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翻开文明新篇章
除了纳塔之外,世界上的其他地方都已经完成了世界常数的转化。
硬要说的话,其实又一个地方例外——深境螺旋。
做为一个非常优秀的试炼场所,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向旅行者提供一些非常丰厚的奖励,虽然每一层只给一百五石原石,但是加在一起也有六百呢,更何况还给一点圣遗物,虽然没法和南红的出手慷慨程度相比,但蚊子腿尚且是肉,更何况这好歹也是一条鹌鹑腿了是不?
总之,现在还差的也就只剩下纳塔了。
南红听说在至冬国,因为那昭示着未来的漆黑的梦境消散了,所以冰之女皇又拾起了她原本持有的爱的权柄,所以最近在至冬国的郊外甚至能够看到一些由冰元素变成的小精灵试图给人们一些浪漫的惊喜。
或许,等纳塔人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国家,跑出去到处玩的时候,会发现至冬国和先前那么多年来所有进入纳塔并且介绍宣传了至冬国的人们口中所说的国家完全不一样。
南红没有在这个时候去往纳塔。
她在时间行者文明那边学会了很多东西,也学会了时间当中需要敬畏的很多内容,其中有一条便是警告她尽量更少地与时间当中的另一个自己见面,至少尽量少地与已经对于时间有了些许掌握的另一个自己见面。
这就像是尼可不敢再一次回到这条被这一代的火神轰出来的裂隙上一样,时间上的重合可能不会造成任何结果,就像是无事发生,但也有可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南红不敢赌这一点,就只能在前期完全不出面。
愚人众倒是去了。
纳塔做为所谓的漆黑灾难会在提瓦特大地上肆虐的最后的战场,也是最后这一仗,从最开始的那个梦境之后就已经很有觉悟地想到“为了提瓦特的未来,不管我会不会被牺牲,不管是哪个国家被深渊毒害,我都要去帮帮场子”的至冬国士兵着实很难不入场。
但是此时的愚人众已经完全没有与他国政府首脑为敌的必要了,毕竟,收集神之心此时已经不是愚人众的目的。
如何让深渊的灾厄变得无害、如何让人类的命运得以朝着尽量自由地方向走去——这是一个已经有了标准答案的问题,而且,这样的约等于满分(毕竟南红已经从别人的试卷上看来了标准答案)的回答,其实已经正在试卷上慢慢地书写起来了。
那么就只需要沿着这份答案慢慢地书写下去就行了,完全没必要重开上一份试卷然后重新开始答题。
难不成是嫌弃自己的正确率太高么?
所以,现在的神之心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仅仅是世界常数。
但是也不能说神之心从此就变得不重要了,因为没有神之心,对于如今的提瓦特、以及在天之秩序之下的七位神明来说,会很重要。
第三降临者的遗骨,第三降临者和这个世界之间产生的羁绊,从而由羁绊产生出来的祝福,并且在对方死后被扭曲成了虽然强大但确实不怎么好的东西。
这玩意留在谁的身边都像是一种危险的定时炸。弹,其实从那两位初代神明在当初得知了冰神想要对天理发起攻击的时候,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已经能够得出神之心未必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结论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
对于火神来说,对于纳塔这边一代代都是普通凡人,而且还要向死之执政若瓦娜献祭生命来换取力量的火神们来说,神之心却又是一种绝对不能失去的增幅器。
他们当然原本就是非常强大的英雄了,如果没有了神之心的加成,也注定能够在战斗中表现出最令敌方胆寒、让自己这一边士气大振的气势来。
但是唯有经过了神之心的加持,强大的战士才能变成热烈燃烧着的烈阳,成为至少在纳塔这片土地上无敌的存在,成为驾驭还魂诗的主宰。
至少在深渊的灾难彻底解决、整个提瓦特进入一个相对平和的高速发展时期,神之心对于纳塔来说,重要性才会逐渐低下去,就像是岩王帝君“死后”的璃月。
总之。
既然已经没有夺取神之心的必要,丑角也在约束着富人和博士这样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的那几个执行官,那么其实纳塔和愚人众很难再有太大的冲突了。
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合作了。
其实在丑角看来,干完了对纳塔以及外头深渊的世界常数转化的这一票之后他就能功成身退,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觉得自己的政治生命很快就要终结了,不是在坎瑞亚灭亡之后的那种苟延残喘,而是真正的终结,所以他在这会儿,不论是做出来的事情、还是说出来的话,确实也都要比起往常客气上太多。
愚人众表现出了非常高的合作意向,甚至诚意也让哪怕是最警惕、最对愚人众印象不好因此严阵以待的纳塔部族首领、或者古名的继承者挑不出刺来。
好吧……
他们有些迟疑着地同意了。
*
“这是送给你们的卷心菜,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地对待它们,把它们好好地烹饪成好吃的菜,不要辜负了它们。”
既然选择了接受帮助,那么至少纳塔这一方面也要表示出一点友善来吧。
而送点蔬菜是沃陆之邦,以及烟谜主这边单独某个人的选择,毕竟愚人众一直以来都居住在雪原上,总所周知,雪原上是不适合种菜的。
“所以,”欧洛伦对伊法说,“愚人众平常应该很少吃蔬菜,这对他们的身体非常不好,现在他们既然愿意帮助我们,我们应该用蔬菜做为报答,为他们补充肉类里面没有、但是蔬菜里面很丰富的那些营养。”
伊法:“……”
伊法:“你高兴就好,哥们。”
一旁的咔库库:“就是这样,哥们!”
伊法觉得如果找头龙来仔细地听一下咔库库的话语,或许可以从这小家伙的嘴里听到点“欧洛伦这个神经病,我爱他”这样的发言。
……谁说不是呢。
所以很浑圆、很饱满、很青翠欲滴、看起来就很好吃口感一定是脆生生的,不苦且泛着少许清甜的卷心菜就这样被运送到了愚人众的营地之外然后停在了这里。
站在门口的愚人众站岗士兵被非常莫名奇妙地托付了沉重的责任,也就是照顾好那些卷心菜,不要让它们错付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一定要变成一锅很好吃的菜,这样卷心菜才会很开心……之类云云。
愚人众站岗士兵:“……”
愚人众站岗士兵:“……?”
虽然这些卷心菜看起来的确相当绝赞,很适合熬煮一锅很美味的红菜汤,并且恶狠狠地在里面切入大量的红肠和红菜,最后再融入一大勺雪白的酸奶油来提升最后的风味,而他也确实很想要试试看这样美味的红菜汤——但是为什么要把这份责任交给她?
她是说……她是个负责站岗,准确来说是轮到了今天站岗的愚人众精锐士卒,是愚人众首席执行官队长大人的麾下,是经历了战场的筛选、道德的考验以及意志的雕琢之后才终于内卷出线的战士。
她……
她距离配去炊事班还有一线……一些……好吧一大把的遥远距离。
于是这名愚人众士兵当即转头开始寻找自己身边有没有那种天塌下来可以负责抬起双手顶住天的存在。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卷心菜的责任很难说到底是大是小,但是能力更大的人负责料理卷心菜,这一点的确是她的核心思路。
“长官……”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长官?
她在不经意间将一个词说出了口,于是一旁最符合“长官”这个定义的人就出现在了她身边。
高高的头盔,黑黑的面铠,在大热天里也掩盖得严严实实的厚厚的斗篷——仿佛冷热这个概念在他身上压根不存在一样。
哦,当然,还有长长的黑发。
最、最高的长官!
这时候想要一键撤回自己说出口的话就已经来不及了,好在队长大人一直以来在属下们心目当中的形象都和“不好说话”这几个字不沾边,如果有正当理由的话他麾下的士兵在非紧急情况下甚至有敢和他讨价还价的。
于是,这位轮岗的士兵就将自己是如何被托付了一大堆卷心菜的事情如是地交代了一遍,随后试探着问:“长官……您看……”
负责让这些卷心菜死得安详、死得瞑目、死得其所甚至是死得有价值、死得很壮烈的责任是不是可以转移一下?
瑟雷恩:“……”
他倒是能够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想法,这么纯粹的想法在五百年前的时候他接触得并没有很少,那会儿南红大概三四岁,有些词语还不会说,所以会用天马行空的表达搭配来表述自己的意思,而且还有很常见的“公主嫁给了王子就不能嫁给我了”这样的发言。
带过孩子的人都知道——
当然这就没必要和下属说了。
他抬起头,远远地看到了那位年龄增长,但是灵魂仍然纯粹干净,没有沾染上属于成年人的晦涩的青年。
青年对他挥了挥手,然后似乎看到了点什么,又走过来,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瑟雷恩开口要问对方是否觉得哪里不对劲之前总算开口:
“你的灵魂——”
“你的灵魂看起来就像是……”
这个脸很嫩,眼睛里头透露出他其实脑子里面没装太多东西的青年托着下巴。
“就像是一颗被放在了冰窖里头保鲜的菜,但是真的很新鲜,感觉是刚刚从田里面收起来的。”
瑟雷恩:“……”
这样的比喻还是头一次,但怎么说呢,对方的感觉的确非常准确,他的状态在被南红追溯回到了坎瑞亚灾变之前那一刻,并且锁定在这个状态之后,的确可以被类比为一颗状态特别好的菜,在状态最完美的时候被放进了冰窖里头储存着,以延长这种良好的状态。
他点了点头:“谢谢你的卷心菜。”
青年愉快地像是一只黄昏之后到处飞翔的小蝙蝠一样飞走了——他看起来像是已经从这句感谢里面获得了一些……像是承诺、像是认可的东西?
他大概是觉得将卷心菜交给一颗存放在冰窖里面的菜,是个非常令人放心的决定吧。
瑟雷恩带着一点疑惑想到。
他的疑惑当天晚上就写在了布克十六世上。
布克十五世随着坎瑞亚的灾变,以及南红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五百年之间的“磨损”,当初再怎么好用、再怎么看起来会引领时代潮流甚至是引领科技发展方向的作品最终也还是落灰然后坏掉了。
里面存储的数据仍然能够读取,那些多年来两个人靠着设备来来往往说的那些话仍然可以保存下来,但是设备确实要换新的了。
南红扒拉出这些东西之后,一刻也没有为布克十五世的退休而悲痛,接下来赶到的是布克十六世!
只要她的技术力还在,只要她和瑟雷恩聊天的兴趣仍然维持着一直以来的水平,布克家族就只会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瑟雷恩:【卷心菜在至冬炖菜里浮沉的样子】
瑟雷恩:【卷心菜包着肉馅的经典至冬菜照片】
瑟雷恩:今天遇到了个很奇怪,但有点意思的孩子,我觉得你或许会感兴趣,他的灵魂很干净,眼睛也能够看到很多……
南红对保鲜菜的比喻很感兴趣。
她表示自己将会隔空啊呜一口吃掉至冬炖菜(连带着里面的酸奶油),剩下包着肉馅的卷心菜叶,然后提着小蝙蝠的翅膀研究研究能不能当自己的第二个学生。
虽然听形容好像有点呆呆的,但是有这样一双敏锐眼睛的人不可能是个笨蛋。
然后她关心了一下纳塔的情况,关心了一下当年自己留下来的符咒,那个可以保证其他非纳塔人也可以像是纳塔人一样在战争其间用还魂诗复活——或者是不用还魂诗但是照样复活的符文,在确定这符文效果仍然很好之后开始这里聊一会儿那里聊一会儿地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生活当中的一些小事。
就比如说今天懒得吃饭所以喝了很多的果汁,现在感觉整个人的牙齿都有点酸酸的;
再比如说现在至冬国的太空电梯建造进度如何,南氏矿行*提供的那些矿石,还有她研究出来的、可以替代龙族的文字在如今这个环境已经被天理改变过并且改变了个彻彻底底的年代,运用在太空电梯上头的符文。
今天的进度很不错,就是雪原上的风吹起来有点冷飕飕,所以喝的果汁其实也是冰冰凉凉的,在让人倒牙方面有着格外高的效率。
南红抬起头来看着高处显得越来越宏伟的建筑。
虽然没有见过图兰大火山之内的龙族太空电梯还在运行时候的样子,也没有见过龙族将三枚月亮卫星发射到天空中,让它围绕着提瓦特旋转、并且因此开始野心勃勃地看向天空的时刻。
但是,太空电梯应该长什么样子她是知道的。
而且,她还知道此时至冬国正在建造的这个太空电梯正在非常健康地继续触碰到它应该触碰的地方。
被打断了很多年的文明进程正在逐步恢复。
*
南红把记忆找回来之后的第四个月,旅行者开始了自己在纳塔的旅行,她旁观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纳塔演武,随后还没来得及享受多久热闹且对外乡人分外友好的国度,就发现自己进入了一场战争之中。
当然旅行者是能够大杀四方的,但是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死了再活,倘若对面的那些深渊怪物具备一定的理智,或者说是san值的话,旅行者觉得其他人的杀敌效率应该会比自己快上不少。
她来回奔波着,在那些压力最大的时刻帮助最需要帮助的防线,直到她感觉到一记格外强悍的攻击打在了覆盖着深渊那种深紫色的球体上头,将这玩意彻底轰碎,而在同一时间这玩意背后的天空也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被扣看起来破碎的月球。
就算是旅行者也无法看到,此时正在有一线光芒朝着外面的世界飞遁——因为这件事发生的时间的确是太快也太短了,所以,其实没有人有能力捕捉到那么短暂的时间切片之内都发生了些什么。
而就在这之后,一枚表面轮转着太多金色符文的球体,也从方才玛薇卡轰出那一拳的方向狠狠地砸了出来,朝着那道没有愈合的裂隙飞了出去。
那个球体的速度太快太快了,而且太明亮了。
哪怕是跟在像是太阳一般升起来的玛薇卡之后,也仍然不会被其比对得黯然失色,几乎所有人都目光都被这个球体吸引了过去,眼睁睁地看着它就这样轰在了那个裂口上。
原本,裂口上头还有更多的、看起来不好说是球茎还是孢子的、产自深渊的东西在探头探脑,但是在这一下过后,一切蠢蠢欲动都变得平静了起来。
就像是因为父母不在家而蠢蠢欲动的小孩,在被去而复返的父母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之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但是也就一开始声音稍微响亮上一点点而已,片刻之后就逐渐收起了声音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不。
不够准确。
硬要说的话,其实更像是小孩在被往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之后突然像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一样,全身四周都闪烁起了淡淡的金光,而等到这些金光散开之后,能够看到的就不是原本那个皮小孩了,而是一个从头到脚都非常严格地遵守着好小孩行为规范的完美小孩。
这反差?
这反差在他们看来也逐渐变得正常了起来,天空中的深渊那种令人反感的、甚至一定程度上令人作呕的紧张压迫感在此时消失得非常彻底,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开始看到一些毛色黄黄白白,看起来并不怎么品种,至少和曾经被人带来纳塔并且像是炫耀似的提溜着给人看了一圈的枫丹贵妇犬完全不是一个阶级的小狗,正在快乐地一边摇晃着尾巴一边拖着舌头,吭哧吭哧地朝着战线跑过来。
……我打小狗???真的假的?
良心上就很过意不去了吧?这和把各个部族的小龙抢过来还不给小龙吃饭是一样的可恶啊! :
尤其是当跑得最快的小狗已经冲到了一个人面前,快乐且非常自来熟地绕着人的脚边打转,将毛茸茸的脑袋蹭在战士硬质的长靴上,尾巴继续快速地摇摆着。
除了求陪玩和喜欢你这两种表达之外,小狗的眼里没有半点其他的想法,硬要说的话还有一条就是“小狗想要有个家”。
不伸爪子挠人,叫起来的时候声音也是软软的、非常克制,试问谁能不喜欢,就算是对动物毛过敏都不可能不喜欢。
“所以,这就是世界常数变化之后的结果?看起来非常……神奇。”
玛薇卡思考了片刻之后也没能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形容词,于是干脆笼统一点。
“那些小狗看起来很可爱,它们先前真的是兽境猎犬吗?”
她看着已经和一只小匿叶龙宝宝完成一团的小黄狗,咋舌:“要是在几个月前,有人告诉我会看到今天这一幕,就算说话的人是最厉害的预言家,我也只会觉得对方是不是失心疯了。”
“但是我并不讨厌这样的现实,如果战争可以被避免,那么我去当一个训狗师也挺不错的,我很有耐心,而且跑得很快,就算运动量再大的小狗对我来说也不会是压力,并且我还很能吃,推己及人,我绝对不会给小狗吃很少很少的狗粮,最后,我还挺有钱的来着。”
所以就算建起一个大大的、专门给狗狗们准备的乐园,她的钱也是足够的。
玛薇卡飞快地给自己做好了战后都要去干点什么工作的定位,这种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也非常有目标有理想的模样甚至让一旁刚刚降落的基尼奇差一点就没能站稳。
他险之又险地维持住了平衡:方才深渊的兽境猎犬全部变成了亲人小狗的样子他可是记得的,做为最适合传递消息的悬木人,他在高处看清楚了很多。
他的同伴们其实也看清楚了很多,但是随即他们就因为被当前的画面震了个大惊所以多有脚下一滑或者是手上一滑然后高空坠落,要不是失重感提醒或者是身边的伙伴足够靠谱,可能就要表演一个原地拍成肉饼再被还魂诗复活的精彩节目了。
所以基尼奇在安顿好了这群一失足也成不了千古恨的部族同胞们之后就找上玛薇卡来了,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做的最基本的处理,但是如何拿定大方向上的主意,这却是一定要请示玛薇卡的。
现在看起来好像也用不着请示了。
通知所有人,从今天开始玛薇卡大人准备开始开动物农庄了!
*
提瓦特世界的危险暂时过去。
天理仍然在沉睡之中——或许贤者海洛塔帝给上的安眠药效果太好了,就算是这样的震动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但也有可能,是天理的确在和深渊的斗争当中消耗了太多,并不是祂想要苏醒过来就可以醒过来的。
但是天理一动不动不代表人类也要跟着天理一样一动不动。
正相反,在天理一动不动甚至是死之执政看起来都已经没兴趣在这种天理完全不管的情况下继续自己的小小私活——什么靠着献出生命才能获得死之执政的馈赠,魔神爱人!根本的理念给我从头到尾的贯彻啊,反正天理这个本体暂时已经管不到在下啦!
——在以上的情况之下,人类的活动开始变得格外活跃起来。
在巨大的压力过后到来的往往都是百废待兴的时代,是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在这个时候,不管往哪里走都是往上走。
有些国家已经开始有积累了很多年的势能开始了井喷式的变强,初代尘世七执政的含金量还在提升;
有些国家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不可能落后于时代浪潮,比如说草神选职能选得很好的智慧国度须弥,或许未来须弥会再多开两个学派也不一定,以及祖上曾经阔过所以可以把图兰大火山直接搬出来,正式开始全民考古式科研的纳塔。
但是在绝大多数人都在往上走的时候,仍然还有一些人需要留在原地,把最后要修修补补的东西给修修补补好。
纳塔现在虽然已经不再被深渊那么深地困扰着了,但是纳塔的地脉是破碎的——这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纳塔的地脉不修好,纳塔人就无法离开这个国家,而闭塞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纳塔人还是那么喜欢四处闲逛旅游,很显然这么多年来着实是被压抑得狠了的人民。
所以纳塔的地脉必须要修好。
也就是夜神之国的存续时间必须拉满。
这个工程要说难那也没有多难,南红开始撸袖子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要给夜神固定在一个状态比较好的时间。
哪个时间段会更好一点?
夜神看着当年的老旧识,有些感慨地说:“如果要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我或许应该把当年没有告诉你的那些故事全都说上一遍,但是我怀疑尼可其实已经和你讲过了。”
事实上几乎都没有听,毕竟尼可说了这些故事对于拯救提瓦特来说没有太大的帮助,就只是当初月神的选择和天理的选择起了冲突之后的一些牵连而已。
所有的毛绒玩具和抱枕全都被法涅斯妈妈从婴孩的襁褓里面取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面,在法涅斯妈妈看来,这是对于孩子最好的保护。
夜神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样啊……其实将我回溯到刚刚成为夜神的时候就好,我会——”
在本应该没有风的地下,突然有非常轻柔的一阵风吹了过去,隐隐约约还能从中听到一点点手指拨动琴弦的乐声。
乐声之后,倒是有一个声音非常清晰:
“如果有健全的地脉的话,为什么还需要夜神之国呢?如今我将时间的权柄融入纳塔的地下,赠予你联通六国的地脉,以及,给予天使再次回到地面上的自由。”
夜神却是记得这声音。
那像是一匹柔软的纱似的神明有些愣怔:“……伊斯塔露啊。”
时间执政伊斯塔露在蒙德还有一个别样的称号,她也被称为“千风”,根据某可靠信息来源,据说一位本人并没有那么可靠的吟游诗人曾经说过,风神是伊斯塔露的一道影子,所以也被称之为千风的一缕,因为一些“谋算”,或者他更乐意称之为是善意萌发之下的机缘巧合,才真正地从千风中的一缕的精灵形象,变成了如今的巴巴托斯。
但是伊斯塔露其实消散在非常古老的年代——在夜神的记忆里,曾经的蒙德也信仰时间执政,只是后来因为一个什么原因,对于时间的信仰逐渐淡去,只剩下了一些老旧的神庙,以及对于风神巴巴托斯的信仰。
当然……当然,时间执政嘛,身为时间执政自然有办法让自己的权柄在自身消散那么多年之后仍然被完整地给予某个地方,时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懂的人一眼看穿,而不懂的人会怀疑这玩意是不是玄学的东西嘛。
夜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沉重了——她其实已经习惯了自己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一场雾那样,但是现在她在凝聚实体。
很不习惯,但是,地脉正在成型,夜神之国正在逐渐变回地脉,那些该被容纳的全都被塞进了稳固的地脉之中,而她正在被从地下排斥出去,好像有哪个同事在愤慨地说:“卷卷卷,卷你个头啊卷,这是我的工作!三点几嘞,你去饮茶先啊!”
夜神:“……”
夜神的声音柔和且带着少许的悲伤:“……呵。”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蒙德,一位吟游诗人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琴。
一些属于神明的旧日的故事,虽然好像用这样的方式来画上个句号看起来似乎有一点点敷衍,毕竟居然空间执政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场,而生之执政现在还是如活,而死之执政大概也就被提及了下名字,天理甚至还在沉迷绝区零——
但是用这样平和的收尾做为结局,当然也是在吟游诗人传唱的那些故事里头,格外被听众们欢迎的一款呢。
*
至冬国的先发优势还是太明显了。
丑角原本是打算在深渊的威胁从此不算威胁的时候退位让贤的,但是低头一看发现情况不对:
首先,首席绝对不搞行政,必须排除;
其次,次席是一位科学怪人,从道德上丑角就不能允许让博士成为脱缰的野马,必须排除;
第三,少女和仆人已经说过自己不感兴趣,而公鸡诚然在搞行政方面是一把好手,做为市长怎么说也是绩效拉满,但是和富人一样过分资本家了;
……从头到尾细数一遍,发现这个愚人众还真的是没了自己不行,外加上老朋友冰之女皇也确实对他伸出了挽留的邀请——
算了。
丑角叹了口气。
年过五百,继续加班,就当是为了那个王伊尔明已经见不到的、贤者海洛塔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看上一看的那个未来继续燃烧自己吧。
至冬国的太空电梯就在他的监造之下,与大约两年后完工。
而今天。
今天是太空电梯第一次运行。
天空当中有被轰开的洞——虚假的天幕现在已经不再被维护,它慢慢地剥落下来,创造了很多流星,给地上的人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不过人们此时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麻烦,并且精通于如何解决。
晨星空间站已经可以从地面上被观测到了。
“虽然也有一点拔苗助长的嫌疑,但毕竟是那么多年前从龙族遗迹里面考古出来的科技了,不能说考古得来的就不能算是我们自己的,对吧?况且也的确经过了很全面的研究,是吃透了这套技术才开始运用的。”
南红单手插腰,看着前方高高的太空电梯塔。
第一班的太空电梯的目的地,便是那座漂浮在天空中已经不知多少年的空间站。
她没有插着腰的那只手伸直了指向天空。
如果人的视力足够好的话,其实是可以看到那个若隐若现的小点的。
晨星空间站就在这里。
然后南红回过头来,眼睛很亮很亮、里头还有一点仿佛恶作剧了的狡黠:“你猜那些不知情的首批航天员看到晨星空间站里头的字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瑟雷恩想了想。
“大概会向往星辰大海,野心勃勃,像年少时的我们一样。”
第87章 【番外】贤者
他将自己倒吊起来,血液涌向他的头部。
他献祭掉的眼睛失去得非常彻底,所以虽然只能看到一边的光明,但是另一边完全不疼,甚至完全感觉不到这里曾经有一只眼睛的存在。
他感觉到知识正在流向自己,不管是那些他应该知道的,还是他不应该知道的。
他知道奥罗巴斯的下场,所以其实已经让莱茵多特用生物炼金的手法对他进行了一些改造,莱茵多特甚至都对他的决定表达了一定的不解。
但是经过了生物炼金的身体当中才可以存储那些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不是吗?
他不能像是奥罗巴斯那样在知道了秘密之后死去,大蛇对于自己的未来唯一的规划就是让海祇岛的人能够生活在地面上,但是他对于未来的规划却相当宏伟——所以,在短则一百年,长则三五百年的时间里,他是绝对不能死的。
血液正在涌向他的脑部。
知识正在涌向他的脑部。
倒吊的感觉很糟糕,会产生一种身体里的水都开始朝着他的面部流去,鼻腔感觉酸酸的,这滋味不算是很好受。
知识也是同样。
大脑就像是海绵,海绵里面被充入了越来越多的知识,将整个脑袋撑得胀鼓鼓的,然后压迫到颅骨。
眉心、眼睛,整个头都在发胀,他已经不太能很清楚地区分自己感觉到头胀到底是因为这个姿势,还是因为那些仍然在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知识。
人像是气球,知识像是水,他被一点一点地吹起来,但是这个过程却不能被关闭——他将自己倒吊起来,就像是气球被绑在了无法关闭的水龙头下面,他有不小的可能会被知识撑到爆炸,而且是在清醒的过程中爆炸。
但是就算将现在的所有感觉、以及感受到自己在面对提瓦特那么多年的知识的时候是多么的渺小……这种种一切都告诉了那个把自己倒吊上来之前的自己,他也绝对不可能做出别的选择。
过去、未来。
这些事情都在他的大脑中混沌着慢慢展开,然后像是碎片重新被组合成成品的拼图那样串联起来。
在这种状态之下的思考也不是什么轻松地事情,他感觉到大脑表层像是有针扎似的痛,而且还并不是那种只感觉有几根针在扎的滋味。
全都是针,就好像他已经变成了一只刺猬。
“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尝试把自己挂在这里的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你的毅力是好还是坏,但是,既然我都已经在旁边等无聊了,那你的毅力应该算是还不错吧。”
在他慢慢地从那些拼凑出来的知识里头寻找着自己想要知道的那部分的时候,有个声音突然在他的大脑里头响起来。
或许是因为此时所有的血液都涌向大脑,以至于他的头脑正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状态,所以这声音清楚得就像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
“谁?”
“魔女会的尼可,璃月的金目乘黄月驹,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永不迷路的人,热爱为他人指路的人。”
这是他和这位魔女的第一次“对话”。
“我知道你在寻找的是什么,而我确定,你一定不会觉得听我说上这些话是个很亏的买卖。”
这不是海洛塔帝第一次得知世界是一个时间循环,他早在很多的考古发现,以及各种或许罕见的推算当中得出了这个结论。
一切都是循环着的,就像是古老的元素祭祀礼冠——这些已经变成了圣遗物的东西,里面记录下来了世界是如何随着元素的循环一起循环的,从死寂到繁荣再到死寂。
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得知,其实想要打破这个循环的早有人在,而这个存在其实已经制定出了一个至少现在看起来还不错的计划。
而当他选择将自己倒吊起来,获得那些应该被他知道、或者不应该被他所知的知识的时候,这个天幕之外的谋算者就已经将目光投落在了他的身上,打算和他一起完成这个针对天理的“阴谋”。
听起来很疯狂,并且失败的概率非常高。
失败了之后需要付出的代价也相当之高昂——死亡只是最轻松的惩罚,人亡政息、整个国家都翻覆了、想要留下来的名声半点不存在……总之有可能他所在意的一切都会彻底消失。
海洛塔帝在深渊、在坎瑞亚的未来、在整个人类的未来这个问题上,从来都是非常激进也非常坚定的一个人。
所以他非常果断地,当然也非常平静地,对脑袋里面的那个声音说:
“好啊,说来听听。”
*
贤者海洛塔帝,主角模板,拥有一个开了挂似的幼年、开了挂似的童年、开了挂似的少年、开了挂似的青年。
一切形容天才的词句被用来形容他都不会有错,甚至只会显得那些词句是多么的苍白,以至于无法将他真正天才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他之所以没有在坎瑞亚的历史上成为“最早进入研究院的学生”、“年纪最小的言灵术士”之类的光荣榜上成员,最大的原因在于,是在有了海洛塔帝之后,才出现了这些概念。
而他的人生也正因为这样的优秀而顺风顺水到足够让任何人羡慕嫉妒,他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被王伊尔明视作做可靠的左膀右臂,引入他的宫廷之中了,随后更是做为王身边最被信重的臣子,与王一起行在改革的道路上。
引荐他走到王伊尔明面前的是一位王室成员,对方名叫皮耶罗,同样也是天纵之才,他们彼此欣赏,虽然很快就发现彼此的政见不同,但是倒也没有反目成仇。
在王庭中的时候,他们彼此攻击、挑剔着对方谏言当中的错漏,而当在离开了宫廷之后,他们偶尔也会互相寄给对方一些自己最近在看、并且觉得还不错的书籍。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这两点他们两位都很能区分开。
王伊尔明也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王对此并无意见,也并不觉得这两个人可以搞出点什么结党营私之类的结果。
他只会在双方从针锋相对的对峙状态变得缓和下来,一口一个“我的朋友”的时候哈哈大笑,然后说:“我的宫廷正是因为有了你们才如此的熠熠生辉,我的国家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样的臣子才能拥有光辉灿烂的未来。”
事业上的成功之外,他在友谊上也的确有很丰厚的收获。
所有眼高于顶的人都不会拒绝他这个朋友,因为他的确是个天才,能够让所有慕强的人将目光投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四位朋友各自都是相关领域之中最为翘楚的存在,他们一起探索着世界的边缘、穷极世界一切的真理、将坎瑞亚的荣光做为最高的太阳,将人类未来的命运视作一定要被解放的目标。
这样的知己,势必是能够一路同行下去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海洛塔帝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计划多少有点疯狂了,但是他的朋友们却一边认可了他对于自己的批判,一边却又给予了他足够多的支持:
没关系,虽然的确是疯狂了一点,但是这个世界上的研究,哪有不疯狂的呢?如果不能超出常理,那也就不能跳出这个世界上普通人们所认可的观念,无法触碰到认知圈层之外的事物。
就这样,在朋友们的支持之下,海洛塔帝逐渐走完了言灵术当前的道路。
他知道其实言灵和符文都还有更长更繁多的未来,但是摆在他面前的是世界上所有的知识,甚至是解决一切问题、一切困惑的途径。
这是个极大的诱惑。
试问,哪个忧国忧民的学者能够拒绝这样的知识呢?
哪个想要让国家、让人类走上更美好未来的政客能够抗拒未来给予的指引?
反正海洛塔帝拒绝不了。
所以现在,面对着同样……不,应该说是更加难以拒绝的诱惑的时候,海洛塔帝的答应也是那么的干脆。
*
没有人知道海洛塔帝在倒吊在树上的那些时候都想了些什么。
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密封的容器,但是并不允许其他人这样做——他知晓这样的危险,知晓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瓷瓶,自然就让自己来承担了这样的危险,而让旁人尽量离这般的危险远一点。
而在结束了这段时间的倒吊之后,他的那些朋友们问他都在这期间看到了什么。
海洛塔帝沉吟了片刻之后,却到底还是没有报喜不报忧。
他很了解自己的这几位朋友。
他们能够走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天赋的相近、成就的相当,更是因为他们志趣相投。
在面对相同的问题的时候,他们一定会给出差不太多的答案,做出大致相似的选择。
海洛塔帝对于朋友的理解的确很彻底也很正确,当他试探着对他们说有一条不归路,很危险但是有一点渺茫的希望的时候,剩下四个人虽然分别问了大概有多危险,而渺茫的希望又是怎样的渺茫、要让他们做些什么……之类的不同的问题,但是在最后都变成了——
“你说吧,我们和你一起。”
其实海洛塔帝也没想着要让他们和自己一样做得那么绝。
他和尼可的对话当中,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天理的状态很差,如果想要延续文明的话,大概会需要一边让天理在如此严防死守的保护之下略做退让,另一方面还需要给天理续个命,因为天理确实也对人类有着很强的引导效果,如果在这一次的循环里面他们没能打破循环,那么对于下一个循环来说,失去了天理就等于失去了摇篮,是将柔弱的婴儿放在了丛林之中并且毫无保护,随便来点什么东西都能将人类当成一盘美餐然后大快朵颐。
这一点只有他自己会知道。
其他人完全没有必要和他一样接触到那么多知道了就会死的消息。
但是他们可以在他和尼可的计划完成到了具体的某一步之后继续在地面上完善这个计划。
当然,其实非常关键的一步是找到那个具备一定的天赋,能够离开这个世界的,而且的确能够从异世界带回来这个世界存续的希望和办法的那个人。
“所以,维瑟弗尼尔,你怎么看?”
被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友人盯着是有点压力山大的,维瑟弗尼尔在片刻之后默默地转开了头,没有继续和海洛塔帝对视,而是目光略微“涣散”地说:“我会帮你占卜未来。”
海洛塔帝:“那就多谢你了。”
他端详了维瑟弗尼尔一会儿:“话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笑?”
维瑟弗尼尔沉默了片刻之后,评价说:“以前我会说你是我成为《帝国华彩》评价上女性最想与之春风一度排行榜上第一名的强敌,而现在我非常感谢你退出比赛,海洛塔帝,没必要做到毁容这么狠的。”
他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地看向了莱茵多特:“莱茵,你就不能给他做个……或者就干脆画一个假眼睛吗?”
莱茵多特:“我建议他戴眼罩的。”
苏尔特洛奇:“所以为什么不戴眼罩?”
猎月人:“总不能是因为你的审美特殊觉得这样反而好看吧海洛塔帝——你不会觉得那种很浓艳端正的紫色和金黄色很配吧。”
海洛塔帝:“……”
他咂巴了下嘴唇:“难道不配吗?”
你也救世主,你也出院!
*
总之,这群人开始了他们的布局。
在布局的过程中他们其实还都挺兴奋的,毕竟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第一次搞,想想看小孩子就连出门春游都是兴奋的,他们在经营处理的可是这么大的一件事!
况且当幕后黑手本来就会很爽啊,所以,在维瑟弗尼尔看到了到底是有谁拥有这个资质之后,他们就开始紧锣密鼓地行动了起来。
维瑟弗尼尔通过自家在坎瑞亚的地位促进了一些生意,让那位来自璃月的商人女士更快地下定了在坎瑞亚定居的想法。
他的预言因为需要看到足够久远的未来,所以在精确度上就差了一点,有一些细节是无法看到的。
包括预言里面的那个人,现在还只是个孩子会住在哪里、会有怎么样的人生,他看到的都只是一些最为重要的节点。
但是,也犯不着更仔细了。
命运自有其流动性,越是干预,就越是有可能事与愿违——维瑟弗尼尔在这一方面了解很深,他是个非常优秀的预言家,对于命运的了解比起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要深刻太多。
一直到那个最关键的命运节点上。
那个用来验证的符文——在这件事上不动手做点什么是不可能的,这可是选择命运走向的拐点。
在将禁书区的那本书翻开,并且从中撕下那断章取义,但是不断章取义不行的一页纸的时候,维瑟弗尼尔叹了口气。
“我感觉自己在犯罪。”
海洛塔帝没说什么,莱茵多特倒是点头了,她现在的人设是一位有很多孩子的母亲,虽然不是个多么合格的母亲但至少还算是母亲。
母亲对这样的所作所为很有意见,她点头:“你的确就在犯罪,不用感觉。”
维瑟弗尼尔又一次叹了口气。
他看向海洛塔帝:“你的人会很快赶到的,对吧?”
海洛塔帝点头:“光是为了那个未来,我都不可能掉链子。”
准确来说,应该是哪怕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毕竟是他们的计划所导致的,所以就算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孩他都不会让对方出事的。
在感受到传送门出现的第一时间,海洛塔帝的手下人就朝着那个传送门出现的宅子跑了过去——当然,没有太多的意外,一个邻家的孩子受了伤,海洛塔帝感到抱歉,但仍然心如铁石:
再来一遍他也还是会这么做。
维瑟弗尼尔倒是长吁短叹了一段时间,他的良心很显然比起海洛塔帝来要更大也更容易受伤一点,所以他拜托了莱茵多特让对方在被算计却还要被禁闭之后,邀请她去研究院转上一圈。
被牵连的孩子也是这样。
海洛塔帝没空管这些事情了,因为皮耶罗和他决裂了。
对方知道了他和维瑟弗尼尔他们的所作所为,皱着眉头问他为何要如此,就算是需要崇高的牺牲,但是让小孩子去牺牲又是怎么一回事。
海洛塔帝没有做太多的解释。
皮耶罗虽然也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是相比起他和他的四位朋友,让皮耶罗接触到这些还是太危险了。
另外,对方的政见从来都更保守。
所以在这一天,他失去了他的一位很好的朋友,从此只剩下了一个继续和他针锋相对的政敌。
*
如果说海洛塔帝的前半生是顺利得仿佛开了,让谁来看都只会艳羡的半生的话,那么他的后半生就是在一路攀爬到了山顶上之后,快速地朝下滑落的过程。
他开始不断失去。
他最先失去的是一只眼睛,他不以为意,然后他失去了一个良师益友,他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虽然想要伸手,但是最终也还是没能说些什么。
然后时间慢慢地走,王伊尔明在研究深渊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越发的偏激,甚至远远超过了他本人——皮耶罗因为政见和王的差别越发地大了,*所以逐渐地离开了王庭的核心,那段时间其实海洛塔帝应该有所觉察的,但是他也还是凡人,他也还是会沉溺一下旧时光,并且他更大的注意力都被牵制在了那个巨大的计划里头。
海洛塔帝承认,当他意识到他曾经英明的王、让他愿意为之效忠并且为他的王国付出生命的那个王已经走得距离自己的臣民太远太远的时候,那时候的伊尔明已经是他追不上的人了。
他下令刺瞎维瑟弗尼尔的双眼,让他在黑牢中为自己的预言受苦,而这些其实也在维瑟弗尼尔自己的预言当中——这时候他已经看到了王国的覆灭,当然也知道在这之前自己会失去双眼。
“没关系,其实也没有很痛,而且就算看不见路了,我也还有别的办法‘看到’这个世界,海洛塔帝你之前不就献祭掉过一个眼睛吗?现在我比你强一倍。”
从黑牢中救出维瑟弗尼尔的时候,他语气非常轻松地说道,血痕和痂都凝固在眼眶四周。
他们要求阻止王伊尔明,但是天理的速度很快,并且此时已经不可能让天理来了什么事都不做就走了。
那是天理距离他最近的一瞬间。
其实按照最开始的计划,海洛塔帝现在还没有到要给自己在人世间的任务画上一个句号的时候,他还可以利用自己的言灵术做很多的事情。
但是此时是天理距离坎瑞亚最近的时候,而天理给予坎瑞亚这一道缠绕在灵魂当中不会散去的不死诅咒的时刻,也正是天理的力量距离海洛塔帝最近的时候——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他其实是可以利用这样的连接,反而去对天理制造一些影响的。
那么,这就没什么好说了。
海洛塔帝突然开始吞噬起了深渊的力量,而下一秒,在他的余光中,他看到其他那几个和他一起盘算了这一切的伙伴也开始将深渊的力量纳入身体,唯独维瑟弗尼尔将他的弟弟戴因斯雷布给敲晕了过去。
“戴因不知道什么,别让他牵扯进去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维瑟弗尼尔已经有点开始转变的倾向了,他的皮肤上浮除了紫色的多面结晶,整个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高,他对于深渊的容受程度确实要比其他人低上一些。
海洛塔帝现在也不剩下多少人的模样了,他能够感觉到天理正在削掉那些沿着坎瑞亚人流淌到祂身上去的深渊力量,他想着自己献祭眼睛时候的那段祷文,又一次念了出来,而这一次的对象不仅仅是眼睛,而是他剩下的这一整个人。
“……让我来补全天理的空缺吧。”言灵术的火焰瞬间燃烧着覆盖了他的全身。
下一秒,变得空荡的位置上头,没了人的影子,但是还留下来一句话,以及一枚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的金属装饰:
“给他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