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文学 > 青春校园 > 和五个前任上恋综 > 第47章【正文完】
    第47章 正文完。


    程时鸢终于听到了,当年和陈楚星分手时,最想听见的话。


    这次她们之间无需善意的谎言,不再需要一厢情愿的付出和奉献,倘若心中怀揣着爱意,那不必剖开胸膛,也要让那股爱从其他地方流露出来。


    她们牵着手,听着晚风的声音,穿过树林与庭院。


    陈楚星不知不觉地,哼起了歌,程时鸢辨别出这是她的哪一首单曲,在副歌的部分,也轻快地,随她一同唱了起来。


    空灵的、醇厚喑哑的声线合在一起。


    像一杯新酒与陈茶的碰撞。


    依然有独特风味。


    直到程时鸢在别墅门前,看见了沈凌熙的秘书,才缓缓松开身边人的手,对陈楚星笑着道了声“晚安”,祝她好梦。


    即便自己得了自由,陈楚星依然无法对她和沈凌熙的单独见面,放下心来,一度想要开口,说出陪她过去。


    程时鸢却摇了摇头。


    “放心。”


    她轻描淡写地,仿佛对答案已经有所笃定:“我自己去就可以。”


    不再受到续命系统限制的她,像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生灵,不再受到任何囚。笼的束缚,跟着秘书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直到车辆在市中心医院的,独栋特需病房前停下。


    眼熟的佣人替她拉开门,也已经礼貌地改了口:


    “程小姐。”


    她走进娴静的大厅,一眼就看见在窗边披着外套,正在喝热茶的女人。


    “不在医院待着,这么晚也不休息,你是彻底好全了?”


    程时鸢出声问道。


    沈凌熙放下手中那盏精致的、不知从哪个拍卖会里弄回来的官窑茶杯,冲她很浅地勾了勾唇:“你不是知道,我讨厌那种地方?”


    唔。


    程时鸢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大概是因为沈凌熙的父亲是个疯子,尤其在后代培育上,找了无数女人,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爱看他们自相残杀,也喜欢在年幼的他们身上试验一套又一套稀奇古怪的养生办法,有的狂喂中药,有的用什么维生素疗法,统统加大剂量。


    所以体质差的孩子,小时候就会常常见到医院。


    明明是富贵不已的家族,却比未开化的原始丛林规则更残忍。


    因为食子的,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


    当初沈凌熙讲完这个故事,还跟程时鸢说,因为讨厌那种冰冷的地方,总是睡不好,所以会很喜欢和暖和的她睡觉。


    “老婆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对吗?否则,我恐怕又要多添一条失眠症了。”


    有心卖惨的话语。


    在几年后的今天,似乎一语成谶。


    程时鸢主动走向她,拉开她对面的一张贴满螺钿、嵌着漂亮玉盘的木椅,径自落座,语气漫不经心:


    “你这人说话真真假假,没办法,我分不清,就干脆都不信了。”


    始终在旁边暗处待着的茶艺师,想要过来给程时鸢斟一杯茶,却见沈凌熙尾指在桌上敲了敲,又默不作声地,退后离开了这片区域。


    沈凌熙亲自执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


    甚至贴心地提醒,这是熟普,喝两口也不用担心晚上睡不着觉。


    程时鸢半开玩笑地答:“我更需要担心的,应该是喝上一口之后,今晚该不会没办法离开这里吧?”


    沈凌熙单手托腮,歪着头看着她:


    “短时间内频繁摄入那一类药物,虽然能代谢,总归对你身体不好。”


    这时候倒是又很关心她的身体了——


    程时鸢如此想着。


    下一秒,又意识到沈凌熙话中有话,沉默了片刻,自己笑了下。


    “别人都有理由指摘你,讨厌你,恨你。但是唯独我,没有这个立场。”


    她其实很清楚,她不该对沈凌熙这样刻薄。


    从程时鸢进入恋综开始,亦或是在更久以前,寻医问道的时候,总是巧合地、每每能找到各种渠道问遍国内外名医,恐怕都离不开沈凌熙的关系。


    而这个人,从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所走的每一步,都目的明确。


    沈凌熙固然是真心实意地,想要那些情敌们退败,或是不幸死亡。


    但她同样也是在不顾一切地,帮助程时鸢活下去。


    倘若沈凌熙对这世界有九十九分的假意,那留下的一分真心,也给了程时鸢。


    “但你,依然不喜欢我采用的形式,不是吗?”


    沈凌熙定定地看着她。


    “你讨厌别人为你自作主张地决定事情,也讨厌我行事的作风与手段。”


    沈凌熙从来都很清楚这点。


    然而她们俩今夜的身份似乎调转了过来。


    替她说话的人,却是程时鸢:“或许,其他时候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责怪你,但唯独这一次,我不行。”


    倘若把她和沈凌熙立场对换——


    她也不能比沈凌熙做得更好。


    是她不肯对沈凌熙交付信任,没有得到信息共享的前妻,最终也只能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帮她完成任务。


    甚至,如果没有沈凌熙的推波助澜,单靠程时鸢自己,要想得到一百分的纯粹爱意值,不知要在这几人间辗转劳累成什么样。


    她几乎能预见自己,每天不眠不休地,不断在各个目标间挑起战火,又想方设法亲自灭火的狼狈模样。


    按照道理来说,她是需要对沈凌熙道谢的。


    沈凌熙扬了下眉头,明明眼前的这个人,不再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家伙生她的气。


    可这从容平和的模样,却让她觉得,更不妙了。


    好像……


    更难抓住这个人了。


    于是她很艰涩的,模仿了这些天从竞争对手们身上学到的东西。


    “但我本来可以做得更好,对不对?”


    如果那时她没有同意离婚,在程时鸢对她失望透顶的时候,能拿出真诚的姿态,想尽办法让人回心转意。


    是不是——


    在程时鸢最绝望,静静等待死亡的时刻,陪在她身边,让她奇迹般得到重生机会的人,会是自己呢?


    又或者。


    倘若她们没有离婚,程时鸢根本也不必一步步,等待至暗时刻的到来。


    沈凌熙自己就可以,成为心上人的唯一救赎。


    是她主动放弃了机会,用她习以为常、又引以为傲的计谋,将人推到越来越远的位置,还幻想着,能够将人重新捉回身边来。


    沈凌熙曾经以为,只要将程时鸢留在自己身边,那颗冷却的心,总有一天能重新热起来。


    但在珍珠群岛上,见到程时鸢郁郁寡欢的、对自己曲意逢迎的,故意收敛起脾气的样子,她才忽地明白。


    再坚持那条错误的道路,她会失去得更多。


    程时鸢看着她难得盯着自己出神的模样,只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因为人生有太多的如果,可是最终只有她走的来时路,是唯一的真实。


    沈凌熙等了很久,也只等到沉默的空气,恍惚明白了什么。


    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然后蓦地开口,说出了几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人类总是会在晚上,做出一些违背理智的,非常感性的错误决定。”


    “所以重大决策,通常都不适合在夜晚进行。”


    “还有沉没成本,也不应该参与重大决策。”


    沈凌熙闭着眼睛,按着自己的额角,仿佛在自言自语。


    就这样停顿了好几秒钟。


    反复将一句话,在喉间翻涌数次,强行与身体的理智做对抗,才姗姗道出:


    “但我想,这时候我应该做一件我从前不喜欢的错事。”


    “因为我的错误决定,似乎有利于你,对吗?”


    就像那时候,沈凌熙应下了那个最让她后悔的离婚请求。


    可是从分开再到重逢,她没有从程时鸢这里看到一丝一毫眷恋或悔意。


    她喜欢的人,宁愿在绝望困境里等待命运降临,也从来不曾动过回头找她的念头。


    于是沈凌熙明白了。


    自己的身边,是程时鸢终于逃离的地狱。


    或许,程时鸢跟她相逢以来,会无数次地庆幸,当初离婚她竟点头得如此轻易。


    那么,如果沈凌熙真的,仍旧对这个人留存着那唯一的一点善意,现在她应该做第二个错误决定了。


    她的呼吸放轻到听不见的程度。


    近乎自。虐地,逼迫自己将说出的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走吧。”


    沈凌熙垂下眼帘,看着程时鸢面前那杯从热到冷,始终没有喝过的茶。


    “我会撤掉你身边所有的人,再也不会窥伺你的生活。”


    “你这一生,也不要再踏入港城一步——因为我也许再见你一次,又想反悔,又想要不顾一切地,做出很多让你厌恶的事情。”


    但唯有此时此刻。


    对你的爱意,胜过了我自私自利的天性,压下了我一贯依赖的成功手段,在你这里,我愿意坦然地承认失败。


    这一次,沈凌熙终于,不再说那个让程时鸢厌恶的旧称。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直视着这个仍如初见般,有着旺盛生命力的人。


    “程时鸢。”


    卷起的舌尖扣在齿间,她缓缓地露出个笑容:“不要再被任何人抓住了。”


    恭喜你终于摆脱了这份,或许是你这辈子最讨厌的一段恋爱,也或许是你这一生唯一失败的婚姻。


    变回那只让所有人都仰望的,漂亮自由的小鸟吧。


    翱翔在属于你的那片天空。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猎人能够折断你的翅膀,将你困于囚笼中。


    明明在说着放手的话,可是程时鸢看着此刻的她。


    却想起自己在那艘旅行邮轮上,刷到的一个故事片段。


    是野外一头受伤的狼,被人类好心地救下之后,起初疯狂地嘶吼、亮爪子,直到在治伤过程中,渐渐意识到这个人类拥有善意。


    于是慢慢地,学着这个人身边饲养的大型犬模样,笨拙地摇尾巴。


    又在人类给家养犬戴上项圈,使唤它们拉雪橇的时候,走过去,用脑袋顶一顶对方,让人给它也戴上一样的东西。


    直到开春——


    伤势彻底痊愈的它,被人驱赶着,赶紧回到属于它的森林。


    它叼着那个打磨出来的,属于它干活时的项圈。


    明明那广袤无垠的天地才是它应该回去的地方,可是在人类再也不会给它套上项圈的时候,半蹲在树林旁的它,才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现在的程时鸢,就是将沈凌熙赶走,不再试图给她戴上项圈的人。


    但程时鸢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哪怕起身的动作缓慢,她却依然执着又坚定地起身。


    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沈凌熙心中又咕噜噜地冒出个念头:


    倘若,程时鸢对她有一分的不舍,在此刻回头,她就会当场反悔,收回承诺,将这个人留下来。


    可是。


    不光她了解程时鸢,程时鸢也同样地了解她。


    虽然步伐不快,但直到走出这个房子的大门,程时鸢都没有回过头。


    沈凌熙再度笑出声来。


    直到周围的佣人们在她的笑声中惊恐地,将脑袋越压越低。


    过了许久,沈凌熙才慢条斯理地,拿过椅子旁的拐杖。


    站起身时,随她动作,有一两滴液体,坠落在木桌上,发出明显声音。


    她不经意地低头扫过,甚至抬了抬衣袖,以为是自己无意间蹭到的茶水,直到头颅低下时,更多的液体,滴滴答答地,拍打在小桌上。


    仿佛这栋小屋里下起的雨。


    黑色手套缓缓划过桌上的液体,沈凌熙突发奇想地,将指尖放到唇边,舔了一下。


    苦,涩。


    跟她从前吻过程时鸢的眼泪时,是一样的味道。


    啊。


    很后知后觉地,沈凌熙扫过屋内众人,确认过所有人都离她很远,才姗姗意识到:


    ——在哭的人,是我吗?


    程时鸢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沈凌熙一生仅有的一次落泪。


    迎着月光回到别墅之后,她以为自己了却了心事,会睡得很好,但却有些辗转反侧,大脑和心思都格外活泛。


    直到天蒙蒙亮,节目组单独敲响了她的房间门。


    “程老师,导演组有请。”


    程时鸢没想到这时候还有特殊的流程,洗漱过后,怀揣着好奇往那边走。


    小柯导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


    从来都是透过机器去看这群嘉宾的人,第一次和程时鸢直接对上眼神。


    她好像在很珍惜地观察,值得这样多优秀嘉宾喜爱的人,究竟在散发着什么样的魅力。


    可是看来看去,也只觉得,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呀。


    那唯一的答案就是,程时鸢知道应该对什么样的人释放魅力。


    过了好一会儿,她对程时鸢露出熟稔的笑容:


    “这一季的节目内容太特别了,程老师。按照原本的流程,应该让嘉宾们开始准备最终的表白仪式了。”


    但是在这里这样做的话,程时鸢可能会跑场跑到累死吧?


    于是她顺势道:


    “考虑到一些原因,加上投资人的特别委托,我决定增设一个环节。”


    “你面前的这些卡片上,写着其他嘉宾的名字。只有被你选择的人,才有资格对你开启这场独一无二的表白仪式,如何?”


    程时鸢低头看着那些卡片。


    发现小柯导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除了写着其他嘉宾名字的卡,分明还有一张卡是空白的。


    接收到她的眼神。


    小柯导笑眯眯地回答:“我拍这个恋综,是想让大家嗑一点美好的爱情,但是没有人规定,美好的爱情一定要有结果对吗?”


    “我想,在感受过所有美好的爱之后,依然能够坚定选择自己道路的人,或许,就是最值得被爱的人。”


    “我们这个恋综可没有台本,所以程老师,按照你的心意选择吧——”


    “这也是她们最想要的那个结果吧?”


    没有人能够限制这只小鸟的自由。


    连她们自己也不可以。


    所以,程时鸢做出的选择,就是最符合她意志的,最自由的那个。


    看着面前的这些卡片,程时鸢脑海中不禁回忆起,最初来这个恋综时的念头,那时她决定要用欺骗、用演技、用虚伪去应付这些前任们。


    可是现在。


    她用谎言换到了这五颗真心。


    程时鸢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自顾自地露出了笑容。


    “你说得对。”


    她应许了小柯导的话。


    下一秒。


    顺从自己最原本的心,朝着台面上的卡片伸出手去。


    从前她是逼不得已,说了那么多的谎,将心意隐藏在伪装的爱意之下,后来又因为欠下了一条条性命,所以不由自主地,想要回报她们。


    可是倘若她们用所有的真诚,来交换她的坦诚。


    那么。


    程时鸢想,起码这一次,要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吧?


    她伸出手——


    朝着最想要得到的那一张卡而去。


    她也有一句,隐藏了最久的真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