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
云江市的夜晚光怪陆离，像一幅被打翻的调色盘，霓虹灯在街道两旁肆意闪烁，刺眼的颜色交织成五颜六色的网，将高楼大厦紧紧捆住，各种建筑墙以扭曲的方式反射着这些网格，仿佛无数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脚下奔波忙碌的人群。
指针划过晚上10点，唐瑛才回到自己的公寓。
上午从医院出来，她本打算直奔傅一雯的餐厅，结果母亲唐澜一通电话打来，硬是把她拉去参加了一场冗长的家庭饭局，蒋家那帮人都在，连她那个名义上的丈夫蒋英旭也从部队赶了回来。
饭桌上，唐瑛应付着各种虚伪的寒暄和试探，喝了不少酒，结束时，蒋英旭提出要送她，却被她冷冷拒绝。
她不需要这种虚假的关心，尤其是来自一个连婚姻都是协议的男人。
回到家，唐瑛踢掉高跟鞋，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
窗外的夜色透过玻璃洒进来，映得那张过分漂亮的侧脸有些朦胧，唐瑛直奔家里的酒柜，选了两瓶年份上佳的红酒，之后坐下倚着沙发上，指尖轻轻点着额头，冰凉苦涩的液体入喉，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傅一雯。
那个总是直来直去，满心满眼里只有她的傅一雯。
唐瑛拿起手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发了条消息：【想吃糖醋排骨。】
消息发出去后，唐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手机边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屏幕却始终没有亮起。
两个小时过去了，傅一雯依然没有回复。
唐瑛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她切换页面直接拨通了傅一雯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回铃音，直到自动挂断，傅一雯也没有接听。
呵，还长脾气了是吧。
唐瑛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到桌上，她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神不自觉冷了下来。
她不是不知道傅一雯介意什么、为什么生气，而是不明白困扰了自己一整天的那股子烦躁和不安从何而来，又因为什么。
是因为傅一雯吗。
唐瑛扯了扯嘴角，可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习惯于掌控一切，习惯于用暧昧的态度去试探、去拿捏，习惯于默认自己不会对任何人有感觉。
可傅一雯好像不一样。
明明已经不是小胖妞了，可只要一想起她，唐瑛眼前还是会浮现出那张眼睛圆圆大大的、鼻子上长着些许小雀斑的小肉脸。
那个小胖妞总是那么直接，那么热烈，那么正大光明，那么无所畏惧，就像一团明亮热烈的火焰，烧得唐瑛心里发烫，却又不敢轻易靠近。
像她这样的女人真的会对傅一雯这种小屁孩动心吗。
漂亮的眉梢拧在一起，唐瑛笑不出来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如果她再不采取什么行动的话，这团名叫傅一雯火似乎就要熄灭了。
很快，两瓶红酒见了底。
唐瑛站起身，走到窗前，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玻璃，窗外夜色繁华，灯火璀璨，却始终照不进她的心里。
她忽然想起白天在医院时，顾婉君说的那句回旋镖——年轻漂亮的女孩可不会单身太久。
这话没错，年轻漂亮的女孩从来都不缺人追，傅一雯年轻漂亮性格好，有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追她的人恐怕早就排到了餐厅门口。
而她唐瑛呢，有钱有权有颜值有身材是不假，可除了这些，她还有什么。
钱权是靠着家里，自身的脸蛋和身材终有一天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不复光彩。
而偏偏她还该死地比傅一雯大了14岁。
14岁。整整14岁。
多大权力多少金钱都干涉不了的、实打实的14岁差距。
所以让她用什么去赢傅一雯身边那些更年轻更漂亮更懂浪漫更会表达爱意的追求者？
是用她强势难搞占有欲强的性格，或是用她那张她自己都不想看第二遍的结婚证，还是用她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恨不得把自己毒死的怼人毒舌？
爱让高傲者低头，能让自信了三十多年的唐瑛打心底里生出几分自卑和自我怀疑的，傅一雯是第一个。
快节奏的夜生活不会因为谁的情绪低落而放慢脚步，城市另一边，平时到点儿就打烊SWEETHOME餐厅，此刻依旧灯火通明。
窗外的街道上，霓虹闪烁，车水马龙，而餐厅内却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傅一雯和陈璐两个人。
饭桌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酒瓶见了底。
傅一雯脸颊泛着红晕，眼神迷离，手中的酒杯又一次被倒满，她仰头一饮而尽，啤酒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滴在桌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璐璐，你说唐瑛为什么那么对我？她凭什么那么对我啊？”
傅一雯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紧紧攥着酒杯，指节发白：
“我对她不好吗？我对她还不够好吗？这么多年了，我守着她这么多年了，她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她为什么总给我打电话发消息？为什么帮我减肥、给我买衣服买香水什么都买？为什么帮我计划开餐厅？为什么为我做一些她从来没有为别人做过的事情？她闲得吗？钱多烧得吗？可如果说她喜欢我的话她是活阎王吗？怎么就三番五次地伤我的心呢？”
“”
陈璐坐在她对面，撑着额头，眼神有些疲惫，她抿了抿唇，战术性地喝了一口水，没有立刻回应。
老实说，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这几句话颠来倒去，她已经听了一整晚。
白天，她从医院出来，回到酒店后吃了两片安眠药，好不容易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后，想着傅一雯始终没回她的微信，心里有些不安，于是驱车来到餐厅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摊上了事儿。
傅一雯和唐瑛吵架了。
而且这次是冷战。
对陈璐来说，傅一雯和唐瑛吵架并不稀奇，但冷战却是头一回。
毕竟，以往每次吵完架，傅一雯都会忍不住去找唐瑛。
可这次，情况显然不同。
“璐璐，你说，唐瑛她怎么能那么说我呢？”
傅一雯的声音突然拔高，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砸在桌面上：
“明明是她先无理取闹没醋硬吃的，怎么到最后还成我的问题了？她还说不想看见我”
“”
这话听得人揪心。
陈璐叹了口气，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傅一雯，她最看不得人哭，眼见着好友哭得整张脸都肿了，陈璐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亏得唐瑛白天还在她面前充当心灵导师，结果那人自己却有一堆感情问题没解决。
想到这里，陈璐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她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陈璐下意识瞥了一眼，发现是唐瑛发来的消息。
傅一雯同样也看见了备注，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的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语气愤愤不平：
“她还敢给我发消息？！让我看看她说了些什么想吃糖醋排骨？不是，她以为她是谁啊！她说想吃我就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去给她做吗！？做梦！”
这番的“豪言壮语”多少有点大舌头，显然傅一雯是喝多了，她脑袋发昏，嘴上忙着吐槽，手指却也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
余光瞟了一眼傅一雯的手机屏幕，陈璐眸色微变，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好友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你要干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干啊？”傅一雯眨了眨发直的眼睛，一脸茫然。
“你是打算要回复唐瑛吗？”陈璐挑眉。
“谁要回复她啊！我还生着气呢！让她做梦去吧！”傅一雯气呼呼地反驳。
“可是你打了字，就差没按发送了。”陈璐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
傅一雯眼睛眨得缓慢，花了好几秒才消化陈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用力睁大眼睛看着屏幕，未发出去的对话框里分明写着“好的”两个字。
本就醉的通红的脸此刻恨不得滴出血来，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傅一雯慌乱地按了删除键，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我只是手滑！”
陈璐叹了口气，她没有拆穿好友，只是默默松开了手。
她知道，傅一雯对唐瑛的喜欢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甚至是一种本能，无论唐瑛提什么要求，傅一雯都会无条件答应，这种习惯早已深入骨髓，一时半会根本改不掉。
就像她对顾婉君。
唐瑛的一条消息掀起了某个小醉鬼过往的回忆，傅一雯低下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想起了过去的五年里，无论多晚，只要唐瑛开口，她都会披星戴月地拎着大包小裹去给她做饭，唐瑛有个风吹草动，她比谁都着急，哪怕是逃课翘班也得去陪她
可结果呢，那个烦人精说不想见到她！
嘴角随着越想越苦的记忆瘪了下去，傅一雯红着眼睛把手机扔在桌上，转手又启开一瓶啤酒。
“你今天喝的够多了，不能再喝了。”
“不要，我要喝！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别拦着我！”
“”
陈璐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自己和某人之间同样乱成一团的情况，没一会，她拿起傅一雯刚开的那瓶啤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璐璐，你说我为什么要喜欢唐瑛啊？”
傅一雯声音里带着哽咽，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喜欢唐瑛真的好辛苦啊你说是不是我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这辈子老天爷才惩罚我爱上一个有夫之妇啊？我跟她这算什么啊？亲没亲过，抱没抱过，就连十指交扣的那种拉手都没敢拉过这么多年，我连个小三都不算，人家有老公，我算什么啊？”
“”
听着傅一雯的抱怨，陈璐心里一阵酸涩，她默默将刚刚倒满的酒一饮而尽，酒精的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胸口，却无法驱散她心里的苦涩。
她又何尝不想问，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让她这辈子爱上了顾婉君。
“你说唐瑛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呢？我怎么就吊死在她这棵树上了呢？”傅一雯还在絮絮叨叨，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自言自语。
陈璐放下酒杯，淡淡地开口：“是啊，她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年纪大，脾气不好，总对你甩脸色，占有欲强，对你不热情，从来不关心你的感受，她还——”
“停停停！打住！”傅一雯急得直拍桌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还忙着口齿不清地抗议，“谁让你这么说她了？”
“不是你问唐瑛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吗？我说的不是实话吗？”陈璐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什么实话！？”傅一雯气得直跺脚，毫不留情的反击：“那我问你，顾婉君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啊？她都那么伤害你了，你不还是放不下——啊！你掐我干嘛？！”
陈璐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话多，喝酒。”
傅一雯揉了揉被掐疼的手臂，嘟囔了几句，最终还是乖乖地拿起了酒杯。
对于爱不爱、值不值得爱的问题，两个为情所困的年下注定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时至半夜，陈璐还保留着一丝清醒，而傅一雯已经喝趴在桌子上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烦人精”。
陈璐叹了口气，起身收拾好餐厅，关上门，找车送傅一雯回家。
回到酒店后，陈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顾婉君那双漂亮风情的桃花眼就那么出现在她眼前。
烦。
陈璐拧了拧眉，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或是酒喝得不够多，或是那张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的脸太过烦人，陈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
今夜貌似格外漫长。
第二天清晨，SWEETHOME餐厅前脚刚开门，后脚玻璃门就被推开，餐厅迎来了今天第一位客人。
服务员抬头一看，表情有些发愣。
门口站着的正是昨天中午那位让老板笑得合不拢嘴的女人。
女人一身黑色紧身长裙，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冷艳的红唇和高挺的鼻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服务员默默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迎上去，声音微微发颤：“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唐瑛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冷冽的丹凤眸，语气冷飕飕：“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来？”
服务员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小心翼翼地回答：“老板一般上午9点到10点之间会来。”
唐瑛点了点头，随手从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语气不容置疑：“包场。”
服务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接过卡去办理手续。
唐瑛重新戴上墨镜，径直走到餐厅正中央的餐桌前坐下，纤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上午9点，那辆虽迟但到的粉色小电动车晃晃悠悠地骑到了餐厅门口。
昨晚和她家璐璐喝得有点多，宿醉让傅一雯今早差点没爬起来。
果然酒这个东西还是小酌怡情，大喝伤身。
锁好车，傅一雯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抬头看见门上挂着的“暂停营业”牌子时，她没忍住皱了皱眉。
这帮新人怎么回事，这一天天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推门进去，傅一雯刚想开口训斥服务员，目光却一下子被坐在餐厅中央的某人吸引住了。
靠！什么情况？大白天见鬼了！？
傅一雯整个人僵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转头问服务员：“这是怎么回事？”
服务员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唐瑛，之后战战兢兢地回答自家老板的问话：“这位女士包下了整个餐厅。”
“”
傅一雯咬了咬唇，瞪了唐瑛一眼，没好气地转身朝仓库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骂：这烦人精又想干嘛？昨天骂她还没骂够吗！？
傅一雯暗骂着，拿钥匙打开仓库门，她前脚刚进仓库，后脚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哒”一声——仓库门被反锁了。
傅一雯心下一惊，一回头就看见唐瑛正倚在门边，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傅一雯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货架上，退无可退，她不得不强撑着镇定，直直地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你你要干嘛？”
“你就这么对待包场金主的？”
“外面不是有服务员吗！我是老板！”
唐瑛缓步走近，直奔主题，声音冷飕飕：“昨晚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还好意思来问她？
傅一雯心里暗骂个不停，她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你管我呢！”
唐瑛又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微微低头，目光直视傅一雯的眼睛：
“你故意的。”
“”
傅一雯被这样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回怼：“是又怎么样？”
唐瑛挑了挑眉，语气里藏着一丝不真切的情绪：“长脾气了？”
“？”
一提这个，傅一雯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她一把推开唐瑛，语气里满是委屈：
“怎么着？就许你有脾气，不许我有脾气？”
虽然体重瘦了下来，可傅一雯还是有把子力气的，唐瑛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却也不恼，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语气淡淡：
“这次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
原谅？谁原谅谁啊？这烦人精今天是专门来气她的吗！？
傅一雯快被气死了，直接炸毛回怼：“谁要你原谅！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就赶紧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听着傅一雯下了逐客令，唐瑛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后，她摘下墨镜，语气难得温和了几分：
“除了在学校上课，我剩下的时间都被你占着。你知道我跟他没什*么。”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话音一落，傅一雯气势一下弱了下来，事实上她一早就知道唐瑛和那个叫蒋英旭的男人除了逢年过节之外几乎没有联系，可她还是不服气：
“那照你这么说，我一有时间就去找你，你凭什么怀疑我和周媛？”
唐瑛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我知道你们没什么，不然你以为我还会站在这儿吗？”
傅一雯瞪大了眼睛，气得直跺脚：“你知道我们没什么你还吃醋？！”
唐瑛别过脸，嘴硬道：“谁吃醋了？”
傅一雯急得直跳脚：“你还嘴硬！？”
唐瑛依旧不肯承认，持续嘴硬：“我只是单纯不高兴，不行吗？”
傅一雯气得直磕巴：“你！我跟你这人说不清楚！”
唐瑛挑了挑眉，没理也要辩三分：“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你高中时期我就这样。”
傅一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能和高中时期一样吗！？”
唐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有什么不一样？”
傅一雯心直口快，心里话脱口而出：“我现在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
话一出口，傅一雯自己都愣了一下，白皙的小圆脸一整个爆红！
眼见着某人脸快烧起来了，唐瑛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语气得意：“所以还要继续跟我闹脾气吗？”
“”
反应过来自己先“投降”了，傅一雯心里一阵懊悔，她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自顾自地小声嘟囔着：“明明是你说不想见我的”
唐瑛冷笑一声：“我说不见你你就不来找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傅一雯气得磕巴：“那那谁让你来了！？”
看着这人气鼓鼓的样子，唐瑛觉得有些可爱，没忍住扬了扬眉：“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傅一雯皱了皱鼻子，语气固执：“你改变主意我就得乖乖听话吗？”
唐瑛环臂抱胸，似笑非笑：“那你想怎么样呢？继续冷战吗？”
傅一雯摇头晃脑，语气不依不饶：“我要你哄我。”
唐瑛眯了眯眸子，声音有些低哑：“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瑛在哄她！？
傅一雯心里炸开了一场烟花，但嘴上还是不服软：“不是，这就是你哄人的方式啊？”
唐瑛语气直接：“不然呢？除了你，我没哄过别人。”
傅一雯咂巴咂巴嘴，故意挑刺：“你这也有点太敷衍了吧。”
一听这话，唐瑛脸色变了又变，转身就要走。
以为自己玩脱了，傅一雯一下子急了，连忙拉住她的手腕：
“哎！你干嘛去？人还没哄好就打退堂鼓了，不带这么玩的！你再多哄我两句怎么了！？”
唐瑛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放手。”
“你又来了！”傅一雯气得恨不得想撞墙。
唐瑛绷着脸色盯着眼前人那张快哭出来的脸，沉默半响，她丢出来一句：“我去给你拿甜点。”
“甜点？”
“嗯，排了两个小时买的，这可是第二次了。”
“”
看着唐瑛没好气儿的模样，傅一雯恍然大悟：“第二次？难不成那天你也——”
唐瑛别过脸，语气里带着一丝别扭：“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傅一雯急得直拍大腿：“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唐瑛抬了抬下巴：“谁让你惹我生气的。”
“？？？”
傅一雯一脑门子问号：“我惹你生气？明明是你把我气个半死好不好？我昨天晚上哭了一晚上，你看我的眼睛都肿成什么死德行了！”
傅一雯忙着抱怨自己的心酸，说完，她才注意到今天唐瑛的妆容好像格外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傅一雯弯了弯眼睛，她上前半步，直勾勾地盯着唐瑛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你昨晚是不是也没睡好啊？”
“”
唐瑛瞪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下次敢再不回消息试试。”
傅一雯撇了撇嘴，语气有些执拗：“那你下次也别那么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
丹凤眸里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可唐瑛还是强忍着脾气道：“我尽量。”
傅一雯得了便宜还卖乖，继续摇头晃脑道：“醋可以吃，但是要相信我，要不然我会伤心。”
唐瑛冷脸，但点头：“嗯。”
傅一雯又郑重其事地补充：“还有，也不能动不动就说什么不想看见我，这话也太伤人了。”
唐瑛终于忍无可忍，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哪这么多条件？”
“哎哎哎，你看你看，又急又急！”
傅一雯皱了皱鼻子，灵魂发问：“你到底还想不想和好了？”
唐瑛：“”
果然兔子急了会咬人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四目相对，唐瑛挑了挑眉，气势拿得很足，可再开口时却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商量意味：“你说的这些，我尽量。”
“这么说你答应了？”亮晶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和满足，傅一雯笑着反复确认：“你可得说话算数！”
“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那倒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提了那么多要求，现在该到我了。”
唐瑛环臂抱胸，冷着脸扬了扬下巴：“第一个要求，今天我包场，我现在要吃糖醋排骨。”
“”
第82章 “您这是一定要逼我了？”
在顾婉君的精心照顾下，朵朵感冒好得很快，很快就出院了。
第二天，顾婉君如常上班，和唐瑛在学校碰面。
趁着没课的时间，两人找了一间空教室坐下聊天。
唐瑛今天的气色明显比昨天好多了，顾婉君忍不住再次问起昨天的事情，心情不错的唐瑛将自己和傅一雯吵架、冷战又和好的经过娓娓道来。
顾婉君听后，嘴角微微上扬，不忘调侃好友：“怪不得昨天你脸色那么难看，好像谁欠了你几百万一样。”
唐瑛啧了一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顾婉君继续开玩笑：“这么一看，傅一雯还挺好哄的。”
唐瑛轻哼一声，语气里有几分欠打的得意：“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又没犯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也没隔了五年才开始倒追人家陈璐。”
“”
不愧是毒舌女王，句句扎心。
可不在陈璐面前的顾婉君也不是吃素的，她不甘示弱，笑着回击：
“是吗？你确定不是傅一雯太包容你了吗？兴许人家这次压根就没跟你真生气，万一哪天你真把人惹急了，到时候有你急的。”
“”
这话听得唐瑛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不高兴地连“呸”了好几声：“呸呸呸，乌鸦嘴，亏得我还在陈璐面前说你的好话，你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
听到“陈璐”二字，哪还有接着开玩笑的心思了，顾婉君瞬间敛起笑意，有些紧张地追问：
“你在陈璐面前替我说好话？”
“不然呢，难不成还说你的坏话吗？”
唐瑛无语。在顾婉君的追问下，她将昨天在医院的谈话重复了一遍。
唐瑛说完，沉默了好半天之后，顾婉君才低声追问了一句：“那听你说完，陈璐是什么反应？”
唐瑛耸耸肩：“能有什么反应？一句话没说。”
顾婉君咬了咬嘴唇，心里五味杂陈。
她了解陈璐的性格，小姑娘有这样的反应她并不意外，但那股子强烈的失落感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陈璐听到那些话之后会想些什么呢，会觉得可笑？会因为她自以为是地为她好而更生气？还是小姑娘已经完全不在意她这个人了
察觉到顾婉君一下down下去的情绪，唐瑛挑了挑眉，语气冷飕飕：
“我说，这就泄气了？”
顾婉君苦笑，没说话。
唐瑛又问：“想放弃？”
顾婉君果断摇头：“不，不放弃。”
唐瑛轻笑，不知是调侃还是提醒：“凭我对陈璐的了解，我看你倒追人家的这条路还有得走。”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我知道，不管多难，我都不会再逃避我的心意了。”
唐瑛点头，忽然问了一句：“你家里人知道吗？”
顾婉君愣了一下，如实回答：“我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我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们坦白。”
唐瑛皱了皱眉，语气不算好：“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顾婉君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唐瑛直视着她，表情凝重了不少：“你就没考虑过直接瞒着他们吗？”
“”
唐瑛说得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沉默片刻后，顾婉君也相当认真地回答道：
“老实说，从我决定想把陈璐追回来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瞒过家里，包括朵朵。”
唐瑛眸色微变，有些不解：“为什么？”
顾婉君叹了口气，可目光却依旧坚定：
“因为相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或许现在不用担心什么，可以隐瞒一时图一时的轻松，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日子久了，当你不得不向双方说一个又一个谎言来维持局面平衡时，那个时候谁也不会快乐，我不想那样。”
“”
唐瑛没有立马回应，沉默了几秒，她没表态同意或是不同意顾婉君的这种说法，而是继续反问：
“那如果你父母不同意呢？”
顾婉君毫不犹豫：“我会争取让他们同意。”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坦白之后，事情朝着最坏的局面发展，你有可能要面临着必须割舍一方的风险，真到那时候你怎么选择？”
“”
对上唐瑛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睛，顾婉君掐了掐自己的指尖，没说话。
她知道唐瑛是在认真给她建议，两个人的原生家庭背景完全不同，这个建议无处不透露着唐瑛为人处世的风格。
而这番话听得顾婉君心中多了一丝隐隐的担忧，她不禁反问眼前人：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和傅一雯之间的关系？瞒着家里吗？”
话题对象转变，唐瑛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有什么需要瞒的？”
“什么都没有？”顾婉君有些无奈：“那你和傅一雯现在是什么关系？”
唐瑛挑眉，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什么什么关系？”
顾婉君直视着她，郑重且认真：“你和你先生现在还是合法夫妻。”
唐瑛点头，直言不讳：“我们以后也是。”
顾婉君愣了一下：“那傅一雯呢？”
唐瑛扬了扬下巴，语气直接：“现有的一切我要，傅一雯我也要，这两者并不冲突。”
“真的吗？”
“当然。”知道顾婉君道德感强，唐瑛罕见地耐着性子多解释了一句：“我跟蒋英旭是协议夫妻，互不干涉，这点你知道。”
“那傅一雯呢，她会同意吗？”
“”
唐瑛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不到一秒就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同不同意的，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我又不是第一天结婚。”
听到这个回答，顾婉君叹了口气，摇头苦笑：“唐瑛，大家都是凡夫俗子，都有世俗的欲望，没有人不渴望能正大光明有名有份地站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
“”
原本对视的眼眸微微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瑛没有回应顾婉君的话。
说实话，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顾婉君提到的这个问题，过去没想过，现在没想过，未来也不会去想。
谁规定钱权和傅一雯不能兼得。
她唐瑛两者都要。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唐瑛皱了皱眉，她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于是挑起新话题问顾婉君：
“昨天在医院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意识到唐瑛在有意规避有关傅一雯的问题，顾婉君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能顺势点点头，问起唐瑛知不知道下周五云江传媒大学举办的校企合作的艺术交流节。
“建河娱乐和闻海出版社联合举办的那个？听说了，怎么了？”
“听说能参加的都是本校学生和内部人士，你有办法弄到票吗？”
唐瑛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人：“你要去？”
顾婉君点点头，眼底藏着几分无法掩盖的得意和羞涩：“陈璐被邀请出席了。”
“我说呢，八百年不张一回嘴，张一回嘴就是跟陈璐有关。”
顾婉君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定地问：“我想去，你有门路吗？”
唐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语气轻松：“小事一桩。”
虽然知道唐瑛人脉广，但顾婉君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吗？我打听过了，他们说对外开放的名额有限，一般人很难进去。”
“容易办你就不找我了，我是一般人吗？”唐瑛轻笑，反问一句：“知道林鲸吗？”
顾婉君愣了一下，诚实回答：“知道，闻海出版社的首席作家。”
“嗯，这人来头可不小。”
“你认识她？”
“我妈跟她爸妈是同学，之前还是一个部队的战友。”
“”
一场聊天下来，票的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在下周五的艺术交流节到来之前，顾婉君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做。
周四，送朵朵去幼儿园之后，顾婉君驱车来到父母家。
顾父出门看望老朋友了，女儿来之前，顾母正在给外孙女朵朵织围巾，直到听见女儿郑重其事地说有事要找自己说，老人才摘下老花镜，放下手里毛线针。
客厅里，顾婉君坐在母亲对面的沙发上，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她心中的紧张。
视线在空气中交汇，顾婉君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妈，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顾婉君很少用这副郑重其事的口吻跟家里人说话，顾母闻声抬头望着女儿，语气里多了一丝迟疑：
“什么事，说吧。”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的边缘，顾婉君喉咙发紧：“妈，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
如果是放在以前听到女儿说这种话，顾母肯定会第一时间笑着说“这是好事啊，你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对方是做什么的？人品怎么样？”、“有时间带回家来吃饭，爸妈帮你把把关”等等一系列的话
可此刻，顾婉君这话一说出口，客厅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顾婉君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地继续道：
“上次在医院，您应该已经猜到了什么，是，您猜的没错，我喜欢的人是陈璐。”
“”
虽然一早就有这样的猜测，可当这话真的从自家女儿口中说出来时，顾母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你你说什么？”
听着母亲不可置信的语气，顾婉君心跳得厉害，但她强迫自己直视母亲的眼睛，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妈，我喜欢陈璐，五年前就喜欢，这么多年我只喜欢她一个，直到现在也放不下。”
听到“五年前”，顾母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猛地站起身来，声音陡然提高：
“你疯了吗？你怎么能怎么能喜欢一个女人？更何况那孩子还是你的学生！”
顾婉君被母亲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吓了一跳，却还是跟着站起来，依旧坚持自己的态度：
“妈，我知道您很难接受这件事，但我真的爱她，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您。”
“”
面对这巨大的信息量，顾母显然无法接受，她下意识捂住胸口，脸色愈发难看。
顾忌着母亲身体不好，顾婉君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对方，结果却被母亲一把推开。
伸出去的手终是落了空，顾婉君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她眨眨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妈，我知道您一时接受不了，但我求您，试着理解我好不好？陈璐她真的很好，朵朵也很喜欢她”
“理解？你让我怎么理解？”
顾母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你是我的女儿，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是为了让你走上这条歪路！世上那么多好男人，你为什么偏偏去爱一个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
“我知道您担心我，可是比起这些，我更不能接受失去陈璐。”
“你不能接受失去她，就能接受失去这个家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朵朵怎么办？以后别人又会怎么说朵朵？你让朵朵在这种病态的关系中长大，你还有个当妈的样子吗？你对得起你姐姐吗？”
“”
最亲近的人总是知道往哪扎刀最疼。
提到顾婉容，死死咬着嘴唇的顾婉君尝到一股子血腥味儿，强忍已久的眼泪终于绷不住噼里啪啦地落下：
“妈，我知道您担心朵朵，这五年来，我努力当好您和爸的女儿，拼命当好朵朵的妈妈，五年前，我不是没想过嫁人、给朵朵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家，可那样真的是对的吗？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长大，朵朵真的会幸福吗？”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周围有那么多条件合适的对象，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也做不到。”顾婉君打断母亲的话，眼眶通红：“除了陈璐，我心里再也搁不下其他人了。”
“不行！”顾母摇着头，声音里带着严厉和绝望：“我绝对不同意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妈，您听我说”
“别再说了！”
顾婉君试图去握母亲的手，却再一次被无情甩开，不再挺拔的肩背气得发抖，母亲的语气不容商量：
“顾婉君，你听好了，你要是执意选择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妈！”
“”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住，喘不过来气，咬破的嘴唇往外冒着血珠，顾婉君张了张嘴，尝到眼泪苦涩的味道：
“妈，您这是一定要逼我了？”
“不是我逼你，是你为了她连家都不要了！”
母亲决绝强硬的态度无疑不是往顾婉君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猛戳了几个血窟窿，压抑在女人心里多年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
“妈，如果我真的不要这个家了，当年我就不会狠心放弃陈璐，而是会直接和她远走高飞。”
“”
顾婉君打小就是个有主见的，这点顾母不是不知道，但这次是她头一回亲眼见到女儿如此尖锐强势的模样。
话赶话说到这，母女俩僵持不下，气头上的顾母索性也狠下心来：
“既然你执迷不悟想放弃这个家，那现在走也不晚，还回来通知我做什么？”
“”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过苍白的脸颊，顾婉君跪下来，她咬着染着血色的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妈，这五年来我过得生不如死，曾经我想着为了朵朵，为了你们，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反正没有陈璐，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当时我见了一个又一个相亲对象，您和爸还拦着我，说希望我真的幸福，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其实我当时已经选定了一个相亲对象作为结婚对象，您知道最后是什么阻止了我吗？”
“是姐姐。”
“姐姐去世前最后一年给我的新年祝福卡片上说希望我能永远做自己，希望我能真的幸福”
“妈，当年逼走陈璐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现在她回来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再错过她，我相信如果姐姐在天有灵，一定会理解我”
“妈，您和爸永远是我最亲的家人，这次就当我这个做女儿的对不起你们我真的不能放弃陈璐，没有她，我真的活不下去妈，对不起”
说完，顾婉君压根不敢看母亲的表情，她缓缓站起身，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身朝门口走去。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痛从脚底窜上脊背蔓延到心脏，被泪水打湿手背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秒，最终顾婉君还是推开了门。
客厅里，毛线针和毛线团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顾母站在原地，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强撑着身体的老人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沙发上，她闭上眼睛，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胸口的布料，眼泪无声滑落。
走出家门，阳光刺眼，顾婉君却感觉浑身冰冷。
她知道，她选了一条未来无比艰难的路。
但她已经没法回头了——
周五。传闻中的艺术交流节如约而至。
作为该活动的重要嘉宾，陈璐一个月前就收到了来自国内的邀请函。
此次交流节的合作主办方，无论是建河娱乐公司还是闻海出版社，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业内数一数二抗打的。
尤其是建河娱乐，该公司的掌权人是业内出了名雷厉风行眼光毒辣的商业女魔头高海黎，这次交流节活动立项就是她提出来的。
项目成立后，建河娱乐不遗余力地为这次活动造势炒作，高海黎更是不惜花费重金请来各大网站头部作者，其中头部作者比重最大的就是闻海出版社，为首最先签下这次活动的是该出版社的首席作家，林鲸。
云江市首屈一指的女作家，拥有绝对超高人气的畅销女王，连续七年蝉联最受欢迎作者奖项，要谈起国内悬疑小说的发展，林鲸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前段时间，她的原著双女主悬疑人气top小说《等风来，不如追风去》改编成同名剧本影视化，这也是国内第一次将同性题材大荧幕，一举打开了中女百合市场。
而这部作品影视化背后的金主公司正是建河娱乐。
据说建河娱乐和闻海出版社不光是生意上有来往，建河娱乐老总高海黎私下里和作家林鲸交情匪浅。
当然，这些都是陈璐通过新闻以及各类营销号听说来的，她是林鲸的书迷，高中时期就喜欢林鲸的书，这次之所以接受邀请大费周章地从国外飞回来出席活动，一是因为她想了解学习一下国内的文学市场，其次就是因为她听说偶像林鲸也会来。
活动开始前，陈璐提前半个小时入场。
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陈璐一入场，就被负责接待嘉宾的学生志愿者引到了图书馆前的大广场上。
目光扫过那一排排整齐的座椅，每个座位前都立着写有各个作者名字的精致名牌，路过某个位置时，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可爱女生热情地冲陈璐挥手打招呼：
“朝暮？是我呀，月下独酌，之前在网站论坛里跟你聊天儿的那个！我还管你要了**，记得吗？”
突然被搭话，陈璐愣了一下，眼前的脸和记忆中的某个二次元动漫头像对上了。
月下独酌，真名林听，某女频大网站头部种田文作者之一，从前年一本飞升后本本爆款，手握多个广播剧版权和影视版权。
之前在某网站逛论坛的时候，两人因为网站榜单改版问题在某个帖子下搭上了话，自此之后，超绝E人林听隔三差五地主动找陈璐聊天，陈璐礼貌回复，两人聊得还算愉快，想着多了解一下国内文学网站形式总没错，陈璐同意交换**。
匹配上人脸后，陈璐点点头，语气温和：“我记得，你好。”
“我半个月前看你IP地址还在加拿大，还以为你不来参加这次活动了呢。”
林听一边说一边热情地往陈璐身边靠，眼见胳膊就要挽上自己了，陈璐抿了抿唇，微微侧身，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
然而这样细微的闪避动作并没有什么用，不知情的林听索性直接一把搂住了陈璐的肩膀，这人虽然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但是她跟172的陈璐身高相差无几。
“上次你说你是INFJ我还有点不信，结果这见面一看你还真是I人啊！”
林听自顾自地感慨，丝毫没注意到被她搂着的陈璐半个身子都僵了。
距离产生美，果然不能在现实生活中见网友。
陈璐绷着后背，一边点头回应着林听的滔滔不绝，一边思考该如何脱身。
就在这时，几个想找林听签名的大学生粉丝犹如一场及时雨救了陈璐。
以让林听先忙、自己也该去找位置了为由，陈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撤了撤，脱离了那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搂肩。
林听也不是冷落粉丝的人，她一边热情地接过粉丝递过来的书准备签名，一边跟陈璐说让陈璐先去占位置，一会要是有空了她去找她聊天。
陈璐点头，转身那一刻默默松了口气。
今天活动这么多人，还是忙点好。
两分钟后，在大学生志愿者的帮助下，陈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陈璐自认为只是业内一个名不经传的新人小作者，可事实上，无论是“浮生”还是“朝暮”，她的书迷粉丝群体都格外庞大且粘度高，尤其是学生党年轻人居多，这也是陈璐为什么是这场校园活动的重要嘉宾之一。
陈璐一入座，立马有不少认出她的大学生粉丝围了上来——
粉丝一：“朝暮老师，我特别喜欢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陈璐点头，翻包找签字笔：“谢谢，签哪里？”
粉丝二：“啊啊啊朝暮大大！我超级超级喜欢你，我之前参加了你的线上签售会，还中奖了你的亲签！”
四目相对，陈璐直视着那张年轻稚嫩的脸，脱口而出：“晴天有点困是吧，我记得你，好久不见。”
粉丝三：“朝暮老师，可以和你合个影吗？”
陈璐整理了一下头发，往粉丝旁边站了站：“可以。”
粉丝四：“浮生大大！啊啊啊我快哭了！学校还真把您请来了！我之前上初中的时候每周都买新杂志，就是为了看您连载的悬疑小说，后来您不更新了，我还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一天去论坛看别人聊天儿才知道您换笔名了，我可以和您拥抱一下吗？”
“当然。”陈璐微微张开双臂，语气平淡却温柔：“谢谢你的喜欢。”
一个拥抱引发在场一片尖叫，好在有大学生志愿者在一旁维持秩序，其他粉丝才不至于一哄而上扑陈璐身上。
粉丝激动归激动，但大多都是有理智的大学生，各大作者陆续到场之后，活动正式开始，原本围在作家们桌前的粉丝和书迷们自发地排起队来，这样一来倒是少了争执和摩擦。
在陈璐桌前排队签名的99%都是女孩子，陈璐生活里并不是一个热络的人，可每一个上前来要签名的粉丝或者书迷，她都会和她们聊几句天。
这期间还有几对悄悄勾着手指走上前来要签名的小情侣问陈璐能不能祝福她们，望着表情甜蜜幸福的两人，陈璐的祝福郑重且认真：“祝你们平安快乐，幸福长久。”
桌前的队伍越排越长，似乎没有尽头，名字签了一个又一个，字写了一段又一段，陈璐手腕已经开始发酸了。
可她心里很高兴。
还有什么比看到大家如此喜欢自己的作品更能让作者开心的事呢。
“下一个。”
“您好，陈璐老师。”
字正腔圆的播音腔飘进耳畔，和其他粉丝口中的笔名尊称不同，一句“陈璐老师”听得陈璐一愣，毕竟她也就刚毕业一年，比这些大学生大不了多少，习惯了笔名之后，冷不丁地有人叫她陈璐老师，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陈璐一边想着，一边闻声抬头看着桌前人，对方是个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的年轻女孩，乌黑明亮的杏眸漾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年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可和自己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散落在胸前的长发隐约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证件牌，看起来与其他志愿者脖子上的证件不同，倒像是记者证之类的东西。
应该是个性格温和开朗的女孩。
陈璐脑海里不自觉蹦出这种想法。
似乎是注意到陈璐在打量自己，年轻女孩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名牌，态度礼貌地跟陈璐本人确认了一遍：
“您是《囚笼》的作者陈璐老师吧？”
“我是陈璐。”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我找错人了。”
那双满是笑意的温软杏眸里多了几分不好意思，陈璐点头示意，心里确定这人大抵不是自己的粉丝。
果然下一秒，没等她开口，年轻女孩就礼貌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来帮朋友要一个签名的，她是您的忠实读者，您的每一本书她都看过，她特别特别喜欢您，本来今天她是准备自己来的，可是临时有工作，推不了，所以只能拜托我来了，您看您方便给签个名吗？”
年轻女孩说完，从随身背的书包里掏出来一个木制盒子，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放的正是陈璐那本长篇小说《囚笼》。
书籍保存得很好，甚至连封面都没什么划痕，足以看出来其主人对书的爱护程度。
陈璐心里有些触动，她接过年轻女孩手里的书，翻到扉页后，抬头看着女孩：
“要写些什么吗？”
冷不丁被问了一下，年轻女孩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显然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
“除了签名，还可以写别的吗？”
“嗯，除了签名，可以写一些话或者祝福。”
说完，陈璐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眼前人的难处，她语气温和地主动给出了建议：
“如果方便的话，你现在可以先到一边给你朋友打个电话问一下她有没有什么想让我写的，我可以边给别人签边等你。”
“可以吗，那太谢谢您了。”年轻女孩笑得眉眼弯弯：“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先让后面的朋友过来签吧，谢谢您。”
年轻女孩连着说了两个谢谢，陈璐都害怕这人会突然给她鞠个躬。
好有礼貌的女孩。
后面的粉丝先上前签名，年轻女孩去一旁打电话，那人倒也没有走得太远，距离刚好够陈璐能隐约听见对方说了些什么。
“喂，江瑜，你现在忙吗？休息是吧，我跟你说件事，你先别太激动，你喜欢的那个作家来咱们大学了什么哪个，就是《囚笼》的作者陈璐老师，你之前不是说特别喜欢她吗？什么，朝暮？对，是她，就是朝暮，我不记得她的笔名了，但是就是她，她来咱们大学了，我现在正排队给你要签名呢，什么？我这边有点吵，听不清，等我一下。”
年轻女孩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点开免提，下一秒，同样字正腔圆但激动到大嗓门儿快飞出屏幕的声音就那么直愣愣地冲进了陈璐的耳畔：
“什么？星星你说什么？朝暮真来咱们学校了？是朝暮本人吗？我靠！之前不是都传她在国外回不来吗，怎么还真来了？你家高海黎可真有本事——”
免提开了不到三秒就被关上了，陈璐余光瞥见那个年轻女孩捂着手机四下扫视了一大圈，再次把电话贴到耳边时，那张白皙如玉的脸貌似红到了脖子根儿。
陈璐刚刚忙着给刚才那位粉丝签名，没太听清，刚才免提里的人说的人名是谁？高什么？
手里的签字笔转得飞快，不知怎么的，陈璐突然联想到此次活动的主办公司建河娱乐的那个女总裁。
高海黎。好像是叫这个名儿。
刚才电话里说的也是这个名儿吗。
陈璐觉得自己貌似听到了什么不能听的。
没一会，结束通话的年轻女孩回来了，她先是把朋友“江瑜”的名字告诉给陈璐，之后又把要写的话复述了一遍。
写完年轻女孩复述的话，陈璐自己在最后加了一句【期待下次见面。】
“写好了，给你。”
“谢谢老师。”
“不客气，方便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唐星楚。”
“唐星楚，很好听的名字，祝你和你朋友江瑜健康平安，天天开心。”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再见。”
望着年轻女孩离开的背影，陈璐突然觉得“唐星楚”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貌似在哪条新闻上看过。
等会，江瑜这个名字她怎么好像也从哪条新闻上看到过呢。
难道这两个人都不是素人吗。
陈璐一边分神回忆，一边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说着下一个。
“你好，想写些什么。”
“朝暮老师。”
熟悉的温婉女声轻飘飘地落在耳畔，甩笔的手乃至坐得挺直的肩背都明显地僵了一下，陈璐闻声抬头，猝不及防地跟顾婉君那张端庄妩媚的脸打了个照面。
第83章 “喜欢的就努力去争取，不是吗？”
陈璐根本没想到会在这看到顾婉君。
云江传媒大学举办的不是外人勿进的内部艺术交流节吗？是她理解错了外人勿进的意思吗？顾婉君是怎么进来的？
视线交汇，握着签字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签字笔的笔尖在空白纸上停顿了一瞬，墨迹晕开了一小片。
正如陈璐此刻泛起涟漪的心。
顾婉君今天穿了一袭紫色长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仿佛一朵盛开的紫罗兰，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微微卷曲的发梢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妆容精致的眉眼间透着属于成熟女人的端庄与妩媚，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仿佛能勾人心魄，温柔如水的声音就那么轻轻柔柔地飘进耳朵，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撩拨：
“朝暮老师，可以问你要一个签名吗？”
“”
兵荒马乱不过一瞬间。
原本不由自主被吸引的目光在某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听到这话后立马慌不择路地收回，陈璐绷着脸接过递到眼前的书，强装镇定地低下头签名。
她讨厌这张脸。
她讨厌这种感觉。
她讨厌长着这样一张脸的顾婉君总能轻易地扰乱她的情绪。
可某个“罪魁祸首”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试探：“活动结束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捏着签字笔的指尖泛白，陈璐没有回答，只是公事公办地问：“要写什么祝福？”
顾婉君轻笑了一声，声音像是羽毛轻轻拂过陈璐的心尖：“随便写吧，你写的我都喜欢。”
笔尖在扉页上停顿了几秒，陈璐绷着脸，最终写下：【祝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爱情甜蜜。】
“谢谢你。”
接过书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某人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陈璐的手背，那触感像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陈璐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触电般地收回手，强装镇定地说一了声下一个。
得到签名后顾婉君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一旁，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始终落在陈璐身上。
她的存在感太强，即使站在人群的边缘，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哪怕陈璐拼命集中注意力，继续为排队的书迷签名，可顾婉君的身影始终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感觉自己的侧脸快被这人的目光盯得烧起来了，陈璐心里一阵烦躁，却又拿这个令她心烦的女人没办法。
毕竟这是公共场合，谁规定旁边不能站人呢。
陈璐越想越烦，然而没一会，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情况出现了。
几分钟后，有几个女大学生走到顾婉君身边搭话，有些羞涩地问她是不是哪位作家。
顾婉君笑着摇头，声音温柔：“我不是作家，只是来参加活动的。”
“姐姐好漂亮啊！”其中一个女生忍不住赞叹：“能不能和我们合个影？”
顾婉君没有拒绝，微笑着站到她们中间，任由她们拍照，她举止优雅大方，笑容温柔得体，仿佛一朵盛开的花，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听着那边热络的动静，陈璐的后槽牙遭了殃。
合着这人到这吸粉来了？
随便吧，爱吸谁吸谁，她才不会被影响呢，她根本就不在意，她——
“朝暮大大”
书迷小心翼翼的声音落进耳畔，陈璐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您签名不用那么用力的，纸都划破了……”
“”
陈璐表情僵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刻到了下一页，甚至还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陈璐连忙向书迷道歉，心里却更加烦躁。
她对待工作向来认真，可今天却因为某人频频走神。
明明不该这样的。
烦。
陈璐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可她的余光却始终无法从顾婉君身上移开。
这一上午，陈璐签名签了多久，顾婉君就站了多久，那人站在那里，像一朵盛开的紫罗兰，不停地招蜂引蝶，高跟鞋稳稳地踩在地上，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挑衅陈璐的理智。
三个小时后，中场休息。
志愿者拿着喇叭喊休息一小时，站在一旁当“望妻石”的顾婉君终于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腿，她刚想上前找陈璐，却因为站得太久，小腿一软，险些摔倒时，一股好闻的冷香稳稳地接住了她，顾婉君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陈璐那张清冷漂亮的脸。
“谢谢。”
“”
陈璐没说话，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椅子拎到顾婉君面前，直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被强制落座的顾婉君心里一阵泛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而另一边，陈璐却别过头，冷冷地丢下一句：
“别想多了，我怕你碰瓷儿。”
“”
没一会，按照之前统计好的饮品喜好名单，志愿者们开始给在场作者们发放饮品。
陈璐接过一杯橙C美式，看也不看地递给顾婉君，接过饮品后，顾婉君仰着笑脸问：“你喜欢喝这个啊？”
陈璐脸色冰冷：“不喝给我。”
闻言，顾婉君赶忙把吸管含在嘴里喝了一口，之后眉眼带笑地递过去，问：“还要吗？”
“”
陈璐别过头去，不想搭理这人，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却悄悄红了。
眼见小姑娘害羞了，顾婉君心情大好，她主动找话题：“朵朵感冒好了。”
一找话题就提朵朵？顾婉君你没别的词儿了？
陈璐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她没有回答，而是冷冷地反问：
“你在这干什么？”
“找朝暮老师要签名啊。”
“老师”两个字从顾婉君这个正儿八经的老师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陈璐心下一紧，表情更冷了：
“要完签名为什么还不走？”
闻言，顾婉君叹了口气，故作委屈：“我刚才问你活动结束了有什么安排，你没回答我。”
陈璐无语：“我有没有安排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婉君弯了弯眼睛：“怎么没有关系呢？我想约你。”
“”
没想到顾婉君会这么直接，那双清冷的月牙眼眨眼频率不自觉变快，陈璐语气硬邦邦地回答：“没时间。”
顾婉君不依不饶：“那什么时候有时间？”
陈璐冷脸：“什么时候都没时间。”
“什么时候都没时间吗？”顾婉君叹了口气，装作苦恼地说：“那我只好一直等着你了。”
“”
一听这人又开始胡搅蛮缠，陈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转过头来盯着顾婉君，语气严肃：
“你还记得你是个有工作的高中老师吗？”
顾婉君扬了扬唇角，得寸进尺：“你关心我啊？”
“”
对上那双恨不得溺死人的桃花眼，陈璐整个人明显僵了一下。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受控地朝着暧昧方向发展时，林听带着她叽叽喳喳的热情声音走了过来。
“陈璐！”林听远远地打招呼。
氛围被打破只在一秒钟，陈璐立马移开视线，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走近后看到椅子上的顾婉君时，林听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忙问道：
“这位是？”
视线交汇，顾婉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面前长相可爱的女人，她刚想自我介绍，就听见陈璐语气冷漠地打断：
“她路过，马上就走。”
“”
眼见着陈璐对这个陌生女人的态度并不热络，甚至可以说是冷淡，林听猜测这俩人应该也就是普通关系，她没把眼前的漂亮女人放在心上，直接大咧咧地挎上了陈璐的胳膊：
“走，跟我去那边和几个作者聊聊天！”
“”
这是个逃离顾婉君的好机会。
陈璐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了林听的手，她刚要开口回应，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转头一看，顾婉君手里的橙C美式没拿稳，全洒在了裙子上。
紫色的裙摆被咖啡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顾婉君立马站起身，看起来有些尴尬地抖了抖裙子。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顾婉君抬头，笑得温柔：“我找个洗手间简单处理一下就行。对了，洗手间在哪？”
“”
这种助人为乐的事林听最喜欢干了，她刚想喊不远处的志愿者来带着顾婉君去找卫生间，结果一旁的陈璐却突然开口：
“林听，你自己去聊吧，我先不去了。”
“啊？不去了？”不明所以的林听有些着急：“听说《等风来，不如追风去》的作者林鲸也在那边聊天呢，你不是最喜欢她了吗？她可是个大忙人，一会就走了！”
听到“林鲸”两个字，陈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一句下次吧，之后牵着顾婉君的手腕，径直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里，人来人往。
扫视一圈，陈璐最后还是忍住了质问的冲动，她低声让顾婉君赶紧处理裙子。
顾婉君翻了翻随身背的小包，包包小得可怜，看起来只能装得下手机和充电宝。
眼见着顾婉君翻找了半天都没翻出来纸巾，陈璐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手帕，打湿后递给顾婉君。
顾婉君说了声谢谢，俯身擦裙子，她穿着高跟鞋，动作不太方便，一低头，胸前的春光更是一览无余，给陈璐看得喉头发紧，额角直跳，她不动声色地抢回手帕，自己蹲下给她擦裙子。
望着陈璐漂亮的发旋，顾婉君眉梢眼角尽是温柔，想到刚才那个挎陈璐胳膊的可爱女人，她忍不住问：
“刚才那个是谁啊？”
“一个作者。”
“你跟她关系很好吗？”
“我跟她关系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璐无情回怼，简单擦完裙子后，她站起身来，一边洗手帕一边冷声说：
“下次别再故意把咖啡倒在裙子上，谁都不是傻子。”
“”
眼见陈璐已经看出来自己的小心思，低头摩挲裙子布料的顾婉君抿了抿唇，索性耍起了无赖：
“我以为你更想跟我待在一起。”
“？”
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的陈璐关上水龙头，转头看着顾婉君，目光冷冷：“顾婉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了？”
被盯着的人勾了勾唇角，上前半步拉近距离，尽情散发美貌：“我说错了吗？”
“你觉得呢。”
“那可能是我说错了吧，说实话，我确实不了解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喜欢的就要努力去争取，不是吗？”
“”
第84章 “耍我很好玩吗。”
离开洗手间，陈璐自顾自地在前头走。
不知道是潜意识受上次在医院里唐瑛说的那些话的影响，还是这次顾婉君来势汹汹“攻势”太猛，陈璐摸了摸自己看起来冷淡实则暗暗发烫的脸，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她甚至有种怀疑自己回到了那个轻易就被顾婉君拿捏的学生时期。
处理完裙子的顾婉君跟在陈璐后面，眼见小姑娘越走越快，顾婉君勾了勾唇角，在心里暗暗夸奖自己刚才做得好。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活动现场。
果然，林听说得没错，“大忙人”林鲸在现场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夺命连环call叫走了。
没见到偶像，陈璐心里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心烦。
秉持着不和顾婉君单独相处的选择，陈璐索性开始满场溜达，硬着头皮跟各种作者聊天。
然而无论她走到哪儿，一抬头都能看到那张令她心烦意乱的脸。
甚至，那人貌似聊得比她还要开心。
眼见着顾婉君在不远处和别人有说有笑，陈璐冷着脸扭过头，她明明不想看，却又总是忍不住，顾婉君的笑容像一根细线，轻轻拉扯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彻底忽视。
烦。真烦。
“朝暮，你的那本《囚笼》写得真好，结局的反转太惊艳了！”身旁的一位作者热情搭话，不吝称赞。
陈璐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礼貌地回应：“谢谢，过奖了。”
陈璐嘴上回应，可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对话上，余光依旧追随着顾婉君的身影。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不远处正与人谈笑风生的顾婉君忽然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顾婉君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得陈璐的心猛地一跳，迅速低下头，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抹红晕。
服了，陈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不争气。
陈璐拧了拧眉，暗自懊恼，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被顾婉君牵动情绪，可那人的一举一动却总能轻易打破她的防线。
看着陈璐那副表面故作镇定实则心里不知道有多纠结的模样，顾婉君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得意，她知道陈璐在躲她，也知道陈璐的心里并没有真正放下她。
这是顾婉君想要的结果。
五年前的那根刺深深扎在两人心上，可顾婉君并不急于拔掉它，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将这根刺软化，直到陈璐愿意重新接纳她。
“冒昧问一下，您是哪位作者啊？以前怎么好像没见过您啊？”一旁一个男作者突然上前和顾婉君搭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顾婉君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却客气：“我不是作者，今天是陪朋友一起来的。”
“这样啊。”
男作者点点头，似乎在琢磨顾婉君口中的朋友是哪种朋友，不过不管是哪种朋友，他都并不打算放弃这次和美女搭话的机会，继续追问：
“那敢问您朋友是哪位作者呢，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认识一下？”
“”
面对男作者的追问，顾婉君轻笑不语，目光再次飘向陈璐的方向。
此时此刻，心事重重的陈璐正被几位作者围住，她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可顾婉君却一眼就能看出小姑娘眼底的那抹疏离和心不在焉。
“抱歉，失陪一下。”顾婉君礼貌地对男作者说道，随即迈步朝陈璐走去。
线下社交真的不是陈璐的长项，尤其是被一堆E人作者围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脱身，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白茶香气靠近，一抬头，正对上顾婉君那双含笑的眸子。
“朝暮老师，聊得还开心吗？”顾婉君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
周围作者正忙着闲聊，再加上顾婉君声音很轻，几乎没有人注意她们这个方向，陈璐抿了抿唇，语气冷淡：
“有事吗。”
顾婉君弯了弯唇角，微微倾身，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没事，只是看你好像有点累了，要不要去休息区坐一会儿？”
“”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陈璐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顾婉君却像是早有预料，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腰，防止她撞到身后的桌子。
“小心。”顾婉君声音依旧温柔，可手上的力道却不容拒绝。
胸前的柔软曲线近在咫尺，被扶住腰的陈璐心跳陡然加快，耳尖泛红，她皱了皱眉头，想要挣脱，可顾婉君的手却稳稳地托着她的腰，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顾忌着周围有人，不敢有大动作的陈璐压低声音警告：“放手。”
“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只是担心你撞到腰。”
“”
看着顾婉君“义正言辞”的认真模样，要不是认识她，陈璐当真要被这副没正形的花言巧语骗了。
“我让你放手。”
“你别生气，你站稳了，我放手就是。”
顾婉君一边放软声音，一边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看得陈璐心烦，她往后退了退，再次冷声警告：
“别再跟着我了。”
“不跟着你我去哪儿啊？”
“爱去哪就哪，总之别跟着我。”
“可是那样我会迷路的。”
“”
迷路？顾婉君，你为了跟踪人，还真是什么理由都能说出口啊。
陈璐冷笑，心里十分无语，结果下一秒稍一偏头时，她突然发现周围有几个作者貌似在看她们这个方向，脸上还挂着一副意味深长的八卦表情。
陈璐被看得不舒服，她面无表情地往旁边挪了挪，将顾婉君与那些八卦目光隔开，之后向众人道了声“失陪”，离开时，她还没忘了没好气地牵上顾婉君的手腕。
时至下午，活动终于在一片掌声中落下帷幕。
散场时，煎熬了一整场活动的陈璐迅速收拾好随身物品，直奔停车场，她走得很快，而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也依旧如影随形。
顾婉君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仿佛一只粘着主人的猫，悄无声息却又无法忽视。
陈璐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包带，她不想回头，不想再看到那张让她心绪难平的脸，脚下本就急促的步伐越走越快。
就在陈璐即将走到停车位时，林听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她手里抱着一摞书，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陈璐！”
林听挥了挥手，快步走到她面前，“我今天没开车，方便搭个顺风车吗？”
“”
陈璐愣了一下，她正愁找不到借口甩开顾婉君，林听的出现无疑是个好机会。
然而，没等陈璐开口答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璐璐。”
顾婉君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刚才出来的时候，我脚好像崴了一下，能麻烦你送老师去趟医院吗？”
“”
老师？这个漂亮女人是陈璐的老师？什么老师？
一旁的林听眼睛瞪得滴溜圆儿，仿佛吃到了什么大瓜，她悄悄打量着陈璐冷得恨不得滴水成冰的脸色。
又是相同的伎俩？还没完没了了？这人到底想怎么样？
指尖扣进掌心，陈璐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冷冷地看向顾婉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顾老师，请叫我陈璐。”
似乎没听见似的，顾婉君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蹲下身，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脚踝上，眉头随着动作微微蹙起：
“嘶，好疼啊，”顾婉君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也不知道伤到骨头没有。”
“”
被顾婉君微微皱起却还是很漂亮的眉眼吸引，陈璐心头一紧，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顾婉君的脚踝上。
纤细白皙的脚踝此刻微微泛红，仿佛真的受了伤。
难道是真崴到脚了。
陈璐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有些恼怒，又有些担忧，理智告诉她顾婉君很可能是在演戏，可看到对方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色，陈璐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你”
陈璐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林听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热心人，见此情景，她连忙对顾婉君说道：“那什么，顾老师，你没事吧？要不我帮你叫个车？”
顾婉君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向林听，轻轻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璐璐送我去就好。”
“啊”
听到这话，林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转头看向陈璐，那人虽然表情冷凝，可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担忧肉眼可见，应该不至于说关系有多糟糕。
在心里疯狂推测陈璐和这个顾老师的关系后，林听E人属性大爆发，索性直接递了个台阶：
“陈璐，那你送你这位顾老师去医院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陈璐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无奈，却也不好再拒绝，她点了点头，上前扶起顾婉君，两人慢慢朝不远处的奔驰车走去。
顾婉君脚步略显蹒跚，似乎当真是崴得厉害，陈璐把人扶上副驾驶，关上车门转身那一瞬间，坐上副驾驶的某人嘴角微微翘起，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车内，陈璐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子，目光直视前方，顾婉君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着她，目光温柔而专注。
车子发动后，刚刚喊着疼的顾婉君没再喊一声疼，这让陈璐不禁有些怀疑。
“璐璐，谢谢你愿意送我。”
“”
陈璐没有回应，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副驾驶方向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质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婉君没有看见陈璐眼底的怀疑，以为对方是在担心自己，她心里一阵温暖，语气缱绻道：“本来很疼的，可你一关心我，我就不疼了。”
“”
听到这话，陈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个听起来就像调情的回答无疑坐实了她心里的怀疑——顾婉君崴脚是装的。
握着方向盘手掌默默收紧，陈璐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她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了一条陌生的街道。
突然拐进新的街道，顾婉君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窗外，发现车子不是开往医院，而是朝着她家的方向驶去。
“璐璐，你这是”顾婉君有些疑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陈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质问：“同样的伎俩屡试不爽，耍我很好玩吗？”
“”
听到陈璐这样说，顾婉君明显有点慌了，她刚想开口解释，可车子已经停在了云江世纪园门口，陈璐声音冰冷而疏离：“下车。”
顾婉君心猛地一沉，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陈璐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她的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入她的心脏：
“非要我说更难听的你才愿意下车吗。”
“”
陈璐眼底明晃晃的厌恶刺伤了顾婉君，她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她说什么小姑娘都不会相信。
顾婉君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楚，轻轻解开了安全带，车门打开的瞬间，风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站在车外，看着陈璐那张冷漠的脸，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
“璐璐，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关心的话说出口，结果可想而知，陈璐根本不会回应她。
白色奔驰没有丝毫停留，迅速驶离了小区门口。
车内，陈璐紧紧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的目光冷冽如霜，她胸口剧烈起伏，心里涌动着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怒火。
脚下猛踩油门，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甩在身后。
可即便如此，顾婉君的声音依旧在陈璐耳边不停回响——
本来很疼的，你一关心我就不疼了。
那语气轻佻又暧昧，分明就是调情，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进陈璐的心里，让她无法忽视。
陈璐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可心底的那股泛着酸涩的愤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明明知道顾婉君可能是在演戏，可看到对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以至于当她发现顾婉君根本没事时，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让她不禁怒火中烧。
每次都上当，当当不一样。
她恨顾婉君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手段戏弄她，更恨每次都被顾婉君牵着鼻子走的自己。
两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红绿灯前。
车内若有若无地弥漫着顾婉君身上的白茶香味，温婉清雅却带着一丝侵略性，就像是顾婉君这个人，温柔端庄的外表下藏着不容忽视的强势。
陈璐闻着心烦，她皱着眉头伸手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香水，瓶身冰凉的温度让她稍稍冷静了一些，刚想按下喷头，目光却骤然停在副驾驶座上——
一个精致的银色耳坠静静地躺在那里，刺得陈璐眼睛生疼。
香水瓶身被捏得更紧，陈璐盯着那枚耳坠，刚刚缓和几分的眼神瞬间又冷了下来。
刚刚只有一个人坐过她的副驾驶，不是顾婉君的又是谁的。
又是相同的伎俩吗。
一想到顾婉君是如何“不经意”地将耳坠遗落在那里，陈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她伸手捏起那枚耳坠，指尖触感冰凉，却仿佛烫得她心口发疼。
怒火中烧的人本想把耳坠直接扔出窗外，可手指刚抬起，又停在了半空中。
陈璐太了解顾婉君了，那个女人总有办法把一件小事变成纠缠不清的理由，如果她今天把耳坠扔了，明天顾婉君就会以“找耳坠”为借口，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受够了。
红灯变绿灯，陈璐猛地踩下油门，白色奔驰车在路口调头，朝着云江世纪园疾驰而去。
第85章 “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云江世纪园的门口。
望着那辆白色奔驰逐渐消失在视线中，顾婉君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轻轻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脚踝处的疼痛隐隐传来，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仿佛在等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等。
没一会，顾婉君收回发酸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之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唐瑛的电话。
“唐瑛，你一会有时间吗？半个小时后你能帮我接一下朵朵吗？”顾婉君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唐瑛略带调侃的声音：“怎么，活动结束了，要跟陈璐二人世界了？”
这话直戳心窝子，顾婉君抿了抿唇，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我们没在一起，我给她惹生气了，是我的问题”
“”
似乎是不愿意相信顾婉君连这种大好机会都抓不住，电话那头，唐瑛恨铁不成钢地连着追问了两句是真的吗，你可别骗我。
顾婉君苦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真没骗你，我接不了朵朵是因为我脚崴了，这件事情我现在不想谈，有空再聊吧，你别忘了帮我接朵朵，麻烦你了，那先这样，我挂了。”
挂断电话后，顾婉君叹了口气，她扯了扯裙摆，有些吃力地往前走了两步。
脚踝处的疼痛迫使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顾婉君咬了咬嘴唇，刚想继续往前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闻声回头，刚好看见站在她身后的陈璐。
再次看见陈璐那一刻，顾婉君眼里闪过一抹欣喜，她第一反应是发自内心的笑，可下一秒，反应过来小姑娘还在生气时，她又立刻收敛了笑意，站直了身体，有些局促地问：
“你怎么回来了？”
陈璐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捏着一只*银色的耳坠，眼神冷冽，语气里带着一丝疏离：
“你东西落我车上了。”
“”
看着陈璐捏在手里的耳坠，顾婉君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空落落的左耳垂，温柔地笑了笑：“谢谢你还特意跑一趟。”
顾婉君笑着，她刚想上前去拿耳坠，结果刚一迈步，脚踝处便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她强忍着没出声，可漂亮的眉头却因疼痛微微蹙起，脸色也瞬间苍白了几分。
陈璐见状，什么生气、冷漠、故作镇定通通都顾不得了，原本冷冽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她大步冲到顾婉君面前，语气虽然不算好，但眼神里却满是担忧：
“你崴脚是真的？”
“”
面对陈璐的追问，不想别人为自己担心的顾婉君刚想习惯性地笑着说“没事”，可抬头对上小姑娘那双流露着心疼和柔软的眼睛时，她那颗坚强封闭的心忽然生出好些委屈，连带着语气都多了一丝温软撒娇的意味：
“是啊，是真崴到了，特别疼。”
“”
这话听得陈璐感觉心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语气突然急切起来：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解释？”
“我想解释啊，可是你让我下车”
顾婉君顿了顿，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怕你真生我气，以后再也不理我了，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
真是挺要命的。
望着顾婉君低垂的眉眼，陈璐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痛中又带着一丝酸涩，在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全都涌了上来，恨不得将她淹没。
明明警告过自己无数次不要再重蹈覆辙，可只要顾婉君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往那一站就能轻易击溃她所有的防线。
陈璐，难道这就是你的命吗。
陈璐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情绪，再次开口时的语气依旧冷淡，可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我带你去医院。”
顾婉君摇了摇头，声音温柔却坚定：“不用了，家里有药箱，上楼擦一下药就行了。”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陈璐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能不能麻烦你扶我上楼？”
“”
这种情况下，顾婉君说什么陈璐能不答应呢。
陈璐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住了顾婉君的胳膊，她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似的，指尖触碰到顾婉君肌肤的那一刻，本就不平稳的心跳不争气地越跳越快。
五分钟后，电梯里。
两人并肩站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顾婉君微微侧头看着陈璐清冷的侧脸，心下一动，她轻轻动了动脚踝，故意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气声。
不出所料，听见声音的陈璐立刻转过头来看着她，眉头紧皱：“怎么了？”
顾婉君笑着摇头，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就是有点疼。”
“”
陈璐低头看了一眼顾婉君的脚踝，眼里的关切和担忧快溢出来了，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三分钟后，电梯停在16楼。
陈璐扶着顾婉君走到1602门口，正想着把人送到家门口自己也该走了时，身旁的顾婉君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陈璐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
顾婉君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没什么，刚刚没用好劲，疼。”
“”
陈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望着顾婉君略显苍白的笑颜，她心里那股子想要离开的念头瞬间消散。
陈璐扶着顾婉君进了门，把人安置在客厅沙发上，犹豫片刻后，陈璐问道：“药箱在哪？”
“”
知道这人是打算留下来了，顾婉君心里一喜，面上强装着镇定，语气温柔：“在我卧室的床头柜里，打开柜子就能看见，你去拿吧。”
卧室
陈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去你卧室不太好吧。”
顾婉君轻笑了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调侃：“没事，你又不是外人。”
“”
陈璐耳尖悄悄泛红，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她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她想出了一个新的办法：“要不然叫外卖送药吧，我现在就订，一会就能送来。”
说着，陈璐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
顾婉君哪肯放过这个机会，眼见陈璐准备订药，她故意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算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拿吧。”说着，她就要起身。
陈璐见状，立刻急了，生怕顾婉君再崴到脚，她连忙放下手机，按住女人的肩膀：“好了好了，你别乱动了，东西在哪，我去拿就是了。”
“”
望着陈璐急匆匆走向自己卧室的紧张背影，沙发上，顾婉君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心里暗自窃喜。
还好家里备了两个药箱。
站在顾婉君的卧室门口，陈璐心跳如鼓。
花了十几秒心理建设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陈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卧室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温馨而整洁的房间，淡雅的米色墙纸上挂着几幅水墨画，一股子好闻的白茶香味扑面而来，仿佛顾婉君身上那股温柔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床头柜上摆着一盏样式简约的台灯，旁边是一张母女俩的合影，照片里，顾婉君抱着朵朵，笑得眉眼弯弯，朵朵则依偎在她怀里，天真烂漫。
细看过照片后，陈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照片旁的两本书上。
那是她的作品。
书页上贴着不同颜色的小标签，显然是被人反复翻阅过的痕迹。
陈璐心跳微微加快，指尖鬼使神差地抚过书面，仿佛能感受到顾婉君翻阅时的温度。
不行，不对，陈璐，你在干什么。
仿佛被烫到一般，陈璐飞速收回手，她蹲下身，按照顾婉君说的位置打开床头柜，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柜子里除了药箱，里面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她的所有作品，每一本都保存得完好如新。
陈璐看得喉咙发紧，刚刚还被平复的心绪顿时又乱成一锅粥，她迅速拿起药箱，关上柜门，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回到客厅，顾婉君正靠在沙发上，她微微侧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眼神温柔沉静。
陈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蹲下身开始检查药箱里的药品。
陈璐仔细查看每一瓶药的保质期，这副场景和学生时期顾婉君搬家那天受伤她给她上药一样。
顾婉君望着陈璐，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自从当了妈妈之后，她对日常生活格外上心，家里再也没有出现过过期的药，而哪怕明知道这一点，她也没有拦着陈璐检查日期的行为。
可以多留陈璐在自己身边待一会，何乐而不为呢。
确认药物没有过期后，陈璐先搓热了自己的手掌，放在脖子上试试不凉，之后轻轻撩起顾婉君的裙摆，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不知道是顾婉君皮肤过于白了，还是这次崴伤确实很严重，脚踝处的红肿显得格外刺眼，陈璐不自觉拧了拧眉，她将药酒倒在手心，双手合十搓了搓，直到掌心微微发热，之后轻轻覆上那片红肿，揉捏的动作和力度极尽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疼吗？”陈璐抬头看向眼前人，眼里带着一丝担忧。
顾婉君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疼。”
陈璐眉头拧得更紧了，可声音却不自觉地放软：“疼是肯定的，我再轻一点。”
望着陈璐紧张的样子，顾婉君心里一阵温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咬了咬下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什么？”没听清的陈璐停下动作，抬头望着眼前人。
“我说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
陈璐眨眨眼睛，明显愣了一下。
担心顾婉君伤势的她倒是没往这人是不是在故意调情的方向想，只是一想到这话可能是平常顾婉君用来哄朵朵的，陈璐没忍住笑了，语气有些无奈：
“你是小孩子吗？”
话虽如此，陈璐还是低下头，轻轻对着顾婉君的脚踝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顾婉君脸颊微微泛红，心跳不自觉地疯狂加快。
谁懂她原本想说的是“亲亲”，但怕陈璐生气，以至于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吹吹”
顾婉君暗自懊恼，却又忍不住沉溺于这一刻来之不易的暧昧。
陈璐全程动作很轻，掌心的温热透过皮肤传递到顾婉君的心里，仿佛有一股电流在两人之间流动。
低头忙着擦药的陈璐貌似专心致志，别无他想，而顾婉君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小姑娘低垂的眉眼上，她眼神温柔而炽热，仿佛要将陈璐的每一寸表情都刻进心里。
“好了。”十几分钟后，陈璐终于收回手，声音有些沙哑，她站起身准备去洗手。
顾婉君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陈璐身上。
接下来该用什么理由继续挽留陈璐呢。
顾婉君抿了抿唇，显然有些苦恼，正当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洗手间里水流声中止，陈璐略显焦急的声音飘了出来：“你别乱动，我去开门。”
陈璐走到门口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唐瑛和朵朵。
没等陈璐开口跟唐瑛打招呼，门外那个小小的身影就立马扑进了陈璐怀里，朵朵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喊道：
“璐璐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
陈璐愣了一下，她被小家伙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下意识抱住了她：“朵朵，好久不见。”
跟在朵朵身后的唐瑛挎着小家伙的小兔子书包，看见陈璐那一刻，唐瑛眼里闪过一抹震惊，之后瞬间冷下来的目光下意识探头看向客厅里的顾婉君。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唐瑛意味深长的眼神恨不得把顾婉君戳出个窟窿来。
唐瑛：顾婉君，你完了。
顾婉君：？
唐瑛：刚才在电话里是谁说自己没和陈璐在一起的。
顾婉君：计划有变，小姑娘刚才确实生气了，但也不耽误她心疼我。
唐瑛：这么说，我和小朵朵还打扰你的二人世界了？
顾婉君：那倒没有，我女儿回来得正好，你的话不是说傅一雯在家做饭呢吗，你快回去吧，别让她久等了。
唐瑛：……
第86章 晚餐。
虽然对顾婉君“重色轻友”的行为颇有微词，可唐瑛也没有当电灯泡的习惯，眼见朵朵平安送到家了、给顾婉君的眼刀也飞出去了，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在心里默默记了顾婉君一笔，之后就离开了。
进门后，朵朵始终紧紧攥着陈璐的手指，像是怕她喜欢的璐璐姐姐突然消失似的，小奶团子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闪烁的星星，她奶声奶气地说：
“璐璐姐姐，你今天是化妆了嘛？真好看！”
“”
低头看着那张如同和顾婉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爱小脸，陈璐弯了弯唇角，心里却有些复杂。
朵朵拉着陈璐走到沙发旁，顾婉君坐在那里，一袭紫色长裙衬得她肌肤如雪，温婉端庄的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子不经意的妩媚。
朵朵凑过去，小奶音甜甜地说：“妈妈今天穿得真漂亮！”
顾婉君笑笑，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眼神温柔得像是能融化一切：“谢谢宝贝。”
上一秒小家伙还沉浸在妈妈和璐璐姐姐的美貌中，然而下一秒，当朵朵发现顾婉君的脚踝有些红肿时，白里透着粉的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像是刚出锅的小笼包，满是心疼：
“妈妈脚怎么啦？”
“妈妈今天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
“妈妈也太不小心啦，肯定很疼！有没有去医院让医生阿姨看看啊？”
朵朵急得快要哭了，顾婉君赶忙拉着女儿的小手柔声安慰：
“没有很疼，璐璐姐姐已经给妈妈涂过药了，宝贝别担心。”
听到璐璐姐姐已经给妈妈上过药，朵朵揉了揉眼睛，这才没哭出来，她蹲在沙发旁，白嫩的小手轻轻托起妈妈的脚，低头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嘴里还小声念叨着：
“妈妈，朵朵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望着女儿小心翼翼的动作，顾婉君心里软成一片，轻声说：“谢谢朵朵宝贝，多亏了你帮妈妈吹吹，现在已经不疼了。”
“”
看着这母女温馨的一幕，站在一旁的陈璐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再对和顾婉君相关的人或事有任何情绪波动，可看到顾婉君和朵朵的互动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柔软。
不行。不能。不应该。
陈璐，你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陈璐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她试图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可目光最后却还是不自觉地落在了顾婉君的脸上。
那张脸温婉漂亮，眉梢眼角皆是温柔，可陈璐知道，顾婉君看似温柔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样一颗倔强而坚定的心。
陈璐，你简直就是无药可救。
就在陈璐出神暗骂自己的时候，朵朵突然拉住她的手，满脸期待地问：
“璐璐姐姐，你今晚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
陈璐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拒绝，可还没等她开口，顾婉君已经轻声接话：
“妈妈脚受伤了，今晚可能做不了饭了，如果璐璐姐姐留下来的话，就要辛苦她给我们做饭了。”
顾婉君声音轻柔，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眼神却始终没有看向陈璐。
朵朵一听妈妈这么说，立刻兴奋地拍手：“好呀好呀！妈妈，你之前不是说过璐璐姐姐做饭特别好吃吗？朵朵还没吃过呢！”
顾婉君低头看着女儿，语气温柔：“是啊，可是不知道璐璐姐姐现在还愿不愿意做饭呢。”
说到后半句，顾婉君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像是故意说给陈璐听的。
对于妈妈说的话，朵朵似懂非懂，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她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陈璐，整张小脸儿都在用劲儿：
“璐璐姐姐，不要担心，如果你留下来做饭的话，朵朵可以帮你忙的，朵朵不会让你太累的，今晚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
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陈璐动了动嘴唇，心里一阵无奈。
这让她怎么拒绝。
顾婉君总是这样，明明好像什么都没说，最后却总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沉默了片刻，陈璐还是妥协了，她轻声问：“那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
陈璐话音一落，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瞬间闪过一丝笑意，像是只得逞的小狐狸，顾婉君轻轻靠在沙发上，看向陈璐的目光温柔得不像话：
“随便做点就好，你做的我都喜欢。”
“”
不知道是不是顾婉君故意的，此话一出，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陈璐错开视线，却没办法控制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
客厅里的两个大人心思各异，而唯一毫不知情的单纯朵朵则因为她的璐璐姐姐同意留下来而高兴，她蹦蹦跳跳地拉着陈璐的手，雀跃地欢呼起来：
“好耶！璐璐姐姐要做饭给我们吃啦！”
“”
城市的黄昏犹如一幅暖黄色调的油画，被勾勒出金色轮廓的云层透着一股子虚无缥缈的美好，整个城市的建筑轮廓也在暮色中逐渐模糊。
到家之后，唐瑛一进玄关就闻到客厅里飘来阵阵食物的香气，傅一雯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两人晚餐。
“回来啦？”傅一雯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唐瑛，乐呵呵地问：“朵朵送回家了吗？”
“送回去了。”
唐瑛随口答道，目光落在傅一雯手中的菜上时，心里那股子被人秀了一脸恩爱的烦躁似乎被食物的香气冲淡了一些，唐瑛脱下风衣挂好，将陈璐在顾婉君家的事情随口说给傅一雯听。
“璐璐在顾婉君家？！”
提到陈璐，担心好友再次受伤的傅一雯脸色突变，一脸担忧，唐瑛瞥了她一眼，轻哼道：
“那俩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陈璐对顾婉君还有情，否则别说只是崴了脚，就算顾婉君死外面，陈璐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傅一雯：“”
这话虽然糙了点，但确实有道理。
谁知道她家璐璐怎么就认准顾婉君这一棵歪脖子树了呢！？
诶？等会这话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傅一雯站在原地，心里仍然担心好友，唐瑛走近她，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强行把这人飘远的思绪拽回来：
“别想那些不该你想的了，还要多久才能做完菜，我快饿死了。”
傅一雯回过神来，笑着回答：“还有一个红枣桂圆乌鸡汤就完事了。”
“”
听到这十分养生的汤名，唐瑛下意识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她刚想张嘴吐槽，下一秒却听见傅一雯认真补充说：
“这汤很补气血，我煮了很久，很好喝的，你一会多喝点。”
唐瑛环臂抱胸，语气冷飕飕地反问：“怎么着，这是嫌我老了？”
傅一雯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我的唐老师，你又不老，能不能别对年龄这么敏感啊？”
唐瑛翻了个白眼：“谁是你老师，你都毕业多少年了。”
傅一雯笑得更欢了，她轻轻撞了撞唐瑛地肩膀，好声好气地哄道：“干嘛呀，就一个称呼嘛，还真生气啦？你不喜欢以后我不叫了嘛。”
唐瑛扬了扬下巴，语气冷冰冰：“哼，只是称呼的事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年轻的。”
傅一雯急了：“哎哎哎！打住！上次是谁答应我说以后说话尽量不阴阳怪气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又下道啦？”
“”
回旋镖虽迟但到，自知理亏的唐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吱声了，转身去卫生间洗手。
望着唐瑛高挑的背影，终于打赢了一场翻身仗的傅一雯翘了翘唇角，眼底的深情浓郁到快溢出来。
我怎么可能嫌你。
分明是爱你还来不及。
城市的另一边。
陈璐提着刚买的菜回到了顾婉君家，她决定晚上简单做个四菜一汤，虽然心里仍然有些复杂的情感，但看到朵朵那张满是期待的小脸，她还是妥协了。
做菜之前，朵朵蹦蹦跳跳地跑进厨房，说要帮忙。
陈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柔地说：“不用了，朵朵去陪妈妈吧。”
朵朵摇摇头，坚定地说：“朵朵一定要帮璐璐姐姐，朵朵要说话算数。”
陈璐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轻声对朵朵说：“那好吧，我交给朵朵一个更艰巨的任务，好不好？”
朵朵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兴奋地问：“是什么任务？”
陈璐俯下身，贴在小家伙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朵朵听完，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点点头，转身跑出了厨房。
客厅里，顾婉君坐在沙发上，看到女儿从厨房出来，她笑得温柔：“宝贝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要帮璐璐姐姐吗？”
朵朵故作神秘地摇摇头，说：“璐璐姐姐交给朵朵了一个更艰巨的任务呢。”
顾婉君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哦？是什么任务？”
朵朵摇摇头，小脸上满是得意：“这是朵朵和璐璐姐姐之间的秘密哦，朵朵不能说。”
秘密？这俩人背着她有秘密了？
顾婉君心里突然有些吃醋，可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更吃女儿的醋，还是更吃陈璐的醋，她故意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轻声说：“朵朵有了璐璐姐姐就不爱妈妈了嘛？”
朵朵一听，有些着急，连忙摇头：“不是的！朵朵最爱妈妈了！”
顾婉君故作委屈地看着女儿，语气温软：“那朵朵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你们的秘密呢？”
没人能抵抗得了顾婉君撒娇，更别说心思单纯的“妈宝女”朵朵了，小奶团子犹豫了一下，最后小声说：“那妈妈，朵朵可以告诉妈妈，但妈妈不能告诉璐璐姐姐哦。”
顾婉君点点头，伸出手指：“那我们拉钩。”
朵朵伸出小手，和妈妈拉钩，然后凑到顾婉君耳边，小声说：
“璐璐姐姐交给朵朵的任务是，她让朵朵好好照顾妈妈，她说妈妈总是容易受伤，还怕黑怕孤单，身边可不能没有人陪。”
“”
顾婉君听得眼睛一酸，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抱住朵朵，眼泪差点掉下来。
原来小姑娘都还记得。
另一边，某独栋公寓。
最后一道红枣桂圆乌鸡汤终于端上了桌，傅一雯满心欢喜地准备开饭。
落座前，唐瑛想去酒柜前挑一瓶红酒，却被傅一雯直接拦住了。
“今天不许喝酒，只能喝汤。”傅一雯扶着唐瑛的肩膀，语气坚定。
这话让爱酒如命的唐瑛脸色一下冷了下来，她刚想抗议，傅一雯却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轻声说：
“我做了一下午呢，你要是不喝，我就要生气了。”
“”
望着眼前人低眉顺眼的可怜模样，唐瑛愣了一瞬，原本冷漠的脸色瞬间缓和不少。
不就是一顿饭不喝酒吗，多大点事啊。
唐瑛挑了挑眉，没说话，她默默坐下，没有再提喝酒的事。
两人落座后，傅一雯眉开眼笑地拿碗准备给唐瑛盛汤，就在这时，客厅的手机响了，唐瑛起身去接电话。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的电话呢。
盛汤的动作停下，脸上笑意变淡的傅一雯下意识抬头看着唐瑛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客厅里。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唐瑛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是母亲唐澜。
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彻底被破坏，唐瑛冷着脸按下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熟悉的强硬语气顺着听筒传来，母亲唐澜给了唐瑛一个餐厅的地址，要求她立刻赶过去。
以为又是类似于上周和蒋家的那种饭局，唐瑛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语气多少有些不耐烦：“上周不是刚一起吃过饭吗。”
“司机现在已经到你家楼下了，别耽误时间。”听筒里，母亲唐澜没有回答她的话，语气却不容置疑。
唐瑛冷着脸挂断电话，心里那股子烦躁再次涌了上来。
餐桌上，盛好汤的傅一雯惴惴不安地等着唐瑛接完电话回来一起吃饭，果不其然下一秒——
“我得出去一趟。”唐瑛语气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猜到可能是唐瑛家里的事，傅一雯捏了捏还没脱下来的围裙的衣角，试图挽留：“什么事这么急？不能吃完饭再去吗？”
唐瑛已经走到玄关，拿起那件刚挂上去不久的风衣，语气冷淡：“你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
傅一雯跟在她身后，强压着语气里的失落：“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
唐瑛穿上风衣，头也不回地说：“不知道，说了让你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说完，唐瑛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关门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刚刚还热闹的家里顿时冷清下来。
傅一雯站在原地，心里那股子强烈的孤单和落寞让她有些鼻酸，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围裙，突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她的家，而是唐瑛的家。
唐瑛又一次抛下了她。
傅一雯默默地走回餐桌旁，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红枣桂圆乌鸡汤，心里五味杂陈，她轻轻叹了口气，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却觉得口中的味道变得苦涩无比。
傅一雯放下勺子，有些失焦的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上。
窗外，暮色已经彻底褪去，夜幕悄然降临，傅一雯坐在餐桌旁，心里那股子落寞和孤单如同这无尽夜色一般，渐渐将她无声吞噬。
第87章 “陪我坐一会。”
窗外，霓虹闪烁，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子落在阳台上，为这个夜晚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屋内，暖黄灯光下，陈璐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清蒸鲈鱼的香气混合着可乐鸡翅的甜腻，新鲜的白灼虾和清爽的凉拌菠菜搭配，最后是一盆浓郁的番茄蛋花汤，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朵朵坐在餐桌旁，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桌上的菜，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正式开饭后，朵朵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盯了好久的可乐鸡翅，刚咬了一口，水晶葡萄似的大眼睛瞬间眯成了小月牙儿，小家伙兴冲冲地夸奖：
“妈妈，璐璐姐姐做的可乐鸡翅比你做的还要好吃呢！”
顾婉君轻笑了一声，她抽了两张卫生纸放到女儿手边以备一会要用，语气温柔地回应：“是啊，妈妈实在没什么做饭的天分。”
听到这话，陈璐盛汤的手微微一顿，她抬头看了顾婉君一眼，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五年前，顾婉君确实不擅长做饭，
可哪怕不擅长，这人还是会在她发烧时给她煮粥。
也不知道当了妈妈之后某人的厨艺有没有长进。
汤勺轻轻搅了搅面前的汤碗，陈璐忽然意识到，她和顾婉君之间缺席了整整五年。
五年。人生能有几个五年。
饭桌上，朵朵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她一边啃着鸡翅，一边跟顾婉君分享今天在幼儿园的趣事：
“妈妈，今天老师夸我画画好看呢！我还画了一只小兔子，璐璐姐姐，你喜欢小兔子吗？”
“”
陈璐正在低头吃饭，听到朵朵的话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轻轻“嗯”了一声，神色温柔。
一旁的顾婉君笑着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可目光却望向了陈璐。
曾经的腹黑小兔子现在长大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只属于她。
饭后，陈璐像以前一样主动收拾碗筷，动作熟练利落。
脚踝行动不便的顾婉君坐在沙发上，目光始终追随着陈璐的背影，她看着站在水槽前的忙碌背影，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
收拾完厨房，陈璐拿起包准备离开。
一看陈璐要走，正在整理自己宝贝故事书的朵朵立刻跑过去，小手紧紧拽住陈璐的衣角，小家伙仰起头，眼里满是不舍：
“璐璐姐姐，你不要走嘛！再陪朵朵玩一会儿好不好？”
“”
陈璐低头看着朵朵，心里一阵柔软。
可她真的不能再留下了。
陈璐蹲下身，轻轻捏了捏朵朵的脸蛋，语气温柔：
“朵朵乖，姐姐要回去构思新书了，等下次有机会，姐姐再来看你，好不好？”
朵朵撅起小嘴，眼里闪着泪光，像是随时要哭出来：“可是朵朵舍不得璐璐姐姐”
“”
陈璐抿了抿嘴唇，显然有些手足无措，这时，顾婉君踮着一只脚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宝贝，璐璐姐姐有工作要忙，今天就让璐璐姐姐回去吧，好不好？”
“”
听到这句解围，以为顾婉君点到为止不再纠缠，陈璐心里一阵感激，她刚想松口气，结果没想到这句话后面紧接着又跟上了一句：
“妈妈一会加上璐璐姐姐的微信，等朵朵什么时候想璐璐姐姐了就给璐璐姐姐发消息，让她来看我们，好不好？”
“”
陈璐脸色瞬间沉下来，她抬头看向顾婉君，眼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恼怒。
亏得她以为这人真这么好心，结果竟然是在打她微信的主意。
五年前最后一次见面后，陈璐换了所有联系方式，两个月后去了加拿大，这次回国后，虽说和顾婉君“偶遇”了好几次，可对方却始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结果这次算盘珠子就崩她脸上了。
陈璐心里一阵无语，可看着朵朵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拿出手机和顾婉君加上了微信。
请求通过后，熟悉的蓝色纯色头像和小兔子头像久违地再次同框，这么多年，两个人竟然都没换头像。
一切好像都没变，一切却全都变了。
送走陈璐后，顾婉君带着朵朵洗漱、上床睡觉。
卧室里，顾婉君坐在床边，轻轻给女儿讲着童话故事，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睡一只小猫咪，朵朵窝在被子里，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的脚还疼吗？”
顾婉君笑着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朵朵不用担心。”
朵朵点点头，忽然眨了眨眼睛，天真地问：“妈妈，如果璐璐姐姐能和我们一起住就好了。”
“”
女儿的话听得顾婉君愣了一下，心里一阵悸动，她低头看着被子里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问：
“朵朵希望璐璐姐姐跟我们一起住吗？”
“当然啦！”
朵朵毫不犹豫地点头，秒变陈璐牌小迷妹：“璐璐姐姐长得漂亮，身上香香的，会讲故事，会对朵朵笑，会做很好吃很好吃的菜！除了妈妈，朵朵最喜欢璐璐姐姐了！”
听着女儿的话，顾婉君心里一阵柔软，却又忍不住逗小家伙：
“那瑛姨呢？瑛姨长得也漂亮，身上也香香的，除了不会做菜，瑛姨对朵朵也很好啊，朵朵不喜欢瑛姨吗？”
“嗯
“朵朵歪着小脑袋，皱起眉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世纪难题，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小脸上写*满了为难：
“朵朵也喜欢瑛姨，可是瑛姨脾气好急，每次开车都好快，今天放学坐瑛姨的车回来，朵朵差点被晃吐了。”
“”
小孩子心思最单纯却也最细腻，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顾婉君忍不住笑出声，思考了两秒后，又问：
“那姥姥姥爷呢？朵朵不喜欢姥姥姥爷吗？”
“”
冥思苦想了好一会，朵朵撅起小嘴，委屈巴巴地说：
“妈妈不要为难朵朵了，朵朵回答不出来。”小眉毛纠结到一起，小家伙下意识反问：“一直都是妈妈问朵朵，现在该轮到朵朵问妈妈了，如果朵朵问妈妈是更喜欢朵朵还是更喜欢璐璐姐姐，妈妈会怎么回答呢？”
“”
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这句话还真是没说错。
顾婉君被问住了，藏在长发后的耳尖微微泛红，磕磕巴巴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嗯这没法比较，妈妈对朵朵的喜欢和对璐璐姐姐的喜欢不是一种喜欢”
“哪里不一样呢？”朵朵眨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地问。
“”
又是一阵语塞。
顾婉君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挑起这种话题，一边想着该怎么回答才能收场。
然而没等她开口，爱动脑爱思考的朵朵又抛出一个致命问题：
“妈妈看璐璐姐姐的时候会有星星眼，看朵朵的时候就不会，妈妈还总偷看璐璐姐姐，这是为什么呢？”
“”
顾婉君耳尖更红了，她轻咳了一声，赶紧用童话故事岔开了话题。
朵朵啊朵朵，你是妈妈的亲宝贝，再问下去，妈妈就没法收场了。
大城市的夜晚不像小县城那般安静，街道喧嚣，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仿佛永不停歇的潮水。
然而，这一切都被到家之后的陈璐关在了门外。
厚重的防盗门仿佛将外界的纷扰彻底隔绝，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陈璐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陈璐目前租住的房子是极简风格，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白色的墙壁、灰色的地板，家具寥寥无几，显得格外冷清，客厅里只有一张黑色的皮质沙发、一张玻璃茶几、以及一台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机，角落里摆着一盆绿植，叶片微微泛黄，似乎是被主人孤寂的情绪影响才如此低迷。
来到厨房，陈璐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令人战栗的凉意透过掌心渗透到每一寸肌肤，她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冰水滑过喉咙，仿佛能暂时浇灭她心底的烦躁。
回到客厅，换好衣服的陈璐走到沙发前坐下，双腿蜷缩在胸前，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有些失神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空荡荡的房间，心里莫名涌上一阵空虚。
热闹之后的安静显得格外冷清。
果然，她今晚就不应该留在顾婉君家吃饭。
陈璐拧了拧眉，心里暗骂总是心软的自己，就在这时，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瞥了一眼屏幕，是好友江蓁蓁在她们三人小群里发起的视频通话。
陈璐按下接听键，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江蓁蓁的脸。
对方穿着一件白大褂，背景是实验室的仪器和试管，显然还在忙那些实验研究，本就瘦削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温柔明亮，同学生时期的江蓁蓁一模一样。
两人刚要开口叙旧，下一秒，傅一雯的脸也出现在了屏幕里。
傅一雯的背景明显是在唐瑛家，她身后是唐瑛那间布置得精致而温馨的客厅。
当然，这种温馨精致的布置都是出自于傅一雯之手，否则唐瑛的公寓恐怕要比陈璐现在租的房子还空还简约。
然而此刻视频里，傅一雯的状态却与她身后温馨的布置格格不入，她眉头紧锁，眼神黯淡，嘴角下垂，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蓁蓁，你可算出现了，去德国读个研就像是丢了似的，整天找不到人。”傅一雯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但更多的是无奈。
江蓁蓁苦笑了一下，揉了揉太阳穴：“没办法，学业太忙了，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实验，我都怕没法按时毕业，对了，你们最近怎么样？”
“”
此话一出，傅一雯和陈璐同时沉默了。
看着屏幕里两个好友的表情，江蓁蓁心里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从小到大和她玩得好的人都在这了，可偏偏她这两个好朋友都选择在各自看中的那一棵歪脖子树吊死，为情所困。
“算了，不说这些了。”江蓁蓁叹了口气，试图转移话题，“你们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
接下来的聊天里，三人简单地分享了一些日常琐事，但话题始终绕不开情感。
没过多久，江蓁蓁就被导师叫走了，匆匆退出了群聊视频。
屏幕里只剩下陈璐和傅一雯。
平常这种时候，傅一雯总是那个活跃气氛的人，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沉默不语。
察觉到好友的情绪异常，陈璐主动开口问：
“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
视频里，傅一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就是有点累。”
听到这话，陈璐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怕戳到好友的伤心处，她刚想转移话题，视频里的傅一雯却突然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
“璐璐，我刚才唐瑛抛下我走了。”
傅一雯声音有些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她将刚才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陈璐听得心头一紧，连忙问道：“你现在在哪？”
“我还在她家。”傅一雯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陈璐拧了拧眉，心里一阵火大：“她都走了，你还等她干什么，赶紧回家。”
傅一雯低下头，不敢看陈璐的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是我想等她万一她回来需要人照顾呢？”
“”
陈璐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她刚想骂醒傅一雯，结果视频里的人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苦涩：
“璐璐，你也别说我了，你不也是去顾婉君家了吗？估计也是刚回来吧？咱俩谁都放不下她俩，谁也别说谁。”
“”
陈璐被这句话噎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是啊，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视频里，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几秒后，陈璐调整了一下情绪，刚想说点什么，视频那头的傅一雯突然站起身，眼神一亮：“唐瑛好像回来了，我先不说了！”
话音未落，视频通话就被挂断了。
盯着黑掉的屏幕，陈璐心里一阵烦躁，傅一雯的话在她耳边不停回响，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陈璐低头一看，是顾婉君发来的消息。
【璐璐，到家了吗？】
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好长时间，陈璐眯了眯眸子。
让她回复她吗。没门。
陈璐冷着脸把手机锁屏扔到沙发上，起身去了卫生间。
一分钟后，哦，不，甚至还不到一分钟，客厅里响起一阵心烦意乱的脚步声，回到客厅的陈璐拿起手机皱着眉头回了一个“嗯”字，之后再次把手机无情地扔进沙发，转身走路带风地去了卫生间。
另一边。
挂断电话的傅一雯冲到玄关，看见一身酒气的唐瑛，女人脸颊微红，眼神有些迷离，却依旧带着那股子冷艳凌厉。
看见傅一雯还在这等着自己，唐瑛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语气复杂：“你还没走啊？”
眼见着这人似乎喝了不少酒，傅一雯心头一紧，什么委屈，生气，失望，通通顾不得了，她快步上前，轻轻握住唐瑛的手腕，语气温柔：“你喝多了，先坐下休息会儿。”
唐瑛没有反抗，任由傅一雯牵着她走到沙发旁坐下。
傅一雯转身去厨房烧水，熟练的动作里带着一丝慌乱，她拿出蜂蜜，以最快速度冲了一杯蜂蜜水，端回客厅时，她发现唐瑛倚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傅一雯一阵心疼，她轻手轻脚地将蜂蜜水放在茶几上，随后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柔软的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唐瑛的腿上，她动作极轻，生怕惊醒了她。
然而，就在傅一雯准备退开时，唐瑛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女人眼睛依旧闭着，有些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为数不多的柔软：
“陪我坐一会儿。”
“”
傅一雯瞳孔地震，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她顺从地在唐瑛身边坐下，身体不自觉地往唐瑛那边靠了靠，好让那人靠得更舒服些，而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却不自觉微微发颤的两只手还是出卖了她慌乱的内心，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她胸腔里回荡。
傅一雯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她小心翼翼地垂下眼眸，偷偷打量着唐瑛的侧脸，女人鼻梁挺翘，睫毛纤长，皮肤在暖黄色调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越偷看心跳越快，傅一雯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你心跳得很快。”
“”
唐瑛突然开口，听得傅一雯身体猛地一僵，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红晕，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声嘟囔：“想让我夸你就直说。”
闻言，唐瑛轻笑了一声，脑袋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却没有再说话。
傅一雯心跳得更快了，她犹豫了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很累吗？”
唐瑛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怅然：“嗯，很累。”
傅一雯感觉心好像被谁狠狠地揪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试探着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跟我说说。”
“”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似乎触动了唐瑛的某根神经，原本靠在傅一雯肩膀上的人僵了一下，之后立马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疲惫瞬间被冷冽取代，唐瑛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冷淡：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说完，唐瑛掀开毯子，拿起包，起身准备回卧室。
意识到这人又是在习惯性地回避问题，傅一雯紧跟着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唐瑛，我不是小孩子了。”
“”
这句话的潜台词显而易见，唐瑛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几秒后，唐瑛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却依旧冷静疏离：
“我累了，想休息，你要是不愿意走，和以前一样随便挑个房间吧。”
“”
话音一落，唐瑛径直上楼回卧室。
几秒后，二楼的声控灯亮了起来，莫名有些刺眼的光线让傅一雯的眼睛有些发酸，她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无奈、失望、痛苦……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傅一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厨房，将餐桌上那些热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动过的菜仔细地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
临走前，她还没忘了将唐瑛踢得乱七八糟的高跟鞋扶正摆好。
二楼卧室里。
直到楼下传来关门声，几分钟前把自己扔在床上的唐瑛才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那点酒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有时候她有些厌烦千杯不醉的自己。
比如今晚。
卧室里没开灯，唐瑛表情看不真切，她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纸信封，打开后，里面装着她和傅一雯同框的照片。
不知是偷拍者的故意设计还是事实本就如此，照片中的两人虽然没什么实际性的亲密动作，可从中就是能看出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暧昧来。
与此同时，几个小时前，母亲唐澜的话在唐瑛耳边回响——
“最近是特殊时期，有不少人挖空心思找我的弱点，除了你那个花天酒地绯闻满天飞的爹，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也要给我扯后腿。”
“你岁数不小了，如果没结婚的话，和那些小年轻的玩玩也没什么，但是唐瑛，你结婚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你当蒋家那帮人都是瞎子吗。”
“说实话，你私下里跟谁在一起我都不感兴趣，也不关心，但藏好你的尾巴，别影响到我，如果这些照片再有一次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别逼着我亲自动手处理你这些猫猫狗狗。”
“”
回忆里，母亲严肃冷峻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愤怒，唐瑛冷笑一声，将照片一一摆在地上，她从中挑出两张角度最佳的，仔细端详。
把小胖妞那张漂亮脸蛋儿能照成这个死德行，这个偷拍的人也好该下岗了。
唐瑛低声吐槽，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冷意，她将照片收好，靠在床头，目光望向窗外。
既然照片不是唐澜派人拍的，那幕后主使会是谁，是唐澜的政坛对手，还是蒋家那帮人？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映在唐瑛的脸上，显得格外冷冽。
傅一雯。
唐瑛闭上眼睛，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夜，怎么这样漫长。
第88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二天一大早。
正在卫生间洗漱的顾婉君听见有人敲门。
“来了。”
顾婉君回应了一句，之后拖着还有些酸痛的脚踝，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开门一看，竟是母亲站在门外。
老人手里提着一袋新鲜的水果，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和严肃。
“妈？”
顾婉君有些意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这是自她跟母亲出柜后母女俩第一次见面，事实上也不过就隔了一个周五而已，可前一天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争执还是在粗暴地拉扯着母女俩的心脏。
顾母没有立刻回应顾婉君的话，而是低头看了一眼顾婉君的脚踝，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朵朵在家吗？”
顾婉君点了点头，侧身让母亲进门：“在房间里看书呢，要去叫她吗？”
顾母摆了摆手，径直走进客厅，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仿佛在寻找什么。
顾婉君跟在母亲身后，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母亲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母女俩在沙发上坐下，客厅里弥漫着一阵尴尬的沉默。
顾婉君正想开口问母亲今天为什么来，顾母却先一步开了口，语气依旧生硬：“脚怎么样了？”
顾婉君愣了一下，之后笑着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已经好多了。”
“觉得不舒服就及时去医院，不要强撑着。”
“嗯，知道。”顾婉君点点头，试探性地反问：“妈，您怎么知道的？”
顾母表情依旧严肃，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听说你昨天没去上班，今早我给小唐打了个电话，她说你崴了脚。”
“”
顾婉君心里一紧，抿了抿唇。
母亲口中的“小唐”就是唐瑛。
听到母亲和唐瑛通过电话，顾婉君心里不由得猜测唐瑛是否也将她昨天请假去云江传媒大学参加活动的事告诉了母亲。
顾婉君刚想试探着开口提一嘴昨天的事，顾母却突然又扫视了一圈客厅，语气冷淡地问：“她没在？”
顾婉君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啊？”
顾母脸色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除了你那个陈璐还有谁？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我来得挺早的，怎么没看见她人呢？”
“”
顾婉君被母亲的话震惊到了，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赶忙解释道：“妈，我跟陈璐还没在一起呢……”
“没在一起？”
顾母声音陡然提高，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没在一起你那天跟我要死要活的？合着你们这事儿八字儿还没一撇儿呢？”
“”
顾婉君扶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妈，我先跟您坦白，是不想有什么后顾之忧。”
“”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母眼神复杂地看着女儿，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几秒后，老人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探究：
“那你和陈璐现在到哪步了？”
顾婉君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陈璐还没原谅我，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了，昨天我脚崴了，还是她送我回来的。”
顾母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满是担忧：“你可比她大10岁，她能等，你可等不了。”
顾婉君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嗯，我知道。”
望着女儿坚定的双眸，顾母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你就非得认定她了？”
“嗯，非她不可。”
“”
顾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沉默片刻，她又问：“朵朵知道吗？”
顾婉君摇了摇头，语气温柔：“朵朵还不知道，就像您说的，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想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告诉她。”
“如果朵朵不同意怎么办？”
顾婉君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温柔：“朵朵特别喜欢陈璐，昨天还跟我说，如果璐璐姐姐能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就好了。”
“”
顾母脸色越听越难看，连带着语气都格外生硬：“那是因为朵朵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她要是知道你和陈璐”
顾母没有再说下去，但顾婉君明白她的顾虑，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语气坚定：“妈，我是朵朵的母亲，不管做什么，我都会考虑到她的感受。”
“”
双手交握，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母女俩谁的手更凉。
顾母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站起身，转身朝卧室走去，说要去看朵朵——
周六周天两天，以要照顾朵朵为由，顾母在顾婉君家住了下来。
虽然打着照顾朵朵的名义，但顾婉君心里清楚，母亲是心疼她的脚伤，才特意留下来照顾她。
周一早上，顾婉君的脚踝已经能正常走路了，由于还不太方便开车，母亲主动提出送朵朵上学。
临出门前，顾母突然叫住了顾婉君。
“妈，怎么了？”
视线交汇，顾母语气莫名有些别扭：“这两天闲着没事，我看了你柜子里的书”
“嗯”顾婉君犹豫着应了一声，不明白母亲想说什么。
“不得不说，那孩子很有才华。”
“”
反应过来是在说陈璐，顾婉君有些受宠若惊，可很快她就笑着点头，认同母亲的话：“嗯，她确实很有才华。”
顾母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复杂地看着女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你说得没错，朵朵也确实很喜欢她。”
“”
顾婉君心跳陡然加快，她知道这是母亲态度松动的预兆，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期待，她鼓起勇气，轻声问了一句：
“妈，您觉得她怎么样？”
顾母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再次开口时，老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日子是你自己的，我们当父母的，不能陪你一辈子。既然你已经选好了，我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老人顿了顿，声音低沉：“你爸那边的工作我去做，但我不保证他一定能接受，这事换做任何一对父母，都没那么好接受。”
“”
这是一个母亲能为女儿做的最大的让步。
说完，顾母不再看女儿，转身准备去厨房收拾碗筷，下一秒，身后传来顾婉君明显有些哽咽的声音：“妈，谢谢您。”
“”
爱能克服万难是一句很理想的话，可支撑着顾婉君一步一个坎儿还走到今天的只能是爱。
早上坐出租车去学校的路上，天空还是晴朗的，然而到了中午，天空却突然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落下，雨滴轻轻敲打着窗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顾婉君最后一节课没有课，可以提前半小时下班，从教学楼出来时，她正好碰到了按时按点来给唐瑛送饭的傅一雯，两人打了个招呼。
秉持着人道主义关怀原则，傅一雯还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顾婉君的脚踝。
两人分开后，傅一雯轻车熟路地走进教学楼，上了三楼。
云江三中是云江市的重点高中，校园和教学楼比宁城大很多，傅一雯第一次来的时候，甚至迷了路。
三楼，文综办公室。
傅一雯拎着保温饭盒走到办公室门口，刚想抬手敲门，正好碰上几个准备下班的老师出来。
傅一雯是文综办公室的常客，老师们都认识她，纷纷笑着搭话：
“呦，是小傅啊，又来给唐姐送饭了？”
“嗯。”傅一雯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唐姐这节有课，进去等着吧。”
“嗯，谢谢姐。”
傅一雯点头道谢。
事实上，唐瑛的课程表傅一雯早就烂熟于心，可不管唐瑛最后一节有没有课，她都会这个点儿来送饭，因为她不想让唐瑛等她，等待的事情由她来做就好了，反正这么多年她都已经习惯了。
进门后，办公室里还有两三位老师忙着备课没走，看到来人是傅一雯，也都纷纷跟她搭话。
傅一雯一边笑着回应，一边朝唐瑛的工位走，然而下一秒，她的脚步倏地顿住了。
唐瑛的办公桌上，赫然摆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
不祥的预感顺着脊背攀升，傅一雯心猛地一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保温饭盒的把手。
一旁的几个老师没有注意到傅一雯突变的脸色，看见傅一雯直勾勾地盯着那捧玫瑰花看，有个老师还笑着跟她解释：
“这是唐老师的老公送的，哎呦，你说人家唐老师都结婚四五年了，和老公还这么恩爱呢，咱们这些人真是羡慕啊。”
“”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像涨潮的潮水一样覆水难收。
后面几个老师还在讨论唐瑛如何如何幸福、这辈子真是嫁对了人等等一系列刺耳话题，那些话犹如密密麻麻的细针刺进傅一雯心里。
可她连捂耳朵的权利都没有。
每次来都会放在桌上的保温饭盒，这次被傅一雯牢牢捧在手里，她走到唐瑛工位旁的椅子上坐下。
桌上那束红玫瑰刺眼得让傅一雯无法直视，她不得不偏过头，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景。
窗外的雨滴顺着玻璃滑落，仿佛也在诉说着她心中的悲伤与无奈，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饭盒的边缘，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城市另一边。
雨滴轻轻敲打着窗户，仿佛在提醒人们时间的流逝。
陈璐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昨晚她吃了安眠药，却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今天一大早她就坐在电脑前码字，直到写累了活动筋骨时，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窗外的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对于陈璐来说，雨天是个适合窝在家里的日子。
一个人总是不愿意做饭的，吃不了多少还费劲儿，陈璐习惯性地点开外卖软件，想着今天吃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微信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是顾婉君。
【璐璐，方便来云江三中北门接一下我吗？】
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搅乱了原本平静的心，陈璐盯着那条消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人是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让她去接她的。
她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顾婉君真以为脚崴了就是什么免死金牌了吗。
陈璐有些烦躁地把手机丢到一边，可没过一会，她又忍不住拿起来，态度生硬地地回复了一条：【自己走。】
回复完消息后，陈璐盯着屏幕，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
过了五分钟，顾婉君还没有回复。
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雨滴敲打着窗户的声音仿佛也在敲打着陈璐的心。
本就不算好的脸色越来越沉，陈璐莫名有些坐立难安。
怎么还没回复。顾婉君人呢。
下雨路滑，那人不会是出事了吧
陈璐拼命摇头，试图把不好的想法从脑海里剔除。
不会的，只是小雨，能出什么事呢。
再说了，就算真出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陈璐咬了咬后槽牙，将手机屏幕切换回了外卖页面。
手指漫无目的地上滑，不知道是不是外卖吃腻了，陈璐看什么都没食欲，两分钟后，她把手机页面切回微信聊天框，顾婉君还是没回复她。
给别人发完消息之后就玩消失，哪有顾婉君这样的。
烦。
怎么会有顾婉君这么让人心烦的人。
陈璐拧了拧眉，可心里挣扎了不到一秒，她就从椅子上起身，甚至急得连睡衣都没换，她直接套了一件长款风衣，拿上雨伞和车钥匙，匆匆出了门。
第89章 “这可是你说的。”
陈璐租的房子在市中心，离云江三中不远，再加上她担心顾婉君出事，原本十五分钟的车程硬是被压缩到了八分钟。
云江三中学校北门。
这个点儿学生们还没放学，学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
白色奔驰稳稳停车，陈璐透过车窗把学校门口打量了一遍，始终没发现顾婉君的身影。
人呢。不是说学校北门吗。
陈璐打开微信聊天框又看了一遍顾婉君的那条信息，确认自己没来错地方但始终没看到人那一刻，心头那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她切换手机页面准备拨顾婉君的电话，结果下一秒，学校电动伸缩门缓缓打开，顾婉君捧着一摞卷子从警卫室里走出来，女人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毫不掩饰的目光直白地落在陈璐的车窗上。
显然，顾婉君早就看见她了。
准备拨号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陈璐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等会，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来了这？
陈璐心里一阵懊恼，没等她理清思绪，顾婉君已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十分自然地坐了进来。
车载香薰蒸腾着柚子果酒味儿，顾婉君将试卷搁在膝头，食指缠勾着安全带边缘的锁扣扣好，笑着道谢：
“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中午就下雨了，谢谢你来接我。”
驾驶座上，听到这话，陈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冷得像冰：“你没事？”
“什么？”顾婉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意更深：“哦，我这不没带伞嘛，怕淋湿了卷子。”
“”
这是带不带伞的事吗。
眼见顾婉君揣着明白装糊涂，陈璐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四目相对，顾婉君笑意藏不住，她眨了眨眼，故作无辜地反问：“你担心我啊？”
“”
一句话听得陈璐脸色瞬间冷了好几个度，眼见再逗下去小姑娘真要生气了，顾婉君见好就收，赶紧解释道：
“刚才我在门口等你，门卫大爷看我没伞，让我进警卫室等，我跟他聊天儿来着，他还说要给我介绍对象，聊着聊着你就来了”
“顾婉君。”
心里莫名一阵烦躁，陈璐冷冷打断眼前人，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我再说一遍，我跟你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知道。”
顾婉君敛了敛笑意，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和无奈：
“我这不是正努力着让自己重新跟你有关系吗。”
“”
陈璐真的无语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婉君是这样胡搅蛮缠的人？
陈璐深吸一口气，她刚想撵顾婉君下车，结果顾婉君却先发制人：
“我饿了，璐璐，先去吃饭吧。”
陈璐皱眉冷脸：“要吃自己去，下车。”
顾婉君却不为所动，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外面正在下雨呢，下去我会生病的，到时候恐怕又要麻烦你来照顾我。”
陈璐：“”
顾婉君自顾自地继续问：“你不饿吗？有什么想吃的吗？”
陈璐：“……”
两分钟后，陈璐将导航目的地定位到傅一雯的SWEETHOME餐厅，白色奔驰车重新启动。
路上，顾婉君时不时地跟陈璐分享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语气轻快温柔，仿佛她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很好的人。
顾婉君侧头看向陈璐，眼里带着几分试探和期待：
“今天上课的时候，有个学生问我，老师，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我当时还真被问住了呢。”
“”
爱情？高中课堂聊爱情？顾婉君，你这话题找得未免太拙劣。
陈璐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脸色依旧冷淡，她在心里冷笑吐槽顾婉君没话找话，但耳朵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见陈璐不回应，顾婉君也不气馁，继续说道：“后来我想了想，告诉她，爱情就是两个人彼此牵挂，哪怕分开很久，心里还是会想着对方。”
“”
顾婉君，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动，陈璐心里一阵复杂，依旧没有开口。
注意到小姑娘嘴角微微抿紧，显然是在听，顾婉君心里生出几分勇气，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璐的侧脸，轻声问道：
“璐璐，你觉得呢？”
“”
车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与此同时，奔驰车汇入新的街道，陈璐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上的积水，安全带骤然勒紧车上两人的腰线，扶正方向盘时，陈璐表情凝重，语气冷冽：
“我再说一遍，叫我陈璐。”
“”
陈璐语气不算好，可顾婉君却莫名*有些开心。
除了称呼，陈璐没反驳她的话，这不就说明她刚才说的话小姑娘都听进去了吗？
她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阴沉的天，转眼间就放晴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的气息。
另一边。
中午放学铃准时打响。
文综办公室里，傅一雯一边听着放学铃的旋律，一边等唐瑛回来。
其他几个留在办公室备课的老师也在放学铃一打响后陆陆续续起身穿衣服，准备回家吃中午饭。
其中一个老师一边收拾包包，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傅一雯闲聊，她有些好奇傅一雯和唐瑛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之前的学生。”
“奥，哪个班的呀？”
“12班。”
“12班？唐老师好像没教过12班吧？”
“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哦。”
搭话的老师恍然大悟，似乎是想起来了唐瑛是从别的地方转调过来的老师。
趁着空隙，另一个老师也借机和傅一雯搭上话：“哎，我看你跟唐老师关系挺好啊。”
越不想回答什么越来什么，傅一雯心情复杂，却还是点头说了句嗯。
“上学的时候你俩关系就好吗？”
“算是吧，我当时是她的课代表。”
“哦，我就说嘛，那什么，你毕业几年了，有没有对象呢？”
“”
所有闲聊最后的走向都是问有没有对象结没结婚吗。
多少有点冒昧了吧。
傅一雯本来不想回应，可碍于对方是唐瑛的同事，她还是摇头说了句没有，之后低头解锁手机，就差没把“快结束这场烦人的对话吧”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可那个搭话的老师似乎没有get到傅一雯的意思，继续自顾自地搭话道：
“现在的小年轻好像都不愿意找对象，你们现在年纪小好找，先找一个占着，要不然等年纪大了之后就是人家挑咱们了，到时候就不好找了，哎，小傅，我有个侄子跟你差不多大，你有没有兴趣——”
话说到一半儿，办公室门开了，唐瑛人还没进来，冷飕飕的声音先飘进来了：
“聊什么呢。”
“”
或许是唐瑛气势太盛，办公室里有一瞬短暂的沉默。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刚刚跟傅一雯搭话的那个老师讪讪地笑：
“害，没说什么，跟你的小傅同学闲聊呢，我说她岁数也不小了，应该早点儿找个好对象，我老公家那边有个侄子，岁数跟小傅同学差不多大，年轻人互相认识一下，就当交个朋友呗。”
这话说完，唐瑛瞥了傅一雯一眼，之后转头看向刚刚要给傅一雯介绍对象的老师，轻飘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以前没看出来张姐还有当红娘的潜质呢。”
以为唐瑛是在夸自己，被叫做张姐的老师笑得开心，下一秒就拿出手机就要找自己侄子联系方式推给傅一雯，结果当即就被唐瑛叫停了动作：
“我学生的终身大事就不劳张姐费心了，有我在，只要她想找，什么样的我都能给她找到。”
“”
话音一落，办公室陷入一阵尴尬的死寂。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唐瑛不是说大话，她是真有这个能力，这还是她顾忌着给同事留点面子的说辞，否则那句“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管闲事了”就要脱口而出了。
红娘没当成，几个老师悻悻地离开。
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唐瑛和傅一雯。
眼见着傅一雯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看，唐瑛径直走向工位，把手里的政治书放在桌上，似笑非笑：
“怎么，耽误你认识她侄子，不高兴了？”
唐瑛说这话的本意多半是开玩笑，可在别人听起来更像是一种阴阳怪气。
而此刻的傅一雯没时间去计较到底是不是阴阳怪气，她上前两步，绷着脸色反问唐瑛：
“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你说只要我想找，你什么样的都能给我找到。”
“实话啊，怎么了，有想找的了？”
“唐瑛！”
傅一雯声音陡然提高：“你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堵那些人的嘴？”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类似的话傅一雯说过很多次，可每次听见唐瑛心里都有种微妙的感觉。
这次也不例外。
她当然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明白这人在闹什么别扭，唐瑛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说句软话这事就过去了，可话到嘴边时却还是变了个方向：
“其实刚才张老师说的也没错，你今年25了，也到了该找对象的年纪了，你家里不催你吗。”
“”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傅一雯脸色顿时比锅底灰还难看，但她还是强忍着怒火回答：
“我喜欢谁是我的事，谁都做不了我的主，我爸妈也不行。”
“那你本人呢，就这么没名没分地天天给我送饭，就没想过找个别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四目相对好一会，唐瑛眼里闪过一抹看不真切的复杂，语气却依旧冷淡：
“意思是你要是有看好的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然后呢？你给我介绍是吗？”
傅一雯气笑了，桌上的那一大捧玫瑰花烧红了她的眼角。
她今天就不该来。
先前的委屈和心酸通通涌上来，泡酸了傅一雯的声音和语气，她强忍着哽咽看着眼前人：
“唐瑛，你这堵墙我算是撞不破了，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我自己会走，不用你大费周折地在这恶心我。”
傅一雯把手里的保温饭盒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要走，结果下一秒就被唐瑛拉住了手腕。
“放手！”
傅一雯既委屈又生气，态度强硬得吓人，与之相比较，唐瑛冷淡平静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这话可是你说的。”
“？”
这还威胁上她了？有这么哄人的吗？
傅一雯眼眶通红，更生气了：“对！我说的！放手！”
“不是这句。”
“”
唐瑛一句话听得傅一雯一愣，一头雾水，她听见唐瑛语气幽幽地说：
“不找别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这话可是你说的。”
“”
傅一雯整个人都僵住了，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个不停，她不明白唐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见这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一脸傻样，唐瑛莫名感觉喉头发紧，她松开手，舔了舔后槽牙，冷冽的语气里莫名有些酸溜溜：
“我这人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如果你现在跟我说想找个什么人排解寂寞，我理解，但如果你现在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那我可就当真了，不管未来怎么样，我不许你有别人。”
“”
突如其来的话砸昏了傅一雯的头，在她看来，唐瑛能说出这话，无疑不是将她划进她的私人领域里！
这跟表白有什么区别？！
脑袋里仿佛噼里啪啦炸开了一场烟花，炸得傅一雯话都不会说了，她反握住唐瑛的手，语气激动：
“也，也就是说，你，你也喜欢我？！”
“”
唐瑛不习惯这么直白的话，她下意识皱了皱眉，故作不满：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同意！我可太同意了，本来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要是不信的话，我都可以跟你签卖身契！”
“真的？”
“当然！真金都没这么真！”
傅一雯就差没举双手双脚发誓了！
听到这话，唐瑛满意地挑了挑眉，而很快，只顾着发誓傻乐的傅一雯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偏头看了一眼桌上那捧碍眼的玫瑰花，若有所思。
注意到这个动作后，唐瑛一眼没多看，直接冷着脸将一大捧花扔进垃圾桶。
事实上，这个动作在过去五年里发生过无数次，唐瑛根本就不喜欢蒋英旭，这点傅一雯是知道的。
可当听到别人在闲聊时说到她喜欢的人和另一个男人是多么多么般配，多么多么幸福时，她还是会忍不住难过，更多的还有担忧，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她刚刚有一瞬间竟然忘了唐瑛是个有丈夫的人。
她们这种关系真的能走得长远吗。
不管是名义上还是现实里，什么时候唐瑛身边能只有她一个人呢。
傅一雯想得有些出神，以为这人还在不高兴，唐瑛挑了挑眉，问：“想什么呢？”
傅一雯回过神来，她不想破坏当下的氛围，只能默默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语气欠欠地问了一嘴：
“你刚才说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想找别人，你理解？”
“”
漂亮的丹凤眸突然冷下来，直接甩过去一个眼刀：“你反悔了？”
“没有没有！”傅一雯头摇得像拨浪鼓，脸都急红了：“我就问问！没反悔！没反悔！”
唐瑛冷哼一声，语气幽怨：“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等我做好卖身契发给你。”
“啊？真签啊？”
“怎么，合着刚才花言巧语哄我开心呢？”
“才不是花言巧语！你做！做完我保证签！”
傅一雯原地做了个Yes，madam的敬礼手势，唐瑛不想跟她贫，索性转移了话题：“今天做什么吃的了？”
“糖醋排骨，西兰花，大闸蟹，还有桂圆红枣乌鸡汤”
“又是那个老人汤？”
“啧！不是老人汤！是养生汤！之前那次你没喝到，正好，这次是我第二次做，味道比上次还好呢，赶紧尝尝！”
“我不喝。”
“你尝尝嘛！我炖了好久呢，你一口不喝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
几秒后，耷拉着脸色的唐老师不情不愿地打开保温盒盖闻了闻，口嫌体正直道：
“闻着还行，就给你个面子吧。”
第90章 “我们下次见，好吗。”
雨过天晴，天空中还残留着几缕未散的云丝，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白色奔驰车缓缓停在SweetHome餐厅门口的停车位上，车轮碾过积水，溅起几滴水花。
陈璐熄了火，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顾婉君，那人正低头整理着手里的语文卷子，柔顺的长发自然垂落，遮住了半边脸，显得温柔而专注。
陈璐抿了抿唇，心里有些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到了。”
说完，没等顾婉君回应，陈璐径直推开车门下了车。
知道小姑娘不愿意和自己独处，顾婉君笑着摇头，她动作麻利地整理好卷子，之后跟着下了车。
餐厅玻璃门映出两道影影绰绰的高挑身影，门一被推开，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前台服务员佳佳一抬头，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自家老板的好友陈璐。
佳佳一边招呼着另一个服务员给前一桌客人结账，一边笑着迎了上来打招呼：
“陈小姐，您来了，抱歉，我们老板现在不在店里。”
陈璐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我知道，我不是来找她的。”
每天这个时间段傅一雯都会雷打不动地去给唐瑛送饭，她能不知道吗。
听着陈璐这个意思是要在这吃饭，佳佳点头，微笑着确认：“您是要在这吃饭是吧，老位置吗？”
“嗯。”
“好的，您几位？”
“两位。”
说完，陈璐转头看了一眼顾婉君，那人正环顾四周，似乎对餐厅的装潢很感兴趣。
而与此同时，佳佳的目光也随着陈璐的动作落在其身后的顾婉君身上，视线对上那一瞬，佳佳不由得眼前一亮。
顾婉君穿着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内搭一条浅色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温婉优雅，端庄柔美，特别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起来多情又温柔，让人哪怕知道是陷阱也甘心沉溺其中。
佳佳忍不住多看了顾婉君两眼，心里不禁感慨果然和美女玩的都是美女。
眼见着服务员直勾勾地盯着顾婉君看，陈璐捏了捏指尖，面无表情地往前挪了一步，正好挡住了那道略显痴迷的视线：
“带我们去包间吧。”
“”
离家出走片刻的职业素养被陈璐一句话抓了回来，佳佳迅速收回目光，微笑道：“奥好的，没问题，二位这边请。
根据陈璐的要求，服务员佳佳将两人带到一间安静的包间，包间里的装潢简约而不失雅致，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柔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地板上，给包间增添了一丝温暖静谧的氛围。
坐下后，顾婉君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轻声赞叹：“这里的环境真不错。”
陈璐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菜单，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等着客人点菜的佳佳眼尖地注意到陈璐风衣里似乎穿着睡衣。
睡衣配风衣？这是什么新潮穿搭吗？
佳佳心里画了个问号，但这并不耽误她拿出最好的服务态度准备随时为陈璐介绍菜品，结果下一秒，陈璐把手里的菜单转手递给了顾婉君。
“你点。”
顾婉君愣了一下，没有接过菜单，她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地看向陈璐：
“你帮我推荐一下吧，我第一次来，不太熟悉这里的菜。”
“”
听到这话，陈璐皱了皱眉，这顿饭她本来就不想吃，哪里还有什么推荐的心思？她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语气冷淡：
“随便上吧，特色菜就行。”
“”
站在一旁的佳佳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心里不由得燃起了八卦之魂，她偷偷瞄了一眼顾婉君，又看了看陈璐，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拉扯感。
这两位什么情况？怎么有股子火药味儿？关系不好也会来一起吃饭吗？
佳佳心里默默又画了个问号，包厢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陈璐和顾婉君。
顾婉君将手中的语文卷子放在桌上，卷子里还夹着一摞古文听写小条，她从包里掏出红笔，笑着看向陈璐：
“璐璐，要不要帮我批一下小条？”
“”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陈璐努力尘封的记忆。
以前高中时期，作为语文课代表的陈璐怕顾婉君辛苦，经常帮对方批卷子和小条，以至于别的老师知道后都很羡慕顾婉君，顾婉君还经常开玩笑说“羡慕吧，我的。”
回忆涌上心头，带着酸涩，刺得陈璐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甚至连称呼都顾不上纠正，她语气冷硬地拒绝：“不要。”
察觉到眼前人的抵触，顾婉君故作委屈地叹了口气，声音轻柔：“可是下午第一节课就要用，你知道的，我一个人真的批不完。”
“”
她知道什么。她批不完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陈璐抬眼看向顾婉君，目光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顾婉君没有退缩，依旧温柔地看着陈璐，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和恳求。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陈璐很想这么说。
可她不能。
这句话只要一说出来就宣告着她是这场博弈中的失败者。
可不说她就不是吗。
五年前她在意顾婉君，五年后她还是会因为对方一个眼神心神大乱。
真没出息。
陈璐心里一阵烦躁，她讨厌这这种失控的感觉，讨厌被顾婉君牵着鼻子走，她强迫自己迎上顾婉君的眼神，可心底那股子不自在却愈演愈烈，似乎浑身毛孔都在叫嚣着：“答应她！答应她！”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尖抠紧掌心，陈璐最终还是别过脸，语气别扭：
“红笔。”
“”
漂亮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笑意，顾婉君从包里拿出另一支红笔递给陈璐：
“给，谢谢。”
接过笔后，陈璐没说话，低头开始批改小条，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借此掩饰内心的波动，而顾婉君则拿起语文卷子，认真地批改起来，很快，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气氛安静而微妙。
两人就这么埋头苦干，直到服务员将菜品端了上来。
眼见饭菜端上桌，顾婉君收笔，轻声说道：“先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璐没有抬头，手上的红笔依旧勾勾画画，顾婉君又叫了她一声，她这才语气冷淡地回了一句：“你不是说下午第一节课就要用吗？”
哪怕是回应，陈璐手上的红笔也没停。
望着小姑娘低垂的眉眼，顾婉君心头一动，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柔软：“咱们有两个人呢，时间还来得及，先吃饭吧。”
陈璐这才抬起头，目光冷淡地看了顾婉君一眼，最终还是放下了笔。
一个在学校上班，一个起了个大早对着电脑码字，两人都忙了一上午，这么一忙活还真是有点饿了。
两人开始吃饭。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可这顿饭陈璐吃得心不在焉，坐在她正对面的顾婉君时不时地看向她，目光温柔而专注，让人很难不察觉。
饭吃到一半时，顾婉君随口提起自己带的文科班里，有几个本来文采很好的学生最近考试写作文时总是跑题，给人一种想写的东西很多，但很乱的感觉。
涉及到与文字内容相关的话题，陈璐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放下筷子，语气平静地分析：
“这种情况，一方面可能是情绪紧张，担心考试时间不够用，还没想好文章结构就动笔了，写到后面发现框架不对，但也没办法大改，只能将错就错；另一方面，可能是他们对题目确实有很多想法，但对文字的把控度不够，导致东写一点，西写一点，最后字数超了，哪个都没写好。”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以前也有这个问题，其实写作没有捷径，只能多写多练，不管写得好不好，动笔之后才有开始，硬着头皮写下去，慢慢就会发现自己的进步。”
顾婉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放下了筷子，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专注地看着陈璐，听着这人娓娓道来，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陈璐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姑娘了，现在的她言语间更多透着自信和从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她会爱上她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没人能不爱这样的陈璐。
顾婉君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目光更加温柔。
陈璐说完后，发现顾婉君一直盯着自己看，却没有回应，不由得有些疑惑：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陈璐边说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里不经意透出一丝本人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和可爱，看得顾婉君鼻尖莫名有些发酸。
小姑娘这种对她不设防的柔软眼神，她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从餐厅出来时，雨已经停了。
顾婉君看了看时间，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一个小时，她转头看向陈璐，轻声问道：“璐璐，我能不能在你车里午休一会儿？”
陈璐皱了皱眉，语气冷淡：“叫我陈璐。”
“好，陈璐。”顾婉君笑了笑，语气温柔；“我能不能在你车里午休一会儿？”
“”
两分钟后，两人上了车。
顾婉君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过了大概十分钟，陈璐叫了她两声，可顾婉君始终没有反应。
估计是睡着了。
陈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脱下自己的风衣，轻手轻脚地盖在顾婉君身上，之后靠在驾驶座椅背上，闭目养神。
副驾驶座上，风衣上带着陈璐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清晨的茶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清新而温暖。
顾婉君闭着眼睛，悄悄勾了勾唇角，心里泛起一丝甜。
三十分钟后。
“刚醒过来”的顾婉君揉了揉额角，低头一看时，故作惊讶：“璐璐，你还给我盖衣服了呀。”
闭目养神不小心睡着、没能提前把衣服拿回来的陈璐咬了咬后槽牙，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你要是生病了，朵朵也得被传染。”
顾婉君眉眼一弯，语气温柔：“这么说，我要替朵朵谢谢璐璐姐姐了。”
“”
十分钟后，白色奔驰再次停在云江三中门口。
车停好后的第一时间，陈璐冷冷开口：“衣服还我。”
顾婉君没有立刻还衣服，而是捏着风衣的领子，凑到鼻尖前轻轻嗅了嗅，笑得眉眼温柔：
“你用的什么香水？好好闻。”
陈璐愣了一下，语气冷淡：“车上有香薰。”
“不是香薰，香薰的味道不一样，就是你衣服上的味道。”
“我今天没用香水。”
“那可能是你沐浴露的味道？”
顾婉君边说边侧过头，靠近陈璐，似乎想要一闻究竟。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陈璐脸色一变，立刻往旁边躲开，结果胳膊肘撞到车门，发出一声闷响。
陈璐不躲还好，这一躲空气中莫名弥漫着一股子尴尬的暧昧。
瞥见陈璐肉眼可见红起来的耳尖，达到目的的顾婉君强忍住笑意，她见好就收，身体退回原位，笑着感谢：
“今天谢谢你来接我，也谢谢你陪我吃饭。我们下次见，好吗？”
“没有下次，下车。”
胳膊贴着车门没有离开，陈璐冷着脸拿回自己的衣服，语气坚决。
被拒绝的顾婉君无奈笑笑，倒也不气馁。
船到桥头自然直，下次她再有别的办法约小姑娘出来。
顾婉君解开安全带下车，结果正好在学校门口碰上班里的几个学生。
高中正是什么都好奇的年纪，眼见今天语文老师是坐别人车来的，几个女生立马探头探脑地望向白色奔驰的驾驶座。
迎上学生们八卦的目光，顾婉君唇边笑意淡了几分。
陈璐算是公众人物，这种接近面对面的情况，她应该介绍她给学生们认识吗？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而当顾婉君还在犹豫时，已经有眼尖的学生认出了陈璐——
“朝暮？就是写《囚笼》的那个朝暮吗？是吧，我没看错吧，老师老师，这就是你之前和我们说的陈璐学姐吧？”一个女生激动地问道。
顾婉君：“”
眼见学生们认出来了，她只能点点头。
驾驶座上，听到这话的陈璐握着方向盘，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车外的顾婉君。
她没想到顾婉君会在学生面前提到自己。
没等陈璐反应过来，几个女生已经笑着跟她打招呼：“学姐好！”
陈璐有些尴尬，尤其是想到自己穿着睡衣，脸上一点妆都没化，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她们挥了挥手：“你们好。”
“学姐，我看过你的《囚笼》，我是你的书迷！”一个女生兴奋地说道。
陈璐微笑：“谢谢。”
另一个女生也热情地搭话：“学姐，语文老师在我们班上课的时候总提起你，她还说你是她最喜欢的学生！”
“”
陈璐笑不出来了。
她看了一眼车外的顾婉君，两人眼神正好对上，顾婉君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门口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怕给陈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顾婉君以上课快迟到了为由，好不容易将那几个学生打发走。
距离下午第一堂课开始还有10分钟，临走前，顾婉君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敲了敲车窗。
“还有事？”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
“在介绍你之前，应该先征求你同意的，毕竟是这种面对面碰面，我怕给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顾婉君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她知道一般公众人物都很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虽然陈璐是她曾经的学生，虽然她认为陈璐什么时候都漂亮，可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她还是应该尊重陈璐的意愿。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真诚，陈璐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她没想到顾婉君也会考虑到这点。
顾婉君是个体贴周到的人，这点陈璐一直都知道，可当这份体贴再次降临在自己身上时，陈璐还是忍不住心动。
她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恨顾婉君，不是恨顾婉君不够好。
而是恨顾婉君为什么这么好。
恨这么好的顾婉君为什么不愿意爱她。
飘远的思绪自觉收回，终是不忍心让这人愧疚，陈璐罕见地放软了语气：
“没什么不好的影响，从那几个女生的反应来看，你应该没说我的坏话。”
“”
顾婉君愣了一下，随即眉眼柔柔地舒展开来。
她听出陈璐在安慰她。
这人怎么这么好呀。
两人告别之后，车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顾婉君身上的白茶香味，淡淡的，却挥之不去。
更不用说那件风衣了。
陈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衣服，上面都是顾婉君身上的味道。
这人都快被香水淹入味儿了吧，竟然还反过来说她香。
陈璐抿了抿唇，表情看不真切，或许是觉得自己穿睡衣实在不体面，没一会，她就“百般嫌弃”地把那件风衣穿上，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