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破不立。
接下来的一周，上次见面时顾婉君的那句“下次约”成了空头支票。
倒不是她故意欲擒故纵，只是办公室里有一个语文老师突然请了婚假，她需要给两个班代课，这一周忙得脚打后脑勺，有几次晚上讲故事哄朵朵睡觉，小家伙还没睡着，她眼皮倒先合上了。
至于对陈璐。
除了微信上时不时地分享日常，还都是顾婉君单箭头，陈璐从来都没回过她，她还不敢分享太多，生怕小姑娘哪天生气就把她微信删了。
算了，虽然陈璐没回她，不过至少消息发出去了，小姑娘总会看到的吧，哪怕是一条两条呢。
不管怎么样，有进展就是好的。
顾婉君在心里告诉自己。
某次学校开会。
学校会议结束后，走廊里只剩下老师们匆匆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学生嬉闹声。
顾婉君整理着手中的会议资料，脑子里捋着今天的课程表，不一会，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同样开完会的唐瑛走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吓我一跳，是你啊。”顾婉君拍了拍自己胸口，无奈笑笑。
“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想什么呢。”
“想今天的课程表，有两个班的课撞了，一会儿得去找李老师协调一下。”
“就这事啊，我还以为你是想某人想的那么出神呢。”唐瑛顿了顿，她环顾四周，之后压低声音，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你和陈璐怎么样了。”
“”
提到陈璐，脑海里刚刚捋出雏形的课程表顿时散落成碎片，顾婉君抬起头，微微叹了口气，她四下看了看，如实将情况告诉给唐瑛。
听完之后，唐瑛不满地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说了半天，你这不就是原地踏步吗。”
“”
顾婉君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的边缘，声音有些低沉：
“我已经做了很多以前根本不会做的事了，这样还不行吗，这种事急不得，就慢慢来吧。”
“慢慢来？”
唐瑛冷笑一声，双手抱胸，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行，你就继续像个小乌龟似地慢慢来吧，等哪天陈璐身边突然冒出个别人，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悠哉悠哉地说慢慢来。”
“”
唐瑛的话听得顾婉君脸色微微一变，那句漂亮的年轻女孩可不会单身太久的名句永不过时，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神涌动着一股子不安，顾婉君咬了咬下唇，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那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见这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唐瑛似笑非笑，冷声道：
“依我看，你们俩的相处方式还停留在高中师生那一套，光靠嘴上撩有什么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得来点实际的肢体接触——”
“不行！”
顾婉君猛地打断她，这句话声音有些高，引得周围几个老师疑惑地看向她们这个方向。
察觉到不对劲的顾婉君立马重新压低声音，她眉头紧皱，语气里带着几分抗拒：
“不行，不能这样，我怕吓着她。”
“姑奶奶，你当陈璐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啊，她二十五岁了好吗。”唐瑛眉头皱得恨不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不行，我怕她会生气。”顾婉君依旧摇头。
“生气？”唐瑛气笑了，就差把‘无语’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你怎么这么怂啊，她生气能怎么着你，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顾婉君愣了一下，之后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万一她生气不理我了怎么办？”
唐瑛冷笑一声，眼神犀利：“那她现在理你吗？”
“”
唐瑛是懂怎么扎心的。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进顾婉君的心里，她沉默了，手指紧紧攥住文件夹，指尖泛白。
见此情景，唐瑛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几分强势和咄咄逼人：
“这不就完了，她现在对你爱答不理的，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你还怕什么，要想突破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得‘不破不立’，照你现在这样，这辈子就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吧。”
“”
顾婉君抬起头，眼里闪过几分挣扎和迷茫，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眼见顾婉君这副模样，冰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唐瑛拍了拍她的肩膀，罕见地好脾气道：
“陈璐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她要是真的对你没感觉，早就彻底断了你的念想了，可她现在还愿意跟你接触，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我知道。”顾婉君眼神微微闪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唐瑛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几分狡黠：“为什么不可以，你找个机会*，制造点‘意外’的肢体接触，看看她的反应，要是她不抗拒，那就说明有戏，你们之间这层窗户纸也就捅破了，再往后就不用我说了吧。”
顾婉君咬了咬唇，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试试就试试，怎么表情像是要派你上战场似的，这可不像你，放松点。
顾婉君摇摇头，无奈笑笑：“你知道的，我一面对她，就会变得不像自己，就像你面对傅一雯的时候。”
“”
话题突然丢回自己身上，唐瑛环臂抱胸，脸色瞬间冷下来：
“谁让你扯开话题了，现在在说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刚才帮我分析得头头是道，应该也是经验之道吧，难怪傅一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顾婉君。”唐瑛一个眼刀飞过去：“你恩将仇报是吧。”
顾婉君耸耸肩膀，笑着调侃：“这年头说实话都不行啊。”
“”
这种相爱相杀的相处模式对两人来说都不陌生，可开玩笑归开玩笑，临分开前，顾婉君没忘了和唐瑛说谢谢。
回到办公室后，顾婉君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唐瑛的话。
“不破不立”
顾婉君轻声呢喃，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另一边。
近一周没见到顾婉君，起初陈璐庆幸自己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可随着日历翻了一张又一张，那股子庆幸也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在她心底扎根疯长。
顾婉君不来找她，她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陈璐揉着太阳穴，不了解自己是怎么想的。
又或许是她了解，却不愿意承认。
难道这样就放弃了吗，顾婉君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半途而废的人了。
太阳穴揉得发胀发痛，陈璐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她合上笔记本电脑，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里的兔子头像。
看着聊天框里顾婉君时不时发来的分享日常的消息，这些消息陈璐看了好多遍，恨不得都能背下来了。
从这一条条消息来看，这人貌似没有放弃的打算。
那为什么最近一直看不到她人呢，难道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吗。
陈璐抓了抓头发，越想越烦，甚至有几次她烦到都想直接发消息问顾婉君到底要干什么，可冷静下来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无理取闹。
看吧，顾婉君总能毫不费力就把她逼得发疯。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她总是被顾婉君牵着鼻子走。
这个答案陈璐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恨顾婉君不假，可她始终放不下顾婉君也是真。
顾婉君。她偏偏逃不开顾婉君。
顾婉君，难道这样你就放弃了吗。
夏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日子在人们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
时间来到七月中旬，顾婉君的生日。
和陈璐那边的心境截然不同，这段日子，顾婉君一直在思考如何不破不立，直到自己生日这天，她觉得机会来了。
生日当天，是个周六。
顾婉君和女儿朵朵一起拨通了陈璐的视频电话。
电话刚拨过去就被挂了，陈璐打字回复：【有事？】
顾婉君：【好久没见了，朵朵想和你视频。】
朵朵这个年纪已经认识不少字了，看着妈妈的回复，小家伙好奇地问：“妈妈，我们不是要邀请璐璐姐姐来和我们一起给你过生日吗？”
“是啊，妈妈是打算邀请璐璐姐姐，可是发消息说不清楚，视频方便一些。
顾婉君笑着解释，可心里却不自觉叹了口气。
她知道，只是发消息的话，陈璐百分之百会拒绝。
朵朵不知道顾婉君的顾虑，接着又奶声奶气地问：“那妈妈为什么不说是妈妈想和璐璐姐姐视频呢？”
“”
顾婉君被这话问得愣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因为璐璐姐姐更喜欢朵朵啊，说朵朵想视频的话，璐璐姐姐更容易答应呢。”
顾婉君一边笑着解释，一边在心里对女儿感到抱歉，而心思单纯的朵朵不懂成年人的世界，只是单纯因为妈妈说的这句话高兴，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母女俩一大一小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电话那头回信。
消息发出去后，微信聊天儿框上显示了好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可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
掐着时间，过去差不多三分钟后，顾婉君再次按下了视频请求，这次铃声响了几秒后，视频接通了。
视频接通的一瞬间，陈璐那张清冷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她似乎刚洗完澡，发梢还带着湿意，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家居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漂亮专注的眼神依旧冷淡，但顾婉君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波动。
“璐璐姐姐！”朵朵兴奋地凑近屏幕，小手挥舞着，“你今天好漂亮呀！”
不知道这孩子的嘴甜是随了谁，陈璐目光柔和了几分，嘴角微微上扬：“朵朵也很可爱。”
顾婉君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心跳有些加快，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紧张，可面对陈璐，她总是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
朵朵再次兴高采烈地开口：“璐璐姐姐，妈妈说你最近工作很忙，都没有时间来看我们！”
听到这话，陈璐明显愣了一下，之后点点头：“嗯，最近忙着写新稿子，确实挺忙的。”
“那璐璐姐姐今天有空吗？”朵朵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地问道，“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们想请你一起来吃饭！”
陈璐表情微微一滞，目光从朵朵脸上移开，落在了顾婉君身上。
猝不及防的对视，虽然隔着屏幕，可顾婉君心还是猛地一紧，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柔声说道：“是啊，好久没见了，朵朵很想你呢。”
只是朵朵想她吗。顾婉君，你又想做什么。
陈璐眉头轻轻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和复杂，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她才语气淡淡地开口：“今天我可能有点忙。”
“”
话音一落，顾婉君心沉了一下，这个结果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反而笑得更加温柔：
“没关系，工作要紧，不过如果你晚上有空的话，可以来家里坐坐，我我和朵朵都很想你。”
挣扎了半天，顾婉君默默把自己加在女儿前面，那句单独的“我很想你”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视频这头，手掌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机，陈璐复杂的目光在顾婉君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陈璐知道自己应该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给对方一点希望，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变成了：“我看看吧。”
此话一出，视频里，那双温柔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被顾婉君掩饰住了，女人轻轻点头：“好，那我们等你。”
挂断视频后，陈璐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听着自己有些紊乱心跳，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顾婉君温柔的笑容和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去见她吧。
明明你也放不下。
与此同时，另一边。
顾婉君放下手机，轻轻揉了揉朵朵的头发：“朵朵真棒，璐璐姐姐可能会来哦。”
朵朵开心地拍手：“太好了！璐璐姐姐来了，妈妈一定会更开心的！”
顾婉君笑了笑，用脸蹭了蹭女儿的小脸蛋儿，没有否认。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室内，顾婉君忍不住开始期待。
第92章 “今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结束和顾婉君的视频通话后，陈璐握着手机，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温柔的笑意。
果然，一遇上顾婉君，她就变得又拧巴又别扭，完全不像自己。
简直是不可理喻。
陈璐深吸一口气，沉思片刻，她拨通了一串国外号码。
铃声响了几声就被接起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哟，陈大作家，回国那么长时间，终于想起我了？”
“”
陈璐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别贫了，有正事找你。”
两人聊了半个小时，陈璐才挂断电话。
结束通话后，陈璐揉了揉太阳穴，努力集中精力去做接下来的事。
她站在衣柜前，目光扫过一排排整齐的衣服，最后落在一件白色丝质衬衫和一条高腰阔腿裤上。
镜子前，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袖口处绣着蕾丝花纹，低调中透着精致，一条水银色的细腰带勾勒出陈璐纤细的腰线，西服阔腿裤剪裁流畅，垂感极佳，衬得双腿修长。
选好衣服后，陈璐又走到梳妆台前，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条单边耳链，灰蓝色的链条上坠着一颗小巧的钻石，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又选了一条简约的银色手链，最后喷了一点淡淡的香水。
是顾婉君上次夸过好闻的那款。
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确认自己的穿搭无误后，陈璐又打开另一个柜子，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礼物。
昂贵的相机、精致的首饰、限量版的包包、瓶身精美的香水除了这些，还有一些看起来便宜但十分有纪念意义的明信片、邮票、相框等等一系列小礼物
顾婉君过生日，当着朵朵的面，陈璐总不能空着手去，而柜子里的这些礼物是过去五年里，每到节日时她为顾婉君挑选的，久而久之竟然已经这么多了。
看着满柜的礼物，陈璐有些失神，在选中它们之前，她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送出去这一天。
陈璐叹了口气，挑挑选选半天，最后目光落在一台相机上。
那是她去年在巴黎买的，机身是哑光黑色，镜头镀着一层淡淡的金色，显得高贵而典雅。
陈璐轻轻抚摸着相机，仿佛能感受到它冰冷的触感下隐藏的温度。
选好礼物后，陈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一张兔子卡通卡片，用钢笔郑重其事地写下：【生日快乐。】——
阳光洒满大地，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
唐瑛和顾婉君现在带的都是高一的班级，今天都没有课，难得能享受一个悠闲的周末。
自从上次“卖身契”那场谈话之后，唐瑛去傅一雯餐厅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停车位上，唐瑛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到餐厅门口时，隔着玻璃门，她看见傅一雯正在给员工开早会。
傅一雯一身格子衬衫搭配微喇牛仔裤，显得干练而利落，正在给员工开会的她神情严肃，目光坚定，与在唐瑛面前那副嬉皮笑脸的小胖妞模样截然不同。
看着如此反差的傅一雯，唐瑛嘴角悄悄勾起，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好了，今天就这样，如果再想到什么，我会通知大家的，大家都去忙吧，辛苦了。”
傅一雯说完，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员工时，无意中落在了门外的唐瑛身上。
原本紧绷严肃的神情瞬间变得柔和，傅一雯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她扬了扬嘴角，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进来啊？”
唐瑛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我来视察工作，不行吗？”
“行，当然行！”
傅一雯笑得更加灿烂，心想我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不行。
进门之后，傅一雯本想带唐瑛去包间，可下一秒唐瑛却拉住她，语气直接：“我想看电影。”
“”
傅一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间，虽然现在刚上班，但事事都以唐瑛的她犹豫了不到两秒就连连点头：
“没问题，你想看哪场，我现在就买票。”
傅一雯刚要掏出手机，唐瑛却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直接：
“我都安排好了，你出个人就行。”
“”
和员工们又交代了几条重要事项，傅一雯跟着唐瑛离开。
上车后，唐瑛接到一个电话。
“送到了是吧？好，知道了。”
唐瑛简短地应了几句，电话挂断后，傅一雯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随口问道：
“谁的电话啊？什么送到了？”
唐瑛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傅一雯一眼。
傅一雯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下一沉，以为是唐瑛家里的事，意识到自己可能多嘴了的某人尬笑两声，赶忙道：
“我就是随便问问，不用回答也行。”
似乎是对这个反应很满意，唐瑛轻笑一声，语气轻飘飘的：“没什么，今天是顾婉君的生日，我给她买的礼物送到了。”
“什么？顾婉君今天过生日？”
傅一雯声音陡然提高。
显然，一提到顾婉君这个名字，她就能联想到好友陈璐。
她不知道今天是顾婉君的生日，可她家璐璐一定知道。
傅一雯眼里闪过一抹担忧，她立刻掏出手机，想给陈璐发消息，结果被唐瑛一把按住。
“你要干什么？”唐瑛问。
“璐璐肯定知道今天是顾婉君的生日，我怕她——”
“怕她怎么样？”
傅一雯话没说完，就被唐瑛打断。
傅一雯看着她，突然反应过来：“唐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顾婉君不会是要约璐璐吧？”
唐瑛挑了挑眉，不答反问：“如果真是这样，你觉得陈璐会去吗？”
傅一雯毫不犹豫：“那还用说，她当然会去！”
唐瑛抬了抬下巴，笑得更加意味深长：“那你给她发消息有什么用，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搅和进去干什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跟我去看电影。”
“”
没等傅一雯回答，唐瑛已经发动了引擎——
盛夏时节，九点多的阳光已经褪去了清晨的柔和，开始显露出它炽热的锋芒。
在去顾婉君家的路上，陈璐顺道去了一趟花店。
花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见有客人来了，店员热情地迎上来：“小姐，想买什么花？”
陈璐目光在花丛中游移，犹豫了一会儿，温声道：“买给老师的，有推荐的吗。”
听到陈璐的要求，店员立刻推荐了几款适合送老师的花，正当陈璐思索该买哪种时，目光却突然注意到一盆君子兰。
脑海深处的思绪有所松动，瞬间被拉回高中时期。
那时她也曾送过顾婉君一盆君子兰。
陈璐嘴唇微动，最后她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大束康乃馨。
以及那盆君子兰——
另一边。
停好车后，傅一雯和唐瑛进到电影院，唐瑛去取票，傅一雯则去买喝的和爆米花。
四下张望了一下，傅一雯发现这个时间点除了自己和唐瑛，影厅里几乎没别人。
这电影这么难看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傅一雯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买完吃的和喝的，傅一雯小心翼翼地拿着，生怕掉了，她一回头，发现唐瑛手里拿着一沓电影票。
“走吧。”
“你这是？”
傅一雯瞪大眼睛，一头雾水。
唐瑛把那沓电影票在手里掂了掂，似笑非笑：“我包场了，进去吧。”
“包场？”
傅一雯一脸震惊，有些心疼唐瑛的钱包，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结果下一秒却被急性子的唐瑛直接拽进了影厅。
影厅里灯光昏暗，座椅宽敞舒适，屏幕上正播放着预告片。
唐瑛带着傅一雯来到影厅中央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
坐下之后，傅一雯满脑子还在想唐瑛为什么要包场。
难道是不想被别人看见她们在一起吗
傅一雯忍不住多想，就在这时，唐瑛突然问她：“哪个喝的是你的？”
“啊？奥。”
傅一雯回过神来，把其中一杯果汁插好吸管递给唐瑛，之后又把自己的可乐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冰凉的气泡水在舌尖蔓延，这个天气最适合喝冰可乐了。
傅一雯满意地咂了咂嘴，结果下一秒——
“给我尝尝你的。”
“”
唐瑛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吓了傅一雯一大跳，她转头一看，和唐瑛那张明艳凌厉的脸正好面对面，丹凤眸里透出的那道直勾勾的目光不知道是在盯着她，还是在盯着她手里的可乐杯。
傅一雯瞪大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要尝我的？”
“怎么，舍不得？”
“不是我这是可乐，你不是最近不喝可乐吗”
“今天想喝。”
“”
傅一雯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时间多想，她下意识想把自己喝过的吸管抽出来，可下一秒唐瑛却直接拿过她手里的可乐杯，把吸管含在了嘴里。 ？！
一秒，两秒，三秒不过是喝一口可乐的功夫，傅一雯却觉得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不知过了多久，可乐杯重新塞回傅一雯手里，吸管上印着淡淡的口红印。
傅一雯愣愣地盯着那痕迹看，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着，嫌弃我？”
“没有！怎么会！”
傅一雯猛然反应过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她一抬头，发现侧头看着她的唐瑛正冲着她笑，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仿佛冰山融化，春水初生。
傅一雯感觉她心跳快到快要猝死了。
然而某个“罪魁祸首”貌似什么都没察觉到。
“电影开始了。”唐瑛转过头，只留给傅一雯一个漂亮的侧脸。
话音一落，傅一雯下意识十分听话地转过头去看大屏幕。
手里的可乐杯上仿佛还残留着唐瑛的温度，没一会，傅一雯忍不住偷偷地看了唐瑛一眼，那人正专注地看着屏幕。
要不是吸管上的口红印记依然存在，傅一雯简直要怀疑刚才的暧昧是否真的发生过。
听着自己依旧骇人的心跳声，傅一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电影上，但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唐瑛的唇轻轻含住吸管的瞬间，她的心脏仿佛直接不跳了。
电影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但傅一雯的心思早已不在剧情上，她偷偷瞥了好几眼唐瑛，发现对方依旧神色淡然，仿佛刚才的撩拨只是她的错觉。
“唐瑛”傅一雯忍不住轻声唤道。
“嗯？”唐瑛应了一声，视线没有从大屏幕上离开。
“你为什么要包场？”傅一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唐瑛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怎么，不喜欢？”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太浪费了。”傅一雯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点钱吗？”
“”
是啊，这点钱对唐瑛来说算什么呢。
而她真正在意的点也不在钱上。
傅一雯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要不要把压在心里的问题问出口，而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一直盯着大屏幕的唐瑛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望进傅一雯眼睛里：
“我包场，只是因为不想被别人打扰，今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
第93章 爱因差别而厚重。
云江世纪园。
电梯里。
陈璐捧着一束精心包过的康乃馨，花瓣层层叠叠，粉白搭配，中间还有一些满天星作为点缀，整个花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望着电子显示器上不断攀升的数字，陈璐听见自己默默加速的心跳声，她指尖微微发凉，怀里的花束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捧着花和礼物上门，她和顾婉君现在怎么看都不是能这么做的关系。
可她还是来了。不是吗。
想到这，陈璐拧了拧眉，默默叹了口气。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1602门口。
陈璐反复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之后抬手敲了敲门。
门后很快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拉开了。
朵朵仰着小脸，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光着的小脚丫在地板上踩得啪啪响：“璐璐姐姐！你来啦！”
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陈璐心里一阵柔软，没等她回应，顾婉君也跟着从厨房走了出来，女人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居家长裙，腰间系着一条围裙，在看见陈璐时，眉梢眼角都绽放开了温柔笑意：“你来了。”
轻柔的声音仿佛春风拂过耳畔，视线交汇，空气中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划过，陈璐感觉自己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微凉的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花束的包装纸。
“哇，好大一束花啊，璐璐姐姐是买来送给妈妈的吗？”
朵朵稚嫩好奇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沉默。
“嗯。”陈璐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
“好耶好耶！”朵朵兴奋地拍着小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听到花是买给自己的，顾婉君走上前，接过花束，低头轻轻嗅了嗅，嘴角笑意更深：
“谢谢，花很漂亮。”
陈璐抿了抿唇，之后又将手中的礼品袋递了过去，语气故作平静：“生日快乐。”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漂亮纸袋，顾婉君眼里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惊喜，她接过纸袋，接过来，一旁的朵朵顺势拉住了陈璐的手腕，将她往屋里拽：
“璐璐姐姐，快进来！妈妈在烤小饼干呢，可香了！”
“”
陈璐被朵朵拉进了客厅，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糕点香气，她刚想说点什么，顾婉君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白色的拖鞋，递给陈璐：
“新的，换上吧，地上凉。”
之后顾婉君又俯身揉了揉一旁女儿的小脑袋瓜，同样柔声叮嘱道：“朵朵，穿上拖鞋，地上凉。”
“”
陈璐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拖鞋，鞋面上绣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和朵朵刚刚穿好的粉色拖鞋显然是同款，她心下一动，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顾婉君的脚，发现那人的拖鞋也是同款，只是颜色是淡蓝色的。
陈璐嘴唇微动，本想拒绝，可下一秒朵朵就兴高采烈地跟她分享起了她们母女俩一大早的劳动成果：
“璐璐姐姐，你看，这是妈妈烤的小饼干，是我捏的形状哦！”
朵朵拉着陈璐的手，将她带到餐桌旁，桌上摆着几个烤盘，上面放着金黄酥脆的小饼干，形状各异，有的还撒上了糖霜。
除了饼干，摆在桌子旁边的两个礼盒同样吸引了陈璐的注意力。
礼盒包装精致，上面系着金色的丝带，显然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跟着一大一小来到餐桌旁的顾婉君显然注意到了陈璐的目光，生怕小姑娘误会什么，她赶紧解释说这是唐瑛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刚送来，自己还没来得及拆。
这话听得陈璐眸色微动，表情看不真切。
谁送的什么的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干嘛跟她解释。
她又不关心。
陈璐想这样反驳，可又觉得貌似过于刻意，最后还是只不咸不淡地回了一个嗯。
从进门见到顾婉君那一刻起，陈璐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现在人也见了，礼物也送了，生日快乐也说了，她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走了。
陈璐萌生了这样的想法，然而当她在心里盘算着离开的借口时，朵朵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没了退路：
“璐璐姐姐，你今天一天都要和我们一起过哦！妈妈说我们一会可以去逛超市，晚上还能一起做饭呢！”
“”
陈璐愣了一下，立马扭头看向顾婉君，结果那人似乎提前知道了什么，直接转过身翻箱倒柜找花瓶插花，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另一边。
看完电影出来，傅一雯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是飘着的。
一场电影下来，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唐瑛那句“今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确实让她受宠若惊。
在傅一雯印象中，唐瑛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直白的，甚至可以称为情话的话，以至于两人在某家餐厅的包间里坐下时，傅一雯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傻笑，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了，甜得发腻。
“笑了一路了，傻笑什么呢，”
唐瑛清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回过神来的傅一雯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嘴上说着没什么，可脸上灿烂的笑容却出卖了她，那双圆润温和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知道其中原因的唐瑛挑了挑眉，不得不说，傅一雯的反应她很满意。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唐瑛抬手招呼了服务员，很快，一份菜单被递了上来。
唐瑛几乎没怎么看菜单，直接点了几道菜。
“先点这些，剩下一会再说”
服务员恭敬地记下唐瑛先前说过的菜名，转身离开。
傅一雯有些惊讶：“你点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
唐瑛毫不在意：“吃不完打包，他家上海菜做的挺正宗，每道都尝尝。”
知道劝不住唐瑛，傅一雯只好点头，她环视了一下包间里的装潢设计，忍不住问道：“你常来这家餐厅吗？”
“不常来。”
“可这里的服务员好像都认识你。”
“嗯，这家餐厅是我爸名下的产业之一。”
“”
傅一雯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家餐厅位于云江市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占地面积少说有一千平，能在这种地方开一个这样的餐厅，而且还是产业之一，可想而知要话多少钱。
财富从始至终都是个抽象的概念，傅一雯知道唐瑛家里有钱，但不知道竟然这么有钱。
跟这家餐厅比起来，自己那间餐厅简直就是小麻雀对上老鹰啊。
傅一雯想得出神，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唐瑛转了转手镯，盯着眼前人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傅一雯抬起头，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我的餐厅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唐瑛表情微微一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一时拿不准傅一雯说这话是因为经济上心理落差还是在试探着想和她提什么需求。
老实说，唐瑛并不讨厌别人因为钱接近她，她深谙人性，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以前她对傅一雯也是这种心态，甚至她很希望傅一雯是因为钱才待在她身边，这样就算以后分道扬镳也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变了。
她喜欢上了傅一雯，她对傅一雯倾注了她为数不多的弥足珍贵的真情。
这份感情在某些人眼里可能一文不值，甚至换作以前的唐瑛兴许也会对此嗤之以鼻。
不谈钱谈感情，开什么玩笑。
可现在，或许是人越缺什么越想要什么，唐瑛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他人怎么样她不管，可傅一雯不行。
唯独她。只有她。她不希望她是因为钱才和她在一起。
这种心情很复杂，唐瑛之前从来没有过，她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变小气了。
难道是因为和顾婉君做朋友做久了的缘故吗，像她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没错，一定是被顾婉君影响的。
思绪翻飞，却也不过短短几秒，唐瑛敛了敛神色，她刚想说点什么，结果就听见傅一雯再次开口，语气比上次多了几分坚定：
“我一定会更努力，未来赚更多钱给你花！”
“”
唐瑛愣了一下，这话里透着一股子幼稚的执拗，可她听到后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唐瑛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刚沉思那几秒里，傅一雯也在盘算。
傅一雯知道唐瑛不缺钱，可她想有一天让自己喜欢的人花自己赚来的钱，她知道她现在赚的那点钱在唐瑛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她会努力，终有一天，她一定可以让唐瑛随心所欲地花她赚的钱。
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物质上，傅一雯都想给唐瑛她所能给的最好的。
天底下还有这样傻的人吗。
对上傅一雯那双清澈圆润的眼睛，唐瑛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眸色微微闪动，语气故作冷淡：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个有心理落差。”
“心理落差？”
傅一雯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之后歪了歪头，认真发问：“因为你太有钱了吗？”
唐瑛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傅一雯。
视线对上，傅一雯忍俊不禁，她双手托着下巴，语气坦诚：
“老实说，你这么有钱，这么漂亮，这么聪明，跟你在一起的人真的很难不自卑诶。”
说到一半，傅一雯有意顿了顿，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无比坚定：
“但我现在不会自卑了。”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
“”
唐瑛眉心微动，没有说话。
眼见迟迟得不到回应，傅一雯有点着急了：“我说的不对吗，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人，可是你偏偏只喜欢我，这不足以证明我是个很好的人吗？”
这话听起来有点意思，不得不说，唐瑛很喜欢傅一雯身上这股子年轻自信的劲儿。
况且这人本身就很优秀。
相比这句，先前那句“现在不会自卑了”倒是引起了唐瑛的注意。
现在不会自卑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前自卑过？
唐瑛环臂抱胸，将疑问直接问出口，话音一落，傅一雯撇了撇嘴角，如实回答：
“怎么可能不自卑嘛，光是你那张脸就得招多少人喜欢，更别提你人还那么好，条件又那么优越，以前面对你的时候我每天都感觉自己像是被雨淋湿的传单，像是随时都会被遗弃的小狗，像是失物招领处里无人认领的随便什么玩意，我怕你不喜欢我，怕你有*一天会不要我。”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明确知道了，你喜欢我。”
刚刚黯淡下去的眼睛重新亮起来，如果傅一雯真的是只大型犬的话，唐瑛此刻一定能看见她快摇上天的尾巴。
“说句听起来有点不要脸的话，其实我知道我这人还不错，扔在人堆里也挺招人喜欢的，可别人喜不喜欢我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的喜欢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能喜欢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可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感觉我难过得快要死了。”
“”
傅一雯说得真诚，字字句句都滚烫而沉重，一点点融化开了唐瑛筑在心头的坚冰。
爱因差别而厚重。
原来真的有人将她那不值什么钱的情意视为重中之重。
唐瑛微垂眼眸，她很少做这种掩饰情绪的动作，也不习惯聊这么直白深入的话题，哪怕心里已经因为傅一雯说的这些开始动容，可几秒后她还是故作冷淡地岔开了话题，好在傅一雯也足够了解她，直接顺着她的话题聊起了别的。
很快，服务员推车上菜。
清蒸鲈鱼、蟹粉狮子头、红烧肉、油焖笋、糖醋小排、葱油拌面、松仁玉米、蟹黄豆腐，正好八道菜。
吃饭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傅一雯提了一嘴说8月9号自己餐厅一周年庆典，问唐瑛有没有时间参加。
距离8月9号还有将近一周，唐瑛解锁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日程表，那天是个周六，却也是她要和蒋家那帮人吃饭的日子。
“不行，那天我有事。”
傅一雯想了一下，“那8月10号呢？”
“10号？你餐厅不是9号开的吗，时间还能随便改吗。”
“几号不重要，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能来参加。”
唐瑛思索了两秒，答应10号参加。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嗯。”
唐瑛嘴上回答得冷淡，手上却没停下忙活动，她用公筷给傅一雯夹了一大块鱼肉。
看着碗里肥美的鱼肉，傅一雯心里甜滋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故意问唐瑛她和这里的大厨谁做菜好吃。
唐瑛抬了抬眼皮，反问：“想听实话吗。”
一句话直接让傅一雯泄了气，她当然知道自己和这里的大厨水平差得很多，可她就想让唐瑛夸夸她，有那么难吗。
傅一雯瘪了瘪嘴角，认命道：“也没有差很多吧，我觉得我——”
“你做的好吃。”
“？”
傅一雯愣住了，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唐瑛抬眼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却又透着一丝认真：“我说，你做的好吃。”
“”
傅一雯被撩得七荤八素，五迷三道，她真想问问厨师这鱼是怎么做的，为什么吃起来是甜的——
周末，街上的人变得多了起来，更别说像超市这种大型公共场所。
陈璐在地下停车场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一个停车位，停好车后，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才下车走向等待她的顾婉君和朵朵。
朵朵一手拉着妈妈，一手迫不及待地伸向陈璐，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要逛超市喽！”
陈璐弯了弯唇角，伸手牵住了小家伙温暖柔软的小手。
一楼是生活区，乘电梯从-1层上来后，陈璐主动推了一个购物车，三人先去了果蔬区。
货架前，顾婉君认真地挑选食材，她拿起一根萝卜，仔细端详着，朵朵踮起脚尖，好奇地看着妈妈的动作。
“妈妈，怎么挑萝卜呀？”朵朵奶声奶气地问。
顾婉君蹲下身，语气温柔地解释：“挑萝卜选细长的，像这样表面光滑有分量的的萝卜水分足，更好吃，知道吗？”
顾婉君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萝卜递给女儿看，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轻轻摸了摸萝卜的表面。
陈璐站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顾婉君身上，这一幕让她想起了高中时期，甚至刚才顾婉君说的话都和当年自己说的相差无几。
她也曾这样教顾婉君挑菜。
那时的顾婉君还是个不太擅长做饭挑菜的年轻老师，而如今，她的手法已经熟练太多了。
陈璐敛了敛眼底涌动的情绪，默默将推车往顾婉君手边送了送，方便她放菜。
大致选完菜后，三人来到零食区。
朵朵站在零食货架前，眼睛放光。
趁着顾婉君在一旁挑选调料，朵朵偷偷伸手扯了扯陈璐的袖子，小声道：
“璐璐姐姐”
陈璐不明所以，却还是十分配合地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小家伙，放低了声音：“怎么啦？”
“一会儿可以帮朵朵跟妈妈说说情嘛？”
“说情？”
“朵朵想买旺仔奶糖。”小奶团子眨巴着大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妈妈平常不给你买吗？”陈璐轻声问。
“买的，可是妈妈说吃糖多了对牙不好。”朵朵撅了撅小嘴，显得有些委屈。
陈璐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朵朵的头：“妈妈说的对，你现在太小了，不能吃太多糖呢。”
“朵朵保证一定不多吃，吃完就乖乖漱口，璐璐姐姐能不能帮帮朵朵的忙，璐璐姐姐说情一定管用的，妈妈最听你的话啦。”
“”
对上朵朵满是期待的大眼睛，陈璐脸上微微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另一边，把选好的调料放进购物车，顾婉君一回头，就看见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她一走过去，原本俯下身的陈璐立马站直了身体。
“聊什么呢？”
“妈妈～”朵朵扯了扯顾婉君的衣袖，奶声奶气地问：“妈妈，朵朵可以买旺仔牛奶吗？”
“可以的。”顾婉君笑着点头。
“那朵朵可以买旺仔奶糖嘛？”朵朵眨巴着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果然是糖。
顾婉君摸了摸女儿的头，语气温柔：“上周妈妈给你买过了，吃太多糖对牙不好。”
眼见妈妈拒绝，朵朵嘟了嘟嘴，她回头看向陈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分明写满了求助。
帮还是不帮，这可为难住了陈璐。
一方面她觉得她不应该插手顾婉君管教朵朵，可另一方面被小奶团子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很难不心软。
以至于犹豫不到两秒，陈璐抬眼看着顾婉君，最终略显艰难地开口：
“要不就买两袋？她刚刚跟我保证了不会多吃的。”
“”
显然没想到陈璐会为朵朵说情，顾婉君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了看女儿，又抬头看了看陈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她点了点头，无奈地笑道：“好吧，就买两袋。”
“谢谢妈妈！谢谢璐璐姐姐！”
朵朵高兴得手舞足蹈，立刻从货架上拿了两袋最爱的旺仔奶糖放进购物车。
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顾婉君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啊，人小鬼大，倒会找人帮你说情。”
朵朵咯咯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她牵着陈璐的手轻轻摇晃，语气激动：
“看吧，朵朵说得没错吧，妈妈最听璐璐姐姐的啦，上次和姥姥姥爷一起逛超市，姥姥姥爷两个人一起帮我说情，妈妈最后都没给朵朵买呢，璐璐姐姐一句话，妈妈就同意啦！”
“”
朵朵不愧是亲女儿，一句话直接掀了顾婉君的老底，这种话被女儿说出来多少都会有些不好意思，顾婉君无奈轻笑，肉眼可见泛红的耳尖被陈璐看了个清清楚楚。
没走一会，经过另一个零食货架时，朵朵突然又指着另一个货架上的某个包装袋，一脸雀跃：“妈妈，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咖啡糖嘛？”
顺着朵朵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熟悉包装的陈璐微微一怔。
那是学生时期顾婉君经常给她买的咖啡糖。
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顾婉君本人最喜欢的应该是大白兔奶糖。
陈璐心下一动，神情复杂地看向顾婉君，那人耳朵好像更红了，可下一秒却毫不避讳的走到货架前拿了两大袋咖啡糖，语气意味深长：
“是啊，妈妈很喜欢这个牌子的咖啡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
陈璐的心随着这句话猛地一跳，握着推车扶手的手掌默默收紧，她转头错开了顾婉君看过来的灼灼目光。
结完账后，三人坐电梯去-1层的停车场。
先前顾婉君说的话倒带似地在脑海里盘旋回响，以至于在打开后备箱之前，陈璐将那盆先前在花店鬼使神差买下来却不敢送出去最后不得不藏在后备箱的君子兰忘得一干二净。
后备箱里，那盆君子兰静静地躺在那里，叶片翠绿，花朵含苞待放，显得格外有生机。
看到君子兰时，顾婉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喜，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陈璐，视线撞上那一刻，小姑娘拧了拧眉，冷着脸，第一时间躲开了她的视线。
视线能躲，眼里的复杂情愫却无处可躲。
顾婉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第94章 相思病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除了车后座时不时地朵朵摆动旺仔奶糖包装袋的声音，车内两个大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回去的路上，顾婉君还没忘了去蛋糕店取她一早就定好的生日蛋糕。
很快，三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顾婉君家。
朵朵一进门就跑去鞋柜上拿酒精湿巾，她熟练地抽出一张擦了擦自己的小手，之后又将手里两袋旺仔奶糖仔仔细细擦干净。
进门要消毒，这是妈妈教给她的。
简单用酒精喷雾喷了喷几个购物袋后，顾婉君将生日蛋糕放在客厅桌上，之后和陈璐一起将其余食材拎进了厨房。
超市购物袋堆满了厨房的台面，顾婉君将长发随意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低头整理着食材。
陈璐站在一旁，刚犹豫着想说点什么，下一秒把旺仔奶糖放自己的小零食柜后的朵朵跑进了厨房，小家伙站在两人中间，仰着小脸问：
“妈妈，璐璐姐姐，朵朵可以帮忙吗？”
顾婉君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说不用，她让朵朵去把昨天没看完的书看了就行，厨房有她和璐璐姐姐呢。
听到这话，朵朵乖巧地点点头，跑回客厅拿了一本绘本，之后坐在书桌旁，晃着小腿，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厨房里只剩下两个人了。
绕到嘴边的话硬是被咽了回去，陈璐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找借口离开厨房。
这下想说也来不及了。
看着顾婉君低头忙碌的身影，陈璐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我来帮忙。”
顾婉君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啊，那你帮我洗菜吧。”
陈璐点点头，走到水池边开始清洗蔬菜。
顾婉君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刀切鱼，动作十分娴熟，她目光时不时落在陈璐的侧脸上，望着小姑娘低垂的睫毛和微微抿起的唇，时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璐璐。”顾婉君轻声唤她。
“嗯？”
陈璐抬起头，正好对上顾婉君那双迎着一汪水光的桃花眼，眼底的缱绻温柔让她心跳漏了一拍，甚至连称呼问题都忘了纠正。
“你头发有点乱了。”顾婉君说着，伸手轻轻将陈璐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
微凉的触感划过肌肤，陈璐身体微微一僵，耳根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甚至忘记了躲开，直到——
“好了。”顾婉君收回手，温柔地冲她笑。
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陈璐拧了拧眉，低下头继续洗菜，什么都没说。
顾婉君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地继续切鱼，可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
她知道陈璐的敏感点在哪里，也知道小姑娘对自己的触碰并不排斥，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愉悦。
“璐璐姐姐，妈妈！”朵朵突然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她们。
“怎么啦宝贝？”
“你们真的不用朵朵帮忙嘛？”
“不用啊，朵朵去玩吧，等着开饭就行了。”
“可是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朵朵想帮妈妈的忙。”
“这样啊。”
顾婉君故意拖长了语气，一脸宠溺：“那宝贝帮妈妈把餐桌擦一擦吧，待会我们好往上端菜。”
“好！”
朵朵点点头，乖巧地跑去拿抹布。
望着小家伙的背影，陈璐眼神柔和了几分，不自觉感慨：“朵朵很懂事。”
你把她教得很好。
后半句话陈璐没有说出口。
而忙着切鱼的顾婉君没有察觉到陈璐的欲言又止，听到这样的评价，女人弯了弯眼睛，语气里多了一丝骄傲：“是啊，她一直都很乖。”
像是想到了什么，顾婉君顿了顿，随即柔声补充道：“她也很喜欢你。”
“”
水流下洗菜的动作微微一顿，陈璐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厨房里再次只剩下做菜的声音。
顾婉君切完鱼，伸手去拿调料。
厨房很大，调料在陈璐这边。
眼见顾婉君将手伸到自己面前，经历过刚才有所准备的陈璐眸色微变，赶忙往旁边挪了半步。
顾婉君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这个动作，可她貌似完全不在意，温柔如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璐璐，能帮我拿一下你手边的盐吗，我够不到。”
“”
望着距离盐罐当真还有将近十公分的手，陈璐眼睑微微颤动，心里一阵复杂。
大概是她多想了吧。
陈璐放松紧绷的身体，伸手去拿盐罐，递给顾婉君时，两人指尖在盐罐上轻轻碰触，陈璐瞳孔微动，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手！
果然，不是她多想。
陈璐脸色一冷，当即去看顾婉君的眼睛，可那人拿到盐罐后就收回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笑着说了声谢谢，之后就专心低头看着放进锅里的鱼。
到底是她多想还是顾婉君真的是故意的？
陈璐这次没再放松警惕，她直勾勾地盯着顾婉君的侧脸看，直到那人再次抬头：“璐璐，再帮我拿一下——怎么了？”
顾婉君手里拿着盐罐，对上陈璐直白的目光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了不解：“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不知是顾婉君演技太好还是真的是自己多想，陈璐从那双眼睛里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她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什么：“没什么，你刚才说让我再帮你拿什么。”
“醋。”
“给。”
短短几秒，盐罐和醋瓶调换了位置，接过醋瓶后，顾婉君笑笑，再次说了句谢谢。
小插曲过后，两人看似专注地干自己手里的活，实际上各有各的心思。
余光瞥了一眼陈璐安静的侧脸，顾婉君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发现，不然小姑娘肯定要生气了。
顾婉君知道陈璐的性子，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能再逗她了。
想到这，顾婉君开始专注做菜，她将调料放进锅里，开始煮鱼，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
这顿饭做了好几个小时，所有菜端上桌的时候，窗外已经临近黄昏了。
吃饭时，朵朵吃得津津有味，一脸雀跃地夸赞顾婉君的手艺，陈璐则是埋头吃饭，一直没说话。
“璐璐姐姐，你怎么不吃鱼呀？”朵朵突然问道，指了指陈璐碗里几乎没动过的鱼。
陈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我在吃呢。”
顾婉君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是不好吃吗？”
陈璐身子一僵，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抬头看了顾婉君一眼，对方正温柔地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期待。
她最见不得顾婉君用这样的的眼神盯着她看。
“不是，很好吃。”
陈璐声音很轻，说完之后，她夹起鱼肉放进嘴里，鱼肉的鲜嫩在口中化开，是真的很好吃。
饭后，生日蛋糕端上桌，是一个漂亮的草莓兔子蛋糕，蛋糕边缘点缀着一圈饱满鲜红的草莓，蛋糕中央是一只用奶油精心雕琢的兔子，圆润可爱，耳朵高高竖起，仿佛在倾听周围的欢声笑语。
三人围坐在餐桌旁，朵朵兴奋地看着桌上的蛋糕，时不时偷瞄一眼顾婉君和陈璐，小家伙一直在咽口水，已经迫不及待想尝一尝小兔子用巧克力豆做的眼睛了。
点上蜡烛关了灯，顾婉君轻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了三个愿，微微颤动的长睫下藏着无法言说的虔诚。
一愿父母长命百岁。
二愿朵朵快乐健康。
三愿陈璐永远幸福。
“妈妈，你许了什么愿呀？”朵朵好奇地问道。
顾婉君睁开眼睛，笑着摸了摸朵朵的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璐坐在对面，目光落在顾婉君的脸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她突然想到那年大年过年，她对着顾婉君买给她的仙女棒许下的愿望。
希望顾婉君未来身体健康，幸福美满。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那份未来里也能有她。
当年转瞬即逝的烟火见证了陈璐的虔诚，如今却物是人非。
吃完蛋糕，轮到拆礼物环节。
唐瑛送来的两个礼盒里一个是投影仪，一个是红酒，这很符合唐瑛的风格。
朵朵送给妈妈的是一串自己用小珠子和小贝壳串成的手链，还有一幅她自己画的画，画上画着朵朵，妈妈顾婉君在左边牵着她，陈璐在右边牵着她，似乎在小家伙心里，她们三个就是一家三口。
顾婉君仔细将画收好，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她特意没有拆陈璐的礼物，而是转头拿出唐瑛送的投影仪提议看电影。
一听要一起看电影，朵朵立马兴奋地拍手：“好呀好呀！我想看动画片！”
顾婉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宝贝，今天看妈妈选的电影，好不好？”
朵朵听后，虽然有些失望，可想到妈妈今天过生日，她很快就乖巧地点点头。
陈璐坐在沙发上，看着顾婉君调试投影仪，心里有些复杂。
唐瑛一向是个善于拿捏人心的人，她之所以送这些礼物，极有可能是有意撮合自己和顾婉君。
“璐璐，你想看什么？”顾婉君调试好投影仪，转头问她。
陈璐摇了摇头：“随便。”
话刚一说出口，陈璐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她刚想改口说“要不还是喜剧吧”，可顾婉君已经先她一步选了一部经典的爱情电影。
电影开始后，朵朵坐在中间，顾婉君和陈璐分别坐在她两边。
顾婉君把唐瑛送的酒打开，倒了两杯，之后递给陈璐一杯。
“喝点吧，放松一下。”顾婉君轻声说道，眼神温柔。
放松？
待在这人身边，她怎么可能放松。
犹豫片刻，陈璐还是接过酒杯，之后低下头，抿了一口红酒，酒香在口中弥漫，带着一丝苦涩和甘甜。
电影的情节渐渐展开，男女主角的暧昧和拉扯让陈璐有些恍惚，她感觉到顾婉君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灼热，本就不平静的心跳渐渐加快，手里的酒杯也握得更紧。
电影还没过半，朵朵就已经打了十几个哈欠了，起了个大早高兴了一天，再加上小家伙实在看不懂爱情片，两只小手不停揉着眼睛，没一会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发觉女儿睡了，顾婉君把酒杯放下，轻轻将小家伙抱到一旁的沙发上，盖好毯子，然后重新坐回陈璐身边。
朵朵睡着了，自己也该走了。
陈璐这样想，她刚要放下酒杯，坐在她身边的顾婉君突然开口：
“璐璐，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吗？”
顾婉君声音很轻，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
捏着酒杯的指尖微微收紧，陈璐语气冷淡：“不记得了。”
顾婉君轻笑了一声，伸手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那时候你总是坐在我旁边，偷偷看我。”
昏暗的环境下，淡淡的血红色不自觉爬上了陈璐的耳尖，可她声音却依旧没什么温度：“你记错了。”
“是吗？”顾婉君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为什么每次我看你的时候，你都会躲开？”
“我没有。”
“你骗我。”
“我说了我没有。”
“还说没骗我，你刚刚还说你不记得了。”
“”
陈璐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借着那根本没上头的酒劲儿，顾婉君轻轻靠近身边人，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
电影的光影在两人脸上交错，顾婉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陈璐的脸，陈璐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耳畔，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她真的该走了。
“璐璐。”
可顾婉君又突然轻声唤她。
陈璐闻声转过头，正好对上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谢谢你还在这里。”
顾婉君声音很轻，可眼里的温柔和深情浓郁到快要溢出来。
陈璐心猛地一颤，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她扭过头不再看顾婉君，冷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顾婉君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自顾自继续道：“当年是我自作主张，对不起。”
“”
提到当年，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陈璐咬紧嘴唇，尝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别再提了，我早就忘了。”
“可我还没忘。”顾婉君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定，“璐璐，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顾婉君。”
陈璐开口打断顾婉君的话，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红酒在杯中微微晃动，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陈璐咬了咬后槽牙，冷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决绝：
“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这句话几乎用尽了陈璐所有的力气。
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我不会了。
我不会了。
我不会了。
陈璐在心里反复警告自己。
话说出去，却迟迟没得到回应。
陈璐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转头看着顾婉君，女人身子靠着沙发靠背，单手撑着太阳穴，那双温润多情的桃花眼一直在盯着她看，眼尾微微泛着淡淡的红晕，浓密而纤长的睫毛轻轻一眨，便如蝶翼般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走了。
那双眼睛明明生得端庄，此刻却透着勾人的欲望，轻而易举就缠住了陈璐的心。
一秒，两秒，三秒沉溺在那双桃花眼里的陈璐回过神来，她刚想问顾婉君为什么不说话，下一秒眼前人突然轻轻凑近她，吻上了她的唇。
毫无准备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酒杯掉在了地上，红酒洒了一地，可现在没人有心思去管它。
陈璐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衣角，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顾婉君的气息和温度。
这个吻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被动接受着这样一个吻，陈璐竟然忘了要躲开，而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失去视觉后，其余感官无限放大，陈璐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抖。
不，又或许是两个人都在抖。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顾婉君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扶上陈璐的脸颊似乎要有下一步动作时，掌心的温热才让陈璐回过神来，她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那一刻，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马推开顾婉君，起身连连后退了两步，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和后悔：
“顾婉君！你，你干什么！”
陈璐声音不小，差点吓醒了在一旁沙发上睡着的朵朵，可她此刻也没心思管别人了，眼见着顾婉君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陈璐一退再退，直到退到墙壁，她脸色相当难看，耳尖红到要滴血：
“你别过来！”
顾婉君听话地没再上前，她笑着咬了咬嘴唇，像是在回味，恋恋不舍的目光从陈璐红润的唇瓣上移开，看向她的眼睛：
“凝视是亲吻的前奏，璐璐，你一直看着我，谁能忍住不亲你呢。”
“你！”
“况且，你也想亲我。”
“胡说八道！”
“不是吗，你刚刚明明回应我了。”
“”
胡说八道！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可陈璐反驳不出来。
她必须马上逃离这里。
虽然一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可顾婉君没有去拦某个看起来比逃命还着急的小姑娘，几秒后，一记响亮的摔门声响彻整个客厅。
这次真的吓醒了朵朵。
被吵醒的小家伙揉了揉眼睛，看见妈妈背对着她站在门口，小家伙语气有些委屈：
“妈妈～”
女儿一声妈妈将顾婉君从刚才那个吻里拉了出来，她赶忙来到沙发前柔声安抚女儿：
“宝贝，对不起啊，吵醒你啦。”
“没事。”小家伙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之后又环视四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璐璐姐姐呢？”
“璐璐姐姐回家了，说下次再来看我们。”顾婉君说了个谎。
“这样啊诶，妈妈，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生病了吗？”
“”
顾婉君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说话功夫，小家伙微凉柔软的小手贴到脸颊上，变相给顾婉君降了温。
回想起刚才那个吻，她大概确实是生病了。
相思病。
第95章 “顾婉君，记住你说过的话。”
七月底的夏夜，城市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潮湿黏腻的闷热，为数不多的夜风似乎都被热气蒸腾融化，偶尔吹过时，那一丝丝几乎感受不到的凉意根本不足以驱散心头的燥热。
陈璐几乎是落荒而逃。
脸颊上滚烫的温度仿佛烧起来了一样，红润的唇瓣上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和气息，明知道那人不会追出来，可出了单元门的陈璐还是惶恐地加快了脚步。
她喝了酒，不能开车，只好叫了个代驾，大约20分钟后，停在小区门口的白色奔驰才终于发动引擎，载着陈璐逃离了这个鬼地方。
陈璐坐在车后座，车窗半开，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光怪陆离的光影在她脸上闪过，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忽明忽暗，一片混沌。
车子速度提起来后，夜风拂面，带着些许凉意，陈璐脸颊上滚烫的温度降了些许，可内心的波澜却无法平息。
她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窗边缘，冰凉的温度透过指腹传来，可胸腔里那颗胡乱跳动的心却像是被一团火烘烤着，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陈璐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顾婉君的脸却像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双桃花眼，端庄又妩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嘲笑她的慌乱。
“凝视是亲吻的前奏，璐璐，你一直看着我，谁能忍住不亲你呢。”
温柔勾人的声音在耳边盘旋回响，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像是某种蛊惑，陈璐眉心一跳，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她没想到顾婉君会亲她。
顾婉君怎么能亲她。
陈璐咬了咬后槽牙。
她应该生气的。
她也确实生气。
可她气的不是顾婉君，而是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顾婉君的自己。
为什么不推开呢。
“况且，你也想亲我。”
顾婉君的声音再次在陈璐耳边响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的笑意这次似乎变成了挑衅。
陈璐心头一震，手指紧紧攥住了车窗边缘，硌得指尖生疼，怦怦乱跳的心脏像是被两种力量拉扯着，一边是理智的抗拒，一边是情感的沉沦。
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她脑海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婉君那张温柔漂亮的脸，那双满是笑意和温柔的桃花眸仿佛在无声地邀请她靠近
陈璐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就像是某种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不是吗，你刚刚明明回应我了。”
顾婉君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挣扎失败，陈璐肩膀忍不住抖了一下，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宣告自己的失败。
她不想承认，可顾婉君说得对，她确实回应了。
在那个瞬间，她为数不多的理智几乎被情感淹没，她无法控制自己，只能任由自己沉沦。
她对顾婉君有欲望。
她渴望着顾婉君。
那种渴望就像是某种深埋在心底的火焰，一旦被点燃，便再也无法熄灭。
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没有一刻停止爱顾婉君。
可她又怎么能就这样原谅她。
五年前的那个雨夜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正中她的心脏，那时的顾婉君同其他人一样因为所谓的“为你好”和“未来”自作主张地放弃了她，这个决定致使她现在依旧每晚都做噩梦，醒来之后满脸泪痕，再也不敢入睡，她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原谅她。
她没法原谅她，却也放不下她。
不管两人是什么关系，顾婉君再次出现在她生活中那一刻，命运的链条不动神色地操控着扎在她心脏上的匕首，时而进进出出，时而来回搅动，疼得她生不如死。
放下吧。
放下很难吗。
放下不好吗。
陈璐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而事实上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如果真能放下，她又何苦走到今天。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小区门口缓缓停下，代驾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小姐，到了。”
陈璐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
站在路边，陈璐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今晚有雾，几颗星星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肉眼看不真切，却又真实存在，就像她和顾婉君之间的关系。
陈璐知道，她无法逃避，只能任由自己沉沦。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回不了头了——
另一边。
上午看电影，中午吃饭，下午逛了一下午街，车子停在唐瑛公寓楼下时已经黑天了。
两人下车后，唐瑛拿钥匙去公寓的开门，傅*一雯则是打开后备箱去拿下午买的一堆大包小裹。
看着后备箱里几乎都是买给自己的东西，高兴归高兴，可傅一雯还是忍不住心疼唐瑛的钱包：
“我说，咱下次少买点呗，你给我买的香水我到现在还没用完呢，这又买这么多，我得用到什么时候——”
傅一雯话还没说完，原本去开门的唐瑛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傅一雯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惹这人不高兴了，傅一雯马上开口解释：
“那什么，给我买东西我特别高兴，我刚刚就是随口一说，你千万别生气！”
“逛了一天了，我有点累了，你回去吧。”
“啊啊？”
话题突变，傅一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仔细打量着唐瑛的表情，却发现她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冷淡，完全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没等傅一雯想明白，唐瑛已经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了：
“正好车里都是给你买的东西，你把我车开走吧，我车库里还有别的车。”
“不是，可是我——”
“别可是了，到家给我发消息。”
说完，唐瑛转头就走。
这种情况傅一雯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她立马抓住唐瑛的手腕，语气有些急切地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沉默片刻，唐瑛看着傅一雯的眼睛，直言道：“唐澜给我打电话了，我一会要回电话，现在实在没心情。”
“”
原来是唐瑛的妈妈。
傅一雯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好半天后，她才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妈妈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唐瑛皱了皱眉：“不知道。”
“那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你现在回家就算帮我的忙了。”
“”
这话说的直接，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傅一雯说不出来话了，她知道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乖乖听话，开车离开，临走时，她还没忘了跟唐瑛说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她一定第一时间赶到。
目送着车子消失在夜色中，冷淡的眸色里闪过一抹不可言说的复杂情愫，唐瑛转身重新回到公寓门口，她没有用钥匙，手按一下把手门就开了。
门一开，玄关处亮起的灯光有些刺眼，客厅里的灯开着，一个一身行政西装、长发整整齐齐盘在脑后的女人坐在沙发上。
不是母亲唐澜还有谁。
唐瑛反手把门关上，目光警惕地扫视自己家，直到——
“别找了，保镖和司机都在车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客厅里传来唐澜平稳有力的声音，可唐瑛却没有放松，她皱着眉头，随手把钥匙扔在鞋柜上，语气相当冷：
“你怎么进来的。”
唐澜没看她，不答反问：“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带那个小丫头来见见我。”
唐瑛脸色一冷，她没有理会母亲的话，自顾自地责问道：“你这叫私闯民宅，唐处长。”
唐澜被这一句唐处长叫得眉头微皱，那双同唐瑛相似却又多了几分野心与强势的丹凤眸扭头看过来，几乎没有任何温度：
“我来我女儿家算什么私闯民宅。”
“你根本就没经过我的同意。”
“我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
母女俩有着如出一辙的强势性格，谁也不肯低头让步，这也注定她们聊不到一起。
唐澜不打算和唐瑛纠缠这个问题，她又把话题重心放在那个叫傅一雯的女孩身上：
“你今天又跟那个小丫头出去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唐瑛脸色更难看了，连带着眼神都多了几分锐利：“你跟踪我？”
“还用跟踪吗，你大摇大摆地带着人去你爸的餐厅吃饭，哪怕你警告他们不许往外透露半个字，可你觉得他们敢不告诉我吗。”
“果然，都是管不住舌头的东西。”
唐瑛冷笑一声，眼里是掩盖不住的不屑和愤怒。
似乎是从此刻的唐瑛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唐澜有些恍惚，她扯了扯嘴角，挑起另一个话题：
“我们今天去市里几所学校附近的餐厅商铺实地考察情况，SWEETHOME，那个小丫头的餐厅是叫这个名儿吧。”
“”
母亲这话一下戳到了唐瑛最在意的点，她径直走到客厅和母亲面对面，语气冷硬：
“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别动她。”
“警告我？”
唐澜往后靠了靠身子，拿出平时开会时的上位者姿态，她挑了挑眼睛，语气倏地冷下来：
“唐瑛，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面前的女人不怒自威，此刻眼底十足的锋芒和冷漠一览无余，唐瑛动了动嘴唇，她不想激怒对方，只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
“能让唐处长亲自跑一趟，应该不是这种小事吧。”
听到这话，唐澜饶有兴趣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幽幽：
“你说得对，我今天确实不是为了她来的，我说过，只要不影响到我，我不会管你那些猫猫狗狗。”
“那你今天为什么来。”
唐澜解开西装扣子，原本强势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缓和：“坐车坐得头晕，想找个地方休息，正好路过你这。”
“”
这个漏洞百出的理由给唐瑛听笑了，她们什么时候变成那种可以随时见面的母女了。
唐瑛下意识想回怼，可下一秒她突然发现母亲唐澜此刻正闭着眼睛用手按着太阳穴，貌似确实喝了不少酒，唐瑛往前走了两步，隐约闻到唐澜身上烟酒混合的味道。
唐澜本人不抽烟，除了必要的场合和饭局，她私下里甚至连酒都不喝。
可坐到这个位置，这个千百双眼睛盯着的位置，又有什么场合和饭局能少的了酒。
回怼的话卡在嘴边，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唐瑛径直去了厨房，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矿泉水递给唐澜，唐澜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最后还是接过了那瓶矿泉水。
“我还以为你家里只有酒。”
“冰箱里的东西都是傅一雯买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喜欢她？”
“”
话题又绕到了傅一雯身上，唐瑛盯着母亲看，没说话。
冰镇矿泉水下肚，胃里的灼烧感有所缓解，唐澜抬头看着唐瑛：
“那个SWEETHOME餐厅是你出钱开的？”
“不是。”唐瑛果断摇头：“起初我要出钱，傅一雯不同意，她用她大学打工赚的钱租的店铺。”
唐澜点头，语气听不出是不屑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我就说那么小的餐厅不是你的风格。”
唐瑛没说话，一阵沉默之后，唐澜把矿泉水放在桌上，抬眼继续问：
“你喜欢那小孩什么？年轻？漂亮？身材好？还是因为她愿意围着你一个人团团转？”
唐瑛蹙了蹙眉，她不想和母亲讨论有关傅一雯的任何问题，直接跳转话题：
“好受了吗，好受了就回去，我累了，想休息。”
话音一落，原本看起来还带着几分和善的脸色一下沉下来。
唐澜不喜欢别人这么跟她说话，尤其是女儿唐瑛。
而事实上，坐到她现在这个位置上，几乎没有人敢跟她这么说话，每次都敢跟她针尖对麦芒的人，有也只有唐瑛一个。
要么说是母女，两人的性子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唐澜从沙发上起身，拿上了那半瓶矿泉水，临走时，她没忘了语气冷冷地丢下一句：
“不管你怎么玩，记住我说的话，管好你身边的猫猫狗狗。”
几秒后，房门打开又落锁，客厅里只剩下唐瑛一人。
空气里残留着隐隐的酒气，唐瑛微微皱眉，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窗外城市灯火璀璨，可唐瑛眼底却是一片冷寂，她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目送着母亲的车离开。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车子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上疾驰，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傅一雯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路，可思绪却早已飘远。
唐瑛的妈妈找唐瑛到底有什么事？
难道又是让唐瑛去参加什么饭局？
她会不会为难唐瑛？
成千上百个问题闪过脑海，傅一雯感觉脑子快炸了，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唐瑛的事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知道唐瑛的母亲唐澜是个强势的女人，从政多年，手腕强硬，连唐瑛都对她忌惮三分，每次唐澜出现，唐瑛的情绪都会变得异常低沉，甚至有些暴躁。
傅一雯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唐澜的情景，那还是在五年前唐瑛的婚礼上，唐澜一身干练的西装，不怒自威，不苟言笑，周身强大的气场任谁看了都会发怵。
那时的傅一雯还只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在婚礼现场时，听说她是唐瑛的学生，唐澜只是一句淡淡的“年轻人，好好学习”，之后便再没有多看她一眼。
回忆终止，回到现在，唐瑛那句“你现在回家就算是帮我的忙了”在傅一雯脑海里不断盘旋回响，震得她头疼。
她是不是真的帮不上她
傅一雯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她知道自己和唐瑛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年龄，还有家庭背景、社会地位，甚至是她们所处的世界，唐瑛的世界错综复杂，到处都是利益和威胁，而她傅一雯，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每天给唐瑛送饭、陪唐瑛逛街，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车子驶过一片繁华的街区，霓虹灯闪烁，映照在傅一雯的脸上，可她的眼神却愈发黯淡。
她忍不住想，她到底能为唐瑛做什么，她能像唐澜那样，为唐瑛撑起一片天吗？还是说，她永远只能站在唐瑛的身后，看着唐瑛独自面对那些风雨？甚至如果有更糟的情况时，她可能还需要唐瑛来保护她？
想到这，傅一雯心里涌起一阵恐慌，她下意识把车开得飞快，想把那些无力、无奈、挫败、恐慌通通甩掉，可无论怎么做，她都被困在一个名叫现实的笼子里，根本无处可逃。
如果说夜晚使人滋生恐惧，那黎明是否能让人生出勇气。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第二天。周日。
顾母一大早就来顾婉君家接外孙女朵朵去自己家玩。
送走女儿和母亲，顾婉君和往常一样准备换洗床单，打扫家里。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个吻的缘故，她一夜没合眼，此刻却格外有精神。
床上四件套刚放进洗衣机里，客厅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两声，顾婉君放下手里的洗衣液，走上前去解锁一看，眼里瞬间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两条微信消息，都来自置顶的蓝色纯色头像。
璐璐：【你现在在家吗，有时间吗。】
璐璐：【我想和你谈谈。】
短短两条消息，让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的顾婉君反复看了好多遍。
陈璐要和她谈谈。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因为昨天那个吻。
不管怎么样，肯谈谈就是一个好兆头。
顾婉君嘴角忍不住扬起，她打字回复：【好，正好朵朵去她姥姥家了，我在家，你来吧。】
消息发出去后，顾婉君缓和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之后直奔厨房，打开冰箱，思索着用昨天剩下的食材给陈璐煲汤。
大约四十分钟后，厨房里飘满浓汤的香味，与此同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开门之前，顾婉君对着镜子看了两眼自己刚刚化了淡妆的脸，确认无误后，她走到门口开门。
“璐璐，你来了。”
“顾婉君，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璐一句废话都没有，上来就直奔主题，她眼底挂着若有若无的青色，显然昨晚没睡好。
预料到了这种结果，顾婉君没有太惊讶，她笑了笑，拉着陈璐的手腕把人往厨房里带：
“你来的正好呢，我煮了你最喜欢的汤，快来尝尝。”
“”
陈璐咬了咬后槽牙，不吃这套，她冷着脸甩开了顾婉君的手，语气冷漠坚定，不容置疑：“我跟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了。”
“汤要趁热喝，我给你——”
“顾婉君，我受够了！”
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一直隐忍在陈璐心底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你到底要这样纠缠到什么时候？”
眼见陈璐动了真格的，顾婉君也不再纠结于汤的问题，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她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望着陈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认真道：
“纠缠到你再一次说你爱我的时候。”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了，我不爱你了。”
“我可以等，我可以努力，我可以争取，我可以让你重新爱上我。”
“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我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顾婉君小心翼翼地拉住陈璐的手，认真保证：“璐璐，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这次我不会再搞砸了，真的，请你相信我。”
这话藏在心里好多年，说出来那一刻，顾婉君没法控制忍不住发抖的声音，更没法克制瞬间发酸泛红的眼眶。
四目相对，陈璐明显一怔，她嘴唇微动，眼睛里涌动着顾婉君看不真切的东西。
一秒，两秒，三秒久到顾婉君以为过去了几个世纪，陈璐突然盯着她的眼睛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顾婉君，记住你说过的话。”
说完，陈璐轻轻挣开顾婉君的手，转身就走。
记住你说过的话？璐璐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璐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顾婉君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眨眨眼睛，刚想追出去，陈璐却转过身来，语气冷冷：
“别跟过来，下次见面之前，我希望你能想明白我刚才说的话。”
“”
刚才说的？那句“记住你说过的话吗”？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璐璐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顾婉君思绪翻飞，一时间却想不明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璐离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厨房锅里浓汤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熬干了，顾婉君还没想琢磨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婉君，记住你说的话。
顾婉君仔细回忆陈璐说过的话，她恨不得把这句话掰开了揉碎了去体会其中每一个字的语气和情感，思索到后面，她甚至都快忘了陈璐说这话时到底是什么情绪，什么表情。
直到橱柜上的手机连续振动响铃，顾婉君才把自己从乱糟糟的思绪里拔了出来，拿起手机一看，是唐瑛的电话。
“顾婉君，你现在立刻马上来傅一雯的餐厅。”
电话里，唐瑛语气急切，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几个小时前陈璐的回答让顾婉君心里像长了草似的，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唐瑛，几个小时前璐璐来过，我现在心里有点乱，你——”
“现在我没时间管你心乱不乱！”
听筒里，唐瑛语气相当凝重：“你要是再不来，你女朋友就要有新女朋友了。”
“”
第96章 “你好，我是黎飒，陈璐的女朋友。”
SWEETHOME餐厅。
现在不是吃饭时间，餐厅里没什么人。
挂断后，唐瑛回到餐厅，一推开餐厅门就看见餐厅中央桌前那个穿得比自己还像花蝴蝶的漂亮女人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小傅啊，你都不知道，在国外的时候，璐璐几乎天天跟我提起你呢。”
“啊，是吗”
“她说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可好了，我一直都想见见你，这次回国之前我还问璐璐能不能安排咱们见一面，刚才从机场来这的路上我问她要带我我去哪，她还故作神秘，没想到直接把我带到你餐厅来了。”
“这样啊”
“哎，你长得真像那个女明星，叫什么来着对！李冰冰，你真像李冰冰！之前璐璐给我看你们高中时候的照片，那时候你脸上还肉乎乎的呢，现在直接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
“是吗谢谢”
斜对面，耳垂上水滴状的玉坠子随着漂亮女人眉飞色舞的讲述晃呀晃的，晃得傅一雯眼睛都花了。
“你长这么漂亮，又事业有成的，追你的人不少吧？”
“啊？没有没有！”
像是回了魂般，一直没什么太大反应的傅一雯赶忙摇头否认，说着说着，那漂亮女人的手竟然还往她这个方向伸了伸，吓得傅一雯赶忙拿起面前的咖啡杯，这一拿就再也没放下过。
见过能唠的，没见过比这人还能唠的。
这女人什么情况？搁哪冒出来的？竟然还一口一个璐璐？
傅一雯默默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
如果说这女人和璐璐很熟，那她应该多少知道点自己的感情状况吧，可如果说这女人和璐璐不熟
不对啊，怎么可能不熟，这人一口一个“璐璐”，她家璐璐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明边界感那么强一个人
短短几秒钟，傅一雯的脑子就乱成一锅粥了，她尬笑着，嗯嗯啊啊地回应着这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女人的话，眼睛瞅准时机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陈璐，试图想探寻出个究竟来。
结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发现陈璐始终侧着头认真听那个女人说话，似乎完全忽略了周围其他人。
什么情况，这女人给她家璐璐下蛊了？
傅一雯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好友如此深情可此刻却莫名有些诡异的眼神到底是为何，直到看见打完电话的唐瑛从餐厅外回来，傅一雯才算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眼见面前重新坐了人，先前忙着和傅一雯“沟通感情”的漂亮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唐瑛身上：
“有家庭的人是忙啊，不像我们这些没结婚的，不过说实话，要不是事先知道唐老师已经结婚了，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呢。”
“”
虽然是同先前和傅一雯搭话时一样热络的态度和语气，可此刻换了交谈对象后却多了几分故意创飞所有人的疯感。
没错，这女人就是故意的，任谁都听得出来。
此话一出，唐瑛脸色骤冷，目光凌厉，一旁的傅一雯更像是被火烧到了眉毛，急得涨红了脸，她确定以及肯定这个陌生女人一定知道她和唐瑛之间的事。
可这人又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傅一雯根本坐不住一点，她在桌子底下使劲踢了踢陈璐的腿，那人才终于舍得转过来看她一眼。
一双圆润的眼睛眨得像是打了双闪，傅一雯疯狂眼神示意询问陈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带来的人是疯了吗，陈璐耸了耸肩膀，云淡风轻地抿了口咖啡，回了她一个“难道她说得不是事实吗”的平淡眼神。
完了完了，她家璐璐不是让人夺舍了吧这俩人是来砸场子的吗！？
这边傅一雯急得快要抓狂，那边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打响。
唐瑛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满面春风却明显对自己有敌意的女人。
一身流光溢彩的私人订制女士西服套装，领口袖口都用金线绣着花纹，明明不是裙装，却硬是让人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花花世界迷人眼的妩媚。
为什么呢。
因为那张脸。
浓郁的紫色眼影画在深邃的眼窝处，刀锋般的眼线恨不得拉到太阳穴，鲜艳的橙红色唇彩像是夏日盛开的罂粟，每一步妆容单拎出来看或是用力过猛，或是过于违和，可在那张五官深邃的脸上却出奇的和谐，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美艳效果。
对方来者不善。
可唐瑛也不是吃素的。
她煞有介事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冷笑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屑和嘲讽：
“现在年轻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什么人都能入了眼。”
“”
这话明显是在阴阳陈璐。
夹在好友和爱人中间的傅一雯桌边都快抠烂了，深知陈璐比自己还讨厌阴阳怪气，生怕好友下一秒就生气走人，她刚想开口打圆场，一道骄俏爽辣的声音稳稳地接过了话茬：
“年轻人？唐老师是说小傅吗？啧，不能够啊，我看唐老师也不像是那种会自卑的人啊，放心，你这种漂亮多金的人妻在我们圈里很吃香的，虽然说话难听了点，脾气坏了点，年纪大了点，但总会有人上赶着——”
“你胡说什么！”
容忍不了别人说唐瑛一点的傅一雯瞬间瞪圆眼睛，拍桌而起，那个漂亮女人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靠了靠，可脸上笑却更肆意了：
“呦，别生气啊小傅，我这不就是随便聊聊吗。”
“你——”
“傅一雯，跟我过来。”
唐瑛冷着脸打断两人的对话，拉着气成河豚的某人朝着餐厅后面的仓库走去。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始终没说话的陈璐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语气有些无奈：
“差不多行了，别太过分了。”
“过分？哪里过分了？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漂亮女人饶有兴趣地撇撇嘴，拿起身后的包包一顿翻找，之后对着镜子补妆：
“我可不是你和你朋友那样的小窝囊废，你就瞧好吧，等那谁来了——”
“不行。”
陈璐冷声打断，对上漂亮女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陈璐马上又转变了个说法：
“我说过了，差不多就行了。”
“啧啧，就会说这句话，差不多差不多，差多少是多啊，既然找我帮忙，那这事你就甭管了，乖乖看姐表演吧。”
“”
另一边，仓库里。
被拉进来那一刻，先前的愤怒和不满都化作心疼和愧疚，傅一雯反握住唐瑛的手腕，忙不迭地解释：
“对不起啊唐瑛，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这个疯女人是谁，她刚才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
“她和陈璐是什么关系？”
“啊啊？”
傅一雯愣住了。
唐瑛并没有因为刚才那番话生气，她应该庆幸才对，可除此之外，她又觉得有哪不对劲。
现在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眼见傅一雯不说话，唐瑛皱了皱眉头，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问你话呢，外面那个女人和陈璐是什么关系？”
“我我也不知道”
傅一雯摇摇头，实话实说：
“在你来找我的前十分钟，璐璐就带着她过来了，看样子好像是一下飞机就来了，来了之后，璐璐只说她叫什么飒，我也没听清，之后你就来了”
在之后，就是唐瑛椅子还没坐热就出去给顾婉君打电话通风报信了。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准得可怕，唐瑛看得出来陈璐和她身边那个众人没见过的漂亮女人绝对关系匪浅。
思来想去，唐瑛又盯着傅一雯的脸确认了一遍：“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傅一雯就差没对天发誓了：“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我真的不知道她俩是什么关系！”
“陈璐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在国外交过什么朋友。”
“朋友？”傅一雯挠挠头，语气些许有些无奈：“璐璐这人压根就不喜欢交朋友，通常都是别人死缠烂打缠着她。”
“那陈璐——”
唐瑛还想问点什么，仓库外传来一阵铃铛声，有客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转头推开了仓库门，出来一看，气貌似还没喘匀的顾婉君站在餐厅门口，额前的碎发有些乱。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而从唐瑛那通电话打出去到现在不过十五分钟，可想而知顾婉君有多着急。
望着突然出现在餐厅的女人，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场面，陈璐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坐在她旁边的那个漂亮女人，在看见顾婉君那一刻，细长的眸子眯了一下，似乎是认出了对方，立马起身笑着迎上去：
“呀，是顾婉君顾老师吧？”
这人认识自己？
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漂亮女人，顾婉君下意识瞥了一眼不远处陈璐，小姑娘的目光落在站在她面前的女人身上，根本没看她。
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在心里悄无声息地蔓延，顾婉君掐了掐指尖，收回视线，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温和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是顾婉君，你是？”
“太好了，我就说嘛，我没认错，有一次我在璐璐的高中毕业照里看见过你。”
漂亮女人眉飞色舞，语气欢喜：“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我还缠着璐璐跟我讲讲你的事呢，可她死活都不肯说，后来我还是在她的日记里读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呢哦，瞧我这记性，初次见面，有点激动，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好，我是黎飒，陈璐的女朋友。”
“”
第97章 “黎飒是我女朋友，不是外人。”
女朋友。
黎飒一语激起千层浪，话音一落，在场其他人顿时没了言语，她们盯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女人来回扫视，气氛一时间紧张得如同紧绷的琴弦，一触即发。
黎飒爽利周正的声音在耳边盘旋回响，字字句句仿佛尖锐的钉子直直刺破顾婉君的耳膜，钉穿她的心脏。
不是朋友。
不是女性朋友。
而是女朋友。
语文老师咬文嚼字的功底高出常人一大截，掐指尖的手指猛然用力，“女朋友”三个字听得顾婉君脸上甚至连一丝官方的微笑都挤不出来，显然，她不相信黎飒的这番说辞。
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黎飒扬了扬眉，直接爽快地分享起自己的恋爱经历来：
“欸，挺不可置信的吧，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们能在一起，我和璐璐第一次见面是璐璐那本《囚笼》要出版的时候，她正在找摄影师给她拍作者照，我当时正受邀参加加拿大那儿的一个摄影展，缘分使然，我俩就相遇了，我对璐璐可是一见钟情，可还没熟起来的时候，璐璐性子实在太冷了，这点顾老师想必也深有体会吧，我借着拍照的由头死缠烂打了好一段时间呢，有几次差点被劝退了，要不是后来某次璐璐红着脸给我看她写的日记，我还真不知道她喜欢我喜欢得紧呢。”
“”
不知道是黎飒的讲述得太好还是顾婉君共情能力太强，听着眼前的女人诉说着她和陈璐的点点滴滴，心里原本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被“日记本三个字彻底湮灭，顾婉君觉得自己忽然有些喘不过来气，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
把暗恋写在日记里。是陈璐会做的事。
她曾经有幸是故事当中的女主角。
而如今却换了人。
樱花树下站谁都美，陈璐的爱给谁都热烈。
人在极度慌乱或极度痛苦的情况下会丧失思考能力，更别说两者同时发生。
顾婉君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她使劲掐着指尖，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宛若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可怜小狗，她带着几分讨好，几分央求，甚至还有几分卑微，执拗地看向陈璐，试图从小姑娘那双干净到永远不会骗她的眼睛里面看出来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
可是没有。
一点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过于平静了，平静到让顾婉君根本就没有勇气去怀疑那些字字诛心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比起旁人的说辞，顾婉君只相信陈璐的反应。
可现在又如何呢。
陈璐的反应让顾婉君不得不相信刚才那番话。
是啊，从再次见面的那场同学聚会，包括之后每一次顾婉君日思夜想策划的接触和偶遇时刻，陈璐从来没有说过她是单身。
所以上午陈璐跟她说那些话是这个意思吗。
陈璐真的有女朋友了。
这个叫作黎飒的漂亮女人真的是陈璐的女朋友吗。
顾婉君还是不愿意相信。
或许是美人眼尾泛红、泫然若泣的模样过于楚楚可怜了，从进门就满面春风的黎飒，此刻见到顾婉君这副模样，貌似都有些于心不忍。
“顾老师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看着要哭了呢，是眼睛不舒服吗？”
黎飒边说边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条丝质手帕递给眼前人，顾婉君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和反应。
她知道她现在很难堪，她几乎从不允许自己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可此刻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越过黎飒，顾婉君走到餐厅中央，站在陈璐面前，一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黎小姐，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和陈璐一点单独谈谈的时间。”
这话是说给黎飒的，可顾婉君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陈璐。
一听到顾婉君想单独和陈璐谈谈，站在仓库门口的傅一雯左看看右看看，之后犹豫着去拉唐瑛的手腕，结果被拉的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冽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不远处还没给出反应的黎飒的身上。
单独谈谈吗。
黎飒耸了耸肩膀，好脾气地点点头，转身就要拿包出门找个别的地方待会，结果下一秒却被陈璐拉住手腕。
“黎飒是我女朋友，不是外人。”
陈璐语气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四目相对，顾婉君看清了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决绝：
“况且，我和你之间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此话一出，餐厅内的氛围压抑到不能再压抑。
陈璐的偏爱，陈璐的维护，陈璐的耐心曾经那些围绕在顾婉君身边的最珍贵的东西，如今都给了别人。
望着陈璐和黎飒亲密的模样，顾婉君拼命忍着眼底的酸涩，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勇气站在这里，却还是迎着陈璐平静的目光，不死心地低声问了一句：
“所以，你上午和我说那些话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呢。”陈璐不答反问，看向她的眼睛依旧没有任何温度：“我说过，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
顾婉君感觉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心痛到极致，竟是一种麻木，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所以现在呢。她应该祝福陈璐吗。
顾婉君很想故作大度地祝福她的小姑娘幸福，可眼睫微动，双眸一落四行泪，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她说不出口。
一旁的黎飒似乎见不得别人哭，更见不得顾婉君这样我见犹怜的美人哭，她抬手想要用手里的手帕给顾婉君擦眼泪，可下一秒伸出去的手却落了空。
顾不上所谓的体面和礼数，顾婉君再也说不出来任何，转身就走。
“顾婉君。”
唐瑛蹙了蹙眉，跟着追了出去。
唐瑛这么跟着追出去，傅一雯哪能放心得下。
路过陈璐和黎飒时，傅一雯神情复杂地看了好友一眼，那人依旧一副毫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样子，傅一雯咬了咬嘴唇，也跟着追了出去。
这都叫什么事啊。
餐厅外。
顾婉君刚上车，追上来的唐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车门。
“顾婉君。”
“我没事。”
“没事？哭成这样叫没事？”
顾婉君红着眼睛笑了，这个笑看起来甚至比哭还难看：“唐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行，你现在这种状态——”
“我不会做傻事的。”
顾婉君打断唐瑛的话，声音哽咽：“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我知道我还有女儿，我不能做傻事。”
是不能。不是不想。
唐瑛听得喉头发涩，向来冷静自持权衡利弊的人此刻也罕见地说不出来话，只能任由顾婉君驱车离开。
后脚追出来的傅一雯听见了两人刚刚的对话，此刻她距离唐瑛只有几步之遥，却始终不敢上前。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白色宝马在公路上疾驰，明明沐浴在阳光之下，可车身却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引擎的轰鸣声低沉而有力，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嘶鸣，变道加速一气呵成，恨不得拼命逃离这个世界。
可谁又能逃得了呢。
车内，顾婉君由着眼泪滴了满脸，不知道开了多久，她把车子停在公路边，趴在方向盘上，隔音效果极好的车窗玻璃将她与窗外喧闹的世界隔离开来，没人听到她的痛苦。
另一边。餐厅里。
原本还算“热闹”的餐桌前就剩两个人了。
门口的风铃声随着傅一雯的最后离开停止响动，陈璐第一时间放开了拉着黎飒手腕的手。
黎飒转头看着她，语气好似感慨，又好似询问：“真没看出来啊小陈璐，你可真够狠的。”
“没什么狠不狠的。”
陈璐望着门口方向，语气听起来很是平淡：“本来我就不会重蹈覆辙。”
“是吗？”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黎飒笑着摇头，她拉来旁边的椅子坐下，将陈璐另一只始终藏在身后的手拽过来。
指尖抠紧掌心，黎飒费了好半天劲才将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一排整齐的月牙痕迹刻在掌心，泛着丝丝缕缕的鲜红，看着就疼。
黎飒摇了摇头，笑不出来：“小陈璐，有时候我真是看不懂你，报复别人的同时也让自己这么痛苦，这算哪门子报复，你这又是何苦呢。”
“报复报复吗”
平静的面具终是出现了一丝裂痕，陈璐眼圈儿有些红，她默默抽回手，喃喃自语：“我从来都不舍得真的报复她。”
“”
不是报复吗。
黎飒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陈璐在说什么。
事实上，黎飒刚才和顾婉君说的那番话，除了恋爱部分，剩下都是事实。
她确实是位摄影师，她和陈璐之所以认识也是因为工作。
黎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和谁都能聊上两句，起初认识陈璐的时候，她只觉得这女孩性子冷，可办事利索，给钱大方，算是个满分客户，而随着后来工作上的接触，不知道那人是从哪听说她工作室资金周转有问题，愣是默默推了十几个有摄影需求的圈内大作者给她。
而这些事都是黎飒从别人那听来的。
陈璐从来没跟她透露过半个字。
以至于两人认识不到一个月，黎飒就得出来一个结论，这女孩为人不错，能处。
回国前接到陈璐的电话时，黎飒还挺意外的，毕竟这人从来没主动联系过自己，她主动挑起话题说要回国处理事情，问陈璐有没有时间跟她吃个饭，而沉默片刻，陈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能不能帮她个忙。
假扮女友。这就是陈璐说要黎飒帮的忙。
陈璐将事情大概以及人物关系告诉给黎飒，整件事听下来，黎飒皱成小山包的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她不是什么好人，可最讨厌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更别提是小女孩的感情。
以至于初次见面，黎飒说话夹枪带棒，上来就恨不得创飞她印象中那个既要又要的唐瑛。
当然，她也没放过顾婉君。
以为陈璐让她假扮女友，为的是要那种报复前任的快感，所以黎飒打一见面就笑里藏刀，字字诛心。
而当看到顾婉君强忍着不肯落泪，看到那个看向陈璐时隐忍克制的眼神，连黎飒这个局外人都有一瞬的恍惚，再结合顾婉君走后陈璐这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可怜样儿、以及那句“我从来都不舍得真的报复她”，这让黎飒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理解错了陈璐让她假扮女友的意图。
可费劲巴拉地在顾婉君面前演这么一出大戏，不是报复的话，又是什么呢
第98章 “姐姐，我今天漂亮吗？”
七月底过渡到八月初，夏日的炙热迎来了顶峰，季节性的雨一场接着一场地下，清晨与傍晚骤变的温差悄无声息地预告着即将到来的秋季。
北京时间8月9号，晚上九点。
傅一雯洗完澡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就坐在了电脑桌前，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餐厅一周年庆典的相关事宜。
这是自SWEETHOME餐厅开业后的第一个大型活动，她要办得漂亮，绝对不能让唐瑛失望。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眼眸，显得那双墨黑色的瞳仁格外明亮，傅一雯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对明天需要用的文稿文件进行最后的修改，她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偶尔停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手边的咖啡渐渐凉透了，与此同时，反复核对检查无误后，鼠标也终于按下了保存键。
傅一雯扬了扬唇角，长舒一口气，她转动着酸痛的脖子和手腕，正准备关上电脑回房睡觉时，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合时宜的振动两声。
解锁一看，刚刚扬起的那个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唐瑛：【明天临时有事，去不了你餐厅了。】
简单的一条文字消息，傅一雯看得眼睛发直，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沉默了好半天，她切换手机页面，直接拨通了唐瑛的电话，结果回铃声刚响第一声就被挂断了，紧接着唐瑛的文字消息再次跳出屏幕：
【别打电话，不方便接。】
傅一雯看了一眼时间，原本就略显不安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却还是耐着性子打字回复：【出什么事了，要我帮忙吗？】
唐瑛秒回：【不用。】
傅一雯犹豫了一会，打字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消息发出去之后，傅一雯耐心等着，她眼睁睁地看着聊天框上显示了半天“对方正在输入中”，直到等了快五分钟，她才收到唐瑛的回复：
【明天学校临时安排了节公开课。】
学校安排了公开课。
只是公开课吗。
傅一雯抿了抿唇角，她低着头，手指刚打出一行字，屏幕上就又跳出一条消息：【推不掉。】
眼睛盯着那简单的三个字看了良久，直到发酸发胀，傅一雯快速眨了眨眼睛，默默将自己没发出的那条【可以推掉吗？】删了个干干净净。
唐瑛的消息接着进来：【明天中午我有别的安排，不用来给我送饭了。】
【花和礼物我会让人准时送到餐厅，祝一切顺利。】
夜色如水，站在电脑桌前的傅一雯始终低着头盯着屏幕，宛若一尊雕像。
人不来，花和礼物又有什么用呢。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傅一雯调整了一些情绪，想和唐瑛聊点别的，可唐瑛似乎并没有和她聊下去的打算，对方很快就发消息过来说自己明天要上公开课，现在要休息了。
指尖抠紧手机边缘，硌得发白，傅一雯最后回复了一句：【好，晚安。】
桌上尚未关机的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亮光，页面还停留在刚刚修改好的文稿上，一切仿佛都在无情嘲笑傅一雯刚刚的所有努力顷刻间就付诸东流。
高中临时加公开课是很正常的事情，唐瑛是高中老师，那是她的工作，她要对学生负责，这是很正常的，她不该介意的。
对，她不该介意的。
傅一雯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真的能不介意吗。
傅一雯放下手机，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浓稠夜色浓稠，远处霓虹闪烁的亮光透过玻璃印在她苍白的脸上，融成一滩朦胧的光晕，连带着她的表情也看不真切。
城市灯光璀璨，却照不亮人心。
另一边，独栋公寓里。
一条【晚安】作为这场聊天的结束语，唐瑛咬了咬后槽牙，不耐烦地将手机往桌上一扔，脸色极冷：“满意了？”
对面沙发上，唐澜拿起被唐瑛丢在桌上的手机，煞有介事地上下滑动了几下，看完之后又把手机放回桌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次公开课是上头的意思，我这是在帮你争取机会。”
“帮我争取机会？”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唐瑛一脸不屑，语气嘲讽：
“唐处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承认为了你自己没那么难。”
唐瑛话里带刺，唐澜倒也不介意，语气依旧从容：
“明天有很多领导会去听你的公开课，好好表现，别丢我的人。”
说完，唐澜整理了一下西装，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明天那小孩的餐厅——”
“我警告过你了，别动她。”
提到傅一雯，唐瑛浑身的刺恨不得都竖了起来，对上那个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狠厉眼神，唐澜反倒是笑了，一副饶有兴趣的口吻：
“紧张什么，我是想说明天那小孩的餐厅开业一周年，我会送花表示祝福，年轻人嘛，做点生意不容易。”
“不需要。”唐瑛直接回绝。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的，好好准备明天的公开课吧。”
公寓门打开又关上，只留下一股子沉稳的、不属于这栋公寓的香水味儿。
唐瑛脸色铁青，直接抄起桌上的酒瓶砸向门板。
酒瓶狠狠砸在门板上，玻璃碎片四散飞溅，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暗红的酒液顺着门板流淌，像一道狰狞的伤口，甚至有几滴还崩溅到了唐瑛的脸上，冰凉刺骨，酒液在地板上蔓延，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儿。
唐瑛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耳边嗡嗡作响，她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酒渍，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她起身径直走向酒柜，又拿出一瓶酒。
这一次她没有砸，而是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唐瑛却觉得解脱。
世事难以预料，再有能耐的人，最终也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可话又说回来，漫漫一生，如果没有“情”，这一生过得岂不是太可悲了。
傅一雯，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城市另一边。云江世纪园。
卧室里，望着女儿熟睡的小脸蛋，顾婉君放下手里的故事书，给小家伙掖了掖被角，之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来到厨房，打开位置最高的橱柜，顾婉君从柜子最里面拿出一瓶红酒和一个玻璃杯，之后来到阳台上。
这么多年了，借酒消愁不是第一次，可顾婉君依旧不喜欢酒精的辛辣涩口，以至于她这才抿了一口，两道横眉就不自觉拧在了一起。
但她却又万分迷恋这种口感。
陈璐。
月光在雾纱窗帘上洇出波纹，顾婉君对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
从黎飒出现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陈璐。
有好几次女儿朵朵问起她有关陈璐的问题，她要么含含糊糊地搪塞过去，要么直接转移话题。
她能说什么呢。
最后一次见面时，陈璐对黎飒的亲密，对黎飒的偏爱，对黎飒的维护每一幕都刺在顾婉君的心上，只要一想起来心口就会隐隐作痛。
事实上，那次见面后的第二天，顾婉君顶着一双核桃眼睛拜托唐瑛调查一下黎飒，最后得知那女人比陈璐大五岁，知名摄影师，性子爽辣，敢打敢拼，在国外有自己的工作室，各项条件都很优秀，是个很好的交往对象。
时间不会逆转，所有人都应该向前看，陈璐要开始新生活了，她有什么资格去破坏小姑娘的幸福。
她没有资格。
就这样吧
只要陈璐幸福就好。
就这样吧。
顾婉君猛灌了一口酒，辛辣刺激的口感呛得她眼圈儿一下红了，眼泪横流，起身去拿纸抽时，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上【陈璐】两个字看得她脑袋嗡一声，当即就僵在了原地。
陈璐。陈璐。陈璐。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两个字对顾婉君来说比多少瓶酒都有魔力，她拖着僵硬的步伐，鬼使神差地挪到沙发前，近乎虔诚地按下接听键。
“喂？”
“姐姐来接我好不好”
“”
一声带着鼻音和明显醉意的“姐姐”叫碎了顾婉君的心，她浑身一抖，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遍来电显示。
无论是刚刚听到的声音还是屏幕上的名字，分明都是陈璐。
小姑娘喝多了吗。
顾婉君皱了皱眉，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儿，她刚想追问是怎么回事，电话那头却换了一个陌生的女声说话：
“喂，啊，您好，请问是黎飒小姐吗？奥，是这样的，这位年轻女士在我们这喝多了，嘴里一直喊着黎飒这个名字，您看您方便来接一下吗？好的好的，我们这的地址是”
挂断电话后，顾婉君胡乱套了一件风衣，匆匆出门。
夜色中，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颤，脚下的油门却踩得毫不犹豫，车灯划破寂静的街道，顾婉君的思绪乱成一团。
陈璐不是那种会轻易喝醉的人，她一向冷静自持有分寸，可今晚为什么会喝多？又为什么会打错电话给她？
顾婉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璐那张清冷的脸，那双漂亮的月牙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醉意，轻声唤着“姐姐”的样子。
姐姐。
这个称呼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顾婉君最柔软的心尖，万分刺痛却无法拔出。
小姑娘平常就是这样叫黎飒的吗。
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比冰冷，颤抖得厉害，顾婉君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吃醋，可那种酸涩的感觉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活生生淹没了她的理智。
顾婉君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开车，可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陈璐的声音，那句温柔又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姐姐”
赶到酒吧时，顾婉君一眼就看到了陈璐。
小姑娘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原本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神迷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小西服，衬得她的身形高挑修长，里面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锁骨，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顾婉君听见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声，喉咙有些发干，她快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陈璐的肩膀，低声唤道：
“陈璐，醒醒，我送你回家。”
陈璐抬起头，眼神涣散地看着她，似乎是认出了她，小姑娘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温柔笑意：
“姐姐，你来了”
“”
对上那双水光迷离的眸子，顾婉君鼻尖发酸，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伸手扶住陈璐的胳膊，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小姑娘身体软绵绵的，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顾婉君的身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带着淡淡的酒香。
揽在陈璐腰上的手微微颤抖，顾婉君努力不想和陈璐有什么过多的亲密接触，可小姑娘实在醉得太厉害了，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只能半拖半抱地将人带出酒吧。
夜风一吹，醉酒的人似乎清醒了一些，可她的脚步依然虚浮，整个人都倚在顾婉君身上。
上车后，陈璐靠在副驾驶座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姐姐”，原本清冷疏离的声音被酒精泡得声音温软，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委屈，听得顾婉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酸涩得几乎要溢出胸腔，她握紧方向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陈璐，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陈璐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睛，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安的梦境。
顾婉君咬了咬下唇，一股子血腥味儿在舌尖蔓延开来，她拼命忍住心中的酸涩和痛苦，轻声问道：
“要不我送你去黎飒家？她住哪？”
话音刚落，陈璐突然睁开眼睛，眼圈儿通红，顷刻间便涌出来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掉：“姐姐别跟我吵架别不要我”
“”
一听这话，以为小姑娘是因为和黎飒吵架了才喝这么多酒，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中了一样，顾婉君心里涌起一阵酸楚和无力，她咬着嘴唇，顾不得什么避嫌，双手捧住小姑娘滚烫的脸，轻轻擦去对方脸上的泪水，可那眼泪却像是擦不完一样，不停地从陈璐泛红的眼角滑落。
“别哭别哭”
沙哑的声音忍不住哽咽，带着几分心疼和无奈，顾婉君颤抖着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去贴陈璐的额头，语气虔诚：
“姐姐不会不要你，永远都不会”
似乎是将顾婉君这番话听进去了，陈璐的眼泪渐渐止住了，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大概是酒劲上头，没过多久，小姑娘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怜爱。
望着陈璐安静的睡颜，顾婉君闭上眼睛，眼睑颤动，任由泪水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重新启动引擎，朝着最近的一家酒店开去。
顾婉君不知道陈璐住哪，也联系不上黎飒，甚至连傅一雯的电话也打不通，无奈之下，她只能带陈璐去酒店。
酒店房间里。
将陈璐安顿在床上后，顾婉君轻轻脱掉她的鞋子，替她盖好被子，一转头，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睁开了水光迷蒙的眼睛，她的声音不像平日里那般清冷疏离，此刻只剩下温软委屈的小鼻音：
“姐姐，我今天漂亮吗？”
“”
第99章 “那你亲亲我。”
“姐姐，我今天漂亮吗？”
陈璐声音温软，带着一丝鼻音，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挠得顾婉君心里一阵酥麻，那双漂亮的月牙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醉意和期待，仿佛在等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压根无法掩饰，顾婉君目光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落，声音低哑却虔诚：
“漂亮，你一直都很漂亮。”
听到想听的回答，陈璐唇角微微翘起，她轻轻拽住顾婉君的衣角，声音软得像是化开的棉花糖：
“那你亲亲我。”
“”
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场烟花，顾婉君咽了咽口水，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
小姑娘那张漂亮的脸依旧清冷，却因为醉意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显得格外诱人，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顾婉君几乎要忍不住俯下身去，吻上那双微微张开的唇。
不行。不可以。
陈璐把她当成了黎飒。
小姑娘是在对黎飒撒娇，而不是对她。
陈璐是有女朋友的人，她不能破坏她的幸福。
顾婉君，你给我清醒一点。
颤抖着的手指默默蜷缩，指尖狠狠陷入掌心，钻心的疼痛让顾婉君清醒了几分，对上床上人那双情真意切的漂亮眼睛，她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挪开视线，声音闷闷的：
“陈璐，你喝多了。”
喝醉的人总是没有理智的，听到这话，陈璐眼圈儿瞬间红了，声音里带着几分胡搅蛮缠的委屈：
“你不爱我了。”
“”
一句话宛若细细密密的针刺进顾婉君的心脏，漫出来的酸涩和疼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说完，顾婉君匆匆转身，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原本喝醉了的人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顾婉君毫无防备，整个人直接被陈璐压在床上！
略显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顾婉君耳畔，原本有着几分温软小鼻音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峻起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姐姐，不许不爱我。”
“”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间都是彼此。
对上眼前那双比明月还亮的眼睛，顾婉君心跳乱得恨不得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她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搅成了一团糟。
“陈璐，你喝多了，认错人了，我我不是”
顾婉君声音发抖，她一边解释一边想要推开陈璐，可手刚抬起来，就被陈璐一把扣住，按在了头顶，慌乱无措之际，炙热强势的吻毫无预兆地压下来，盛着细碎灯光的眸子震了又震，一直紧绷在顾婉君脑海里的弦儿啪一下断了。
她知道自己完了。
忙着解释的唇被陈璐灵活又强势地撬开，舌尖交缠追逐，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占有欲，顾婉君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只能任由陈璐索取。
“说你爱我”陈璐声音低哑，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我要听”
顾婉君被亲得喘不过来气，身体颤抖得厉害，陈璐的吻仿佛一朵朵湿/漉/漉/的花接二连三地在她唇上盛开绽放，舌尖轻轻舔/（这里不知道行不行）过唇瓣，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像是在逼她说出那句话：
“说你爱我”
“陈璐我嘶”
下唇瓣倏地一阵刺痛，顾婉君闷哼一声，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瞬间在两人的舌尖处蔓延开来，“罪魁祸首”仍然执着于要一个答案：
“说，说你爱我，说你只爱我”
“”
浴室里。
热汽氤氲，镜子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后背抵在冰凉的瓷砖上，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洒下，打湿了顾婉君的长发，微凉柔软的唇瓣贴在她耳后敏感的地方，清冷周正的声音此刻软得不成样子，带着几分蛊惑：
“姐姐，你总是这样，明明想要，却总是忍着。”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顾婉君手指微微颤抖，被热汽蒸干发涩的嗓音忍不住哽咽：“陈璐别这样我不是”
“嘘”圆润的指尖轻轻划过腰窝，陈璐打断了她的话：“你明明也想要，不是吗？”
顾婉君被挑逗得溃/不/（这里应该没问题吧）成/军，她下意识抓住陈璐的手腕，眼尾泛红：“我们不该这样”
“可我们已经这样了。”
手指顺着腰线抚上脊背，最后落在有些红肿的唇瓣上揉/（这里可能不太行）/捏，滚烫的呼吸宛如融化的糖汁，滴落在顾婉君颤抖的蝴蝶骨上，彻底将其振翅欲飞的念头抹杀，画笔仔细描摹，像是在镌刻情诗，柔软细腻的画布随之起伏颤抖，浓重的墨迹在布料上一寸一寸晕染开来，唤醒了通向暗/夜/（这里其实也还好）花/园/的唯一通道。
潘多拉魔盒开启需要特定的钥匙。
锁孔在黑暗中等待，等待着与钥匙齿纹相契合，当陈璐带着钥匙靠近时，纹路繁复的锁孔愈发滚烫，温度相差甚远的器物相互摩擦，发出奇妙的声响。
似是呼唤，似是邀请。
钥匙齿尖轻轻探入，锁孔内部巧妙的沟壑与钥匙完美对应，每一次转动都带来不受控制的震颤。
钥匙深入核心，触碰到最隐秘的机关，锁舌轻轻震颤，激励着陈璐继续转动钥匙，直到锁孔完全敞开，与钥匙完全咬合，伴随着一声闷哼，陈璐肩头一阵吃痛，钥匙彻底被锁孔吞没，二者彻底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锁孔巧妙的设计，只有钥匙知道。
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无法关闭。
欲/海/沉/沦，（四字词语没问题吧）一/夜/缠/绵。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落在床上。
陈璐被没什么眼力劲儿的阳光晃得睁开了眼睛，暴露在空气下的皮肤白得发光，却布满了点点红痕，仿佛深冬白雪皑皑之际盛开的梅花，每一处都无疑可以看出昨夜的欢愉和疯狂。
不出意料，身旁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手掌轻轻抚过，早已没有了温度。
陈璐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起身拿起床头柜上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条未读消息，来自那个将近半个月都没敢给自己发消息的兔子头像。
【早餐在桌子上，记得吃。】
【昨晚你醉了，认错人了，一切是我的错，我会竭尽全力来弥补。】
两条消息看得陈璐半眯起了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认错人。
不愧是北大才女，连理由都帮她找好了。
可真是善解人意。
还说要弥补。
怎么弥补。
被吃干抹净的人说要弥补。
好笑。
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目光落在窗外，柔和的阳光勾勒着陈璐的侧脸，却无法融化她眉眼间那股子冷意。
顾婉君，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吗。
这还远远不够——
云江市第三中学。
八月份，其他学校几乎都已经放假了，可是高中生不行，他们必须争分夺秒披星戴月地赶路。
周末的各科公开课，教育局会下来领导听课审查，无论哪个学年的老师，必须全员参加。
顾婉君一早就将女儿朵朵送到了父母家，之后几乎是卡着点进了学校。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教学楼走廊里，几个学生跟顾婉君问好：“老师好！”
“你们好。”
顾婉君礼貌回应，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高领打底衫。
进到某个指定听课的班级，顾婉君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旁早到的同事老师笑着主动搭话：
“婉君老师今天这是换风格了？”
“嗯？”顾婉君放下书和教学笔记，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之前几乎从来没看过你穿高领。”同事老师顿了顿，笑着赞叹：“很好看。”
像个人妻。
这句话同事老师没说出口，从一个结婚多年、女儿都五六岁了的女同事身上看到人妻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竟然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就好像
就好像顾婉君昨天刚结婚一样。
好奇怪。
同事的话无意中戳破了顾婉君某些小秘密，忍不住心虚的人一边笑着解释说确实想换换穿搭风格，一边不动声色地往上扯了扯自己的高领内搭。
不换穿衣风格的话，她今天完全没法见人。
公开课的套路老师们倒背如流，前半节课顾婉君强迫自己把精力都放在工作，而当主讲老师一说休息时，她就立马掏出手机，解锁点进微信。
置顶聊天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顾婉君目光灼灼，恨不得把那个纯蓝色头像盯出洞来。
时间不早了，难道还没醒吗。
顾婉君咬了咬嘴唇，下意识拢了拢垂落下来的长发。
“婉君老师？”
又是刚才搭话的那个同事老师。
顾婉君下意识迅速锁屏手机，转头看去，结果发现对方正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耳朵后面看。
“你这儿怎么紫了，没事吧？”
“”
刚拢到耳后的长发被不动声色地勾了下来，挡住耳朵，顾婉君挤出一丝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没事，去医院看过了，皮疹。”
只是皮疹吗。
顾婉君话说到这个份上，同事老师也不好再追问，可回想起那块触目惊心的红紫色，女同事不禁担心起最近某博热搜上的女性安全问题。
忧心忡忡的女同事老师：突然穿了高领，整个公开课心不在焉、频频看手机，身上有疑似被“虐待”过的痕迹这个婉君老师的老公该不会家暴吧？
心虚到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顾婉君：得，换了穿衣风格也快没法见人了——
今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街边的树叶随风哗哗作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翠绿，焕发出勃勃生机，仿佛在迎接新一天的开始。
上午十点，陈璐驱车来到SWEETHOME餐厅，今天是好友餐厅开业一周年，她不能错过。
然而车还没停好，陈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悬挂在餐厅门口的用金色的字体写着“热烈庆祝SWEETHOME餐厅周年庆”的巨大红色横幅不见了，如今只有横幅两侧的位置剩了几个看起来不好拆除的气球，这还是前天陈璐帮忙布置的，气球上印着餐厅的Logo和“感谢一路有你”的字样，此刻随风轻轻摇曳，仿佛在向顾客们招手示意。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璐拧了拧眉，下车快步走进餐厅。
推开餐厅门，天花板上悬挂着的灯饰散发着温馨的灯光，餐厅两侧的墙*上贴满了餐厅过去一年中的精彩瞬间，每张餐桌上都摆放着一束小巧精致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新鲜极了，映入眼帘的每张桌布都换成了特别定制的周年庆款式，边缘绣着金色的花纹，是傅一雯联系了好几个设计师制作出来的
而这一切现在正在被拆除卸下。
问过服务员后，陈璐在后厨找到了准备处理蛋糕塔的傅一雯。
对上视线，傅一雯挤出一抹在陈璐看来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璐璐，你来了啊。”
“出什么事了？”
“害，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把周年庆延迟到下周了。”
“又延迟？”
再次延迟的原因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谁，8.9改到8.10勉强说得过去，现在又要推迟一周算是怎么回事。
陈璐表情不算好，开门见山：“唐瑛又怎么了？”
“”
提到唐瑛，强撑出来的那抹笑容顷刻间枯萎，傅一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她临时有公开课，来不了。”
“临时？你们不是一早就约好了吗，她为什么不调整一下时间？”
“没法调整，她说了。”
傅一雯语气听起来相当失落，听得陈璐心里一阵发酸，语气也愈发冷硬：
“她来不了是她的问题，周年庆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推迟呢。”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推迟了。”
“傅一雯，你——”
话还没说完，手腕猛然被攥住，陈璐愣了一下，一抬头就对上好友那双强忍着不哭出来的眼睛，心酸无奈中尽是难以掩饰的柔情：
“璐璐，我爱她。”
“”
“你知道的，这家餐厅都是为了她开的，周年庆的时候我希望她能在这。”
“可是你——”
“我知道你想说我不该对一个已经有家室的女人有什么期待，可是我爱她，璐璐，我爱她啊。”
“”
听着好友忍不住哽咽的声音，陈璐喉头发涩，她咬了咬后槽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她有什么资格劝傅一雯放手。
第100章 “我要搬过来住。”
连着听两节公开课，时间短暂却又漫长。
从教室里出来，顾婉君暗暗松了口气，跟同事老师说了几句话后，一转头正好碰见在另一间教室门口和几位教育局领导寒暄的唐瑛。
唐瑛怎么在这？她今天不是应该
心里冒出几个疑问，顾婉君不免朝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
平常一分钟恨不得甩八百遍脸色的唐瑛此刻挂着得体的官方笑容，言辞间滴水不漏，显然应付起这种场合游刃有余。
要不是事先认识，看到这一幕的顾婉君一定会觉得唐瑛也是什么八面玲珑雷厉风行的女领导。
余光瞥见顾婉君时，唐瑛脸上的笑容明显顿了一下，她立刻找了个借口，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顾婉君心领神会，也跟了上去。
洗手间里。
唐瑛站在镜子前补妆，顾婉君进来时，正好听见这人的叹气声，仿佛卸下了什么千斤重担，她看着唐瑛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官方客套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不耐烦。
这才是唐瑛本色。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婉君刚想开口问些什么，下一秒唐瑛突然抬手示意她稍等，之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号码。
“什么？拒收了？我知道了。”
唐瑛语气冷硬，复杂冷冽的表情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这通电话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一直到挂断，唐瑛紧锁着的眉头都没能舒展开。
顾婉君看了她一眼，语气试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能有什么，想送的东西没送出去。”
“是傅一雯吗？”顾婉君仔细回忆：“你前几天不是跟我说今天要去参加她餐厅的周年庆吗，怎么突然又来上公开课了，我记得名单里好像没有你的名字啊。”
“拜某人所赐。”
唐瑛语气冷得吓人，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她靠在洗手台上，双手抱胸，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明显的烦躁和愤怒。
哪怕唐瑛不细说，顾婉君也能猜到估计又是她那位大权在握的母亲做了什么。
家庭因素，社会评价，舆论压力，明明都是因为爱，可她们选择的这条路却要难上千百倍。
想到这，顾婉君没忍住长叹了口气，一旁正生着气的唐瑛瞥了她一眼，挑眉问道：
“你叹什么气？”
顾婉君笑得苦涩：“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这条路好难走。”
“我们？”唐瑛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你和那谁有新进展了？”
“”
顾婉君愣了一下，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有时往往就是答案。
目光在某人身上扫了一圈，唐瑛忽然注意到顾婉君今天穿的是高领。
“怎么着，让我说中了，真有情况？”
“没，没有”顾婉君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声音有些心虚。
“没有？骗鬼呢。”
唐瑛扬了扬眉，显然不信，正要追问时，门外传来的催促声救了顾婉君一命。
“唐老师，您好了没有，大家都等您呢！”
“……”
一句话催得唐瑛直翻白眼，什么多余的心思都没有了。
“催催催，吃个饭跟催命似的。”
唐瑛冷着脸抱怨，之后转头看了顾婉君一眼：“行了，有机会再聊吧。”
说完，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挂上那副客套的假笑面具，转身离开。
洗漱台前只剩下顾婉君一人。
镜子前，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顾婉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抬手将自己的高领往下拉了拉。
脖颈间暧昧的红痕瞬间映入眼帘，像是某种隐秘的印记，夸张得仿佛刮痧留下的痕迹。
昨晚缠绵暧昧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放，烧红了顾婉君的耳根，小姑娘灼热的呼吸，亮得发烫的双眸，湿漉漉的香气，黏腻的耳边情话，柔软的曲线，极尽温柔却又莫名强势的姿/（这个应该没啥吧）势
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红痕，顾婉君心跳加速，仿佛还能感受到陈璐的温度。
解锁手机点进微信，陈璐依旧没有回复。
顾婉君咬了咬唇，心里五味杂陈。
昨晚是她昏了头，是她没控制住自己，以至于发生了那些不该发生的荒唐事。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这样的。
她不该成为破坏别人幸福的第三者。
作为清醒的人，她应该及时止损才对。
可她没有。她没能做到。
是她将陈璐拖到了如此泥泞不堪的地步。
那样干净真诚，对待感情专一深情的小姑娘啊。
这样错误荒唐的“一夜情”压根就不应该发生在陈璐身上。
一切都是她顾婉君的错。
抠紧洗手台边缘的手掌硌得生疼，疼得眼泪差点落下来，顾婉君在心里深深唾弃谴责没把持住底线的自己。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时间能逆转，就算老天爷再给她一百次一千次机会，她不得不承认，说她破坏别人的感情充当第三者也好，说她不知廉耻没有道德底线也罢，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住自己对陈璐的欲望和渴望。
这就是她的命，这辈子都逃不掉。
湿润的长睫微微颤抖，丝丝缕缕的苦涩在舌根处蔓延开来，镜子里映出那张漂亮温柔眉目端庄的脸，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张脸情动之时有多妩媚。
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卖，事到如今，事已至此，只要陈璐需要，只要她给得起，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弥补她的过错——
正午，阳光热烈，空气被蒸干了最后一丝水分，连风都变得懒洋洋的，偶尔吹过，留给人们的只有一股子灼热的气息。
从SWEETHOME餐厅离开后，白色奔驰稳稳地停在云江世纪园楼下。
电梯里，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点点爬升，陈璐眼底藏了点儿意味深长的笑意，她已经想象到顾婉君见到她时紧张无措的表情了。
不知道朵朵在不在家，如果在家的话，得想个办法支开小家伙才行。
毕竟有些话少儿不宜。
1602门口。
敲门之前，陈璐在心里预设着一会的对话以及种种可能发生的事，然而令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来给她开门的竟然是顾婉君的母亲。
看见陈璐出现在家门口时，顾母脸上明显也闪过一抹震惊，可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奥，是陈璐啊。”
“”
先前那副清冷强势的气场瞬间弱了下来，陈璐双手放在身前，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礼貌点头：“阿姨好。”
“你是来找婉君的吧。”
“啊是呃其实也不是”
向来冷静稳重的人也有嘴瓢的时候，以前见面还好说，可现在毕竟“吃”人家闺女嘴软，面对顾母，陈璐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了。
完了完了，就不应该搞什么突然袭击，现在好了！
陈璐心里一阵懊恼。
而她这一系列有些奇怪表现落在顾母眼里却变成了另一层意思，望着那张素净漂亮的脸，老人语气平静地解释：
“家里就我一个人，婉君去听公开课还没回来，我来取朵朵早上忘带的画册，看时间婉君可能还得有一会才能回来，你进来等吧。”
“”
公开课顾婉君今天也要听公开课吗？
那昨晚
纷乱暧昧的画面涌入脑海里，想起昨晚自己把那人欺负得眼尾通红还不肯停手，陈璐面上一下就烧起来了，她刚想以“既然这样，那我下次再来吧”为借口落荒而逃，可话还没说出口，顾母已经拉着她进了门，并把那双粉色的情侣拖鞋递给了她。
陈璐：“”
进门之后，陈璐心里七上八下，却又不得不乖乖地跟在顾母后面，正当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顾母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婉君没跟你说她今天有公开课吗？”
“啊？”陈璐被吓了一跳，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没有，没说。”
闻言，顾母皱了皱眉，语气有些许不满：“这孩子，总是这样。”
“”
顾母貌似是对顾婉君的做法有些不满，而陈璐此刻正心虚着，根本没有心思去探寻这份不满背后的原因，她甚至都不敢看顾母的眼睛。
顾婉君哪有机会说啊，昨晚折腾到后半夜，那人嗓子哑得都说不出来话了
没一会，两人坐在客厅里。
从坐下之后，陈璐东看看西看看，努力不去看顾母，以为对方应该会去找朵朵的什么画册，结果等了好半天，坐在她正对面的老人一动没动，反倒是那道疑似打量的视线太过直接，看得陈璐有些如坐针毡，最后不得不抬头迎上那道视线。
像是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视线一对上，顾母十分自然地开口，语气温和：
“女儿什么样，当妈的最清楚，婉君这孩子有很多缺点。”
“”
缺点？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到顾婉君的缺点了？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陈璐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事关顾婉君，她还是坐正了身体，仔细听顾母说下去。
“别看她是个老师，现在还当了妈，可她经常感情用事，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多么多么坚强，好像天塌了她都能接住，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她打小就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心里有委屈从来都不说，所有难都咬牙自己扛，打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咽。”
陈璐听得认真，眼睑微颤，从认识顾婉君开始，她就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人。
“她是个容易焦虑的人，有的时候压力大了或者遇到难事了，经常半夜起来一个人偷偷哭。”
顾母语调多少有些不自然，语速也慢了下来，这话听得陈璐心口发堵，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朵朵跟她说的“妈妈总是“妈妈经常半夜不睡觉，起来看璐璐姐姐的照片，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哭了”
“那么大个人了，有时候还像个小孩儿似的，经常有小脾气，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的，实际上心里总是胡思乱想，还偏偏长了个蚌壳似的嘴，就是忍着，就是不说，非得让人家去猜。”
“陈璐啊，虽然婉君比你大十岁，但我这个女儿怕黑怕猫怕虫子，不太会照顾人，在厨艺方面也没什么天分，不过这几年当妈之后能比以前好一些了，但性子还是和以前有主见，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总是惹人生气”
说到这，顾母有意顿了顿，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望着陈璐的眼睛，语气相当郑重且复杂：
“说实话，我跟她爸一开始完全不能接受你们在一起，可婉君她认定你了，五年了，婉容过世后，我第一次在婉君眼里看见希望，你就是她的希望啊，孩子啊，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如果日后婉君有什么惹你不高兴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我会教育她的，只是希望你能多担待担待她，多听她说说话，不要让她那么孤单，不要轻易放弃她”
“”
顾母的语气任谁听了都没法不动容，陈璐听得鼻尖发酸，没忍住红了眼眶。
是谁说顾婉君胆小谨慎，这人分明背着她先斩后奏，连柜都敢当着父母面出了，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顾婉君，你可真行。
陈璐眨动着眼睛，拼命逼退眼底的热意，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门口方向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顾婉君回来了。
看见陈璐和母亲面对面坐在客厅里那一刻，顾婉君两眼一黑，险些晕倒！
这两个人是怎么同时出现在她家的？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她妈和陈璐说什么了？
陈璐又跟她妈说什么了？
这两人在她不在的时候都说什么了？
陈璐看她这是什么眼神？
她妈这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一边是还没想好怎么弥补的“一夜情”对象，一边是对于近期发生的一切包括黎飒在内完全不知情的亲妈，被这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盯着，原本乱成一团的思绪彻底打成了死结，以至于顾婉君站在门口半天，复杂的目光不停地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妈？你们你们”
“朵朵你爸看着呢，我来取她要看的画册。”
顾母开口接过话茬，说完，老人拿上桌上的一本画册，起身继续道：
“该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了，该走了。”
顾母笑着拍了拍陈璐的手，临走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婉君一眼，
“你们好好聊。”
“”
好好聊？聊什么？她妈不会和陈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意识到可能大事不妙，顾婉君心里一阵忐忑。
送走母亲后，家里只剩下顾婉君和陈璐两个人了。
顾婉君站在门口，和正在客厅的陈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一开口却是无法掩饰的急切和在意：
“陈璐，不管我妈刚才说了什么，你都别在意，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会找机会跟她说清楚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和女朋友的生活，我”
“顾婉君。”陈璐打断她的话，目光灼灼，语气平淡：“我要搬过来住。”
“什，什么？”原本不顺当的心跳陡然加快，顾婉君当即愣在原地：“你你要搬过来住？”
“我现在住的房子房东不出租了，再找房子很麻烦。”陈璐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不对。不对。不对。这绝对不对！
顾婉君心情复杂，她企图捋顺自己乱成一团麻的思绪，甚至没注意到一步一步已经走到她面前的陈璐。
“就这么说定了？”
“不行！”
拒绝得话脱口而出，一抬头撞上那双近在咫尺亮得发烫的眼睛，顾婉君吓得差点咬到舌头，她下意识后退，结果下一秒后背就抵上了冰凉的门板。
完了，进退两难。
后背已经尽可能紧贴着门板了，可陈璐身上那股子好闻的柚子果酒味儿还是直往顾婉君心尖儿里钻。
“为什么不行。”陈璐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长睫忽闪的眼眸，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因为因为”
顾婉君磕磕巴巴，其实她很想问陈璐为什么不直接去黎飒家住，想问她为什么要来她家住，想问她来她家住难道黎飒不会介意吗，想问她现在如何看待她们之间的关系，想问她现在是恨她还是讨厌她
顾婉君有很多想问的问题，却一个都问不出口。
她没那个勇气往自己心里捅刀子，只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试图转移话题：
“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我我可以帮你找”
“你家这样的。”陈璐直截了当地回答。
“”
顾婉君一时语塞，沉默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
“前几天我看物业群里小区里有几家在出租，我可以——”
“就喜欢你家这样的。”陈璐又重复了一遍。
顾婉君低着头，不敢看陈璐的眼睛：“我家不出租”
陈璐歪了歪头，语气略显轻快：“这好办，不付租金就不算出租了。”
原本垂着的头埋得更低了，顾婉君甚至能听见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我我家房间不够”
“够了，两间卧室，朵朵一间，我和你一间。”
“”
顾不得脸上快烧起来了，顾婉君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那一刻，她竟然判断不出来陈璐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昨晚的事吧。
顾婉君使劲掐了掐指尖，强迫自己去看陈璐的眼睛：“陈璐，我昨晚的事我”
“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陈璐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顾婉君耳根发烫，再次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
“那就从这开始吧，我明天找人搬家。”
“”——
午后。
随着时光的推移，太阳渐渐西斜，原本炽烈灼人的光芒开始变得柔和，不再那么咄咄逼人，终于给人留了个喘口气儿的机会。
饭局过后，一顿寒暄与官方吹捧，使出浑身解数的唐瑛总算是摆脱了那几个烦人的老古板领导。
二十分钟后，白色宝马停在SWEETHOME餐厅门口。
本想责问的心情终是抵不过爱与心疼，看见唐瑛步履匆匆推门进来那一刻，傅一雯心里那点心酸和委屈顷刻间被压了下去，她起身迎上去松松地拉了拉唐瑛的手腕，语气温柔又贴心：
“公开课辛苦啦。”
“”
没有责怪，没有追问，没有争吵，有的是一句她怎么也没想到的“辛苦了”。
唐瑛眸色闪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论是道歉还是道谢，她都不擅长。
“去包间。”
唐瑛听见自己这样说，之后就任由傅一雯牵着她来到了两人经常来的包间。
“忙了一上午了，应该饿了吧，我让人——”
一进包间，傅一雯话还没说完，一个温热的拥抱就从背后贴上了她。
心跳声如擂鼓般震动，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来是谁的。
唐瑛在示好，傅一雯知道。
两人沉默了多久，这个拥抱就持续了多久。
唐瑛自认为自己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哄人，可面对傅一雯时却又好像无师自通，她用下巴蹭了蹭怀里人的肩膀，向来冷冽强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从未展露出来的疲惫和脆弱：
“应付那些老古板好累。”
一句“好累”听得傅一雯心颤，她比谁都了解唐瑛是个外壳多冷多坚硬的人，这样柔软的一面对她来说来之不易，千金不换。
“想回家休息吗，我可以回家给你做饭，还可以给你按摩。”
搭在肩膀上的下巴蹭了又蹭，唐瑛叹了口气，转移话题，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你没收我的花和礼物。”
“嗯。”
“生气了？”
“我想等周年庆当天，你亲自送给我。”
“你把周年庆延后了？”
“嗯，下周六或下周日，看你时间呗。”
傅一雯语气温柔，纵然看不见她的脸，可唐瑛也能想象到这人乐呵呵的傻样儿。
“傅一雯。”
唐瑛张了张嘴，她很想解释今天没能来的真正原因，可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她说不出口。
傅一雯安静地听着，她一直在等着唐瑛的解释，可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句：“想吃西餐。”
唐瑛的话，傅一雯向来有求必应。
出了餐厅，心疼唐瑛公开课辛苦，傅一雯接过钥匙主动说要开车。
引擎发动前一刻，傅一雯偏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某人，用半开玩笑的口吻主动挑起话题：
“那就说好了，下周六，这次可不会变卦了吧。”
“嗯，不会了。”唐瑛靠在座椅上，迎上她的目光。
“真的吗？不会再有像这次的临时通知吗？”
傅一雯语气听起来仍然像是在开玩笑，她希望唐瑛能跟她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几句都好。
聪明如唐瑛，又怎么会听不明白。
可是没有。
唐瑛没有做任何解释，她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傅一雯，语气定定地说了一句不会。
傅一雯还想说什么，唐瑛却直接掏出手机说要选一会要去的西餐厅。
车子启动，阳光透过车窗洒进车里，却无法照亮傅一雯的心情，她握着方向盘，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唐瑛，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希望你把所有事都自己扛，如果我在你身边和你一个人时没什么区别，那我留在你身边有什么意义。
唐瑛，你究竟懂不懂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