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文学 > 古代言情 > 姚厨娘的悠闲生活 > 110-120
    第111章 第111章韩曜


    算他有良心,姚轻雪心想。待房间收拾干净,韩母才让儿子进来。韩泽进屋看了一眼母亲怀中的孩子便直奔床边。


    韩母送出去的胳膊又慢慢收了回来。儿子不稀罕她便把孙子抱去隔壁给丈夫看。韩将军看着皱巴巴的小婴儿,搓搓手想抱又怕自己粗手粗脚伤到孙子,几次伸手又缩了回去。


    韩母把孩子往丈夫手里轻轻一放,嘴上指挥:“托住脑袋和屁股。”


    韩父支着两条胳膊僵硬地抱着孩子。韩振虽是五个孩子的父亲,但他几乎没抱过儿女,孙子便不一样了。


    或许是知道换了人,也或许刚到的怀抱不舒服,小娃娃哼唧哼唧要哭。“快快快,要哭了。”韩父如临大敌。


    “给我。”刚知道信儿的韩祖母和芸姨娘等人也到了。老太太几步走过来把孩子接过去,低头仔细瞧:“长得可真俊,像他爹。”


    “我怎么看着很像我呢?”韩父凑过去看孩子的脸。


    “也像你。”老太太敷衍了一句,转头问儿媳:“雪儿怎样了?遭罪没?”


    “没有,顺畅着呢。”韩母笑呵呵道:“我生仨都没她这么顺。”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有人能疼大半天甚至一天,像姚轻雪这样的着实少遭不少罪。“是个有福的。”


    老太太看向怀中的曾孙,“是他心疼他娘。”


    周芸姝眼巴巴地看着,韩祖母把孩子给她。“抱抱吧,沾沾福气。”也许很快就怀上呢。


    韩莺扯扯母亲的袖子,“我侄子怎么长这样啊?大哥和大嫂都不丑,怎么会生出这么丑的孩子?”


    她声音虽低,但大家围在一起,该听的都听到了。老太太、韩母和芸姨娘俱是大笑。韩母道:“孩子刚出生都这样,长长就好了,你刚出生时也这么丑。”


    “我也这么丑?”韩娇拧着眉头。


    芸姨娘摸摸女儿的发顶,“现在好看。”


    韩漳和韩莺都想抱刚出生的侄子,韩母没让:“手上没个轻重,伤到了怎么办。”


    韩莺不满地撇撇嘴,韩祖母点了下她额头。“都快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说到这韩祖母突然想起亲家来。“给姚家送信了吗?”


    韩母一拍手,“光顾着高兴,我现在就派人去通知。”她往外走差点与进门的儿子撞上。“雪儿睡了?”


    韩泽点了下头:“刚睡下。”


    “好。”韩母脚下未停,“让厨房把老母鸡炖上。”


    见孙子来了,韩祖母把孩子抱给他。韩泽小心地抱过孩子,小小软软的一团,还没有他手臂长,这就是他与雪儿血脉相连的孩子,韩泽只觉眼眶发酸。


    韩祖母:“瞧瞧这眉眼,多像你。”


    韩泽仔细瞧也没从闭着眼、丑巴巴的小脸上看出哪儿像自己。不管像不像都是他的种,雪儿怀胎十月吃尽辛苦生下来的。


    被抱来抱去换了几手,扰了人家好眠,刚到他爹怀里不久小娃娃便张开小嘴哇哇哭。新手父亲一时间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祖母。


    芸姨娘伸出手:“给我吧。”她抱过去边踱步边轻轻拍着襁褓,很快孩子哭声便小了。“刚生下来哭声就这么响亮,将来定是干大事的。”


    韩祖母笑道:“只怕是脾气也不小。”像他爹。


    没多久姚福和刘氏领着芽芽到了。姚轻雪还睡着,三人先去隔壁看孩子。


    韩娇和芽芽趴在床边稀罕的不行。韩娇:“你是姨姨,我是姑姑。”


    “嗯。”芽芽拄着下巴笑眯眯道,“等他长大些咱俩带他玩儿。”


    韩娇:“嗯嗯,我有好多好玩的都给他。”


    ……


    将军府喜得麟儿,亲朋都来道贺,宫中也送来贺礼。满月宴定在一个月后的八月十六。


    穿着红衣服的韩曜被抱到客人面前,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看也不怕生。名字是韩将军取的,早在孩子出生前就想好了。


    经过一个月的好吃好睡,韩曜长得白嫩许多,见人凑近他就咧嘴笑,特别招人喜欢。韩母抱着孙子可是得了好一顿夸奖。姚轻雪跟在婆母身后也听到不少好话。


    有人悄声说姚轻雪命好,身为厨娘先是嫁进将军府,后开了饕餮楼,如今又生下韩家嫡长孙,世上有几个女人有这样的好运。


    姚轻雪但笑不语,多难听


    的话她都听过。闲言碎语听多了也会习以为常。


    韩母耳尖,虽只听了只言片语但也猜出个大概。儿媳虽出身低微,但她自己本事大啊。满京城打听打听还有谁不知道饕餮楼?既能赚钱还给她生了孙子,姚轻雪就是韩家的大功臣。


    韩母笑着道:“我这儿媳要强,饕餮楼是她自己开起来的,宁愿借也不要我们出钱,现在还欠着陛下的银子没还呢。”


    饕餮楼的事外人并不知道细节,现在一听姚轻雪欠陛下的银子,谁都不吭声了。有人在心里嘀咕陛下的银子那么好欠?若没有将军府这层关系,区区厨娘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又怎么会有机会买下饕餮楼?不过没谁会把这话说出来。


    将军府热闹了一天,晚上姚轻雪刚给孩子喂完奶。雨竹进来道:“二少夫人有喜了。”


    “你怎么知道?”姚轻雪把孩子放到床上,吃饱的韩曜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这么大点的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完全没有出现她担心夜里哭闹的情况,特别省心。


    “奴婢刚刚去前院瞧见郎中刚走,便问了一嘴府上谁病了?一问才知是二少夫人有了身孕。”雨竹欢快地说道,“满月宴刚结束二少夫人就有喜了,大家都说是咱们小少爷带来的。”


    姚轻雪好笑,今日能查出来,周芸姝的孩子早就怀上了,跟她儿子半点关系没有。她换了身衣服去了周芸姝和韩浩的院子。


    韩母也在,见她过来忙问:“曜儿呢?”


    “睡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孙嬷嬷他们看着呢。听说弟妹有喜了,我过来瞧瞧。”姚轻雪看向靠在床头的周芸姝,“几个月了?”


    “两个月不到,跟你那时差不多。”芸姨娘满面带笑,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这孩子也是个嘴严的,她早就知道可能怀上了,却一直闭口不言。”


    今日宴客荤腥多了些,周芸姝闻到味儿便觉得难受,饭菜没吃几口。芸姨娘以为她病了,等送走宾客她便请了郎中回来。


    周芸姝红着脸道:“上次月事没来,我也拿不准便没说,怕空欢喜一场。”


    “恭喜弟妹!”姚轻雪坐到床边,“二弟呢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在场?”


    周芸姝:“在前面会客呢,大哥不也不在?”


    “嗯。”姚轻雪点点头,木着脸道:“他要在曜儿不能睡这么快。”


    韩泽喜欢逗弄韩曜,人家都困得睁不开眼了,他这个当爹的还不让人睡,晃孩子的小手玩儿。好几次都把韩曜惹急了。从出生到现在韩曜为数不多的哭闹大多跟他爹有关。


    “噗嗤!”周芸姝笑出来,“想不到大哥竟有孩子气的时候。”她很难想象那么严肃正经的韩泽会欺负小孩,还是他亲儿子。


    在周芸姝那说了会话儿,姚轻雪和婆婆一起离开。回到东院韩泽已经在床上了,他手欠地捏韩曜的小嫩脸。睡梦中的小娃皱着眉晃了下脑袋。


    姚轻雪把他的手拍掉,“弄醒了你哄。”


    韩泽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呵呵傻笑,姚轻雪啧啧了两声:“要是让那些倾慕你的姑娘见到你现在这副呆样,你说她们会不会觉得被骗了?”


    “我骗谁了?”韩泽抓过她的手,“我可没骗你,当初是你先说喜欢我,记得吗?在严州府。”


    “是吗?我不记得了。”姚轻雪不认,“定是你喝多了,记错了。赶紧老实交代,是哪个姑娘跟你表达爱意了?”


    不认也就罢了还倒打一耙,韩泽倒在床上笑个不停。“孩子都生了怎么反倒害羞了。”半晌他含糊道:“放心,没有旁人,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


    姚轻雪嘴角弯了弯,“睡吧,明晚别忘了带大家去饕餮楼,我都安排好了。”


    男人轻声“嗯”下,很快便起了鼾声。韩泽几个手下没来韩曜的满月宴。韩泽打算明晚下直后请他们去饕餮楼。


    晚上姚轻雪要照顾儿子,睡睡醒醒的,她起来时已经很晚了,韩泽早就上直去了。


    等她收拾妥当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姚轻雪给儿子喂完奶便去了饕餮楼。生孩子前后她有三个多月未去了。她人虽没到,但让雨竹和香云核对账目的事没变。


    店里的伙计看见许久未见的东家,都停下手里的活打招呼。姚轻雪让他们都去忙,她找徐成、乔旺了解这几个月饕餮楼的情况。


    今年夏秋饕餮楼凭借青椒大赚一笔。安定庄种辣椒的事也瞒不住了。有人去偷菜,不偷别的专偷辣椒。为此,村长特意安排了青壮年日夜轮流看守。即便如此,种子还是流了出去。


    “明年怕是别家酒楼也该有辣椒了。”徐成惋惜道。他在饕餮楼一年赚了在别处十年的银子。辣椒传出去饕餮楼的生意必定受到影响,这也直接关系到他的收入。


    “这也没办法,村民严防死守也没守住。”辣椒让饕餮楼一家独大狠赚了两年姚轻雪很知足。是时候把辣椒散出去了。


    饕餮楼自开业以后一直很顺,几乎没有大事发生,小事也不值得一提。徐成和乔旺就解决了,所以也没什么要说的。因为晚上韩泽和下属要过来,姚轻雪便没急着回家。


    姚轻雪有些日子没看见韩羽、杜七等人了。“许久未见大家都还是老样子啊。”韩泽的手下她差不多都认识。


    韩羽道:“饕餮楼太火了,我们想来都没位子。”


    “是我考虑不周,今后大家想来随时可以。这杯酒就当赔不是了。”姚轻雪拿起韩泽的酒杯就要喝。


    韩泽一把按住:“你当娘了你忘了?”


    姚轻雪一拍脑门:“还真忘了。”


    韩泽端起酒杯对手下道:“我替她喝。”


    下直时间大家都很放松,杜七调侃道:“二位是妇唱夫随啊。”


    韩泽不置可否。姚轻雪等到他们吃完才和韩泽一起回家。


    看见儿媳终于回来了,韩母怨怪道:“你也是,一扔就是一天,把曜儿饿得哇哇哭。”


    姚轻雪不解:“不是有奶娘吗?还能饿着他?”


    春佟忙道:“小公子不喜欢吃奶娘的奶水,饿的没法才勉强吃两口。”


    之前姚轻雪自己喂孩子,韩曜没吃过奶娘的奶水。她原本想等出了月子外出时可以把孩子交给奶娘。若是不吃奶娘的奶,那可麻烦了。


    第112章 第112章带孩子


    姚轻雪走到床边俯身看儿子。终于见到娘了,韩曜委屈的直瘪嘴。可怜巴巴的样子可把韩母心疼坏了,催促道:“快给他喂奶吧,我回去了。”


    母亲走后,韩泽戳戳儿子的小肉脸:“谁的奶不一样,怎么这么挑。”


    姚轻雪低头解开衣襟:“有其父必有其子。”


    韩泽不戳儿子脸了,该捏媳妇圆润的脸颊,“像我怎么了?不好吗?”


    “别闹,信不信你儿子一哭,母亲立马回来,到时有你好看。”


    信,韩泽当然信,如今在韩母心里谁都比不过她孙子。他讪讪地放下手,也不敢去逗儿子。韩曜真是饿很了,吃的特别用力,一边没够,换了另一边才吃饱。吃饱就开始打哈欠,但好像怕娘走,眼睛始终跟着姚轻雪动。


    姚轻雪也心疼了,她躺下轻轻拍着儿子:“睡吧,娘不走。”


    韩曜歪着脑袋靠近母亲很快睡着了。韩泽从姚轻雪身后伸手捏儿子的小手,应该是白日没怎么喝奶睡觉,现在他爹怎么晃都没醒。


    哄睡了孩子,夫妻俩并排躺在床上说话。


    姚轻雪:“我想把辣椒种子献出去,你觉得如何?”


    韩泽有些意外,虽然辣椒种子传出去一些,但想要普及开来得需要几年时间。趁这几年饕餮楼仍能大赚。“你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我是从皇上手里盘下的酒楼,差不多就行了。”钱是赚不完的,恰当时机收手才是明智之举。


    “你打算怎么做?”韩泽习惯性要把手放到她肚子上,等放上去才反应过来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他没把手拿下来,摸了摸后又捏了捏。生儿子前这里平坦紧实,现在软绵绵的一团,手感很是不错。


    “没想好。”姚轻雪被他揉肚子揉得很舒服,舒服得昏昏欲睡。


    韩泽想了想,“若是直接把种子送出去,最后怕是会集中到某些人手里,不如交给朝廷。不限于京城,整个大卫都可以种,利于百姓相信皇上会很高兴。”


    姚轻雪没有意见,她只想把种子散出去,可又不想出钱出力,交给朝廷再好不过。


    三日后韩泽进宫,隔天便有户部官员去安定庄拉走一车辣椒种子。


    户部官员回去把在安定庄见到的情景跟上司和同僚一说,户部尚书觉得惊奇,便在皇帝面前说了一嘴。


    不久皇帝就把韩泽叫进宫中询问:“安定庄家家户户都有猪舍和暖棚可是真的?”


    韩泽:“回陛下,确有此事。”


    去年冬天的暖棚和猪舍养猪让安定庄的村民尝到了甜头,今年开春新建了不少猪舍,现在庄稼刚收完没多久就又开始建暖棚。


    若是从某个高处看安定庄,大概会有恍惚的感觉,大卫应该没有哪个村子占地面积这么大,建那么多房子和暖棚。不然也不会把户部官员都惊住。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安定庄以前住的都是无家可归的伤残老兵,是你祖父和父亲把他们安置在那里,田地也是你韩家的,这些人竟有这等本事。”


    皇帝说完


    停了一瞬,见韩泽没有往下接的意思,他继续道:“朕听闻都是你妻子的功劳,可是真的?”


    韩泽:“内子不敢贪功,主意的确是她想出来的,但建房劳作都是安定庄的村民。”


    “她如何想得出这些主意?难道她懂种田?懂养家畜?”皇帝不解。据他所知姚轻雪从小在京城长大,没接触过土地和家畜的人怎么会懂这些?


    “其实并不懂,但她胆子大,敢尝试。或许是老天眷顾,她的想法都一一得以实现。”韩泽这话也是实话,姚轻雪确实一知半解,即便懂也懂的不多。但奇就奇在按照她所说的去做都成功了。


    “快跟朕说说是怎么回事?”皇帝很好奇。


    韩泽便把姚轻雪去年冬天的尝试说了出来,“饕餮楼的猪肉和蔬菜基本都来自安定庄,蔬菜除了辣椒其他的倒没什么稀奇,听内子说食客们反应猪肉的口感很好。”


    皇帝听后大喜,“暖棚造价高普通百姓难以效仿,但养猪的法子值得推广。”先别管口感如何,若能扩大养殖百姓受益。


    “臣愚钝,之前并未想到将此法推广出去,陛下爱民之心天地可鉴。”韩泽拱手道。


    皇帝摆摆手,“你我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姚轻雪把辣椒献出来,想必养猪的法子也不会私藏。”


    韩泽道:“自然不会,内子说过有人想学尽管去安定庄。”


    “不计私利,好!”皇帝龙颜大悦,“你这个妻子娶得好,不瞒你说,当初听说你要娶一个厨娘,朕都替你觉得可惜。如今看来朕和那些人一样浅薄。”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一介女子竟不声不响地做出这么多事。


    韩泽谦虚道:“陛下谬赞!她也只是在吃食上有点本事罢了。”


    “润青你不够坦率,若是你妻在此定会接下朕的夸奖。”


    这事姚轻雪还真干得出来。


    韩泽一笑:“陛下圣明!”


    韩泽从宫里回来带了不少玩具,皇帝赏给韩曜玩的。姚轻雪拿起镶金边的拨浪鼓问:“这上面的金子是真的吧?”


    “陛下给的,自然是真的。”


    “那这个不给他玩,换个木头的。”姚轻雪可不舍得把金子给孩子玩。


    韩泽挑眉,“儿子的玩具都要抢?你这是欺负曜儿不懂事啊。”


    “给曜儿留着,将来给他儿子玩。”姚轻雪振振有词。


    韩泽抽出她手里的拨浪鼓放进盒子里,“我儿子还没玩,凭什么给他儿子留。你好歹是饕餮楼的东家能不能大方些。”他早看出媳妇是不舍得拨浪鼓上面的一圈金边了。


    在爹爹的争取下,韩曜的金边拨浪鼓总算是保住了,不过他现在这么点大什么都玩不了。


    八卦锁、九连环和华容道却颇得芽芽与韩娇的喜欢。芽芽现在每天都来将军府和韩娇一起读书学习。午饭也在将军府用,午休时她就跑来看小外甥,韩娇吃完午饭也会过来。


    说来也是奇怪,芽芽固定时间来过几次后,韩曜像是知道似的,到那个时间就不睡。


    两个小姑娘趴在床上跟他说话,韩曜“哦、啊”一句不拉地接下。


    韩娇惊喜道:“他能听懂。”


    姚轻雪心想能听懂才怪,嘴上却道:“能听懂你就跟他说。”


    中午和姑姑姨姨说完之后,韩曜就能睡个大觉。姚轻雪乐得如此,每到中午她就摆好零食,放好玩具等着两个妹妹过来、给她哄孩子。


    不是她奴役童工,实在是每天守着小家伙太过枯燥。自那日她把韩曜饿着了,韩母每日都来东院,一是瞧瞧孙子,二是盯着儿媳不准她外出太久。


    姚轻雪无奈也心疼儿子,也只能暂时歇了去饕餮楼的心思。


    然而韩曜每天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醒了就吃奶,她不能离开太久。姚轻雪闲得无聊,便去找周芸姝闲聊。自打她怀孕,韩母也不敢让周芸姝管事了。她也跟姚轻雪一样每天都很闲。


    韩家除了她们俩还有一个闲得发慌的人就是韩莺。韩莺的婚事定在明年春暖花开的三月。女子在家中待嫁的日子不好总往外跑,于是糕点铺子便交给旁人打理,她每天跟韩母学管家和交际。


    以前韩母纵着她,现在女儿要嫁人了,身为母亲又生出诸多的不放心,便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地教给韩莺。


    姚轻雪和周芸姝吃着果子聊着天,大多数是周芸姝问大嫂关于孕期的一些事,毕竟姚轻雪在她前面生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屋外传来喊声:“大嫂、二嫂!”


    周芸姝道:“莺莺这是怎么了?听声音好像很累。”


    “哼,临时抱佛脚能不累吗?”她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韩莺满脸哀怨、步履蹒跚地走进来。


    她先去找大嫂,婢女说姚轻雪来了这里,她便追了过来。当她看见两位嫂嫂靠在榻上,两人中间的方桌上摆着水果糕点瓜子等好些吃食,顿时哀嚎起来:“你们好悠闲,母亲为何偏揪着我不放啊?”


    “噗。”姚轻雪往面前的篓子里吐掉瓜子皮,“因为你要嫁进别人家。”


    “不公平。”韩莺一屁股坐到床边,“我嫁人了难道就不能像嫂子们这样自在吗?”


    周芸姝给她倒了杯茶,“我们也只是在自己房里这般,在外你何时见我们如此了?再者没有几个高门大户有咱们韩家这么好的风气。司马澹可能会纵着你,但司马家不止司马澹一人,他的亲人朋友甚至官场上的同僚你都要很好地应对,不然第一个不放过你的就是你婆婆。”


    姚轻雪斜睨着她:“你以为情投意合成就好事就算完了?嫁人只是开始,成亲后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母亲不想你丢脸,不想你被人看低,更不想你受委屈,做了十几年快乐小鸟该进笼了。”


    “被大嫂这么一说,嫁人好像也没那么美好。”韩莺垂头丧气道。都成笼子里的鸟了,哪还有快乐啊?


    第113章 第113章认亲


    怕把韩莺吓着,周芸姝赶紧安慰:“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眼下的境况你该收收心了。嫁人后行事不能像在家里这般任性。在家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护着你,在婆家只有丈夫是你的依靠。若是夫君不护着你,能靠的就只有自己,若是婆家好相处万事大吉,若是规矩多你自己得应付得来。女人嫁人以后有很多的不得已,我们也是为你好。”


    “瞧你那没出息样儿,别忘了你身后是镇远将军府,只要你不行差踏错谁能把你怎么样?只要


    你自己立得住腰杆便挺直了。“姚轻雪说话就直了些。


    “你们说的对。”韩莺突然来了精神,“大嫂在人后不成体统,但在外人面前从来没出过差错,母亲都说小看你了。我只要像大嫂一样在外人面前装得好,谁管得着我背后做什么。”


    韩母曾担心姚轻雪教养差小家子气,跌了将军府长媳的份,后来逐渐发现她这个儿媳为人处世不比精心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差,反而有那些闺中养不出来的活泛和灵气。


    这样的人即便没有他儿子,她也一样会过得好。明白这一点的韩夫人就希望女儿也能如她大嫂一般。如此即便将来他们不在了,有个万一韩莺自己也能应对。


    “什么叫不成体统?母亲竟然这么说我!”姚轻雪“噗、噗”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我得找母亲说理去,我哪里不成体统了?我多好啊!”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是随心所欲,嘿嘿,大嫂息怒。”韩莺伸出胳膊拦住作势要床的大嫂并讨好地说道。若让母亲知道她口无遮拦把不该说的话往外说,定得训她。


    周芸姝看着姑嫂俩逗趣也不插嘴只是抿嘴笑。她成亲前母亲也有过担忧。韩浩是庶子,上面不止有妾室的亲娘还有嫡母。但嫁过来之后担忧的事都没有发生。嫁给意中人让她欢喜,韩家的氛围又给了她意外之喜。长辈慈爱,妯娌、姑嫂都很和睦,如今又有了孩子,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插科打诨说了会话儿总算让韩莺有了精神。周芸姝看着姚轻雪面前小篓子里的瓜子皮,问道:“大嫂!你要给曜儿喂奶,吃这么多瓜子可行?”


    姚轻雪手一顿,光顾着说话,忘了她还要喂孩子。


    “快拿走。”韩莺让丫鬟把桌上的瓜子、带壳的全拿走,“刚刚母亲还说你没有当娘的自觉,我还不信。”


    “母亲又说我?”姚轻雪不乐意了,“母亲怎么总在背后说我呀?哎,你看见了吧,给人当儿媳就是不好当。我这么好的儿媳都要被婆母说,若是你不好好修炼自己,不得整日被婆婆说教。”


    韩莺瞪她:“大嫂你少作怪,我将来的婆婆若是像母亲待你这般我就知足了。母亲也只是跟我念叨几句,在姨母舅舅舅母面前她都说你的好话,谁说你半句不好母亲都不高兴。母亲说了在家里怎么都行,在外人面前一定要护着自家人,你别不知足。”


    “知道了,这不是逗你嘛,我哪敢去找母亲理论,那她不得像对你一样给我立规矩?我不傻。”


    “哼,算你识趣。”韩莺哼道。


    瓜子不让吃,姚轻雪总觉得闲得慌,周芸姝提议打牌。


    “好。”姚轻雪拍手赞同,“但光打牌没意思,得有彩头。”她把腰间的荷包取下来,从里面掏出一把银瓜子。韩莺和周芸姝也拿出银子,妯娌三人开始玩牌。


    这日以后,姚轻雪喂完孩子就来周芸姝院里,韩莺听完母亲说教也会过来。三人每天靠打牌打发时间,顺便聊聊京城八卦或是说些女人之间的悄悄话。


    韩莺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经常被两个嫂子逗得面红耳赤,却又总是忍不住打听。韩母知道后也是忍不住扶额。该她嘱咐的事都让她两个嫂子教了。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姚轻雪趁儿子睡觉去了饕餮楼。她刚到门前便被一个妇人扯住衣角。曹叔和护卫都没反应过来。只听那妇人道:“轻雪,我的女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姚轻雪一愣,女儿?她抬手想拿掉扯着自己衣服的手,奈何妇人太过用力,她愣是没推开。


    曹叔和护卫强行将妇人的手指掰开,那妇人挣扎着喊道:“姚轻雪我是你亲娘,你不能不认生你的娘啊!当年你被人抱走,娘对不住你,是娘没看好你。”


    此时正是中午,来饕餮楼用膳的客人络绎不绝,妇人的喊叫很快引来人围观。就连楼上雅间的食客也推开窗往外看。


    曹叔赶紧拿出帕子塞进妇人的嘴里,那妇人边挣扎边哀怨地看着姚轻雪。


    若是就这样把人带走,怕是会引起流言蜚语。而且这妇人能叫出她的名字,想必对她有些了解。姚轻雪抬手止住护卫。“你说我是你女儿可有凭证?胡乱攀扯我可是要送你去见官的。”


    护卫拿走妇人口中的帕子,妇人忙道:“二十年前的二月,那天下着大雪娘把你放在屋里去了趟茅房,等回来你就不见了。娘找了你二十年啊,总算找到你了。原来你是让姚家给抱走了,可恨的姚家让我们母女分别二十、”


    “你说的这些不足以证明你丢失的女儿是我。”姚轻雪冷声打断她。


    “你就是我女儿,你怎么能不认娘呢?亲娘认自己的女儿要什么凭证啊?”


    “笑话。”乔旺走上前道,“无凭无据就让人认你做娘,天下哪有这般道理。饕餮楼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赶紧走。”


    “女儿不认亲娘,没有天理啊,我不活了……”妇人坐在地上撒泼。


    徐成皱眉:“东家,我看还是送去官府吧,是真是假自有衙门去断。”


    “要送你亲娘见官?我找了你二十年啊二十年,你就这么对我?你是将军府的儿媳,你不想认我,官府也帮你说话,你这个不孝女,怎么忍心这么对你亲娘。”


    看来把她的身家背景都查了,姚轻雪高声道:“二十年前若不是祖父心善把我捡回家,我必定会死在雪地里。我是被人丢弃的,而你的女儿是被人抱走,显然我不是你女儿,你找错人了。”


    妇人哭喊道:“没错,你就是我女儿,我不会认错,你和我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在雪地里我不清楚,也许是那姚老头说谎。”


    “住口。”姚轻雪耐心告罄,厉声道:“莫说你不是我娘,即便是,我姚轻雪也不会认把我扔掉的娘。今生只有姚家二老是我的亲人。曹叔,送她去衙门。”


    妇人还想说话,护卫连忙把她嘴堵上,架着胳膊把人带走。姚轻雪转身脸上便挂了笑,对围观的人道:“对不住,让大家看笑话了。”


    楼上有人道:“无妨,就当解闷了。只是没想到姚老板还有这样离奇的身世。”


    “一个弃婴侥幸活下来,不值一提。”姚轻雪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人群中有人说:“那人一看就是冲着钱财来的,就她那副尊荣怎么能生出您这样的人中之凤。”


    “说什么和她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多谢各位理解!”姚轻雪颔首,“我的确是祖父捡回来的,没有祖父和祖母这世上就不会有我这个人。虽生育之恩浩荡难报,但把刚出生的孩子置于雪地,无疑等于谋杀。亲生爹娘又怎样?无论什么样的苦衷都不是他们丢弃杀害亲生女儿的理由。于我而言养之恩大于生之恩,我这辈子只姓姚。”


    “姚老板说的好,这样的爹娘不认也罢。”


    “就是,这么狠心的娘认她作甚?来了也要把他们打出去。”


    安抚好食客,姚轻雪走进酒楼。刚刚那妇人头尖额窄、两腮少肉,光看面向不是良善之辈。而且她在二月大雪天被爷爷抱回家的事街坊邻居众所周知,想了解这些并不难。这人只怕是想从她身上捞好处。


    可惜她不是原身,更不是愚孝之人,血缘关系对她没有束缚。即便那妇人是原身亲娘,她也不会认。


    乔旺倒了杯茶放到姚轻雪面前:“东家不必放在心上,以您现在的身价和地位,今后这种事怕是还会有,毕竟贪心的人不少。”


    这时房门被敲响,乔旺让人进来,来人是鲁冬。


    鲁冬躬身行礼:“东家,小弟他们说那个女人在饕餮楼外转了有几日了,因她只是在路边坐着并无其他举动,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多想。”


    小弟他们是和鲁冬一样的孤儿,在饕餮楼靠给客人跑腿赚点银钱。没活时便在角落里待着,很少会有人注意。但恰恰是这些孩子比乔旺他们更早了解食客们的动向。


    “看来她是专门等您。”乔旺问:“要不要派人通知大少爷?”


    “算了,他也忙,既然已经送官就交给京兆府吧,也许吓唬一下她就慌了、走了,我在这等结果。”姚轻雪在饕餮楼等到申时正曹叔才从衙门回来。


    “曹叔!怎么样了?”


    第114章 第114章放宽心


    曹叔脸色不大好,“挨了二十板子仍一口咬定少夫人是她女儿,诬陷你爷爷趁她不在偷走了


    您。府尹大人只能按律查案,按规定您和姚家二老择日得上堂问话。”


    雨竹气愤道:“就该把她带回将军府审问,害的少夫人上公堂。”去衙门过堂可不是什么好事,少夫人什么身份,怎能受这份罪。


    姚轻雪看了眼气呼呼的丫鬟:“那么多人看着,把人带走认下还好,不然怕被有心人利用,对将军府不利。”韩家不可能没有敌人,韩泽这么多年得罪过不少人,她能做的就是少给他找事儿。


    雨竹自知失言,忙告罪:“奴婢不该多嘴,奴婢知错。”


    时间不早了她带人回家,韩母韩莺都在东院,韩曜看见娘亲回来便不对奶奶和姑姑笑了,眼睛跟着姚轻雪转。见娘亲不理他,小家伙“啊、啊……”地叫。


    “小没良心的。”韩莺捏捏侄子的小肉脸,“见了娘就不认姑姑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曜儿都等你大半天了。”韩母抱起孙子准备交给儿媳。


    姚轻雪出门前留了些奶水,韩曜饿时丫鬟给温一温用勺子喂了些。所以今日他没怎么饿也就没哭,但肚子也没太饱。


    韩母见她脸色不大好,“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姚轻雪换完衣服接过孩子坐在床边给儿子喂奶。“是出了点事。”


    秋月福了福身,“禀夫人,今日有一妇人来认亲,非说少夫人是她失踪二十年的女儿。”秋月把今日酒楼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竟有这事。”韩母皱眉,“能确定那人不是你生母吗?”


    姚轻雪摇了摇头,“不能。”


    雨竹:“回夫人,那妇人和少夫人一点都不像,看着心术不正的样子,不大可能是少夫人的母亲。”


    “光凭样貌难以断定。”韩母摇摇头,“孩子和母亲不一定就有相像之处。”她看向姚轻雪,“既报官那便公事公办,若是亲娘事后好生安置就是。若心怀不轨,哼,她后半辈子别想好了。”


    姚轻雪道:“这也是我担心之处,她明知我背后有将军府,却还一口咬定我是她女儿,若是假的她就不怕事情败露丢性命吗?”


    普通百姓都怕招惹权贵,那妇人在没有任何证据情况下一口咬定自己是她女儿,要么她不怕死想以命博财,要么就可能是真的。


    “你怎么想?不想认?”韩母问儿媳。


    姚轻雪没有说话,除了姚福和刘氏,她对原身的爹娘没有半分感情,有什么好认的,但这话说出来便是不近人情。


    韩莺:“都把嫂子扔了,认什么认,亲的也不认。”


    “给我听好了,以后在外面即便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在世人眼中只有不孝的子女,没有无不是的爹娘。不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韩母教育完女儿,又对儿媳道:“放宽心,没多大点事,区区妇人翻不起风浪。”她也看出来了,即便那妇人是亲娘,儿媳对她也没好感。没感情事情就好办。


    韩母领着韩莺走了,韩曜吃饱没多久睡着了。姚轻雪让人看着儿子,她要在晚膳前回一趟娘家。


    爷爷奶奶正在用饭,姚家没有回来太晚的人,所以晚饭要比韩家早。


    “吃了没?”刘氏问。


    芽芽:“有甜醋肉,姐,很好吃的,你吃点吧。”


    “不了,你们吃。”姚轻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刘氏重新坐下端起碗:“这会儿过来,有事?”


    姚轻雪看着正在吃饭的三人,不知怎么开口。他们也许更不希望有人来认她。


    姚福见她不说话,但脸色凝重明显有事,便放下碗筷。“咋了?出了什么事?”


    刘氏也感觉不对,孙女像来是有话直说,脸上也很少有愁容。“有事你就说。”


    芽芽也看向姐姐。


    姚轻雪轻轻叹了口气,把事情说了。


    刘氏筷子没拿稳,掉到碗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亲、亲娘?”姚福也是一惊,半天没说话。


    芽芽饭也不吃了,“姐姐的亲娘?”


    “还不确定。她一口咬定是爷爷把我从她家偷走。不能让这种人胡乱攀咬,人已经送去衙门了。”


    刘氏怒道:“放她娘的屁,她家在哪儿你爷爷怎么知道?去她家偷什么孩子。定是她自己把孩子丢了,如今反悔想要要回去。”


    话一出口刘氏突然觉得不对,这么说不就是承认那人是孙女的生母了嘛。随即改口道:“那人定是见你发达了,想冒认你为女儿,如此便能从你身上捞好处。”


    姚福:“当初捡你时虽然没人看见,但后来周围几条街的人都知道。我也在那条巷子附近问了很多人,都说没人丢孩子,我和你奶这才给你上了户籍。她若诚心想找,不至于现在才找来。”


    姚轻雪:“那人多半不是我娘,但既已送官就得按照流程来。府尹大人也许会派人询问,爷爷奶奶大概得去公堂与那妇人对质。”


    一听还要去衙门过堂,老两口顿时坐不住了,老实本分的人最怕去衙门。姚轻雪安抚道:“去衙门也不怕,您二老只管照实说,凡是有我呢。”


    姚轻雪看着二老,“爷爷奶奶!你们才是我的亲人,即便是我的生身父母也越不过你们。就像奶奶说的那妇人多半是听说了我的身世,所以想侥幸认下我得些银钱。即便她是我亲娘,最多按律给她养老送终。一个抛弃过我的人,我不会承认她。”


    孙女都这么说了,老两口稍稍放了心。刘氏道:“上堂就上堂,衙门咱们又不是没去过,没做亏心事不怕。”


    姚轻雪一笑,“还是奶奶顶事。”刘氏现在吃的好没有烦心事,人胖了,心疾也很久没犯过了。


    刘氏被她说乐了,“这事我们知道了,我和你爷在家等着就是,衙门来人我们就跟着去,你快回去吃晚饭吧,被让姑爷等。”


    “好,那我回了。”姚轻雪起身,“有什么事我会派人过来告诉你们,家里有事就让桃花去将军府找我,最近我都在家。”


    “姐!”芽芽扯住她的手,姚轻雪从她眼里看到了不安。


    “不怕。”姚轻雪摸摸妹妹的头,“我跟爷爷奶奶说这事并没有背着你,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们才是一家人。亲生爹娘也不如你们对我重要,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嗯,我信姐姐。”芽芽点点头抱了抱姚轻雪。“回去吧,不然曜儿该哭了。”


    刘氏笑着道:“你妹妹可惦记曜儿了,每天回来都说小外甥如何如何,我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芽芽红着脸不说话,姚轻雪笑了,亲人有他们就够了。


    送走孙女关上门,刘氏不安道:“老头子你说那妇人是不是雪儿的亲娘?万一是可咋办?雪儿嘴上说不认,但哪有孩子不认娘的道理?”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姚福心里也没底,“雪儿既然说了便不会骗咱们,退一步讲雪儿都这么大了,不是当年雪地里的小娃娃,她想认就认,她陪咱们过了近二十年也够了。”


    “哎!”刘氏重重叹口气,这么好的孙女,她不想给别人啊。


    姚轻雪到家,韩泽已经回来了,韩曜睡了一个小觉,这会儿正在他爹怀里吐泡泡。


    “回来了!”韩泽抱着儿子迎过来,他把韩曜递过来:“快亲亲娘亲。”


    “啊~哦”韩曜张着小嘴呼她娘脸上,等他离开时粘在脸上的口水拉出很长一条。


    姚轻雪:“……”


    韩泽大笑,小家伙见他爹笑也跟着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姚轻雪心里那点郁气瞬间没了。她抱过儿子在他小嫩脸上亲了又亲。韩曜呵呵笑。


    韩泽也跟着凑热闹,他不是亲儿子而是亲媳妇,韩曜张


    着两只小手啊啊叫,看样子也想亲亲,姚轻雪就把脸凑过去让他呼一脸口水。


    一家三口闹了会儿,韩泽突然问:“心情好些了吗?”


    “你知道?”


    “回来母亲便与我说了。”韩泽接过儿子在地上踱步,“明日我亲自去趟府衙,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真假一问便知。你大可不必为此事烦恼。”


    姚轻雪坐下喝了口水,“那妇人多半不是我生母,但我又担心突然多个麻烦,以后的日子可有的烦了。”


    以前姚家虽然清苦,但姚福和刘氏都是非常好的人,对姚轻雪跟亲生的没两样。后来嫁到韩家也是家庭和睦,没有亲人间的龌龊和烦恼。若是多了个亲娘,姚轻雪几乎可以想象她会如何作梗。不能怪她把人想得太坏,把孩子扔掉的爹娘能是什么好人?


    韩泽叹口气:“你能干我知道,但不要什么事都想着自己解决。你是不是忘了你嫁了人?还是了不得的男人。只要你不在意,任何人我都会给你处理干净。”


    姚轻雪两手拄着下巴,隔着桌子笑眯眯地看着抱孩子走来走去的男人。“当然没忘,我夫君有多厉害我最清楚不过。”


    韩泽脸上一热,别开眼。“知道便好。”他低头瞧瞧往他胸口钻的儿子,“他又饿了。”


    姚轻雪喂儿子吃奶,韩泽作势要吃,韩曜抬起小脚踹他爹脸、不给吃。


    韩泽抓住他的脚丫晃,“小没良心的。”


    这是今日韩曜第二次听见这话,上一次是姑姑,这一次是亲爹。小家伙吐掉嘴里的奶,冲他爹:“啊!”


    “不给,就吃这个。”韩泽张开嘴把儿子的小脚丫塞进嘴里。


    姚轻雪笑,自从有了韩曜,韩泽越发幼稚了,吃孩子脚丫的事也干得出来,说出去谁会信?


    第115章 第115章过堂


    次日一早还不等韩泽去府衙,便有衙役来将军府通知今日府尹大人开堂审理姚轻雪拒认亲生父母一案。


    韩泽问衙役:“怎么这么急?”


    同朝为官只要不是敌对关系,一般这种情况府衙通常会压个两三天再审,给同僚一点时间。大理寺与京兆府常有往来,韩泽和京兆府尹柳锦程关系还不错,不然也不会是柳锦程亲自审这个案子。照理柳大人不该不给他缓冲时间。


    “韩少卿有所不知,那张杨氏的男人张四今早去刑部击鼓喊冤,状告府尹大人滥用私刑殴打他妻;告姚家偷他女儿;告尊夫人忤逆不孝。”衙役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大理寺少卿,“刑部已派人来了府衙,府尹大人不得不尽早审问。”


    韩泽嗤笑一声:“一节平民竟然知道刑部衙门冲哪儿开,真是奇了。”


    衙役:“那张四言辞凿凿有证据证明尊夫人是他们丢失的女儿。问什么证据他却不肯说,非要等上了公堂才愿拿出来。这件事闹得有些大,私下里怕是不好了了。”


    证据?韩泽眉头皱起,昨日那妇人独自去饕餮楼认亲,言语中漏洞百出,根本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今早他男人大费周章惊动刑部才拿出证据。面对丢失二十年的女儿还能这般算计,怎么看都不对劲。


    “刑部监审府尹大人不好过于偏袒,柳大人让卑职转告韩少卿要有准备,此事怕是不简单。”衙役把话送到便走了。


    若是寻常人喊冤,这种小案子刑部大概理都不会理,但牵扯上大理寺少卿便不同了,刑部不会放任不管。


    韩泽面色凝重,姚轻雪的心也提了起来。“昨日只有一妇人去了饕餮楼,并未见到他男人,他们这么做似乎笃定我不会认。”


    韩泽:“先去饕餮楼将动静闹大,故意让你觉得她是骗子,然后被送去衙门,今日再去刑部喊冤。这不是寻常人能想得出来的法子,也不像是认亲。”更像是早就算计好的。


    不是认亲是什么?冲她还是冲韩泽?姚轻雪想了想,“不然我先把人认下来,让衙门撤了案子。认下后把人安置好,若是图钱那就给钱,等事情过去后再做处置。”


    “怕是没那么容易。”韩泽摇摇头,“若只为息事宁人认下,事后处置了人,忤逆不孝便彻底做实了。而且这背后是否有他人插手还不确定。”


    忤逆不孝为律法所不容,若是做实了可能会受到惩罚,届时定会连累身边人。姚轻雪懊恼:“早知会有这么多麻烦,昨日就该把人带回来,是我草率了。”


    韩泽拍拍她:“有人诚心找麻烦,躲是躲不过去的。去接爷爷奶奶,我们去府衙。”


    姚轻雪派车去姚家接人。韩将军和韩母知道府衙来人忙来东院。


    了解事情原委后韩母道:“认亲都快搞出来三堂会审了,那妇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暂时不知。”韩泽来到床边捏捏儿子的小手,韩曜在睡梦中砸吧砸吧嘴继续睡。


    姚轻雪道:“母亲,曜儿劳烦您照看。”她几时能回还不确定。


    “放心吧,曜有我呢。”韩母走到床边看了看熟睡的孙子,而后对姚轻雪道:“若是生你的爹娘,先别管德行如何把人认回来就是,多养两个闲人罢了。若不是,咱们将军府也不是泥捏的。”


    韩父道:“用不用我陪你们一道去?”


    “这点小事用不着您。”韩泽道。


    “行,我在家哄孙子,你们快去快回。”韩父来到床边,看着孙子满脸的慈爱。


    因为天气逐渐转冷,姚轻雪很少抱韩曜去前院,韩祖母想孩子都得来东院。而韩父就不大方便了,所以他不像韩母每天都能看见孙子。孙子胖了、长大了一点等等,都是从妻子和女儿口中得知。现在让他看着韩曜,他可是乐不得呢。


    说话的功夫姚福、刘氏和芽芽已经到了。府尹大人在等着他们过堂,不好在家耽搁太久。姚轻雪便在路上将事情告知爷爷奶奶。


    刘氏惊得嘴巴张得老大,“怎、怎么还惊动了刑部?”


    “奶奶!”姚轻雪抓着刘氏的手,转头看姚福,“爷爷,到了堂上大人问什么你们照实说便可,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雪儿!”刘氏紧紧抓着孙女,“我今早眼皮就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没事,爷爷捡到我葫芦巷的邻居们都知道,她想诬陷也没那么容易。”


    姚福拿出一个包袱,“这里是当时包你的小被子和你穿的衣服。”


    “你们还留着?”


    刘氏道:“我想扔来着,但总觉得不该那么做。反正也不占地方,就压在箱子底下了,一压就压这么多年。要不是有这事我都快把这东西忘了。”


    姚轻雪解开包袱,里面装着灰褐色的小被子和巴掌大的灰色小衣裳。质地粗糙,就是寻常百姓常用的布料。


    他们到时,府尹柳大人已经坐在公堂上了。


    “韩少卿!”褚景尧似笑非笑地看向韩泽,“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韩泽面无表情:“多谢褚大人惦念,本官很好。”心里却道昨日他才去的刑部,与这厮一起讨论案子。


    姚轻雪看着这人感觉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褚景尧对她颔首:“韩少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见她面露茫然,褚景尧笑道:“韩少夫人贵人多忘事。”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这里受伤。”


    经他提醒姚轻雪忽然想起来了。那次买菜被人追杀,她从巷子里跑出来碰见的就是眼前这人。当时若不是杜七极力阻拦,这位褚大人就要把她带走。


    “原来是褚大人!”姚轻雪颔首。


    “咳咳。”坐在上头的京兆府尹柳锦程出声提醒都别闲聊了,赶紧干正事吧。


    韩泽对上拱了拱手,然后坐到左侧的凳子上。共有两个凳子,想来是给大理寺少卿夫妻准备的。但姚轻雪没坐,而是把刘氏按到凳子上。


    “这怎么行?”刘氏想起来,姚轻雪按着她肩膀不让她动。“没什么不行,咱们又不是犯人,您身体不好不能久站  。”


    府尹看了一眼他们,然后对手下道:“把张四夫妻带上堂来。”


    褚景尧坐在大堂右侧看向对面四人。韩泽和衣着朴素的老妇坐着,他夫人和老翁站在他们身后。看样子姚轻雪对养育她长大的两位老人很好,却不愿认亲生爹娘,还被闹得人尽皆知,也不知韩泽心里有没有怨言。


    很快张四与妻子张杨氏被带上来。姚轻雪冷眼看着他们。张杨氏碰上她的目光赶紧低下头。张四偷偷往两侧瞧,当看见姚轻雪时愣了一瞬,而后快速低头。


    韩泽眯了眯眼,他常年与犯人打交道,从眼神和神态便能判断出此人说话是真是假,这夫妻两个目光躲闪看上去很心虚,看雪儿的眼神也没有一丝温情。


    “啪!”柳大人把惊堂木一拍,张四夫妻腿一软便跪在地上。


    “张四,你有证据证明姚轻雪是你夫妻的女儿可属实?”


    “是。”张四把随身带过来的包袱打开。


    姚轻雪看见他拿出来的东西心里一惊,只见张四拿出来的褥子跟奶奶包袱里的小被子一模一样。刘氏看见那条褥子心也跟着一哆嗦,下意识抓紧膝上的包袱。


    只听那张四道:“孩子丢时用的被子与这条褥子一起做的,敢问姚福包着我孩儿的被子是不是跟这褥子一样?”


    刘府尹:“姚福、姚刘氏!这条褥子你们可认得?”


    刘氏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袱不开口,姚福心里很慌。他把被子拿来是想堵别人的嘴,却没料到成了对方的证据。


    “姚刘氏!本官问你,这条褥子你可认得?”


    事到如今已经没法隐瞒了,姚轻雪道:“大人莫怪,祖父祖母不曾来过衙门,有些胆怯。”她拿起奶奶腿上的包袱走到案前。“这是祖父捡到我时包着我的被子和衣服,请大人查验。”


    姚福走上前跪在堂上,“回大人的话,草民、草民捡到雪儿时身上包着这条被子,但是这不能证明雪儿就是他们的孩子。”


    姚轻雪俯首:“大人!这样的被褥在寻常百姓家并不稀奇,家家都用这样的布做被子做衣服,并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况且当年这条被子我用了许久,见到的人着实不少,被有心人利用也有可能。”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们拿条假褥子来骗你?”张杨氏抹着眼泪,“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才是你亲生的爹娘啊!是姚福偷走了你。”


    姚轻雪冷笑,“有些话想清楚再说,不然我怕最后不好收场。”


    张四道:“亲生爹娘就在眼前你不认,却要认贼作父,你这个不孝女。”


    “贼?谁是贼?爷爷当年捡了我葫芦巷所有人都可以作证。”姚轻雪沉着脸道,“事情在有定论前别乱叫什么女儿,我不是你们女儿,我也不会有恩将仇报的爹娘。”


    原本她还想认下息事宁人,但这二人的做派着实令人作呕。若认了这爹娘可太糟心了。


    “贼,你才是贼。”刘氏炸了,“莫说你们两个这德行生不出雪儿这样的女儿。即便是我也不让雪儿认你们。把那么小的孩子扔在雪地里,街上行人都没几个,不就是盼她死吗?若不是我家老头子把人捡回来,雪儿她、”


    刘氏哽咽着说不下去。姚福再叩首:“大人,雪儿确是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当年草民在那附近打听了许久谁家丢孩子,结果一无所获这才收养雪儿为孙女。这人说我偷了她家孩子实属诬陷,我孙女也不是他们的女儿,还望大人替草民做主。”


    “你说捡就是捡的?”张杨氏道,“谁看见你捡了孩子?若是你捡的,那谁从我家把孩子偷走的?”


    “证据就在眼前你都不认?”张四冲姚轻雪大叫:“你富贵了,就不想认亲生爹娘了?若是让人知道你六亲不认,看谁还去你的酒楼吃饭。”


    他这话让堂上众人都皱了下眉,哪有亲爹盼孩子倒霉的?


    “啪!”柳府尹拍下惊堂木,“本官问你话了吗?”


    张四缩了下脖子,不敢再呛声。


    在他们争论时,柳锦程已让人把被褥做了核验。检查的人道:“禀大人!光从布料和年份上难以确定两条被褥有关联,这种料子和颜色寻常人家常用。不瞒大人说,我家早年也用这种布做衣服。”


    一听褥子不能作证据,张扬氏忙道:“还有,我还有证据,我女儿这里有颗黑痣。”她抬手往自己左胸口比划了一下。


    这下韩泽都心惊了,姚轻雪身上哪里有痣他最清楚。


    “我们就是你亲生爹娘,还不认?”张四胆子又大了起来,言语中透着兴奋,“你胸口的痣、”


    “啪!”


    “啊!”


    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即是一声惨叫。张四捂着左脸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本官的夫人也是你能侮辱的?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是威胁也是警告,再加上韩泽脸色阴沉,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张四毫不怀疑,他若还嘴,眼前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再给他一下。张四没敢吭声,而是求救似地看向坐在右侧的刑部官员。


    褚景尧看够了热闹,终于开口说话:“韩少卿!消消气,动手打苦主着实不妥,小心柳大人治你的藐视公堂之罪。”


    柳锦程但笑不语,韩泽打人他也不吭声。他心里想的是要是打几下能打明白反倒省事了。


    韩泽冷笑,“褚大人能容忍他人亵渎尊夫人?”


    “那不能忍。”褚景尧看了一眼张四夫妻,而后又看向对面,“韩少卿!既已提出尊夫人身上隐秘处的特征,若是不能验明正身怕是难以服众。”


    第116章 第116章择日再审


    韩泽看向褚景尧的目光透着寒意。


    “韩大人,并非我有意为难,你应该清楚,不验身此事便过不去。”褚景尧直视着他。


    就事论事褚景尧说的没错,但暴露妻子隐秘处对男人来说是侮辱。但这事又无法隐瞒,即便他们不认,府衙也有专门验身的婆子。


    姚轻雪叹口气,主动走上前:“我心口处确有颗痣。”她指了指左边靠近肩胛的位置,“不过我这颗痣也不是什么秘密,我虽为女子但幼时家贫,穷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么多讲究。我在六岁前夏日炎热时都穿无袖的衣服在巷子里玩耍,莫说葫芦巷的邻居,就是一同玩耍的男孩子也见过我身上的痣。”


    刘氏狠了狠心,相比名声她更不希望孙女有这样的爹娘,何况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她起身跪在地上,“大人,我孙女说的是实情。这孩子捡回来后身子一直都不大好,长得又小又瘦,我夫妻二人把他当男孩子养,总让他出去跟别的孩子玩。”


    “那时家穷,夏天为了省块布布料也为了凉快,孩子的胳膊腿全都露着。您可以去葫芦巷打听,那些看着雪儿长大的邻居们都看过孩子身上的痣。小时候还有人打趣说小丫头胸怀大志呢,民妇一直记得这句话。”


    柳府尹:“这么说来这个特征的确不能当做证据。”


    “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身上有什么我这个当娘的最清楚。若是这都不算证据,那什么算?这不欺负人嘛。”张扬氏小声抽泣。


    “二位寻女心切我十分理解,不过仅凭你们所说无法证明我是你们的女儿。”姚轻雪看向张扬氏和张四:“不如滴血验亲,若我真是你们亲生的,血脉相连我们的血定能融在一起,届时我会置办大宅子、买下人、准备好钱财,奉养二位以尽孝道。”


    张扬氏也不哭了,看向姚轻雪的目光透出兴奋。张四也差不多,尽管他极力克制,也难以掩饰眼中的贪婪。


    柳锦程和褚景尧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滴血验亲骗骗无知的普通百姓可以。他们包括韩泽都不知办了多少这种案子。事实表明滴血验亲并不十分准确。有时亲生的血也无法融到一处,其中的门道谁都搞不清楚。


    姚轻雪打的什么主意?她可不像是想要认下这二人


    的样子。


    “本官觉得此法可行。”褚景尧看向柳府尹:“柳大人意下如何?”


    柳锦程:“既然张四与张杨氏无法提供其他证据证明姚轻雪是你们的女儿,那便滴血验亲吧。”


    姚轻雪忙道:“还请大人择日再审。”


    张四急道:“就是一碗水两滴血的事为何要择日?”


    姚轻雪笑着道:“将我底细查得这般清楚,你应该知道我有一子。如今尚不足三月。正是吃奶的时候,我出来快两个时辰了,孩子在家怕是饿得嗷嗷叫了,我这个当娘的心疼。”


    “骗谁呢。”张杨氏撇嘴:“你还请不起一个奶娘?哪个有钱人家自己奶孩子。”


    姚轻雪笑了笑,“奶娘自然请得起,只是我儿子脾气不大好,不吃奶娘的奶。每每将孩子交给奶娘都会哭得嗓子沙哑。二位为人父母应该懂得母亲对孩子的心,天大的事都不能让孩子受一点委屈。真的假不了,认亲不差一天两天。”


    张四还想说什么,柳锦程忙道:“幼儿确实不能长久离开母亲,韩少夫人爱子心切可以理解。张四张扬氏!那孩子若是你们的外孙,你二人忍心看着孩子饿得哇哇大哭?”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张杨氏不情不愿地说道:“大人说的是,雪儿快些回去喂孩子吧,可别饿着我外孙。”


    “少说几句话都验完了。”张四嘀咕,但没人理他。


    姚轻雪向柳府尹行了一礼:“多谢大人体恤。”


    柳锦程:“快些回去吧,明日辰时正记得来滴血验亲。”


    姚轻雪扶起姚福和刘氏,对张四和张扬氏笑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府衙。


    目送韩家马车走远,张四气道:“左推右推就是不想认,还搞什么滴血验亲。”


    “当家的,这可咋办?”张扬氏这会儿脑子清醒了,“滴血验亲就露馅了,咱们耍赖也没用啊。”一想到姚轻雪说的大宅子和银子得不到,张扬氏就觉得刀子割肉般心疼。“搞不好咱们得蹲大牢,那韩家不是好惹的。”


    提到韩泽张四也怕了,在大堂上就敢动手打他,私下里还不得弄死他。“先回家,那位老爷说要帮咱们,他一定有办法。”


    韩家的马车里,刘氏担忧道:“滴血验亲?万一、”


    “奶奶放心。”姚轻雪笑了笑,“融不到一起的。”


    姚福急道:“若是你亲生爹娘,咋能融不到一起?府尹大人都没提,你提这个干嘛?咱们就咬死了不认,他们也不能怎么着。”


    姚轻雪没有解释,只好安慰他:“爷爷您放心,他们不是我爹娘,血不可能融到一起。”


    把姚福和刘氏送回家,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韩泽问她:“为何这般坚信血不能融合?你有法子让血不融?”


    “使些小伎俩人血和狗血都能融到一起,想要不容自然也做得到。”


    人血和狗血也能融合?韩泽眯了眯眼:“说来我听听。”


    姚轻雪便把她知道的器皿加热或是冷却可以让血液融合或凝固,“往水里加碱、盐或醋都会加速血的凝固,两滴血根本来不及融合便凝结了。所以明日想要血不融,得需要府尹大人暗中支持。”


    “府衙那边我来安排,待会我再去府衙。”韩泽看向姚轻雪,“你从哪里知道这些旁门左道?”


    “什么叫旁门左道。”姚轻雪斜眼看他,“但凡有用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道理,韩大人孤陋寡闻也就罢了,万不可做那坐井观天的浅薄之人。”


    韩泽摸摸鼻子,“是我说错话了,夫人别跟我一般计较。那么夫人可以告诉为夫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经验之谈,我做厨子这么多年,猪血、鸭血、鸡血都做了不知多少,有时需要让血快些凝固,有时又需要慢些,试了几次便知道了。”姚轻雪十分真诚地看着韩泽的眼睛,“你知道的,我的想法总是比旁人多。”


    韩泽看着她沉默不语,姚轻雪心里有些发毛,还好很快到家了,她赶紧跑回屋看儿子。韩曜看见她嘴巴一撇,“哇”地就哭出来。


    早上走得急,姚轻雪没来得及留奶水,小家伙饿了两个来时辰,可是委屈坏了。韩母把孩子塞进她怀里。她和丈夫儿子去了隔壁房间。韩泽把府衙发生的事讲给他们听。


    韩母气道:“岂有此理,谁给他们的胆子辱我韩家儿媳。”


    韩父:“明日打算怎么办?滴血验亲若是做了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血要融在一起,这亲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之前韩泽的确担忧,但听了媳妇的话后他就放心了。不管她给自己的解释是真是假,她说的那几种法子大概都是真的。姚轻雪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我自有办法。”


    和父亲母亲说了几句话,韩泽便回到卧房。刚进门就听见韩曜哼哼唧唧使劲嘬奶的声音。他走到床边戳戳儿子的小脸。


    突然想到什么,韩泽伸手把姚轻雪的衣服往上撩。


    姚轻雪:“……”


    还不等她反应,韩曜先不干了,以为他爹要跟他抢吃的,抬手扒拉韩泽的手,嘴里还发出“嗯嗯”声。


    韩泽勾起嘴角,坏心眼地把头伸到姚轻雪胸前。这下彻底把孩子惹急了,韩曜松开嘴,冲他爹:“啊!”地一声。


    韩泽笑出声来,按住儿子的小手,把媳妇的衣服解开,左胸上边的痣便露了出来。这颗痣差不多与腋窝齐平,说起来也不算多隐秘,穿抹胸就有可能会露出来。


    他抬手摸了摸米粒大小的痣,幽幽道:“跟你一起玩的男孩儿都看过这痣?”


    姚轻雪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富贵人家的女孩讲究多,穷人家的孩子小时候有衣服穿就不错了,尤其是夏天露个胳膊腿有什么稀奇?那时都是三四五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这个你也要计较,小心眼。”


    韩泽不悦:“小时候不懂,现在却还有人记得。”还拿出来在大堂上说道,放在别人家男人身上早就炸了。


    “我猜那两个人是找了葫芦巷或是与我家相识的人打听了。”姚轻雪想了想,“从小到大认识的人太多,想不到谁会把这事说出去。”


    “明日过后一审便知。我已让人跟着张四夫妻,那二人背后若有人指点,今日下堂后定然要联系。”韩泽将姚轻雪衣服合拢,又捏了捏儿子的小脚,“我去上直了。”


    那些让血不融的法子,他得挨个试一试才放心。若是都得到验证,对他日后办案大有裨益。韩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结果。


    韩泽这一走直到亥时末才回来。姚轻雪听见动静便起身下床。“怎么这么晚?饿不饿,灶房温着饭菜,要不要吃些?”


    “不了,在大理寺吃过了。”韩泽脱掉外衣,“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姚轻雪接过衣服替他挂起来,“你不回我哪里睡得着,事情办得如何?”


    “都安排好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韩泽看着满脸担忧的人,“我的人在张四住处打探过,二十年前他们确实丢过一个孩子。”


    “那、”姚轻雪的心提了起来。


    “你不是。”韩泽将她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据邻居说张扬氏生的是男孩,你不可能是他们的孩子。邻居的口供已经拿到,明日验血之后便将那二人绳之以法。”


    姚轻雪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男人的胸口蹭了蹭。屋里烧着地龙,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里衣传过来,韩泽只觉得一股邪火往下窜。他捏住媳妇的下巴亲了上去。正当他打算进一步时,只听床上传来哼唧声。


    两人转头看床,只见韩曜砸吧着嘴,小脑袋左转右转,这是又饿了。韩泽叹气:“什么时候能分房睡。”


    姚轻雪笑,“现在就能,不过是把你分出去。”


    韩泽恨恨地把人掰过来又亲了几下,才放她去喂儿子。


    次日吃过早饭,韩家的马车接上姚福和刘氏再次来到府衙。


    褚景尧依旧来监审。


    只是辰时已过却不见张四和张扬氏,柳锦程便派人去找那二人。


    两刻钟后去寻人的衙役脚步匆匆地回来禀告:“张四和张扬氏已死在家中。”


    第117章 第117章暴毙


    死了?堂上众人皆是十分震惊,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韩泽都面露惊讶。他派去守着张四宅院的人说,昨日从那夫妻二人回家到现在并未与任何人接触。怎么会死?


    姚轻雪也是觉得难以置信,昨日还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上堂之前?


    韩泽问:“怎么死的?何时死的?”


    “像是中毒,仵作没验尸属下不敢妄言,但属下看着他们的穿着与昨日无二,像是昨日回去不久人就死了。”


    “杀人灭口?”褚景尧神色凝重,他看向韩泽。“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韩泽当然知道,在案件紧要关头被告人死了,第一怀疑对象便是姚轻雪或者是他。


    柳府尹吩咐手下:“速速派人去验尸。”


    “我也去。”韩泽起身就要往外走。


    “韩少卿!”褚景尧叫住他,“本案跟韩少卿的家人有关,你该回避。”


    韩泽正色道:“我想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反正不是你,你急什么?”


    韩泽眯眼:“你觉得是我杀人灭口?”


    “我不蠢,你也不蠢。”褚景尧似笑非笑低声道,“即便要杀也不是在这个时候。”说着他往外走,“避免节外生枝韩少卿还是不要接触案子为好,本官勉为其难替你走一趟。”


    “韩少卿!”柳锦程走过来,“尊夫人的案子审不了了,几位先回去吧。本官同褚大人一块去现场。”


    韩泽拱手:“有劳!”


    柳府尹也走了,他们只好先回家。


    “怎么就死、死了?”姚福说话都哆嗦。


    刘氏捂着心口脸色发白,她看孙女。“这可怎么办?这个关头人死了,别人得怎么说你啊?”


    “奶奶,不怕,咱们又没做什么,行得端做得正不怕人说闲话。”姚轻雪给刘氏揉心口,“柳大人和褚大人亲自去现场,相信很快便会查出真凶。”


    刘氏小心地看一眼韩泽,“但愿吧。”她倒是不怕别人说闲话,就怕因为闲话孙女婿怪罪孙女,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早知道、”早知道昨日认下就好了,“哎!”姚福重重地叹口气。


    “爷爷奶奶尽管放心,这事赖不到咱们头上,等府衙和刑部调查完便会水落石出。”韩泽又对姚轻雪道:“事情可能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你们先回府,我回大理寺。”


    韩泽半路下车,他把昨日看守张四宅院的两名护卫叫来。“怎么回事?不是说没人去过张四的宅子吗?”


    护卫道:“大公子!我们不敢说谎,昨日到今早府衙去人前的确没人去过那宅子,张四夫妻也从未出过门。”


    另一人道:“我二人怕他们偷溜,一人在远处看守前门,一人守着后巷。只有在天黑后才换着吃了饭,那期间属下也非常警觉,并未看见有人出入那宅子。”


    韩泽沉默,据府衙衙役说那二人是昨日回去不久就中毒身亡,也就是午时左右。天黑后人早就死了。“你二人再去,听听府衙和刑部怎么说,然后去大理寺。”


    “是!”护卫领命而去。韩泽直奔大理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四夫妻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不能光等着府衙和刑部查。


    而此时,褚景尧和柳府尹已到达张四家中。狭窄的巷子被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柳锦程皱眉:“发现尸体到现在才几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捕快:“大人,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人死后我等即刻回衙门禀告大人,这里留人守着也没敢声张,谁知突然就来了这么多人。”


    这时人群中传来议论:“张家人都死了。”


    “听说找到丢失的孩子了,好日子在后头呢,怎么就死了?有啥想不开的?”


    “认啥亲,那孩子如今富贵了不认穷爹娘。”


    ……


    褚景尧听了几句便进了破旧窄小的院子。屋内昏暗阴冷,那张四夫妻倒在地上,手边是碎掉的水碗。


    先来一步的仵作对柳府尹拱手:“大人!他们喝的水里有毒,且是剧毒,张四夫妻喝完水后很快倒地身亡,根本来不及走到院外求救。”


    褚景尧道:“何时死的?”


    仵作:“从尸斑上来看应是昨日午时左右。”


    “刚回来不久就让人杀了?”柳府尹遗憾道,“昨日该派人盯着。”话又说回来了谁能想到二人会被杀呢?


    褚景尧:“未必没人盯着。”


    柳府尹心领神会。


    屋内除了水有问题,并未有其他痕迹,褚景尧和柳府尹没什么看的,便回了府衙。


    褚景尧从府衙出来时,便让人去刑部知会一声。等他重新回到府衙,那人已经回来了。


    “大人。”手下凑近了低声道:“属下在回来的路上听人议论饕餮楼东家拒认亲生爹娘,那可怜的夫妻二人突然暴毙,有人猜可能是姚轻雪暗中做的手脚。”


    褚景尧嘴角微勾,“有意思。”他这边刚刚看完现场,谣言就传了出去。这速度比他骑马回刑部都快。韩泽这下有麻烦了。


    姚轻雪回到家心里就不踏实,刘氏和姚福在将军府等消息,午饭也在韩家吃的。


    午膳过后,姚轻雪在房里哄韩曜睡觉。不知不觉她也睡了过去。突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而后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守在一旁的春佟担忧地问:“夫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梦。”姚轻雪起身,“什么时辰了?”


    春佟回道:“快到未时正了。”


    姚轻雪换了身衣服,去隔壁房间看姚福和刘氏。本想让他们午睡一会儿,但两位老人心里装着事哪里睡得着,都坐在桌边长吁短叹。


    见刘氏脸色不大好,姚轻雪担忧:“奶奶您要不要紧?”


    “没事,歇一歇就好了。”刘氏摆摆手,“润青回来了吗?衙门有消息了没?”


    “还没有。”姚轻雪摇头,她心里也急,很想派人去问问韩泽,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爷爷奶奶,你们回家歇着吧,衙门那边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等有消息我去告诉你们。也不用害怕,那两个人死跟咱们没有关系,官府不会、”


    她话没说完,就听香云在外面大叫:“不好了,少夫人不好了。”


    随后传来春佟呵斥声:“小公子正在睡觉喊什么?什么不好了。”


    姚轻雪打开房门,“什么事?”


    香云:“饕餮楼出事了,吃死了人。”


    “什么?你说是什么?”刘氏和姚福从屋里冲出来,“香云姑娘你再说一遍。”


    “乔掌柜派人来说有人在饕餮楼暴毙。”香云急切道,“那人的婆娘非说是吃了饕餮楼的蘑菇中毒死的。”


    刘氏眼一花跌倒在姚福怀里:“怎么会这样?”


    姚轻雪身子一晃,还好她及时撑住门框,才没让自己倒下。


    “少夫人!”秋月过来扶着她,转头问香云,“你没听错?是饕餮楼死了人?”


    香云急得跺脚,“赵兴来说的,人就在前院。”赵兴是乔旺的手下,香云和雨


    竹常去饕餮楼查账不会认错人。


    姚轻雪缓了缓神,吩咐道:“春佟你把我爷爷奶奶送回家,请郎中给看看。”刘氏有心疾,今日接连受到刺激,她怕有意外,但此时也没有空暇顾她。


    春佟:“少夫人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老爷夫人和小公子。”


    “去饕餮楼。”姚轻雪让人把她的马牵出来。赤焰已经从一匹小马驹长成了高头大马。自从怀孕后姚轻雪一次都没有骑过它。


    秋月担忧:“少夫人要不还是坐马车吧,慢不了多少的。”


    姚轻雪没说话,翻身上马后一夹马腹,赤焰便冲了出去。等韩母从院里出来,枣红色大马驮着人冲出去老远。由于速度太快,马上的人差点栽下来,看得人心惊担颤。


    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姚轻雪脸颊生疼,策马疾驰只是看着威风其实并不好受啊。原本马车要走将近三刻钟的路程,她仅用一刻钟便到了。


    此时饕餮楼外全是人,伙计们在门前站成一道墙挡着想要靠近的人。徐成见姚轻雪来了,赶紧让伙计驱散人群,让出一条道。“东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成:“那人吃着吃着突然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片刻便没了气息。随后一妇人进来非说咱家的蘑菇毒死了他丈夫。”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踏进饕餮楼门槛便听见妇人的哭声。而此时大堂内锅子冒着热气,桌上饭菜都还在,但却无一人享用。自从饕餮楼开业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东家!”乔旺脸色十分难看,他指着地上躺着的人道,“这人死得蹊跷,我已派人去报官。”


    姚轻雪往地上看,只见那人口吐白沫两眼外翻,而且脸上起了很多水泡,像是开水里滚过一回出来似的。“怎么是这个样子?”


    “这便是蹊跷之处。”乔旺脸色凝重,“咱家没有能引起这种症状的蘑菇。”


    “你就是东家?”妇人听见两人的谈话便止了哭声,而后向姚轻雪扑来,“你还我男人,我跟你拼了。”


    第118章 第118章毒蘑菇


    乔旺挡在姚轻雪跟前:“你男人因何而死尚未可知,休要胡言乱语。”


    扑人不成,妇人跌坐在地上大哭。“饕餮楼草菅人命啊。”


    姚轻雪正要开口,就听口外传来:“是谁说饕餮楼草菅人命?”一身官服的褚景尧大步走来。


    官府来人竟是他,姚轻雪心中略感安心。虽然这位褚大人和韩泽并不亲厚,但她就是感觉褚景尧不是落井下石之人。


    “褚大人!”姚轻雪颔首。


    褚景尧面上带笑:“少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本官查案多年一日之中接连牵涉进两起命案的人少之又少,少夫人算是一个,您这运气也是好得很啊。”


    面对褚景尧的调侃,姚轻雪惨笑道:“大人见笑了。”同时她也疑惑,牵涉两起命案是什么意思?张四的案子跟她有何关系?眼下也顾不上多问,眼前这桩若是处理不好,她怕是要身败名裂了。


    “褚大人,这人死得蹊跷。饕餮楼所有食材都经过严格筛选,绝对没有能引起中毒的食材。就连相克的食物在客人点菜时伙计们都会提醒客人注意。我饕餮楼后厨有一张食物相生相克的名单,厨子和伙计们都倒背如流,绝对不会让客人中毒。”


    “我男人就死在饕餮楼,人就在这躺着呢,还能诬陷你不成?”那妇人看见一身官服的褚景尧像是看见了救星,跪在地上哭诉:“大人!饕餮楼吃死人不认账,晴天大老爷您要给民妇做主啊。”


    褚景尧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然后招手,仵作便过来验尸。褚景尧随意扯过一条椅子坐下。“放心,若是饕餮楼的食物吃死了你男人,本官必定秉公执法给你一个交代。”


    “你叫什么名字,你男人又叫什么?”褚景尧的手下拿出本子记录。


    妇人道:“民妇叫顾春桃,我丈夫叫苏绒。”


    “你丈夫之前可有隐疾?”


    “没有,我丈夫身体好得很,极少生病。”


    姚轻雪:“大人!我有话要问顾春桃。”


    褚景尧看了看她,“可以。”


    姚轻雪微微躬身表达谢意,而后转向顾春桃:“你和你丈夫做什么营生?”


    顾春桃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后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丈夫死在你们酒楼,你不给个说法,问无关紧要的到底要干什么?”


    姚轻雪对褚景尧道:“大人,这夫妻二人虽衣物崭新,料子也不错,但他们的手却粗糙得很,尤其是死者手部皲裂,想必以做体力活为生,我不得不怀疑他夫妻二人故意讹诈。”


    褚景尧脸上笑容不变:“姚东家说的有理。”然后对妇人道:“顾春桃,你告诉本官你和你丈夫以何某生?不要撒谎,过后本官会派人核查。”


    “民妇不敢。”顾春桃把头抵在地上,“我和我男人都是老实本分人,我家儿子才八岁,我们再贪财也不可能用命去讹她啊,还请大人给民妇做主,我男人死得冤。”


    褚景尧的手下不耐道:“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你丈夫若是冤死,我家大人定会为你做主。”


    顾春桃缩了一下脖子后老老实实回道:“我丈夫在粮铺做事,我在家带孩子,顺便给人浆洗衣物赚些散钱。”


    姚轻雪问:“敢问他工钱几何?”


    顾春桃顿了顿道:“九百文钱。”


    “也就是说你夫妻二人每月最多不过赚二两银子,对吗?”


    顾春桃迟疑了下点头:“是!”


    姚轻雪从旁边桌上拿了一盘虾给她看:“你可知这一碟海虾多少银子?”


    顾春桃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是商队日夜兼程昼夜不休从海边运到京城的稀罕海物,这几只就要三百文。你给人浆洗衣物每月能赚三百文吗?”


    不等顾春桃回答,姚轻雪指着还冒着热气的锅子和满桌的狼藉道:“而你丈夫把饕餮楼最贵的菜点了个便,这一桌粗略算就要二十两。你丈夫竟然舍得用一两年的进项吃一顿饭,你说这合理吗?”


    “那是,那是、”顾春桃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


    “大人!”姚轻雪看向褚景尧,“苏绒必定抱着必死的决心,知道自己今日无论点了多少,最后都不用付银子,才这般无节制点了诸多贵的食物。我怀疑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饕餮楼。”


    顾春桃大叫:“胡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我男人死了,被你们的蘑菇毒死了。”


    “桌上这么多菜,好几种都是京中少见的稀罕物,你怎知你男人就是中了蘑菇的毒?”姚轻雪眼神凌厉地看向顾春桃。


    “不是蘑菇还能是什么?我听说有人吃蘑菇死了。”顾春桃强硬道。


    姚轻雪:“据我所知食用菌子中毒的症状大多是呕吐、腹痛也可能陷入癫狂,轻者会逐渐痊愈,重者吃尽苦头方才死去。而你丈夫从毒发到死亡不过一刻钟,这不合常情。”


    顾春桃急道:“谁知道你哪来的毒蘑菇,你说的那些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男人吃了你们饕餮楼的东西死了。”


    姚轻雪没有跟她争辩,而是对褚景尧道:“饕餮楼所有食材均经得起检验,还望大人明察。”


    乔旺忙拱手:“人死后我便让所有人退出饕餮楼,这里的饭菜和后厨都没被人动过,大人尽管查。”


    褚景尧慢悠悠道:“不急,一样一样来。”


    “大人!”仵作上前禀告,“死者确是中毒而死,目前还无法确定所中何毒,死者用过的器皿、饭菜乃至锅里的热汤都未验出毒。至于这盘蘑菇有没有毒还得带回去进一步查验。”


    仵作将**桌上泡发的蘑菇端过来,“这盘中的蘑菇不是一种,问题可能出在蘑菇上,但卑职一一试过银针并未变色,得带回衙门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结果。”


    乔旺想上前看,被衙役伸出佩刀拦住:“站住,你要做什么?”


    “大人!”乔旺拱手,“可否让我瞧瞧?饕餮楼的干货都是我去采买,蘑菇种类我一清二楚。”


    衙役见褚景尧点头便撤回手。乔旺走上前仔细看仵作手中的盘子。苏绒点的是菌菇拼盘。冬季没有新鲜蘑菇,所以这盘都是干蘑菇泡发的。有香菇、羊肚菌和红菇。


    这一盘蘑菇几乎没动,而在几颗红菇中夹杂着一颗颜色更深的。乍一看和红菇很像,但仔细瞧便会发现些许不同。蘑菇伞上有点点凸起,若是不仔细瞧完全发现不了。


    “这不是红菇,饕餮楼从来没有这样的蘑菇。”乔旺指着那颗不一样的蘑菇道。


    仵作也凑近了瞧,“嘶,好像是不一样。不过如此相像,无意中混进去的也说不定吧。”


    这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乔旺没有言语。


    姚轻雪道:“山里的孩子都知道什么样的蘑菇有毒,山民采摘蘑菇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毒蘑菇的样子。绝对不会把有毒的蘑菇混进来。另外,这盘中仅一颗,不知道苏绒吃了几颗,怎么就这么巧,混进来的毒蘑菇都集中到一个盘子中?”


    “对呀。”乔旺恍然大悟,“照苏绒的死法定是吃了不少,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怎么可能所有毒蘑菇都在一个盘子里。大人此事有蹊跷,望大人明察。”


    “查,一定要查。”顾春桃往地上哐哐磕头,“大人您一定要查明白,可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民妇的男人死得冤。”


    这时门外进来一人,姚轻雪心中一喜,随即又有些酸涩。


    “韩少卿止步!”褚景尧站起身看向门口,“证物在此韩


    大人莫要再往前了,不然对姚东家没有好处。”


    韩泽顿了顿,终是停在几张桌子之外。“查得如何?可有结果?”


    褚景尧笑道:“本官还未问话,姚东家已经替本官问了七七八八。姚东家观察细微,倒是另人刮目相看。”


    韩泽看向他身后,姚轻雪对他微微点了下头。


    褚景尧吩咐手下:“将饕餮楼所有食材封存检查,饕餮楼所有人均不可离开酒楼,等衙门审问完后,没有问题的人才可回家。”


    衙役们都动起来,分成两组,一组检查食客们没有吃完的食材,蘑菇是重点检查对象。另一组则是把饕餮楼从厨子到伙计挨个审问。


    姚轻雪身份特殊,韩泽又在那杵着,跟个杀神似的,衙役有些为难。褚景尧便亲自问话:“姚东家可有什么仇家?”


    姚轻雪想了想然后摇头,“我不曾与人结怨。”不过话不能说的太满,便又道:“或许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了什么人也说不定。”


    褚景尧沉默片刻后问道:“姚东家可知今日外面对你的传言?”


    “传言?”姚轻雪一头雾水,“什么传言?”


    韩泽说道:“今早开始京城都在传饕餮楼东家嫌弃亲生爹娘,派人杀了他们。”


    姚轻雪怔住,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而后苦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姚轻雪竟是杀人如麻的恶棍,一日内连杀三人,可笑至极。”


    第119章 第119章闹事


    “雪儿!”韩泽眼中透着心疼,“我怀疑有人故意针对饕餮楼,你且安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韩大人!”褚景尧看着他,“你大理寺要暗中调查,本官管不着,但你不能阻碍刑部办案。”


    “褚大人放心,规矩我懂。”韩泽沉着脸,“若是没什么话要问,我带内子走。”


    褚景尧转过身:“对饕餮楼的调查还没有完,本官希望姚东家不要走远。”


    这是同意她走了,姚轻雪颔首致谢走向韩泽。


    顾春桃见她要走嚷嚷起来:“她走了我怎么办?”


    褚景尧:“你自然是去衙门。”


    顾春桃:“为什么她能走,我就要去衙门?大人你不能因为她家里人有权有势就徇私枉法啊。”


    “放肆!”衙役呵斥她,“休要胡言乱语污蔑大人。”


    顾春桃梗着脖子:“难道我说的不对?凭什么她的酒楼吃死人不用负责,却要为难我这个苦主。”


    “因为你的问题没有交代清楚。”褚景尧冷着脸看她,“**为何舍得花二十两银子来饕餮楼吃饭?你们发财了?还是有人给他银子?”


    “没、没有。”顾春桃眼神躲闪,“哪有人给银子。我男人说他苦了大半辈子却没吃过一口好的,就想来饕餮楼吃一顿。哪知道饕餮楼是黄泉路啊。”


    褚景尧:“你若不说实话,本官只能将你带回衙门。”


    “民妇不敢撒谎句句实属。”顾春桃磕头,“民妇家中还有孩子,他爹没了,如今只剩下我这个娘。我若不回家孩子没人照看,还望大人开恩,放我回家。”


    “在本官面前装可怜没有用。将顾氏带回衙门,派人去她家里把孩子也接过来。”


    顾春桃无法,只好跟着衙役走。在楼外看见姚轻雪她赶紧把头低下。


    “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有人故意针对饕餮楼。”姚轻雪看着顾春桃的背影道。一件命案是巧合,一天内两起命案都跟她扯上关系就不能再说是巧合了。


    酒楼内吃死人,若是这个罪名做实,饕餮楼再无翻身之地,只得关门,这怕就是背后之人想要的。


    韩泽:“背后之人先借张四之死坏你名声,紧接着便让饕餮楼背上命案,何其歹毒。”即便事后查清**的死跟饕餮楼没有关系,饕餮楼必定会受到影响。


    姚轻雪:“我个人没得罪过什么人,怕是冲饕餮楼来的。”


    饕餮楼自开业以来生意就十分红火,尤其是有了辣椒之后,即便不是饭点也有客人过来吃饭。现如今京城所有酒楼的生意都比不过饕餮楼。可以说饕餮楼一家独大,势必会引起同行的不满。


    但是,有谁不怕得罪将军府呢?韩泽将京城酒楼背后的靠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仍想不出谁有这个胆子。


    这时,门内有衙役出来对韩泽拱了拱手后对姚轻雪道:“姚东家,后厨搜出了与**盘中一模一样的蘑菇,褚大人请您回去问话。”


    既然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就不会草草了事,后厨搜出毒蘑菇姚轻雪意外也不意外,她默了片刻道:“好。”


    而后对韩泽道:“做你的事去吧,在这也帮不上忙,有褚大人呢。”


    “好吧。”韩泽很无奈,他要回避有力使不上。事情越来越复杂,他不能坐以待毙,看着有人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雪儿头上。


    韩泽走后姚轻雪重新走回楼内,装红菇的布口袋就放在地上。上面散落着几朵颜色稍深的干蘑菇。


    徐成急得头上都要冒汗了,“东家,这绝对不是饕餮楼的蘑菇,我也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后厨一直都是他在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难辞其咎。


    “徐管事莫急,当务之急是配合衙门查案,您去把后厨人员名单拿过来交给褚大人过目。”


    徐成满面愁容地去拿名单。姚轻雪对褚景尧道:“后厨管理严格,客人进不了后厨,伙计们无事也不得进后厨,这是我定下来的规矩。若是有人故意将毒蘑菇放去后厨,想必是自己人。”


    褚景尧笑道:“姚东家倒是直白。”


    姚轻雪苦笑:“出了这等事,遮掩只会延误查案,对饕餮楼没有好处,我希望褚大人能早日把案子查清楚。”


    徐成把名单拿过来,常出入后厨的人都被扣押带回衙门进一步审问,没资格进后厨的人反而躲过一劫。


    饕餮楼暂时无法营业,鲁冬去了桃儿街。刚走到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小乞丐们外出乞讨时又捡了个孩子回来,还是个女孩,看大小不超过三岁。这院里都是男娃,女孩子小点还好,大点就不方便和一群小子养在一起。鲁老爹不知怎么安排,只能暂时养着。


    “小秋怎么哭了?”鲁冬进门就看见哭得鼻涕直流的小娃娃,“是不是饿了?我买了烧鸡。”女孩因是秋天那会儿捡的,便起名小秋。


    一听说有烧鸡,几个孩子都看过来。鲁冬把纸包打开,先是撕了块胸脯肉给小秋,然后再给每个孩子一块。他给鲁老爹留了鸡腿和鸡脖子。


    小秋抓到肉果然不哭了。鲁老爹笑道:“


    也是个能吃的。“这么点午饭吃了一碗粟米粥半个馒头,这会就饿得哇哇哭。


    鲁冬摸摸小姑娘头上的揪揪,“长身体呢。”


    “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饕餮楼不忙?”鲁老爹问。


    “爷爷,饕餮楼出事了,死人了。”


    鲁老爹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回事?听完鲁冬讲述后,老头眉头紧皱,“你说那人满脸水泡?死得极快?”


    “嗯。”鲁冬点头,“发现时乔掌柜就让人去找郎中,郎中就住在街角,一个来回不超过一刻钟,那人就不行了。衙门把饕餮楼封了,后厨的人也都带走了,我听说是在那个人桌上和后厨都搜出了毒蘑菇。”


    “爷爷。”鲁冬叹气,“饕餮楼若是倒了,我和大弟二弟就没地方去了。”


    他们在饕餮楼打杂,看着不怎样但每月都不少赚,比在别处做工的大人赚得都多。所以他才有闲钱偶尔买些好吃带过来。万一姚东家这次挺不过去,该怎么办?不会再有像饕餮楼这么好的地方给他们了。


    “不怕。”鲁老爹安慰道,“饕餮楼轻易倒不了。”


    “我还听说姚东拒认亲生爹娘,她爹娘今早死在家里,有人说是姚东家害的。”


    “胡说。”鲁老爹板着脸,“她能对你们这些乞丐好,怎会不认亲爹娘?你从哪里听到这话?”


    还不等鲁冬答,早上去街上乞讨的孩子道:“大街上都在传,我也听到了。”


    “那你不早说。”鲁老爹虎着脸。


    小乞儿嘿嘿笑,“我不信那个漂亮姐姐会做那种事,没放在心上然后回来就给忘了。”


    鲁老头瞪他一眼,又问鲁冬:“会不会是山民采蘑菇时混进去了有毒的蘑菇?若是这样死人也是意外,赔些银子给死者家人便过去了。”


    “好像不是。”鲁冬摇头,“衙门里的大官问话时我听了两耳多。乔掌柜说那不是饕餮楼的蘑菇,姚东家说是有人栽赃陷害。爷爷!姚东家身后有将军府和韩大人,可是他们都敢在饕餮楼害人,也不知道姚东家能不能度过这次难关。”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你们东家心善老天会帮她。”鲁老爹道。


    与此同时,去顾春桃家搜查的人回到刑部。


    “大人!并未从苏家搜出有用的东西,不过灶房柴堆下被人翻动过,是否藏了东西不得而知。另外,顾氏的儿子并未在家中,邻居说没听见动静,不知道孩子去了哪里?”


    孩子丢了?褚景尧眯了眯眼,“去问问顾氏孩子是否被亲戚接走?”


    一盏茶后衙役回来禀告,“顾氏非常害怕,说孩子就放在家里,没有亲戚能托付。大人!要不要先放顾氏回家找孩子?”


    褚景尧:“派人跟着,务必要保证顾氏的安全。”


    ……


    姚轻雪回到家已是亥时。衙门只在后厨放红菇的袋子里找到不一样的蘑菇。而且仵作已经证实**就是吃了那个蘑菇中毒而亡。若是查不到毒蘑菇的来处,饕餮楼难辞其咎。食材有剧毒,今后谁还敢来吃饭。


    姚轻雪喂完了儿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一会儿梦见饕餮楼吃死了人,一会儿又梦见饕餮楼倒闭,她枷锁上身,一整晚都在半梦半醒中度过。


    天刚亮她就彻底醒过来,一摸身侧没人。韩泽一宿没回。


    姚轻雪头昏沉沉的,早饭只吃了两口粥。她刚放下筷子,春佟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见姚轻雪脸色不好,她欲言又止。


    “何事?”


    春佟咬了咬唇:“少夫人,看守饕餮楼的人说有人去饕餮楼门前闹事。”


    姚轻雪揉了揉疼痛的额角,没完没了了:“备车,去饕餮楼。”


    半个时辰后,姚轻雪下车便看见饕餮楼门前满地狼藉。匾额也被什么东西砸得歪了一角。


    见她下车,吵闹的人群涌过来。韩家护卫手举刀剑挡着人群。


    有人喊道:“姚轻雪!你的酒楼吃死了人,你得给大家一个说法。”


    “说法?”姚轻雪眉头拧紧,看向问她话的人。“你是何人?为何跟我要说法?**跟你是什么关系?”


    矮小的男人道:“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欺压百姓。今后我们哪里还敢来饕餮楼吃饭?”


    “呵!”姚轻雪冷笑,拿眼睛上下扫他,“看你的样子也吃不起饕餮楼,何谈敢不敢?你当我饕餮楼什么人都能进吗?”


    “你、”男人面红耳赤,“太嚣张了,你就不怕王法吗?”


    “只有作恶的人才会怕。”姚轻雪厉声道,“饕餮楼开门做生意,从来都是本本分分不犯律法。你们是受何人鼓动来这闹事?”


    “我们就是见不得你这种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大家都知道吧,顾春桃身为苦主被关在大牢,姚轻雪这个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大家说还有没有天理?”


    有人大喊:“饕餮楼官商勾结吃死人,得给我们个说法。”


    姚轻雪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往那边看。只见以一人为首的一对人骑马疾驰而来。


    围堵姚轻雪的人见那些人都快到眼前了也不勒马,纷纷向两侧避让。姚轻雪一瞧是韩将军。


    在离人群不过三尺的地方,韩振勒住缰绳:“是谁说饕餮楼官商勾结?”


    第120章 第120章撑腰


    韩振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面沉似水,强大的气场震慑众人,军人独有的肃杀之气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吵闹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这些人有胆欺负姚轻雪一个弱质女流,却不敢与上过战场杀人无数的将军叫嚣。


    “怎么没人说话了?”韩振冷眼扫视人群,“姚轻雪是将军府的人不假,但她光明正大做生意,从来没有借韩家之名做任何见不得人的勾当,何来官商勾结?我镇远将军府岂容尔等污蔑?事情尚未查明,尔等就在这里闹事,是欺韩家无人吗?还是把王法当儿戏?”


    刚还群情激愤的人群此时鸦雀无声。韩振心中不屑,愚昧无知受他人挑唆几句便热血上头。什么正义、什么公道,刀架在脖子上谁都怕,人都是欺软怕硬。老虎不发威这是把他韩振当病猫了,他还活着就有人敢这么欺负他的家人。


    “怎么都不说话了?”


    姚轻雪暗自松了口气,公爹对她这个儿媳从来都是和和气气,嫁进韩家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这般可怖。为了给她撑腰蛰居的将军发威了,姚轻雪心中感激又感到抱歉。


    “你、你是镇远大将军,也不能仗势欺人纵容儿媳谋财害命。她连亲生爹娘都能害,就不是好人。”还真有不怕死的,韩振瞥了一眼矮瘦的男人。


    而那男人说完便躲在一个高个背后,生怕韩振看见他的脸。


    姚轻雪看过去,就是这人引导着人群攻击她。她不经意看了一眼曹叔,后者对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方才你说我连亲生爹娘都害?”姚轻雪面容平静地看向矮瘦男人,“你从哪里听到这种不实传言?他们是不是我爹娘衙门都还没断,你竟知道?”


    男人不敢露头,但还是嘴硬道:“全京城都在说,你不想认爹娘,在滴血验亲前把人弄死,难道还有假?你可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说亲生爹娘也不认,只认养大你的爷爷奶奶。”


    姚轻雪没想到张杨氏第一日来饕餮楼时,她说的话竟成了把柄。


    秋月握紧拳头,少夫人的危机来势汹汹,短短两日不到关于少夫人杀害亲生父母的谣言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定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这可怎么办才好?


    “放屁!你从哪儿听的屁话。”韩振军武出身,发起脾气可不管说出的话糙不糙,“这是有人故意把屎盆子往我家儿媳身上扣。莫说将军府养得起两个闲人,饕餮楼这么大的产业养百十八个也绰绰有余,但那得是亲生的。有人要给你们当爹当娘你们乐意?”


    姚轻雪:“敢问大家,我谋杀爹娘一事从何


    得知?”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道:“就听别人说的呗。”反正是听说了,大家都这么说,要追根刨底从哪儿听到的,谁都说不清楚。


    姚轻雪也没想从他们身上找出谣言出处。“我可以跟大家保证,那些传言绝对不是真的,那张四夫妻当年是丢过孩子,但那孩子是男孩,不可能是我。大家若是有心可以去张四住处打听打听。”


    “男孩?”


    “竟有这事?若是这样还真怪不得她。”


    “不是亲生的也不能说给害了就害了吧?”


    “张四夫妻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案子已交刑部彻查,你们信不过我总该相信朝廷相信衙门。若是饕餮楼的疏忽致人死亡,我会给**和大家一个交代。但,在案件没有查明之前,我不会为莫须有的罪名担负任何罪责,请各位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饕餮楼就在这里跑不了,我也跑不了,大家想要公道又何必急于一时。等事情水落石出,衙门自然会给大家公道。”


    人们有些茫然,随后有人似乎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不关我们什么事,就是气不过就跟来了。”


    姚轻雪瞥见那个矮瘦得男人挤出人群大步离开,韩家护卫悄悄跟了过去。


    “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韩振冷哼,“都散了吧,案子衙门还没查完,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有爹娘的回家孝敬老人,有儿女的都对孩子好点,旁人的事干你们什么事,吃饱了撑的。”


    众人都觉得臊得慌,低着头散开。


    姚轻雪长舒一口气,走到韩振马前躬身:“父亲,儿媳不孝,让父亲费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来的突然,若说背后没人煽动我不信,刑部在查润青也没闲着,你别着急。先回家,不要在外面待太久,这里就交给护卫看守,若是再有人来闹事,直接送去衙门。”


    回到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芽芽韩娇和韩莺都在东院。这两天姚轻雪出门顾不得孩子,韩曜喝的都是米汤。看见母亲回来孩子撇撇嘴,想哭又不哭的样子,可怜极了。


    姚轻雪心疼,赶紧喂他吃奶。


    “姐,你没事吧?”芽芽满脸担忧。


    “没事,爷爷奶奶怎么样了?”


    芽芽小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奶奶不大好,郎中给开了药,外面的谣言都不敢跟她说,爷爷很担心你。姐,爷爷奶奶说有人故意针对你,谁这么坏?你又没招他。”


    芽芽心思单纯,觉得自己不主动惹事,便会平安无事,她哪里知道人心险恶。


    “大概是饕餮楼生意红火惹人眼红了。芽芽你要记住,不管跟谁相处都要有几分防备,人心是看不透的。不是我们把人想得太坏,谨慎才能保护好自己。”姚轻雪趁机教育妹妹。


    “嗯。”芽芽闷闷地点头。


    韩娇小声道:“大嫂,你别着急,等大哥找到害你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饕餮楼也会好起来。”


    “大嫂没事。”姚轻雪笑了笑。


    “还说没事,瞧瞧你的脸都什么色儿了?”韩莺道,“找个郎中回来看看吧。”


    姚轻雪:“用不着,昨晚没睡好,睡一觉就好了。”


    三人陪姚轻雪说了会话,等韩曜睡着,韩莺把两个小的带走,让大嫂补觉。


    晚饭前韩泽终于回来了,他双眼通红,看样子是一晚上没睡。晚膳在正院用的,韩家人都在。只是大家心思都不在饭上,坐在桌前半天没人动筷子。


    韩祖母见不到儿孙这副样子,训道:“该吃饭就好好吃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韩家人怕过什么事?不就是几盆脏水吗?等找到幕后之人加倍偿还就是。”


    “母亲教训的是。”韩母道,“都吃饭,天大的事也得把饭吃好。”


    众人这才端起碗筷。


    韩振问儿子查到了什么?韩泽摇摇头,背后之人十分小心,在张四夫妻回家前就在水壶里下了药,暂时查不到那两个人受何人指使。


    韩父道:“杀人栽赃其实招数并不高明,但众口铄金。”众口一词、积非成是,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饕餮楼怕是开不下去了。


    韩浩:“下直时我瞧见杜蒙杜大人去见陛下了,不知和咱家有没有关系。”杜蒙担任御史中丞,有纠察百僚之权。姚轻雪虽不是官,但她是官家内眷,与韩家有脱不开的关系。


    本来案子不大,但若陛下插手,那就不是小事了。韩母问:“谁会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是想害雪儿?还是针对韩家?”将军府向来乐善好施,天灾人祸都要拿钱救助百姓,她不想相信那些人都是白眼狼。


    周芸姝:“会不会有人眼红饕餮楼的生意?想用这个法子把饕餮楼搞垮?”辣椒已借朝廷的手传出去,不在是饕餮楼的特色。只要饕餮楼倒了,酒楼里的那些菜品秘方定然也保不住。日进斗金的生意,有几个不眼馋?


    韩泽道:“我想不出有谁针对韩家,这两桩事都是冲雪儿来的,但雪儿没有仇家,针对饕餮楼的可能性最大。”


    父亲虽没有实权但有爵位在身,陛下对他也敬重几分。他是大理寺少卿,韩浩在皇宫陛下身边做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韩家下手?


    “整日抓鹰却被鹰啄了眼。”韩泽自嘲。


    姚轻雪第一次生出无力感,她原本以为本分做事无愧于心就好,可有人却不想她好。说到底是财帛动人心。


    “对不住,我给家里惹麻烦了。”


    韩祖母拍拍孙媳妇的手:“不怕,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没做过的事还能硬按在你头上不成?陛下不糊涂。”


    韩父:“也不见得就是冲你,润青在大理寺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人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啊。”韩母也出言安慰,“事情还没查出来呢,雪儿你先别埋怨自己,有错也是别人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韩泽握紧媳妇的手,“大家一起是商量对策,不是问你的罪。”


    家人的信任和理解对姚轻雪来说是莫大的安慰,若这个时候婆家人各种怨怪,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众人正说着话,门房来说桃儿街的鲁老头来找大少夫人。


    “鲁爷爷?他怎么来了?”姚轻雪纳闷,“请他去东院。”


    韩泽与姚轻雪回到东院,鲁老爹已经等在房中。见二人回了他忙起身行礼。“老朽见过韩大人,韩少夫人!”


    “鲁爷爷您不用客气,快坐。”姚轻雪道:“这么晚您来找我,可是桃儿园出了什么事?”


    “不是。”鲁老头摇头,“我听鲁冬说了饕餮楼的事,不过他也不知道细节,我便过来问问。”


    老头没说别的,姚轻雪与韩泽对视一眼,直觉他不是过来问问这么简单。姚轻雪便把**中毒的经过以及死亡的症状都说了。


    老头捋着胡子道:“小老儿乞讨半生,走的地方不少,**的死状,老朽有幸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