是吃的不是粥,而是要将鹿可整个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鹿可顶着翟先生明显怨毒又凶恶的眼神,面上古井无波,心里却是在暗自提防,生怕他又要使什么坏。
她虽然用了些法子,逼迫着翟先生开始吃面前的早餐了,但也算是激怒了他。
新鲜的血液对于翟先生的诱惑力太大了,居然可以让他硬生生的压制下了怒意,忍气吞声的违逆自己本身的想法。
那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的面前,是不是更具吸引力呢?
要知道鹿可为了逼迫翟先生进食,可是将一小半的牛奶都混合在了粥里了。
完全混杂的味道,哪里会有纯粹的血液吸引人…
而剩下的那半盒鲜血,能满足翟先生的欲望吗?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翟先生可就恶趣味的捉弄过鹿可,溅了一身的红酒渍。
在如今被惹怒的情况下,他又会想些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呢?
因此,鹿可此刻心里十分警觉,精神都绷紧了起来,专注又认真地观察着翟先生的一举一动,以及他的神情变化。
一勺又一勺混合了的粥递到翟先生的嘴边,翟先生也十分配合的张嘴、吞咽、咀嚼。
只是,从始自终,他那充满恶意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鹿可的脸。
像是在想象着吞食的是鹿可的血肉一般。
令人发寒。
而鹿可也敏感的发现,翟先生今日进食咀嚼的速度变快了,原本深红近黑的口腔里,一个一个细小的白色块状物,隐隐有连成排的趋势。
他的牙齿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快了?
鹿可越发笃定翟先生口腔里的白色是他新长出来的牙齿,老年人全掉光的牙齿还能重新长出来?
疑惑的同时也不由得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片刻之后,满满当当的粥碗此刻仅剩下了最后一勺,鹿可举着盛着最后一点粥的汤勺递到了翟先生的嘴边,看着他吞咽,咀嚼。
微微侧身想要将手里的碗勺放进餐盘里时,只见一个干枯瘦柴的老脸以极快的速度向她扑来,张开着巨大的嘴巴,目标明确的对着鹿可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来。
“嘎嘣——”
似乎听到了牙齿碎裂的声响。
一直警觉的鹿可,在感受到风声和黑影时,就快速的将拿着碗、勺的手后撤。
好巧不巧,翟先生张开的巨口,一下子咬到了鹿可后撤回来的碗。
白瓷的粥碗阵阵碎裂!
第143章
崩裂的白瓷碎片滑落。
划过了鹿可左手白嫩的肌肤, 留下了一道细浅的t划痕。
隐隐有血腥味冒出。
鹿可在看到黑影冲过来的霎那间,后撤手腕的同时也转过了脸,清澈明亮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翟先生一口刚冒出尖尖的白牙咬碎了她手里的白瓷的粥碗。
犹如饿虎扑食一般。
一半炸裂的碎片在他的口腔里割划, 刺破了软嫩的口腔细肉, 更为浓郁的血腥味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干瘪的唇角溢出了滴滴鲜血…
可真是伤敌一点, 自损一千!
仅有一小片的碎瓷片还留在了鹿可的手里, 其他的不是在翟先生的嘴里,就是掉落到了地上。
“翟先生,您这是饿极了?怎么连瓷碗都开始抢着要吃了?”鹿可自然知道他原本的目标是自己的手腕,但还是装作一脸吃惊地问道,小鹿般水汪汪的眼睛睁得浑圆,娇嫩有些苍白的嘴巴也张成了圆形,语气里却是抑制不住地打趣。
瞧着翟先生以后恶狠狠的眼神,仍是自顾自地说道:“那这剩下的一片,您还要吃吗?”
说着还把弄着碎瓷片在翟先生的面前晃悠。
大有要把碎瓷片喂给他的趋势。
翟先生真是要被鹿可气个半死!该死的家伙,一举一动都是在激怒他,而他自己,明明是冲着这女人的胳膊咬去的,没想到她突然的后撤,竟是一口咬在了瓷碗之上。
他这刚长出来的牙齿虽然尖锐,一口咬碎了瓷碗,但他自己也不好过,口腔里被细小的碎片划拉了一堆细小的口子,汩汩的冒着鲜血。
含在嘴里混合着血液的瓷片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好不容易喝回来的气血, 直接浪费了大半。刚冒尖的牙齿,也被这瓷碗嗑崩了好几颗。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咬破眼前这护工细嫩的手腕,喝到最新鲜的血液,全泡汤了!
此时此刻,翟先生咬死鹿可的心都有了。
“翟先生,要不这剩下的小半片你也吃了吧?”见他久久不回应,鹿可这一副小白花的模样刚刚好故作无知,又关切的将手里的瓷片塞到了翟先生的嘴边。
就看他吃不吃了。
恰好还能看看他嘴巴里的牙齿怎么样了,这一大把的碎瓷片像是把翟先生伤得不轻,嘴角的鲜血一直流着。
连带着这两天好上了几分的气色又萎靡了下去,少了些许血色。
“噗——”
一口混杂着碎瓷片的血水从翟先生的嘴里喷出,细细碎碎地喷洒了一地,也溅了鹿可一身。
递到他嘴边的手腕、袖子、前胸、脸上,甚至是裤脚上,也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宛如天女散花一般,同样洒到了地面上、餐桌上、物品上。
一片狼藉。
翟先生吐完之后,也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般,挺直的背脊都弯了又弯,整个身子差点瘫软下来。
“咳——你——牛…奶…给我…牛奶。”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久不出现的咳嗽声也再次出现,整个人都变得虚弱极了。
“牛奶?”鹿可都没有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倒是伸手拿起了之前放在餐桌稍远处的牛奶盒,笑意盈盈的看着翟先生,轻声说道:“原来翟先生不是想吃陶瓷啊,只是你这嘴里都是细小的碎瓷片,现下怎么好喝牛奶呢?还是先将你嘴巴里的小碎片处理了吧。”
说罢,鹿可就放下了手中的牛奶盒,直接走到了翟先生的背后,推着他的轮椅就往洗手池的方向走去。
模样有些凄惨的两人就这样出现在了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鹿可还好,脸上轻轻浅浅的笑意,配上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连原本纯真无邪的脸,看着都有几分杀人犯的意味了。
至于翟先生,明显像是被蹂躏的受害者。
嘴角之前溢出的血迹就不要说了,吐出混合着碎瓷片的血水时,身上也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当然,更为显眼的是因为他失血之后丧失的精力和活力,整个人一下子颓败的不行。
好像,身体也变差了呢。
没想到只是失去了些血液,对他的影响如此之大,连之前恶狠狠的眼神都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雾气,变得不痛不痒。
鹿可一时间都想在翟先生身上都扎几个伤口了。他虚弱了,威胁性不就更小了吗?
但也只能是想想。
毕竟——护工要为住户的生命安全负责呐!
还有规则第三条:护工是礼貌的、友善的、听话的。请对您的住户保持笑容,倾心相待。
种种限制看来,她似乎不能主动的去伤害翟先生,但是翟先生自己造成的意外,可就与鹿可无关了。
就比如刚刚一不小心咬碎的瓷碗,造成了他满口腔的伤口,连鲜血都流了吐了不少,鹿可也没遭遇到什么异常,连翟先生的身上也没有出现易变。
是以鹿可十分安心的借着为翟先生好的借口,去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接了点自来水,就要为翟先生漱口。
翟先生看着递过来的自来水满是抗拒,紧闭着嘴巴,死不张开,身体也不断地往后面缩。
只是轮椅就在这里,他又能缩哪里去呢?
“为了您的身体着想,翟先生,您还是漱漱口吧,不然碎瓷片嵌进去可不好受。”鹿可的嘴巴里满是关切的话语,最后又是拿了放在餐桌上的牛奶作饵,接着说道:“漱完口了才能喝牛奶哦,不然我也只能将这剩下的大半盒牛奶倒了交给护士小姐了。毕竟,饭可都要吃完。”
不咸不重关切的话语中,却暗含着格外明显的威胁。
有着新鲜的牛奶吊在面前,翟先生虽觉得屈辱,却还是被迫配合起了鹿可的行动。
只是黝黑的眼珠子都要冒火了。
足足洗刷了七八遍,直到翟先生的嘴巴里不再渗出鲜血,鹿可才满意的停下了动作。
相反,翟先生却更加萎靡了。
陶瓷碎片早在他喷血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吐出来了,只是鲜血仍在伤口处渗出,流出的血液并不能给他提供助力,唯有最新鲜的喝下的血液才能治愈他口腔里的伤口。
倒是因为这个,被鹿可拿捏了。
若是让他喝足了血,定要让这个小丫头片子好看。下次见了护士长也要好好说说她,这都是招的什么员工!
鹿可却丝毫不在意翟先生的想法,仍旧浅笑着推着他回了餐桌边,将一旁摆放着的牛奶盒拿起,吸管递到了他的嘴边。
干瘪的嘴巴猛地张开,翟先生一口就咬住了吸管,喉间一阵耸动,眼睛也不再盯着鹿可,而是盯着眼前牛奶盒,大口大口的吮吸起来。
当真是饿极了。
瞧着他如此饥渴的模样,鹿可拿着牛奶盒的手却是很稳,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
刚刚在给他清洗口腔的时候,就发现翟先生嘴巴里新长出来的牙齿磕断了一大半,只剩下边角处几颗完好无损的。
根本不必担心他再次突然发作,冲着她的胳膊张嘴就咬。
光靠着新冒出头来的牙齿,硬度就能和白瓷不分上下,虽然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吧,但也可以看出翟先生的牙齿硬度有多可怕。
要是真的咬到了她的胳膊上,怕是能轻易的咬破自己的血肉和血管…
至于是否会咬断,就不得而知了。
但现如今,翟先生的牙齿断裂了大半,鹿可根本不担心他能再次咬破自己的血管。
拔了牙的老虎,那还能算是老虎吗?
而且翟先生嘴巴里那一大摊的血迹,加上漱口洗刷掉的那些,比之牛奶盒里残余的新鲜血液还要多一些。
就算是将这牛奶盒里的血液全部喝了,也不能挽回他的全部损失。
鹿可也没有将翟先生逼急了的念头,适当的给些甜头,也还是可以的。
毕竟,他此刻的模样,和第一天初见时也差不多了。
甚至比当时,还要凄惨些。
稍稍养得有些血色和弹性的肌肤,仅仅是在一刹那就恢复成了原样,这两天的喝牛奶养身,都是白费了。
只是半盒牛奶,在翟先生的大口吮吸下,三五口就喝了个精光。
喝完的翟先生,嘴巴仍然死死咬着吸管不肯松开,在四周弥漫开来的血腥味里,他眼里的血色愈加浓郁。
“咳嗬嗬嗬——”
他蓦地抬头看向了鹿可,轻咳后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阴测测的,慢慢汇聚血色的眼睛也让让鹿可感到不寒而栗。
“咚咚咚——”
恰逢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一把拽出了翟先生含在嘴里的吸管,鹿可将剩余的东西在餐盘上稍微规整了一下,就带着沾着血迹的餐盘和衣服,直接走去大门处开门。
“赫!”门刚一拉开t ,有气无力受了伤的娃娃脸护士看着眼前的人,还是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怎么一顿早饭的时间,身上就那么多的血迹,连餐盘上都是溅落的血迹…里头的住户真的还安在吗?
瞧着一脸惊讶和纠结之色的娃娃脸护士,鹿可只是浅笑着出了声,温和着语气解释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翟先生或许是饿极了,竟然一口咬碎了盛粥的瓷碗,碎片又扎破了他的口腔,吐了些鲜血。没吓到你吧?”
“…没有。”娃娃脸护士敛取了脸上的惊讶,依旧面露纠结,半晌才吞吞吐吐说了没有。
“只是可惜了,损坏了一只餐具,不知道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话题一转,鹿可又适时的透露了几句关切,脸上也是担忧为难。
“餐具只是小事。”娃娃脸护士并不在意餐具,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你…还是小心些吧。”
“怎么?难道他真有什么狂犬病症?见东西就咬?”鹿可犹犹豫豫着问道。
“嗯!”
第144章
娃娃脸护士重重的点了点头。
竟是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随即一把抢过了鹿可手上拿着餐盘,往推车里一塞,脚步飞快的推起推车往远处跑去。
似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鹿可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眼底浮现了几分深思之色。好像每次问了些关于疗养院或者住户的事情,娃娃脸护士都是含糊其辞的回答,接着便是匆匆离开。
万万没想到, 只是胡诌的几句狂犬病症,竟然得到了她的郑重其事的点头。
连鹿可都开始怀疑自己随便胡诌的话是事实了。
但, 好像并不是这样。
狂犬病症的症状,嗜睡、食欲缺乏、头痛等并不算特别,恐水、怕风、畏光、咽喉痉挛才是最明显的症状。患者在见水、饮水、听水流声时,都会引起严重的咽喉痉挛,直到之后会出现迟缓性瘫痪,面部表情失调,并伴随着一堆的并发症。
这些症状,翟先生的身上,一个都不没有出现。
明明不是狂犬病症,娃娃脸护士为何要肯定呢?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当时鹿可只是对于翟先生咬碎瓷碗的举动,推测出了他的真实目标是自己,最想要的也是啃食自己的血肉。
是以在和娃娃脸护士聊天的时候, 她想到了狗咬人的事情, 才打趣的说了声狂犬病症。
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想把翟先生比喻为咬人的恶狗罢了。毕竟,狂犬病症的患者在病毒发作精神失常的时候, 也是会咬人的。
只是娃娃脸护士的肯定, 倒是让她又有了一个想法——她,是不是见过,他们咬人?
所以娃娃脸护士知道疗养院的某些内幕,但是碍于规章制度,不能明说,只能隐晦的提醒鹿可,甚至在提醒鹿可后,出于畏惧或是愧疚,屡次落荒而逃。
久久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推着推车小跑着走过了拐角,鹿可才收回了视线,对着这个白天遇到的小护士,内心浮上了一丝小小的内疚。
但是对于晚上的那个,她就没什么感觉了。
若非是相同的伤口位置,鹿可甚至会以为是什么双胞胎姐妹。毕竟,两人的性格差异太大了,就连两者的体温,都像是
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思考了一通,鹿可也没有在门口多待,而是回屋关上了房门,屋子里还有个麻烦家伙,以及那一地的狼藉等她收拾。
刚刚没看错的话,翟先生在喝完了牛奶之后,明显又有了力气。喉咙间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眼睛里也有血色汇聚。
像是马上要异变了。
霎那间,鹿可就汗毛竖立,感知到了危机,才借着开门的功夫匆匆端着餐盘去了门口,简短的聊了几句,暂时躲避了翟先生的发难。
但当她再次回到房间里时,刚刚萦绕着的危机感像是瞬间散去了,整个客厅都没有看到翟先生的身影。
他去哪里了?
蓦地。
洗手间内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鹿可往前走了几步,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正紧闭着,隐隐约约似乎看到里面有个人影。
像是在洗漱着什么东西。
这下不好直接推门进去了。既然他没找她麻烦,鹿可也懒得深究他在洗手间里干什么,正好将餐桌旁的狼藉处理干净。
先是用抹布擦拭了餐桌上喷溅到的斑驳血迹和碎瓷片;再拿起扫帚扫掉了满地的碎瓷片,扫帚的尾端还沾上了不少的新鲜血迹;接着用是拖把拖干净了地面的血迹。
才拿着沾着血迹的几样东西来到了洗手池前。
看着镜子里白嫩纯欲的脸上的点点已经凝结的血迹,鹿可都觉得快要不认识自己了。当初那个看到血迹都要尖叫的小女孩,在经历了这么多个副本后,再次看到浑身鲜血的自己,已然面不改色。
只是,可惜了这身衣服。
没了晚上疗养院给她更换干净的衣服,她怕是要穿着沾着血迹的衣服度过剩下两天了。
就是不知,这遗留在身上的血腥味,是否会让她成为深夜里的靶子,更容易被嗅到呢?毕竟,某些东西,对于鲜血的灵敏度可是很高的。
罢了,反正背包里还有娃娃脸护士的那件护士服,晚上总归是换了衣服才更方便行动。
做出决定后,鹿可就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清水,洗净了脸上的血迹。衣服上的暂且不管,倒是把抹布、扫帚、拖把上的血迹洗了个干净,连簸箕上的都没有放过。
这样,垃圾桶里就只剩下了几块沾着血沫的碎瓷片了。
为了防止翟先生闻到血腥味又折腾什么幺蛾子,鹿可干脆的将垃圾桶的盖子盖上,阻止了血腥味的蔓延。
洗手间的水流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鹿可抬头的瞬间,就看到翟先生端坐在轮椅上,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到一米的距离。
之前沾染了鲜血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一套宽松的灰色家居服,一眼看上去似乎是崭新的细棉,做工也很精致。唇齿边喷溅出的鲜血也被洗干净了,他挺直着脊背,虽然面色仍然有些苍白,但整个人的精神看上去好多了。
竟然不声不响的更换了一套衣服。
等等,谁帮他换的?
他自己?
那他的腿像是发现了盲点一般,鹿可的眼神不自觉地朝着翟先生的腿脚看去,干瘦的腿被宽松的灰色长裤遮盖得严严实实,裤脚很长,只露出了脚背上的一小半灰色棉拖。
一点都不给人发现端倪的机会。
她总不能直接扒拉开翟先生的裤脚,强制的看他的腿瘸没瘸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翟先生眼里的血色也已经散去,虽然仍旧凶神恶煞地盯着鹿可,但没有当时那么可怖了。
“咳我渴了。”又是一声低咳,翟先生沙哑着声音说道。
“好的,翟先生。”鹿可笑得温婉又乖巧。
又是相同的老套路,鹿可是不再上当了。口头上应了,她转身就去洗手间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包在了饮水机的出水口处,先是拿起了茶杯,又打开了饮水机的开关。
等最初的喷溅阶段过去,才慢慢解开了毛巾,接满了一茶杯的红酒,递给了翟先生。
翟先生一反常态的没有多说话,配合的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又指挥着鹿可打开了电视,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各种使唤。
倒水、捏肩、去阳台浇花
就是不让她停下来。
直到午饭时才消停。娃娃脸护士准时送来了午餐,照例的一碗米饭、一荤两素一汤,十分丰盛,也刚刚够一个人的饭量。
这次翟先生十分配合的吃完了午餐,就指挥着鹿可扶他去床上休息了,都不曾消食。
只是这样的平静背后,鹿可反而感觉到了不安。
在确定翟先生闭眼休憩之后,又等了几分钟,鹿可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去了楼下的员工餐厅。
“咔哒——”
极小声的开门声之后,本该在床上熟睡的老人,蓦地睁开了双眼,眼神精明,竟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手脚齐用从床上爬起,没有穿床边的棉拖鞋,而是拉开了床头柜下面的抽屉,拿出了一双黑色的软底运动鞋,弓着腿快速的穿上,又趴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外面没有人时,才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而这一切,鹿可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的餐厅内,汇聚了其他几名玩家,鹿可也不算是姗姗来迟,在她之后的还有潘之瑞和狄书雪。
但——几人都在干站着。
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餐t桌上进食。再往里面瞧了一瞧,打菜的窗口后面,不曾看到熟悉的阿姨的身影,整个餐厅连一丝饭香味都没有。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没有饭菜了?”潘之瑞这个倒数第二的进来的人,看着空荡荡的餐盘,不假思索的发问道。
“应该是昨晚的缘故了吧?”狄书雪巧笑着说道,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几人,面上的笑意更浓,也抱着些试探的意味,感谢着说道:“不知道是托了哪位的鸿福,昨晚倒是睡了个好觉。”
“嘿嘿,我也是。”憨厚的苏武挠了挠头,也接过了话茬。
“大家都睡了好觉吗?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在房间里睡了一晚上,就是那陆先生的打呼声,我还挺不习惯的。”潘之瑞也顺着众人的话题聊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楼慕青和叶寒的目光就落到了鹿可的身上。
察觉到不同的狄书雪,也紧跟着楼慕青,一同看向了鹿可。毕竟她身上这一身星星点点的血迹也不好解释。
鹿可无奈的摊了摊手,知道瞒不过去,就将昨晚发生的手术、打晕护士、停尸间、季语琴尸体、花园埋尸等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你们俩,是不在房间内吗?”说完,也不忘问了问序号在她之前的叶寒和楼慕青俩人。
她很好奇,他们是如何逃脱的。
“嗯。规则不一定正确。”楼慕青应了一声,冷漠着一张脸,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藏起来了。”至于藏在哪里,叶寒就不多说了。
但相比较于叶寒、楼慕青和鹿可三人,潘之瑞、狄书雪和苏武的气色好了不少,似乎是真真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又简单的聊了几句,交流了下信息,几位玩家吃了些自己带的食物,就各自散去了。经历了几个副本的玩家,担心副本食物有异,或多或少会带些食物。
因此,断粮,对他们的影响不大。
一路上脚步轻快的回到了207室,鹿可打开房门时,房间内一片寂静,翟先生正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呼吸轻浅。
鹿可虽然困倦,也没在躺在单人床上休息,而是选择坐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
意识昏昏沉沉的鹿可,愕然听到了一道响彻全院的广播声:
“疗养院一季度一次的音乐会开幕啦!
欢迎各位住户和员工踊跃参加。 ”
第145章
骤然响起的广播声高亢嘹亮。
响彻了整座疗养院。
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鹿可, 被这突然响起的广播声惊醒,揉了揉有且发酸的眼睛,晃了晃脑袋。
回忆起刚刚广播里的声音,依稀只记得“音乐会”几字…剩下的便是住户和员工踊跃参加之类的字眼了。
广播声响起的很突然, 结束的也十分仓促。
只是干脆利落的播报了一遍, 就不再重复。
彻底清醒过来的鹿可瞧了瞧手表上的时间——十三点五十五分。
播报倒挺准时。
她也懒得磨蹭时间,直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走去了内室。
在床上午睡的翟先生似乎也是被广播声吵醒,半靠着坐在了床上,睡眼惺忪。
“翟先生, 活动时间到了,您要去参加音乐会吗?”虽然猜测到这所谓的音乐会是疗养院故意搞出来的事情,但鹿可还是要尽责的先问一声。
“咳…嗯。”又是一声熟悉的轻咳, 在压抑住了喉咙里的刺痒之后,翟先生才平淡的应道。
似乎并没有多少的期待。
但鹿可并不会掉以轻心。
每一次的下午活动时间,都没有发生什么好事,反倒是一次又一次的坑害他们这些玩家。
扶着翟先生从床上坐到了轮椅之上,鹿可先去打开了房间的大门,才推着翟先生往外面走去。
期间她还有意无意的摸了把翟先生的腿骨,倒是没有她想象得那么消瘦。
也没有萎缩的迹象。
面上却是不露半点异样神情,鹿可推着翟先生搭乘着电梯前往了一楼。
在到达玻璃大门时,尽管翟先生竭力隐藏着自己的异样,但还是被一直注视着他、细密观察的鹿可发现了些许端倪。
鹿可也没有现在就把他推进花园里的冲动,只是瞧着花园里的花草树木,连带着泥土,都有了几分探究之意。
迟早她要找个机会,去花园里一探究竟。
毕竟疗养院的规则里也没有说, 不准进入花园。既然没有不允许,那就是允许。
心里这般想着,脚下的步伐都不带停一下,推着翟先生就是闷头往前走。
至于为什么不问音乐厅的方向在哪,自然是前面有人带路。广播的声音是在一瞬间响起的,纵使服饰翟先生起床耽误了一点时间,但走在前面的叶寒和楼慕青等人也没有走得太远,甚至连搭乘电梯都是前后脚的功夫。
楼慕青那边刚下了电梯,鹿可这边就按了按钮,坐上了电梯,也不过就是差了几秒的功夫。是以出电梯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楼慕青的背影。
她就索性跟着人直接走了。
音乐厅是和当初体检的方向大致一致,却又离得近了些,只是走了约莫七八分钟,过了第一晚住宿的房间,又拐了个弯就到达了目的地。
在音乐厅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体检中心。
那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原木的颜色略深了些。门上挂着和观影室、绘画室一样的金属牌子,字却改成了——音乐厅。
推开门,则别有一番天地。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房间,打开竟有七八十平米。虽然也算不上是正规的音乐厅,但也勉强成了个型。
向前看去,靠墙的地方有一块直径十几平米的半圆形台面,从天花板到舞台上垂落着着一圈深红色的幕布,遮盖住了舞台后面的场景。
倒像是演唱会还未开始。
舞台的前面到门口的位置是一大片的空地,似乎是知道疗养院的住户们都不便行走,才将座位全部拆除了。
正对着门的位置是窗户,被厚重的与舞台幕布同色的窗帘遮挡住了,看不到外面的风景。
只是这间音乐厅并不是靠近中心花园的方向,而是在走廊的另一边,更靠近于疗养院外面的世界。
大抵是一片浓重的灰雾。
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房间内灯光昏暗,只余下舞台边缘的两盏昏黄小灯,照亮了一小片的地面。叶寒、楼慕青和狄书雪三人推着他们负责的住户,已经站在了房间内。
似乎是为了避嫌,几人都是分散着站开,并没有靠得很近。
鹿可也推着翟先生走进了音乐厅,和他们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相互看了几眼,并不热切。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步履有些匆忙的潘之瑞和苏武也各自推着轮椅跑进了房间。
因为太过匆忙,俩人一路小跑着赶来,喘着粗气,额头也沁出了不少的汗珠。
看似费了不少力气。
两人进了屋子之后倒没有大声囔囔,也没有热情的打招呼,看着静默的氛围,各自找了没人的位置站住。
“哐当——”
一声巨响。
音乐厅的大门像是被一阵风猛地吹起,又重重拍下,骤然发出厚重的声音,也让在场的几位玩家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就见音乐厅的大门被狠狠地关上了。
又是熟悉的老套路。
一时间,汇聚了在了音乐厅的所有玩家和住户们,被迫“困”在里面。
空气静谧异常,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余下浅浅淡淡的呼吸声,以及舞台左右两侧,两盏微弱的昏黄灯光,照亮着音乐厅内四分之一的区域。
蓦地。
灯光熄灭。
一切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隐隐听到了几声加重的呼吸声,紧接着便弥漫起了不安又压抑的气息。
恐惧在悄无声息地滋生。
鹿可此时此刻,心里也升起了几分不妙的预感,握着轮椅背后扶手的手都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他们想干什么?
或者说疗养院究竟想干什么?
兴师动众的召集了所有的住户和玩家,来到这个小小的音乐厅,怎么可能不有所图谋?
毕竟在前几天,也就只是玩家和住户两两组队参与某项活动罢了,现在竟然是全体玩家和住户都参与。
难道是因为昨天的鹿可,破坏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所以这次疗养院方面才集体准备搞件大事?
若真是如此,第一时间关闭的房门,就是为了阻断玩家逃离的退路。
正思索间,一道幽暗的红光从舞台的正上方亮起。在场的所有人脸上、身上都映照出了一抹红色t,覆盖了他们的全身。
照得几人阴森可怖的仿佛是地狱的恶鬼。
舞台上的暗红色幕布也缓慢拉开,露出了后面宽敞又晦暗的舞台,夹杂着一股腐朽又血腥的味道。
一群身穿着白大褂的,带着口罩帽子和眼镜的人堂而皇之的站在了上面,每个手里都拿着一样乐器。
手风琴、小提琴、竹笛、箫、二胡、古筝、琵琶、扬琴等等…
个个架势摆得有模有样的,倒真有几分演出乐团的气势。
只是在暗红色的灯光下,像是给他们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暗红的血雾,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而且若是没认错的话,这些人,分明是体检时候见到的那些医生,甚至人数更多。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疗养院的演出乐团了?又是什么时候拿着乐器站到了幕布的后面?
在进入房间时,鹿可分明没有听到属于其他人的呼吸声。但仅仅是熄灯的一两分钟,在幕布拉开的时候,这些人就突然出现了。
还是说——
医生并不需要呼吸?
不,还有一种可能。舞台的后面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这样熄灯后营造出来的黑暗环境,才更方便他们行动。
但在暗红色灯光的照耀下,以及舞台两侧的幕布的阻挡,并不能看清舞台后面真实的模样。
还不等她再观察一番,舞台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了他们的演奏。或许是为了遮挡他们的面貌,吹奏乐器的人都没有摘下他们的口罩,而是在嘴巴的位置割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在暗红色等下显得血红的嘴巴。
难以言明的乐器声响起,“嘎吱嘎吱”,像是锯木头一般,尖锐、刺耳又难听。
这哪里是一场音乐会?应该是折磨人的酷刑吧?
鹿可可以保证,生平从未听过如此潦草又杂乱无章的交响乐,犹如魔音入耳,刺得人耳朵生疼。
她恨不得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隔绝这种声音,但却没有这样做。
在遭受着声音折磨的余光间,鹿可瞥见了翟先生低侧着头露出来的表情——
满是痴迷和赞叹。
不似鹿可,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翟先生却是饶有兴致,目光灼热又眷恋的盯着舞台上表演的众人,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爱人,听着天界上的仙乐。
究竟是谁的耳朵出问题了?
竭力克制住自己捂住耳朵的手,鹿可细微的转动着脑袋,观察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
和她一样的玩家们,都表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色,像是在遭受着什么酷刑似的。
更有什者,举起了自己的手,企图捂住耳朵,但半空中的手掌却顿在了半空中,动弹不得。
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
而那些坐在轮椅上的住户们,则个个如翟先生一样,满是痴迷和赞叹。
甚至忍不住地挪动着轮椅,希望更靠近舞台一些,只是这样的动作,却因为玩家们握住的扶手给阻挡了。
唯有松开手的几位,轮椅悄无声息的前进了几步。
这还只是音乐厅演奏的刚刚开幕。
鹿可不得不强撑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干扰声,打量起了舞台上的表演,试图寻找破局点。
舞台上的工作人员们,一个个的,都像是乐器新手,随心所欲的吹拉弹奏着手中的乐器,任由它们发出各种难听嘶哑的声音,恶心着在场众人的耳朵。
虽然不熟练,但只要发出声音即可。
好像他们自己都听不到这些声音似的。
渐渐地,所有的乐器声开始同步,交织混杂在一起,汇聚成了一种诡异又独特的腔调。
犹如晦暗不明、呢喃模糊的呓语。
战栗,惶恐,迷茫。
第146章
这诡异又混杂的腔调。
像是多种声音的混合, 又像是某个远古巨物的喟叹。
随着这腔调的响起,翟先生他们脸上的痴迷之色更甚,身上也迸发出了无比强大的力量,操控着轮椅挣脱了几位玩家的束缚,一步一步地朝着舞台的方向靠近。
至于在场的玩家们
在呕哑嘲哳的乐器声转变之后, 原本清明思考的大脑,骤然被一层浓郁的灰雾所笼罩, 逐渐变得浑浑噩噩。
模糊呢喃的呓语,此时,就像是蛊惑人心的咒语,摧毁着玩家们的心神。
持续不断的、无孔不入的诡异声音钻入鹿可他们的耳朵里,化为一个个神秘的文字,在他们被灰雾所覆盖的脑海里旋转、跳跃。
又在定格的一刹那, 支离破碎。
化为一缕又一缕的灰色雾气,溶解进了灰雾里。
鹿可、叶寒、楼慕青他们这些在场的玩家们,在诡异腔调变化的一瞬间,整个人的动作都开始变得迟缓,思绪也开始变得混乱,一种说不上来的战栗、惶恐、迷茫的感知开始蔓延。
仿佛是从地底的深渊爬出,一寸一寸的攀爬上了他们的脚掌、大腿、胸腔,以及他们的脑子;又或者是从舞台上流淌着的音乐里倾泻而出,一次又一次的从吹拉弹奏的乐器周围开始蔓延,侵蚀着每一处的空气,密不透风、牢不可破的包围着在场的所有人。
只是对于住户和舞台上的演奏者来说,这晦暗不明、呢喃模糊的呓语恰如仙乐,令人着迷,使人向往。
他们宛若虔诚的信徒,操控着轮椅,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如痴如醉的倾听着演奏的音乐。
眼神专注而赤忱,除了舞台上的工作人员外,再也看不见其他。
听到兴起时,竟毫不避讳的直接从轮椅上站起,双脚踏踏实实的落在了地面上,手舞足蹈起来。
旋转、跳跃、提手、抬头、扭腰、跨步等等
六个年过半百、行将就木的老年人,站在舞台边,干枯瘦柴、卡顿迟缓的身躯,此时此刻,动如脱兔,一举一动间都带着虔诚炽热。
整齐划一的动作,带着说不上来的奇异韵调和节奏,配上他们苍老褶皱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美感,只觉得毛骨悚然,像是古老巫族的祈神舞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关注他们。
舞台上的穿着严严实实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们专注认真的使唤着手里的十八班乐器,舞台下大半部分淹没在黑暗里的玩家们,在古怪奇异的呓语下,已经自顾不暇。
在不断搅动的战栗、惶恐、迷茫的感知下,思绪就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不再转动,极致的困意也从四面八方涌来,伴随着一个个由声音演化为神秘文字又溃散形成的灰雾,一层又一层的侵蚀又包裹住了他们的脑子和精神。
仅仅是半首曲调的时间,之前还站立着的玩家们,一个又一个的瘫倒在了地上,眼皮子都耷拉着闭了上去。
四肢发软,精神溃散,意识糊涂。
这般凄惨的他们,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在舞台边缘起舞的那些住户们了。
只是在所有的玩家都瘫倒之后,音乐声没有停止,舞蹈也没有停止。他们依旧虔诚而炽热的演奏着、舞动着,像不知疲倦的小鸟,亦或是忠诚的信徒。
为他们的主宰献上最热烈的信仰。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左右。
一曲终了。
翟先生他们收敛了眼底的痴迷和眷恋,一脸正色,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正襟危坐的坐在了轮椅之上。
穿着白大褂的那些工作人员们,也像是从梦魇中惊醒似的,之前专注热烈的表情消失不见,呈现出了几分恍然和迷茫。
在吹拉弹奏起乐器时,刚开始还是由他们自己本身主导。直到后来一股神秘莫测的不可言说的力量降临,剥夺了他们身体的控制权,好似中了邪一般,演奏出了一股奇怪的腔调,像是稀奇古怪、晦暗不明的呓语。
随着呓语的响起,身体便更不受控制了,意识也开始昏昏沉沉,心底也莫名浮现了十分的虔诚和向往,维持着赤忱的微笑,任由着神秘莫测的力量操控着演奏完整整一首曲子。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每一次召唤神降,都会出现一样的情况。舞台上的工作人员们虽然在清醒后有些恍惚,但也极快的调整了心态,将手上拿着的乐器恭敬的放在了一边幕布后面的架子上。
“咔哒——”一声轻响。
原本被猛烈关上的音乐厅的大门,被外面的人轻而易举的打开,在场清醒的人却并没有转头看门外的光景。
“哒哒哒”的脚步声和“咕噜咕噜”的滚轮声同时响起。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黑色西装裤、黑色高跟鞋的女士从门口走到了舞台边缘,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推着推车的矮矮胖胖的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女士。
是护士长冯蓉和娃娃脸护士。
护士长冯蓉依旧是一副高傲又不失恭敬的模样t ,至于娃娃脸护士,则是配合着带上了一个口罩,低垂着脑袋,有些畏缩,只顾着闷头走路,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是脑袋上贴着的纱布,在乌黑的发丝和白色护士帽的夹击下,有些显眼。
“事情办得不错,那就开始动手吧。”护士长趾高气昂地对着站在舞台上的十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高声说道,夹杂着几分表彰。接着才对着在舞台左右边缘的几位住户恭顺又谦卑的说:“先生,女士。烦请你们稍等片刻。”
“哼——”一旁的宁先生却是冷哼一声,似有不满。
“兴师动众的,还要咱们几个老人家的亲自上场。”
“怎么不干脆直接全弄死了,这一趟一趟的,多麻烦。”
“就这么一点鲜血,见效也太慢了。”
住户们此起彼伏的谈论声,句句诉说着都是对面前现状的不满和抱怨,更有贪心者,想直接将在场的玩家都收割掉。
护士长一脸微笑的倾听着在场住户们的抱怨,唇角的弧度没有一毫一厘的变化,神情专注又认真,态度也十分恭敬,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之后,才笑着柔和着自己的嗓音说道:
“下一批的粮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这一批的自然要省着点用,总不能现在就立马用完了,再拿自己人补上吧。”
温和轻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令在场的人不寒而栗,仍站在舞台上的那些人,包括娃娃脸护士,在听到护士长最后一句话时,身体都不由自主的细微颤抖了下。
冯蓉却不管他们的想法,只是继续规劝着在场的住户们:“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外面都是灰雾,咱们也没有办法离开。但是诸位请放心,我们疗养院必将维护住户的一切权益,满足你们的所有需求。”
“咳”沉默不语的翟先生此时轻咳了一声,指了指地上躺尸的几名玩家,嘶哑着嗓音说道:“都是刺头,别耽误时间了。”
其他几名住户听了护士长的保证,也没再不依不饶的争吵,同意了翟先生说的话,早些行动,他们也能早些喝上最新鲜的血液。
“动手吧。”护士长仰了仰下巴,对着舞台上的人示意,那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也十分听话,纷纷从舞台上跳了下来。
娃娃脸护士顿时掀开了自己推车上的帘子,露出了一排的针管、血袋、酒精、纱布等东西。
在看到下来的每一个医护人员时,就将分装好的用具递给了他们。
一个又一个围在了昏迷的瘫软在地上的玩家们身边,动作娴熟,尖细的针孔插进了他们的胳膊,鲜红的血液顺着血管流出,流进了透明空置的血袋里。
鲜血逐渐溢满,一袋又一袋。
鹿可现在整个的精神都被搅成了一团乱麻,意识被一层又一层的灰雾包裹着,困在了脑海中央,手脚酸软,却还残留着一丝知觉。
耳边依稀听到了一阵谈话声,却又什么都没有听清楚,逐渐的谈话声又变成了呢喃模糊的呓语。
像是不认识的音符和字符窜进了鹿可的脑子里,每一次倾听和辨别,都让她的意识愈发混沌,脑子里又掀起一阵摧枯拉朽的刺痛,要将她整个人都逼疯!
但在多次的倾听和辨别中,她似乎听到了——
“予你长生”
长生?什么长生?像这些住户们现在这样追求的长生吗?
只是还不等她在糊涂和痛苦中继续思考,手臂上就传来了一下刺痛,浑身的力气像是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流出,剥夺着鹿可最后残存的感知。
终于,鹿可彻底晕厥了过去。
叶寒、楼慕青、潘之瑞、狄书雪、苏武的状况也差不多,仅存的一点没有发疯的意识,也在血液的流失中,陷入混沌的黑暗里。
“啊!”躺在狭小单人床上的鹿可突然惊呼着从噩梦中苏醒,至于梦境的内容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是浑身上下残留着惊惧、害怕、惶恐。
在触及梦境的回忆时,身体都会颤抖。
鹿可努力将噩梦从脑子里甩出去,抬眼环顾四周,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207室内,甚至还躺在了自己的单人床上。
怎么回事?
她刚刚不是还在音乐厅内吗?怎么会突然回到了房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鹿可开始回想音乐厅内发生的事情,在想到那一阵诡异晦暗、模糊不清的呓语时,她的头就是一阵钝痛。
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将那段记忆屏蔽了似的。
但鹿可非常确信自己昏迷了,而现在的她,更是浑身疲软。
若是疗养院方面看到她昏迷了,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如果做了,或者索取了鹿可身上的东西,必然会遗留下什么痕迹。
只是此刻房间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鹿可刚刚的一声尖叫,竟然没有惊起屋内的一点动静。
屏气凝神中——
她分明听到了另一道呼吸声!
第147章
沉闷又粗重。
在乌漆嘛黑的房间里, 离她仅有几步之遥。
鹿可撑着身下坚硬的木板床,有些吃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里的昏沉感依旧很重,手上的动作也显得有气无力。
只是坐起来, 就发出了一阵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
她靠在身后的墙上,昏沉的脑袋抵着冰凉的墙面,企图缓解自己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疲惫,梳理脑子里的思绪。
但漆黑的深夜,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有什么在黑暗里酝酿和滋生。
现在几点了?鹿可心底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如果已经深夜,是不是意味着疗养院又要暗地里做什么小动作?
想到那股奇异的香味,她才发现手里并没有什么剩余的纸巾来堵塞鼻孔,便挣扎着从木板床上爬了下来。
反正也不一定要待在房间里。
若是时间尚早,她还能早些溜出房间,找个合适的地方躲藏起来。
脚尖触及到了坚实的地面,鹿可右手支撑着墙壁才缓慢地站了起来,她一路抚摸着稍显毛糙的墙壁,一步一步地往外面挪。路过玄关处的中央空调开关的显示屏幕时,她伸出了左手,借着一点微弱的光芒,看清了手腕上手表表盘里的时间——
十一点三十九分。
她竟然一觉睡了那么久!
可是身体和精神却依旧疲惫得仿佛熬了几个大夜似的, 手脚也发软, 浑身乏力,整个人虚弱极了。
鹿可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强撑着一股力气,硬着头皮在做,她摸索着走过玄关,摸到了房间的大门,又顺着门扉摸索到了房门另一边墙壁上悬挂着的钥匙。
手指紧紧握着钥匙的每一寸,防止它发出“叮呤咣啷”的声响,攥紧着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这才再次在门缝的边缘摸索,触及到了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极其缓慢又慎重的握住门把手的末端,一点又一点的往下按压。
“咔哒”
在压到极致的时候,锁扣发出了一声短促又轻微的脆响。
身后沉闷又粗重的呼吸声似乎猛地一顿,又在顷刻间恢复成了正常。鹿可自然而然的听到了那一瞬间停顿的呼吸声,但此刻的她还是坚决地拉开了房门。
房间外,漆黑如墨。
没有一丝光亮。
恍惚间,鹿可都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否错了,但转念一想,此时还未到凌晨十二点,灯光还没有产生变化,也是正常的。
她一脚从房间内的黑暗,踏进了房间外的黑暗里,然后毫不犹豫的轻轻带上了房间的大门。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鹿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思考了一下,她蹲下了身子,将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拎在了手里。
赤着脚走在了走廊冰冷的地面上。
之前在音乐厅嘈杂又古怪的音乐声里,鹿可莫名的晕厥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将近过去了快十个小时,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但也是被草草地搁置在207室的单人木板床上,连脚上的鞋子都不曾脱下。从她醒来后听到了沉闷又粗重的呼吸声,再到她在房间内起身,从床上走到了门口,发出了一系列的细碎的声响。
尽管鹿可小心又小心,但那些细碎的声响,她确定,在房间内假装沉睡的翟先生,一定听到了。
比如说,在开门一瞬间停滞了零点几秒的呼吸声,就很好的印证了这一点。不知道为何翟先生没有出声阻止t自己,鹿可却不得不更谨慎起来。
在午夜十二点到来之际,走廊的灯光都是声控的,一盏又一盏隔着有些距离的微弱灯光。因为害怕声控的灯光骤亮,给黑暗里的敌人提供自己的位置信息,鹿可这才特意脱下了自己的鞋子。
地面凉意袭人,赤裸着脚掌都不由得蜷缩了起来。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垫着脚,小心翼翼地踩踏在地面上,像只小猫一般,轻盈飘逸,只余下十分轻浅的脚步声。
宛如呼吸声——浅淡。
鹿可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往哪里,疗养院的一层,她已经大致了解。观影室、绘画室、音乐厅这样的活动中心;大堂、餐厅、备用的休息室这样的公用设施;以及隐藏在深夜里的体检室、病房、手术室、停尸间等等。
昨天,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是把她从二层往一层运输,如果想要避开一层的危险,前往高层应该是比较好的选择。
只是高层有躲避的地方吗?
思及在副本的第一天就在311室出事的季语琴,以及位于四层的院长办公室,鹿可突然有了一探高层的冲动。
更何况,上下通行的电梯内,并没有四层的按钮。
这不是更能说明四层里潜藏着的秘密吗?
既然下定了决定,鹿可便干脆利落的执行了起来。她摸着黑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走了约莫十几米的距离后,猜测着离楼梯的方向已经很近,鹿可将左手的鞋子放到了右手上,伸手摸上了左边的墙壁。
直到又走了约六七米的距离后,她终于摸到了墙壁的边缘。顺着墙壁的边缘拐弯,再往前走,又走了几步之后,鹿可试探着伸出了脚掌,开始比划起了地面上的台阶。
蓦地脚尖踢到了台阶的边缘。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脚尖蔓延,鹿可吃痛地一下子弯下了身子,猛地抱起了自己的脚尖,唇齿间溢出了几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声。
小声又悲鸣。
缓了一两分钟后,才算是缓了过来。
她已经蹲下了身子,安抚完了吃痛地脚尖后,干脆就伸手触摸起了上楼的台阶边缘,摸索着一步一步地,像是个老年人似的,佝偻着身子往楼上爬。
黑暗的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
一举一动,都耗费了她不少的功夫。甚至一不小心就会像刚刚那样,磕着碰着。
但鹿可依然不敢故意发出声响,激活声控的灯光,也不敢拿出系统背包里的手电筒,打开手电筒,为自己走路。
只因为,灯光在黑暗里太明显了。
就像是黑夜里的靶子,将自己光明正大的露在敌人的箭矢面前。
纵使吃力又麻烦,她还是摸着黑,一步一个台阶的爬上了疗养院的三层。三层同样漆黑又寂静,鹿可本来想反方向躲藏在三层回字形的另一个背面的房间内,但想到了311室的季语琴,她还是摸索着墙壁,往311室的方向走去。
回忆着二层的房间分布,鹿可路过狄书雪负责的302室和苏武负责的306室时,都小心翼翼的趴在了房间的房门上,倾听门内的动静。
听到了两道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房间内有人。
就是不知道是他们负责的住户,还是狄书雪和苏武的呼吸声了。总归她也不可能敲门,将屋子里的人惊醒,再将自己彻底暴露。
确定了房间有人后,鹿可停留了一瞬,思考了一下,311室应该是这面墙的最后一间房,和302室、306室不再同一边。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挪到了墙壁的另一边,又继续摸着墙,数着数字,摸到这一条走廊的尽头时,总算摸到了一扇房门。
又是一番熟练流畅的动作,鹿可凑近了木门,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倾听着门内的动静——没有任何声音。
这房间,已经空置了?
鹿可觉得很奇怪,季语琴才刚刚死了两天吧,怎么她负责的住户就不在原来的房间里了?都已经在疗养院里入住了,短短两天,又能去到哪里呢?
思绪一顿,她突然想到,第二个白天里的体检,以及今天下午的小型音乐会,似乎都没有看到单独的住户出现,遇到的也就只有他们六个玩家负责的住户,更不要说其他陌生人的出现了。
那季语琴负责的住户,在季语琴死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也没有在这疗养院里遇见过其他头发花白、苍老枯瘦的老奶奶了,但如果没有这个住户,季语琴她也不可能在第一天就死亡,更加不可能被抽掉血液、挖掉内脏
只是,人呢?
霎时间。
一阵刺目的灯光亮起,整个三层瞬时一片明亮,恍如白昼。鹿可就像是个小丑一般,右手举着两只鞋子,身体像个壁虎似的趴在房门上,左侧脸更是紧紧贴着木门,滑稽又可笑。
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她的眼睛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一股酸意自眼周弥漫,鹿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眼睑内氤氲出了水汽,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试图舒缓眼睛的酸意。
身体都颤抖了一下,差点后仰摔倒在了地上,但被鹿可及时的稳住了。
眼睛适应了这骤然出现的强光后,鹿可眨巴了几下酸涩的眼睛,趴着的身子立即立起,脚步飞快的拐了个弯,躲进了另一侧的走廊里。
这边的走廊直接连着302室和306室,而房间内的狄书雪和苏武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带走,他们负责的住户也很有可能出门,甚至还会遇到其他疗养院的人员。
避开那一侧的房间是很有必要的。
尽管灯光已经亮起,鹿可也没有立即船上鞋子,而是继续赤着脚往前走,左手随意抹了一把刚刚被灯光刺激得流出的泪水,表情肃穆而坚定。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房间,房门依旧紧锁,连刚刚的311室也不例外。直到走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又拐了个弯,鹿可才虚脱的瘫软在了地上。
实在是太累了。
从醒来后,她就一直拖着疲倦的身体,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行动,生怕自己的一时间耽搁,就错失了逃生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一直拼了命的往前赶。
直到现在,才可以稍微的松了一口气。
但鹿可也没有放任自己休息,而是撸起了袖子,掀开了衣摆,搜寻着身上的伤口。
果然——
左上臂出现了一颗红点。
周围一片淤青。
第148章
这是抽了她多少血? !
连抽血口都已经一片淤青了!
怪不得鹿可会睡了那么久,甚至在起床后,仍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四肢酸软,脑袋发晕。
按疗养院这般大的抽血量来看,怕不是想要将她直接送上西天?
在被抽了那么多血之后,鹿可还能在凌晨十二点前醒来,应该算得上是个奇迹了。若是没猜错的话,音乐厅搞这么大一阵仗,在场的所有玩家都没能逃过这一波。
趁他们被大量抽血昏迷,晚上再直接送到手术台,将器官一割一换,就可以任由玩家们赴死了。
至于鹿可这样的刺头,说不定是第一个被开刀的对象。
也幸亏她醒得早, 不然现在就该被困在手术台上了。但房间内的翟先生明显知道她已经醒了,难免不会和护士长她们通风报信
此时此刻的鹿可,着实也算不上十分安全。
她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手臂上多出的红点外,腰腹部并没有出现新鲜的划拉伤,也没有疼痛的柑橘,看来是还没有对她的身体做些什么。
鹿可干脆的取出了医药箱, 取出了里面堆叠起来的白大褂,套在了自己粉色的护工服外面, 又看了看医药箱里的药, 顿时有些发愁。
要是提前备几颗补血的药就好了,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她现在因失血过多而产生的疲软,也不至于虚弱得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真是可惜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鹿可也只能无奈的将手里的医药箱重新收回了系统背包里,再拿出口袋里的口罩,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
靠着墙角休憩了一下,她才将刚刚瘫软时放t到一边的鞋子拿了过来,重新船上,又借着墙壁的支撑,站了起来。
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身上的伪装,能起到一点迷惑的作用吧。
季语琴负责的311室,她在门外简单的探查了一下,并没有察觉到里面有人,但现在也不是再度回头继续探查的时候,毕竟有非常大的几率遇到别人。
还不如趁机去四层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是电梯既不能到达四层,又太过明显;楼梯又靠着302室,现在去又害怕撞上人。
为时尚早。
倒不如趁机在这三层转悠转悠了,看看是否还有什么信息,等过些时间,再找机会去四层一探究竟。
她顺着走廊的往另一边的尽头走去,璀璨明亮的灯光下,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拢长但并不狭窄的走廊里,也只有她一人的脚步声。
斑驳的墙面泛着些许黄色和黑灰,房门的金属牌匾有的好好的挂在门上,有的已经脱落了一半,悬挂在半空中,金属把手上也是一层厚重的灰尘,手指按下去都能看到清晰的指印
不出意外的,鹿可的手指也蹭了一层脏污。
这里,看上去已经弃置很久了。
怪不得,到现在都不曾遇到一个人,想必都集中于其他地方吧。鹿可倒是难得的放松下来,打算好好梳理一下信息,再做进一步行动。
于是,一个身材娇小、骨架匀称、穿着一身白大褂,又戴着口罩的女生,就这样毫不顾忌形象的再次靠着墙坐在了地上,将背部抵靠在墙上的同时也不忘屈起自己的腿,试图让自己的坐姿更舒适些。
心里也不由得暗自吐槽,这该死的副本当真是不给人一点活路!她到现在,都没有想到可以避免音乐厅里危机的方法。
除非从一开始就找借口,直接不去。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这可是疗养院组织的集体活动,甚至还特意利用广播全院通报,提醒了在疗养院的所有住户和员工,就是不想要他们缺席。
再加上规则里对于住户的维护,一旦住户开口想要去音乐厅,身为护工的玩家,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难不成还能当场把住户打晕吗?
这样完全的违背规则,不知道会产生怎样严重的下场。从近距离观测翟先生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似乎不会被简简单单的打晕。
光靠喝着鲜血,就能重新焕发肌肤的生机,回复自己身体的活力,连早已经掉光的牙齿都能再次生长,崭新冒尖的牙齿还能够硬生生的咬碎碗碟,就知道他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了。
虽然他苍老褶皱的皮肤,仍存在着温热的体温。
鹿可也曾多次看见过翟先生眼睛里闪烁而过的血色,以及对于他的腿脚根本没有瘸的判断,盛怒之下的翟先生,危险性不容小觑。
不到万不得已,鹿可根本不想和他撕破脸皮,就算是白天的刁难,也是在规则的允许下进行的一部分试探。总得来说,她也没有动手伤害到翟先生,只是利用了一些小办法劝他进食罢了。
甚至于后面,也是因为关切他的身体健康,才督促着他先清理掉口腔内的碎瓷片罢了。
可以说,挑不出来错处。
所以,主动袭击住户的后果,至今还没有人知道。既然无法主动袭击,那就没有任何借口可以逃避去音乐厅的行为,更没有办法逃避那一场声势浩大、又诡异奇葩的演奏了。
只要踏足了音乐厅,面对后面环环相扣的陷阱,玩家们——避无可避。
锁门、关灯、红灯亮起、拉开幕布、员工演奏
一环接着一环,最开始呕哑嘲哳的乐器声就已经让人难以忍受,等到他们渐入佳境时发出的晦暗不明、古怪诡异的呓语时,更是令人头痛欲裂,瞬间就陷入了昏迷。
而那古怪诡异的呓语,在在场的众人昏迷之后,也不曾放过他们,依旧乐此不疲地钻入他们的耳朵里和脑海里。
仅仅只是回忆那时的声音,鹿可都觉得脑子里一阵钝痛,身体本能的开始惶恐和颤抖,精神都有些恍惚和迷茫。
但她仍然记得在昏迷时萦绕在自己耳边的几个古里古怪的声音,汇聚起来,似乎说得是:“ 予你长生”
当时还未曾来得及思考,整个人就彻底昏迷了过去。
现在想来,光是“长生”这个词语,就带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
陡然间。
鹿可突然想起了刚开始副本里出现的神邸和祂们的信仰者。在新手副本《独居日常》里,凶手就是一位邪神的信仰者。剧情回顾里,他在鹿可的家里用鲜血画下了奇奇怪怪的法阵,连身体都产生了异变,从脊背的肩胛骨处长出了两根好似螳螂前足一样的镰刀状的骨刺,骨刺的每一寸都长着锯齿状的利刺,只是随便的穿插,就能轻易的夺取他人的性命。
如果不是邻居阿姨的突然出现,鹿可那时候就要死了。
并且在接下来的《育材中学》的副本里,这种信仰更是疯狂。先是学校的校长,后来是整个学校的老师,竟然都成为了邪神的走狗,公然屠戮学生,塑造雕像,建造祭坛,身上更是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异变。
让鹿可他们一行人进行了好几番的死里逃生。
若不是唐秋当时的释然,那个副本恐怕也没有办法轻易的度过。至于后面的几个副本,倒是没有出现十分明显的邪神的影子。
以至于鹿可这时才恍然发觉,给予翟先生他们这些住户诡异能力的,是否又是一位神秘莫测的邪神呢?
不然又如何解释,风烛残年的老年人每日都可以利用新鲜的血液重新焕发生机,说不定最后还能返老还童。这就可以解释,为何在疗养院内并没有看到季语琴负责的老年住户,那位住户在获得季语琴的鲜血和器官后,就已经重新变成了年轻时的样子。
而且就这么几个住户的疗养院,为什么要持续不断地招聘新的护工?为什么要将季语琴的尸体埋在花园里?为什么员工墙上的照片除了还活着的玩家们都像是死人的遗照?
音乐厅内,一窍不通的工作人员为什么在起初生疏难听的演奏后,会同步又和谐地演奏出那讳莫如深的古怪呓语呢?
如果那是召唤邪神降临的仪式,连带着鹿可耳朵里听到的稀碎声音,都说得通了。
但若真是邪神,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仅仅依靠他们这几个人,当真能有反抗邪神的力量吗?
鹿可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即使手脚酸软,也是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情况变得糟糕,她必须要找寻更多的线索来为自己获取生机。
虽然情况可能也没有那么糟糕,邪神不会降临,他们只需要面对翟先生那些住户以及护士长管控的员工们,但怎么能寄希望于那一丝渺茫的期待
一看手上的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十七分了,想必疗养院方面运送护工的动作已经结束了,走廊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刚好是探查一番四层的机会。
因为心里的急切,鹿可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急切起来。
只是下午流失的大量血液,终究是为她平添了好几分的虚弱,只能强打起精神,凭借着毅力行动。
她一路快走,之前慢慢吞吞走了七八分钟的路程,这回只是三四分钟就抵达了,路过了灯火通明的电梯门口,鹿可特意慢下了步伐,压低了自己的脚步
声,慢慢地往拐角的楼梯口走去。
说来也奇怪,四层是院长的办公室,如果不希望别人上去,不是应该在三层到四层的楼梯口,装上一个铁门吗?
而现在的楼梯口却是什么都没有,和其他几层没什么区别。
尽管心里奇怪,鹿可还是按捺着心情,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趋的往楼上走,刚刚在四层的楼梯口冒出了半个脑袋——
就看到了明亮如白昼的走廊里,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背影,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他一头灰白的头发。
鹿可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惊扰到在走廊里的人。
这时——
“啊!”
第149章
一道凄厉又惊t惧的尖叫声。
穿透了墙壁和地板, 自遥远的楼下传来。
出事了!
在听到尖叫声的刹那,鹿可就着急忙慌的缩回了自己探出头的脑袋,却还是看到了在四层走廊上坐在轮椅的人转过头来的侧脸。
那是一张格外年轻的脸。
只是仓促间的一眼,鹿可就觉得这人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年轻得都不像是这座疗养院的院长。
但如果不是院长,又怎么会在疗养院的四层,甚至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轮椅呢?院长还能容忍自己的地盘存在其他人?
纷繁的思绪也不过是在短短零点几秒,在楼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之后,鹿可就知道楼梯不安全了。
四层也没有办法立即上去,刚刚那个人转过脸了, 她需要避过那个人的视野,匆匆忙忙的跑去另一侧的拐角才行。
顶着他人的注视,怎么可能混得过去?
鹿可一时有些踌躇。
难道只能下楼继续躲到三层去了吗?可是四层,她还什么都没有看到。
咬了咬牙,鹿可将耳朵贴在了楼梯的墙边,企图探听一下走廊里的动静,一片静谧,连呼吸声都轻浅得几不可闻。
半晌。
才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滑轮滚动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渐渐远去, 似乎是走远了。
离开了?
听到了楼下那么大的喊叫声,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径直离开了?一点都不关心楼下的动静吗?还是笃定自己的员工会做好呢?
不对,他还坐着轮椅,怎么可能从楼梯上下去呢?倒是鹿可在情急之下想岔了。
若那人当真离开了,现在到真是个趁机混到四层探查的好机会,谁能想到还有人会趁楼下混乱的时间,在院长的地盘搅风搅雨?
思索间,鹿可整个人都趴在了楼梯的台阶上,在贴着地面很近的距离,悄悄的探出了脑袋,露出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走廊上的人已经消失,不知道进了哪间房间。
好时机!
鹿可立即从台阶上爬了起来,再度脱下了自己脚上的鞋。拎着鞋子,赤着脚,垫着脚尖,鬼鬼祟祟的踩踏上了四层冰冷的地板。
像猫一样跳跃着,跨了几个大步,直接闪身躲进了四层的另一边拐角。楼梯就在疗养院走廊的拐角,倒是给了她极大的方便,掩藏自己,顺利摸进四层。
可是四层的景象——
却天差地别。
仅仅是一个拐角,就是白天和黑夜的分界线。
在轻手轻脚灵活地跳到另一侧的走廊拐角后,鹿可就看到了一片完全漆黑的空间,唯有身后散发的强烈白光,给她驱散了前方的一小片黑暗。
右侧原本应该是电梯的地方,现在是厚实坚硬的墙壁,根本没有半点电梯的影子,也难怪疗养院的电梯只能从一层到三层。
但更令鹿可讶异的是,四层的另一边,完完全全被黑暗所笼罩了。
若不是身后的照射过来的一点余光,她又要再次充当一会瞎子了。这个时候,系统背包里的手电筒就十分管用了。
只是鹿可并没有着急忙慌的拿出来。
她拎着鞋子,赤裸着脚往前走了几步,借着那一点微薄的余光,细细观察着四层的景象。
眼前这漆黑如墨的环境,怎么瞧也不像是院长待着的地方。那片灯光璀璨的地方应该才是,但碍于那莫名出现的年轻男子,鹿可没有办法冒险去探查那块区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另一边。
见到的却是一副阴森森的画面,看着像废弃已久。
希望能获得些有用的线索吧。鹿可压抑住了唇齿间的叹息,在心里希冀道。
至于为什么在听到他人的尖叫声后,不立马下楼救助一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即便她当时就立马下楼,爬楼、找人就要花费很多时间,等赶到时,该发生早就发生了。
二是,鹿可自己现在就十分虚弱,假设她找到了发出尖叫并在危险中的玩家,就凭他们俩人,又怎么能是疗养院一群人的对手呢?
那时候的她,只怕是送上门的鱼肉,任人刀俎。
三探查四层的院长室,是好不容易发现的机会。今天已经是进入副本的第三个白天和第四个晚上,《阳光疗养院》这个本只有五天的时间,若是按照五天五夜来计算,明天的晚上,即将迎来最危机的时刻。
若是在此之前都想不到解决疗养院一众人员的办法,凭借着一味地躲藏,他们当真能活着出这个副本吗?
因此,在四层找寻副本通关的线索同样重要。
更何况,在副本里遇到危机是时常有的事情,当场搭一把手还可,但次次寻求别人的帮助,是否太过于依赖他人了?
这样的人,自己没有应对危险的能力,又能在副本世界里,活多久呢?
那必然是不久。
结果都不需要思考。
明白这点的鹿可自然知道,当前的事才是要紧的事,摒弃凝神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随着她的走近,黑暗里似乎弥漫起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腥咸、腐烂交杂的霉变味道,刺鼻又难闻。
借着仅剩的一点余光,鹿可似乎看到了墙面上、天花板上斑驳的粗长的印迹,在幽暗的走廊里,更为厚重几分,长长的拖拽着的尾巴甚至淹没在了最深处最浓郁的黑暗里。
这里必然发生过什么!
鹿可的心里浮现了几分凝重,回身看了一眼,她离拐角处已经有十几米远了,再往前,就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鼻尖轻嗅着腥咸腐烂的味道,眼底扫视着周围诡异粗长的痕迹,面前幽深不见尽头的黑暗在无声的诱惑着鹿可前进。
她赤着脚,大着胆子,又往黑暗里走了几步。
地面不再是光滑平坦的地板,脚底的肌肤似乎触及到了粗糙的颗粒感,凸起的有些硌人,四散在地板上,毫无规律。
一点也不像是特意设计的地板造型。
害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想着离拐角处已经够远了,鹿可咬了咬牙,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了手电筒,用身上穿着的白大褂下摆包裹住,才按下了开关的按钮。
强烈的白光从手电筒的灯泡里发散开来,又因为白大褂的阻挡,被削减的只剩下两三层的光亮。
刚刚好能驱散周围一两米之间的黑暗。
只要不拿掉白大褂,拿着手电筒,转身,对着身后的拐角处来回的晃动,就不会被人发现,有人已经悄悄潜进了四层。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柔和浅淡的灯光下,鹿可赫然发现,脚下踩踏的——是暗红色已经凝结的猩红血液。
她刚刚,竟然是踩踏在了凝固的血迹之上!
怪不得,这边走廊的空气里有一股弥漫着的腥咸的气息,原来都是长时间未曾清理过的干涸血液。
或许真的是弃置了很久,长期没有人来过,墙角都因为鲜血的影响,霉变,生长出了很多团团簇簇的黑灰,又或者是霉渍。
生怕自己的脚下再沾染一些别的东西,鹿可连忙将手里的鞋子放在了地上,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撑着墙壁,单腿直立着将脚塞进了鞋子里。
接着松开撑着墙壁的手,抬脚,用手将鞋子扒拉着穿好。才开始打量起了走廊的环境。
地面上出了干涸凝固的血迹之外,还散落着一些树木的枝桠、叶子和花瓣,但因为时间的久远,都已经或腐烂、或枯败、或干硬,勉强只能看出个形状。
除此之外,天花板上、墙面上也有粗长的血液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着经过似的,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喷溅状的血迹。
大逃杀?还是虐杀?
如此大剂量的鲜血,不知道当时究竟死了多少人
但除了血迹之外,墙面上还有很多粗细不一、形状不一的划痕,刷在墙上的水粉、腻子都刮掉了不少,若是割在人的身上,怕是一下就——深可见骨。
异常明显的就是,这些划痕,凹凸不平、奇形怪状,不像是人为或者是刀具棍棒刻画出来的。
鹿可伸出指尖,轻轻抚摸着墙壁上的凹陷凸起,崎岖细长的划痕,还有零散的椭圆的形状
倒是有些像是楼下花园里的树木了。
只是,那些萎靡打蔫的树木,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呢?又怎么可能攀爬到疗养院的四层呢?就算一层,只有四、五米的高度,四层也差不多要二十米左右了,一颗树最高也才不过四、五米高罢了。
它们又怎么可能钻到四层的走廊里?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t ,鹿可继续打量起了黑暗里的一切,脚下的步伐也不慢,拿着被白大褂包裹住的手电筒,一步又一步的向着黑暗里走动着。
四周的环境大差不差。
血痕、划痕、掉落的水粉腻子、枯萎干硬的枝桠树叶遍布在地板上、墙壁上和天花板上。
似乎是场旷日持久、又极具惨烈的厮杀。
空气里弥漫着的腥咸腐烂的味道,也更加浓郁呛人。幸好有一层口罩的过滤,鹿可还能继续忍耐。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已经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连她的身后都是,起初的一点点走廊里的余光,早就不知道被黑暗吞噬了。
但也总算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而左侧的拐角,依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长时间的黑暗里,鹿可不得不提高了自己的警惕,连心神都紧绷了起来。她晃动着手电筒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时,灯光突然扫到了一个破洞。
破洞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的。
在一扇金属的大门上,被巨大的力道穿透而过,四周都是破碎的金属、割裂的金属块、细碎的金属丝、以及扎手的毛刺。
地上则是散落的枝桠和树叶。
当真可怕的力道!
透过门上的破洞,鹿可用手电筒照了照房间内的场景——
一地散落的被踩踏的纸张。
第150章
她要进去!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张,就证明了里面还有其他文件类的档案,定然还藏着不少副本内的讯息和真相。
那鹿可就不得不进去一遭了。
这时就不得不提及金属大门上的这个破洞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大力捅破的,却很好的给了鹿可进门的机会。
破洞离门锁很近。
鹿可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臂,避开了洞口处扎人的金属碎片和金属丝,弯折着手臂触及到了门后面的门锁,又摸索着开关的位置。
“咔哒——”
黑暗中一声清脆的声响, 本该很严实的金属大门, 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谨慎又细致的收回了自己的胳膊,鹿可才用手掌推动着沉重的金属大门,推出了可容纳一人走动的空隙。
先是用手电筒照了下房间内的环境,她才施施然的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不小也不大,约莫有四五十平米。左边是一套办公桌椅,放置着一些电脑、文件、纸笔之类的办公用具。右边是几排书架,只是现在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到有几本书。
更奇怪的是——
正对着大门这边的窗户,都被钉上了十几块木板,将每一扇窗户都封得死死的,不透一丝光亮。
似乎也是在防范着外面的东西。
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窗户靠近着的地方,不应该是疗养院内部的花园吗?有必要在四层严防死守吗?
翟先生见到花园时的颤抖、将尸体埋葬在花园里的员工、被木板完全封住的靠花园窗户、以及散落在四层走廊里的稀碎枝桠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花园有脱不开的关系。
花园里除了尸体,就是萎靡打蔫的花草树木。是有什么值得疗养院特别注意的吗?
想到那一层弥漫在花草树木里的黑灰, 鹿可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却还有些琢磨不透的地方,有待考证。
她也只是将这些想法放在了一边,先搜索起了整间屋子。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捡起了离她最近的散落在地上的纸张,纸张上除了灰尘、脚印之外,也同样有着不少喷溅后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甚至污染了纸张上大半部分的文字。
鹿可只依稀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名字、年龄、血型、经历这样的小部分字迹,唯有右下角没有被污染到的红色印章分外清晰,大喇喇的写着三个字——
“已处理。”
处理掉什么?是他们的人?还是尸体?
随手捡起了另外几张离得比较近的纸张,都是一模一样的档案,只是名字、年龄、血型、经历等信息发生了变化,但也模糊得看不太清。
依旧清晰的仍然是右下角血红色的印章——已处理。
一张又一张的纸片从地上捡起来,并没有什么新意。鹿可默念着自己从地上捡起的纸张,大约都已经有四五十张了,都是一样的档案内容,一样的血红色印章。
光是从档案的数量上来看,受害者就已经有四五十个了,这还只是散落在地上的纸张,那些被存放起来的档案,又有多少呢?
倏然。
在房间的角落里,鹿可发现了一张大小不太一样的纸张,纸张上除了血迹、脚印、灰尘之外,还有极其规律的方便书写的横线条。
似乎是从记事本里撕下来的残页。
看见的一瞬,鹿可就脚步快速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捡了起来,生怕力气过大将纸张撕坏。
纸张比起那些记录着档案着纸来说,薄了很多。距离当年发生的事情,也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害怕损坏什么重要线索,鹿可才小心了很多。
裸露在空气里的这一面上只有一大团的脏污和横线,并没有什么撰写什么文字。翻过来,就看到了一连串笔走龙蛇、龙飞凤舞的手写文字。
但因为血迹之类的脏污,只能依稀看到几个文字:“他们”“长生”“疯了”“变异”“逃不掉了”“神”“救命”“尸体”“跑”“对不起”,以及最后的一直重复书写的:死死死死死死
更像是在人在绝境里、精神癫狂时写下的胡言乱语,单凭着几个字眼,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鹿可的脸上更是满脸困惑,舒展的眉头都紧紧皱起,只言片语的文字并不能理清所有的思绪。
地上的纸张差不多都已经捡起看过内容,鹿可紧接着就走向了右侧的书架,架子上还残存了一些文件资料。
她找到仅存的几个文件袋包裹着的文件资料,轻而易举的打开,首先入目的就是和地上一样的档案资料。
名字、性别、年龄、血型、照片、家庭背景、工作经历这样的信息,以及在右下角盖印的血红色的“已处理”字样的印章。
文件袋里的纸张并没有被污染过,鹿可快速的浏览、翻阅了好几张,发现都是些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女,刚刚大学毕业的样子,学历专业都不突出,没有什么工作经验。
家境也十分平凡普通,有一半都是无父无母受资助的孤儿,还有一些单亲家庭的孩子。血型也是多种多样,甚至还有三、四个稀有血型。
纵观所有的档案信息,除了身体健康,似乎再没有别的值得注意的优点了。
再看看档案上的照片,鹿可恍然觉得,有几个似乎在一层的员工照片墙上看到过,但这里的照片,却多了几分青春的活力,更加有生气。
不似一层的死气沉沉。
这么厚厚的一摞,看上去应该有百十来张。
加上地上散落的这些,约莫是有近两百人受害了。
而另一份的文件袋就薄了很多了,鹿可继续打开抽出了文件袋里的档案,是相似又不太相似的内容。
同样的个人档案,却只有薄薄的十来页。第一张上的照片就是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容,赫然就是叶寒负责的那位住户。
鹿可粗粗的翻看了一下后面的纸张上的照片,分明就是其他几人负责的住户,其中同样还有翟先生。
他们照片上的样貌和初见时相似,甚至还比之不如。乍一眼看上去,都是些垂垂老矣的老人,即将步入死亡的边缘。
档案上的文字信息却很简略,只是简单的写了下姓名、年龄、血型之类的信息,还有身体检测状况。
都是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年人,身体检测自然不能说好,一连串标红的数字和并发症,看着就让人揪心。
很难相信,他们现在都还好好的活着、
值得注意的是,那些住户的照片下面都写着一行小字:长生计划投资人。
长生计划?
和鹿可在音乐厅昏迷后迷迷糊糊听到的——予你长生,是不是有什么关联?翟先生他们投资这个所谓的计划,是不是就是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
但很显然,他们失败了。
若是这个所谓的长生计划已经完全成功,翟先生他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靠喝鲜血重新焕发生机的——不人不鬼的样子。
鹿可不知道他们究竟算是什么物种,至少看t上去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类,偶尔瞥见的几次眸底的红光,都感觉像是异变的开始。
并且,疗养院四层院长所在的地方都遭受到了如此严重的破坏,就能知道,他们当初遭受了多么严重的反扑。
那到底是什么破坏了疗养院的这个所谓的长生计划呢?
右侧的书架上还有一些残存的抽血记录和手术记录,每个入职的员工都在被持续不断的取血,又在多次取血之后,身体机能急速衰败,被无情的送上了手术台,剥夺了不同的器官。
有的是心脏、有的是肝脏、有的是骨髓
看着这些薄薄的诉说着那些人半生的纸张,鹿可的心里冒出了阵阵寒意。
当真是物尽其用。
这样罪恶的疗养院,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要是有手上有炸药包,鹿可说不得都要亲自动手将这座罪恶的疗养院炸成飞灰。
在这边看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后,鹿可转头去了另一边的办公桌,微弱的灯光照射着底下的路,也照清了房间内的一片狼藉。
办公桌上虽然摆着的电脑,但在按下开机键后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因为长时间的弃置,已经报废了。
鹿可自然没有办法从电脑上翻找到什么信息。她又围着办公桌仔仔细细的搜查、翻看了一圈。办公桌上没有文件档案,唯一一本的记事本是空白的。
说是空白的也不尽然,打开就看见的几道锯齿状的痕迹,分明是有人将书写着文字的纸张撕掉了。
只是不知被扔到了哪里。
若是还在这房间内,那就是她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到。思及此,鹿可翻找得更用心了,甚至趴下了身子,摇晃着手电筒的灯光四处扫视。
果然,在办公桌底下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张团起来的纸条。
她趴得更低了,身上的白大褂扫过了地上的灰尘,也不管不顾。只是一个劲地伸长着手指企图够到角落里的纸团。
整个人的脑袋都要伸进办公桌底下了,因为急切的动作,额头都沁出了几滴汗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拿到了角落里的纸团,鹿可捡起之后,慢慢的缩回着自己的手,为了防止被桌子磕到脑袋,她先是将脑袋移了出去。
然后缩回手的同时——
冰凉、干枯的东西猛地搭上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