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文学 > 穿越快穿 > 祭司她盯上我了 > 231.【终章】
    231终章羡南山


    ◎羡此情长久,如见南山青。◎


    南州三春城,本为前朝云朝皇都,桃李繁茂,四季如春,故名三春。


    自从雪里唱新曲,直到三春花尽时。


    书中曾有云三春城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制同乎梁邹,谊合乎灵囿。但无论书中何种盛景,于今人看来都不过是虚幻的海市蜃楼。


    毕竟自重光帝身亡,诸王混战,皇位上的人走马灯一般换了又换,将整个中原都拖入战火,三春城也不能避免,在纷飞的战火里坍塌作一片焦黑的废墟。


    而今的三春城,不过是战乱后重建的一座寻常城镇,早已不见当初京畿繁华盛景,王侯将相,恩仇爱恨,都不过焦灰之下的一抔尘土。


    三春城南有山名曰羡南,背倚青山,怀抱曲江,终年常笼云雾,显出几分幽深的冷寂来。


    烟雨霏霏,踏过青石做的石阶蜿蜒走上山中,青绿林叶间,偏偏却有虞美人开得浓烈,抬眸看时恍然竟开了半山,在这片清冷烟雨中显出一种妖异又凄艳的绯红来。


    来人撑着纸伞,脚步轻缓,发如流瀑,衣胜白雪,伞面上白梅清癯,一如她周身风骨。


    羡南山乃是云朝皇室王陵所在之处,只是经年战乱,时隔百年,如今早不见当初肃穆。


    墨拂歌缓缓穿过蜿蜒石阶,终于在山崖尽头看见那人。


    山崖间孤亭一座,薄酒一壶,看山间云雾缭绕,山下花叶长青,独不看山中人长眠。


    偏偏亭中那人着青碧衣裙,衣上绣着蝶恋花的纹样,在这样凄清的王陵间,清新得如同笔下偶然遗落的一抹春色。壶中酒让她面上染出几分微醺的酡红,倏然似海棠花红,荼蘼一地。


    在听见脚步声时,慕容珩抬起眼,似乎也称不上诧异,只悠悠问,“你是如何寻到此处的?”


    “人之将死,总是会想回到故土,但三春城早已不是当初模*样,只有王陵勉强逃过战火。你既与初霁有情,大抵会想再来她的陵寝处一看。”墨拂歌走至庭边,收起了手中伞,抖了抖伞面上的雨水,从容说出自己的推断。


    慕容珩闻言,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她身边的座位,“墨拂歌,你的聪明或许讨人喜欢,但更多时候招人厌恶。”


    墨拂歌坐在慕容珩身侧的位置,看着慕容珩斟了一杯酒递给她,“我说过许多次,世人如何看我,我并不在意。”


    “你之心性,应该去寻仙求道,何必在人间蹉跎,为凡尘琐事劳其筋骨。”慕容珩这话听不出究竟是真心还是讽刺,她只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饮下。


    “寻仙么?”墨拂歌的倒是不掩面色讥讽,“神佛无非是庸人为自己所找的借口,若这世上真有神佛”她垂眸,语句微微停顿,“命运也不会如此不公。”


    眼看墨拂歌只看着面前的酒杯发呆,慕容珩提醒道,“清明时节的竹叶青味道最佳,是从前三春城有名的酒。可惜如今滋味也不如当年了。”


    墨拂歌只用唇瓣抿了抿杯中酒,虽然酒香的确醇厚,但实在清冽过了头,细品来已有几分清苦的滋味。她的确对酒这种东西提不起兴趣,最终还是放下了酒杯,“可惜未能感同身受,自然也品不出和你一般相同的滋味。”


    的确,有太多事,也不过只有自己才品得出其中滋味。


    “物非人非,这酒喝过太多次,也是腻了。”其实她早已喝不出酒的滋味,不过是偶尔微醺时,会有一瞬恍惚以为对饮之人还在身侧,“这人世间,也是一样无趣。墨拂歌,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说过我总会死的,何必在最后的时间还要跋山涉水来寻我。”


    墨拂歌的手很轻地点过腰间剑柄,最后并未拔剑,“慕容珩,总要看见你咽了气,我才能安心去的。”


    墨拂歌身上的异常她自然知晓,她能感知到自己的诅咒已经被墨拂歌过渡到了自己身上。“值得么?你能活下来已属不易,却又这么轻易地将性命给了别人。”


    “你总在问值得与否。”墨拂歌安静地看着山崖外翻涌的云海,“墨衍曾经教导我落子无悔,但人非木石,世事亦非棋局,孰能无悔?但他有一点说的是对的,无法挽回的事当思虑周全,所以我下定决心去做的事,都愿意背负所有代价,也承担得起一无所获的结果。我去做这些,并不是图她的回报的。”


    “你真的不在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让我去死,你又在等什么呢?”慕容珩呵呵笑了起来,“来打个赌吧,墨拂歌,如果她来了,我可以给你诅咒的解药。”


    此话终于让墨拂歌露出些许惊诧的神色,“那若是我输了呢?”


    “输了的滋味已然足够苦涩,你可以去黄泉下慢慢品尝。”慕容珩把玩着手中瓷杯,“毕竟这样的滋味我体会过三百年。”


    墨拂歌听得出她话中所指,“你此次回羡南山,本是想与她同葬的,是么?”


    慕容珩并未正面回答,“皇陵中早已空空,连棺木也是一具空棺,如何同葬?”


    “你已开棺看了。”墨拂歌一手点着下颌,若有所思,“重光帝下葬前悲悯,曾嘱咐过无需任何殉葬,亦无需金银玉器陪葬。重光帝陵中空空,应该是世人皆知的,连摸金校尉也懒于光顾。而至于空棺一事,如若棺木尚还完好,尸身失踪的概率微乎其微。”


    慕容珩用一种幽深的目光注视着她,“你想说什么?说她本就是一具空棺下葬的么?”


    墨拂歌看向她的目光忽然多了两份悲悯,“以苗疆的灵蛊渡命之术续命,是逆转阴阳的改命之术,因为擅改天命,所以死后魂消魄散,是不会留下的尸身的。”


    她安静地伸出手,此刻她的指尖已经苍白得几近透明,整个人的身形细看去也显得虚浮了许多。“就如我此刻一般。”


    慕容珩倏然瞪大了眼,拽住了她的衣领,似乎想说些什么,身体却已经承受不住剧烈的情绪起伏,她最终只是闷声咳嗽着,嘴角溢出星点斑驳血迹。


    艳如红梅。


    “她真的是如你所想一般么?”墨拂歌的问句很轻,却让慕容珩面色苍白如纸。


    而在听见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时,她最终溢出一点苦笑,断断续续地道,“你赢了墨拂歌。”


    “你遇见的,是一个无论何时都会选择你的人。”


    墨拂歌抬眼看去。


    一时间风声停息,雨声亦听不真切,只能看见红衣如火,让这半山的虞美人都尽数失色。


    是她的心之所向,是她的妄念所至,是她一生所想寻得的安息之所。


    而下一瞬,她已被拥入怀中,白檀木的香气浅淡而温和,温煦地将她尽数包裹。那人的拥抱很用力,臂弯因为紧张而颤抖,似是像要将她融入骨髓。


    “你赢了。”慕容珩的声音很轻,从容地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白瓷瓶,轻轻放在了桌面。


    叶晨晚这才反应过来此地还有一人,面露警惕地注视着一旁的慕容珩。


    但是对方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腰间佩剑,“借你照雪庭光一用。”


    叶晨晚并不知晓她在此刻索要佩剑的缘由,但墨拂歌在她身后轻声道,“无妨的,借给她吧。”


    她最终还是将腰间佩剑递给了慕容珩。


    慕容珩垂眸望着手中剑,皎如明月,皑如白雪,便如天上明月,经年不改皎洁。


    她转向了身后山中皇陵的方向,看林叶萋萋,经年葱茏,而她与陵中人早已阴阳两隔百年。


    但无妨,终于,可以再重逢了。


    剑光如雪,血色如花。


    照雪庭光划开她的咽喉,血色喷薄而出,她的整个身体在日光中身形融化做碎金,纷飞四散,最后消失无踪。


    雨声淅沥,除了剑刃上的星点血迹,她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为何会”叶晨晚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剑上的血迹,不敢相信慕容珩就这样消失不见。


    “她自己的选择,她自己的故事,我们不过是事外人,都不得而知。”墨拂歌却早有预料一般,拿起了桌面上她留下的瓷瓶,最后与叶晨晚对视,“晨晚,能再见到你,的确是意外之喜。”


    “我很开心。”


    叶晨晚在此刻无意去关心墨拂歌先前究竟与慕容珩交谈了些什么,她只是伸手拂过她眉眼,确认着眼前人的真实。


    她只是安静地将眼前人拥入怀中,“阿拂,我在这几日总是想起你当初问我,若命运让你做出违心之事,我会原谅你吗?”


    “我在那时回答过你,会。”


    “既是命运无法违背之事,便不是你的本心。我希望你能得到我的偏爱,永远不必被放在天平上去衡量。而你也不必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世间命运作弄,相知相守最难得。”


    “我不想再错过了。”


    一个吻很轻地落在她额间。


    “我来接你回家。”


    山间雾雨初停,而她眼中那场春雨却倏然落下。


    、


    又一年榴花初红时节,墨临城的夏日总是这般叶绿花红,芭蕉叶浓在庭院投射下一片绿荫,而花开的正好,灼灼似火。


    城中某处书院内,女师刚说了一句散学,屋内的女孩们已如放飞的鸟兽一般扑腾着翅膀欢呼着四散而去。


    喧嚣嬉闹声如泉水叮咚,回响在花间回廊。


    疏星清点着手中收来的课业,粗略看了一眼上面写得不着调的答案,心如乱麻。在抱着这一沓课业走向庭院后的回廊时,她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依靠在回廊柱斜坐的女子表情闲适,一袭白衣如雪垂落,生了一副水墨画般舒朗的眉眼,只一眼便翩然如画。


    不知是何方谪仙跑来凡间偷闲一二。


    她手中还拿着一沓课业,手中朱笔的笔杆漫不经心地抵着唇瓣,偶尔落笔便顺畅地写下几句批注。


    在听见疏星的叹息时,她抬起眼,嘴角噙了两分笑意,她笑时便融化了眉目间清冷的霜色,正是桃花眉眼,雅致风流,“我瞧你手中课业应是收齐了,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疏星耷拉着眉眼,将新收好的课业整理好了递给墨拂歌,“只是觉得好几个学子的课业还是答得太”她斟酌着选了个委婉些的用词,“天马行空了。祭司大人本来抽时间来书院讲学也实属不易,她们却不知道珍惜。”


    墨拂歌倒也不恼,垂眸看着手中的纸张。


    她自己本不是个多有耐性的人,但来这书院内讲学之后,竟然也被这群孩子磨平了性子。


    “天马行空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墨拂歌一边说着,一边在课业上继续批注,“愿意去想象,总比什么都不想好。而且我瞧她们也不是没有进步,像皎皎这次的错字就少了许多,默写的古文也对了八成。”


    但疏星还是露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天知晓墨拂歌能来亲自讲学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平常心就好,疏星。”尽管没有抬眼,墨拂歌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人各有志,亦生来不同。并非每个人都要在读圣贤书这一条路上出人头地,当初折棠拆掉红绡阁,建起这座书院,本就是为了让这些无家可归的姑娘能有栖居之所,学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若能读书习文,以明心智,就更好不过。”


    “设想若没有拆掉红绡阁,没有这间书院,或许这些姑娘现在还在青楼内倚门卖笑。”


    “所以能做到如今这一步,也是很难得的。”


    疏星听着墨拂歌所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在听见远处孩童的嬉闹声逐渐变小,转而变换为声声赞叹和欢呼时,她无奈地笑了笑,对墨拂歌道,“看来您今日在书院能待的时间不多了,接您的人来了。”


    墨拂歌只从容接过疏星收好的课业,“无妨,这些等我批完,派宫内人送到你这儿来。”


    书院中收留的孩童多数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朝廷中事,是以她们并不知晓有时来为她们讲学的是当朝祭司。多数人对墨拂歌的印象停留在——那个看着温和但心眼很多的漂亮白衣姐姐。


    而她们还知晓,这位讲师时常不能在书院久留,因为会有个漂亮的红衣姐姐亲自来接她。


    这也是书院中的一件乐事,因为她每次来时都会带上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而且对每一个孩子都非常温和——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家对她的印象要比墨拂歌好上许多。


    墨拂歌抬起眼,看着有人在孩童的簇拥间缓缓行来,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哄走了这群玩闹的孩童,向着回廊走来。


    那身红衣正衬树上榴花。


    “今日怎样,可有又被这群孩子的课业折磨?”女子笑吟吟地牵过她的手,眉眼温柔,琥珀色的眼眸凝聚着言语所不能诉说的温柔。


    墨拂歌将手中的一沓课业轻拍在她的衣袖上,“陛下若愿意为臣分忧一二,也比在这里说这些空话好。”


    叶晨晚从善如流地接过这沓纸张收好,“哎,又要看皎皎的课业了吗,那着实还是让人有几分头疼的。”


    她向着墨拂歌伸出手,“不过已是归家的时候,阿拂还是先同我归家可好?”


    她眉眼笑意温柔,一如当年。


    如当初墨临初见时,如当初清河紫藤花落时,如当初焘阳冬雪落时。


    墨拂歌将手放入她的掌心。


    她知晓,她们还要这样牵手走过漫长的岁月。


    羡此情长久,如见南山青。


    【作者有话说】


    [摊手]目前主线就到这里结束啦。


    考虑很久,我并没有将时间线拉到很后面,因为这是我最早构思的第一个故事,我很希望她们停留在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时刻,也停留在一个能让读者展开想象的时间。


    当然,虽然也没有写,但是会是女性继承人,或许将来会是一些更加开放更加先进的政体?这些我没有做下定数,所有积极的结局都是有可能的。


    很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真的非常感谢,这本书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在此之前我其实写了很多年的同人,耽搁了自己原创的创作,下定决心开始连载是因为某一日我躺在床上时问自己,如果我这一生结束的时候都没有写完一本书,会感到遗憾吗?


    答案是肯定的,我很清楚这本书对我的意义,所以下定决心开始申签连载。


    [摊手]她们对我来说也不仅仅是一个角色,可以说是我的oc,也是我的女儿,我倾注了很多感情,她们伴随我走过了十年多的时间,这个故事也因为我自己的心境变化改变了很多内容。


    但是这依然是一个,历经千帆,初心不改的故事。无论是书中人,亦或是书外的我。


    当然,这里还不是结束,我也不会放弃写作,希望在之后的故事里还能与你们相遇。如果觉得这个故事喜欢的话,我很期待收到你们的评论。


    依然[垂耳兔头]希望大家支持预收——《成为白月光的朱砂痣》以及《不小心被龙女从海里捞起来了》已经约好了三个主角的人设卡,真的非常好看,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看。


    我们番外见。[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