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老公,我好想……


    晚上十点,飞机在京市安全着落。


    纪知鸢还没倒好时差,目视前方熟悉的香山樾,不禁心生迷惘。


    齐衍礼正在做什么呢?


    出差?加班?还是刚洗完,准备上床睡觉?


    应该是前者吧。


    眼前房屋幽暗,房内没有亮起一盏灯。


    明明只离开了不到一周的时间,纪知鸢却觉得恍若隔世。


    好像自己和齐衍礼结婚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一周未见面,也没有收到齐衍礼发来的消息。


    于他来说,她大概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想到这里,纪知鸢心里莫名的有点儿不是滋味。


    刚下飞机,她与桑瑜夫妻俩匆匆告别,直奔最近的营业厅挂失、补办电话卡。


    补办过程非常迅速。


    填写完基础信息,没过多久,一张新鲜出炉的电话卡已然出现在纪知鸢手中。


    毫不犹豫地将卡插进手机,这时她才意识到这番举动似乎过于迫切。


    分明不是这


    样的。


    她完全不期待齐衍礼的回信,也不在乎没见面的这段时间,他有没有想起过她。


    纪知鸢琢磨不透自己内心的想法。


    在瑞士时,它几乎没有产生过与齐衍礼联系的想法。


    不仅是遵守与桑瑜之间的约定,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


    后来桑瑜背叛约定,遗失电话卡,纪知鸢更没了主动联系的念头。


    反正马上便要启程回国,马上便能与齐衍礼见面。


    再晚几天也无碍。


    等待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再者,旅行最重要的收获是享受。


    纪知鸢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即便麻烦是别人先带来的。


    而飞机落地,踏上国土,她又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心态。


    希望齐衍礼思念她。


    渴望与齐衍礼见面。


    许久未用的手机刚插入电话卡,各类应用的通知便如潮水般涌来,却唯独没有他的消息。


    通讯记录里那两个孤零零的未接来电,成了齐衍礼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纪知鸢只觉得心口发闷,那股失落感像墨汁滴入清水,渐渐晕染开来,无声无息地将她淹没。


    算了,先回家。


    剩下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推开家门,迎接纪知鸢的只有一片浓稠的黑暗。


    冰冷的寂静在玄关处蔓延。


    她站在门口,指尖还停留在电灯开关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荡。


    齐衍礼果然不在家。


    纪知鸢把自己拿回来的小型行李箱放在玄关旁,按下墙间控制灯光的开关。


    白织灯光刺眼,倾落而下。


    她一时有些不适应,本能闭上双眼缓冲。


    眼睛完全闭合之前,余光堪堪掠过客厅。


    纪知鸢后知后觉地发现——沙发上好像有一个人!?


    家里该不会是进贼了吧?


    香山樾安保完备,隐私性极好,按道理来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概率。


    嘴巴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啊——”


    同时,她睁开双眸。


    待看清楚沙发上坐的人后,纪知鸢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手掌仍捂在‘扑通扑通’跳个没完的心脏上。


    是齐衍礼。


    他慵懒地倚在真皮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裤完美勾勒出他腿部流畅的线条。柔和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一层淡淡的光晕,却在眼窝处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阴影。


    男人的面容明显透着疲惫与不适,但纪知鸢仍深陷在方才的惊惶之中,丝毫未曾察觉他此刻的异样。


    再次开口时,女声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后怕。


    “齐衍礼,你在家为什么不开灯呀?”


    “我以为你还在公司加班呢。”


    天知道,在她看见家里多出来一个人影的刹那,内心有多慌张。


    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然后拔腿往外跑。


    纪知鸢说完,室内一片沉陷入默。


    齐衍礼没有开口说话,表情严肃,目光紧锁于一处。


    这种感觉对纪知鸢来说非常不好。


    好像下一秒,他的目光便能在她衣服上烧出一个洞。


    两人无言相视了许久,谁都不曾先移开视线。


    渐渐地,纪知鸢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氛。


    齐衍礼是不是刻意坐在客厅的?


    齐衍礼是不是在等她回家?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纪知鸢的气势瞬间低落了不少。


    她对自己的想法没有把握。


    也不知道齐衍礼为什么会如此诡异地出现在客厅。


    是因为她没有事先和他商讨旅行的事情,直接出了国吗?


    还是因为她这几天没有联系他?


    纪知鸢思考几瞬,越想越觉得这种设想不成立。


    齐衍礼外出出差的次数多了去了,也不见得征求了她的同意。


    而且是他先断绝联系的,她在出发前就给他发了消息。


    不管了。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纪知鸢暗自定了定神,挺直腰背迎向坐在阴影处的男人,对方隐在昏暗光线中的面容晦涩难辨。


    可是!


    她为什么能从齐衍礼眸底读出可怜和委屈的情绪!


    不行,太犯规了!


    他目光像带着魔力,让纪知鸢筑起的心防一寸寸融化。


    她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脚尖不自觉地转向沙发,双臂先于理智作出了选择。


    当整个人跌进那个熟悉的怀抱时,温暖迎面扑来,纪知鸢彻底缴械投降。


    乌木沉香后调含微苦,直冲冲地钻进鼻腔,萦绕在周身。


    是独属于齐衍礼的香气。


    纪知鸢眨了眨眼睛,眼尾上翘,牵出几分娇俏媚色。


    “老公,我好想你。”


    齐衍礼坐着没动。


    没有因为怀中多出了一个人而慌乱,也没有伸手回抱住怀中女人。


    他安静地盯着她。


    脸色缓缓下沉,眸光微微亮起。


    仿佛在黑暗环境中蛰伏已久的饥饿猛兽,突然发现了一只误入自己领地的小白兔,旋即对它燃起极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始终没能等到回应,纪知鸢受不了当下的死寂氛围,随便寻了个话题展开。


    “这次去瑞士滑雪的体验太好了,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前几次去只觉得冷,一丁点儿都不愿意出门,只想待在温暖的酒店,透过小小的窗户遥望高楼和平原,享受异国风采。”


    “我第一次感受到滑雪的乐趣,超级刺激,肾上腺素飙升的滋味令我深深着迷。”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仓促了,桑桑临时拉着我去机场,导致我什么都没有准备,从家里拿了行李箱就走。”


    “对了,我最近看中了一款包包,但是官网和线下店都缺货了,你让人帮我买一下。”


    ……


    纪知鸢眉飞色舞地讲述发生在此趟旅行中的趣事,倾听者却好似充耳未闻,没有给予半点儿反应。


    沉默是一种无言的暴力,而她是在舞台上唱独角戏的小丑。


    渐渐地,纪知鸢的倾述欲消耗殆尽,目光幽怨,凝视面前男人。


    “齐衍礼。”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齐衍礼弯了弯唇角,笑意不达眼底,而后哑着声音说:“怎么不叫‘老公’了,方才不是叫得挺欢吗?”


    叫得挺欢是一回事。


    被他刻意指明又是另外一回事。


    逆反心理顿时蹿入大脑。


    她不想待在他怀里了。


    她想和他对着干。


    转瞬之间,纪知鸢察觉到不对劲。


    齐衍礼的神色似有缓和,可那股子阴鸷之意却未消退,犹如狂风骤雨降临前展现出的不同寻常的宁静。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纪知鸢。


    他不高兴。


    他心情非常不好。


    现在不能和他对着干。


    但他为什么不高兴?


    为什么迁怒于她?


    她又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纪知鸢想不明白。


    然后,她又听见齐衍礼沙哑的声音。


    他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重复一遍你刚才的话。”


    在齐衍礼目光的震慑下,纪知鸢乖乖开口:“老公,我好想你。”


    动作、神情、语气,甚至说话时的停顿都和之前如出一辙。


    她柔若无骨地贴近,双手圈住齐衍礼的脖子,依偎在他胸膛前。


    纪知鸢的意思很明显。


    她在哄他。


    虽然纪知鸢不知道齐衍礼为什么心情不好,但她喜欢他的笑容。


    “想我什么?”齐衍礼顺势往下问。


    家中暖气十足,暖橘色的灯光洒落。


    女人脱下质地柔软的羊绒大衣,只穿了一条深酒红色长裙,面料贴合曲线,仿佛为她量身定制似的。


    长裙领口设计别致,微微露出锁骨,既不失端庄,又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性感。腰部的剪裁极为考究,收束出她完美的细腰,下摆则微微开衩,随着她往前倾倒的动作,展露出匀称的腿部线条。


    女人媚眼如丝,视线在面前男人身上扫了一圈,像极了蛊惑人心的妖精。


    她懒洋洋地拖长尾音,“一定要问得这样细致吗?”


    齐衍礼眉尾微微挑起,用点头代替自己的回答。


    纪知鸢把自己开衩的裙摆往外扯了扯,靠近他的身体。


    转而伸出小拇指,轻佻地勾着他喉结的凸起处,粲然一笑,”


    我呀,哪儿都想。”


    温热指腹触碰到喉结的瞬间,他呼吸明显沉重不少,扑落在指间的温度愈发炙热。


    纪知鸢嗓音绵软,好似掺了蜜,甜到发腻。


    “你呢?”


    “想我吗?”


    不想的可能性更大吧。


    毕竟她提前给他发过消息,让他‘勿念’。


    腰间猛然被一道强劲的力桎梏,身体随这道力转了个方向。


    黑影掩去眼前光亮,纪知鸢的视线与他上下滚动的喉结齐平。


    “耍我很好玩是吗?看我为你吃醋忌妒的样子很有意思是吗?”


    “纪知鸢,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心?”


    此时的齐衍礼像一只受伤的困兽,眸底满是辛酸痛楚。


    即便被纪知鸢伤透身心,依然不长记性地往她身边凑,渴望她的怜惜,渴望她的爱。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理清楚!


    他怎么直接亲上来了!


    纪知鸢想推开齐衍礼。


    动了动手指,作势推了一下身前人的胸膛。


    她的力气很小,完全无法撼动他,倒像是在调情似的。


    唇齿交织、缠绵、口及口允、深入。


    两人同频喘息。


    空气中混杂着暧昧水声。


    久违的熟悉感席卷而来,唤醒纪知鸢的身体记忆。


    情不自禁地圈住他的脖子,用炙热的吻回应。


    清甜的小苍兰与带着微微苦味的木调香气混杂,意外的好闻。


    齐衍礼以身躯铸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围墙,将怀中人牢牢禁锢在沙发与他之间,不留半分缝隙。


    这个吻来得汹涌而急切,毫无循序渐进之意。


    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骤然喷发,炽热的情感化作燎原之火,在唇齿间肆意蔓延。


    恍若疾风过境,卷落满庭芳华。待狂风止息,又化作三月春风,温柔抚过每一寸颤栗的肌肤。


    轻吻细密,落在女人的眉眼、鼻尖、红唇、锁骨……


    齐衍礼一点一点地往下,没有遗漏任何一处肌肤。


    煎熬与享受并存。


    纪知鸢承受不住,脚背绷紧,脚趾不自禁地蜷缩。


    混乱之中,她伸手抓住他短而粗硬的头发,唇边溢出难耐地娇/吟。


    “别……不行……”


    齐衍礼抬头,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拨开纪知鸢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碎发。


    指腹划过她的眼眸,描绘她红唇的轮廓,最后停在耳垂上,揉了揉。


    他揉得很轻,让她心间泛起丝丝密密的痒意。


    紧接着,齐衍礼将自己的唇送到她耳旁。


    嗓音含笑,低沉而沙哑。


    字字句句带着微震,落入耳中,敲击她的胸腔。


    “宝宝,我们还没有正式开始呢。”


    第52章 Chapter52“宝宝,留在家……


    我们还没有正式开始。


    男人倾身凑近,下巴抵在纪知鸢的颈窝上,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她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要怪就怪他不主动。


    太久没有亻故过,身体变得极度敏感。


    轻轻触碰,便引起颤栗。


    “齐衍礼,我想要。”


    炽热气息喷洒肌肤,纪知鸢不自觉地扭动腰肢,她感觉自己快被融成一滩水了。


    齐衍礼佯装听不懂,停下嘴上动作,在她身上喘着气问:“你想要什么?”


    纪知鸢抿了下唇,眼眶微微泛红,眼角被逼出生理性的泪光,委屈巴巴地盯着他。


    没有等到回答的齐衍礼重复了一遍。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她不说明白,他就不上不下地吊着,偏不让她如愿。


    现在这种状态下,两人都不好受,就看谁的忍耐力更强,能够坚持到对面人先落败。


    自从祁佑航口中得知纪知鸢的下落过后,齐衍礼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发不出,咽不下。


    日夜辗转难眠。


    她在外游玩潇洒,他在家思念难受。


    她总该给他一点儿甜头尝尝。


    “我想要你。”


    “我想要齐衍礼。”


    纪知鸢脱口而出,声线娇媚到不成调,尾音还含了几分哭腔。


    听见想要的答复,齐衍礼不再刻意压抑自己,允许理智暂时消失。


    他颈间青筋凸起,眼眸被色/欲染成骇人的猩红,发狠地抱住她。


    纪知鸢被夹在柔软的沙发和坚硬的胸膛之间,无法动弹,任由他摆布。


    每每到了临界点,不受控制地想要尖叫时,齐衍礼便劣性上头,用唇封住她的呻/吟,舌头贪婪汲取她的气息。


    他的这番举动惹恼了她。


    不知道亲了多久,纪知鸢涨得满脸通红,濒临缺氧边缘,齐衍礼终于舍得放过了她。


    得到自由,纪知鸢张开嘴巴,大口呼吸,睫毛上还挂了一颗莹亮的泪水,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她用没什么力气的手臂推了推齐衍礼,话里话外尽是控诉。


    “齐衍礼,呜呜呜,你这个大坏蛋,呜呜呜,我不要和你做了。”


    “你就知道欺负我。”


    齐衍礼侧眸轻笑,然后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眼睛,替她拭去眼下泪水。


    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戾却在告诉纪知鸢。


    现在的他并不温柔,一切尽是展现出来的假象。


    齐衍礼问。


    “不要和我做了。”


    “那你打算和谁做?”


    她不和他做,还能和谁做?


    那就不做了呗。


    身体的潮红还未消下去,


    “我”刚说出一个字音,纪知鸢便捂住嘴巴息了声。


    她第一次见识到媚到骨子里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下一刻,急促的来电铃声插入。


    纪知鸢分神瞥了一眼。


    明晃晃的三个打字跃入眼帘——祁佑航。


    这么晚了,他找她干什么?


    难不成是工作上的急事?


    也不对,如果有着急的工作,不会由祁佑航来通知她。


    “你在想什么?”


    仅此几秒的分神被齐衍礼抓住。


    客厅灯光将他切割成两个部分,一半显于亮处,一半隐于暗处。


    像极了那颗正在苦苦挣扎的内心。


    齐衍礼冷笑了一下,替纪知鸢回答她说不出口的名字。


    “在想祁佑航吗?”


    纪知鸢无力反驳,刚刚所想的事情确实和祁佑航有关。


    而这仅是因为来电显示。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想起祁佑航。


    但她也知道。


    任何一个男人都没办法忍受,与自己进行亲密互动的女人,正在想别的男人。


    没有人理会震响的手机,电话自动挂断。


    齐衍礼伸出舌尖,含上唇边的耳垂。


    耳垂是纪知鸢的敏感处,几乎是带着湿润的温热贴近的瞬间,她不可抑制地腿软,身形猛然一僵,颤栗如层层波浪涌入身体当中。


    “你打算和他做吗?”齐衍礼又问。


    纪知鸢瞳孔微颤,震惊和愤怒在眸底交织,怒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来电铃声再次响起,活生生浇灭两人之间还未燃起的火花。


    还是纪知鸢的手机。


    还是祁佑航的来电。


    齐衍礼笃定她不会接,幽幽开口。


    “我知道。”


    “所以拜托你,要想他也别在我面前想他。”


    “我很小气,不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妻子。”


    如果这段话提前一分钟说出来,或许纪知鸢会心软,继续与他在沙发上沉沦。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怒意上头的纪知鸢在齐衍礼眼皮子底下拿起手机,视线直勾勾地望向他,手指滑动接通电话。


    “知鸢,你终于接电话了。”


    男声温润,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担心。


    纪知鸢清了清嗓子,恢复正常语气,“喂,有什么事吗?”


    她的眼神充满挑衅意味,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好像在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总不能让你失望。


    “没什么,我看见了你发的朋友圈。想来问问你是


    不是回国了?瑞士好玩吗?”


    听起来没有其他意图,仅是朋友之间的正常寒暄,除了时间不太对劲。


    纪知鸢认真地思考,“今天回来的,瑞士很好玩,强烈推荐。”


    说完,她后知后觉到另一处的不对劲。


    祁佑航知道她外出旅游这件事情不奇怪。


    毕竟在出发之前,她曾向乐团的负责人请假。


    奇怪的是祁佑航怎么知道她去的是瑞士?


    她记得自己只向齐衍礼一人透露了自己旅行的目的地。


    纪知鸢好看的眉毛微蹙,脸上浮现一层茫然不解的神情。


    旋即开口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去瑞士了?”


    “你告诉我的。”


    祁佑航的回答太过理所当然,导致纪知鸢产生了自我怀疑的念头。


    她告诉祁佑航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怎么会把私事拿出来与祁佑航闲聊。


    纪知鸢将内心的狐疑追问到底,“我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情了?”


    “应该出发的那一天,你给我发了消息。”


    出发时发送的消息?


    她只在登机前发过一条消息,并且是发给齐衍礼的。


    霎时间,纪知鸢眼神变得深晦。


    一个小时前,她结束短暂的瑞士之旅回到家。


    齐衍礼表现出来的异常十分明显。


    客厅漆黑,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如同没有半分生机的木偶。


    而发现她回家后,这种状态也没有得到改变。


    只当她是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


    纪知鸢的怒气骤然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满满心虚。


    不会吧?


    本该发给齐衍礼的消息被错发给了祁佑航?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见纪知鸢和对面男人越聊越欢,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齐衍礼再次俯身,颈侧往下吻。


    情欲未散,身前女人肌肤红润,像极了初熟的樱桃,泛着娇艳光泽,轻轻一掐就能滴出水来。


    炙热坚硬的身体与她相贴。


    齐衍礼使尽手段拉回她的专注力。


    后腰稍稍使劲,纪知鸢不由地仰起脑袋,露出优美的颈部曲线。


    “啊”的音节从喉头溢出,嗓音甜腻到娇媚。


    纪知鸢瞬间瞪圆了眼睛,双手困于他掌心,无法动弹,她只好死死咬住下唇,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要是让别人知道她一边打电话,一边亻故爱,她以后都不想去乐团了。


    紧接着巨大的冲力袭来,齐衍礼起身,抱起未/着寸/缕的纪知鸢朝房间走去。


    “你,你怎么不放开?”


    “你怎么,直接抱,着我走?”


    走路时,起伏的海浪袭来。


    有时深,有时浅,晃荡不停。


    “不乖的女孩需要接受一些惩罚。”


    与纪知鸢相比,齐衍礼穿戴完好,表情严肃,如果能忽略愈渐变红的眼尾和西装裤间的一小摊水渍。


    说他下一秒便要出门上班也有人相信。


    不乖的女孩?


    什么惩罚?


    纪知鸢没有机会问出口,锋如刃的白光冲入大脑,瞬间吞噬她所有的思绪。


    好氵张。


    好热。


    好想脱衣服。


    但她已经没有衣服可以脱了。


    齐衍礼轻喃,声音低哑,富有磁性,蛊惑着她的意识,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他问:“宝宝,你去了几天?”


    去了几天?


    好像是一周吧?


    她数不清楚了。


    她也没有力气思考。


    “七……七天。”


    纪知鸢费了极大力气,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齐衍礼满意点头,带着她的身体,将她平稳放在床上。


    “那之后的七天,你留在家里陪我。”


    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禁锢在脖子上的领带,然后是黑衬衫的扣子。


    衣领微微敞开,肩膀宽阔,腰腹紧实,肌肉线条分明,明显是经过长期锻炼的结果。


    见此画面,纪知鸢无意识地眯着眼睛,轻舔了下嘴唇。


    好想把他的衣服扒/光,卸下他温柔斯文的伪装,让他一丝不/挂地站在她面前。


    好想在他身上留下点儿属于她的印记。


    顿了几秒,纪知鸢又听见他的声音。


    他问:“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


    留在家里陪他七天吗?


    纪知鸢迷茫几瞬。


    一个又一个文字蹦入耳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理解话语的含义。


    因为她外出旅行一周,所以齐衍礼想用之后的时间填补这七天的空缺。


    他是这个意思吗?


    纪知鸢思考得很认真,仿佛面对的是生死攸关的重要问题。


    然而她不知道,齐衍礼并不需要回答。


    早在问出口之前,他便已替她决定好了。


    现在的纪知鸢别无选择。


    只能跟随他的节奏,与他共沉沦。


    “宝宝,放轻松。”


    “今晚我绝不会心软。”


    齐衍礼提前预警,而后关闭家里所有的灯。


    幽静黑夜中,两朵鸢尾花悄然盛放。


    一朵在他肋骨下方,深深融入骨血中。


    一朵在他身体下方,严丝合缝地紧贴。


    第53章 Chapter53“我也喜欢你。……


    次日,纪知鸢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


    与往常一样,睡醒揉了揉眼睛,散去些许倦意。


    那一双没有焦距的双眸直直望着天花板,等待大脑和身体苏醒。


    “睡醒了?”


    身侧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鼻音,像被砂纸磨过的弦音,慵懒地拖曳在晨光里。


    纪知鸢迷迷糊糊地循着声音望去,脑海中浮现几个朦胧的念头:


    今天她怎么醒得这么早?


    齐衍礼居然还没去公司?


    或许是在瑞士休假时太过放松,回来后的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


    纪知鸢一把拽过被子,倏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只小猫似的,把自己埋进松软的被子中。


    被窝里传来含糊地嘟囔,声音闷闷的:“还没有,太早了,我再睡一会儿。”


    齐衍礼屈指轻叩那团鼓起的‘蚕茧’,尾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某位小懒虫要不要看看时间,太阳都挂在天上好一会儿了。”


    ‘唰——’


    纪知鸢掀开被子,清透的眼神中含着一丁点儿茫然。


    “十一点?”


    “你怎么还躺在床上,没有去公司?”


    起身动作幅度过大,牵动酸痛的身体肌肉,过度放纵的后遗症一并显露。


    纪知鸢不由得痛呼出声,眼角亮起莹莹泪珠。


    “嘶,好痛。”


    下一秒,齐衍礼闻声凑近,脸色担忧,声线发紧,“怎么了?”


    纪知鸢一把拍落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掌,不悦地开口:“都是你干的好事,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齐衍礼昨晚尤其卖力。


    沙发、床、阳台,一处未漏得来了个遍,甚至快要结束时,他抱着昏昏欲睡的她又在浴室里来了一次。


    太疯狂了。


    纪知鸢在心默默地底评价。


    “对不起。”齐衍礼低头道歉,语气却没有半分后悔的意思。


    他关切地询问:“哪里痛?我去买药。”


    全身上下哪里都痛!


    稍稍动一动,


    她都感觉自己的身子骨要散架了。


    纪知鸢佯装生气地侧过脸,不再看眼前男人,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她的沉默让齐衍礼心里没底,慌不择路地开口:“是不是我昨晚没控制好力气,不小心弄伤了你?”


    他张开双手,抱着她转了一个方向。


    “是我失了分寸,我帮你检查一下。”


    空出几秒缓冲时间,大脑骤然加载出齐衍礼话语中的意思。


    帮她检查一下?


    检查哪儿?


    他盘腿坐在她面前,双腿中间的空位。


    答案从眼前闪过。


    纪知鸢慌忙直起身子,双手抵在齐衍礼胸前将他推开些许。


    她双颊飞上两朵红云,连连摇头,眼中漾着羞赧的波光。


    “不准,走开。”


    “你不准检查。”


    齐衍礼暂停手上动作。


    他不明白纪知鸢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们做过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拥有世界上最亲密的身份。


    不应在彼此面前心生羞涩情绪。


    齐衍礼眉头微皱,不赞同地说:“可你的伤……”


    “我没有受伤。”纪知鸢提高音量,径直打断他的话。


    “只是太久没有亻故过了,身体一时不适应,让我自己缓一缓就好了。”


    她脸颊红晕更盛,逐渐往脖颈蔓延,语速飞快地说完一整句话,显然不想对此多谈。


    齐衍礼没有强求,换了一个比较温柔,她能够接受的方式。


    “哪儿不舒服?”


    “我帮你揉揉?”


    果然,纪知鸢不但没有拒绝,眼神还亮了几分。


    指着肩膀、腰、背,毫不手软地指使他,“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部很酸痛,动一下都费劲。”


    “你先躺下。”齐衍礼卷起一截衣袖,手指在雪白细腻的后背上按压,而后认真地说,“可以接受这个力道吗?”


    粗粝指腹落下,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舒爽。


    僵硬感和酸痛感慢慢消去,纪知鸢唇角溢出一声满意的叹喟。


    “好舒服。”


    “齐衍礼,你是不是特意学过按摩呀?”


    纪知鸢不常去店里按摩,但她能感受出齐衍礼的技术手法堪比专业按摩师傅。


    “喜欢的话,我以后常给你按。”齐衍礼没有正面回复她的问题,轻描淡写地带过。


    纪知鸢双手交叉搭在枕头上,手背轻托下巴,眼睛阖紧,沉浸式享受其中。


    “好呀。”


    “可是这样很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平常上班就很忙了,还要挤出休息时间伺候她。


    但齐衍礼自己开口了,她也不会拒绝。


    她又不傻,送上门的福气,不享白不享。


    “你今天怎么没有去公司呀?”纪知鸢问。


    “这几天不忙,公司有齐湛他们。”


    “而且我答应你了,要留在家里陪你。”


    齐衍礼说得煞有其事,好似昨晚提出让她在家里陪伴七天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才不用你陪呢。”纪知鸢鼓着腮帮子反驳。


    如果他能这样,一直在家里服侍她,好像也挺不错的。


    手掌力道不轻不重,缓缓摩挲,疲惫的肌肉极度舒展,卸下满身酸痛。


    “是我想让你留在家里陪我。”


    “七天。”


    齐衍礼笑容愈发宠溺,重点强调两人约定的期限。


    纪知鸢离开了七天。


    齐衍礼独守了七天空房,落寞和妒意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掌,牢牢扼制住他脖子,无法喘息。


    他要为自己从她身上讨点儿好处回来。


    纪知鸢故作一副痛心状,惋惜地说:“恐怕不行哦。你是老板,说不上班就能不上班,但我不是呀,我要上班。”


    他们俩不一样。


    她是为别人打工的人,做不到如他一般随心所欲。


    齐衍礼的声音落在她头顶,善意提醒道。


    “你似乎忘了什么,星月娱乐现在最大的老板是我。”


    “而你,是星月娱乐的老板娘。”


    “老板娘怎么可能没有话语权?”


    纪知鸢醍醐灌顶般地睁开双眸。


    老板娘。


    对哦,她都忘记了。


    星悦娱乐被齐氏集团收购了,而齐氏的掌权人正是她的枕边人。


    但‘星悦娱乐老板娘’的身份是在她和齐衍礼的婚姻关系上建立的,只要他们之间婚姻有变,这一切便不再作数。


    纪知鸢不是被男人困在笼中的金丝雀,更不是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菟丝花。


    她说:“老板娘也是要上班的呀,钱又不能从天上掉下来。”


    她有钱。


    她家里有钱。


    她老公有钱。


    这并不代表她可以贪图享乐,整天活在用金钱和权力堆砌而成的虚幻世界当中。


    “没说不让你上班。”


    “我想让你好好休息,身心放松。”


    揉着揉着,齐衍礼手上动作忽而变了质,掌下肌肤愈发炙热,几乎快要将他灼伤。


    身体禁不住变得燥热。


    纪知鸢懒懒地换了姿势,侧身之际,无意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狐疑地问:“你把手机放在床上了吗?还是我的手机?”


    话音落下,房间陷入几秒沉默。


    齐衍礼手中轻揉的动作停住,黑睫敛下,缓缓道出两个字。


    “不是。”


    不是手机?


    她自问自己的直觉很准,应该不会猜错。


    纪知鸢对他的回答产生怀疑,不禁多瞟了几眼。


    看不见。


    视线被他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纪知鸢内心疑惑未散,悄无声息地探出右手。


    无法亲眼证实,那她可要上手求证了。


    一刹那,纪知鸢缩手,全身紧绷。


    对自己摸到的东西感到不可置信。


    很石更,很热。


    和手机冷硬的触感截然相反。


    但她没完全猜错。


    对了一半。


    “你、你、你怎么……”


    纪知鸢‘嗖’地一下后退,后背与床头紧贴。


    相较于她的惊诧,齐衍礼本人却表现得十分淡然,完全没有别人撞破的尴尬。


    “我怎么石更起了?”


    “你想问的是这个吗?”


    纪知鸢膛目结舌地盯着眼前一脸淡然的男人,愣了一秒,随后点头。


    “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齐衍礼耐心地为她解释,“你躺在我身边,如果我没有一丁点儿反应,这才是应该担忧的事情。”


    纪知鸢知道男人从睡梦中清醒时,身体也会跟着一起苏醒。


    他们没有办法避免自己的生理现象。


    但理论上的听和实践上的摸完全是两回事,带给她的体验也完全不同。


    “我知道。”她抿了一下嘴唇,艰难给出回应,“可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了。”


    早在她睡醒的时候齐衍礼就说过。


    十一点了,太阳都挂在天上很久了。


    齐衍礼应了一声,淡淡地开口:“是不早了,但我刚醒不久,你也在我身边。”


    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不可能控制得住,也并不打算在她面前遮掩。


    见此情形,纪知鸢顿感手足无措,眸底浮上一层慌乱,转而向齐衍礼寻求解决办法。


    “那现在……怎么办?”


    “要我帮你吗?”


    “没关系,不用管。”


    “它会自己好的。”


    齐衍礼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吐息声不觉重了几分。


    他不敢说,在她清醒睁眼,说出第一个字音的时候,自己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苏醒。


    一开始,他掩饰得很好,没有让她察觉到异样。


    在提出帮她按摩,指腹与她肌肤相碰后,事情逐渐变得不由他掌控。


    直到异样被她察觉。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纪知鸢伸手触碰,齐衍礼额间的青筋瞬间暴起。


    他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同时,也低估了纪知鸢对自己的影响力。


    齐衍礼嘴上说着‘没关系,不用管’,但紧攥成拳的双手,以及凸起的肌肉线条都在告诉纪知鸢。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他很痛苦,很难受。


    他想让她帮他。


    “可是放任不管,你不会很难受吗?”纪知鸢一时心软,面露难色,犹豫地问。


    齐衍礼回答:“会难受。但不是很难受,只是一点点难受。”


    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


    昨晚那股子要把她干/死的劲头跑到哪儿去了!


    拿半分出来用在现在,他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纪知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给齐衍礼选择的机会。


    心一狠,直接跨到他身上,主动吻上他的唇角,用含糊不清的语调说:“速战速决,


    我饿了。”


    当然没有理由拒绝送到嘴边的美食。


    齐衍礼旋即反客为主,将纪知鸢压在身/下。


    “宝宝,你感受到了吗?”


    “它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终是没能控制满腔爱意,齐衍礼借由此表明心意。


    仅用‘喜欢’二字作为自己情感的修饰。


    是试探。


    也是不敢言明的爱意。


    第54章 Chapter54“我好累呀,你……


    速战速决是不可能的。


    享受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情。


    再加上纪知鸢身体未恢复,齐衍礼下手动作分外轻柔。


    像极了春日的和煦微风,携带着朦胧细雨,悄然浸润土地。


    “齐衍礼,我好累啊,你怎么还没好?”


    纪知鸢神情恹恹,眸光微黯。


    她很少用这种方式为齐衍礼纾/解,因此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他的耐力。


    不由地心生悔意。


    对他心软,最终受累的是她。


    “快了。”齐衍礼轻哄。


    时间一分一秒从指缝流逝,酸痛感慢慢朝指尖蔓延。


    纪知鸢觉得她好像感知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了。


    好酸,好麻。


    不能由她自己掌控的滋味很难受。


    低哑到不忍听的闷哼声从齐衍礼好看的嘴唇中溢出。


    纪知鸢和齐衍礼同频颤栗。


    微腥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没有想象中的难闻。


    这是纪知鸢脑海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她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白色液体顺着指缝流下,逐渐与他肌肤上残留的融合。


    “要起床吗?”


    齐衍礼展开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扣住仍处于怔忡状态的她。


    微微倾身,温热的唇瓣如羽毛般掠过她唇角,那小心翼翼地触碰里,盛满无声疼惜。


    纪知鸢发怔地点点头,随他一起走进了浴室。


    温水淋落,热气蔓延开来。


    仿佛身至飘飘仙境。


    纪知鸢抬手拭去罩在镜子上的一层稀薄水雾。


    两道交织人影出现跃入镜上。


    他从背后拥住她,将她牢牢圈在怀中。


    就好像,他们天生就是不可分割的密切存在。


    镜面水雾消散,人影慢慢变得清晰,纪知鸢的思绪也逐渐向正轨回归。


    后知后觉地发出疑问:“我为什么要洗澡?”


    她昨晚至少洗了三次澡。


    淋浴、缸浴、淋浴。


    循环往复。


    每每以为将要结束,齐衍礼要放过她时,水流声却越来越大,席卷全身。


    响彻耳畔的水流声来自哪儿呢?


    头顶的花洒还是某处神秘的甘泉?


    纪知鸢不知道。


    “陪陪我。”齐衍礼声线清润,脸上带着饱腹过后的餍足。


    纪知鸢拍了拍圈住她腰部的交叉的双手,小声嘀咕:“我又没说不陪。”


    但是。


    真的要遵照齐衍礼所说的期限,在家陪他七天吗?


    纪知鸢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目光落在正前方。


    如薄纱般地水雾尽数退却,出现在视野中的画面分外清楚。


    他和她。


    肌肤间红痕错乱。


    齐衍礼在一片雪白中留下悄然绽放的吻痕。


    纪知鸢在紧实肌肉上,用指尖划出纵横交错的线条。


    欲/望与柔情交织,在干净的画布间点缀出浓墨重彩的印记。


    昨晚战况激烈。


    纪知鸢默默移开眼,盯着瓷砖倒映出的模糊身影。


    “你真的打算休息七天吗?”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那秒,她察觉到齐衍礼心情有变。


    浅淡笑容中多了几分僵硬,开口语气也不像上一刻那般轻松,眼神却十分坚定,“是。”


    “可是今天才第一天。”纪知鸢指着自己和他身上的‘战果’,面露苦恼之色,“之后几天怎么办?怎么以这幅模样出门见人?”


    他们身上的印记很明显。


    衣服无法包裹整个身体,总会有露出来的地方。


    即便使用遮瑕膏,也要涂上厚厚几层才能将其盖住。


    仅是想一想,纪知鸢就觉得很麻烦了。


    最好从根源解决问题。


    让齐衍礼克制一点儿,不要在外人能看见的地方留下显眼痕迹。


    一道透亮的水帘对面,齐衍礼不露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


    纪知鸢不是不愿意留下来陪他,只是心里有所顾忌。


    齐衍礼说:“那就不出门,不见人。我们一直待在家里。”


    “不出门?不见人?”


    纪知鸢眼尾上挑,惊诧地重复了一遍齐衍礼的话。


    他给出来的解决办法还真是简单、粗暴。


    和她的逻辑思维背道而驰。


    纪知鸢嗓音被热意熏染,此刻显得格外柔软。


    她说:“齐衍礼,你好霸道呀,难道你想把我关在家里面吗?”


    齐衍礼语气揶揄,其间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危险,“你愿意吗?被我关在家里?”


    热气氤氲,浴室温度一点点升高。


    纪知鸢面露为难神色,思考了一阵子,坚定地摇头拒绝。


    “不行。”


    意料之中的答案。


    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齐衍礼并未感到很失望。


    心情却不免低落了几分,兴致也不像在卧室时那般高涨。


    齐衍礼知道。


    是他过于激进了,做不到见好就收,只想无止尽地向她索求。


    他成为纪知鸢名义上且唯一的丈夫,得到了她的人。


    只是心底贪欲并未罢手,反而有愈涨愈烈的趋势。


    他想让纪知鸢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不止是身体,心也要。


    另一边,齐衍礼又在心里安慰自己。


    现在已经很好了。


    纪知鸢陪在自己身边,与她进行深度交流。


    并且,能用身体引诱住她,也算是一种成功。


    他拥有了她的喜欢。


    纪知鸢伸出双手,在齐衍礼眼前轻晃几下。


    她的双眸很亮,眸底落入点点星光,满是美好和希望。


    “齐衍礼,我要弹钢琴。”


    “我的理想还没有实现。”


    “我还没有将我的琴声带去世界的每个角落。”


    齐衍礼抬手压下淋浴开关。


    水声蓦地停止,耳边噪音悉数消失,四下异常安静。


    他微微低头,掌心与她的脸蛋紧贴,目光缠绕她的心脏。


    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好,你想要的一切,我都陪你实现。”


    “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的陪伴。”


    纪知鸢眼波流转,眉目舒展,朝齐衍礼莞尔一笑。


    “成交。”


    她笑容明艳,仿若漫山开遍的玫瑰,热烈而又灿烂。


    齐衍礼喉咙一紧,心跳频率骤然加快,没忍住冲动,轻轻吻了一下她唇角。


    稍纵即逝,不沾染一点儿情欲之色,仅是将自己的满腔爱意融入这个轻吻中。


    “洗好了吗?”他一边问,一边取过干净的浴巾围在腰间,


    纪知鸢连连点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洗好了。再洗下去,我真的要变成生活在水里的美人鱼了。”


    “换一个形容,我不想让你当美人鱼。”齐衍礼说得认真,神情稍显不悦。


    纪知鸢不解地问:“为什么?”


    “脱离海洋,来到岸上生活,美人鱼会变成逐渐消失的泡沫。”


    “我不喜欢这种设定。”


    “这只是童话故事。”纪知鸢喃喃低语。


    “我知道,但还是不喜欢。”


    齐衍礼不能接受纪知鸢从自己身边离开,哪怕只是虚构的童话故事也不行。


    他又拿出一条新毛巾,轻柔地帮她擦干身上的水珠,将她抱出浴室。


    不愿对此进行深入探讨,齐衍礼开启新话题。


    “你去瑞士滑雪的事情……”


    说到一半,他噤了声,默默敛眸。


    似乎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开口询问。


    纪知鸢被稳稳地放在沙发上,抬头望着他,视线聚焦在轮廓流畅分明的下颌。


    目光相撞那一瞬间,她好像看透了他的内心所想。


    “我没想过瞒你。”


    “只是发错了消息。”


    齐衍礼神情越来越严肃,纪知鸢下意识地坐直身体。


    她发誓,她没想隐瞒他,更没想背着他出门。


    但她预料不到,如此戏剧性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齐衍礼和祁佑航两人姓名的字母很相似,在通讯录里的位置也十分相近。


    稍不留神便有点错对话框的风险。


    机场嘈杂。


    广播


    接连不断地传出提示信息,空姐在耳边催促,纪知鸢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些。


    匆忙之下,她打开与齐衍礼的聊天界面,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半分钟后,一段文字出现在了输入框上。


    【我和桑桑去瑞士玩雪了,这几天不会看手机,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国。】


    【勿念。】


    粗略地扫视了几秒文字,没有发现聊天框最顶端的备注不对,纪知鸢按下发送键,随后取出电话卡赶往登机口。


    “那两条消息原本是发给我的?”


    还好。


    纪知鸢没有主动给祁佑航发消息。


    纪知鸢也没有想要忽视他。


    阻塞着齐衍礼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他从名为‘嫉妒’的泥潭中挣扎起身。


    那天离开乐团回到家,他思考了一整个晚上。


    纪知鸢为什么悄无声息地出国?


    纪知鸢为什么向祁佑航报备自己的行程?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齐衍礼百思不得其解,心底生出的妒意正在逐步瓦解他的理智。


    是不是她忘记给他发消息了?


    又或是国内外信号不好,她的消息没有发送成功?


    他在心里默默地为纪知鸢开脱。


    天边曦光初显,一双深邃的黑眸正闪动着微光。


    但随着通讯页面的未接电话越来越多,好不容易燃起的微光正一点一点地黯淡。


    最后陷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齐衍礼心如死灰,转而向纪家人求助,却是得到同样的答案。


    他们正在海岛度假,不清楚纪知鸢的去向,也联系不上她。


    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从未被她放在心上,哪怕是以家人的身份。


    纪知鸢像极了草原上吹来的自由的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他抓不住她,也留不住她。


    “对,是发给你的消息。”


    “但是我发错人了。”


    纪知鸢停顿几秒,在大脑中措辞,又接着之前的话解释。


    “手机通讯录是按照姓名字母进行排序的,而你和祁佑航的姓名字母相似,他正好在你前面的位置。”


    “当时工作人员在催促旅客登机,我又没仔细看,不小心点错了联系人。”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纪知鸢双手摊在,摆在身前,配上一脸无奈的表情,好像她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就算齐衍礼想生气也生不起来。


    只能怪命运弄人。


    齐衍礼声线变得轻松,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紧绷。


    他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放缓声音。


    “这几天我给你打过很多电话,但是没有接通过。”


    “一个都没有接通过。”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齐衍礼音量明显提高了不少,像是一种若无其事地强调。


    纪知鸢主动打开了话匣子,那便表示他可以将心头的疑惑尽数问出口。


    “我看到了。”


    纪知鸢神情未变,好似没有接通电话而被齐衍礼质问的人不是她一样。


    听完她轻描淡写地回答,齐衍礼的想法变得极端。


    是不是她根本没把他多次且急促的电话呼叫放在心上,想接就接,想挂就挂。


    仅凭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


    “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接?”


    齐衍礼眸底划过一抹难以言说的悲伤和落寞。


    下一刻,视线毫无预兆地相撞。


    纪知鸢读懂了他眼中的低落情绪,同时也察觉了自己的慌乱。


    她错愕地‘啊’了一声,旋即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故意不接你的电话。”


    纪知鸢从‘临危受命’,答应桑瑜出国旅游的邀请,在机场上交电话卡,到达瑞士后又度过了几天没有网络的、与世隔绝的日子;然后纪恒睿出现在酒店,桑瑜违背她们之间的约定,搞丢她的电话卡,她变成孤苦伶仃又没有网的可怜人;最后飞机降落京市,她直奔营业厅补办电话卡,各式各样的消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齐衍礼的名字。


    一大段话说完,纪知鸢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齐衍礼。”


    她轻唤着正处于愣怔状态,消息这些信息的男人。


    而后用手指了指右边的水吧,眼神流露渴望之意,好像在说:齐衍礼,我想喝水。


    齐衍礼默不作声地站起身。


    一分钟后,他将盛满温水的白瓷杯递到她面前。


    纪知鸢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温水划过口腔,顺着喉管滑落,缓解了她的不适。


    “我们中午吃什么?”


    齐衍礼没有回应,低着脑袋。


    纪知鸢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半晌过后,齐衍礼低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喉间压着颤,话音里洇开一抹潮湿的痕迹,每个字都像在齿间碾过。


    “纪知鸢,不要再失联,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


    “没有你的消息,找不到你的人。”


    “我很害怕。”


    第55章 Chapter55只要他肯为她花……


    纪知鸢在瑞士度过了一周的悠闲时光,身心得到极大放松。


    每天起床之后,跟随桑瑜四处游荡。


    不仅体验了滑雪的乐趣,掌握了滑雪技巧,还享受到了如画般壮丽的阿尔卑斯山,山脚绿意盎然,山顶白雪皑皑,让人叹为观止。


    一切都很完美,只不过苦了纪知鸢的胃。


    不是芝士奶酪,就是熏肉香肠。


    吃多了以后,食欲荡然无存。


    她格外想念中餐。


    “肚子饿了就先吃饭,南瓜粥还要十分钟才好。”


    齐衍礼把手中的菜碟放在餐桌上,随后调整了一下位置。


    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扩散,勾得纪知鸢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最终还是被理智拦下,语气坚决:“不用了,我能忍住,我想等你一起吃。”


    齐衍礼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准备好这桌丰盛的饭菜,她当然要等他一起动筷子。


    她才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可眼前这一大桌鲜美可口的佳肴,几乎快让纪知鸢眼泛绿光。


    真的非常诱惑人!


    她用力握住手中筷子,按耐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餐桌上抽离。


    纪知鸢艰难地移开目光,强迫自己在脑海中复盘今天做的事情。


    睡醒睁开双眼,久违地看见齐衍礼还躺在身边。


    在一番腻歪过后,事情的发展偏离正轨。


    在他悉心引导下,她开始探索新领域。


    结果是成功的,整个过程却有点儿苦了她的手。


    不对。


    不是有点儿,是非常。


    想到这里,纪知鸢分神瞟了一眼握着筷子的右手。


    使用过度,现在还酸着呢。


    随后,齐衍礼将她拦腰抱起,两人一起进入氤氲着水汽的浴室。


    水雾弥漫,彼此肌肤上残留的暧昧印记若隐若现。


    那些痕迹鲜明得几乎刺目,稍稍瞥上一眼,便叫人耳根发烫,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再然后她解释发错消息的前因后果,齐衍礼秋后算账,询问她不接电话的原因。


    最后,话题被她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终止。


    齐衍礼自动朝厨房走去,扔下一句“我去准备午饭。”。


    原以为他口中的准备,是打电话让人送餐来家里。


    直到‘咚咚咚’的声响从厨房传出,她才知道他要下厨。


    是的。


    齐衍礼亲自下厨,为她准备午饭。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太魔幻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够吃到齐衍礼亲手做出来的食物。


    肚子的抗议声音越来越大。


    分散了一小会儿的注意力正在向一处集中。


    啊啊啊!


    真的好饿!


    饿得她快灵魂出窍了!


    紧接着,一道天籁之音拯救了她。


    “可以了,来吃饭吧。”


    齐衍礼将南瓜粥摆在餐桌c位。


    打开上盖,甜香四溢。


    “好香呀。”纪知鸢深吸一口气,唇角上扬弧度逐渐变大。


    她


    眼眸亮亮的,像极了一只幻化成人形的猫咪,翘着高贵的尾巴,摆出跃跃欲试的姿态。


    齐衍礼取下身前围裙,挽起一截衬衫衣袖,露出精瘦的腕骨,手腕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戴。


    他问:“你想先吃饭,还是先喝粥?”


    纪知鸢手掌托着下巴,蹙眉深思,“先吃饭吧,我快要饿扁了。”


    昨天是在飞机上度过的,应付似的吃了几口飞机餐打发自己。


    结果晚上回到家,恰巧撞到了齐衍礼的枪口上。


    没怎么休息不说,她还把自己搭进去哄他,压根忘了吃饭这回事。


    今天中午她一定要吃到撑。


    桌布清新素雅,纪知鸢和齐衍礼坐在餐桌两侧,面对面,距离很近。


    餐具轻轻碰撞的清脆声不时响起,暖橘调的灯光从头顶洒落,她看见对面人脸上的细小绒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纪知鸢用汤匙舀起鸡汤,递到嘴边轻吹。


    鸡汤鲜香不腻,顺着喉咙流入胃里,瞬间驱散了身体的寒意,整个人都被这股温暖包裹。


    出乎意料的美味,让她忍不住想要多喝几口。


    “齐衍礼,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完全可以和五星级大厨媲美。”纪知鸢伸出大拇指,给予他非常之高的评价。


    齐衍礼眸光微动敛,唇角轻轻一抿,将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掩去,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开口问道:“为什么没想到?”


    “有钱人只需要享受,当然不会沾边下厨做饭的苦差事。”纪知鸢微微抬起下巴,说得理所当然,“尤其像你这样,每分每秒比金钱都要珍贵的人。”


    而她从小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环境下长大,对下厨做饭一窍不通,甚至连走进厨房的次数都寥寥无几,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齐衍礼也和她一样。


    “最近网上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做‘出去一个留子,回来一个厨子’,这就是我留学生活的真实写照。”


    齐衍礼微微抬起眼皮,一道饶有兴味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


    这身厨艺是在留学期间练就而成的,但过程却没有他说的这般轻松。


    亲自踏入厨房做饭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胃,而是迫于生存的需要。


    出国之后,齐老爷子切断了齐衍礼的经济支撑,放任他在美国自生自灭。


    美其名曰:锻炼。


    这是齐衍礼成为齐家掌权人前,必须要经受的锻炼历程,同时也是无形的考验。


    只有经过亲身体验,能力和心态才能得到深刻而迅速地成长。


    如果在这般严苛的条件下,齐衍礼无法养活自己、开创自己的事业,那么也无法完成齐老爷子对他给予的厚望。


    “我也是留学生呀,为什么我回国之后没有变成厨子?”


    闲聊期间,面前的白瓷碗被纪知鸢一扫而空,一颗米饭都没有留下。


    她恋恋不舍地放下碗筷,转而将手伸向盛有南瓜粥的砂锅。


    纪知鸢平常吃饭速度不快,且还剩小半碗米饭时就已经饱了。


    可今天却不知为何,她不仅没体会到饱腹感,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碗白米饭。


    “大概是你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能很好地接受美国的饮食文化。”


    思来想去,齐衍礼给出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不是,你猜错了,我很挑食的。”纪知鸢伸出食指在他眼前轻晃,得意洋洋地说,“主要是因为我有钱,而且我讨厌自己身上沾染油烟味。”


    远离故乡,来到千万公里之外的波士顿求学,纪知鸢非常不适应。


    文化,饮食,乃至生活方式都与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截然不同。


    纪知鸢一开始就崩溃了。


    每天只做三件事情。


    上课、练琴、哭。


    上完课,练完琴回到公寓,她抱着从国内带来的小猫玩偶,躺在沙发上放声大哭,一哭就是一个多小时,像是想将自己无法消化的悲伤情绪悉数宣泄出来。


    后来纪恒睿和桑瑜特意飞来波士顿暂住,陪她适应新生活。


    一切事物慢慢步入正轨,除了吃。


    她的中国胃受不了委屈。


    再后来,纪知鸢高薪聘请了一位华裔保姆负责她一天的餐食。


    各种困苦迎刃而解,快乐与享受接踵而至。


    “我知道。”


    “一个家庭里只要有一个会做饭的人就好。”


    “而我们家,我会。”


    齐衍礼知道她不喜欢进厨房,不喜欢身上沾染油烟味,但他并不在乎。于他而言,纪知鸢生来就是公主。


    公主只管无忧无虑地享受幸福,不用为其他事情烦心。


    瓷勺轻碰碗壁的声音清脆,纪知鸢双手捧起瓷碗,放在鼻边轻嗅。


    熟悉的南瓜醇香扑面而来,眉目瞬间舒展。


    她想:香香甜甜的,一定很好喝。


    随后,她转动了几下眼珠,流露出狡黠的眸光,慢慢悠悠地出声:“是这样吗?可我常听长辈们说,厨艺水平是评判女人的重要标准。不会做饭,就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也不能成为一个好妈妈。”


    “别听其他人瞎说。”齐衍礼看出了她心里的小九九,依然认真地回答,“在我心里,你是最完美的妻子。是我三生有幸,能够成为你的丈夫。”


    一段话哄得纪知鸢心花怒放,心情好得不得了,唇角迟迟压不下来。


    “齐衍礼,我发现你越来越会了。”


    “会什么?”齐衍礼眉梢微微挑起,脸上划过一丝困惑。


    纪知鸢放下手中碗筷,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男人,红唇轻启,“越来越会说话了,说出来的全是我爱听的甜言蜜语。你是不是在私底下偷偷练过?”


    齐衍礼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接着她的话往下展开说明。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说甜言蜜语的天赋。


    要怎样回答纪知鸢的问题?


    他没有私下偷练,一看到她就说出来了。好似某种潜藏在身体里的本能,只对特定的人展现。


    长时间沉默不语的模样落在纪知鸢眼中变成了默认。


    她情不自禁地展露笑靥,表情中还带着点儿幸灾乐祸。


    真是一个闷骚的男人。


    好想看他偷偷练习的场景,肯定很有意思。


    脑海旋即闪过一句《甄嬛传》中非常经典的台词,用在他们俩身上格外合适。


    ‘只要她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只要齐衍礼肯为她花心思就好。’


    这样想着,纪知鸢脸颊笑容扩大,五官愈发明媚动人。


    她不动神色地眨巴眼睛,语气娇俏:“齐衍礼,我和你商量一个事情好不好?”


    齐衍礼毫不犹豫地应下。


    “好。”


    “你下次练习的时候叫上我一起。”纪知鸢没有停顿,立刻表明自己的意图。


    闻言,齐衍礼表情一怔,愣愣站在原地琢磨她的话。


    “练习?”


    纪知鸢连连点头,话语间满是期待。


    “对呀对呀。”


    “一个人偷偷练习我喜欢的甜言蜜语的时候,我想在旁边观摩。”


    “恐怕不行。”齐衍礼不忍心打破她的期待,但自己确实没有刻意练习过这件事情,接着补充了一句,“我没……”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纪知鸢甩出一个带有安抚性的眼神,抢先回答:“你放心,我不会发出任何动静,把我当成空气就好。”


    她以为齐衍礼的拒绝是因为不好意思。


    本来就是背着她偷摸做的事情,不愿意让她知道。


    可以理解。


    纪知鸢盛起一勺南瓜粥,送入嘴中。


    绵密顺滑,香气馥郁醇厚,南瓜特有的清甜滋味在唇齿间绽放,缓缓浸润整个口腔,带来温暖而饱满的味觉体验。


    而后,她微微扬起脸庞,脸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那双灵动的眼睛仿佛正在诉说自己的感受。


    “齐衍礼,你的厨艺太太太好了,我之前居然没有发现!”


    “而且你做的南瓜粥的味道和我小时候吃到的很像,应该怎么形容呢?”


    话音截然而止,纪知鸢轻蹙着眉思考。


    过了半分钟,憋出一句,“有


    妈妈的味道。”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齐衍礼哑然失笑,心想:自己是不是还该为此感到荣幸?


    “这样形容好像不太合适。”纪知鸢喃喃自语,长睫敛下,轻轻颤动,陷入苦恼之中。


    下一秒她摇摇头,将那些负面情绪抛诸脑后,语气轻快地说道:“总而言之就是很好喝,很美味,我很喜欢啦。”


    一句话用三个‘很’字进行修饰,足以彰显纪知鸢对南瓜粥的喜爱。


    齐衍礼站起身,手中握着勺子,为自己盛了一碗南瓜粥,谦虚地说:“没关系,我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能够得到你的喜欢,是我的荣幸。”


    他做的南瓜粥和她母亲为她做的,口感几乎没差。


    这是齐衍礼最想听见的评价。


    “能够得到我的喜欢?”纪知鸢跟着小声复述,耳后微微泛起娇嫩的粉红。


    是他听错了,还是她的理解有误?


    她是表达了自己对于南瓜粥的喜欢,不是他。


    纪知鸢在心里询问自己:但是,你不喜欢齐衍礼吗?


    是喜欢的。


    享受了一段悠闲的假期,她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纪知鸢目光失焦,一个劲地盯着眼前的白瓷碗。


    南瓜粥呈现诱人的金黄色,米粒饱满,颗颗分明,让人看过之后,食欲大增。


    瓷碗见底,南瓜粥被她喝得一干二净。


    刹那间,余香萦绕在唇舌之间,唤醒了记忆中味蕾的共鸣。


    不对。


    虽然和妈妈熬煮的南瓜粥很像,但仔细分辨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细微差别。


    而今天她不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


    “齐衍礼。”


    纪知鸢唤了他一声,欲言又止地闭上嘴巴,话语在喉间徘徊,仿佛被无形的顾虑牵绊。


    犹豫几瞬,她问:“我前几次喝到的南瓜粥,是不是……”


    纪知鸢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齐衍礼却早已看透她的内心。


    毅然点头,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是。”


    “除了澜悦阁外送过来的南瓜粥,其他几次都是我做的。”


    第56章 chapter56吃饭、睡觉、做……


    男声低沉,如缓缓溢出的温流,一点点包裹住纪知鸢的耳朵。


    自己之前几次喝到的南瓜粥,全都出自于齐衍礼之手?


    在纪知鸢唤出他名字,犹豫开口的那一刻,某种猜测悄然在心间浮现。


    而此刻,猜测得到证实。


    她想的没错。


    即使预先做了心理准备,在亲耳听见齐衍礼的肯定答复时,纪知鸢还是不免心脏一紧。


    原来他很早就为她下厨了。


    可是为什么呢?


    齐衍礼为什么要这样做?


    又为什么会知道她喜欢南瓜粥?


    那时,他们之间还保持着相敬如宾的微妙距离,只将对方当作安抚家中长辈的工具。


    纪知鸢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脑袋就要爆炸了。


    耳边又一次传来齐衍礼的声音,他说:“我做这些事情并不是想为你带去心理负担,仅仅只是因为我想。”


    然后,纪知鸢从生涩的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为什么?”


    齐衍礼回答得很快,给出的答案也很简单,“自己想做的事情也需要理由吗?”


    “当然需要。”纪知鸢说,“就像我想要R.X的包包,哪怕买的过程非常耗时且艰难,我也要得到。仅仅只是因为我想吗?”


    她把问题抛给齐衍礼,但没留给他思考和回答的时间。


    “不是。单纯的想不足以支撑我的热情,更多是因为喜欢。”


    “喜欢品牌的设计,也享受得到之后的愉悦。”


    “那你呢?是喜欢,还是有别的原因?”


    说到最后,纪知鸢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挺直腰背,与齐衍礼对视。


    “没有别的原因。”


    “是喜欢。”


    齐衍礼不再压抑自己,双手捧着坦荡真心递至纪知鸢眼前。


    黑影悄然笼罩头顶,吞噬了每一缕光亮。


    纪知鸢耳旁回荡着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自己那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


    他说,没有别的原因,是喜欢。


    齐衍礼说,他喜欢我。


    欢喜与雀跃快要从心间溢出,纪知鸢不可抑制地扬起唇角,双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宛如初绽的桃花,透着一股可爱气息。


    紧接着,目光相撞,一点即燃,瞬间在空气中迸发出炽热而迷人的火花。


    她肩膀被人轻轻揽住,眼前男人缓缓低下头,附身吻向她。


    唇齿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炙热,像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又像是极具侵略性的狂风暴雨,纪知鸢只能随齐衍礼的节奏沉浮。


    “唔……呼……呼吸不上……”


    听见类似呜咽的‘求救声’,齐衍礼堪堪离开她微微红肿的嘴唇,唇角还留了下一条润亮的银丝。


    重获自由呼吸的权力,纪知鸢脸颊轻轻侧转,隔着那层薄薄的衬衫布料,紧贴在他紧实有力的胸膛上,急促地喘息着。


    “你想做什么?”


    喘息之余,她瞥见齐衍礼伸手扫开餐桌上的障碍物,空出一片小小的空间,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


    “长时间站着接吻不舒服,你一直仰着脑袋,脖子很累。”


    纪知鸢似懂非懂地靠在他怀里,眸底疑惑未消。


    突然,握在她腰部两侧的双手微微发力,身体骤然腾空。


    下一秒,整个人便坐在了餐桌上。


    身高差距发生改变。


    纪知鸢从伸着脖子仰视,变成了敛眸睥睨。


    成为上位者的感觉很好。


    内心得到极大地满足,连带着呼吸都轻便不少。


    但上位者并不好当。


    肌肤沾上冰冷桌面的瞬间,犹如一道悄然掠过的电流,激起深处的层层颤栗。


    纪知鸢的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原本撑在两侧的手指也跟着颤栗缓缓蜷曲起来。


    身上炙热,身下冰冷。


    置身在冰雪两重天的环境下,她非常不好受。


    “齐衍礼,我好冷哦。”纪知鸢环住身前男人的脖颈,用娇柔软绵的嗓音冲他撒娇。


    没有多加思索,齐衍礼即刻给出回答:“那我们去床上?”


    “可我们刚醒不久。”


    他们一个半小时前才从床上爬起来,现在吃完午饭,又往床上跑?


    有没有搞错?


    “正好可以做做运动,促进堆积在胃部食物的消化。”


    齐衍礼说得一本正经,好像他口中做运动的地点是健身房,而不是床。


    不过床/上运动的确也属于运动的一种。


    做完之后暴热暴汗,可以消耗不少卡路里。


    想完,纪知鸢的身体腾空,再次被人抱起。


    “如果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齐衍礼给出一句‘善意’的提醒,同时将视线投向怀中人儿。


    她的嘴唇红润饱满,特别是在经过一番狠狠碾压过后,尤为惹人怜惜。


    仅看一眼,齐衍礼心脏便不受控制地发紧,身体硬到快要爆炸。


    他加快脚下步伐,迅速走回主卧。


    又是一番火热深吻,室内温度高涨。


    齐衍礼不断推进,汲取她口中香甜,侵占她胸腔中的空气。


    最后身体的膨胀感到达临界点。


    他眉头紧蹙,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细汗顺着脸颊滑落。


    正欲进行下一步动作,纪知鸢突然兴致勃勃地开口。


    “我想试试。”


    欲色扩散,逐渐占据整个双眸,齐衍礼强忍冲动,收回一丝理智,努力分辨她说的意思。


    他问:“想试什么?”


    纪知鸢轻轻一笑,用行动代替语言回答。


    双手轻巧地支撑在身侧,稍稍迈出左腿,随后扑向身旁人。


    转瞬之间,她已然出现在他的身上。


    “我想试试,掌握主导权的滋味。”


    纪知鸢缓缓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面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铃兰香气,柔软而清幽  。


    距离骤然拉近,仅剩分毫之隔,鼻尖轻触,呼吸交织。


    然而,她并未继续靠近,只是静静地维持着这微妙而暧昧的姿态,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


    直到他的肌肉变得紧绷,坚硬如石。


    而她的身体柔软细腻,仿佛刚与柔的碰撞,迸发出热烈火花。


    纪知鸢依然没有放过他。


    视线一点点下移,唇边微弯,勾起一抹挑逗似的浅笑,旋即张开手指拨弄,意有所指地说:“你看,他毫不掩饰地彰显出自己对我的喜欢。”


    炽热的温度在掌心悄然融化,内心深处那根颤抖的琴弦被轻轻拨动,她以开玩笑的语气说:“比他的主人强多了。”


    身体比本人诚实不少。


    纪知鸢费了很大的工夫才从他嘴里撬出一句喜欢。


    “如果你喜欢这种表达爱意的方式,那我随时奉陪。”


    “同时你要想清楚,一旦开始,我不会轻易放手,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齐衍礼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面色潮红,手臂青筋虬结,脉络清晰可见。


    即便处于下位,周身气势却尚未减弱。


    纪知鸢没有被齐衍礼半威胁的话语吓退,反而仰起脸蛋,迎上他暗沉的目光,笑盈盈地说:“好呀,希望你说到做到。”


    手指紧攥,热意升腾,床单浸湿,褶皱遍布。


    这一切,是他们疯狂的见证。


    ——


    长时间待在同一个空间,面对同一个人。


    昼夜不分,随心所欲地享受对方带来的愉悦。


    慢慢地,人会对外界及时间的感知能力减弱不少。


    分不清今日是七天中的第几天,纪知鸢接到乔怡打来的‘慰问’电话。


    彼时,她刚刚从一场激烈的纠缠中脱身。


    随后扯过被子,遮掩住胸口,汗涔涔地依靠在床头。


    而始作俑者正乐此不疲地轻吻她的肌肤。


    红痕遍布,纵横交错。


    是他为她留下的专属烙印。


    “鸢鸢,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都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了。”


    乔怡的声音经过滋滋电流虚化,传入耳中失了真。


    纪知鸢按住胸前那颗不安分的脑袋,指了指耳旁的电话,示意齐衍礼停下动作。


    她清了清嗓子,摆出若无其事的神情,“我身体挺好的。上次体检,各项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


    “可你为什么请这么久的假?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本来以为你旅游完回国,我们又能在同一个琴房里快乐地练琴,没想到又等来了你请假的消息。不开玩笑地说,刚听见时我觉得天塌了。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孤单,特别是独自练琴,效率极低,但我又不想去其他琴房练琴,融不进她们的圈子,也难受。”


    乔怡滔滔不绝地倾诉内心苦闷,话语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中间几乎没有喘息停歇。


    【wei猫】


    “我电话卡丢了,回国之后才补办好。”纪知鸢自动忽略第一个问题,继续往下说,“我没有故意不接你的电话。”


    至于为什么请这么久的假。


    还不是某人滥用私权,让她留在家里陪他。


    美其名曰:休息。


    但纪知鸢转念一想。


    ‘休息’这个请假的由头好像也没错。


    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应该也能算是一种另类的休息吧。


    睡觉、吃饭、做运动、睡觉、吃饭……


    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她差点儿认为自己陷入了循环。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乔怡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只是随口一问。


    如果纪知鸢故意不接电话,乔怡早就‘杀’到她家去找她了。


    眼见通话没有结束的迹象,齐衍礼倾身向前,咬了一下言笑晏晏的女人的耳垂。


    咬得很轻,近乎舔舐,仅有细微的痒意。


    他无言地向她诉说自己的不满。


    即便如此,纪知鸢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宛如被电流击中,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而不稳。


    她的耳垂极其敏/感,稍稍一碰,触感便会被无限放大。


    “诶诶诶。”对面人压低声线,显然是听闻了某个八卦,想要同好友一起分享。


    放在平常,纪知鸢肯定能听出来乔怡的言下之意。


    但现在不行,她失去了思考与分辨的能力,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纪知鸢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齐衍礼安静一会儿,不要做小动作。


    听筒内再次传出乔怡的声音,与先前的刻意压低不同,这会儿语调中带着一丝八卦的兴奋。


    她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什么准备得怎么样?”纪知鸢一头雾水地反问。


    困惑浮上心头,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漏了乔怡说的话。


    直到对面人一本正经地说出‘备孕’。


    纪知鸢完全可以确定了。


    没有听漏,而是她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谁备孕?


    她和齐衍礼吗?


    纪知鸢沉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展现自己听完这句话的心情。


    满脑子飘着‘荒唐’二字。


    似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乔怡迟疑片刻,开口询问:“你,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


    简直是闻所未闻。


    反驳的话堵在嗓子眼,纪知鸢憋红了脸,不禁侧眸清咳几声。


    “你从哪儿听到的小道消息?”


    “乐团的人都这么说。”乔怡说得头头是道,似乎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


    紧接着又说:“其他同事知道我们关系好,都找我问你的备孕情况,然后我就来找你证实了。”


    乔怡清楚纪知鸢的婚姻状况,所以找她证实‘请假备孕’的真实性,而不是询问备孕情况。


    “没有这回事儿。”


    “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太累了,想在家里休息一会儿。”


    纪知鸢抬手,轻轻地捏了几下酸胀的眼眶,顿时感到有点儿头痛。


    这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真的很离谱。


    “对了。”乔怡陡然想起什么似的,出言提醒,“好像是有人看见你交给黎莉的请假条中写的理由就是备孕。”


    纪知鸢目光如炬,凝视着身前男人,好看的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深沉的思索。


    她对着电话另一端说:“小怡,今天先聊到这里吧。我有点儿私事要处理,过会儿再联系你。”


    通话结束,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谧得能听见寒风肆意地穿梭在枝叶间的沙沙响声,阳光透过纱帘洒入窗台,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渐渐驱散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纪知鸢没有说话,懒懒地靠在床头,双臂交叉抱胸,目光始终没有偏移半分。


    齐衍礼被她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喉结不由得滚动几下,声线低沉,带着一丝困惑,“怎么了?”


    纪知鸢眨了眨眼睛,唇边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


    在他茫然眼神的注视下,她轻启红唇,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齐衍礼,我们这几天是在备孕吗?”


    床头抽屉半敞,露出一排摆放整齐的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它们原本紧密地填满了整个空间,如今却空了大半。


    是他们疯狂缠绵的结果。


    齐衍礼表情骤然僵住,脸上掠过一丝无措的情绪,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中。


    他动作迅速地关上抽屉,眉梢微挑,指尖轻轻捏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与认真,“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奉陪,甚至现在就可以把抽屉里的避/孕套统统扔进垃圾桶。”


    他们这几天是


    在进行备孕的过程。


    但是没有备孕。


    仅仅是满足被激起的、最原始的生理/冲动。


    纪知鸢又问:“你真的不知道?”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齐衍礼顿感忐忑不安,心脏紧了紧,“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不是用备孕的理由帮我请假了吗?”


    “现在乐团上下都知道我在备孕的事情。”


    “除了我自己。”


    纪知鸢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幽怨,就差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仿佛再多说一句,满腔委屈就要溢出来了。


    听罢,齐衍礼双眉深蹙,面色倏地凝重起来。


    “我把请假的事情交给李彦处理了,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理由。”


    “等一等,我打电话给他问清楚情况。”


    他微微侧身,伸手取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解锁后点开通讯录。


    正准备拨出电话时,从旁探出的白净手指拦下了他的动作。


    纪知鸢轻启红唇,长长叹出一口气,看似释然地说:“算了,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只是不知道上班后要面对多少的‘善意关心’。”


    乐团里的同事们个个都是八卦的好手。


    平常只要捕捉到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可以津津乐道许久,更别提豪门家族中那些辛秘琐事,一聊,便能耗费大半天时间。


    “趁着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坐实这个理由?”


    齐衍礼凑近,温热气息扑打在她耳侧。


    纪知鸢没买账,一把推开他未经允许就凑近的脸。


    “想得美。”


    “我才不要呢。”


    “而且我暂时还没有生宝宝的想法。”


    猝不及防地被人打了脸,齐衍礼也不恼,反而轻轻捧起悬停在自己脸边的手掌,眸底染上几分心疼的神色,柔声问:“疼不疼?”


    他仰头望向她,目光坚定,低声安抚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第57章 Chapter57为老婆赚钱,不……


    一周的时光。


    暂短而又漫长。


    就像一场虚幻美梦,让人止不住地想要永远沉溺其中。


    在梦中,她敞开心扉。


    听见了齐衍礼亲口承认对自己的喜欢。


    同时与他不分昼夜的缠绵,身心被巨大的欢愉填满。


    她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以及那份独一无二的偏爱。


    幸福如同源泉,源源不断,满溢而出。


    到点之后,纪知鸢从睡梦中苏醒。


    睁开双眼的瞬间,意识有些恍惚。


    身旁床位空荡荡的,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思绪还未完全回笼,手却已经习惯地向身侧探去。


    手指触及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空寂,感受不到那份熟稔的温暖。


    纪知鸢目光游离,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凝视天花板。


    片刻之后,睡意消散,意识逐渐清醒。


    哦。


    七天时间到了。


    齐衍礼这个自律到极点的人又恢复到了以往规律的作息。


    早上七点,准时起床,收拾一番过后,前往公司上班。


    而她,也和以往一样。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纪知鸢的双臂从温暖的被窝中探出,缓缓舒展。


    身体中微微僵硬的肌肉被唤醒,发出‘咔哒’轻响。


    随后转头,目光穿过澄澈的窗玻璃,投向遥远的天际。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温柔地拥抱着大地,空气中流淌着令人沉醉的暖意。


    她喃喃自语:“休息了将近半个月,也该回归正轨,继续上班了。”


    终于等到身体和思绪完全苏醒,纪知鸢拿起手机,开始处理与工作有关的各项事宜。


    视线从众多未读消息中瞥过,最终停留在与叶芊卉的聊天框中。


    对了,曲子。


    她差点儿忘了这件要紧的正事。


    上次去叶芊卉的工作室,亲眼看叶芊卉跳舞,让她听自己预先制作好的demo。


    讨论许久,最后两人心满意足地结束此次面谈。


    叶芊卉在demo中添加了一点儿自己的小意见,纪知鸢需要在这个基础上,对曲子的细节之处进行修改。


    原本一天就能完成的任务,遇上旅游和齐衍礼这两个绊脚石耽误,被硬生生地拖到了十四天。


    十四天过去,还没做完。


    甚至进展度为零。


    好在叶芊卉也没有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催促。


    仅是如同好友一样,与她闲聊日常和近况。


    【叶芊卉:知鸢,我刷到了你的朋友圈。】


    【叶芊卉:你去哪儿玩了呀?风景太漂亮了!】


    【叶芊卉:不过人更漂亮。】


    听见别人对自己的夸奖,没有人会不高兴。


    纪知鸢也不例外。


    眉眼弯弯,眸底仿佛盛满了星光,笑意盈盈。


    她瞟了一眼正上方接收到消息的时间。


    七天前。


    正是她回国当天,补办完电话卡后发的朋友圈。


    只不过这段时间,她将工作抛之脑后,始终没有点开专门为工作创建的微信号。


    【纪知鸢:我去瑞士玩雪啦。】


    消息发出的瞬间,来电显示跃入屏幕。


    是叶芊卉。


    女声清悦入耳,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喜悦。


    “知鸢,好久不见。我特别喜欢你发在朋友圈里的那组照片,太好看了,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照!”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去过瑞士呢。有机会的话,我也想拍一组这种风格的照片。”


    “知鸢,你下次去瑞士,能不能叫上我一起?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不用放在心上。”


    “我从小没什么朋友,后来离开港城,跟着陆承柏去到海城,再到京市,认识的到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别提朋友了,几乎没有。知鸢,别怪我自来熟,我是觉得我们俩特别有缘,性格特别合得来,所以总是想找你聊天。”


    接通电话,叶芊卉迫不及待地打开话匣子,单方面倾诉自己对纪知鸢,以及她朋友圈中照片的喜爱。


    一连串内容向纪知鸢袭来。


    对面没留出插话的机会,她只好被迫接受,而且也不反感。


    “谢谢你的喜欢,这些照片能得到如此之高的评价,我很高兴。”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非常愿意和你一起出去玩。”


    纪知鸢的回答比较官方,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谦虚。


    她性格偏慢热,并不能很快地与认识不久的人推心置腹,需要一点点地建立信任。


    聊天间隙,齐衍礼发来消息。


    【齐衍礼:[图片]】


    纪知鸢打开免提。


    与叶芊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双指朝屏幕两角移动,细致地欣赏照片,而后飞快点击屏幕。


    【纪知鸢:正在努力工作的齐董,好辛苦哦。】


    趁齐衍礼还没回复,她再次敲打键盘。


    一行文字出现在了输入框中。


    【没关系,你辛苦一点儿是好事,可不能苦了我,更不能苦了我的衣服包包。】


    按下右手边的‘发送’键,看见发送成功的消息,纪知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耳畔回荡着叶芊卉的声音,尾音上调,听上去十分兴奋。


    “知鸢,自从经历过上次的事件之后,我又有了新的舞蹈灵感。”


    “到时候还想麻烦你,帮我的新舞蹈编曲。”


    第一次合作尚未完成,叶芊卉便已开始规划以后。


    “好呀。”纪知鸢没拒绝。


    她不缺钱,但也不会放过对自己有利的工作机会。


    继而随口一问:“经历了什么事情呀?我也想让大脑自动冒出新灵感。”


    灵感对于搞艺术的人来说非常重要,是他们与世界沟通的独特方式,也是赋予他们新生的力量。


    灵感一旦枯竭,整个人便如同失去雨露滋养的稻田,转瞬间干涸,生机尽失。


    “我老公和别的女人上/床,我去酒店捉奸。”


    “我记得当时你陪我一起去了酒店,还帮我要到了他们的房卡。”


    叶芊卉语气平淡,好像被戴绿帽子的人不是她一样。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捉奸’是触发记忆的关键词,纪知鸢顿时想起来捉奸时的混乱情况。


    而且那天,她还在酒店遇见了齐衍礼。


    等了几秒,聊天界面没有弹出新消息,纪知鸢把注意力放在电话闲聊上。


    “所以后来怎么解决的?你向他提出离婚了吗?”


    都到了这种程度,触犯了原则性问题,大概会以离婚收场。


    “没有。”叶芊卉微微叹息了一声,听起来似乎有点儿苦恼,又说,“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我舍不得自己付出的多年情感付之东流,也有点儿舍不得他。”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音量明显减弱不少,像是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但又不愿改变现状。


    叶芊卉宁愿哄骗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况且这并不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你看,它还可以给我提供艺术创作的灵感源泉,对我的事业发展也有很大帮助。


    闻言,纪知鸢沉默。


    她无法理解叶芊卉的脑回路,更无法和一个恋爱脑讲道理。


    劝不动。


    “好吧,我不理解但尊重。”纪知鸢耸了耸肩膀,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叮咚——’


    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齐衍礼接过她的玩笑话,往下回复。


    【齐衍礼:为老婆赚钱,不辛苦。】


    【齐衍礼:如果下班后,能亲亲抱抱老婆就更好了。】


    看完这两行文字,纪知鸢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脸颊漾开甜美笑容。


    这人真是。


    又背着她,私底下偷偷练习。


    但不得不说,齐衍礼的甜言蜜语对她非常受用。


    纪知鸢心里乐开了花,敲击出来的文字却将她的娇矜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像一只极难伺候的猫主子。


    【纪知鸢:这样呀,那我勉为其难地考虑考虑你的提议吧。】


    【纪知鸢:别抱太大希望。】


    这一次消息发送成功,齐衍礼秒回消息。


    字里行间透露出胁迫的意味。


    【齐衍礼:嗯,我会抱很大的希望的,希望老婆大人不要让我失望。】


    粗略浏览一番过后,纪知鸢退出聊天框,回到桌面。


    “真像变了个人似的。无法想象这种聊天方式居然会出现在我们身上。”她喃喃自语,眉心轻蹙。


    感到困惑的人不止纪知鸢一个,还有正在与她通话的叶芊卉。


    “啊?”发出一个茫然的字音后,叶芊卉苦恼地说,“知鸢,你是说我变了吗?”


    “不是……”


    “其实没有。”


    两人同时开口,纪知鸢知趣地将话语权交给叶芊卉,安静地充当一个听众。


    “我本来就是非常懦弱的人。”叶芊卉继续往下说,语气逐渐变得沮丧,“只要遇上困境或者为难的事情,我的第一反应便是逃避,不愿面对和解决。我知道自己很没有用。”


    纪知鸢沉思片刻,抿着嘴唇说:“是你让他出轨的吗?”


    “肯定不是,我怎么可能主动为自己戴上绿帽子,除非我脑子被门夹了。”叶芊卉矢口否认。


    她承认她是恋爱脑,但绝对没有自欺欺人到这种程度。


    纪知鸢眸色渐沉,声线平淡,听不出半分波澜起伏。


    紧接着又问:“在这段感情中,你有伤害过别人吗?”


    叶芊卉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相反,我才是在感情中受到伤害最大的人。”


    纪知鸢语气轻松,用自己的方法安慰她。


    “这不就行了,你没有犯一丁点儿错误,为什么要逃避?”


    “该心虚的,该躲起来的,应该是他们。”


    尾音落下,电话两端陷入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纪知鸢没有多言,给足叶芊卉思考的时间。


    聊天消息再次弹出。


    【齐衍礼:你在家里面吗?】


    【齐衍礼:我的一份文件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了家里的书房。】


    纪知鸢敲击键盘,旋即站起身。


    【纪知鸢:嗯嗯,我在家。稍等,我去书房看看。】


    书房常年关着门。


    仅是关闭,并没有上锁。


    不是为了防她,只是齐衍礼的个人习惯。


    他每处住宅的书房的门都关闭着。


    从外面经过时,无法看到书房的布局陈设。纪知鸢没有提过‘想参观书房’的要求,也从未迈入书房。


    除了齐家老宅那晚,他们在办公桌上进行全新的尝试。


    仅此一次,进入了他的书房。


    纪知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缓缓转动门把手,动作之间带了一些虔诚的意味。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如此局促不安。


    可这分明是在自己家。


    书房门敞开,纪知鸢终于踏进了属于齐衍礼的私人空间。


    眼前出现的画面正如她内心所想,他每间书房的风格都一样。


    以黑白灰色调为主,极简而冷峻,没有一丁点儿多余的装饰。


    墙面白净,地面铺着纹理清晰的深灰大理石,正中央是一张黑胡桃木制成的长方形书桌,再往后是同色系书架,书架深深嵌入墙体,占据了一整个墙面。


    在耀眼的阳光下泛起丝丝冷意。


    就差把‘这是齐衍礼的书房’几个大字印在白墙上。


    纪知鸢下意识地蹙起眉头,贝齿轻咬下唇,陷入沉思。


    这风格太冰冷了。


    不喜欢。


    想把齐衍礼的书房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让书房染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电话对面的叶芊卉像是想得差不多了,释然地开口:“知鸢,你说得对。是我一直在钻牛角尖,我以为先动心的人是输家,而输家没有主动权和话语权,只能以卑微的姿态迎合和包容所爱之人,哪怕自己将遍体鳞伤也无所谓,实则不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也没有人比自己更爱自己。”


    听见叶芊卉的声音,纪知鸢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通话聊天中,对她所说的内容进行总结。


    “是的。”


    “爱自己才是幸福的开始。”


    “永远要把自己放在人生首位。”


    “嗯。”叶芊卉肯定地应下,语调高扬,“我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全心全意地搞事业。”


    纪知鸢点点头,面露‘孺子可教’的表情,欣慰地说:“对,没错,继续保持这种想法。”


    话音落下,叶芊卉又补充了一句。


    “但我还是不会和他离婚,他能给我带来灵感,旺我的事业。”


    “你……”


    纪知鸢吐出一个字音,无奈地闭上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表达自己的内心情绪。


    她想。


    算了,还是不说了。


    反正是别人的事情,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不过她要收回刚刚的想法。


    孺子教不了一点儿。


    叶芊卉的恋爱脑已经到达了无药可救的程度。


    观念不统一,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纪知鸢换了个话题。


    “上次去参观了你的工作室,我很喜欢里面的装修风格。”


    “芊卉,你能不能把装修公司的联系方式推给我?”


    参观完工作室后,她找过叶芊卉要装修公司的联系方式,但是后来遇上了一系列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两人都忘了这回事。


    “可以呀。你上次和我说过,我都忘记了。”


    “等等,我现在就去找。”


    第58章 Chapter58迎接老婆的亲亲……


    七天假期过完,纪知鸢却仍处于休假状态。


    乐团近期没有承接大型活动,为她安排的下一次演出在明年三月份。


    也就是说,除了每天必要的上班打卡之外,余下时间都能由自己随意支配。


    纪知鸢乐得清闲,甚至懒得去乐团打卡,不想听同事之间流传的、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


    有时麻烦乔怡帮忙打卡,但记缺勤的次数更多。


    反正缺勤的惩罚只是扣工资,她不缺那一点儿钱。


    还不够买一个包。


    纪知鸢今天中午出门了。


    没有去乐团  ,也没有打卡。


    随意在好友小群里吐槽了一句‘无聊’后,夏芷便邀请她帮自己参谋新的自创曲。


    纪知鸢不假思索地答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还不如出门透透气。


    夏芷辞去了上一份工作。


    音乐领域中的人才有很多,演出机会却寥寥无几,竞争十分激烈。


    这条路看重努力,更看重天赋,而她恰巧缺乏一点儿天赋。


    于是夏芷不再执着于此,转而进入了教育机构。


    纪知鸢跟着定位来到夏芷的新工作地点。


    是一家规模很大的教育机构。


    专攻音乐方面的艺考,同时也帮助培养音乐兴趣,无论年龄阶段。


    “欢迎光临。”


    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感应门自动打开。


    此起彼伏的乐声在空中萦绕,混了些许嘈杂人声,听起来居然意外的和谐。


    并且,纪知鸢感受到了浓厚的学习氛围。


    眼瞧着有新客人进入,前台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礼貌浅笑。


    “您好,欢迎光临‘绘乐’。”


    “请问您想要咨询哪一种乐器?我们有各种兴趣班和专业班可供选择。”


    等她说完,纪知鸢才表明自己的来意,“不是咨询报班,我来找夏芷。”


    “原来是夏老师的朋友,请您先坐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夏老师还有十分钟结束课程。”前台带着纪知鸢到旁边的休闲区落座,接着说,“那边是茶水区,有免费的茶水、咖啡和饮料。”


    “谢谢。”纪知鸢微微颔首,嘴角含笑,柔声道谢。


    许是工作日,‘绘乐’的人并不多。


    大厅仅有纪知鸢和前台两人,显得格外空旷。


    她端坐在靠背软椅上,双手交叠置于膝盖之上,肩膀放松,伸展脖颈,周身散发出一种沉静的气质,像极了动画片中的优雅高贵的波斯猫。


    等待间隙,纪知鸢没有用手机来消磨时间,她顺手拿过右边架子上的谱子,轻拍膝盖,小声地哼出悠扬旋律,沉浸在音乐的世界当中。


    刹那间,一道声音横插而入,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男人的怒吼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瞬间淹没了悠扬的乐声,原本和谐的氛围也随之支离破碎。


    “行程早已敲定,后天便要启程,结果你现在和我说不想去,要放弃?”


    纪知鸢循声望去,两个男人出现在大厅。


    “曾总,我没办法,我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另一个男人摊开双手,脸上写满了无奈,连声叹息,“我女朋友怀孕了,闹着要结婚,而且支教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我总不能不负责任地扔下她和孩子不管吧。”


    那位被称作“曾总”的男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面色阴沉,显然心情极差。


    “那你说说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上哪儿去找接替你的人?”


    去到偏远山区的支教,本来就是一件苦差事,没有人愿意主动报名,等了小半个月才劝动一个人松口。


    现在好了,全都泡汤了。


    “这就不关我的事情了,我已经向你提交了辞职报告。”


    ……


    “支教?”


    纪知鸢低声呢喃着自己从这场激烈的争辩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搭在琴谱上的手指下意识往后翻页。


    一张A4纸轻飘飘地落在她脚边。


    又听了一会儿,纪知鸢垂眸揉了揉眼睛,这才注意到飘落到地上的纸。


    她弯腰捡起,念出标题内容,“山区支教申请表。”


    就是刚刚那两个男人争论的源头。


    纪知鸢全神贯注,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


    忽然,一只手掌轻拍她的肩膀,惊得她浑身一颤。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住心口,随即转过头去张望。


    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夏芷,”她轻撅起嘴,故作嗔怪道,“你走路怎么跟小猫儿似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差点把我的魂儿都吓散了。”


    “谁说我走路没声音了?明明是你太专注了,没有听见。”


    说完,夏芷特意抬起脚,重重地踩在地板上。


    随后,夏芷又问:“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纪知鸢没有说话,径直将手中的A4纸递了过去……


    夏芷接过纸张,目光匆匆扫过,随即抬眼看向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支教申请?你怎么想起去支教了?”


    “我劝你还是别想了,去山区支教是一件很苦的事情,一般人承受不了。”


    “不是我想去。”纪知鸢轻摇着头,指尖轻点身旁的曲谱,“是它自己从里面掉出来的。”


    夏芷把A4纸揉成一团,随手抛进了垃圾桶。


    “那就好,我正纳闷,以为你遇上了不好的事情,想不开,要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支教。”


    听到如此负面的形容,她眉头微蹙,眼中满是困惑,“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支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吗?”


    提起这个话题,夏芷可有话要说了。


    她曾在大学时期的暑假,跟着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去偏远山区支教。


    去之前兴致勃勃,将支教这件事情想象的非常美好。


    直到到达目的地,切身体会到了支教生活的不易,美好幻想就此破灭。


    好在只去了不到半个月,不让真的会崩溃。


    “有意义是有意义,但除了有意义之外,对我们来说没有一丁点儿好处。”


    “支教是公益性的事情,没有工资不说,自己还要倒贴。”


    “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每天晚上都有打不完的虫子,甚至还有老鼠、蛇……”


    “算了算了,不说,太吓人了。”


    夏芷一边说,声线一边颤抖。


    与支教有关的回忆确实算不上太好。


    纪知鸢在一旁静静听着,眉头越锁越紧。


    刚刚萌芽、尚未成形的念头,瞬间被压回了心底。


    吃不好、住不好、睡不好。


    她一样都不能接受,更别说蛇鼠之类令人发指的动物。


    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纪知鸢赞同地说:“难怪大家都不愿意参加支教。”


    “大家?”夏芷不解地问,“还有谁呀?”


    “你的同事们。”


    “方才有人在大厅里说,你们没有人愿意填写这张山区支教申请表。”


    纪知鸢把自己刚刚看见的事情告诉夏芷。


    听完,夏芷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


    接着在纪知鸢身边的空位坐下,微微侧身,与她面对面地平视。


    “是这样的,当时老板给每一位员工都发了申请表,但大家都知道支教的苦,没人愿意站出来充当无私奉献的人。”


    同时,夏芷也解释了申请表为什么会出现在曲谱当中的原因。


    大家都没当回事,拿到申请表之后任意丢弃。


    “可我看有人填了表呀,要不然怎么会出现临时反悔的情况?”纪知鸢又问。


    夏芷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说那个冤大头,他是被我们老板忽悠填的。”


    正值下课时间点,大厅聚集了不少人。


    路过休闲区时,注意力全被坐在椅子上肌肤白皙,容貌姣好的女人吸引,不免用余光多偷瞄几眼。


    当事人习以为常,早已能免疫各种打量的视线,但和纪知鸢坐在一块的夏芷不行。


    接二连三的目光黏在她们身上,夏芷无法忽视,浑身难受。


    “知鸢,今天是让你来给我提意见的,我们走吧。”


    夏芷站起身,逃似的拉着纪知鸢跑进自己授课的教室。


    嘴上说着提意见,实则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聊天。


    两人许久未见,一碰上便有谈不完的话题。


    从校园生活到工作,把认识的人都聊了个遍。


    甚至后来还给远在美国的许佳欣拨打了跨洋电话,让她一起加入她们的闲聊。


    直到夏芷的学生到达教室,她们才堪堪结束闲聊。


    “知鸢,不好意思。她没有提前向我预约,直接来了教室。”


    “既然来了,我也不好把人赶走。”


    夏芷送纪知


    鸢走出教室门,刻意压低声线解释。


    纪知鸢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没关系,你有事先忙,工作要紧,我们下次再聊正事。”


    这次出门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只不过是待在家里太久,齐衍礼又去上班了,她一个人无聊到爆炸,想为自己找点儿乐子消磨时间。


    纪知鸢没急着离开‘绘乐’。


    优美的旋律从四周流淌而出,她不由自主地放缓了步伐,侧耳倾听。


    原来这里有这么多种乐器可供学习。


    除了夏芷拿手的单簧管之外,还有清澄空灵的竖琴、低醇浑厚的大提琴、清脆响亮的架子鼓,以及她最熟悉的钢琴。


    仿佛正在欣赏一场浩大辉宏的交响乐,如果能忽略嘈杂的背景音。


    正当纪知鸢欣赏够了,准备离开时,忽而被人叫住。


    不是夏芷的声音。


    “纪知鸢,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从斜后方传来,纪知鸢停下继续往前的动作。


    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反应:这句话好熟悉,曾经有人对她说过同样的内容,甚至连语气都别无二致。


    某个名字呼之欲出。


    纪知鸢循声望去。


    果然,脑海中出现的脸与眼前所见的逐渐重合。


    与她所想的一样。


    是齐璐悠。


    纪知鸢双手交叉抱胸,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人。


    眼神含着几分无言的压迫感。


    不禁让人内心发麻。


    最终,齐璐悠在这道视线中败下阵来,又想起上次被齐老太太教育,然后不情不愿地开口:“嫂子,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比上一句好很多,完全没有了高高在上的气质。


    纪知鸢露出满意的表情,应了声,“我来找朋友。”


    “你朋友也在这里上课吗?学习什么乐器?”听完回答,齐璐悠顿时来了兴趣。


    “不是,我朋友在这里上班。”


    瞧见提问人表情中流露出来了浓浓的好奇,纪知鸢出言回答。


    “那就是‘绘乐’的老师咯?”齐璐悠说,“正好若宜姐也是‘绘乐’的老师。”


    若宜姐?


    乔若宜?


    听见这个名字,纪知鸢才注意到这里的第三个人的存在。


    “纪知鸢,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乔若宜微笑着打招呼。


    更准确地来说,没想过纪知鸢会出现在与音乐有关的教育机构。


    以她的能力水平,不会应聘‘绘乐’的老师,更不会在‘绘乐’进行学习,况且乐团和她自己家里的设备都是世界级别的,更没必要来此练琴。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熟人。”纪知鸢语气平淡,像是并未偶遇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分神地想。


    仅见过几面的人,能被称为熟人吗?


    或许吧。


    乔若宜再次开口,只不过接下来的话是对齐璐悠说的。


    “小悠,你今天的运气太好了,遇上了享誉世界的钢琴家。”


    “还不快抓住机会,让纪知鸢为你指导一下。”


    话音未落,剩下的两人神色各异,脸上浮现出复杂多变的表情。


    齐璐悠先是微微一怔,目光不自觉地偷偷瞥纪知鸢,脸颊渐渐染上了一抹羞涩的红晕。


    随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闭上,仿佛在心中反复斟酌着合适的言辞。


    而纪知鸢的表情中写满‘荒谬’二字。


    让她为齐璐悠指导钢琴?


    有没有搞错?


    且不说自己不收徒,就算对于想得到一点儿钢琴指导的人,她也设有非常之高的门槛。


    再者,想要接受自己的指导的人都排到了三年之后,她们俩算什么东西,妄图替她做决定。


    “我不收徒。”


    “就算指导授课,你们也排不上号。”


    纪知鸢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仿佛在着重强调某个重点。


    不管是钢琴零基础的齐璐悠,还是掌握了一丁点儿皮毛的乔若宜,在她这儿都排不上号,今早打消这个念头。


    她并无任何贬低之意,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然后转身离开,丝毫不在乎另外两人的反应。


    纪知鸢前脚迈出‘绘乐’大门,齐衍礼的消息后脚弹出。


    【齐衍礼:我下班了。】


    【齐衍礼:我已经准备好了,回家之后迎接老婆的亲亲抱抱。】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纪知鸢不由得撇了撇嘴,带着一丝不满地回复。


    【纪知鸢:哦。】


    【纪知鸢:你去找愿意和你亲亲抱抱的老婆,我没答应你。】


    第59章 Chapter59“老公,张嘴。……


    纪知鸢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不会无缘无故地迁怒于他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人甩脸色。


    只是单纯看乔若宜和齐璐悠不爽。


    她们俩同时出现,纪知鸢内心的不爽翻倍。


    而这时,无辜的齐衍礼撞到了枪口上。


    不对。


    齐衍礼并不无辜。


    他是一切产生的根源。


    要不是因为他,那两人怎么会对她表现出敌意。


    纪知鸢盯着聊天界面上,自己发出去的两条消息。


    冷漠淡然。


    不知情的外人看过之后,大概会认为她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坏女人吧。


    齐衍礼没再发消息过来。


    可能被她的话语伤到了。


    纪知鸢离开‘绘乐’,随手拦下在街道旁边待客已久的出租车。


    “去香山樾。”


    出租车发动的瞬间,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旋即发出震响。


    纪知鸢瞥了一眼,无情挂断。


    对面人孜孜不倦,又打来一次电话。


    纪知鸢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挂断。


    好像在比谁的忍耐力更强。


    如此反复几次,纪知鸢和齐衍礼仍在坚持。


    反倒是前排司机先看不下去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跟男朋友闹别扭了?”


    司机的余光扫过后视镜,嗓音含笑地说。


    纪知鸢双眸瞬间瞪大,嘴唇微微张开,想说的话全写在了脸上。


    不是吧,难不成会她读心术?


    还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暴露了自己?


    在红绿灯路口停下,等待红灯变绿的期间,司机稍稍侧眸,对后排乘客说。


    “事先说明,我不是坏人,也没抱着坏心思。”


    “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虽然不想接电话,脸颊却慢慢变红了。”


    “明摆着是在闹别扭,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纪知鸢轻轻抬手,指尖触碰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眼神有些游离,声音很轻地问:“我脸上的表情……真的这么明显吗?”


    司机摇摇头,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不算明显。只不过我们这行天天与人打交道,必须掌握察言观色的本领,时时刻刻顾及乘客的体验感。而且我年轻时喜欢和对象吵架,所以便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


    闲聊也没耽误开车。


    红灯跳转成绿灯那一秒,司机松下手刹,脚踩油门,车子重新发动。


    “原来是这样。”纪知鸢不自然地挽了下耳边碎发,抿了抿唇,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和局促。


    她不动声色地移动目光,打量着前排的司机。


    在这个以男性为主的出租车行业里,能遇到一位女司机实属难得。


    这位女司机看上去三十出头,眼角的细纹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流逝,而粗大的手指关节,是常年辛苦劳作的见证。


    很明显,她为自己家庭撑起来一片天。


    “小姑娘,你还年轻不要因爱情感到苦恼。”见纪知鸢特别合自己的眼缘,司机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爱情不是人生的必需品。如果拥有,是一件好事;如果没有,也无伤大雅。恋爱中最忌讳的便是猜疑妒忌,坦诚相待是最好的方式。”


    ——


    猜疑妒忌。


    坦诚相待。


    纪知鸢神情恍惚地回到家中,耳边依然萦绕着司机方才的话语。


    如若她真的决定与他携手共度余生,必定要做到彼此坦诚相待。


    再说了,齐衍礼并未做错事情。


    他不能控制别人的心动。


    上一刻的想法骤然改变。


    她寻了个理由为齐衍礼开脱。


    此时,纪知鸢觉得自己陷入了诡谲的死循环。


    别想了,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指尖顺着眉心的纹路缓缓抚过,试图将那抹紧蹙的痕迹抹去。


    然后,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每一步都仿佛敲击在地板上,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来人步履匆匆,呼吸略显急促。


    推开家门,看见纪知鸢时,齐衍礼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安稳下来。


    紧握手指,指间的包装盒带子被捏得“咯吱”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还好,还好。”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还好你在家里。”


    纪知鸢步履从容地从客厅走来,露出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表情。


    “你急什么?”


    “你不接我电话。”齐衍礼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焦虑,眼神紧紧锁住她的脸,试图从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两人相对而站,目光交汇。


    纪知鸢无意识地摩挲着掌中手机,整个空间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


    无形拉长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齐衍礼向前迈了一步,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想要触碰对面人肩膀,最终却又停在半空中。


    纪知鸢微微抬起下巴,带着几分娇纵神色,双臂在胸前交叉,摆出不悦的姿态。


    “没错,我就是生气了。”


    “谁让你在外面到处沾花惹草。”


    “赶快想想,怎么才能把我哄好。”


    齐衍礼缓缓向前挪动了几步,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最终停在距离她仅有一拳之隔的位置。


    “这个。”他抬手,举起刚从甜品店买回来的草莓蛋糕,眼神真挚地问:“可以把你哄好吗?”


    草莓蛋糕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浅粉色的奶油如同云朵般层层叠叠,顶端那颗鲜红欲滴的草莓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精致的礼盒上,同色系的丝带被系成完美的蝴蝶结,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晃动。


    草莓的甜美气息在鼻尖缭绕,纪知鸢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舌尖轻轻掠过下唇,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诱人的香甜留在唇齿之间。


    在草莓蛋糕的甜蜜诱惑下,她看齐衍礼都顺眼了不少。


    “你……早就准备哄我了?”


    齐衍礼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声线带着几分愉悦,“对,她们说这家甜品店的蛋糕很好吃,没有女生能够抗拒甜蜜诱惑。”


    “他们?”


    “谁呀?”


    纪知鸢接过蛋糕,顺口问了一句。


    闻言,齐衍礼面露难色,嘴唇微微翕动,却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男的还是女的?”纪知鸢没有放过他,继续追问。


    齐衍礼无奈地摊开双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我不知道。”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继续说道,“是我在网上查的,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啊?”纪知鸢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眼底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在网上,询问网友,应该用怎样的方式哄她吗?


    纤细的手指抚过蛋糕盒上精致的蝴蝶结,慢悠悠地解开丝带。


    塑料包装在指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纪知鸢专注地撕开装着刀叉的袋子,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拆一件极其珍贵的礼物。


    然后她在叉子上剜了一点儿奶油,伸出舌尖轻舔。


    诡丽的红和纯净的白,反差感强烈的色彩碰撞,在唇齿间绽放出令人心悸的美感。


    纪知鸢轻抿完一小口,唇边还残留着些许痕迹。


    舌尖掠过嘴角,将那抹余味尽数卷入口中,眼中闪过一丝意犹未尽的神色。


    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男人,红唇轻启。


    “草莓蛋糕很甜。”


    “是吗?有多甜?”齐衍礼的嗓音不知不觉间染上了几分喑哑,眸光沉下,仿佛被泼洒了一层厚重的墨汁,浓得化不开,深不见底。


    “蛋糕是你买的,你没有尝过吗?”


    纪知鸢用叉子的尖端插住最上方的草莓,而后举着手中叉子在齐衍礼眼前晃来晃去,明摆着想要吊他的胃口。


    齐衍礼摇头,视线始终追随在她身上。


    纪知鸢将草莓递到嘴边,又问:“齐衍礼,你想尝尝吗?”


    齐衍礼点头。


    此刻的他成了一个被抽走声音的提线木偶,只能用摇头和点头表达自己的情感。


    见自己目的达成,纪知鸢瞬间冒出了坏心思。


    她微微往前靠近。


    鼻尖相碰,呼吸间弥漫着草莓的香甜气息。那抹清甜在咫尺之间流转,仿佛为两人织就了一张无形的网,将彼此温柔地缠绕。


    纪知鸢咬住草莓的尖儿,红润的果肉衬得唇色愈发娇艳,含糊的呢喃从唇齿间溢出,带着几分慵懒,比裹了一层糖浆的蜜还要甜腻。


    “老公,张嘴。”


    一开始,主动权掌握在纪知鸢手中,但随着草莓被齐衍礼席卷入肚,她也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女人靠在玄关的墙上,热情迎合身前人带给自己的极致快感。


    手掌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肩膀,指尖圆润,陷入他阔挺的西装外套中。


    齐衍礼的手掌也没闲着,试探似地贴上她的腰窝,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深入白皙肌肤。


    汩汩水声响起,在一片沉重的吐息中尤为明显。


    唇齿交缠,温度渐升,暧昧气氛到达顶峰。


    分不清楚舌尖从谁的唇角扫过,纪知鸢尝到了残留的草莓清甜,好像还有一丝微微的酸涩感。


    心跳加速,身体跟随身前人的节奏轻轻晃动,手指不自觉地插入那头浓密的黑发间。


    可能是刚修剪不久的原因,黑发短而硬,磨得娇嫩得肌肤生疼。


    她表情里带了点儿小女生的娇羞,冲齐衍礼撒娇道:“齐衍礼,你的头发好硬呀,扎到我的手了。”


    齐衍礼强压下想要继续深吻的渴望,稍稍退开些许,与她拉开一点距离。眼底的情欲仍未散去,声音低沉沙哑,“很疼吗?”


    言语间满是怜惜,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轻轻吹气,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些疼痛。


    纪知鸢撇了下嘴,小声嘟囔。


    “手掌都被磨红了。”


    “都怪你。”


    齐衍礼丝毫没将她的无理取闹放在心上,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下,嘴唇凑近她掌心。


    摆出一副正色,缓缓开口,“嗯,都怪我。”


    话音落下,带着几分温热的柔软唇瓣轻触她的掌心。


    这一刻,时间凝固,周围的世界都安静下来,仅剩他们之间这份微妙的连接。


    不仅仅是单纯的肌肤碰撞,更像是在述说着无声而又令人动容的情话。


    一阵酥麻的触感如同电流般自足底迅疾攀升,直至头顶,激起了全身的颤栗。


    每一个毛孔都似乎在欢畅地呼吸,肌肉也随之放松舒展。


    纪知鸢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流。


    她感受到了齐衍礼对自己的珍重。


    而后一秒,纪知鸢的瞳孔骤然紧缩,嘴唇微张,言语堵塞在嗓子眼,艰难吐出一个字音。


    “你……”


    掌心传来陌生的粘腻触感,还有点儿湿。


    他!在舔她!


    一边舔舐,一边发出暧昧的吞咽声。


    好像他舔的不是她的掌心。


    真是要了命。


    纪知鸢紧紧咬住下唇,情不自禁地夹紧双腿。


    半晌,齐衍礼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掌心,唇边还残留着一抹朦胧水光。


    看上去分外涩/涩。


    纪知鸢侧过头,移开打量的视线。


    未经过主人的允许的情况下,耳后的绯色渐渐蔓延至脸颊。


    淡淡的粉红,犹如一个熟透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与甜美的气息。


    感受到了身前女人双腿肌肉的紧绷  ,齐衍礼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


    他微微勾起唇角,眉尾上挑,声音中带着几分愉悦。


    “宝宝,你好像……”


    “被我舔开心了。”


    第60章 Chapter60想亲。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听完齐衍礼的这句话,纪知鸢立即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化。


    在原地呆滞了好半天,肌肤愈发红润,脸上炙热几乎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


    齐衍礼稍稍颔首,往她耳边凑近。尾音带着浅淡笑意,字字句句仿佛极具节奏感的鼓点,重重击落在心上。


    “草莓蛋糕已经尝完了。”


    “但我还想尝尝另一个、草莓。”


    “哪儿还有草莓?”


    草蛋糕上仅有的一颗草莓,早就被她亲嘴喂给他了。


    还有,现在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时候吗


    他明明知道,她现在很难受。


    纪知鸢难耐地扭动了下腰肢,眼中泛起一层晶莹的光泽,分外惹人怜惜。


    而后,身体骤然悬空。


    齐衍礼一手从她膝盖窝间穿过,另一只手揽住她纤薄的后背,用公主抱的方式稳稳托住她的身体。


    “我眼前不就是一颗红透了的草莓吗?”


    客厅与卧室相隔不远。


    平常几步路就能走完的距离,在此刻变得尤为漫长。


    纪知鸢额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喉咙愈发干涩。


    体/内那股隐隐燃起的小火苗正一点点地将她吞噬。


    然后,她被抱上了床。


    陷入柔软大床的瞬间,身体弹了弹,整个人仿佛坠入厚重的云团之中。


    齐衍礼动作从容,纪知鸢却深吸了一口气,娇吟的尾音变了调。


    “齐衍礼。”


    手指再次插入他发间。


    短发黑硬,依旧磨得她掌心生疼。


    手掌慢慢变红,隐埋在白皙肌肤下的血管清晰分明。


    她的胸腔随呼吸起伏,优美的身体曲线在空气中勾勒出迷人的弧度。


    而后抬起齐衍礼搭在身上的手臂,慢悠悠地钻进他的怀抱。


    静谧片刻,身旁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很甜。”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纪知鸢却瞬间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指尖若有似无地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游移,轻柔地画着圈,佯装不解地回了一句:“什么很甜。”


    齐衍礼并未立即回应,只是用手指过草莓蛋糕,挑起一抹雪白的奶油。在那道惊讶注视下,从容地将那抹奶油送入口中。


    “你是什么时候拿进来的?”纪知鸢的目光在他和蛋糕之间游移,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


    齐衍礼喉结微动,咽下口中的奶油,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在你闭上眼睛,哭着让我放慢速度的时候。”


    晕死。


    别说了。


    不该问的。


    纪知鸢伸手捂住男人的嘴巴。


    捂嘴没用,齐衍礼还能说话,声音含糊道:“奶油很甜,草莓很甜,但你更甜。”


    甜到让我沉溺于其中,不可抑制地爱上这种滋味。


    听完后,纪知鸢浑身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战栗。


    旋即开口吐槽:“齐董,这句情话过于老套了。”


    吐槽归吐槽,她脸上的笑意却未曾减少半分。


    又调侃着补充了一句,“你该更新一下自己的情话库了。”


    “那你可以教我说情话吗?”齐衍礼展现出一副虚心好学的姿态,微微前倾身子,语气诚恳地请教道,“纪老师?”


    纪老师。


    听见这一尊称,纪知鸢忍不住上扬唇角,眸底笑意愈发浓郁。


    她努力压制住唇角的上扬弧度,若无其事地说:“看你表现咯。”


    齐衍礼稍稍调整了下姿势,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肩头。


    两人原本平躺着,转而变成倚靠着松软的床头,上半身微微抬起,形成了一个更为亲密的依偎姿态。


    他伸手拿过草莓蛋糕,递到她面前。


    “还吃吗?”


    “吃。”纪知鸢毫不犹豫地拿过叉子,刮下一块松软的蛋糕胚。


    齐衍礼又问:“开心吗?我哄好了你吗?”


    纪知鸢轻咬着叉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傲娇地扬起下巴,反问:“难道你刚刚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哄我开心吗?”


    他点头,而后一秒又摇头,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是,也不是。”


    然后伸出手掌,用指腹轻柔地拭去残留在她唇角的奶油,放缓声线。


    “我想让你开心。”


    “我也不愿意浪费我们之间宝贵的独处时光。”


    这会儿,纪知鸢终于愿意施舍给他一整个眼神。


    “行吧。看在草莓蛋糕的面子上,算你过关。”


    得到肯定答复,齐衍礼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落地,暗自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纪知鸢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倒映在那湾深邃的眼眸中。


    “告诉你什么?”


    纪知鸢停住手上动作,嘴里塞满了蛋糕,脸颊鼓鼓的,活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齐衍礼的语气郑重而沉缓,灼灼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直抵内心最深处。


    “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还有,是谁在你面前编撰我沾花惹草的谣言的?”


    纪知鸢撇开眼,不愿再与他对视。


    齐衍礼却不允许。


    他的视线紧紧锁定在她身上,生怕错过她眉梢眼角流转的每一丝情绪,遗漏她唇间吐露的每一个音节。


    好一会儿,纪知鸢再次出声。


    “我今天约了朋友出门,遇见了你妹妹齐璐悠和你邻居乔若宜。”


    ‘你妹妹’和‘你邻居’被她加重语气说出,好像在着重强调什么似的。


    齐衍礼毫不留情地反驳,“我没有妹妹,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齐璐悠她……”


    没等纪知鸢把话说完,齐衍礼面无表情地打断。


    “表的,不是亲妹不算。”


    “乔若宜……”


    “乔若宜更是八百年打不到一竿子的人,只是小时候的邻居,我都不记得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了。”


    “纪知鸢,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从一开始,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并且只有你一个。


    齐衍礼把纪知鸢的话一一截断,让她找不出一丁点儿漏洞。


    他的目光炽烈如火,紧紧锁住眼前的女人,仿佛要将她的心脏灼穿。


    她被这番突如其来的直白告白打得措手不及,声音不自觉地拖长了尾音,“知道了——”


    瞧见纪知鸢微微泛红的脸颊,齐衍礼愈发觉得可爱。


    脑海间仅剩下一个念头——想亲。


    即便两人才结束接吻没多久,但是不够。


    在她身上,他学不会满足。


    察觉到男人倾身向前的小动作,纪知鸢立即抬手捂住,义正言辞地开口:“不行。”


    十几分钟前才亲吻完,唇瓣仍残留着灼热的触感,隐隐作痛。


    她才不要再来一次呢。


    齐衍礼挑了一下眉,问:“不行什么?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你想亲我呀。”


    “你都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了,哪儿还用得着猜。”


    纪知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得理所当然。


    看见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她瞬间便猜出来了。


    “是吗?原来我的表情这么明显。”齐衍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中含着几分戏谑和温柔。


    他的脸在离她极近的地方停住,近得能看清他眼底闪烁的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温热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唇角。


    然后低笑,声音里带着几分促狭,“这里沾了奶油。”


    他不想亲她,只是‘好心’帮她擦嘴。


    纪知鸢佯装若无其事地撩了撩头发,眼神飘忽。


    “哦,是我猜错……”


    “但是你没有猜错。”温热的吐息撒入她的颈窝,齐衍礼继续往前,缩减他们之间的距离,说,“我想和你接吻,但不只想和你接吻,还想和你一起做很多事情。”


    突然间,一只宽厚的手掌覆上了纪知鸢的后脑,手指缓缓插入她的秀发,幽香淡淡,四处弥漫。


    视线骤然被阴影笼罩,周遭的声响仿佛被抽离,唯余彼此交缠的呼吸声,以及胸腔中愈发清晰的心跳律动。


    齐衍礼眼帘半阖,低头吻上了女人的唇。


    唇瓣紧贴,摩挲辗转。


    而后牙关被灵巧地撬开,他涌入她的领域,不由分说地占领她的香甜。


    和前一次比起来,这次的亲吻尤为温柔,仿若和沐的春风轻扫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柔软布料间出现深浅不一的褶皱。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结实的胸膛,在肌肤上留下一道几不可察的红痕,


    二十分钟过后,两人各坐在大床的一端。


    纪知鸢双手叉腰,脸颊微鼓,眼神中透着几分委屈,仿佛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既可爱又带着些许倔强。


    她指着自己肿/胀发红的唇瓣,语气幽怨。


    “齐衍礼,说实话,你是狗吧。”


    “总喜欢咬我,下嘴还这么重。”


    “宝宝,你太甜了。我一下子没控制住。”


    “我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纪知鸢不满地哼哼几声,“再这样,你就别想有下一次了。”


    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句话威胁毫无震慑力。


    哪怕他下次控制不住力道,不小心伤了她,她还是会选择原谅,继续下一次。


    齐衍礼抬起右手,摆出发誓的姿势,“如果我下次再犯,你就直接推开我。”


    “我怎么推得动你。”纪知鸢小声嘟囔,又伸出手指戳了戳身前男人硬邦邦的肌肉。


    两人的体力悬殊明晃晃地摆在眼前,而深陷情/欲漩涡中齐衍礼完全就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齐衍礼又说:“那你也咬我。”


    “我才不要呢。”纪知鸢想也没想,出言拒绝,“我又不是狗。”


    “好,你不是,我是。”齐衍礼轻柔地将女人揽入怀中,手臂环绕着她的肩膀,下巴温柔地抵在她的头顶。


    没忍住,他又一次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发丝。


    齐衍礼想。


    她好香。


    下次他要用她的沐浴露洗澡,让他们身上留有相同的气味,就好像他们本该是一体。


    而躺在齐衍礼怀中的纪知鸢,双眸微微阖上,气息逐渐趋于平稳。


    他的怀抱是不是有什么魔力?


    没几分钟,她眼皮变得很重,大脑思绪也被倦意侵占。


    但是不能睡,方才经历过几场激烈的‘战斗’,她还没有洗澡。


    纪知鸢使劲眨了眨眼,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混沌,而眼皮愈发沉重,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可是,真的好困啊。


    她快要抵挡不住倦意,快要睡过去了。


    算了,没关系,安心睡吧。


    反正齐衍礼会把一切收拾好,也会把她抱去浴室清理干净。


    自我攻陷成功,纪知鸢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负担,任由自己沉沦。


    就在意识消散的瞬间,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你今天出门,除了遇见那两个人,还有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情?”


    “又或者,她们和你聊了什么?”


    齐衍礼勾起一缕散落在自己胸前的秀发,缠绕指间,轻柔把玩。


    “唔,什么?”纪知鸢费力睁开双眸,茫然地望向专心玩她头发的男人。


    齐衍礼分心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听过之后,纪知鸢神情淡淡,好像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也并不打算和他多说。


    她消化好了情绪,也看清楚了齐衍礼的态度。


    心中仅有的几分怨气,早已被他哄得烟消云散。


    “没发生别的事情,也没聊什么。”


    “真的吗?”齐衍礼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纪知鸢肯定点头,“真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看样子,还是发生了他不知道,她也不愿意和他说的事情。


    齐衍礼眸底掠过一丝颓色,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孤寂,如同秋日里最后一抹残阳,悄然沉落


    直觉告诉他,若让纪知鸢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终将成为埋在他们之间的一颗无形炸弹。


    齐衍礼正色道:“在我这里,与你有关的一切都是大事。而且,我不希望你因为她们的话对我产生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