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v猛更八合一!
且将时间倒退回请仙典仪那一天。
凝光在看到天上掉下来一条龙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两点:
一、出大事了;
二、这大事里头多少带着点儿玄。
她心里有数,七星没有谋害帝君的想法,更没有谋害帝君的实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她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信仰帝君的人,而更像是个把神和对于神的信仰都当成了自己往上爬阶梯的权力脑,但是,实际上凝光本人也是信仰岩王帝君的,偶尔还要在香炉中上上香……
仙人,仙人那就更不至于了。
愚人众么?
愚人众能有这个实力他们为什么不对提瓦特剩下的六国直接开战?
想到这里的时候凝光甚至想要翻个白眼。
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冷静地做出了封锁全场的判断与命令。
当然,封锁现场没多久之后,她看到南红带着那位金发的、身边还飘着一只白色小家伙的旅行者走到自己面前来后,随即想起了一些她最近才得知的消息。
——关于魔神陨落之后应该会造成巨大影响的这一事实。
这一条信息,凝光本来是应该不知道的。
但是旅行者来到了蒙德,又去风龙废墟里头晃悠了一圈,将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这个名字又一次提出来在众人面前抖了几抖。
然后尘封的古董武器阿莫斯之弓也被从历史里头拽出来晃了晃。
等这些积年的尘灰落尽之后,人们也就更容易能从故纸堆里找出相关的记录,并且意识到帝君制造的这么个“死亡现场”对于懂行的人来说有多么离谱。
而先前,南红去至冬的时候,曾经将自己手上的矿行短暂地托付给了凝光一段时间。
凝光是挺喜欢南红的。
在南红出生的时候,她的年龄还不算大,虽然已经不是那个赤着脚朝着瑶光滩走去兜售货物的小姑娘,但是手上的本钱也不多。
南氏为了主家这一辈大小姐的出生欢天喜地地庆祝着的时候,提前去总务司申报过并且获得了批准,那天整个璃月港街道上走着的人都被他们家的管家仆人送了红包。
红包里头装的都是摩拉,或多或少,凝光算是运气好的,到手了一个一万摩拉的钱袋子。
那时候穷得连到手的神之眼都想要卖出去的凝光在得到了这一万摩拉之后,难得地手上宽裕了些许,她因此对整个南氏、以及带来了这个契机的南红始终怀着几分善意。
而南红虽然一边嘴上说着钱财过了她的手就要缩水上一部分,但真的要给的时候却又是从来都不含糊的。
因此,双方关系不错,凝光也确实挺乐意在南红外出的时候顺便帮她管管南氏矿行。
那些本不应该被她知道的消息就是从此处得来的。
蒙德那边的矿工们已经将先前发现的金丝水晶矿运送到了璃月,然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特别好的水晶矿石,值得被一路送到璃月来了。
于是,他们向璃月这边的总行提出了去风龙废墟考察勘探的要求,凝光看了一眼就批复了,没过两天那边送来了非常可惜的照片,并且附带上了一份说明:
风龙废墟在当初迭卡拉庇安死后就已经变得很不宜居了,但是当年魔神爆发出来的力量外加上后来有一位红色的女士在这里大杀四方导致曾经的风龙遗迹变成了风龙废墟,这儿真的是一丁点还能入眼的矿都找不到,只能看到一些野生的水晶矿,用来做为锻造材料还勉强及格,但是运送到璃月来?这就不必了。
凝光原本没把这条消息当回事,但是好歹也扫了一眼,就这么在心里留下了点儿记忆,在请仙典仪后,这段记忆被旅行者的出现又一次提到了脑海表面,她于是意识到这里头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尤其是其中关于魔神死后爆发出强大力量的这一笔。
当天,在回去之后,凝光于群玉阁的甲板上,眉头蹙紧着烧空了一管烟,最后得出来了个看起来甚至有些胡闹的决定:帝君选择了假死。
那么帝君为什么要假死呢?
首先,帝君绝无可能遇到什么打不过于是不得不装死逃避的敌人的;
其次,帝君绝对不会是觉得死一下很好玩所以就死了——帝君的责任感向来在七神中都算是强的,“我本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的含金量摆在这里呢。
那么……
凝光做为一个从底层逐渐一点点爬到七星位置上来的商人,在揣度人心这方面从来都做得很好,因为她也非常擅长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思考。
她最终还是成功想到了或许帝君只是想要放手让璃月自己成长的可能性:毕竟,一直都在说着“帝君难道就什么都懂吗,难道帝君就永远都不会出错吗”这样话语的玉衡星刻晴就是她的同事,她虽然从不赞成,但好歹也是被潜移默化地持续性影响着的。
在排除了其他可能性之后,凝光甚至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一定要去至冬一趟的南红。
如果不是她一定要出这一趟远门,她也不会接触到这条线索,也就只会觉得是不是有谁筹谋了什么阴谋、或者是在七神之上还有什么存在动手了,而不会直接联系到“帝君决定退休”这么个可能性上去。
凝光甚至还往更深层次想了想,兴许帝君还想要看看在自己“死后”,璃月各方面势力会有怎样的反应……她估计自己也在考核范围之内,于是就更加忍不住把责任全都推到南红身上去了。
她就不应该去至冬,她就不应该……
唉。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虽然凝光满脑子都是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她哪怕是用绑架之类的手段都要把南红留在璃月,但是她知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也似乎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那还能怎么办呢?
按照帝君的心思来吧,反正帝君退休的意愿应该还挺强的,毕竟都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死过一次了,如果不是什么必要的情况,大概也不会选择复活,这就算是把璃月托付到人的手上来了。
帝君的心思不能辜负,凝光对着天空中冷白的月亮苦思冥想了一晚上,最终顶着浅浅的黑眼圈站起来:她肯定是要以璃月为先的,或许璃月可以进入一个人治的状态,但是历代七星在传承的时候……有可能,可以说一下帝君仍然还在未知之处看着你之类的话。
她接受了现实,并且叹了口气,像是各种文艺作品当中的万能管家一样,开始为请仙典仪坠龙一事处理后事起来。
当仙人们出现在璃月港的时候,这位璃月港大管家不仅没有惊讶于他们的出现,甚至还在群玉阁上设宴相邀——并且在宴席上旁敲侧击着询问过了这些位仙人们是否知道请仙典仪事故背后的故事。
凝光非常坚定地相信着仙人们:从未听说有傻子能成仙的,况且,在这世间混了千年的,就算是一开始不够机灵,久而久之的也混成了人精。
仙人们也很想吐槽:帝君的剧本好歹设计得走心一点行吗,被他们这群仙人猜到了也就算了?虽然关于魔神死亡的知识点的确挺小众的——但是眼前这位很显然是考核重点的七星之一,这不是明显也猜到了吗?
但如果帝君的目的在于考验人类,那么做为监考的仙人们倒也不能就这样和考生坐在一起一同大吐对于出卷人的苦水,哪怕这种行为其实还挺常见。
于是,只见这几位仙人彼此对视一眼,在千年培养出来的默契里头交换了意见,最后由自称很会聊天的留云借风真君出面,长长的鹤喙中发出两声不尴不尬的轻咳:
“咳咳,我等……前来璃月港并非是对七星施压,而是前来调查、对,调查帝君遇害一事。倘若找不出凶手,也就缅怀一番往昔岁月,顺便去见见本仙那许久未归山中的徒弟甘雨……”
留云借风真君身后,一鹿一鹤眼中的杀意逐渐明显起来:虽然他们也没那么擅长聊天,但是相信了留云说的很会聊天的确是他们的问题!
让她来说果然还不如不说,看这话题都已经歪到什么地方去了!一天天的就知道甘雨甘雨,她对于甘雨下山的原因难道心里没点数吗?
除了对于帝君虔诚的信仰、想要在帝君一手建造起来的璃月港里头、为璃月人做点什么之外,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想要逃离她的“甘雨这孩子小时候”?
悔,但是悔之晚矣。
但这话落在凝光耳中就起到了反向的效果,正所谓什么样的实力匹配什么样的局,像是她这种高端局选手就绝对想不到原来低端局还能这么打,以及,原来在山里清修真的会把仙人的聊天能力削弱到如此地步。
她忍不住开始思考仙人们这样放软态度说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如果仙人们是应帝君的要求来考验璃月人的话,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就表现出这样友好的态度来。
这位留云借风真君想要表达的意思,到底是在表示他们这次打算在璃月港待上一段时间,并且由此暗示帝君这一次的假死举动是想要钓出一条大鱼并且这个过程需要仙人与璃月人的配合呢?
还是在借由想念甘雨的名头表示,虽然现在帝君不知道人在何处,但是他们仙人会从山里闭关清修的洞府中走出来,代替帝君注视着璃月港也注视着她们七星是如何执行政令的?
——她浑然不知在另一边,虽然已经猜出了帝君绝对没逝,但还没有被钟离托梦的仙人们心中也有着和她相似的惆怅。
帝君、帝君此行,到底是有何深意呢?
就这样错位地、互相客客气气地揣度了一段时间。
期间,凝光因为南红到总务司借人一事而关注到了地中之盐,她遍布四处甚至是荻花洲望舒客栈的眼线让她在不到一天之后就了解了整件事的始末。
凝光终于一边放下了对或许什么古老的存在听说帝君遇害于是天晴了雨停了觉得自己又行了的担心,一边有些欣慰于南红虽然不在七星之列,但也和北斗、夜兰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守卫着璃月港。
而那些她因为担心从帝君当年的封印当中爬出来什么东西,而特地从各处调用到群玉阁以及璃月港中来的中远程武器,她也没想着要在短时间内调回去。
虽然这一次是虚惊一场,但是帝君遇害这样大的消息传出去,她先前的担心大概率不会是白担心。
提前准备着吧,没什么不好的。
刚刚准备完了这边的战备,并且将后续的工作交给了北斗和刻晴继续,先前璃月港中关于盗宝团对仙祖法蜕感兴趣的消息就愈演愈烈。
凝光当年也是用各种手段打过商战的,舆论操纵对于她来说也是自己曾经用过并且时至如今仍然熟练的手段。
她从中感觉到了非常熟悉的味道,确定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但是因为她事先已经知道南红在地中之盐那边搞事了,于是下意识地,先将这件事的怀疑首位交给了愚人众。
愚人众有什么打算不成?
虽然还没想明白愚人众执行官打算怎么做,但是如果是盯上了黄金屋,那么大概率就是盯上了帝君留下的仙祖法蜕,那么在不搞懂对方想要做什么的情况下,破局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去“偷一次”,把事情再闹闹大,顺势可以让仙祖法蜕早些下葬。
这一招,在璃月历史上被称之为“倍之”。
倍之的意思是,当对方提出了某个要求,就顺从地去做,但是要在对方的要求基础上做得更多、甚至翻倍做。
就像是上面说要收税用于基建,你说好的我们直接苛捐杂税拉满,从而引发苛政猛于虎的局面。
众所周知,过犹不及嘛。
用倍之把事情搞坏,这也是凝光用得很顺手的一个招数。
她这一次也打算这么做。
于是,凝光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去了趟黄金屋,在里头留下了点儿痕迹,正准备寻点什么理由,引导千岩军进入黄金屋发现这些她特地留下的痕迹的时候,一则千岩军真的在黄金屋外头遇上了某一行前来行窃的贼子,只可惜,只是发现了,却没能将人留下来。
凝光:“……”
凝光:啊?
要不是她是名正言顺去的黄金屋,她都要开始怀疑在外头被千岩军发现的人是不是自己了——这种巧合程度多少有点离谱,完全就是先后脚的关系啊。
她疲惫地开始思考这又是谁。
最近发生的事情着实是应接不暇,各种待处理的事情你方唱罢我登场,凝光的工作时间也就逐渐从一天十五六个小时变成了一天十七八个小时。
哪怕有神之眼在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当看见那位旅行者拿着南红的印信上门来表示自己想要帮忙当黄金屋侦探的时候,凝光甚至差一点想要对南红说下次帮她代理南氏矿行可以不用给提成。
送上门来缓解自己压力的打工人谁能不爱啊,在那一瞬间她差点儿就想要对南红掏心掏肺了。
反正最后的解释权都在她手上,就算旅行者在黄金屋中发现了她特地留下并且伪造了的痕迹,并且很聪明地追查到了她身上来也无所谓。
——这种感动一直持续到了南红自己熟门熟路地上群玉阁来,开门见山地对她说自己怀疑愚人众打算用百无禁忌箓干点什么坏事,还说自己已经紧急停止了和璃月愚人众的交易,至少对方倘若想要最后临阵磨枪地多弄一些百无禁忌箓出来,大概是弄不到原材料了。
凝光不感动了并不是因为南红的警报。
到这里凝光也还是感动的,甚至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她当初毕竟也因为和南红相近的发色和眸色被外国人询问过是否与她有血缘关系。
被人怀疑的血缘关系也可以是血缘关系。
她不感动了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刻了,南红也就没必要把自己做的事情继续掩藏着了,万一事后凝光继续追究,真的追究到自己身上来了呢——于是,她把自己做的事情都给交代了一下。
只除了她知道帝君本人现在正在哪里打工。
她交代的内容里头也包括自己是怎样深夜去往黄金屋并且决定在外头留下点痕迹就回到璃月港来造谣生事的。
然后凝光的太阳穴就开始跳。
这两个人在群玉阁上对视片刻之后,凝光甚至短暂地生出了片刻自己要不把白大夫摇到群玉阁上来,给自己开一点速效救心丸的想法。
“再然后,就是黄金屋那边传来求助的信号,而你登上群玉阁了。”
凝光言简意赅地让旅行者跟上了当前的版本,她那平淡的语气之中透出几分像是已经快要熬夜熬得飞升的麻木。
旅行者听到这里,一时间也感触万分——七星也是社畜啊,真可怜。
好在,摆在这位璃月大管家面前的事情终于要随着愚人众把自己最凶恶的一步棋展示出来来到了最终阶段。
众所周知,当boss已经过完了一管血、二段变身的血条也已经见底,最后剩下的那管血一般来说是最难打的但也象征着战斗很快就要结束、要不了多久就能获得奖励宝箱。
凝光沉声道:“璃月绝不可能向愚人众妥协。”
她远望着前方海面上。
天空中的阴云已经将原本的天幕彻底遮蔽,暗沉沉难分昼夜,而孤云阁那突出的、经由风华剥落而残存的岩枪之山,便是这阴云的正中心。
孤云阁的方向上,几条水元素凝聚而成的,看着像多头蛇又像是某种蜕变不完全的蛟龙脑袋正在左摇右晃。
它面对着璃月港,风中厚重的水汽里头扑面而来的恶意也正是对着璃月港而来,但是从物理位置的变化情况来看……似乎也并没能移动上太多距离。
理水叠山真君:“奥赛尔只是勉强从帝君的封印中释放出来了部分力量,此时海面上的不过是祂制造的分身。帝君的封印没那么容易被几张仿造的符箓破开。”
璃月众仙的力量,与帝君相比还是差了不少,而百无禁忌箓中靠着复制得来的仙力也只是靠着走量,质还差得多呢。
所以这封印是当然没可能解封的,顶多也就只是撬动一点儿边缘而已,而且还是临时性的。
削月筑阳真君:“只要坚持过这段时间,封印便会自行重新加固,将这些外泄的力量镇压回孤云阁下。”
“这样的话,我便安心了。”
凝光手中、身侧的神之眼上都有金光亮起,她飘在半空中,群玉阁上隐藏的机关在她的操作下由隐转显,一层半透明的空中平台随着元素力的光芒在阵法花纹之间流淌而全盘亮起,平台中央,三架归终机正对前方。
而在群玉阁两侧,展开的侧翼之中则探出了一台台枫丹进口的机械炮。
这一批机械炮,就是南红先前让揽云从孤云阁那边紧急调到璃月港来的东西。
她也是有船队的,为了应对各种各样突发的情况,这些船上也是有武装的,而且武装的程度,或许也就仅次于各国的军舰了。
但是,就像是北斗船长的死兆星号平常不能到璃月港口停泊,南红的船队也需要将船上的危险物品卸在孤云阁的停泊处,随后才能将货物带回璃月港来。
这也不仅仅是在璃月,换在其他国家也都是一样的道理,具备这样杀伤力的武器是绝对不可能被随意放行的。
哪怕按照南红和凝光的关系,哪怕她给璃月港缴了那么多的税,如果这一次奥赛尔没有从封印中探出头来,又或者愚人众没有动用百无禁忌箓试图对璃月港做点什么的话,她先前的那一波先斩后奏的调动都能让她吃上狠狠的一个大亏。
她本人来到群玉阁上之后不久,揽云就带着这一批岩炮从孤云阁归来,凝光盯着她看了半天,最终给了个这些岩炮暂时收归总务司看管,就先放在群玉阁上头,之后戴罪立功赎回岩炮的决定。
留云借风真君回过长长的鹤颈,对着群玉阁这两侧的那些炮台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随即发出了怀疑的声音:“这不是我先前改造的那一批归终机贰点零么?”
南红顺口回答道:“真君,这是我从枫丹购入的一批火炮,特地托关系请来了一位善于机关术的云小姐从设计到制作全线跟进,将芒荒能量改成了元素力。”
她甚至还当了一回黑得五彩斑斓的甲方,提出了诸如元素力不需要储备,而是直接从空气中萃取得来、或者干脆是从矿石当中获取岩元素力之类的获得方式。
南红自己都觉得她当初的要求有点过分了,但是那位擅长机关术的云小姐仍然非常完美乙方地实现了她的全部要求。
因此,南红对这位云小姐非常感谢——对方收费也没有很高,造出来的炮效果也好得惊人,上次船队去稻妻的时候,就是靠着船只上的八管炮口把那些原本在水道两侧小岛上准备打劫过往船队的海乱鬼给炸跑的。
只可惜,这位很有真才实学、看着年龄不算很大,在机关术方面却和钟离先生似的博学多识的云小姐没有接受她招聘对方到南氏矿行中来担任机关术首席顾问的橄榄枝。
等等……
南红在想到“钟离先生”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和钟离先生一样博学多识?
云小姐?
所以,她当初一路托关系,其实最终是把这个关系托到了绝云间,直接请出了仙人来给自己做设计吗?
她试探着对留云借风真君说:“云小姐?”
要把面前这只仙鹤与戴着红框眼睛的云小姐形象结合在一起……
诶,你别说,还真的挺能结合到一起去的,不管是颜色还是一些细节上的纹路,完全就是同款。
原来在对方心中,这些岩元素炮,学名叫做归终机贰点零。
凝光已经重新落回群玉阁的甲板上来,微笑着道:“这也算是一种仙缘吧。”
留云借风真君:“若非甘雨将设计图纸与需求送到本仙面前来,且本仙看出来,你要的需求除了本仙之外无人能做出来,本仙也不会离开洞府接你这个单子。”
以仙鹤形态出现在人前的时候,真君看着比起人类形态的状态下要更傲气一些,声音听着也没有那么温柔。
“不过,这些东西用在当下,倒也确实能够派上用场。”
虽然几年前找到“云小姐”面前来的南红并未提出对于这种岩炮的战斗力高低要求,但是留云借风真君向来有做事就要做最好的习惯,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按照着魔神战争时期,她设计的那些武备的强度来改造的这款枫丹火炮。
——毕竟,要不是这种自我挑战的精神,甘雨还真的做不到把南红的这份需求送到真君的面前来。
她问南红与凝光:“此物设计时便没有考虑承载仙力的情况,需要的是矿石中的岩元素,群玉阁上的元素力可还足够?”
毕竟是那么多的炮台呢,完全不可能用神之眼提供的元素力来满足。
真要是来个人打算尝试下为这么多的炮台供能,只怕元素弹还没有打出去多少,人就已经先被榨干了。
南红:“我已经让人把仓库里的所有矿石存量都送到群玉阁上来了。”
群玉阁也是真的很能装就是了,虽然只是璃月港一地的仓库,并且这儿的仓库因为璃月港本身地价的寸土寸金而从一开始就没有建得多大,但是里头存储着的矿石也很不少了,也要有那么十几车呢。
凝光:“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刻,群玉阁也并非不能舍弃,群玉阁的核心,是一座巨大的浮空石,应当也能提供足够多的岩元素力量了。”
她不再看向这几位身边的兽态仙人,转过身去,看向海中的那许多水元素凝聚而成的蛟龙头:
“还烦请各位仙家助力,一同对抗奥赛尔。”
*
璃月港内,雨渐渐要停了。
连绵细密的大雨浇在璃月港内纵横的青石板路上,将一些经日的浮尘都给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骤然阴沉下来的天色在厚重的云层渐渐消散之后,露出背后澄澈的蓝色。
方才孤云阁方向传来的强大力量已经清空了街道,千岩军们驻守在港口边,也将那些仍然停留在外面的人全部劝返室内。
往生堂内没有亮着灯,仪倌小姐推开门,鞋跟踩在了地面上仍余存的积水里头,钟离先生没有回来过,她难免会对这位客卿先生有些担心——但是客卿先生的人缘又很好,不管在哪里临时休息上了片刻都很正常。
云消雨霁后的天空中隐约可以看见贯过东西的虹色,除此之外,天空中也少了个他们平常熟悉不过的存在。
群玉阁不再遮蔽掉一部分的天空,曾经野心勃勃的天权说自己将会让群玉阁的影子覆盖七国,而事到如今,她只怕是要从头开始。
仪倌小姐将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去,她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已经从天气的变化中知晓,不管先前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总之,现在一切都以及回归正常,只剩下一个后日谈的尾巴,留给*那些被扯进去的人来慢慢收好。
不过,她确实也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很有好奇,因为哪怕是在如此急且密的一场大雨之中,她也依然能够听到在雨声之中,自孤云阁的方向传来的巨大的动静。
她不知道那动静是什么,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要么是七星或者是千岩军们拿出了什么一直藏得好好的杀手锏,要么就是……比如说帝君复活了之类的事情发生。
总之,应该不会是个坏消息——除非帝君复活然后取消了往生堂已经做了那么久的订单,堂主回来之后看到这个季度的财报,应该会哭上很久吧。
她重新站到了门口,一如既往地开始迎接起那些早晚有一天也会用的到往生堂的未来客户们。
……
港口的位置,众仙护送着无法飞行的凡人从群玉阁甲板上回到地面。
虽然魔神有强有弱,但是当年能够与岩王帝君为敌的魔神基本上都不会是什么很无能的货色——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当年若不是给自己挑了个过分超规格的对手,这会儿或许仍然还能自由地在暗之外海当一个“大势力”。
哪怕只是这位魔神从封印中透露出来的部分力量,对于仙人和这些璃月港的凡众来说,都不是仓促之间能够轻易对付的。
因此,在发现常规输出手段虽然能够伤害到奥赛尔,但是却无法真正意义上地重创它、将它压回孤云阁之下的封印当中去的时候,凝光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群玉阁上,而南红——她也没闲着,甚至也没愧对旁人总是把她和凝光放在一起,以为她们有血缘关系的揣度——她则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那些个炮上头去。
南红手上的这些炮的运行原理非常复杂,但是要一言以蔽之也不是不能概括过来:大概就是直接将元素能量从那些矿石当中萃取出来,通过炮管内置的那些符箓符文赋予它们更多不稳定的活性,从而创造出被约束了之后更为精纯的能量光束,由是具备杀伤力。
也就是说,物理之外的部分,都需要交给仙家符箓来解决。
那么,倘若用仙力构造出一根更为庞大的“炮管”,把支撑起群玉阁的那块浮空石做为能量供应源,就能够临时性地创造出一个百倍大、同时杀伤力也能浓缩百倍不止的元素炮。
南红把自己的想法和凝光的想法一结合,然后竖起一根手指,仿佛有一枚灯泡在自己的脑袋顶上噌地一声亮起:
她觉得这东西很有搞头,只要留云借风真君乐意帮忙,负责掉最困难繁琐的那一部分,符箓的刻画。
留云借风真君略一沉吟,她不是不能立刻答应,而是在这短暂的沉吟中思考这种设想有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片刻之后,就像是几年前云小姐答应去给南氏矿行改造枫丹炮那样,现在的真君也点头说:“可以。”
针对群玉阁的拆家很快就开始了,南红也贡献出了不下十根炮管,用来在这个半空平台上构造出一个用仙力做为根本约束的炮口。
在大约五十个呼吸之后,在奥赛尔那逐渐变得愈发凶猛的攻击之中,这一口元素炮总算塑成,并且连接上了给群玉阁供应能量的浮空石。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过于精纯的岩元素力像是从高压水管当中喷出来的一样,直接洗在奥赛尔身上的时候,扬起的烟尘水汽甚至于是类似蘑菇云的爆破特效惊天动地。
南红甚至在一瞬间看到了黑白闪。
璃月港中的人们听到的那一声连暴雨都无法遮盖过去的惊天的巨响,其实就是这一管与构成孤云阁山体的岩枪相比,至少在尺寸上都不显得逊色的巨炮造成的动静,以及,在这杀伤力过分的一击之后直接崩裂的炮管解体的声音。
南红也因为距离这一声音发出的源头太过靠近,耳中短暂地只剩下了一片嗡嗡声,直到被仙人带离孤云阁去上空,回到璃月港口来后又过了一会儿,逐渐平静下来的海浪拍打在港口木石架构上的声音、以及那些从天空中飞翔而过的飞鸟鸣啼声音才逐渐地能够被她听见。
一直到这时候,她回头看向已经波平海偃的云来海,总算是彻彻底底放下了这段时间来总有点悬着的心——
随即想到了自己在这一次与奥赛尔的大战之中蒙受的全部经济损失,然后瞬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在最开始和奥赛尔对战的时候,达达利亚手下的那群愚人众通过短程传送门来到了群玉阁甲板上,极力地意图对璃月方面之于魔神的反击造成破坏、拖他们的后腿。
击晕这些家伙就耗费了她不少矿石,而这群精锐愚人众也敲废了她的几根炮管,至于说用在奥赛尔身上的矿石那就更多了……
总之这么一趟下来,她带上群玉阁的矿石算是交代了个彻彻底底,而带过来的总共百余根炮管,完好无损地剩下带回来的只有二十根不到,剩下还有三十几根是修修补补还能用的。
损耗率接近二分之一,而损失的摩拉数额那就远远不止二分之一了,唯一能够用来安慰自己的,是凝光在这次事件当中损失得更大,而干脆利落、果断至极地放弃了群玉阁的她此时正在送走了那几位仙人之后咬牙切齿地对刻晴发誓,自己一定要让那群愚人众在谈判桌上付出惨重的代价。
至少,富人今年这一整年为愚人众带来的收益,都会为她的群玉阁殉葬。
说到这里,凝光回头一看,发现还有一个正在碰着一块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颜色都变得灰沉沉的像是空壳似的矿石,眼睛眨啊眨的就差哭出来的南红在角落里头失魂落魄。
她很顺地就把方才的话头拐了拐:“——他们一定赔付他们今日让璃月港造成的一切损失。璃月人的一针一线,但凡是愚人众所欠之债,我都会悉数讨回来。”
*
在和钱有关的领域,凝光的可信程度在整个提瓦特都是数一数二的。
南红在得到了她会帮忙讨债的准信之后就很是安心地回了矿行:
今天的这些损失虽然会被凝光追讨回来,但是最近的生意肯定还是会受到影响。
所以,紧急从黑岩厂和归离原这些地方的仓库调来未来一段时间所需要的矿石这件事就是最为重要的。
然后,南红晃了晃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
她还要将那些在与奥赛尔作战的时候从自己眼前晃过去的弹幕回忆一遍,看看能不能捡漏出点什么线索来。
正儿八经在战斗的时候,这些弹幕从她眼前晃过,但是她哪怕看了也只是勉强看下来,知道这些都说了些什么,压根无法从中提取出线索。
毕竟,漩涡之魔神做为敌人还是太强了一点,她几乎是靠着神之眼给予自己的支持才没有在那样强大的压迫感下腿软的,在那种时候,别说是她南红了,就算是仙人们都不敢分心。
南氏矿行距离港口很近了,这是出于方便运输和出远门的考虑,所以这一次的暴雨如漏、惊涛拍岸都影响到了南红回家的路,她的脚步不得不变得轻而且跳跃,这样才能不让那些积在青石板上的水把她鲜艳且昂贵的鞋子弄脏。
南红原本以为当自己回到家里,等待着自己的应该是揽云轻柳她们殷切的关照,一人送上热茶为她暖身,另一人奉上点心给她劳心劳力所消耗的体能,最好还能有人上来给她捏捏肩膀好让她的身体放松一些。
而她,就只需要回想那些弹幕并且思考其中是否蕴藏着一些深意就行了。
但是门打开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有些局促地站在她的客厅里头,摘掉了帽子和面罩,此时正带着尴尬、愧疚转头看向门口的几个愚人众士兵。
南红:“……”
南红:“……?”
她和门内的愚人众士兵们对视了两秒,随后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她怀疑自己在发现了这个世界是个游戏、而自己的有个从npc努力成长为五星卡的主线之外,还觉醒了一推门就解锁通往平行世界道路的能力。
否则这要怎么解释愚人众居然在她家里?
而且,还是在这么大的一场外交事故之后。
南红再开了一次门。
这一次看到的门内情景和上一次没有任何区别,而矿行大管家揽云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她,噔噔噔踩着高跟鞋就小跑着过来:“大小姐!”
……
“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红坐沙发上,手中捧着的不是热茶而是一碗热粥,是窝蛋牛肉粥,吃着还能感觉到蛋黄搅散在粥里所带来的润滑粘稠。
室内的这几名愚人众士兵,此时也都在她身侧的沙发上坐下了。
但也都坐得很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坐满整个沙发面。
揽云手中端着姜糖,也将这些新熬没多久的糖块都给对面的那些愚人众士兵们分了几块。
她轻声对南红说明了情况始末:这些愚人众士兵,是在她去群玉阁之后找过来的。
“他们不是公子手下的士兵,也不是富人的手下,而是愚人众首席执行官队长的麾下。”
“在得到了公子意图水淹璃月港,并且要求他们这些士兵都去群玉阁上破坏璃月对魔神反击的器械这条命令的时候,他们没有接受这条命令。”
愚人众之内阶层分明,并且很多时候都是武力解决问题。所以,普通士兵哪怕发自内心地反对执行官的命令,所能做的也不是很多。
哪怕公子是个对内没什么脾气的执行官,他们能做的事情也就只剩下不听从调派,并且在其他士卒往群玉阁上传送的时候跑出来了。
给璃月人报信是不可能了,毕竟他们得到命令的时间,也没比璃月开始警戒早上多久。
但是他们或许能够与璃月的千岩军一起在岸边防守——一开始这群士卒的想法要更好一点,比如说去群玉阁上帮着璃月方面守住他们用来攻击魔神的武器,但是很快他们意识到一来在他们脱队之后,群玉阁那么高的地方变得有些不太好上,二来,他们的良心也会在他们转身与自己曾经的同事作战的时候折磨他们。
那么,就以魔神为敌人吧,他们来到港口,准备和这儿的千岩军并肩作战。
港口的千岩军倒是感谢了他们。
但是随着海浪平息、灾难退去,他们也不好意思继续在港口那边站着,摆出自己好像是什么正义使者似的姿态。
揽云:“我瞧见他们似乎无处可去,就先请他们进来了。外人可不知道愚人众的制服之下都是些什么人,可别对着他们发泄情绪了。”
她做事,南红素来放心。
这一次的安排也正切中了她的想法:“是这样不错。”
南红放下手中粥碗,拿了块姜糖,没往嘴里塞,一双在身子被粥热起来之后又变得很炯然有光的红眼睛注视着对面那四个愚人众士兵:“那么,几位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我们并不后悔先前的决定。队长阁下从来只教会了我们堂堂正正地战斗,而不是用旁人的生命做为赌注。”
这个愚人众士兵很显然对于并非自己顶头上司的年轻执行官的决断很是不满,但是在慷慨激昂了一句之后,他就继续坐回了沙发上,并且继续局促。
“……但是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我们先前的行为应该算是叛逃,大概会被清算吧。其实我还想回到至冬,我们愚人众并不是总做这些事情……我们都想要回到故乡的雪原上,跟着队长阁下继续与深渊魔物战斗,守卫我们的家乡。”
这样听起来,那位首席执行官队长还真的是愚人众里头的一股清流。
糖块在她的指尖稍稍有些融化,南红就含着了,甜味之下很快释放出了姜的辛辣,有点儿刺激。
她先前已经从很多方面了解到,队长属于是一位愚人众内部风评全面五星的执行官,而那些与他接触过的外人,对他的评价也一样高得可怕,甚至很多璃月人不惜用“真正的道德君子”、“正得发邪”这样的评价来形容他。
而现在这么远远地、仅通过他手下的几名愚人众士兵接触到了一点儿影子,南红便觉得:这大概是极为难得的、传闻里头不带半点假话的一次。
就算是五星好评的餐厅都有虚假好评或者水军呢,谁能想到一位愚人众执行官居然真是如此……也是令人敬佩不已了。
南红有心帮忙——虽然具体情况还需要查实一番,毕竟愚人众这个整体的可信度还是不够高,但至少她不可能让这群人当真被愚人众以叛逃的罪名带走或者直接处决。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璃月港里,莫说凝光的脸往哪里搁,就连她都要拍桌子站起来、怒发上冲冠好么?
“既然如此,你们先在我这里住下吧。”
南红很快做出决定。
“我会与凝光说明你们的情况,并且联系至冬那边。若是你们的长官愿意为你们做保、接你们回去,那你们可以搭乘南氏矿行的船回国;倘若对方觉得你们不适合回国,那就留在璃月吧。璃月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心怀善意的朋友,这一点,我可以代七星向你们保证。”
做为一名生意人,南红觉得自己最明显的做事风格就是不管何时都不会把话说死,也不会把事情做死。
“我先给你们的长官写封信吧,揽云,随便找个谁帮我代拟一封,措辞严肃些。到时记得给个你们长官的通讯地址。”
南红快速解决了这些愚人众士兵的问题,将他们安置在了府里。
等这些愚人众士兵都被带去客房后,她瘫坐在沙发上,伸了个很长很长的懒腰。
这么一连串的事情下来,虽然因为一桩一件都串联在一起,压根没什么缓冲的时间,紧凑到容易让人觉得根本没过去多久,但是看向钟表和日历之后就会发现:
其实早就过去了一天一夜。
放晴的天空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她累而且困,只是短时记忆容不得她慢慢地先去睡一觉把自己的身体放松、休息一会儿,爬起来之后再去回忆那些弹幕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这一觉起来,绝对会把先前勉强记下来的内容给忘光了吧。
南红掐了掐自己的虎口,颇为用力地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月牙形的指甲印。
疼痛,还有苦味的浓茶,都是很好的提神醒脑的的东西。
想想看啊,当时在群玉阁上,那些世界之外的弹幕都是怎么说的来着……
有很多人在吐槽凝光是四星,明明按照她在剧情中表现出来的强度,她都应该直接成为六星。
南红觉得不合理,毕竟她也有那么多门炮呢,而且那些炮的杀伤力也相当强,为什么就凝光成了“六星”,她就没有星。
还有什么重要的内容吗?
南红很努力地回忆着,但是没能回忆出来多少。
这一次的弹幕当中没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最多的还是一些俏皮话,以及说帝君这会儿想来正在璃月港上给大家拉二胡伴奏的话。
只有这些吗?
如果当真只有这些内容,那么或许旅行者在璃月的故事就要暂时告一段落了,毕竟如果没有后续的故事,就算是再怎么健谈的旅行者、就算ta们再怎么能够根据已知的信息推断出未来,也无法在弹幕上说到以后的事情——除非是故意骗人的。
也确实,如果从一个故事的角度,璃月的故事确实可以在这儿告一段落,毕竟凝光舍弃群玉阁时的果决,已经证明了璃月人是可以自立的。
他们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决心、勇敢和眼光。
之后,告别了神的怀抱,进入了人治时代的璃月会变成什么样子,诚然,这也是需要用旅行者的眼睛去记录的一段故事,但是,距离这个全新故事的开篇,毫无疑问是需要一点酝酿、发展的时间的。
璃月的故事要结束了么?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南红托着下巴,想到旅行者要走的是一条遍布七国的漫长旅程,随即想到:从蒙德来到璃月,随后要从璃月去往哪里?
做为大陆相对中央的国度,也做为整个提瓦特大陆商业贸易最为发达的地方,璃月的交通毫无疑问是发达的,而这种发达也需要地理条件做为基础。
璃月差不多应该算是整个提瓦特大陆邻国最多的国度,蒙德、稻妻、须弥、枫丹。
稻妻、须弥和枫丹都很有可能。
她刚刚想到这里,门口传来叩门的声音,随即门房那边通传道:“小姐,旅行者来访。”
一想到旅行者,旅行者就找上门来,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另类的“神兵天降”?真是……
南红一边让放人进来,一边好奇旅行者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找上门来——毕竟,她这会儿理论上更应该和凝光在一起,接受七星的感谢,又或者是与那些绝云间的仙人们说上几句话。
旅行者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裙摆在身后飞得厉害。
白色的弹幕在她头顶上飘,几乎和不怎么常出现的派蒙融为一体:
【一想到接下来爷要干什么就想笑】
【把我的温迪切到队伍里来】
【给我亮红条!只要出现红条,就算是天理也一样杀给你看】
这和风神有什么关系——莫非是那位掏了风神的神之心走的愚人众执行官女士也会在么?
南红缓声问道:“旅行者,切莫慌张,你匆匆忙忙地来找我,所为何事?”
旅行者重重地皱着眉头,担心的表情溢于言表:“是钟离先生。”
“往生堂的仪倌小姐说,钟离先生一直没回往生堂,她有些担心他——我们也去三碗不过岗找过了,还有茶博士刘苏那边,都没找到钟离先生。”
现在仙人们和凝光都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派蒙的小脑袋瓜子中装着很多九州万方级别的轻重缓急。
她飘来飘去地对旅行者和南红说:“凝光和仙人们肯定没空和我们一起去找钟离先生,他们有可能都不知道璃月港里还有钟离先生这个人呢!”
“钟离先生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夜不归宿呢!多让人担心啊!”
“万一遇到了什么魔物,又或者是盗宝团”
南红:“……”
她的脸颊狠狠地抽搐了,因为不想让自己直接绷不住笑出声来,所以她咬着口腔内侧软肉的力气越来越大,把自己咬得好疼。
本来这句话就已经够搞笑了,偏生弹幕还要继续招惹她。
【钟离夜不归宿】
【璃月最好笑的笑话:担心全提瓦特盾最厚的神夜不归宿】
【盗宝团:这里有个一看就穿得很值钱的人,我们把他抢回去吧】
【试试就逝世】
【对对对,往生堂小钟出来转转,给仙人们敬杯茶,也让仙人们认识你一下】
【璃月不可长久地无神,于是有一天,凝光走在璃月大街上,迎面看到走来的钟离,凝光:如果直接拥立我为新岩神,就显得我过于专权独断了,诶!钟离是岩元素神之眼,钟离看着就很璃月,钟离知识渊博而且性格随和,肯定不介意当个傀儡岩神。凝光:钟离先生,刚刚经过七星公投,我们一致认定您可以当选为新的岩神】
【《不知道璃月港里还有钟离这个人》】
【魈:我突然感觉膝盖凉凉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错,确实很危险(指对面)】
南红:“……”
她抬手揉了揉脸颊,片刻之后,发现动作太过轻柔的揉捏很难将已经快要憋笑到僵硬的脸部肌肉放松下来。
于是她抬起手,用更大的力气又揉搓了一顿。
做完了这些之后,她终于能够让自己看起来稍微严肃一点了。
南红:“咳,所以你们前来寻求我的帮助——当然,我也很担心钟离先生的安危。”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快乐到简直要当场起飞。
“但是我觉得,魔物和盗宝团也还不至于,毕竟先前雨下得那么大,钟离先生应该不至于离开了璃月港。”
南红想了想,觉得还得是北国银行的可能性最大。
总不会假死的帝君又跑去了群玉阁上对所有人说“你们先前做得很好,现在我打算放心退休了”吧。
倒是愚人众。
先前弹幕当中出现了“温迪”,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虽然先前旅行者在璃月见到的执行官只有公子一个,但其实女士也一样来到了璃月港。
那么,对方还有什么机会出现在一个快要收尾的游戏主线里头呢?
很显然,为了神之心。
“走吧,我们先去北国银行看看。”
她上前一步,动作颇为自然地握住了旅行者的手,虽然只是松松地被握住了手指,但旅行者的反应仍然大得像是屁股下面被塞了个点燃的火箭筒。
她差一点跳起来,很努力地才克制住了用脑袋去撞天花板的冲动,脚步有些歪歪斜斜地被南红拉着往门外走。
弹幕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效果堪比瞬发白内障:
【我靠我靠我靠马哈鱼技术力大爆发了吗?!】
【你游平常给别人递东西都是递空气,怎么今天连牵手这样的动作都能做?!】
【啊啊啊啊啊不管了老婆和我牵手这一牵就是一辈子,呜呜呜这只手以后再也不洗了】
【这样的技术能不能也在我们家温迪身上用用,或者让爷去掐他的小圆脸也可以啊,马哈鱼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可恶,被钓成翘嘴了!】
……
南红走在旅行者前头,她不太确定对于旅行者来说,此时看向这个世界的镜头是从哪个角度拍摄过来的,因此她此时仍然忍着嘴角上扬的冲动。
虽然弹幕上说的是她这个小小的动作已经把人给钓成翘嘴了——肉眼可见,受限于技术问题,牵手一起走这个动作放在这些游戏里面就已经是很亲昵并且很能带起热度的动作来了——但实际上,看到弹幕兴奋成这个样子的她,才是真正的被钓成了翘嘴,偏偏还没办法像是弹幕这样尖叫着发泄、表达一下情绪。
也是不容易了。
……
北国银行之外换班站岗的愚人众似乎不在那些精锐士卒之列。
对于璃月港先前发生的事情,这位小姐看起来知道一点但并不多,于是仍然和往常一样欢迎了客人进去做生意。
但是此时的北国银行里头和以往就不太一样了,往常人来人往的大堂此时空得几可罗雀,而原本应该站在柜台后面的愚人众小姐也不见了。
仅有的动静,是从一块要下半截楼梯的、一扇很宽很高的金属漆彩绘屏风后头传出来的。
南红听到了对话中的三个声音。
除了那个听起来有些傲慢的女声之外,其他两个声音都是熟悉的。
她原本也是想要与旅行者一同绕到屏风后面去的,然而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这会儿下去很有可能会加剧尴尬的发酵……
再怎么说,她也是最早把帝君马甲给掀开的那个人。
很显然,对着旅行者这样的存在,不管是谁、不管是不是神明,马甲这种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如果钟离先生在把自己的马甲揭开的时候,旅行者突然转头问她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应该要怎么回答?
为了好感度着想,至少她也得让旅行者们在回过神来、想明白在璃月的这一圈弯弯绕绕都是个什么事儿之后意识到:
哦,虽然南红骗了我,但她至少是愧疚的。
虽然她骗了我,但她心里有我。
——反正她也确实因为自己的蒙蔽,在这个临近秘密被揭开的档口,有了那么点心虚和不好意思。
旅行者并没能在这会儿发现她的小心思,还只以为是愚人众执行官的压迫感或者干脆是刚刚经历了那些之后对于这些位执行官的恶感才让南红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她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怜爱来呢:“好的,那你在这边等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走。”
南红于是就留在了北国银行的大堂处,她找了个宽大的椅子,既能坐下休息,距离剧情现场又近,能听到下头那几位说话的声音,也能看到弹幕从自己眼前飘过。
很好,没有什么位置能比这更完美了。
配合着弹幕的调侃听到达达利亚不满的声音,毫无疑问对于在这一场孤云阁大战中损失了不少身家的南红来说算是个娱乐身心的享受。
但是女士的话就不那么让人满意了。
南红看到弹幕上头飘过的:
【摩拉克斯也是你配喊的?】
【也多亏了岩王爷六千多岁脾气好,这要是换成个脾气爆的、年级不那么大的,直接灰都给你扬了好么?】
南红看得很有共鸣。
就是就是!
虽说她上辈子是个不信神明的纯粹唯物主义者,但是毕竟这辈子的世界是真的存在着神明,并且还是一位会出现在她面前、很贴心也真的会保佑她每年赚大钱的好神明。
很难不信仰就是了——哪怕这种信仰和另一种有些狂热的信仰其实根本不是一码事。
傲慢的执行官啊!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岩之魔神、璃月的缔造者、六千岁的初代神明、众仙之祖、财富的化神、魔神战争吃鸡游戏最终胜利者之一、一力镇压诸多魔神无法翻身的mvp、璃月填海造陆计划第一人、璃月港公认颜巅(不论男女)、精通各行各业的品鉴大师、某种意义上和豌豆公主也有点共通之处甚至拥有魔法双手和漂亮长发还能和小动物(众仙)交流于是毫无疑问也是迪口尼公主……
整个北国银行都站不下好么?
她甚至有些手痒。
要是有个键盘在手里,她现在就能发两条弹幕。
所以说,只要是接触过弹幕文化的人,哪怕已经穿越那么久了,只要一回到这个熟悉的氛围之中,很快就会从原本分化得不尽相同的性格快速地重新被同化回吐槽役。
南红没等多久,屏风之后的声音就来到了钟离对旅行者自证身份并且说明这一套行事逻辑的时刻,她是有些好奇的,但却很快听到了自己。
“……不用担心,此时正在楼上听着的那个,她早已知晓。”
钟离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含着点笑,甚至隐约能从中听到一点或许可以名之为“长辈”的宽和。
南红冷不丁地发现自己被cue了,下意识地坐直了一点,眼睛都比平常瞪圆了一点。
弹幕瞬间被萌到了:
【哟,镜头切到老婆了!】
【老婆像是萌萌小猫一样,好可爱好可爱】
【老婆呆呆的萌萌的,好可爱我一口吃掉】
形象上的问题,南红无心争辩。
反正不管是萌还是高冷,只要能获得玩家的喜欢就都是好的——但是钟离先生知道她在楼上还这样直接地一句戳穿未免也……
好吧至少他很温柔地没有用“偷听”这个词。
南红半点没有下楼的意思,她继续赖在沙发,听着下面的动静。
派蒙很是震惊,甚至有种因为顺便在当旅行者的神之嘴,所以连带着旅行者的那一份惊讶也给安在她身上的感觉。
“你、钟离先生,是岩王帝君?”
虽然凝光已经在一连串连锁反应之后知道了帝君是假死的这条消息,并且隐约在先前让旅行者跟上版本的那段对话中透露出了这个信息,但是,到目前为止,整个璃月港的凡人之中,知道钟离就是帝君的人应该还是只有南红一个。
做为和钟离一起逛了那么久璃月大大小小的街道商铺,甚至体验了一番璃月丧葬文化的旅行者,想必在意识到这是一种在自己坟头与自己的遗照合影的行为艺术,甚至值得一道“我送我自己”的匾额之后,也会忍不住给出六个点做为评价吧。
——再不济的话,吐槽一下帝君为了给“钟离先生”这个身份在往生堂的账上做业绩也是煞费苦心,那也是相当贴切的。
“这一次的安排,虽然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但最终得出的结果是我想要见到的。”
钟离的声音始终听着心情很好。
“魔神死亡时造成的动静,这是我的全盘安排中最不可能掩盖过去的漏洞。所幸,在如今这个距离魔神战争过去两千余年的时代,已经没有那么多人知晓这则信息,于是,我便没有去管这个漏洞。”
当然,事实证明钟离当时一时间的偷懒给后来的整个流程都带来了不小的变故,比如说南红就发现得很早。
再比如说虽然已经有两千年没有打魔神战争了,但是对于那段岁月非常熟悉、同时现在还有正在璃月大地上处理着那些没有自然代谢降解掉的魔神残渣的仙人们。
他们得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冷静下来思考片刻的时候被降智到了负数,才能觉得帝君遇害但是整个提瓦特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出现大面积的石化现象这个情况是正常的吧?
当然……凝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就是完全的意外了,谁也聊想不到旅行者的出现外加上南红去了一趟至冬这两件小事叠加在一起就让凝光也拿到了小半份剧本。
“但是,我并非一定要看到七星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了合适的应对,才算是他们过关。”
“能够发现这处漏洞,做出当下理性的思考,并且在奥赛尔破出封印、我却没有出现的时候沉着地应战。”
“这样的表现,同样令我满意。”
“况且,我对璃月七星的期许,是以璃月为重的实际行动,以及管理好璃月、让璃月在神明离去之后能够平稳地实现权力过渡,而不至于令势力四分五裂,陷入混乱。”
“而在这一点上,她们做得要远远比我预期得更好。”
旅行者紧接着问了关于仙人的问题,*比如说一些先前就有人怀疑的仙人会不会不会要接管权力之类的问题。
在南红听来,这些问题其实不太像是旅行者会关心的。
看起来更像是那种反正有这么多的问题摆在这里,那么我一个一个问过来的选项分支。
钟离回答得很有温情,做为一个平常也没少看岩王帝君同人,尤其喜欢仙人大家庭全员cb向的同人读者,南红差点捧心——妈耶,吃上官粮了!
钟离:“我与众仙于三千七百年前建立璃月,至今已然同行过无数的岁月,我若是仍不清楚他们的为人,也枉然做了这个友人。”
退一步说,倘若当初仙人们就很在意这些权力,也不会那么轻易地退出璃月港的权力核心了,毕竟,这一退是容易得很,可是如果想要回来,那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旅行者与那两位愚人众执行官都离开了。
旅行者还有任务列表上的很多任务等待着她去做,而愚人众执行官们则要带着神之心回去觐见女皇陛下。
北国银行宣布了暂时的关闭,钟离在沿着台阶走上来的时候,顺便叫上了南红:“你等在此处,想来是还有什么问题想问了。”
南红本身也就没有隐藏自己的好奇心,她方才在旅行者与钟离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份“终结一切契约的契约”,这玩意怎么看都像是关于提瓦特世界底层逻辑的一份大药,她难免对此很好奇。
而这种好奇心,在钟离对旅行者说,答案需要她在周游七国的旅程之中自行去发掘探索的时候几乎达到了顶峰。
到底是什么呢?
此时他们还没有走出北国银行,诚然愚人众有可能来个隔墙有耳,但如果钟离先生能说的话,周围就一定不会有额外的、不应该听到这番话的耳朵。
“我和旅行者不一样呢,钟离先生,我肯定不会经历和旅行者那样多的事情。”
她抬着头看这位已经看不出什么架子,仿佛先前对女士说“契约已成,赐汝应许之物”这番话的是他另一个人格的神明。
她没办法像是旅行者那样自己探索出这些来,那么是不是可以直接抄一下答案?
钟离叹了口气:“虽然这份契约并未要求我三缄其口,但是知道它的内容对现在的你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南红愣了下。
钟离:“你去过须弥,应当知道须弥的那位小吉祥草王。”
南红回想了下,点点头。
虽然她在去往须弥的时候发现那边的社会氛围其实没有那么尊敬神明,至少和璃月这边遇到什么事情都习惯性地要来一句“帝君他老人家曾经说过”、“我们去请一炷香,让帝君见证/保佑我们吧”的情况是相差很大的。
但是毫无疑问,既然做为提瓦特七国当中的一个,须弥人的生活中也不会少了“小吉祥草王”这个词汇。
“对于整个提瓦特世界来说,小吉祥草王的身份可以与世界树在一定程度上划上等号。凡是此世之人,所行所为都会在世界树上有所记录。”
“你无法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名为天理以及其维系者的存在能够看到一切。”
“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会导致很惨痛的结果,我曾见证过这般的悲剧多次。”钟离叹息道,“最近这段时间,你比起往日活跃了很多,对于旅行者的关心程度……也不太像是以前的你会有的深。我无意追究这背后的原因,也相信你做出的每一个判断都是理智的,但我仍然需要提醒你,千万将好奇心克制在一定的限度之内。”
南红的脊背后面蹿上来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她打了个哆嗦,隐隐约约的,她感觉到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冰剑贴着自己的后背就这样砍了过来,死亡的阴影贴着她的头皮而过,她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冰凉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的恐惧之中,她感受到了一些属于灵魂而不属于记忆的闪回:就像是她曾经知道过钟离先生所说的那种情况,甚至于直面过那样的恐怖。
南红的额头一时间冷汗涔涔,后背也有些湿透,钟离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叹了口气,随即换了个话题,说起了这一次送仙典仪上额外需要的一些奇珍异宝。
南红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记下了钟离的话,并且决定一时间想不明白的话就暂时不去想了。
至于说送仙典仪……
“这次仪式的规格真高啊,钟离先生。”她回过神来,吐槽的本领也就回到了唇舌之间,“这一次往生堂的花销一定很大吧?”
钟离:“总务司并非不给报销。往生堂能够拿到的劳务费也不小。”
果然就很有一种给自己冲业绩的既视感,又或者……因为很在乎有始有终的仪式,所以就算是一场假死也一定要往最隆重里办?
南红想到这里,突然反应归来:“钟离先生,说起来,我记得帝君的权柄当中有铸造钱币这一项,所以为什么您一直……”
钟离微笑:“帝君是帝君,钟离不过是个凡人。”
哦,所以是因为恪守人设的缘故。
南红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那么,如果您不打算自己造摩拉的话,往生堂给您开的工资,真的够您这样的花销么?”
钟离先生可是到哪儿都要最好的讲究人啊,那吃饭听戏甚至是四处晃悠的花销绝对小不了,诚然往生堂是每个璃月人早晚都要去走一遭的地方,但是往生堂也不能算是什么特别挣钱的机构吧。
客卿……这份工作的工资有那么高吗?
钟离微笑:“不管如何,堂主允许我将这些挂在账上。”
但是胡桃也不是那么擅长摩拉的经营管理的人嘛。
南红双手抱胸:“这样吧,钟离先生,您要不买点我这儿因为价格太高所以很多年都没能卖出去的极品矿石,我给您打点儿回扣。我从凝光那边拿点钱,您也能赚个外快。”
很显然,在往生堂与总务司签订的契约当中,并没有不许吃回扣这一项,而因为往生堂和南氏矿行之间还没有签订契约——所以,回扣也是完全不违背岩王爷精神的选择。
钟离笑了笑,并未拒绝这一提议。
*
南红回到矿行里去的时候,手下的人已经代她写好了给愚人众首席执行官队长的信件。
南红看了看这封信件上的措辞,觉得写的很好,自己没有任何想要修改的地方,于是直接在最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折起信封让轻柳去邮寄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愚人众会不会选择在璃月港里头继续做点坏事的——就像是前段时间达达利亚弄到了百无禁忌箓,是因为他去岩上茶室讨债,然后顺手把对方家里的好东西也给弄了来——这伙来自至冬国的嚣张家伙们可是并不把璃月的种种规矩放在眼里呢。
万一在她庇护着这几个愚人众“叛逃”士卒的时候,那些精锐愚人众士兵找上门来呢?虽然她也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这封信就以加急的形式送了出去。
一路随着那两位先后回到至冬国去觐见女皇的执行官,在已经逐渐朝着严寒转变的海风之中,朝着至冬过的方向而去。
随后,愚人众中那些因为身体不够强壮,负担不了邪眼当不了精锐士兵,甚至就连普通士兵都干不了的人将这封信连带着其他零零碎碎的小玩意——璃月港驻守着的那些愚人众也是活生生的人,在至冬也有亲人朋友,都需要被送到互相的手中来——他们将这些东西分别按照地址和署名送到对应的邮箱当中去。
“哎,你看,一封写给队长大人的信。伊万,这可是相当罕见了。”
其中一个愚人众举起一封信,这封信上用非常醒目的墨水和较大的字体写着收件人,并且还被盖上了一个象征着十万火急的印章。
“谁会给队长大人写信?一封来自璃月的信……啧,天晓得呢,队长大人几乎总是在深渊战斗,上哪儿认识璃月人,或许是他的旧部也不一定,我听说,他手下的兵曾经在璃月的层岩巨渊待过一段时间。”
“有道理。我也记得是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从层岩巨渊回来了没有,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情况了。唉,但愿他们一切都好。”
举着信的愚人众对他的朋友挥挥手说了声再见,随后转身朝着愚人众总部的方向跑去。
虽说他们身边没有监工,但是在愚人众里,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在闲谈中浪费。
伊万也对他的朋友挥手,随后转过身来继续将寄往不同地区的物件根据紧急情况不同分类到不同的箱子里头装着。
队长阁下……既然说到了这位在愚人众里头风评最好的执行官,他就很难不顺着这个名字往下想。
有可能是错觉,但伊万确实觉得每当这位总是战斗在第一线的执行官回到至冬来的时候,他们手上的活都会变少一点,好像工资也会看着更优厚一些。
或许是因为这位阁下对于市长先生、第三席公鸡大人来说,也是一种绝对的道德监管……也说不定呢。
这种情况,实在很难不让他们怀念这位阁下那少数在至冬停驻的时刻,也着实很难不让他们成为这位阁下的拥趸。
谁不想成为队长大人的手下呢?
他低着头干着活,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他面前联通了内陆那些一年中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可以通航的河道的港口前,一列长长排开的大船缓慢地停了下来,船上张扬着印刻有愚人众标识的船帆。
伊万盯着那个标识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忍不住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这一次队长大人出征的时间要远远比他想象得短暂。
……
愚人众总部的前台一共有两封信。
一封是给队长的,一封是给瑟雷恩的——在给瑟雷恩的那一封信的封面上头,还有某天因为某种机缘巧合碰巧路过的统括官丑角在上头写下的一个“卡皮塔诺”。
好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个名字之间的等号成立尚且没有在愚人众里头传扬来开——兴许也是丑角的手笔。
卡皮塔诺拿起这两封信,他心脏当中那些在他战斗的时候始终保持着沉寂的灵魂于是又开始发出声音。
“看封面,是同样的字迹啊。”
“这个时代,还知道你名字的人,应该就只剩下那几个了吧。”
“来自璃月的信件,哦,老夫想起来了,一定是你上次在桥头迷住的那个姑娘。”
“古瑟雷德,你很是不讲武德!老夫说错什么了,凭什么总是不让老夫说话,你长官就是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五百年前在纳塔的时候就是如此!况且你别说什么现在已经被磨损得太厉害了之类的话,你要知道,有些人是不看重这个的,戴着个面具他们更喜欢呢!”
“看看看看,写给卡皮塔诺的那封你自己读就行,写给瑟雷恩的那封让我们大家都看看。”
……
仍然是难得的热闹。
那些五百年前的、与他成为了朋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仿佛身边被冰雪覆盖之国的严寒都被纳塔的炙热所融化。
卡皮塔诺将这两封信取走,回到他并不常用的、位于总部的“办公室”。
他对这种称呼不太感冒,但是他位列第三席的同事在这间房间的门上钉了一块这样的牌子,所以,这个名字算是官方认定了。
关门之后,火炉中自动燃烧起来的火焰让室内的温度很快上升,厚重的室外大衣不再适合此时此刻,卡皮塔诺将它挂在了门口的角落。
他在宽长的桌子上先拆开了那封写给执行官队长的信。
这封信大多数的字迹都和信封上头的字迹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连笔,很是工整也很是标准,措辞也相当的……官方且冷淡。
“看起来像是她随便找了个人写的。”
“上次给你的名片上不是写了她是璃月那边很大的一个矿行的拥有者吗?这么有钱的人绝对有不止一个秘书。”
“有一说一,如果我有那么多的钱,我也肯定要请人来帮我写,天啊,当初我还是部族首领的时候,要写的东西简直要了我的命。”
“这小姑娘人挺好的,虽然这封信的措辞不怎么客气,但是你手下的那些士兵她都暂时照顾下了。老朋友,你果然还是我们最初认识的那个强大而正直的人,你手下的士兵……我不能轻易评价他们的选择,因为他们放下了做为士兵的服从,但他们的道德却令我敬佩。”
卡皮塔诺的脸被面罩遮盖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其下的半点表情,但从他快速抽了一张纸出来写回信,以及回信上的措辞可以看出,他对于那几个做出了这样选择的士兵的确是认可的。
他选择接回这些士兵,亲自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辩护——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让那位年轻气盛的末席颇为不满,但卡皮塔诺回想起自己几次与那位执行官的擦肩而过。
在非公事状态下,他应当是个挺好说话的人。
而且,对于这些事情,他并不如富人、博士那样零容忍。
在这一点上,卡皮塔诺很是感谢对方。
哪怕上一次在市政公园的萍水相逢并不是计算在“执行官队长”这个身份上头的,但是那位小姐的来信的确带着善意。
哪怕这善意里头有能很明显看出来的不耐烦——但这也很正常,毕竟愚人众在璃月做出的事情……
又一次,卡皮塔诺因为道德要求他不能在背后随意点评同事以及他们完成女皇给出的命令的方式而无话可说。
他将这封信折叠起来,盖上了执行官的火漆印鉴,对着第二封信——其实是更早送来的第一封信——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做出决断并且迅速地拆开了很显然更用心一些的信封包装。
至少,这一封信的信封上头还有一些很精细的花纹,明显属于私人而不是矿行,而且里头信纸上的字迹,则完完全全出自本人之手。
“很是鲜明的对比嘛,私人和公事,哎呀,念念不忘是这样的……”
他心脏之内的那些灵魂叽叽喳喳地对比着这两封信的措辞、语气,队长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的面罩将他的视线完完全全地隐藏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向哪一行的哪一处措辞,那些灵魂只是在感觉到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也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虽然在这些轻松的时刻他们也会偶尔感觉到自己好像还活着,于是很喜欢这些可以畅所欲言甚至是给这位好脾气的朋友造谣的时刻——但是,从卡皮塔诺的反应来看,现在或许并不能算是轻松的时刻。
片刻之后,灵魂中的一个打破了沉默,轻声问:“怎么了,老朋友?”
“没什么。”
卡皮塔诺的语气和往常一样,仿佛方才他的沉默只不过是一时间失神,或者是入那些在课堂上犯困的、眼皮子一沉一沉地感受到了时间的不连贯性的学生似的短暂地远离了一会儿人间。
他将这封信折了起来,沿着原本的折痕,很快恢复到了他没有打开过的状态,随后,他拉开桌下的抽屉。
抽屉里头有一个看着非常古老的盒子,金属质地的,其上的花纹并不属于提瓦特七国当中任何一个的风格,充满了几何与直线的装饰。
他快速地将这封信放了进去,盖上了盒子,就算是最敏捷、视力最好的灵魂也没能看清这个盒子里头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
这很显然不是“没什么”应该有的态度吧?
但是方才已经安静下来了,这会儿,哪怕还有一些话想说,这些灵魂也终究没有再讲——当然,这也和旁边还有一个正在虎视眈眈的古瑟雷德不无关系。
卡皮塔诺没有立刻就这封信写回信。
他站起来,来到窗边。
愚人众内部森严的层级差距在这里也有体现:执行官们的办公室里往往有非常大面积的玻璃窗,甚至是落地窗,用来保证室内的采光——这和那些普通愚人众的办公室差别还是挺大的。
窗外能够看到很长的一条绵延的海岸线,海岸线上停泊着许多的船只,大多数都在这个季节将船体漆成了白色,像是落在有波纹的天空上的白鸟。
虽然是一条很美的海岸线,但在这个时候也还是挺讨厌的,它对着的是世界的东边,虽然远远的、看不到鲸渊之所在,于是展现出了一番平静的海面,但是它也同样无法看到西边的国度。
这一处至北至东的港口城市,与一座沦亡在了流沙之下的国度之间相隔着的是很多、很多的山。
令人哪怕未曾涉足过璃月,仍然忍不住发出声声璃月诗文中的叹息。
*
在推荐任务的列表上,给瑟雷恩写一封信的任务一直安安静静地躺着,的确是显示了【已完成】,但是这副样子的已完成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算她完成了。
谁家正经任务在结束了之后还会出现在任务列表里的啊,不都应该自惭形愧地隐藏起来,只有在玩家想要回看剧情的时候才会羞羞答答地跑出来——放在一些内存很大而且很倔强的游戏里头,甚至只会油爆枇杷伴着面地只给玩家留下过往的配音。
画面?
想都不要想。
这两天旅行者安分守己地在解翠行那边赌石,没有弹幕,也没有派蒙,只有旅行者一边向石头要石块,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一些“奸商”之类好懂的词。
三天之后南红实在看不下去了,选择让石头给旅行者弄几块好点的石头,亏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至少她不会计较——毕竟,解翠行也是做矿石生意的,而既然是璃月的矿石生意,那要么有她参股,要么就直接是归她所有。
也不知道旅行者什么时候开启新的主线,如果是要等到海灯节之后的话,多多少少等得有一点点久。
是不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去多做点生意呢?
南红托着下巴,一想到生意,她就想到先前自己和愚人众去谈的那一单关于稻妻的生意,富人倒确实是没有受到璃月港这一次危机的影响,仍然将愚人众的船中腾出了几条给她做为货船来用。
目前第一条船还没回来,南红还不好判断稻妻鸣神岛那边的状况到底如何。
但是,海祇岛那边的消息倒是很确定地传了回来:孤云阁一战的时候,原本北斗船长也应该在的,但是她不巧正在稻妻那边,等听说消息赶回来之后,孤云阁上已经只剩下了那些从群玉阁里头掉下来的凝光珍藏。
北斗船长这一次又去了海祇岛,带回来的消息是鸣神岛这边与海祇岛交战的频率又有了提升,而来到海祇岛加入反抗军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没有珍珠和砗磲,还需要更多的武备募捐。
稻妻那边的情况真的是……
南红觉得自己高低是要去一趟稻妻的,虽然不一定是现在,但最迟最迟也是在三个月之内,如果海祇岛那边一直给不了贸易合作的话,她也不可能无限期地等待下去,她还有一整个矿行要养活呢,恐怕就只能和勘定奉行所的那几位大人们多聊聊了。
或许旅行者可以与她同行。
旅行者现在应该正在送仙典仪上吧?
昨天总务司才将“帝君驾崩”的消息遍传了璃月港,很正儿八经地写了点什么“腾龙飞麟,虽寿比山岳,终为土灰”,给帝君扣了个渡劫失败的名头“正式陨落”,今日的送仙典仪也是很庄严很肃穆且排场很大——她大概被邀请去观礼了。
如果不知道岩王爷就是钟离先生,并且早上还提着一只新买来的漂亮鹦哥走过街巷,遇到感兴趣的人就上去聊上两句的话,南红应该也会参加送仙典仪。
但奈何她就是早晨时候被钟离介绍了几句那只鹦哥特殊之处的有缘人之一,于是再看这送仙典仪,顿时就觉得自己去了也是努力憋笑,不如不去。
当然,另一个原因就是,帝君寿终六千岁,高低算是个喜丧,所以送仙典仪也就很正常地算是一种红白喜事,要办流水席。
而这场流水席名为凝光厨子,实为璃月富户额外纳税,里头还有她的许多摩拉,南红为了避免想到自己为了某位先生的假死付出了那么多货真价实的金钱,以至于下次见面的时候给不了财神爷好脸色,索性就不去了。
钟离先生似乎是要去的,而旅行者也去——南红估摸着对于旅行者来说,璃月的主线会在今日告结。
那么今日的她应该会获得一些关于下一场旅行去哪个国家的建议。
南红估摸着应该是稻妻。
最近愚人众去到稻妻的次数也频繁,看起来像是图谋着什么,而稻妻本土的局势变化也确实到了给点儿火星子就能全面引燃的危急关头。
相比起提瓦特大陆上的其他地区——当然,至冬是要除外的——稻妻这个孤悬海外的岛国的危险程度直接往上提升了一大截。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她手中的元素炮比起一个月前少了一多半的可悲局面。
不行,如果真的要去一趟稻妻的话,至少那些炮还是要多来上两条的。
她的炮都是枫丹造的,订单下到梅洛彼得堡去,那位不管是说话还是写信都很是幽默风趣的公爵先生会把后续的部分负责好。
南红很是喜欢这位公爵先生。
他督造的东西质量都超棒,而且从来都没有延误过工期,价格虽然很难谈低,但胜在一开始的价格就还挺公道。
不管是写信还是邀请对方在遗珑埠见个面,加急把这些元素炮的单子给做了都行。
只是在这之前,兴许还要重新加点设计。
留云借风真君应当还没有离开璃月港,南红记得当时在群玉阁上的时候,这位真君嘴里又说了些什么好像是能够改进元素炮的技术提升。
南红从来不介意给自己的船队提升火力,所以元素炮的设计图纸迭代多代之后,每一代的设计图纸也都还保留着,专门等着后来人再原有基础上继续提升改进。
嗯,既然钟离先生先前已经在帝君假死这件事上让她用了不少的心思,那么此时投桃报李也是应当,她与留云借风真君不怎么相熟,顶多有个和“云小姐”的短暂会晤,那么这一次的中间说客就不麻烦甘雨小姐了,直接麻烦钟离先生充当这个中间人便好。
南红做了决定,又过了一个时辰,她估摸着送仙典仪也结束得差不多,慢慢悠悠出门去了往生堂一趟。
钟离先生是好说话的,虽然他也表示真君接与不接都是自由,但南红想着按照这位真君的性格,大约不会拒绝一道颇有意思的难题。
等在外头绕了一圈、又回到矿行来,轻柳便将两封信给到她手里,说,至冬国的来信送回来了。
南红理所当然先拆了队长的回信,待看到里头对于那几个愚人众士兵的安排之后轻轻松了口气。
哪怕最近愚人众麻烦挺多,所以迄今还没有上门来找这几个她收留下士兵麻烦的人,但在这事上南红也不敢掉以轻心。
多多少少算是个麻烦,而现在麻烦总算是被人接过去了,她悬在半空的心也就这么平稳地落了回去。
她拆开第二封瑟雷恩的回信。
回信很短,如她的一样是几句日常的问候。
瑟雷恩字迹和“执行官队长”的字迹,乍一看还很有些相像呢,南红差点以为这两位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各种细节处的差异很不小了,瑟雷恩的写字风格莫名端正。
南红扫了一遍,没看出点什么能让她拿着信纸多沉吟片刻的东西,于是收将起来,又打开了她的推荐任务列表。
列表里头,先前一只如同随身的阴影一般的那一条,在她看完这封回信之后,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个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新任务:
和旅行者结伴去一次渊下宫。
(九点钟还有一更)
第25章 莱欧斯利和飞船生意
南红听说过渊下宫。
但也仅限于听说过。
珊瑚宫心海曾经对她说起过这个位于海祇岛之下的黑暗空间,并且说起过这里面的、如今他们已经无法考据过往的古代文明。
很危险。
这是心海告诉南红的关于这个地方的第一个形容词。
随后,心海告诉她,这个地方没什么矿石的,毕竟大多数能够赚钱的矿石的成因基本上都和元素力有关系,而在渊下宫这个地方,元素力这东西的含量只能说和“充盈”截然相反。
如果放在先前,南红或许会有很多的好奇,但是钟离先生前不久才向她警告过活在这个世界上不需要太多的好奇——当然钟离的原话没有那么吓人就是了。
所以现在的她,更类似于一种担心自己会被好奇心害死猫,但却又很难在这个系统出现在自己身边之后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伸出探索的触手来的状态下。
或许任务里头显示的拉上旅行者,就是因为旅行者怎么作都不会死,所以在暗示她可以在危险的时候把旅行者退在前面做为挡箭牌什么的也不一定。
当然,其实也可以选择根本不去渊下宫,毕竟这些任务也只是给出建议。
既然是给出建议,不采纳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总之,既然渊下宫位于稻妻,那就连带着之后稻妻的问题一起解决,很显然,在动身之前,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先将这场与魔神的大战之后损失的武备弥补回来。
南红伏案,开始给莱欧斯利写信。
这种和生意有关的信件真的是太容易写了,在南红的记忆里,自己从大约十岁的年纪就开始写这些东西了。
反正就是绝非写给瑟雷恩的那一封信可以比拟的顺利。
亲爱的老朋友:
公爵阁下,最近赚钱还顺利吗?梅洛彼得堡最近可还好吗?你最近有没有找到什么合心意的茶?我衷心希望你有,但倘若你觅茶的运气不佳,那么至少我的收获可以稍稍填补你运气的空缺……
……倘若你最近有闲暇的话,我们不如约在遗珑埠见一面,这样的话路程对于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人来说都不至于太长。
你忠实的朋友,
南红
如果莱欧斯利那边的产能最近剩下得还算比较多的话,南红想着自己可以再多准备点儿元素炮。
倒也不是要随身携带的意思——南红前几年去枫丹的时候,在白淞镇那边遇到了刺玫会的大小姐娜维娅,她想到可以在枫丹购买元素炮的灵感还是从对方随身的那两门元素结晶炮上头得来的。
很炫酷。
但是这种主打元素反应或者是直接伤害的方式,和她自己对于岩元素造物的运用习惯又很不一样了。
南红自己不是很喜欢动手,在战斗中更喜欢出工不出力,共鸣这一套对她来说就是最惬意的存在。
因此呢,她最喜欢干的,就是找那些有岩元素神之眼的人组队。
多做两门,是南红打算让凝光早晚也给自己弄个靠着浮空石起降的飞船来。
虽然群玉阁的效果靠的都是一大笔一大笔花出去的摩拉,但她南红又不是没钱。
群玉阁飞行的速度,那可是要比普通的船只快多了,虽然不一定能够做到愚人众最新船只的那种两天从璃月港赶到至冬的港口,但是至少比她现在手里有的那些船只要快上不少。
而且飞得高也有一个好处啊,遇上点什么不长眼的人,那从高处落下来的打击,效果绝对更好。
*
莱欧斯利回信当中写到,他刚巧在一个星期之后有空闲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段呢,也差不多刚好是留云借风真君在原本的元素炮基础上完成了改进之后没两天——南红很是欣然地出发了,随行还带着一板家里珍藏的茶。
她本来也想着要带着点璃月的特色茶点走,但是璃月港这几年来商业化愈发严重,那些好的特色茶点的馆子里头的老师傅们不再做了之后,徒弟接手的水平都次了点,真论好的还是要去轻策庄、翘英庄或者是遗珑埠。
在和人谈合作的时候,至少诚心诚意都是要给足的。
南红打算临到了遗珑埠,直接去已经递了信件让预备着茶点的那家店里头提。
说不准,这位其实比起表面上的模样来说要好说话不少的公爵大人就愿意再给她准备点儿做为赠品的自律机关呢?
比起与莱欧斯利约的时间,南红还要更早出门了两天。
旅行者最近正在满世界地开宝箱,她做了些什么自然有人看着,南红自己就不用那么始终保持着高关注度,于是她也就想着借这个机会稍稍出去放松一圈。
成天都活在高压力之下肯定是不行的,至少南红自己不行,还是得换成凝光这种已经习惯了的人来。
有了能放松的喘息口,南红自己就会想着要沿水路,在青山秀水之中,去那丛丛的茂林修竹之间把自己的心放放野。
原本是抱着这么个念头出门的,结果车才将将要靠近望舒客栈那边的时候就往前走不了了,眼见着长长的一条,全都是马车在排队。
车一停下来,南红就掀开了马车帘子朝着前头看,结果注意力半点没在马车排的那一长溜队上,全都落在了划破天际的一条荧蓝色的陨石拖尾上头。
*
莫名其妙的一场流星雨,没有造成什么物理性质的砸伤,但是却导致了相当多人的昏迷。
事故的范围大约在蒙德靠近石门这一带,到璃月的望舒客栈之间。
这样特殊的情况自然引起了两国的关注,而冒险家协*会就接过了这个任务。
而现在,做为冒险家协会里头的资深冒险家,旅行者,连带着从蒙德那边拉过来的两位朋友都已经来到了现场。
在看到旅行者的时候,原本想要让手下人去打听的南红就歇了心思,亲自过去了。
近距离旅行者十来步的距离,看到了熟悉的弹幕,当即眉头就轻轻地往上挑了挑。
弹幕显然没有意料到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惊诧之余都很热情地开始叫起了老婆,甚至还有担心她的:
【老婆来这里会不会受到影响啊,也会被卷进那个梦里面吗】
【怎么可能,南红是有神之眼的好吗?就算云剧情也认真看看吧,前面刚说过,神之眼之内的元素力可以和陨石里头释放出来的元素力对冲,所以不会被影响到】
【话说看老婆的样子是要出门做生意?如果这边的事故持续太久的话,会不会对生意有影响?】
的确是会有影响的,南红看着这条弹幕,心里有点小小的感动:这还真是把她放在心上了。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她去往遗珑埠与莱欧斯利洽谈元素炮制作的行程安排也一定有很大的问题:
再怎么说,莱欧斯利本人、以及他的工厂都是在梅洛彼得堡之内的,这座位于枫丹水下的监狱可不是什么想要出来就能出来的地方。
梅洛彼得堡这座监狱可以被视作是一个小号的社会,而莱欧斯利是这一整个社会的管理者、秩序的制定者,在这之外也还具备着枫丹公务员的身份。
……总之就是非常忙碌。
他能到水面上来的时间不多,错过了这一次,等下一次天晓得是要在几个月之后。
南红也不想去监狱里头晃一圈,而枫丹那严格的法律体系也未必就能允许她以外国商人的身份、在还没有触碰法律的情况下直接前往梅洛彼得堡。
总不能她为了去谈个生意,还要先去犯个罪吧。
所以,这里的问题能尽快处理当然还是要尽快处理,她看着弹幕上转过去的文字,尤其是在“梦”上头落了落眼神。
旅行者和她的伙伴并没有围着被影响到的人,而是对着一块有一小半“镶嵌”到了地里的蓝色石头。
她们先前应该是在研究这块蓝色的石头。
虽说知道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尽快将这些能够导致人们昏睡的陨石处理掉、并且让这条主要的商道恢复通行,但是南红在看到特殊石头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专业病发作。
旅行刚好直起身来,看着她朝向自己这边走过来,有些惊喜:“南红!”
南红微笑:“旅行者,好巧,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很深,定要让我们隔三差五地见面。”
旅行者的耳朵藏在金发下面,红得不算很明显。
但是弹幕的反应那就激烈太多了。
……
旅行者为南红介绍了她的两位同伴菲谢尔与莫娜,当然还有一位非人类朋友奥兹,也说起了她们已经了解到的情况。
在南红职业病发作,蹲下来用一系列专业的手法检查这块石头的时候,她说道:“……莫娜已经用占星术占卜过了,这些石头看着像是某个人的命之座,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从天空的深处拽了下来,变成了陨石。”
南红的手指才刚刚触碰到这块蓝色的晶体簇状的石头,她听到“命之座”这三个字,愣了愣,随即问道:“那么,梦境本身,也有可能和命之座的拥有者相关是么?”
她已经忘了是从谁那边听说的了,可能是钟离先生,而且大概率是,总之对方说过每个人的命之座真实地存在于提瓦特的星空之中,只是那些没有学过占星术的人很难从茫茫的星空中观测到对应的星辰,并且将那某几颗星辰联结成命之座的模样。
因此对于命之座真的是星星这一点她并不惊讶,甚至于这玩意变成陨石落下来也没能怎么让她惊诧——都星星了,因为个什么原因从天空中掉下来难道不正常吗?
钟离先生在战斗中还能动不动从天上拉下一颗天星然后石化全场呢!
莫娜:“那是当然,命之座是承载了命运轨迹和强大力量的星辰,刚才我还在和旅行者说呢,想要弄清楚真相的话,最好先弄清楚命之座的主人是谁。”
唔,如果命之座可以被视为拥有强大力量的石头,并且里面藏着梦境的话……
南红垂下修长的眼睫,原本只是点在蓝色晶簇上的手增大了与这石块的接触面积,五指稍稍分开,掌心也按在了晶体上。
一边这么做着,她一边解释自己的行为:“或许是因为帝君给下的赐福,我家中隔三差五总能出现一两个能与岩石沟通的人,我能看到石头记录下的故事。”
这个能力虽然不怎么常用,因为常见的石头比如说铁矿和白铁矿都只能存储非常短暂的记忆,哪怕运气很好也就只能看个十几秒,而像是水晶之类的石头能长一点,但也超过不了十分钟。
然而,眼前的这块石头的位格或许能够支撑得起更久的共鸣。
莫娜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她先前还说过她怀疑这个梦境是一场联觉梦境,调查到梦境的内容越多,就越是接近整个事件的真相,原本旅行者已经做好了跑腿的打算,但现在看来或许可以用不着……帮大忙了!
南红闭上眼睛,她头一次从石块中感觉到如此清晰的故事,就像是一段短暂的电影切片,甚至于出现在故事当中的人的脸庞上每一条皱纹和胡须都很是高清。
故事本身很简单:
一位堪称传奇的冒险家,莱纳德,他在即将盛年转衰的年级遇到了自己冒险途中的阻碍,尖帽子峰。
寒雪高山让这位冒险家停下了脚步,却又让他在书房中设计出了风之翼的雏形。
故事结束,南红睁开眼睛,将自己看到的故事复述出来。
莫娜:“哦——哦!”
她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信息,此时星盘在她手中转动着,快速推演:“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命之座中最强大的那颗核心带着它的执念去了尖帽子峰,剩下的这些才被龙脊雪山的雪山属性吸引,降落在了蒙德和璃月的交界——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需要找到尖帽子峰就可以了。”
菲谢尔抬起一只手,捂住她那被眼罩盖住的眼睛:“尖帽子峰……邪恶的迷雾已将既往的真谛笼罩,以字为食的邪龙啃食山脉的根系!”
奥兹:“小姐的意思是,尖帽子峰是莱纳德那个时期的山峰了,如今的蒙德境内,并没有这个名字的高山。”
“这倒不是问题,这段历史我记得还挺清楚的。”南红站起身来。
璃月是记录历史的国度,帝君漫长的寿命,以及因为帝君的庇护而漫长的一直繁衍生息的文明留下了不知多少古代的文献。
“蒙德曾经是被冰雪覆盖的国度,直到风神巴巴托斯弹奏起竖琴,吹起融化冰雪的风,也将蒙德境内的山峰悉数削去,这才有了如今的平原。”
“其中一部分的山峰被吹到远海,成为了一座金苹果群岛;而剩下的一些山峰被吹到没那么远的海上,若是从蒙德东部的沙滩出发,坐船要不了多久就能够抵达。”
她拍了拍旅行者的肩膀:“看起来,我们现在就能出发了。”
旅行者睁大眼睛:“我们?你也去吗?”
南红:“对啊,现在去,解决了问题立刻回来,那时候这儿的通车问题应该差不多解决了。我刚好还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遗珑埠。”
她看着旅行者仍然有些呆呆的表情,笑了笑,抬起手来,捏的却是一旁同样呆呆的派蒙的脸颊:“好啦,我承认是有点不太放心你们。”
她朝着四周瞥了瞥:“来调查过这些东西的人可不止你们哦。”
派蒙:“诶,对啊,还有千岩军和望舒客栈的掌柜,他们也都来调查过,有什么问题吗?”
南红:“我在这些石头的记忆中还看到了愚人众的身影,他们看起来也在调查这些石头。现在女士和公子都已经回到了至冬去,也不知道这次被派出来的执行官是哪一位。”
其实,在这场陨石的危机下头,旅行者和愚人众之间的矛盾理应不会被激化到什么地步,南红提到愚人众这个词是很故意的。
弹幕果然如她所想开始跳了起来:
【对的!老婆我跟你说,先前你和莫娜没来的时候,有个稻妻浮浪人主动靠近我们!】
【呜呜老婆关心我,老婆心里有我】
【女孩子之间贴贴真的太好了ww】
【那家伙的声音和哥哥的声音一模一样,而且长得也好看呢,被骗了什么的很正常吧QAQ】
稻妻、浮浪人打扮。
南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很显然,这是第六席。
硬要打大概率打不过,那要是狭路相逢的话,就只能把手上的生意单子掏出来了。
再怎么说,富人在愚人众执行官中的席位虽然不算多高,但毕竟是他在养着整个愚人众的花销开支嘛。
给钱的就是大爷。
应该不会有多少人想要真的得罪了他。
*
南红之所以乐意跟着旅行者他们一起去往如今的尖帽子峰,是因为她确信这座高山被切掉的部分应该格外沉,也就无法在风中飞出去太远,成为艾莉丝女士曾经说起过的、需要坐上好久的船才能抵达的金苹果群岛。
靠近蒙德岸边的小岛,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一来一去刚刚好,要是路程太长,她可能就会直接选择换条路去遗珑埠。
在莫娜的占卜推算之下,一行人坐船来到了如今的尖帽子峰——现在,它已经在蒙德人的口中变成了马斯克礁,上头有个很古老的,看起来像是时至今日仍然能够使用的遗迹入口。
南红看着满屏幕的“深渊”、“温迪神权”、“十二层打不过一点”的弹幕,确信了:此处属于是只有旅行者能玩的一个地方……当然也很难说,万一哪一天她真的成为了五星卡进入了旅行者的卡池呢?
到时候……
说不定她凌晨四点钟就会被旅行者摇起来,很是兴奋的、用做贼似的语气说:“走走走我们打深渊去吧!”
她们并非最早抵达马斯克礁的人,岸边的沙滩上,那块看起来就和先前的石块相似而又位格上更高一级的石块边上,愚人众第六席执行官才刚刚收回自己与这块石头接触的手。
他看起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于是留下了一些诸如“杂鱼”、“废物”之类的嘲讽之辞,以及“虚假之天”这个不知所云的词汇之后转身离去,就留下了一众愚人众士兵。
也不知道到底算是添乱还是送菜。
莫娜看起来对于“虚假之天”这个词汇很是在意,南红在众多的“原学家狂喜”、“考据党出来干活”的弹幕里头,颇有些福至心灵地打开了她常年隐藏的系统ui。
结果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她的剧情收集比例直接往前突进了和原本的长度同等的进度。
这么突然的一段进度,比南红一开始有所设想的还要更甚,而且这样的反应基本上就算是说明了这一层虚假之天是研究整个提瓦特世界成因甚至是一些扑朔迷离的、就像是散落在大地上但是寻不到半点历史记录的古老文废墟一样,那些已经散佚的历史当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她在刚刚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曾经想过:
虚假的天空其实有可能是物理学上的现象,就像是生命之所以出现在世界上,其实也是需要一定机缘巧合的。
那么,一座投影着世界之外模样的屏障出现在星球的表面上,那也可以是机缘巧合的物理所导致。
而现在出现的情况,很有可能意味着这个虚假之天对应着某种和钟离所说的不要太过好奇有点儿关联的东西。
——毕竟,如果只是一种物理现象的话,或许会很难解释占星学上的那些原理。倘若人们用看到的虚假来对于未来做出占卜,那岂不是意味着每个人一出生就被写好了全部的剧本,甚至于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写好了全部的剧本?!
南红很难想象如果自己真的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之中,而她又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自己回变成什么样子。
光只是浅浅地想一想这种可能都让她毛骨悚然,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接入了电路,刚刚才被人从中抢救出来似的骇怕。
她哆嗦了下,抖掉这些疯狂的想法,看着旅行者他们解决掉了这块命之座的核心,在返程的路上与莫娜交换了名片——顺便,邀请对方给自己占卜一趟。
不管是这一次在解决陨石问题当中所表现出来的占卜才能,还是对方从老师口中听说过“虚假之天”的这么一条情报,都很能够证明这位莫娜阿斯托洛吉斯梅姬斯图斯小姐在占星术方面的实力。
这是一个莫娜拒绝不了一点的生意。
莫娜缺钱,而南红最不缺的就是钱。
莫娜的咽喉上下有隐约滚动的痕迹,看着像是在吞咽唾沫或是空气,她看着南红——不是看着她本人,而是看着南红伸过来的手上,那手腕处层层叠叠地戴着的首饰。
黄金的、黄金的、伟大的占星术士莫娜搞不清楚的贵价璃月石头、黄金、红宝石……
她真的、好有钱啊!
如果不是担心南红觉得她太过冒昧,或是直接觉得她像是个变态,兴许莫娜都会直接伸过手来在南红的腕子上,上上下下、周全而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抚摸起来。
但哪怕是她已经很努力地收敛起了自己的“欲望”,莫娜的目光仍然几乎能够凝成实质。
她忙不迭地答应下来,等答应下来之后才想起来,有点色厉内荏地说:“我出手占卜一次可是很贵的,要知道,你找的可是伟大的占星术士莫娜,也是未来整个提瓦特最强大的占星术士!”
南红笑眯眯地点头,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只为了猫罐头讨价还价的漂亮猫猫:“当然了,伟大的占星术士莫娜小姐。”
“让我出手占卜一次,起码得要两——十万摩拉!”
莫娜下意识地报出了个她目前价位表里面最高的价格,也就是她现如今的房租钱,报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劲,南红可是整个提瓦特大陆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啊?
于是,她咬了咬牙,将自己的良心狠狠地朝着车窗外头一扔,当场把价格翻了五倍。
然而在说出这个价格之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南红继续笑眯眯地点头,说:“好呀,很公允的价格。”
莫娜看向旅行者,而旅行者转开了目光,但她抓耳挠腮的动作已经足以说明她的心虚。
莫娜:“……”
好家伙,原来这个价格还是收低了!那、那她下次要推出一个特别昂贵的一百万摩拉占星服务,这样只要提供一次服务,她已经想买很久了的那本魔法书就能搬回家了。
哦吼吼!
“只是看看最近一段时间未来的运势?”
“对,就只是看这个。”
南红心说自己其实也想要问得更准确一点,奈何身上那么多不能为人知的东西摆在这里,她也只能笼统着问。
一片光明的钱途在面前展开,莫娜正襟危坐,很认真地开始为南红占卜起来。
这种占卜对于莫娜来说本应该是轻车熟路的,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于她口中的“老太婆”的要求下开始进行这类的占卜了,而且总是非常、非常准确。
然而此时,莫娜漂亮的眉毛却在一点一点皱紧,并且完全没有放松开来的意思。
又过了好一会儿,甚至于马车都转过了一个弯,车窗两边的景色已然从蒙德这被吹平的平原以及苹果树、橡树之类浓绿的树荫变成了璃月的层峦叠嶂,莫娜才终于以这般严肃的表情、撤掉了她面前的星盘。
她的这副表情很难不让人为之担忧。
派蒙就缩成了一团:“莫娜,你算出来什么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菲谢尔又一次抬手遮住眼罩:“若那比暗夜更浓郁的命运遮蔽你的前路、拘禁你的手足,且在幽夜净土中呼唤本皇女之名,本皇女定以裁断昼夜的雷霆降落在你身侧,为你肃清邪祟的扰障!”
奥兹:“小姐的意思是,如果您有需要小姐帮上忙的地方,请去冒险家协会找她,小姐一定会帮助您的。”
南红很感激:“谢谢。”
但她怀疑倘若自己真的遇上了这样那样的麻烦,恐怕菲谢尔也不一定能帮上多少忙就是了。
莫娜摇摇头:“不是,你的未来不至于一片糟糕,至少在未来半年的时间里,你遇到的一切事情都是朝着好的结果而去的。”
她说出了个好结果,但是眉毛仍然皱得紧紧:“我只是……我在刚开始的时候没有看到你的命之座,我寻找了一番,但是当我回到我最开始定位的那个位置上的时候,你的命之座又出现了。”
派蒙:“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啊,就算是莫娜也会有眼睛花的时候嘛,哪有命之座是若隐若现的呢,好奇怪哦!”
莫娜双手叉腰:“不许质疑我的实力!我确信,我肯定没有看错,在占星术这方面,我从来没有看错过。”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南红的命之座已经不属于提瓦特了一样,但是在被人观察的时候还是会浮出来装装样子。
虽说先前的那场陨石雨已经说明了命之座不一定永远高悬在天空的深处,但如果要把观察者效应运用到组成了命之座的那些星辰上,是不是就有点太离谱啦?
就算是那些很离谱很离谱的命之座,比如说,是旅行者的命运都倒映在了提瓦特的星空之中。虽然解读起来比起一般的命之座来要困难一些,但也没有到这种和她玩捉迷藏的程度嘛。
莫娜叹了口气,声音沮丧起来:“我刚刚尝试了好几次,但是除了第一次之外,你的命之座都还好好的,就更让我怀疑我先前是不是产生幻觉了……但我的确从来都没有出错过。”
“算了,先不管这些了,我一时间也想不明白,有空的话写信去问问老太婆好了……”
莫娜摇了摇头,开始给南红讲解她刚才看到的、对于她这段时间应该怎样安排工作、平衡生活的建议。
梅姬斯图斯小姐的良心还是很大的,而且自带跟随功能。
就算在先前报价的时候被扔出了窗外,现在它也已经追了回来,变成了“既然已经收了那么多的钱,就要把金主服务好”的想法。
*
“……所以,公爵大人,这就是这一次我不打算讨价还价的原因,因为莫娜小姐的占星结果。”
南红面前茶杯里头的茶水和莱欧斯利的是完完全全的两种,她喝的是香味更重而茶叶本身味道偏淡的水仙茶。
“她告诉我说,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我恐怕要面对很多次的战斗,她强烈建议我武装好我自己,虽然占星看到的结果是我每一次都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但是其中一部分的胜利达成过程会有些艰难。”
莱欧斯利靠坐在扶手椅背上,端起茶杯,点头:“哈,我明白了。但并不代表着你没有讨价还价,南红小姐,就算用‘公爵大人’这个从你口中说出的时候令我一阵恶寒的称呼,你也无法将这一事实蒙混过关。”
“你的确会付更多的摩拉,但是你要了更多的元素火炮、你并未延长工期,所以这还是一个加急单;另外,自律机关你还打算让我做为赠品送给你。”
莱欧斯利缓慢地摇头,不是在拒绝,而是在“品鉴”着南红提出的条件。
南红没有插话,在莱欧斯利复述她的要求的时候,她拿起一枚茶点。
果然,还是璃月的茶点更对她的胃口。
莱欧斯利从枫丹城里那个德波大饭店里头带来的茶点,尤其是那些用杏仁粉烤出来的马卡龙,对于她的口味来说实在是太甜了。
就算用茶水压都不太能那么轻易地压下去。
在璃月人的眼里,最好的甜点,永远都只会是“这个甜品不太甜”。
她托着点心底,避免将那些酥皮屑吃到裙子上,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莱欧斯利续上了先前没彻底说完的话:
“自律机关你也要?这玩意可是完全靠着芒荒能量带动运转的,只有枫丹有芒荒能量,离开了枫丹就是一堆废铁。”
说起来,如果不是枫丹具备芒荒能量这样的特殊机制,他们也不至于会在五百年前于奇械公阿兰的帮助下拥有那么突出的机械技术。
这些技术,直到如今,枫丹科学院的那群家伙们都还没能将其完全吃透,就更别说超越了。
南红不慌不忙地从身旁抽出另一卷文书来,递给莱欧斯利看。
莱欧斯利放下茶杯、接过文书,展开看了一会儿,眉梢往上挑:
“从芒荒能量改造成其他能量带动……啧,你居然还真的带上了设计图,看来你的确很有准备。”
南红提起茶壶,给莱欧斯利续上一杯茶:“毕竟有奥赛尔的事情做为前车之鉴,我多点儿防备心也是很正常的,对吧?所以,在去改造这些元素炮的时候,我也就顺手请那位机关术大师了解了一下枫丹的自律机关。”
他们两人此时正在遗珑埠中最靠近于水边的一家茶楼上,因为是要谈上几千万甚至上亿摩拉的大单子,因此选择的自然是雅间。
不仅仅是雅间,甚至本应该在里头伺候茶水的人都被南红请出去了,她身边的秘书也没有留上一个,整个临着清凌凌的江水的雅间里头就只有她和莱欧斯利两个人。
于是,此时的场面也就变成了两个人互相给对方续茶——但是与这种带点军火意味的生意相比,续茶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莱欧斯利:“机关术大师啊……”
他若有所思,南红就感叹起来:“要是我有梅洛彼得堡里的那么多人手,我也许就在璃月把生产线开起来了。”
只可惜,璃月人多是多,但是方方面面的行当也多,并且都很喜欢跑到国外去做生意,于是留在璃月港里的人手就没那么多,在这一点上完全比不过枫丹的监狱。
莱欧斯利:“是吗?我去和那维莱特说说,让他把我的位置调给你,你也去和凝光小姐谈谈,让她接受一下矿行改名……唔,但是,如果能够一年四季享受海面上的好天气,隔三差五就能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还能喝上每一季最好的茶叶的话,我也不是很介意去改个名。”
南红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呢,我也需要阳光。而且梅洛彼得堡里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还是璃月最好了,吃完山珍吃海味。
莱欧斯利又低头盯着手里的图纸看,过了几秒钟之后问道:“那你这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设计?”
虽说正常来讲南红有了想法,一定都是拿着设计稿到莱欧斯利这边要求对方帮忙动工做出来的,但是偶尔有那么些东西是仅限璃月才有的,那么也就只能在璃月境内完成。
按照南红和莱欧斯利之间纯粹且纯洁的金钱关系,这一类的设计南红还真不至于也顺手给这位朋友看看。
但是……
这一次嘛……
只能说这种纯洁的金钱关系维持得久了,有时候会出现如同知己的情况,南红也只能感叹一句莱欧斯利真的是很懂她。
南红瘪了瘪嘴:“有一个浮空船的想法,技术是成熟的,所以还没着急着去画设计图,只能我讲给你听。”
莱欧斯利翘着腿,脑袋朝着一边歪,格外蓬松带翘、像是一对耳朵似的支棱起来的头发也随之晃了晃:“请讲。”
南红道:“就算梅洛彼得堡在水面之下,你肯定也知道群玉阁。”
莱欧斯利:“这个自然。”
群玉阁这玩意,七国稍微涉及点时政或者是商业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简直就像是提瓦特商业以及璃月政界的风向标一样,那些生意当中和璃月挂钩的比较多的商人恨不得每天早上起来,先给岩王帝君上三炷香,再朝着群玉阁的方向拜一拜,指望着这两位给自己一天的生意都带来点好运气。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能让自己变成生意场上最不吃亏的无欲则刚人设:“这个技术你手上也有?”
这会子轮到南红朝着椅背上施施然地靠过去了,她银白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披落下来,于雅间之中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有种金属工艺的光华炫目感,那双红色的眼睛则因为略略低头的姿势而愈发被从五官中突出。
“有呀,当然。”
南红笑嘻嘻,满脸“被我抓住把柄啦”的高兴,像是找到了小鱼干放在那儿的猫一样:“我和凝光的关系多好啊。”
其实倒也没有好到这个地步,但是群玉阁建造的时候要用到浮空石,而这么大的石头,只要她南红人还在璃月港,就必然只能通过她的手给到凝光那边。
因此,在群玉阁建造的时候,她就已经知晓这其中的一部分环节了。
而在凝光砸了群玉阁之后,双方则因为这一次的损失惨重而多了点抱团取暖的意思,南红把自己的元素炮技术上交了七星,换回来的好处就是凝光的群玉阁建造全套技术。
“然后我就想着,凝光的群玉阁好是好,就是太庄重了,总是给人一种搭舞台的感觉,要是变成船的样子,那就是我最想要的效果了。”
她也没有再和莱欧斯利互相绕着圈多费口舌的意思:“这个技术你感兴趣也没有用,因为浮空石只能从我这儿来,仙家的符箓也只能从璃月来。”
莱欧斯利:“自律机关我多给你几台,除此之外,你想要做的浮空船除去只能在璃月做的符箓和浮空石嵌入,其余的步骤我这边都行。”
他上半身朝前倾了,谈判的压迫感增加上来:“我要技术,还要一块更大的浮空石——我要一座和你想要的浮空船一样、或者更大一点的浮空船。”
很难想象一位海底监狱的看管者想要浮空船是为了什么,毕竟莱欧斯利现在的日子也很好过,就算是造反也实在是划不来——除非他是为了能天天晒太阳造反。
但这样性价比也太低了点。
唔……
莱欧斯利能从她脸上看出好奇,摊手耸肩:“原因为何,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反正你去枫丹,街头巷尾也多得是人知道。”
“五百年前的时候,枫丹就有这个预言了,说早晚有一天,海平面会上升,而枫丹人会全部融化在水里,只剩下孤独的水神在王座上哭泣。”
南红:“啊……所以你就想着造船。”
毕竟有什么东西是上升的海平面所淹没不了的呢?船啊。
只要船不沉,永远都不可能被淹没。
非常合理。
莱欧斯利:“毕竟我也很担心自己被溶解掉啊,能好好活着谁不想呢。大约两年前,我去了一趟佩特莉可镇,找到了一些前代文明的遗迹,于是有了这个灵感。”
南红点点头,莱欧斯利本质的正派她是相当认可的:“那么,除了我的元素炮部分的费用,其余我们都互相免去?”
莱欧斯利:“行啊,除此之外,你再给我包些好茶回去,我就当做是加急费了——当然,像是这次这么大的一块茶砖就免了吧,光是这么块茶砖就够我喝到两三年后了。我身边也没什么爱喝茶的人。”
要是那维莱特能以爱水的心爱茶的话,那么这块茶砖倒是会变成不那么负担的甜蜜;若是克洛琳德也愿意多来上几杯茶,这块茶砖就彻底变成他爱不释手的好东西了。
只可惜以上两位和他的关系现在都已经过了乐意客客气气地、为了友好也要将面前的茶喝下去,并且搜肠刮肚地想出词汇来夸赞这茶水的亲密阶段。
他们只会在邀请的时候很利索地拒绝并且回到水面上。
啧。
莱欧斯利托着下巴,和南红有商有量:“能给我掰个四分之一么?四分之一……我想应该差不多了,剩下的茶你拿去招待贵客?”
南红死鱼眼地盯着他看。
莱欧斯利:“这样不行么……好吧,看来我只能把每一位来到梅洛彼得堡的人都请进办公室,让他们喝杯茶再走了。”
虽然这样多少有点糟蹋好茶,但至少比让她用撬剩下来的茶砖去招待人好一点。
真要是被她带回去的话……南红心想,她恐怕就只能暴殄天物地将这些茶叶拿去煮茶叶蛋了。
不过其实贵价茶煮出来的茶叶蛋也确实是要更好吃一点……
南红正色道:“要不你分一半我分一半,给我的那半我拿去卤茶叶蛋,卤好之后加急给你送几个过来?”
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如果送来没坏的话,当然,我会非常欢迎。”
……
和莱欧斯利的见面永远都是愉快的。
南红在送走了这位假期永远都不会超过两天的公爵之后,自己仍留在遗珑埠里待了两天。
粉墙黛瓦之间的茶叶香很难不让人喜欢,她在这样悠悠慢慢的节奏里头休息了一段时间,挑挑剔剔地看了点儿商品,最后包圆了那位叫蓝砚的藤编师摊头的全部制品,连带着遗珑埠这边仓库当中,她觉得之后璃月港内会有所需求的矿石,都交给了和记厅的镖师嘉明的队伍,押送往璃月港去。
不得不说,整个沉玉谷这一带,产出的清水玉当真是所有璃月美石当中最雅俗共赏,也是最好做首饰的。
这种形如莲花的玉石,哪怕只是原件拿回来做为摆件都很好看。
——稻妻那边的审美素来*柔和,除去一些浓紫重蓝之外,皆是素素淡淡。
也就是说,理论上来讲,清水玉也能在稻妻卖得很好,虽然这种浅绿嫩黄的色泽并不是稻妻最传统的经典,但是这些颜色用来配着紫色粉色也是很好看的呀。
想要继续维持住稻妻那边的生意规模,还是在战争局势和烈度都逐步攀升、并且攀升速度越来越快的如今,光靠着愚人众和北斗大姐头的船能把货物运到稻妻是万万不够的。
稻妻的底层群众早就没钱了,而原本的中层也会很快在这种战时状态下逐渐滑落到底层,所以,支撑得起大额交易的就只剩下了那些奉行所的老爷们。
南红判断出来的结果,就是要多从这些人身上,用那些极尽巧思、尽态极妍的奢靡东西多榨出点儿摩拉来。
……啧。
生意难做啊。
果然还是要早点找机会去现场考察一番——南红这么想着,觉得要么在海灯节前,要么等海灯节一过就可以准备着出发了。
第26章 钟离: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愚人众呢?
南红回到璃月港来的时候,奥赛尔给这座城市带来的影响已经完全消除了,璃月港权力的过度非常平稳,除了凝光如今要加的班比起以前来要多了很多这个问题之外,其他一切都相当安好。
虽然城内还没有准备着开始张灯结彩,但是采买年货的动作却已经开始了,而七星制定的关于这一年海灯节的种种新规定也已经张贴在了绯云坡、吃虎岩各处的告示牌上。
今年的海灯节,想来应该会是个平和的海灯节。
南红回来之后,先去将生意上的事情料理了一番,随后去往玉京台上找凝光,和对方商议了关于今年海灯节期间,她和背后的南氏矿行纳税比例以及一系列总务司主办的海灯节活动需要提供的矿石等等捐赠问题。
凝光这次难得地下手不算狠,南红在惊讶之余得知了原来愚人众因为确确实实的理亏,已经在谈判桌上让步了好几个点的利润这一后日谈结果。
难怪呢。
有了愚人众提供资金,的确就不太需要她这样的热心富商来帮忙。
凝光:“……但,虽然资金是不太缺了,人手却是缺乏得厉害。”
她秀丽的眉头皱起来,点起了丝丝缕缕青中透紫的烟气,也不吞吐,就只是手持着放在一旁,似乎是在将其当做浓度更高的香薰提神醒脑。
璃月的人口流动性太大了,这是以商业为主的国家中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这也同时就导致了璃月港内年轻人比例实在是不够高——但是要从遗珑埠或者轻策庄调动人手是更不可能的,轻策庄的老龄化问题已经成了历代七星头疼的难题。
总务司也招不到更多的人,偏生璃月港内的事物还随着帝君驾崩而越发多地落到人类手上来。
缺人这个问题,若是给凝光一年两年,她也就能慢慢给结局了。
然而现在这不是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么?
这个问题放在南红这儿根本就不叫问题,虽然她前两天才和莱欧斯利抱怨过自己手下可用的人太少,组不成一条成熟的机械生产流水线。
“让旅行者来嘛。”南红提议道,“海灯节期间,我想旅行者总是有空来璃月过个节日的。”
凝光看着她:“旅行者是贵客。”
南红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我在你这儿也是贵客,你不是照样让我帮你想办法?”
有一说一,这种事情大概就是璃月当权者的一脉相承了,换个钟离在这里,绝对也承认她算是贵客,但也绝对会一点不客气地把她拉进队伍里一起集思广益。
南红:“奖励给足就行了,旅行者素来闲不下来且乐于就人于水火之中,要是知道咱们这边手忙脚乱的,肯定会很乐意出手。咱们只要别让人家白跑一趟就行。”
凝光的语气乍一听起来似乎只是无心:“这种事情,你很熟练嘛。”
南红避而不答:“旅行者最喜欢的奖励是原石,次一等的,好一些的武器、经验书、摩拉……这些都行。”
凝光抬手,没有戴着护甲的食指、中指两指并拢了贴在太阳穴处轻轻按揉着:“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南红告别了凝光后便回去了。
揽云在工作忙碌之于还给她准备了最近这段时间旅行者的大致动向。
倒也不是跟踪,毕竟就算南红手下的产业铺开得再怎么大,那也不至于出现一些能够跟踪旅行者而不被发现的强者——她可不是胡桃,有那么好的运气让岩王帝君到自己的产业里头来打工。
这些信息基本上都是通过目击或者传闻被汇集到了一起、经过比对验证,甚至是向旅行者本人的求证得来的。
这些凝聚在一起的星系变成了一份非常粗浅的行动路线,从精细度完整度等等方面来说,都绝对比不过凝光的情报。
不过,南红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份粗浅的也就足够了。
旅行者最近回了一趟蒙德,或者说,在解决了上次天降陨石的问题之后,她就和菲谢尔、莫娜一起回了蒙德。
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据说,中间有那么几天是去了龙脊雪山,原因则是蒙德那边西风骑士团里头的首席炼金术士阿贝多的邀请。
阿贝多啊……这个名字……
南红本人当然是没有见过阿贝多的,但是已经从很多人口中听闻了这个名字,大概对阿贝多建立起了一个模糊的形象侧写。
艾莉丝女士在旅行到璃月这边来的时候,因为手中制作炸药的原材料不够了,因此到南氏矿行这边来采购了不少石料,南红手上的元素炮因此有了艾莉丝女士的小小手笔,那段时间里,她提到过很多次“可爱的小阿贝多”。
而在上上次被父母强压着去和人相亲的时候,南红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彻头彻尾的熟人,从小到大可以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飞云商会大少爷,行秋的哥哥。
如果按照南红上辈子听过的一首歌歌词来算,其实她和对方也算是门当户对,甚至还能沾上一句青梅竹马,奈何双方平常就利益问题吵过太多次,南红觉得自己要是和这么个人朝夕相对,还不如把自己掰弯了之后去给凝光暖床,这样她的接受度还能更高点。
于是,双方达成了绝不点头的一致之后,就开始了难得平和的闲聊。
行秋的大哥大抵是很关爱他这个弟弟的,于是说了一大堆行秋的故事,其中也包括行秋自认为没有人知道他在写轻小说这件事。
行秋大哥不仅仅把弟弟扒拉了个干干净净——当然没有把行秋的笔名告诉南红,只是说到了有这么个事,甚至还做出了这样的点评:
“要说,他的故事里头,除了很充沛的想象力、看得出来读了很多书之外还有什么优点,那就是那位合作的画手了。”
有一说一,对于认识的人来说,行秋的马甲真的是薄薄的,而阿贝多这个名字和他的画师马甲之间也没有太多的隐匿——他要是给自己起名叫做“小天才”或许还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总之,南红很快发现这位“画师白垩”在绘画以及设计方面都技法超群,并且,既然他的画技在稻妻非常受到追捧——
以前对于阿贝多的那些了解都在此时集合成了一个统一且和谐的想法:
先前她不还在想着要怎样设计,才能将那些好看的清水玉做成稻妻贵族乐意为之买单,甚至是一倍两倍乃至于更多倍数的溢价情况下呢?现在看来,请阿贝多老师出山做一做设计似乎是当前最佳的策略。
这种情况下……实在是很难办不让旅行者成为这个“中间人”。
或许还要准备一些给可莉的东西……毕竟阿贝多自己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会缺什么的人,他有正儿八经的工作,而且这份工作发的工资不低,在炼金术领域的地位能够让他光是靠着给别人解决炼金术方面的问题就衣食无忧甚至是富裕,更别说对于画技够好的人来说,一个月三四张稿子都是很不错的收入来源了。
想要打动这种人还是不容易的,只能从身边人下手。
可莉就是这个身边人。
要是旅行者混得足够好,也可以成为这个身边人。
南红想到这里,不禁双手掌心相贴,做出祈祷的姿态来:
旅行者啊旅行者,你可以一定要争气。就算是从垃圾桶里面掏出点垃圾然后合成出小礼物去刷好感度呢?只要垃圾合成的奶茶或者如此之类的东西没有送到她面前来,她其实都能接受的。
眼不见为净嘛。
*
南红没有直接与阿贝多写信。
只是给蒙德骑士团那边写了封信,顺便在旅行者回到璃月港来、给三碗不过岗那个往酒里掺水的倒霉老板带酿酒用的蒲公英籽的时候,“很巧”地和对方遇见,然后聊了聊过去这半个月都做了些什么。
——这一次没能成功触发主线,南红下意识地朝着弹幕平常飘过的地方看了一眼。
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旅行者一看到她就眼睛亮亮,下意识地就要贴上来。
“去了一趟龙脊雪山,”她对南红说起自己是怎样差点获得一把可以无限制成长的长剑,但是因为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而糟糕地失去了这把原本可以成为她最趁手武器的兵刃,“阿贝多的营地很有意思,外面下着大雪,但是山洞里面却特别特别暖和,也没什么风,还可以坐在元素烘炉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吃热腾腾的奶油汤。”
旅行者表示,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复刻一个和阿贝多营地一样、甚至比阿贝多的营地更舒适惬意的地方,到时候她一定会邀请南红过去坐坐,享受享受雪山的风光。
“除此之外,阿贝多走了之后我就开始自己探索雪山,我也不知道自己摸索得是对是错,总之,我从古代的文物上收集了一些资料。”
旅行者掏出了那些拓印或者抄写下来的东西,像是整理过的牌一样在手上摊开如一面小扇子。
“已经对着蒙德图书馆内的藏书确认过其中的一部分了,剩下的资料没能找到可以参考印证的,就来了璃月。”
如果世界上有个地方对于历史的了解能够超过璃月,那么大概也就只剩下须弥净善宫中那位就是世界树的管理者、世界树化身的小吉祥草王了吧?
再么,可能愚人众那边会有一些特殊的藏书。
旅行者带着历史资料来到璃月也是非常合理的选择。
南红点头,差一点想要装蒜说:“那不如去找钟离先生,钟离先生是我见过的学识最渊博的人。”
话到了嘴边突然想起来不对劲:旅行者知道她晓得钟离就是帝君。
打扰了。
于是到了舌尖的话一转就变了样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问我就行,毕竟我们搞矿石的,很多时候工作会和考古有点交叉。”
就像是搞基建的在归离原上打地基,一打发现一个古代遗迹,这工程真的没法做下去。
这事在璃月是有有力证明的:刻晴家里从好几代之前就是搞地产的,因此基建这方面也是她家最有经验。
她爷爷正是因为发现的遗迹太多了,最终走上了研究古代文明的学者路子。
旅行者即刻星星眼:“你最好了!”
南红微笑:“这有什么。说起来,龙脊雪山……很冷很难爬吧?”
旅行者:“这倒不是什么问题,还有深赤之石呢,带一块在身上能够保证很久的暖和。啊,说到这里……”
她的眉毛皱了起来:“阿贝多说,死于雪山的迟早有一天会复活,这是杜林这类造物的特性,他们无法被完全杀死,虽然会很缓慢。”
很显然,旅行者是在觉得这个提瓦特世界简直没救了,有那么多可以导致世界毁灭的东西位于这个世界上,而大家竟然还成功地活到了现在。
属于是一个bug是bug,一堆bug能work了。
南红安慰了她两句,什么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什么孤云阁近在眼前,大家日子不也还是照过。
她看着云淡风轻的不怎么在乎这些,但心里的紧迫感可是又加重了几分。
一定要早点给自己集齐五颗星星啊……
她从旅行者那边拿来了一些拓印下来的文件以及现在已有的、从蒙德图书馆那边获得的考据结果,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随后开始提起旅行者的下一个旅行目的地。
“听说钟离先生向你建议了稻妻?”
旅行者:“是呢,听说稻妻不是个很安宁的地方,怎么啦?”
南红:“雷电将军施放十方雷鸣环绕整个稻妻,等闲出入不得,你又没有船,要怎么去稻妻呢?”
旅行者:“雷鸣的确很麻烦,但是我先前和死兆星的北斗船长说好了,之后会去参加一场死兆星举办的竞赛,如果赢了的话,她就能让我搭船一同去往稻妻。”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不舍的神色:“我一定会想念你的。”
南红顺势就下了这个坡:“不一定呢,说不定,我也会去稻妻。”
旅行者睁大眼睛:“诶?”
南红:“稻妻那边的生意,前段时间因为开战的原因差了很多,因为璃月的事情,我放了一两个月没管,但是销售额真是每况愈下,这下是不能不去走一趟了。”
旅行者:“……这样吗?”
南红:“也正是因为要走这一趟,所以我最近正在发愁应该带些什么货去稻妻才行。现在的想法是,用那些精加工的宝石摆件做为主要的货物,但这里头需要的设计巧思很多,我已经找过璃月这儿的几位设计师了,设计图都很漂亮,但就是与我心中最想要的效果还有些出入。”
她的语气就纯粹是那种对着闺蜜诉苦的调子了,完了还来上一句:“要不,旅行者你来试试看?我很相信你的审美呢。”
要来了吗?
没有配音的版本小活动?!
屏幕之外的林音眼睛都直了。
终于要来了么?!
三天了,连着肝了三天的雪山地图,被冻死了好多次之后终于跟着那些攻略大佬的教程把所有的绯红玉髓给收集齐了——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马哈鱼你知道吗?!
不,马哈鱼不知道,马哈鱼只会对着自己的地图设计和那融入了儿童吟唱声的背景音乐洋洋自得,心想:小样,这还拿捏不住你们?
开完雪山之后她拿到了多少奖励?原石具体有多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地图上的原石凑在一起很有可能也没有十抽——而藏在地图里面的、更大的那些和整个游戏世界观背景有关的东西,虽然旅行者是看懂了些东西,但是屏幕之外的她当然是又累又困地不停skip啦!
等闲下来的时候,抽一两个小时去字母站上看那些剧情up主们的解析好了。
所以,言归正传!
终于又要来了么?南红小姐亲手策划的活动,一次性就送一千六百原石的超级慷慨大方的小活动?
——真的来了!
在提到了旅行者可以去请教阿贝多、帮南红解决掉找不到最合心意的设计师这一解决策略之后,南红很快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一如既往,是哪个旅行者拒绝不了一点的一千六百原石。
她于是拍着胸口打下包票:“都包在我身上!”
*
事情安排到这一步,南红觉得自己是时候可以休息休息了。
工作上的事情告一段落,旅行者的下一次旅行是在稻妻,大概主线也会在稻妻重新开启。
那么,此时除了这些与雪山古文明有关的资料需要研究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她很急切地去操心了?
甚至于推进剧情什么的都没有很着急,等旅行者设计好了产品,她的工厂将这些东西造出来,死兆星号、连带着乘船的她和旅行者,不就顺理成章地到了稻妻推进了剧情?
一碗去冰的甜羹、一张随时都能到头就睡下的宽敞美人靠、一席被子、两叠拓印下来的资料文献,这就是一整个愉快的下午了。
讲真,要不是枫达这种饮料在运输的过程中很容易没气,南红会更想来一瓶那个——如果有减糖版的话就更好了。
旅行者整理出来的这个故事,是她在小时候曾经于忘记了哪个角落里听到过的故事,只不过比起她听说的故事,这一段历史要更详细,听着也更哀伤一点:
旧蒙德的风雪之中,有一支流民误打误撞地来到了当时在地脉的庇护之下生机勃勃的雪山。
他们在雪山上聆听了天空岛的指引,建立了国度,名为【沙尔芬德尼尔】,供奉着地脉露出地面的表征:一棵银白色的古树。
生活原本是美好的,直到天空中降下寒天之钉摧毁了银白古树,而古国的公主在取走了最完整的枝条之后也并未能够再种植出一棵全新的、能够庇护她子民们的银白树木。
古国就这样消亡。
关于这个国家的故事,其实也就只有这么简单,至于什么公主和骑士的爱情故事之类的,对于整个历史脉络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在整个记录当中,除去寒天之钉、地脉……这些早就已经有很多历史学者在研究的东西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句话被旅行者用另一种颜色的笔勾画了出来。
[听说何处有人正在建立无神的国度。那么或许他们也有对抗世界的力量吧。]
在这一句话后面,旅行者写下了一个词汇:
坎瑞亚。
其实坎瑞亚也是历史学者一定会研究的一个国家了,相比起其他覆灭的古国,坎瑞亚的覆灭时间距离如今最近,是在五百年前。
于是,很多的历史传闻都还能够流传出来,被广为人知,而不是当成一则虚无缥缈的传闻就这么随意地糊弄过去。
而且,坎瑞亚的覆灭据说是非常灾难性的,至少帝君在五百年前的时候是被天理召去了坎瑞亚的——若非如此,那些对璃月老故事信手拈来的说书人们如此感慨,层岩巨渊那边也就不会流传着无名夜叉和千岩军战死在漆黑的兽群之中,而帝君归来时也只能对着寂寂的群山长长地叹息。
要是帝君人在璃月,这种悲惨的事情会发生么?
根!本!不!会!
那漆黑的兽潮,岂能是如雨的岩枪一合之敌?
所以说啊,就像是帝君当年在魔神战争的时候最喜欢帮人把插在身上的旗给拔了,让人人都有打完仗回家结婚过年的机会,只要帝君还在璃月,没有分身乏术,那些意难平就都是不存在的。
说书人说完这段之后,如是感叹道:“哎呀……帝君。”
言归正传。
南红看到整篇材料上,旅行者在最后这一段上、以及在寒天之钉这四个字上头,落了最重的笔墨。
很显然,她最在意的便是这两点。
坎瑞亚……坎瑞亚……
派蒙曾经说过,旅行者自己也半点没有掩盖的意思,她和哥哥在五百年前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随后想要离开,却被陌生的神明拦了下来。
也是在五百年前。
就是坎瑞亚灭亡的时刻。
坎瑞亚的灭亡会是因为降下了一颗寒天之钉吗?
南红感觉自己触碰到了旅行者很在意的一些事情,一些她虽然应该也不会很介意说出口,但也不会主动提起的事情。
而且,无神的国度。
这种特殊的限定以及古文明本身对于世界观架构的重要性,都很难让她忽略掉“坎瑞亚”这个概念对于旅行者、以及对于她的重要性。
南红将这些疑惑在心里,随后去看那些旅行者还没有查证出资料的部分文献。
她发现对方正在追溯沙尔芬德尼尔的源头,在其中一页纸上,旅行者写到:
在蒙德图书馆中,有人说沙尔芬德尼尔的建立是和蒙德的建立差不多的。当时从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的庇护墙下面出走了两支氏族,其中一支是后来遇到了温迪的古恩希尔德家族,另一支就是去往了雪山的氏族。
但是丽莎又告诉我说,在雪山上能够看到的,像是对于月亮信仰的浮雕,其中的月亮应该在魔神战争之前。
她很迷惑,于是这一段上被打了个很大的问号。
这一点上,南红倒是甚至都不需要去寻求钟离的帮助,她自己就记得有一段关于月亮信仰的古老文字。
轻策庄那边流传的一个故事,名为《竹林月夜》,其中就提到过,一位白马仙人讲述了在岩王帝君都尚且年轻的时代的故事。
那段故事里头,就存在着三位月亮女神,说她们驾驶者太阳的高车,以晨星做为伴侣,而沉玉谷的先民们在遇到灾难,从别处搬迁到沉玉谷之前的时候,所信仰的同样也是这三位女神——看吧,现在的沉玉谷先民都还知道那么古老的信仰,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璃月在历史这一方面保存得是多完好。
她将这一句补在了旅行者的记录之后,并且让人现在去拿一本《竹林月夜》来,附在了资料后头,准备等着下次见面的时候交给旅行者。
总体来说呢,旅行者的这份资料其实算不得多。
南红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补充了进去。
但也就仅限于一个下午的时间了。
没办法,一来旅行者自己已经做了很不少的功课,留下的余地不算很多,二来则是这座雪山上的古文明并没能留下太多的历史。
就算他们的确拥有记录历史的书写员,那些记录用的石板,也大多在肆虐的风雪之中被埋藏在了坚冰之下,至少一时半刻很难挖掘。
她收起了这些资料,在心里消化了一下自己今天一整个下午看到的全部线索,随后打开了她的系统ui。
果不其然,旅行者对她的喜欢程度又有了些许的提升——简直就像是她每天都在刷日常那样似的涨,速度没有特别快,但是胜在相当稳定,并且比起另外两个数值来都要高上非常明显的一截。
南红觉得它应该是最早被刷满的一条。
好感值已经来到[251/1000],而剧情参与深度有了些微的提升,从原本的[47/1000]变成了现在的[68/1000],也能说是不错的进步吧。
而剧情收集比例,现在总算是能够从条目上足够清晰地看到量化之后的数字了:
[29/1000]
很少啊。
很微末的一点点。
但是比起先前连个数字都看不出来的情况很显然是有了进展的——证明至少挖掘一下沙尔芬德尼尔这个古文明不是个错误的选项。
只要有反馈就行。
对于这个半死不活的系统,南红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她打了个哈欠,看到外头天色还没有彻底晚下去,于是翻了个身又爬了起来。
下午动脑子动得多,虽然确实也挺累了,但是这会儿脑子正在高速运转的时候,趁着这会儿自我感觉特别聪明,干脆去找钟离先生问问吧。
有枣没枣先打个两三杆,至少从钟离先生这边获取的信息都是安全的。
在这方面,钟离就像是南红上辈子看的那些克系小说当中对人类特别友善的怪谈存在,除了一些不要紧的负面影响之外,剩下的全是好处。
——除了会不自觉地进入“我来买单”状态,并且被钟离先生的“我全都要”硬控,其他可不就是全都是好处。
好巧不巧,她最不在意的就是从钱包里掏钱。
反正不给钟离,早晚也会给凝光、旅行者、莱欧斯利……以及其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等等等等人。
*
钟离先生并不难找。
他在珠钿舫上,正在听戏。
胡桃不在、而往生堂的送仙典仪工作也完成了的这段时间,钟离先生很明显变得更自由了。
台子上的戏不是云堇唱的,但也算是不错,这儿给提供的茶水尤为不错,南红闻了闻气味,发现这是翘英庄那边产的一款游韵单丛。
差一点就能比得上她和莱欧斯利一人平分一半,现在正在家里煮着茶叶蛋的那款了。
南红很自觉地入座,钟离的目光从台上的表演者转到她身上来,用不打扰旁人听戏的声音轻轻含笑道:“这次出门,我有随身带着摩拉,并不劳烦朋友代付。”
嘿哟,真难得。
南红差点就要鼓掌了,只可惜下一秒对上了钟离似笑非笑的金眼——可恶,这分明是钟离在对她找过来的调侃。
钟离给她沏上茶:“想要问些什么?”
南红惭愧且心虚着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您吗?或许我只是特别乐意给您买单……我想问问您关于沙尔芬德尼尔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三月女神的……?”
钟离叹了口气:“还真是一上来就给人出难题。”
南红:“这也算是在我不应该好奇的东西里头吗?”
钟离摇头:“这倒不至于,但知道得多了,倒是有可能把你朝着那个边界推去。倘若这些东西知道得多了都很危险,那《竹林月夜》早就被封禁掉,而龙脊雪山也不会允许冒险家们随意挑战了。”
南红安心了些,正摆出小学生正襟危坐着听课的姿势,钟离的下一句就差点让她转身要走:“只可惜,我受一份最初契约的影响,无法对你开口。”
这话说得悠悠然,以至于真的很能让人血压飙升。
南红:“……”
南红悲愤了:“钟离先生?”
“但你又没必要只求助于我,在这个世界上,,我绝对不是知晓一切最多的人。”
钟离的句子和句子之间都有大喘气,就是不肯让人的心脏放下去。
“你想要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去愚人众问问呢?据我所知,你与愚人众的关系,可是要比旅行者和那边的关系好上不少。”
南红不由得好奇起来:“所以说,若是旅行者与愚人众的关系够好,您也会建议她去愚人众那边问问吗?”
钟离:“不无不可。虽说答案最好从旅程中获得,但愚人众也能算是旅行途中的另类风景,不是吗?”
他摆摆手:“去吧,我想,公子与女士已经觐见过冰之女皇了,此时,也应该有一位愚人众暂时待在璃月,和凝光商谈各方面的……‘合作’事宜。”
“合作”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念出,听起来和“赔款”几乎全无区别。
“你现在赶去北国银行,说不定那位执行官还没睡下,不过就算睡下了应该也无妨,提瓦特首富有利竞争者的身份就算放在愚人众里头也是顶级的贵宾,什么时候去都不能算是打扰。”
和钟离的这一番对话,南红的心情当真是一波三折。
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如果想要当好一个“幕后黑手”,她还需要从钟离身上学习的那可太不少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离开了珠钿舫,走之前提早买了钟离看戏的单——扭头朝后看的时候,南红隐约觉得,钟离似乎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
钟离先生哪怕在退下了岩神之位之后仍然消息灵通。
看来每天在大街上多走走,的确能够看到很多东西。
南红觉得自己也应该在每顿饭之后外出走走,学做钟离先生这样的人,就从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开始。
但其实,南红觉得,就算她再晚点来,北国银行应该也还是这样灯火通明的。
虽然愚人众的士兵确实需要倒班,但是执行官似乎、好像、也许都是一群把睡觉从自己的生命中挤了出去的狠人。
恢复了营业的北国银行敞开着大门,门童看到她之后直接通传了贵宾的到来,南红在前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是面见一位执行官,那位前台的叶卡捷琳娜小姐很快写了张条子递给了后头的愚人众们。
贵宾南红小姐并未等待太久,很快后面就有人小跑着出来说带她去准备好的会客室。
语气是那种愚人众里头很少见的客气,毕竟也不是每个人上门都能让执行官这么立刻接见的。
此时在璃月北国银行的又不是那位但凡不在工作状态,是谁都很好说话的公子阁下。
愚人众士兵推开一闪紫铜厚门,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而她在门后看到了一头浅蓝色的微卷发。
博士——或者更准确地说——博士给自己切片后造出来的身体之中的一个,不是最年轻也不是最强大的,看起来相对比较均衡中庸的那个,正站在窗边,盯着手中一管正在慢慢摇晃的荧光蓝色液体。
南红曾经研究过博士的身体切片,只能勉强做到认出其中的几个格外有特色的。
于是,她也想过为什么博士不能捏几个性转之后的自己,降低旁人区分哪个切片对应的是哪个时期的他。
可惜,博士看起来不像是自己的泥塑粉。
博士背对着门的方向,直到南红走进这间会客室,才终于回过头来,语气莫名地还挺客气:
“晚上好。”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此时或许还对对方有所求。
南红回了一句“晚上好”。
“潘塔罗涅其实也在,但是他今天上午才见过天权星,他说自己一天之内见不了两个岩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否则会恶心到吐。”
博士音调低沉的声音从面具后像是一连串气泡似的吐出。
“所以,我就被推出来见你了,南红小姐。”
第27章 关于坎瑞亚的疑问
富人潘塔罗涅……这家伙……
南红有心想要吐槽,但这种事情发生在潘塔罗涅身上的次数有点太多了,吐槽着吐槽着就失去了吐槽的兴趣——就算是吐槽也是需要有新意的。
她摇了摇头,对面前的这个博士切片说:“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找他而来。”
博士的这个切片戴着一幅根本没有给自己的双眼留出空位来的面具,但是南红就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审视:“难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南红:“那倒也不是不能这么说。”
她坦诚说:“是钟离先生建议我来找你们的。”
博士很明显地嗤笑出声了:“呵。”
至少对于愚人众执行官们来说——到现在这个时刻——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就是交出了神之心之后的岩神摩拉克斯,这是个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他在嗤笑过这一声后,还是用相对来说算是彬彬有礼的语气说:“那么,请讲吧,南红小姐,你带着那位旧日神明的指点前来北国银行,是有何见教呢?”
南红也不对他客气,将旅行者做的那些汇编起来的资料全都拿了出来,翻到自己想要询问的页面上:“这些——我想要从愚人众这边了解到在其他地方了解不到的信息。”
博士先是就着南红递出资料的手看了几行上头的文字,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慢慢地将那些资料拿在手指上。
“你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声音轻轻的,像是将每一个音节都在舌尖上如同橡胶小圆球那般包裹了一层弹性物质,随后才说出口,于是听着有一种格外独特的韵律。
南红:“否则我直接去找富人不就行了——谈生意这件事还是要找潘塔罗涅才好。”
博士切片:“有趣……”
他兴许是想说,这样的问题都要来问愚人众,难不成真当愚人众是什么扶老奶奶过路的好人吗?但是这话对着南红的面说出来属实没有什么威胁性,而根据他获得的资料上对于南红的介绍,他判断对方甚至根本不会把这当成是个威胁。
“沙尔芬德尼尔,这其实是个没什么好说的国度,他们很不幸地在不正确的时刻出现在了不正确的地点,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也没能做出任何像样的反抗。”
博士切片带着轻蔑,仅仅用一句话就将这个曾经繁荣的国度扫到了一边:“关于这个国度,最后所有人都死去了,只留下了并非古国出身、但是成为了末代公主爱人的骑士伊蒙洛卡一人。只不过,没能为公主带去希望的伊蒙洛卡最后也消失在了荒野上的流浪途中。所以,关于这个国家的信息,在愚人众这里的也就只有一点。”
“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就等着雪山上的那头黑龙复活吧,黑龙的血落在那些已经扭曲的生命身上,或许还能让他们再发出些可以被读懂的言语。”
“关于沙尔芬德尼尔的消息,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赠品好了。”
博士切片摆弄着手中的试管,南红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这枚晶蓝色的液体管中隐隐约约地释放出了些细碎的光明,像是星光。
他以特定的节奏摇晃着试管,一下、两下。
“后面的消息可就不是免费的了,这样吧,你提问题,我提要求,若是我的开价是你能够接受到,那你就从我这儿拿走答案。”
非常合理的要求,甚至于放在愚人众这么个大的背景下面,都显得有些良心了。
果然良心都是要靠对比才能得以凸显的,南红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但是问题——
南红一开始只想着自己可以向钟离提问,而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到北国银行。
所以,她根本没有准备关于提问的内容。
那可是钟离先生诶!虽然钟离先生也是契约之神没错,但他对璃月人总是优厚且宽容的,闲聊着闲聊着,多套套近乎、多问一个问题,那不也是很合理的么?
好在,哪怕是在愚人众执行官们面前,思考的时间都不能算价格——至少当潘塔罗涅因为受不了一天之内见两个有岩元素神之眼的璃月人而借故回去小憩的时候,博士不会给她额外计费。
南红对坎瑞亚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去过须弥,不止一次;和教令院有很多的合作,也曾经去过须弥的沙漠,甚至是深入沙漠之中古老的遗迹,去看那些晶体方正的万相石是否具备成为她手中优等货物的资格。
坎瑞亚这个地下的国度,就位于须弥的地下,相传在沙漠中还能找到他们留下的实验工厂、以及进入坎瑞亚这个无神国度的大门。
那些合作得颇为愉快的因论派历史学家和素论派的元素、地脉研究学家都给她讲过坎瑞亚的部分历史——毕竟这个国家和他们的学习研究关系相当之深,一部分素论派学者现在还在追寻着坎瑞亚时期对于浓缩元素力阿索斯物质的研究记录,这个无神的国度在这一方面走得相当领先。
南红大概知道,这个国家的人们对神明、天上的天空岛都有着极大的敌意,他们认为神明是人类变强、超越世界的限制,所有从地上的国度去往坎瑞亚、背离原本所信仰神明的人都会被他们欢迎、接纳如手足。
天理一度没有管这个国度的所作所为,直到有一天他们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禁忌,天理降下神罚,整个国家一夜之间尽数消失。
她了解更多的,其实是那些在坎瑞亚覆灭的时候从地下逃离的人们,那些坎瑞亚的士兵们在须弥、纳塔等地和当地人一起抵御了五百年前席卷大地的灾难。
但是这些记录,基本上都聚焦在个人身上,与坎瑞亚这一整个国家的了解来说没什么裨益。
那么,她需要从哪些角度入手,不浪费了这个很碰巧也很合适的了解提瓦特世界观的夜晚呢?
她不了解的方面太多了,所以光是挑选问题的出发方面就颇有难度。
但她毕竟还是想到了几个合适的问题。
——她从旅行者,或者说,是旅行者背后的、那些在屏幕之外的玩家们的角度出发进行了思考。
虽然提瓦特世界的其他人应该都对坎瑞亚有所了解,而在身份设定方面有一段不被玩家们所知的过去的旅行者本身也一定见证过坎瑞亚在灭亡前的某一刻;但是旅行者对于这一段的了解,却是从零开始的。
换言之,其实可以将这些出现在游戏文本里头、被屏幕背后的玩家们能够获得的信息当中抽丝剥茧,得到她现在更迫切需要的、想要补全某一处世界观拼图所缺的碎片叫做什么名字这一结论。
南红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先前从命之座流星雨事件中得来的、第六席执行官散兵说出的那个词:
虚假之天。
虽然只是提到的一个词,但是从愚人众执行官之口说出,也获得了莫娜的确认。
莫娜的师傅还是艾莉丝女士的朋友,可见位格大抵是有些相似的。
在这两重保证之下,这个词的含金量就算是摆在明面上了。
如果屏幕之外的玩家想要自行梳理和提瓦特有关的历史维度线,那么“虚假之天”一定是绕不过的一个核心。
地底的国度,不相信天空岛,也不相信由天空岛建立起来的七神秩序——莫非是因为他们从“虚假之天”中参透了些什么?
博士切片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小幅度地抬了抬下巴。
他的动作有一点点像是在说:居然能问出这个问题,还算不赖。
博士切片:“我要一管你的血液。”
南红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倒不是怕疼,但是采血、还是给这位素来在天才和疯子之间模糊了界限的执行官——这听起来就像是要用她的血去做点什么禁忌的实验。
她犹犹豫豫的不是很想答应下来,感觉这个条件多少有点令她心里发毛。
博士切片“啧”了一声:“好吧,我承认,不管是哪一个切片,总之,我的道德都没什么保证。”
“……一滴也行,我可以让你看到我是怎样运用它的,甚至最终的研究报告,我也可以给你。如果这样仍然不能打消你的疑虑,用卡皮塔诺的荣誉发誓?实在不行就算了。”
博士切片退让得有点多。
这让他对于自己没什么恶意的保证看起来可信了很多。
当然,以卡皮塔诺的荣誉发誓什么的……这就免了吧。
如果是队长自己来,那么这个誓言当然是非常可靠的,别说一管血,就是十管,只要她献完了这些血后身体无恙,南红都能痛快地答应下来。
她伸出手:“行吧,我同意了。”
博士切片转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找出一根被封在冰块中的银针,现场震碎冰块,将闪烁光芒的银色针尖在南红伸出的指尖上扎了一下,带出一滴带着些许岩元素闪光的血液。
他直接将带着血滴的这根针投进了试管瓶里头,银针遇到试管中的晶蓝色液体,飞快地融化了进去。
而那少许的血液和晶蓝色的液体混合反应,很快出现了不少岩元素结晶沉淀,以及一些其他的变色。
博士切片甚至还在做完这些之后,拿出了一块医用的棉片递给南红。
南红震惊于这位执行官居然还留有一点未泯的人性——她将棉片按在指腹的出血点上,随即继续看向那支试管。
南红没研究过炼金术,就算研究了,水平也决计到不了博士这么高。
她于是只是好奇地问:“这算是什么结果?”
“有人怀疑你是个具备特殊身份的人,他自己走不开,于是委托了我来做些调查。他大概是要失望了。”
“早该在看到你获得神之眼的时候就确定的。”
博士切片自己看起来也有点失望。
南红追问:“调查什么?和神之眼有什么关系?你先前答应了的,给我最终的结果。”
博士切片:“……”
博士切片:“有人在找一个坎瑞亚时期的朋友——对,就是你刚才在问的那个坎瑞亚,他的这位朋友非常特别,混迹于人群之中,不用一些特殊的检测手法根本发现不了ta的踪迹,当然,我怀疑,就算用了特殊的检测手法也不一定就能找到ta。”
他嘴唇皮子上下碰撞着,飞快地说完了这么一大段话,随后——面具让他能够全无表情地对着南红说话——他停顿了两秒钟,整个北国银行会客室中安静了两秒。
博士切片:“你,还有问题吗?”
南红:“……没了。”
她嘟嘟囔囔地:“我就问一句,你急什么?”
果然这句话说完之后,博士切片像是吃了一大口浓缩酸奶,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他噎着了,南红爽了,她立刻翻过了当前这一页,催着博士切片:“好了,是时候告诉我关于坎瑞亚和虚假之天之间的关系了。”
博士切片:“坎瑞亚人不相信神是有原因的,坎瑞亚曾经是一个占星术格外发达的国家,如果你曾听说过枫丹将会被水淹没的预言的话,这个预言就是由坎瑞亚占星术士中顶尖的一个做出的。”
“那些格外优秀的占星术士,总能在长时间地注视星空、研究命星之后发现星空的秘密。”
“我们目中所及的天空确是天空岛的谎言,斯卡拉姆齐虽然狂妄且坏脾气,但他倒是从来诚实。”
“而在虚假的天空上,天空岛上的神明早早预设了人类的未来,并且将这张祂们自以为的宏大蓝图以命之座的形式撰写在了虚假之天上。”
“虽然命之座并不会将一个人的一生彻底限制死,但是命运被这样写定的安排,仍然是很多人所不接受的,他们成为了最早的坎瑞亚人,在地下建立起了王国。”
“他们以推翻众神、以人类的身份掌握一切力量,摆脱这些命运为目标,这一目的贯穿了坎瑞亚的整个兴亡史。”
博士切片的回答到这里为止。
南红在心里整理了下自己所听到的,在剧情收集比例上头验证了这段话的含金量,很难免地用了会儿时间来“收拢”自己恍惚的心神。
虚假之天……虚假之天,她原本以为这东西自己需要再多和莫娜搞好关系之后才能得到更为准确些的答案呢,但现在博士这边给出的回答也就挺够了。
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也真的挺容易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会选择去往坎瑞亚,而坎瑞亚的发展也那么迅猛了。
越是容易接触到这个真相的人,一般来说越是人类中更有才能或者是更有资源的那部分人,而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不是那么认命的存在。
南红:“感谢你的解答。”
这是第一个问题,但不是最后一个问题——刚才的那个问题只能说是她自己好奇,和旅行者却没什么关系。
南红毕竟还记得自己大晚上的走上这么一趟的初衷是什么。
唉,旅行者……
她都已经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有目的地去靠近旅行者,刷对方的好感了(虽然给了那么多原石也确实能够证明她的诚心),在交这个朋友的问题上,南红自己还是很有些愧疚的。
顺带着能多帮对方一点的地方,还是多帮些为好。
旅行者更想知道一些什么呢?
从她的表现来看,她应该一直都有在寻找着关于坎瑞亚和她哥哥的信息,那么……
“你认识坎瑞亚的人——那么,你认识的那位坎瑞亚人,认识旅行者一直在寻找的哥哥么?”
旅行者最在意的就是哥哥,不管她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血亲一定是推动她各处“考古”的、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那么,直接瞄着目的发问,多半不会有错。
既然博士刚刚提到了认识的一个坎瑞亚人,那这个坎瑞亚人应该不是那种在坎瑞亚亡国了之后才出生的遗民吧?
毕竟博士自己就有五百多岁了……应该有五百多了,再不济也是将近五百,现如今在愚人众内还是如此的位高权重。
不一般的人也很难成为他的朋友。
哪怕只是打双引号的“朋友”。
博士切片:“这个问题便宜,我的实验需要用上一些星银矿,送我一些。”
星银矿就是蒙德龙脊雪山上的矿石特产之一,这玩意涉及到了南红的专业领域,她想了想自己那边的库存,不久之前阿贝多……不是,白垩老师还来采购过一批,现在剩下得不是很多,而星银矿的分部位置也注定了它开采难度大成本高,产量提不上去。
不过,或许求助旅行者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观察过了,虽然旅行者经常会用这些矿石合成武器,但是她也每天都会去各种矿石富集点开矿。
用星银矿换原石,这生意对她来说绝对不亏,对旅行者来说应该更是不亏。
南红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要多少?”
博士切片:“标准大小,五十块足够,要顶级的。”
南红估摸了下这个用量,怀疑他是想要把一间实验室的室内全部用星银矿粉涂刷成那种特殊的银白色。
说是五十块星银矿数量不大,但顶尖的标准大小星银矿价格也是够贵的。
南红很快写了张条子交给博士切片:“一个星期之内给你发货,送到哪儿?”
博士切片:“至冬就行。”
南红:“行——答案?”
博士切片:“旅行者的血亲,在坎瑞亚很是知名,你也可以认为……所有坎瑞亚人都知道他。是的,我那位朋友认识旅行者的血亲,他们见过面,在五百年前。”
南红下意识地想要追问两句,开口之后才觉得自己或许没有追问的必要:对于旅行者来说,知晓愚人众里头有关于她哥哥的线索这一点应该就足够了。
在一个国家中,能够变得人尽皆知,多少是需要一些本事的。
哪怕是如今的旅行者,在解决了东风之龙特瓦林的问题之后,她的名声也不能说是蒙德的每个人都有听闻,毕竟还有些人可能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
而这样的人物,倘若在坎瑞亚灭亡之后突然变得寂寂无名起来,甚至于消息灵通的人士都无法为旅行者提供任何可靠线索的话,那多半是藏在某个角落里,计划着一些很大的事情。
南红还是有些警惕的,从博士这个敢把自己片了的疯子口中说出来的,和旅行者口中说出来的,她必然会更相信后者。
况且,博士切片还会给她开条件,天晓得下一个条件是什么。
但是旅行者就很好懂,给原石就行。
博士切片:“还有问题吗?”
虽然思考的时间没有计费,但这位执行官很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五百年的光阴并未让时间在他眼中变得不值钱一点,而切出二十几个自己多线并进也没能让情况好转半点。
南红犹豫着:“下次还能再来吗?”
博士切片:“……”
他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你把执行官当成什么了?”
——当成客服,难道不可以吗?
南红心里飘过一句叛逆的回答。
说出口是不会说出口的,她好歹还记得自己和这几位执行官相比,恐怕除了最文质彬彬甚至到了文弱模样的富人之外,她一个都别想打过。
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猖狂……不是个很好的主意。
“我可以写信给你。”她说,“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写信给队长——虽然我知道他绝没有你这么闲,但他比你正派。况且他给我的回信中说了,为了上次那几个士兵的事,他欠我个人情。”
哪怕用在问坎瑞亚的问题上或许会有些浪费,但至少气势上不能输。
博士切片冷冰冰的、很是生硬地回答:“好。”
南红轻快地告别了这位从始至终没有摘下面具的……或许是二十四分之一执行官,她准备在旅行者为自己带来设计已经完成了的好消息的时候,也将今天获得的好消息转给对方。
博士切片从这间会客室的窗口看出去,目送着南红的背影走下璃月港这假设在街道两旁的游廊。
“卡皮塔诺……”半晌之后,面具之下有些苍白的嘴唇自言自语道,“你这次可是欠了我个大的,那么老半天,就问了这两个问题……啧。”
*
在她走后,博士切片的语气是多么的嫌弃,这就是南红所不知道也不关心的事情了。
她又去各种古籍里面寻找到了一些关于坎瑞亚的知识,甚至还去璃月港的观星社团逛了一圈——发现社团里都是一群业余爱好者后,她默默地断掉了社费。
但是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持续上多久。
虽然又加了个每天去挖星银矿的工作,但以原石为动力的旅行者简直比群玉阁更大功率,她不仅弄回了几百块优质的星银矿,甚至还比约定的日期早上将近一个星期完成了全部的清水玉饰品设计。
哪怕这其中有相当多阿贝多的功劳,但毕竟阿贝多没有要求署名,所以,理论上,旅行者的全能且好用又一次得到了印证。
旅行者欢欣鼓舞地带着设计稿来璃月找南红。
双方对于彼此给到对方的东西都非常满意,旅行者沉吟着说自己或许是要和达达利亚搞好关系了;而南红则看着那些经过了阿贝多审美水平检验的设计稿,感觉到了久违的对味: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嘛!
而此时的满意,也就意味着对于南红来说——
现在,只等工厂那边加急完成加工,就可以出发去稻妻了。
第28章 还是跟着愚人众船队去稻妻吧
旅行者得到了在愚人众里头有和哥哥相熟之人的答案。
在得到答案的刚开始,她高兴到了几乎要跳起来给南红一个拥抱的程度。
在这次见面结束之后,旅行者兴冲冲地就去了一次北国银行,但是——根据揽云收集来的那些信息:旅行者去的时刻有些不太巧了。
富人在和凝光的争辩中输了个彻彻底底——毕竟璃月港遇到的灾难那样明明白白地放在眼前,就算他的手段再怎么高明、再怎么舌灿莲花都更改不了。
于是,他、以及与他结伴而来的另一位执行官都离开了璃月,此时的璃月北国银行又一次出现了没有执行官坐镇的权力真空。
旅行者没能找到可以给予自己更多答案的人,虽然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她倒是没显得气馁:毕竟,相比起先前毫无目标地在满世界寻找着哥哥的踪迹,在各种人流量足够大的地方贴着寻人启事,现在她至少获得了一些线索。
这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然而,当南红又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却不那么好了——和她平常那副总是很朝气蓬勃、总是看着好像什么都没法打倒她的样子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南红小姐……?还有甘雨小姐?”
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旅行者走到璃月的冒险家协会分会附近,她自己是没有抬眼的,但是派蒙抬头了——派蒙看到了这两位站在廊桥上,正在和凯瑟琳谈论着什么的老熟人。
“你们两位怎么在这里呀?”
派蒙已经飞了过来,旅行者当然也就会跟上,她走上来,眉头仍然有些皱紧、看着颇为凝重。
甘雨说明了当前的情况:“最近,千岩军发现有一些深渊魔物正在石门的附近集结,虽然它们大多出现在蒙德的领地上,但是璃月不得不有所防范。”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除此之外,盗宝团也放出风声来,说是有人在蒙德的一处荒郊野岭发现了一处遗迹,而盗宝团已经盯上了这处遗迹,甚至从枫丹调来了一名大盗宝家,辅助蒙德璃月这边的盗宝团从遗迹中挖掘宝藏。”
甘雨自己是不相信有什么宝藏的。
和璃月这种经常能够看到仙人洞府现世的地方不同,如今的蒙德虽然天气状况相当良好,一年到头都是风和日丽的,但是在稍微古代一些的时候却是最苦寒的地方,和被雷电将军斩断了风雪的稻妻有得一比。
在那种历史当中,能遗留下来多少值钱的东西呢?
“但是,盗宝团的集结不能不防,毕竟这些蟊贼在面对普通百姓的时候,仍然还是颇具威胁的。”
南红接过了甘雨的话。
“千岩军和七星都还在忙着调查各处的魔神封印是否牢固、奥赛尔这一战留下的后续影响,所以,关于这些盗宝团情况的警戒,就要和冒险家协会合作了——除此之外,像是我这样的富商,也是凝光小姐发动的热心群众呢。”
虽然说警戒盗宝团这样的事情,璃月有不少富商都兴趣缺缺,但是看在凝光的面子上,或多或少也都是出了点钱的。
南红更积极一点,她不仅仅出了钱,还出了人。
甘雨:“是的,南红小姐真的帮上大忙了,前两天轻策庄那边就出现了盗宝团出没的迹象,有好几家老人都反应自己家里晒的草药被偷盗走了,还好南红小姐及时调动了手下的矿工过去帮忙。”
南红笑眯眯的:“凝光会给这些矿工发薪水呢。”
旅行者听说了这一情况——她表示自己还是很乐意帮忙的——随后,她提起了前段时间自己遇到的一个怪人,这个怪人说自己在追杀的便是正在蒙德寻找着什么的深渊教团。
或许深渊教团和盗宝团正在找的是同样的东西。
甘雨对这件事兴趣不大。
毕竟,这件事的主场不在璃月,那么她这个加班加得太多、都快要对甜食提不起兴趣来的月海亭秘书也没必要再给自己找活干。
南红倒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只是,她当前的确还有已经与凝光约定好的事情要做:从轻策庄,到望舒客栈的这一带的治安,暂时是归她负责的。
此时此刻,她尚且还走不脱,就只能在心意上与旅行者同在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旅行者的动向如何,揽云完全没能收集到。
除去一些在蒙德城内的采买、或者是在璃月这边挖笋开矿杀猪之类的日常活动,旅行者就像是已经断绝了和人类社会的交流似的,从揽云的关注中彻底消失了。
南红还红着脸皮去找了一趟凝光,试图从凝光那边获得更多的一些消息。
但就算是凝光也不知道在旅行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也就意味着,旅行者的确是去了一些很幽深的、很偏僻的地方。
她再一次出现就是在一个月后了,这一次的她看起来比上一次更加的凝重困惑——甚至身上还隐约可见几分哀伤。
旅行者一到璃月港中,直接就来到了南氏矿行,南红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人看茶,旅行者就已经垂着眼睛,走到她的面前来,说:“南红小姐,谢谢你之前愿意帮我一起找关于哥哥的线索。”
“以后请不用再为这件事上心了。”
南红:“……?”
她一边为这话震惊,一边看到随着旅行者走入房间而出现的弹幕:
【已经是个死人了】
【已经是一条快要废掉的旅行者了】
【呜呜,空哥我的空哥——】
这话、还有这些弹幕,看起来像是在说她已经找到了哥哥,但是旅行者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听都像是从此以后没哥哥了。
她站起来,走到旅行者身边,双臂虚虚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用这种方式勉强抱了抱旅行者:“这是怎么啦?”
原本稀稀拉拉的弹幕几乎是在这一瞬间爆沸起来的:
【我靠!我靠!我靠!我宣布这个版本最牛逼的剧情就是这一段!马哈鱼你真的好直接啊!】
【马哈鱼在三蹦子里卖百合,我只会浅浅磕一口然后说米桑,故乡的百合花开了;马哈鱼在原里卖百合ml,我原地选转着就爆炸了】
【这不是卖百合,这只是女孩子之间安慰的贴贴,但是马哈鱼你也好会写友情,而且这个建模……】
【靠在南红小姐柔软的怀抱里,呜呜已经升天了】
在南红靠近过来的时候,最先闻到的是她身上的香气,不是很浓郁,但是真的香香的,随后则是那双在珠宝和黄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洁白的手腕于灯光下几乎就像是会发光似的细腻漂亮……
如果不是系统强行让她显得如此悲伤,旅行者怀疑自己会直接强行贴在南红的皮肤上蹭一蹭。
旅行者深吸一口气,很难说是在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是单纯为了多感受一点南红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
她对南红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别害怕。”
【怎么办,我得了一种看到这句话就想笑的病】
【+1】
【俺也一样】
南红心想,那她比起这些弹幕背后的玩家来还是要强上很多的,毕竟虽然她当年也笑得想死,但现在的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无视这些文字了。
南红点了点头。
“一开始,我只是遇到了个坎瑞亚人,虽然他没说,但我又不是蠢的,那么明显的四芒星瞳孔,很明显就是个坎瑞亚人。”
旅行者并未注意到,在听到“四芒星瞳孔”这几个字的时候,南红的瞳孔很轻微地缩了一缩。
“他说他会和我去追击深渊,我想那就去吧,来到一处断崖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很熟悉的气息。虽然那个名叫戴因的坎瑞亚人很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但我能感觉到,那个人……绝对就是哥哥。”
这是旅行者上一次出现并且失魂落魄的原因。
而这一次——
“……我追着冒险家协会给我的信息去了那处遗迹,并且在那里又遇到了戴因。”
不仅仅是戴因,还有已经死去的、跪在一尊倒吊的七天神像之前的大盗宝家。
在和戴因一起追着深渊教团的阴谋调查了两三天之后,他们最终倒可以说是成功挫败了深渊教团将奥赛尔改造成拥有钢铁腕足的朋克魔神的计谋。
但是,胜利之后迎接来的却是苦果,因为当她击败那个深渊使徒之后,旅行者发现有人前来救走了那个深渊使徒,而对方的外表过于熟悉,以至于她在最开始的时候甚至都没能发出声音。
“是哥哥哦。”
旅行者用非常平板的声音说。
用词嘻嘻,但语气半点不嘻嘻。
南红觉得,如果是站在那些把这个世界完全当做一个游戏的玩家们来说,那么这一段,旅行者的配音大概确实是有配得非常非常好。
很有感觉,那种饱含情感却又将情感都压在淡到和白水一个味的腔调之下,只隐隐约约有点儿很细微的流露的感觉配得只能说是超级无敌棒中棒。
如果有人做cv盘点的话,很有可能会把这句话做进集合里去。
果然,并不出乎南红的所料,哪怕只是此时,弹幕就已经刷了起来:
【是哥哥哦】
【是哥哥哦】
【将来和哥哥在旅途终点见面的时候也要来上这句[刺激],空哥会是什么反应呢?重逢的时候反应比妹妹亚撒西了好多的哥哥会被刺激哭吗[好奇][狗头][狗头]】
【是哥哥哦】
【会的吧?一定会的吧?如果现在空哥在边上听到这句话很有可能已经爆哭了】
【有一说一啊,隔壁空哥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南红小姐虽然也有安慰但还是保持了很安全的社交距离,可恶啊怎么能这样区别对待我们男旅女旅!】
【而且空被刺激得更厉害吧?反主荧的语气比起反主空要冷太多了,哥哥说话就像是在说虽然我很爱你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在一起(什么缘之空),妹妹就像是在说愚蠢的欧豆豆哟,你不要再挡着我的路了,否则的话,忤逆我的,即使是亲哥哥也照砍不误】
【前面的点了,妹真的冷冰冰的】
【妹这边的吐槽就感觉咬牙切齿的,哥那边说的“是我妹妹”都快哭出来了,cv配的小哭音还挺对味的,但是妹妹这边真的好有梗的】
嗯,对味了。
比起零零碎碎的弹幕的相对正经感,南红觉得这会儿大片的弹幕才是她更熟悉的那个味。
此时此刻,如果可以的话,一句“俺也一样”就可以很好地表达她的想法*了。
表情包也可以。
怎么说呢……虽然哥哥竟然成了“反派”之一这种设定放在对于各种文娱作品套路已经非常熟悉的南红眼里,甚至说不上一句“欧亨利”,但它的确还挺情理之中的。
总之,南红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怀疑玩家应该也能飞快地接受这个设定,不至于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难过——于是,她在沉吟片刻之后,对旅行者说:
“既然你哥哥告诉你,你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而他会在旅行的终点等着你,这不就意味着他仍然把你当成最重要的家人吗?甚至于,他现在的全部所作所为,或许都是为了你们的未来变得更好。”
旅行者闷闷地回了个“嗯”。
南红:“其实这对你的旅行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呀,况且你现在还不用担心你哥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很糟糕的局面,你只需要完成并且享受这场旅行,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当然,如果你觉得从头到尾都是走着太累的话,欢迎随时搭南氏矿行的车,提瓦特七国各处都有我家的产业。”
弹幕比起刚刚有梗的时候还要更多:
【官粮吗?是官粮吗?!】
【都到这个份上了,不来个和上次魈救咱们的时候同款的公主抱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妈妈我吃到真的了!】
【马哈鱼你真的……隐隐约约的暧昧,擦边的感情,汹涌的友谊,不说明都是我们在脑补但是好香好好吃】
【南红什么时候进池子啊!我的大纠缠之缘已经忍不住了!】
【原石全都攒着等南红……但是也太难了一点吧,南红什么时候进池子还完全没消息,但是神里宵宫和早柚官方已经放了立绘了啊!】
【神里小姐,我从内测就开始等待的老婆……】
【单独从立绘上来说的话我觉得宵宫要更好看一点,而且好喜欢这种明媚的女孩子】
【前路的诱惑太多了,但是我一定能忍下来的!南红老婆什么时候进池子啊啊啊啊一定要奖励我啊我有守着我的原石,千年等待只为你……】
在疯狂弹幕的空隙里头,南红勉强能够看到旅行者。
她抬起头,眼睛向后看,那双本来就很圆的大眼睛里头水汪汪的,还带着点小小委屈:“真的吗?”
南红放开抱着她的手臂,在腰侧的荷包里面摸摸掏掏了一会儿,找了一颗也是四芒星形状的粉蓝紫色透明晶体小石块。
其实在荷包里头的原石应该不只有这么一小块的,但是架不住这东西实在是太小颗了,并不是那么好摸。
她将这颗原石放到旅行者的眼前:“当然是真的——我以原石的名义发誓。”
旅行者仍然盯着她看,盯着盯着就笑了起来,原本就带着点儿婴儿肥,戳起来很软的脸颊更显得圆圆的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原石更保真的东西吗?
没有!
就算有……就算有的话,那也是她对南红小姐大富婆的爱!
南红:“如果我把它、和它的兄弟姐妹们送给你,会让你的心情更好过一些吗?”
旅行者非常用力地点起头来:“嗯嗯嗯嗯嗯!会的会的会的!”
弹幕里面的“嗯”和“会”的含量已经很明显地超标了,一时间甚至都有人开始刷“感受嗯典”这个南红并不知晓的梗。
或许是在她穿越之后才出现的梗吧。
现在的旅行者看上去已经彻底被治愈了。
旅行者抬起手来,勾住南红的脖子,声音甜甜的:“南红小姐、南红小姐,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南红拍了拍她的手:“我也喜欢旅行者嘛。”
旅行者满血复活地从她这儿蹦蹦跳跳地走了。
门外,被揽云和轻柳很“有默契”地用一大堆好吃的东西招待着,现在虽然已经吃了很饱,但却仍然还不舍地两手抓着不同的小蛋糕,纠结着最后一小部分的胃到底要留给谁的派蒙看到旅行者心情大好地走出来,发出嘴巴被食物堵了个严严实实的呜呜声。
“呜呜!”
南红微笑着摇了摇头。
——当旅行者离开这间房间,弹幕也从她眼前消失的时候,也就是她确认所谓的游戏镜头不会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的微笑就没那么容易维持住了。
哪怕旅行者本身确实是个很萌的小女孩,而派蒙和她的互动更是各种意义上的萌上加萌,但旅行者的话语当中包含的信息却很难让她太久地沉浸在这种被鼓舞到了的快乐之中。
旅行者的血亲,对方在坎瑞亚以及如今的深渊教团中是怎样的身份、为何有了这样的转变,又有些什么目的,这是个很大的议题,暂且也不是很好讨论,就先放在一边,不说也罢;
而关于怎样用世界上的第一台耕地机的眼睛去改造一位魔神,这种听起来甚至有些天方夜谭的科技,这背后所意味着的当初无神的国度坎瑞亚是怎样高度发展着的、以及因此衍生出的那些细思极恐也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可以确定是旅行者无意间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就很有点意思了——她说所有的坎瑞亚人都是四芒星形状的眼睛。
做为一个璃月的“普通”商人,南红虽然也没有自己谦虚的那么普通,但是她的客户们大多数都还是正常人。
她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那种表面上就把“我们和坎瑞亚有很大关系”这几个字大书特书的势力组织,所以坎瑞亚人们一个个都长得什么样子,她是真的没有旅行者这样肯定确切的认知的。
有一说一,这种通过旅行者的嘴巴讲给她听的信息,真实度多半还是挺高的。
这些信息毕竟是通过游戏本身给出的,而不是那些似是而非、本身就不能确定真假的散佚在大世界各处的文本当中推断出来的、对于整个提瓦特只有管中窥豹略见一斑的玩家一家之言。
所以说,果然蒙德的凯亚队长也是坎瑞亚人——南红对凯亚的身世了解到底还是不太够,毕竟她和蒙德那边的生意做得是真不算多。
而迪卢克这个合作伙伴……算了吧,他或许表面上的确讨厌凯亚,但是南红这边的情报网传回的消息都只能证明一件事,他和凯亚之间由时间累积起来的亲情并不那么容易消磨。
而她先前在至冬市政公园中遇到的瑟雷恩,那位漂亮的,到现在都还能让她在回想起那头又黑又长又直的头发、以及漂亮得异常干净利落的脸的愚人众——他也是四芒星的瞳孔。
所以,他也是坎瑞亚的遗民吗?
那他在愚人众里的地位一定很不低了……南红不记得执行官里头有这样一位漂亮的青年,虽说有可能是她对于执行官的了解不够全面,其中几位只是见过证件照而已。
但执行官的概率还是太小了一点。
她的运气要多好啊,才能在那么多的愚人众士兵当中,碰巧遇到了十一个执行官中的一位。
可能就只是某个高层吧,有可能认识博士的那种。
嘶……这个身份……
南红发现她已经蠢蠢欲动起来了。
她果然不是那种纯粹喜欢美色的人,甚至于属性里头高低带着点混蛋的利益导向。
她突然有了维持、并且逐步加深与瑟雷恩关系的想法。
坎瑞亚人诶。
活生生的坎瑞亚人诶!
还是个加入了愚人众的活生生的坎瑞亚人诶!
她咬了咬下唇,内心的天人交战压根没能持续超过半分钟的时间。
写信。
必须写信。
*
晴天的阳光好得有些过分了。
是个非常适合比武大赛举办的天气。
一个多月之前,旅行者在阿贝多的帮助下,一共设计了七款商品。
而现在,这些奢侈的矿石制品总算是从工厂中走了出来。
阿贝多很好地抓住了这些奢侈品的特性,每一件都不适合大批量制作,而是需要手工精细地雕琢,同时,上头都大量地镶嵌了各色的贵价珠宝,不仅仅是清水玉,还有夜泊石、紫晶、老石、星银矿等等昂贵的矿石。
从首饰套装到屏风、再到一座华丽到甚至可能会让人看不清刀体本身的道家……这些货物终于在南红的催促之下,连带着莱欧斯利那边送来的所有元素炮一起准备妥当。
她的船队终于被重新武装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可以“纵横四海”的水平。
当然,其实相比起南十字船队和愚人众的船队,南红的商船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也正是这个问题,让她的船队无法独立地穿行于围绕稻妻的雷暴之中。
她缺乏足够多优秀的舵手,也没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水手船员。
优秀的船和强大的火炮可以被类比成一个强健的身体,但是优秀的船员和水手们才是一艘船的灵魂。
没有灵魂的躯体也是动不起来的。
但是,借用一下“旁人”的灵魂倒也并不怎么困难,南红完全可以将自己手下的这商船转移到愚人众的船队里头,或者是南十字船队里头跟着死兆星号走。
——让一个灵魂来管理一个更为庞大的身体,先前的几次航行都证明了这一思路的正确无误。
所以,现在关键的问题在于:到底跟着谁走?
南十字船队?还是愚人众呢?
这看起来并不怎么值得成为一个问题,相比起南十字船队的优秀口碑,以及北斗大姐头在整个璃月圈子里的好名声,很显然在这种时候提到愚人众都是对大姐头她们的侮辱。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摆在这里,北斗的南十字船队哪怕背后站着璃月,但璃月在国际外交上所表现出的虽然强大但也温良恭俭让的性格,是注定不会成为为南十字船队背书、甚至是负责的存在的。
毕竟,南十字船队很是自由,平常干出来的事情除了收容稻妻通缉犯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在其他国度算得上违法乱纪的事儿。
凝光就算再怎么和北斗有“私情”,就算璃月港私下里悄咪咪的传闻里再怎么提到天权星的赤色肚兜还挂在大姐头的腰带上……也都不能让璃月为这些行为买单。
而此时此刻,南十字船队内藏匿着一名稻妻通缉犯,船舱里还装着一堆要送去海祇岛的补给品,甚至就连这一整艘船上的船员们,那也是珊瑚宫心海特地订下的雇佣军。
这个配置……
南红也就只能扶额苦笑了。
总之,这么个与合法合规快要彻底风马牛不相及的船队,在面对稻妻离岛上的勘定奉行的时候,肯定不会多么理直气壮。
而她南红是去谈生意的。
她要的是将那些借着锁国的名头,对大量的货物增收了百分之三十甚至多达百分之五十关税的勘定奉行所中的老爷们一举震慑住——若是震慑不住,那就威逼利诱,总归要让他们松口才行。
南十字船队在这方面有的只剩下劣势了,相反的,倒是愚人众,这群人可以凭借着一直以来的“外交”手段,让勘定奉行的那群人不得不或者干脆是主动对他们以及随他们一同前来的人敞开大门。
唉,真难抉择啊。
南红忍不住想,和她相比起来,旅行者的选择就显得简单且直接太多了——她和愚人众当前的关系,绝对没有好到可以搭船出发的程度,甚至就算有人愿意给她发去邀请函,她也不见得就能够放下心中的那些芥蒂登船。
旅行者绝对是只能够走南十字船队这条路的。
当然,南红为了确保旅行者能够顺利成行,还专门找过北斗谈了谈。
她记得南十字船队一直以来都是有武斗会的。
那些想要加入南十字船队的,或者是想要从斩杀了海中妖兽、从巨兽身上获得了相当多好东西的北斗船长私库中得到点什么好东西的……全都会报名参加这场一年举办一次的武斗会。
在武斗会上,最后的优胜者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对于北斗来说,区区一张从璃月港到稻妻的船票绝不算什么。
而旅行者的战斗力,南红是非常信任的。
她参加了就绝对能赢——就算有什么黑幕她也绝对能赢。
为此,她直接向北斗表示自己想要资助一次南十字武斗会,让这场武斗会提前。
也不知道是凝光给透了题,还是旅行者已经在整个璃月港中打探过了许久,她想要去稻妻的消息都传到了北斗船长的耳朵里来——总之,北斗在南红上门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她的意图。
“当然没问题。”这位豪爽的船长很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包在我身上。”
她答应完后,表情有些怪异地又说道:“只是,我本来也就打算举办一场南十字武斗会。”
南红了解到,这一次的南十字武斗会,提供了与以往每一届都非常不一样的优胜者奖励。
如果有人获胜的话,ta可以选择获得一枚空白的神之眼。
神之眼这东西是个稀罕玩意,可别看璃月港里头似乎能瞧见不少神之眼拥有者,甚至南红自己也在好几年前就拥有了神之眼,但她毕竟也算是一种天之骄子——不管是出生的时候投胎的技术,还是能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开一次……
总之,如果能够有机会获得一颗神之眼,应该没有太多人会选择拒绝。
哪怕这是一颗因为主人的死亡而变得暗淡无光的神之眼。
毕竟这样的神之眼,其实也还有着被重新点亮的可能——南红估摸着这个故事,就算是老璃月人都有很大的概率压根没有听说过。
凝光的神之眼就曾经是一枚空壳。
她当时还不是个很有钱的商人,因为机缘巧合获得了这颗神之眼,原本想要很冷酷地转手直接卖出去、卖个好价钱的。
但是谁知在这个念头果断地生出的一瞬间,这枚暗淡的神之眼就在她手中亮了起来,金灿灿的光芒多好看啊——像极了她日后会走上的那条铺满了黄金和摩拉的大道。
凝光不情不愿的脸庞被照亮,在众人的惊叹当中,她将自己损失了一个买卖机会的遗憾压入心底:她很快意识到,神之眼是一个更好的敲门砖,会在未来为她带来更多、更好的生意。
如果这个故事在璃月港广为流传的话,如果北斗公布这场南十字武斗会的奖励成果的时间更长一点、允许流言多多发酵的话,南红怀疑这一次的武斗可能会直接变成一场暗流涌动的中心,像是漩涡一样无情地卷走一些人的身家性命。
有凝光的例子在前,不知道有多少有钱人打算赌上一把,就算没多少钱的人——但凡有着对于神之眼的热切渴望的——应该都会倾家荡产去搏一搏可能性吧。
毕竟太多人都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了。
南红想了想:“我觉得,或许对于旅行者来说,一枚神之眼并不是足够有分量的奖品。”
她倒是没有建议北斗把神之心这个奖品收回去,反正她还是挺安心的,论战斗力,这些人应该没一个是旅行者的对手。
北斗:“这个简单,送旅行者去稻妻,这也是一笔无本的买卖了。”
她很是豪爽地笑着对南红说:“多谢你啊,这场南十字武斗会,我都可以不用自己花钱了。”
也不知道此时的旅行者是否已经和北斗接触过、并且报名参加了这一次的南十字武斗会。
南红虽然关心旅行者,但却绝不算是担心旅行者,因此,她只是短暂地为旅行者的旅程开启思考了这么一小会儿而已。
她的注意力重点很快就挪回了自己身上,也算是回到了要怎么出发的这个问题上头去。
这个问题里头并未牵扯上系统或是弹幕,因此,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试看询问揽云或者轻柳的想法——虽然站在璃月人的角度上,或许愚人众这个选择本就不会被做为认真考虑的选项。
但是,出乎南红意料的是,揽云却建议她跟着愚人众的船走。
“愚人众的船先行,”揽云说,“您的船队与愚人众一同出发,来到离岛,不管是否借用愚人众的名声,总之,与勘定奉行谈生意,卡一下时间,在做完这一笔交易之后,等待死兆星号来到离岛的港口。”
“做为异乡人,旅行者与您不同,应当只能在离岛一地完成了身份的登记之后,才能有机会去往稻妻的其他岛屿,实现她觐见神明的愿望。”
“所以,她一定会留在离岛,与您的旅程错开,您刚好可以……”
揽云的声音低下去,她知道南十字船队去往稻妻之后要做些什么——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些生意方面的事情。
“抵达海祇岛,虽然您尚未将这一步写在您的计划中,但我猜测,您一定会去一趟海祇岛吧?”
南红很想如凝光那样将一杆细细长长的烟枪拿在手上,然后长长地吐一缕带着特殊香调的叹息:
“是啊,海祇岛……”
从好久之前开始,海祇岛就已经成为了她的整个矿石商业版图当中最让人头疼的一个小点。
珊瑚宫心海真的是个很合格的现人神巫女,也是一个特别特别糟糕的商业伙伴——和她看着相当甜美甚至有一点水母似的空灵的外表不同的,是她在合作的时候为海祇岛争取最大好处时,几乎像是一头贪婪且胃口永无止休的饿兽那样,不肯将爪子放松半分。
她逐渐提出让南红觉得吃亏的条件,许诺着看起来的确有可能发生、但到目前为止却还迟迟都没有发生的未来。
所以,哪怕她的言语听起来柔软且甜美,仿佛是站在对面的角度考虑而做出了以上决定……
南红仍然决定去一次海祇岛,面对面地于这位现人神巫女聊一聊。
关于海祇岛的未来、关于这座岛屿以及反抗军势力在未来是否会被给予更多用来对抗鸣神岛和眼狩令的物资。
“不错,你安排的行程确实很合理。”
虽然有一点像是在特种兵打卡式旅游,但是必须承认,这样的安排的确能够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完自己想要做的一切。
以及……
还有那个南红很难不多去注意一些的推荐任务。
在这个任务中,她需要做的事情是和旅行者一起探索渊下宫。
随着南红由那双眼瞳为十字星的漂亮眼睛确定了瑟雷恩是个坎瑞亚人的事实之后,她开始更为清晰地意识到系统给出的推荐任务并非无的放矢。
渊下宫这个与海祇岛相连,但如今的海祇岛也对其失去了大部分了解的地方,里面会藏着些什么与整个提瓦特大陆有着密切相关的秘密呢?
或许,虽然受限于实力,以及钟离先生的那番不要过于好奇的警告,南红决定在没和旅行者碰面并且同行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真正进入渊下宫的;但或许她可以现在海祇岛上了解一些迄今仍然留存的文字或是传说。
哪怕只有一点,但那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南红碰了碰揽云的手背:“大管家呀大管家,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呢……就按照你的建议来办吧,是时候把这个决定告诉潘塔罗涅了。还好,我先前与他谈判的时候就留了一手,咱们的船队随时都能混在他们的船队里头、一同去往稻妻,否则还要再和他斤斤计较地扯皮上好久。”
“要早一点出发的船队,我怀疑离岛上的那群家伙……啧,他们毕竟是稻妻的三奉行之一,也算是距离雷电将军的威光最近的存在。”
愚人众的恶人光环带来的谈判筹码能算多少……其实也很难说。
指不定这些稻妻人就像是想着“只要帝君出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璃月人一样,觉得只要将军拔刀了就没有什么斩不断的呢?
因为雷电将军的权威而自傲,因为这种自傲的情绪而不肯做出半点退让,咄咄逼人的想要多占很多好处,这样的人南红见得实在很不少。
“多留一些谈判的时间吧,没关系的,如果实在是一切顺利,我们又不是不能先去鸣神岛上转转。也算是……”
“见见故人。”
第29章 坎瑞亚人的困惑
当南氏矿行的要求递到北国银行这边来的时候,负责收下并且分类各种信件,从中挑选重要的那些寄往至冬国转给那些执行官的愚人众成员脸都绿了。
虽然说南氏矿行和愚人众的合作的确很深入,而且这位矿行的大小姐也确实很有资本与这些位愚人众执行官面对面平等地谈话,但是这样的要求实在还是令他们大为震撼:
虽然按照信件上的说法,对方的要求的确是他们愚人众按照合约应该履行的义务没错,但是纵横提瓦特大陆这么多年来,愚人众什么时候尽职尽责地履行了全部的义务还没有得寸进尺地要求多得一些好处?
——兴许也就只有在那位队长大人麾下了。
从来都只有他们愚人众占便宜,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占愚人众的便宜……哪怕只是在合理且约定的限度范围之内!
我们愚人众也是能被薅羊毛的羊吗?
你知道上一个敢于薅我们愚人众羊毛的家伙现在落到了个什么结局吗?
呵,说将出来吓你一跳,那位正是璃月往生堂的钟离先生,如今……
如今也没怎么样,该出门吃饭还是出门吃饭,听戏观花品鉴古玩一样不落,虽然账单已经不再寄给北国银行,但是生活质量很显然没有半点下降。
……唉。
愚人众士兵顶着满脑门子的汗,将这封信放进了直接转给富人阁下、并且即刻送达的分类里头去。
或许璃月就是这样的吧。
*
愚人众这边能够在两天时间内从璃月到至冬的船很显然是已经逐渐开始在内部推广起来了。
富人潘塔罗涅收到这封用词介于客气与不客气之间的信件,并且看到了上头的要求之后,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这样的反应确实有点太激烈了,太过于将自己内心的想法暴露出来,所以,在看到这么个反应之后,一旁的博士切片很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
富人一直说,他多托雷——不管是切片中的哪一个,都喜欢以面具的形象示人,好像觉得这样就会让他显得如何如何神秘(虽然只是二十四个切片之一的他从来都不是这样想的),而相比之下,他自己,潘塔罗涅,没有戴着面具却能够表现出像是戴了面具的模样,将那种旁人无法从中获得真实情感的笑容焊死在脸上,从而得到相似甚至是更好的效果。
因为至少他脸上的笑容面具不会和金属面具一样让人看见了就下意识地想要敬而远之。
“现在看来,只要我想,我的面具随时都能够挂在脸上,而你的面具……你也没有自己所吹嘘的那样擅长掩藏自己的心情。”
——愚人众执行官内部的关系是挺一般的,继上次当着岩王帝君以及旅行者的面(还有在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偷”听的南红可以听一耳朵的范围之内)对着女士说出“想打架吗”的达达利亚之后,博士和富人这两位看起来似乎关系不错的同事之间也出现了冷嘲热讽的情况。
四周没有愚人众士兵,也还好他们都不在,否则这会儿只怕已经开始担心起自己是否会被杀人灭口的问题了。
潘塔罗涅没有说话,但是他太阳穴上跳动的青色血管很显然能够用沉默的动态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以及——”
外人很难知晓在这两位执行官之间平常都发生过什么不愉快,总之博士切片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此时他们的另一位同事推开了厚重的黄铜大门,长长的皮毛斗篷拖裹着雪原上极为干燥冷冽的朔风与霜雪走进室内,漆黑且坚硬的靴底踩着地板的时候会发出那种很典型的、军官样式的声音。
“多托雷、潘塔罗涅。”
首席浑厚沉重的声音回荡在石质的拱弧形圆顶之间,那种感觉,就像是冰山之下、无法被人看到的大部分照着人的脑袋就这么直接压了下来似的。
大多数情况下,面对这位执行官中的首席,至少在非私下时刻的时候,其余的同僚们都会给予一些、甚至是很多敬意。
就算是在背地里,也几乎不会有人说队长的坏话。
而方才的局面,很显然还没有升级到就算在首席面前也要继续争吵下去的程度——潘塔罗涅甚至都还没有还嘴呢。
潘塔罗涅勉强和平常语气一致:“下午好,卡皮塔诺。”
博士切片靠在墙边,转了转试管,动作比起转动试管来更像是在用别扭的姿势招手:“下午好啊,首席。”
于是室内又回归了沉稳的气氛。
很愚人众,很执行官,一时间沉默得就像是在至冬的白灾来临时刻那些厚达几十米的坚冰。
潘塔罗涅在这份令他不爽的信件后头附了一张质地很好、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制作的卡片,上面写着他赞成的批复,以及对于璃月港口那些愚人众们的调令。
他将这张卡片连带着原本的信纸一起塞回了信封里,随后不再看它、甚至转身离开了这间沉默的屋子。
博士切片短暂地“目”送了这位同事的离开,但是很快潘塔罗涅的斗篷就已经消失在了黑沉沉的阴影之中。
他的面具转回原本的方向——也就是对着队长的方向。
“你最近过多的地出现在城市中了,卡皮塔诺。”他的声音中带着叹息,“看来,你很是在意这份结果。”
“人曾经拥有过的,都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而越多曾经拥有的遗失在了过去,人本身就更多地被留在了过去。”
队长的语气和往日一样严肃,并且毫无避讳地表达着自己对于过去的追忆。
“我已经有很大一部分留在过去了,多托雷,一个过去的人,焉能对这些仿佛昨日的倒影不生动容。”
博士切片:“可惜这次我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确凿无疑的元素力,确凿无疑的七神子民,她得到了很多的回应,哪怕岩神摩拉克斯是神明中最古老的那位,和风神一样有着不同于其他魔神之处,但他毕竟不是女皇陛下,不曾这么鲜明地……给出了许诺的未来。”
博士切片说这些的时候,面具之下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很是锐利地注视着站在室内另一角里,像是一把插入地面的黑剑一样的首席。
只可惜,对方对于皮肤的遮掩比他更彻底,博士自己的面具好歹最底部还是尖尖的,所以会露出一部分的下巴来。
当他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忙困于研究,没时间站起来稍微锻炼一下身体,颠倒昼夜黑白并且因为大量动脑而吃得很多的时候,他的下颌线就会在面具能够遮盖的范围之外变得模糊。
圆润润的,会让少女哥伦比娅忍不住在罗莎琳或者是阿蕾奇诺的描述中好奇地抬起手来,作势要摸。
当然,博士切片并不怎么给予她这样的机会就是了,他会很快离开这几个都挺疯癫、并且每个都疯癫得不尽相同的女人,去往更为宁静的地方——虽然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或许会更类似于落荒而逃。
卡皮塔诺就从来没有这样的烦恼。
他的头盔是全覆盖的,而他已经在时光中朽坏的面容则会让那些女士们对他的过去给予几分带着尊敬的同情——不是那种出于怜悯的同情,仅仅是在感同身受之后感叹一句“首席的确是我们都成为不了的人”。
当然,他也不会有身材方面的担忧,博士切片有些发散地想到,做为一个研究型人才,发散性的思维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也差不多可以算是他变成如今这副多线程的样子的根本原因。
但是羡慕对方的身材就不必了,他毕竟不是末席那个才刚刚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不会有这些冲动的想法,也不会……
好吧,他承认,至少在锻炼方面,他永远都做不到像是卡皮塔诺这样自律。
那家伙简直就是个可怕的魔王,博士切片听说过那位蒙德的大团长法尔伽对于卡皮塔诺的评论:能赤手空拳用一截蜡笔戳爆遗迹守卫核心的家伙。
不得不说,这个评价再贴切不过了。
“你知道么?我的好奇心真的一点控制不住,它完全地自由,奔走在我已有的学识边沿,永远向着荒原狂奔。”
博士切片感叹了一句。
“有时候,它也会冲到它本不该去的地方。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生出了好奇,甚至于还要用人情要求我去一趟璃月——还只是为了确认一个几乎不用确认的问题。”
博士的几乎每一个切片说起话来都是很丝滑的,此处的丝滑并不仅仅说的是他的嗓音像是一首连贯的提琴曲,更是说,他擅长将字与字连接在一起,让自己说出口的话密不透风地变成一条不给旁人插嘴机会的“屏障”。
在和同事、甚至是同事中他相对敬重的那一个对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的确有些特别,但属于这个年纪、这个财力水平之下合理的有恃无恐;聪明,但只是普通人的水平,尚且比不过教令院里那些过个两三年就能遇到一个的‘天才’学者——我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会注意到她,难道就因为我的另一个切片给了你一瓶药水,然后你感觉对方是尚且活着的人当中极少还认识瑟雷恩那张脸的人?这不是你的风格。”
“而且,采集一个拥有神之眼的人的血液,判断对方是否可能体内流着坎瑞亚人的血液……我承认世界上的确存在着这样的例子。”
“但那是亚尔伯里奇的后代,摄政的一支、更是深渊教团的创始者。我从来相信亚尔伯里奇手上有些特殊的东西,或者是一些从未对外透露的知识。因此,存在一个特例是非*常合理的事情;但是在这一个身上,我完全看不到可以与亚尔伯里奇相比的特殊。”
说完这些之后,他才终于停了下来,甚至还“很有礼貌”地对着队长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队长并未沉默上多久,这一点和博士切片的预料不太相同。
“当然,不会是因为这些,否则我本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是他说得很慢,仍像是在名为过往的泥潭之中跋涉,迈出的脚步都被死魂灵的手指牵扯着:
“但是那封信唤醒了一些直觉,我甚至找不到准确的记忆,明明理论上来说,仅仅五百年的时间不应该让我的记忆被磨损得如此彻底。”
博士切片:“我、还有最强大的切片以及其他的一些切片都为你检查过了,那封信全无特别。”
“信本身的确如此,是用词。”
队长原本也就把信当成普通的信件看,但是,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在看到哪个词语的时候,他那如今被当做了存储容器使用、但毕竟也曾是具备着无限学习、无限学习强化能力的坎瑞亚科技心脏给出了一些反应。
不算大,但是在它已经变成了容器、失去了学习能力,多数情况下都只会维持着一片如死寂静的如今,这样的反应也足够让他警觉。
毕竟,这情况其实并非第一次。
“另外的那些东西,虽然我已经失去了与之相关的记忆,却能够确定它们都曾经属于一个坎瑞亚人。”
“多托雷,我恳请你的理解,在以往的那些先例之后,突然出现了一封来自璃月的信件,而那信件给我带来了与那些先例分毫无差的直觉,我不可能不将其放在心上。”
博士切片的嘴角保持着平平的样子,但是他开口,带着一点困惑终于被解决了的了然:
“哦——原来如此,所以,其实这封信和你当初从坎瑞亚的废墟里面带出来的,是完全一样的东西。”
他的手指贴在面具边上,轻轻地敲击着金属的面具。
那也是几乎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愚人众才建立没多久,而如今总是遮着脸的首席的**还没有腐朽,他仍然像是在坎瑞亚时那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战斗在最前线。
而当时的多托雷——博士的自我评价是一个尚且没有专注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青涩的年轻人,尚且没有成为执行官,更没有把自己切成这么多片。
他几乎和现在的公子一样,对这位神秘且强大的坎瑞亚战士有着不小的好奇,甚至,如今的他已经有些耻于承认,当初的他将不少的注意力放在了观察了解这位坎瑞亚人身上。
有一天晚上,他发现总是以军纪要求士兵与自己的首席离开了当时正在须弥的队伍。
在漫漫黄沙之上的夜色里,出身须弥并且曾经在沙漠游学考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多托雷判断出,对方前往的方向正是坎瑞亚故国所在之地。
在漆黑的灾难褪去之后,坎瑞亚通往地面的大门关闭了,只留下了那宏伟的奇观,静默在几乎无人涉足的黄沙之中,将往日坎瑞亚的繁荣和奇迹都掩埋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多托雷醒来——或许不是清晨,毕竟他总是研究到很晚,几乎是困晕过去的——但他也没有那么关心天候,现在是这样,那时候也是这样。
他意识到这位坎瑞亚人已经去而复返。
感叹于对方惊人的速度和身体素质,下意识地生出了几分想要把对方研究研究的念头的下一秒,多托雷听到这位坎瑞亚人在喊自己。
留着长长黑发的坎瑞亚人走到他的面前,说自己听闻他是目前整个愚人众里头最擅长研究的学者,因此有些东西,他想要拜托对方为自己总结共性。
那些东西都是他在潜回坎瑞亚的遗迹之中后找来的东西。
虽然当时没有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多年之后博士切片发现自己仍然能够很清楚地回忆起那时候队长递给自己的东西:
一把梳齿已经断了大半,无法再使用的木梳,上头用早年间的稻妻工艺镶嵌了一些螺钿,完全地坎瑞亚式审美,因此那些花纹全都是几何图案的,落灰很多、螺钿也剥落了不少,因此只能看见一些残存的美丽;
还有一把包裹在皮革里面的短剑,长度更类似于匕首,用料是最顶级的铸剑用矿石,剑身上的纹路也相当精美且精湛,是一把能够杀死很多人的好武器。
还有别的很多东西,但这些看起来都像是某个家庭条件还不错的人曾经拥有过的东西,于是多托雷尝试着总结了一下:“会不会曾经是你的东西,只是你自己忘记了?毕竟你的心脏……”
坎瑞亚战士沉吟了许久,随后摇头:“不,我觉得不是。”
后来他又将这些东西研究了一段时间,实在是得不出什么结果,带着一点惭愧地和对方说明了自己帮不上忙之后,他很快就转头去学习那些来自丑角的知识了。
自此之后,他和这位成为了愚人众首席执行官的战士的关系就一直保持着这副样子,顶多就是在鲸渊边境、那些生死的边缘被对方提着领子拯救过那么几次。
多托雷——把自己片了之前的博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内的话,他多少还是个认真干活并且表面上维持着还算不错的同事关系的家伙。
而现在他也确实是想要帮队长解决下问题的:“快五百年了,除了在坎瑞亚,你在其他地方遇到过让你有同样感觉的东西吗?”
队长发出短促的苦笑声音:“我并未去过提瓦特大陆的很多地方,我无从确定起,但就我自己遇到的这些——是的。”
那个问题困惑了他很久。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冒着风险,再一次回到坎瑞亚的废墟当中去,是因为他的灵魂和心脏中都有着“你还有未尽之事”的直觉。
一个战士总是很相信他的直觉,因为正是这东西让他在战场上鲜少受伤并且战无不胜。
所以,他才会在一个星野疾驰过那么辽阔的沙漠,昼夜间来回,带回来了这些像是在呼唤他的东西。
并且,一直困惑至今。
队长将这些东西收拾得很好,而每一次取出这些旧物来,他就会继续被这个困惑缠绕上许久,直到有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分心。
博士切片:“如果当真是如此的话,那或许就是——这样稀罕的巧合,本身就值得更多次的论证。虽然我的测试结果不妙,但你相信你的直觉,而我也总是相信我的直觉,”
队长:“这也是我的意思——多谢你的帮忙。”
博士切片:“如果想要更进一步的确认,或许就要精深到灵魂层面了。但是对于灵魂的研究,最强大的切片或许具备了能勉强实现你需求的能力,但我觉得你一定不会放心让他出手。”
队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同事本质上是个不受控的家伙,常年徘徊在天才和疯子的交界线之上——这一点他从五百年前就很清楚了。
而且,从来不会被道德限制住自己。
博士切片:“……而其他地方,你也找不到什么能帮上你忙的人,当年坎瑞亚的那些天才们你遇不上,纳塔你倒是熟悉,用上古老名字的话,甚至或许还能受到尊敬,但就算是纳塔的烟谜主部落中最优秀的祭祀,对于灵魂的研究也还是粗糙且停留在整体上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试试看?”
不是一直都是直觉的引导吗?那就再试试直觉。
队长叹息:“并非没见过面。”
当时除了一些唏嘘感慨之外,他不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博士切片:“也是,当前深渊那一侧还离不开你,否则,或许换成你去稻妻,向雷电将军索求神之心会更好一些。斯卡拉姆齐与稻妻的关联还是太深,而且他也太过情绪化。”
队长面罩之下的视线沉沉注视着面前的切片:关于散兵的事情他并非一无所知,虽然等他想要对这样阴损的招数提出异议的时候,博士已经完成了任务并且带回了那个绝望中的人偶。
他有些感慨。
多托雷是真的能把这么缺德的话说出口啊。
毕竟这会儿是当面,而且这种陈述事实倒也不能算是什么说坏话,队长没有对自己如是的想法产生半点需要检讨反省的想法。
他只是对博士切片说:“我听说,潘塔罗涅上次与她谈生意的时候,将契约结束期限定得很近,当下次时候到来,还要烦请你告知于我。”
博士切片:“放心,我也会告知其他切片,这样,只要有任何一个切片得知消息,你都不会错过。”
*
愚人众的船队抵达了璃月港。
他们不被允许在璃月港口停留太久的时间,并且,璃月港岸上的、在总务司的管辖之下,原本免费为那些交了停泊费的船做全船检修大扫除的友好服务也对他们全部不开放——如果想要相应服务的话,当然也是可以的,璃月从来不拒绝任何生意,但前提是给钱,而且要给很多。
毕竟前段时间干了什么破事自己心里有数,愚人众倒也不至于抗议,就只是通过北国银行委婉地催了催南红:该启程了。
南红在出发之前,将璃月港内的生意又一次委托给了凝光——保护费当然还是照样交的;
而除此之外,这一次她需要托付的东西,比起前两次要更多一点,在临行的时候,她反反复复地向揽云确认:
“一千六百原石?分四天到八天给——当旅行者进入秘境的时候,你们就都不要进去给旅行者添乱了,但是如果觉得旅行者一个人太辛苦的话,就把库房里面放着的那把北陆原胚拿出来,做为最终的奖励……算了,再额外加上一张武器锻造图纸,我记得第一次去海祇岛的时候,珊瑚宫心海就给了咱们一张锻造图纸,做为她的诚意。就把那张给旅行者。”
相关的话语,揽云已经从南红口中听到不止一次了,而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这位贴心的南氏矿行大管家,就已经将这些注意事项全部写到了自己的备忘录上来。
她亲眼见证了南红是怎样一次次地将奖励逐渐往上提的,从打底的一千六百原石,加到了额外给一些武器升级用的锻造矿石,到一百万多的摩拉……
而现在甚至加上了北陆原胚和锻造图纸。
怎么说呢……
到此时此刻,除了揽云之外,其余知晓南红这般安排,并且也见证过她先前是怎样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地给旅行者安排各种创收机会样子的人,基本都已经忍不住开始吐槽:
旅行者莫不是南红小姐失散已久的血亲?
不是说旅行者在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血亲嘛——说不定那血亲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然后投胎转世成为了如今的南红小姐呢?
这年纪和长相毕竟摆在这里,不管说是亲生父母还是流落在外的亲生子女都有点太抽象了,索性模糊一点,一句血亲走天下。
饶是如此,从她脸上仍然看不出半点的不耐烦来,她微笑着接住了南红的每一句叮嘱:“这是自然,小姐,我会谨遵您的指令。”
南红:“那就都交给你了,一定、务必要——”
“我知道。”
揽云微笑着说。
“我一定会让旅行者满意的。”
南红满意地点头:“很好——”
揽云继续说:“我与小姐从小一起长大,小姐的手腕是怎样过人,我一一都看在眼里。虽然旁人或许不理解您的意图,但我斗胆揣测,您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您知道,得旅行者,便能够让您的商业版图愈发扩大。”
南红:“……”
虽然说她一开始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到了如今,随着对于提瓦特这个世界本身是个什么玩意的认知逐渐深入,她已经逐渐进入到了一种钱不钱的没有那么重要,如果未来能好好地活下去,那么就算散尽十分之九的家财又如何的境界。
揽云:“就像是您这次选择的秘境,虽然其中有无数魔物、还有相当大量瘴疠之气幻化而成的凶兽魔怪,但是秘境本身当年也是个仙家洞府。”
而洞府里头有着很多当年仙人培育出来的矿石奇珍。
虽然对于当年的仙人来说,种出这些矿石来就像是莳花弄草似的,只需要付出些许精心、甚至于放在一边等着长就行,但在仙人已不知何处寻踪的如今,这些矿石不仅无法再生,甚至还因为仙人栽培而成为了最适合打广告提升附加值的好东西。
“旅行者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您用原石以为利,这样正好合作共赢。”
揽云低着头:“等您回来的时候,我会奉上让您满意的财报的。”
南红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一开始她选择了这处洞府并且进行探索、做为给旅行者新版本活动的场所,是因为旅行者在蒙德的时候使用的都是风元素力嘛,现在来到了璃月,逐渐替换成了(在她看来)更好用的岩元素力,自然要体验一下用岩元素造物共鸣的痛快。
——更何况,她相信旅行者的队伍里,一定有了不少拥有岩元素神之眼的角色吧?
岩元素最爽的是什么?
在南红看来,岩元素最爽的点在于,岩元素造物在脱手了之后就能够开启自动战斗模式——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战斗习惯。
旅行者的荒星、凝光的璇玑屏、钟离先生的岩脊……这些不都是相当好用的吗?
所以她才选择了一个到处都凝聚着岩元素的仙家洞府环境做为试炼用的环境。
而因为旅行者过分能干而出现当前这种情况……只能说,这是一个为了让玩家爽到,从而从玩家手中榨取到更多的钱而必然出现的游戏会自我完成圆融内恰的机制而已。
南红的船离开了璃月港的海岸。
她回头看着璃月港逐渐在目光中渐行渐远。
虽然对于她来说,这种船行离开璃月港的景象早就不是第一次,但这种壮观的山势与城池的并排后退,逐渐将璃月港的繁华尽收眼底的壮丽,仍然每一次都能让她深受触动。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平日里生活在璃月港中的人,总是很难全篇且彻底地想到自己生活着的城市是怎样的富丽堂皇,怎样不负“万商云来、千帆毕至”的诗文形容。
愚人众的船只停泊在了孤云阁之外的公海上头,而南氏矿行的船队则是在孤云阁的小港口那边装填上了已经从枫丹运回来的全新元素炮。
这些元素炮在外形上与原先的那些元素炮没有任何区别,因此倒也不需要全新的炮台。
除此之外,已经经过了对于能源核心的替换,能够做到不靠着枫丹的能量、而是靠着元素力、与璃月仙家们存储其中的仙力运转的自律机关也都在船舱底层压着呢。
这些还没有被正式开启的自律机关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视作一款压舱石来用,和船舱当中的矿石货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南红并不希望这些东西有被拎出来使用的机会,但是或许——在她从鸣神岛一路朝着海祇岛而去的时候,她会有机会用上这些战斗力不凡的人形机械。
而在另一方面。
虽然这一次南氏矿行的船队是跟在愚人众的船队后头,一起去往稻妻的,但是船队意义上的跟,和璃月纨绔少爷小姐们里头曾经出现过的那种“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处对象都不叫男朋友女朋友的,叫跟”绝不是同一种“跟”法。
船只和船只之间隔着安全的距离,只要一艘船上的人不在离岸的时候来到另一艘船上,或者,只要不站在船的高处大声喊叫,就很难互相打扰到彼此。
南红心想,她和愚人众船上的那些士兵,大概双方的想法都是能互不打扰就最好了。
此时的船才刚刚行驶在公海的海面上,并且还没有行驶上多久,因此,哪怕是最前方的领航船距离围绕稻妻的雷暴也还有挺远的距离,四周一整片都是安静祥和的。
她从轻柳手中接过一杯甜酒。
虽然是甜酒,但是这酒水的度数并非苹果酿可比,烈度还挺高的。
喝了两杯之后,人就有些飘飘然的微醺感了,再加上平稳的航行,南红很快就把自己给整困了。
当然,这也就是她的目的,她靠在软床上,不多时睡了过去——南红自觉并不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种人,因此她只会给自己提前留一些余量。
她虽然不晕船,但是不敢确定自己在风浪极大的情况下会不会晕船。
稻妻的雷暴覆盖着的海面必然不可能只是有低沉的雷云以及如同粗壮银蛇一般的雷电吧?
风浪必然也不会小的,那时候她要是晕船晕了个彻底,岂不是还要把自己来到岸上之后、用来和勘定奉行谈判的精力先行浪费掉不少?
南红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准确的,她睡得很熟,那些船只摇晃的时刻,那些代表着神明天威的雷电都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她很安然,甚至是很安逸地,在海面重新变得平静下来之后醒来,来到了甲板上。
时值黄昏,霞色的天空和深蓝中带着一点紫色的海面之间,影向山和离岛上的樱花色已经很是清晰了。
她的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
而在稍前一点的船只上,愚人众的标志在扬起的宽幅长帆上被风吹得格外张扬。
南红在不经意间和一双眼睛对视了一下。
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对面那位装扮得很是雍容的高挑女子正是女士。
可以想见,在给冰之女皇带去了风神之心和岩神之心之后,这位执行官大概又一次被委派以了重任。
只是……
南红不带任何恶意地揣度着对方的这一次任务。
不同于风神和岩神,雷电将军绝对是一位不那么放权、也不那么宽容甚至宽松的神明。
第30章 托马和八重神子
愚人众就像是要和南氏矿行划清上一条分界线似的,在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船队来到离岛港口的时候,它们就很主动地朝着一边避让开来。
愚人众在离岛上大概是有事要做的——但那事情却不“值得”那么多愚人众士兵下船,所以只有一艘船和南氏矿行的船只一样停泊在了港口的位置。
而就算如此,两边船只停泊的点位之间也间隔着还挺远的距离。
南红看到从船上下来了一行人,数量不是很多,但是看这些愚人众士兵的衣着打扮,看着级别应该不是很低。
港口有人接待了他们。
看起来隐隐约约的似乎是有勘定奉行的人在里头——而除此之外,一些幕府士兵打扮的人也同样在欢迎的列队之中。
幕府的士兵……如果她所记不错的话,应该是归于天领奉行掌管。
所以,愚人众和勘定奉行、天领奉行都有了勾结。
是因为勘定奉行在离岛上堪称一手遮天,所以才会这样大胆地、在港口这样的位置,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将愚人众的使节迎接上岸?
南红回头朝着船队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船队中,一共有十二条漂亮且神气的大船,哪怕越过了危险的雷暴和巨浪滔天的跌宕海面,被那些势大力沉的浪尖拍打得作响,这些船看起来的样子也仍然还是神气的。
而在这一大片铺开的舳舻之后,她几乎已经快要无法看到广袤的海洋——但还是,她从这些船只的色块缝隙之中,隐约看见愚人众船队中其余的船只。
这些船只行驶的方向,瞧着应当是径直朝鸣神岛的方向而去:
做为代表着至冬国的使节们,这些愚人众成员可不需要和其他人那样在离岛上进行一系列的手续登记,更不需要被限制在离岛这么个相对狭小的范围内,很难用更大范围的活动。
南红在港口的另一边下了船。
她的船队之前当然不是没有等待在此的接待人员,而这些接待人员中也有相当一部分的比例来自勘定奉行。
虽然稻妻的锁国命令以及勘定奉行近年来逐渐拉高的关税已经让南红和这座奉行所之间的关系变得不怎么样了——但是,在过去的几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里,南氏矿行一直以来都很多、很大量地为稻妻输入着矿石。
既往的情分还在,不管勘定奉行如今对于南红来谈关税和是否能够在进出口贸易上对南氏矿行这一家稍稍网开一面的这个问题持有怎样的态度、又打算达成怎样的结果,总之,他们表面上对南红的到来表示了欢迎。
都是朋友,都能谈,先坐下再说。
在勘定奉行的人之外,还有一位来自鸣神大社的巫女。
只是,当勘定奉行府的人热切地上前,将她簇拥在其中,接连和她握手的时候,这位白衣红裙的巫女就站在人群之中,微笑着,完全没有上前的意思。
从一开始,这位巫女都只是冷静地站在人群中,仿佛她只是来离岛上采购点什么东西,因为看到港口这边的人很多,于是很好奇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前来看上一眼,但是来到港口处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无聊的欢迎仪式,却又不好意思径直离开,给被迎接的嘉宾带来稻妻人着实好不客气的印象,因此才在此地站着——甚至,还因为站立的时间愈发地长了,于是愈发地像是那种在公开课上很困但是因为全教室都在录像,从而不得不强行将自己的双眼睁得很开。
南红一边应付着这些勘定奉行的人热情的话语,一边隔着人群,与这位看起来魂并没能很是停留在身体内的巫女对视了一眼。
——而就在这一眼里头,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眼底交错的一刹那。
她看到这位巫女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一点不属于她的东西一闪而过。
紫色的,像是会出现在荒野上,传闻中引诱人、蒙骗人的心智的狐火。
而这狐火,当前正呈现出一只野干的模样。
而野干,如果她的情报与记忆都没有出错的话,应当是那位海祇岛现人神巫女理论上来说除了神明之外最大的劲敌、雷电将军如今的眷属,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神子大人手下,被她收服后做为“苦力”的役使。
海祇岛的那位、看起来甜美并且温温柔柔的现人神巫女是如此评价这位“同行”的:
“我为海祇岛的巫女,却从来做不出役使人类、或是役使海中听我号令之鱼群的事情;因此,那位狐狸宫司拘禁起神智未开的同族的灵魂以为己用的行为,我还真是……不太能够理解,也并不十分赞同呢。”
而南红只能评价:
果然,同行是冤家,而且,最可恶的不是异教徒,最可恶的是同教里头的两个对立教派。
“……柊慎介大人想着,您从璃月越过重洋而来,一路上舟车劳顿,他虽然也急切地想要见到您,却还是想着,要以您的身体为重。”
耳边,勘定奉行中位阶不低的官员还在满脸堆笑地看着她,用春风化雨似的声音表达着对她的关切。
南红回过神来,在这般殷切中,笑着应答道:“多谢柊慎介大人的关心了,船上虽然也颠簸了些,但我从来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因此倒也还好。若是柊大人那边急切的话,我即刻去往奉行所也是可以的。”
对面这位前来迎接她的官员神色不怎么明显地变了变,隐隐约约有点儿不耐烦的神色从他脸上遽然转过,只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又变成了和方才分毫无差的殷切。
“当然用不着您如此辛苦,”他有些干干巴巴地说,“柊大人为您安排了下榻的地方,时候也不早了,您先去休息,待到明日,柊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为您接风,顺便呢,您与柊大人可以就各自关心的问题,好好地谈上一谈。”
官员颇为感叹地说:“柊大人可是提前预留了一整天的时间接待您啊,南红小姐,您可真是一位……”
他摇了摇头,看起来应该是没想好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准确地描述出自己心中所想,于是只能笼统且含糊地说:“贵客啊。”
*
勘定奉行府位于整个离岛的最高处。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比这座奉行府更高的,或许就只剩下了奉行所后的那座七天神像。
红枫紫樱之间,绀青色的屋顶在艳丽的自然之色中显得很是庄重,也将勘定奉行做为国家政务机关的特性彰显出来。
如今的勘定奉行家主柊慎介为南红一行人安排的下榻之处,也就在勘定奉行所边上,穿过一扇圆形的园艺门,就能够来到高高白墙之后的奉行所花园,再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走过一处枯山水,就是勘定奉行的正堂。
勘定奉行内部的模样,南红暂时还不得而知——她和她手下的人走的都是一条更安静、更少行人的道路,这条道路转角之后通往的是侧门而非正门。
柊慎介为她安排的下榻之地的确还不错,诚然从奢华气派上比不过群玉阁,但是这世界上大概也找不出什么比群玉阁更气派且更贵气的地方来。
凝光在享受这方面倒也是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自己。
怎么说呢,这处接待的院落胜在干净整齐、而且很稻妻风格的精致,小小的院落中参差地种植着花花草草,也有从璃月学来的剔透山石,不过淙淙的流水就变成了以白沙为基底、“绘制”出纹路来的枯山水,推开窗户看出去的话,住个一天两天的也不会觉得厌烦。
随身之人跟着这处接待院落中原本就在的仆妇去放她的行李了,南红在院落门口与那位勘定奉行的官员客客套套地说了两句很冠冕堂皇的话。
这位官员很快便离开了,嘴上还说着什么“那就不打扰南红小姐您休息了”之类的话。
南红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这儿的床榻还挺舒服,至少比起至冬那边的床要稍大一点。
她一直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至冬人都是那样高高大大的个子,床却总是窄窄的,让她联想到上辈子自己在读书的时候住过的宿舍。
一定挤得很辛苦吧。
轻柳给她泡了茶,一如既往是璃月的茶、璃月的水。
这是璃月很早就有的一个土方子,专门用来避免因为水土不服而大病一场之类的问题。
南红喝了茶,原本就不困的人变得更精神了些。
她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睡得很多了,这会儿不缺觉,哪怕硬要她躺下,她也顶多就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事情。
轻柳从她手中接过只剩下浅浅一层底的茶盏:“小姐若是想要出门,只管走便是了。”
南红抬头看了她一眼,轻柳微笑得像是很有城府的样子。
南红叹了口气:“你也看出来了?”
轻柳:“我只是比较会猜小姐的心思。”
南红撇撇嘴:轻柳这番话,听听也就得了。
先前在港口的时候,她能够从方才那位勘定奉行官员的话语中听出一些挺明显的不对劲来。
虽然说原本双方在谈生意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了,但是这种很显然是想要将她拖延到第二天早上的言语和行为之间,就透露出一种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情待做,不能被她这个外来变量所打扰的意味来。
而那位看似只是随意闲逛着来到了港口、双眼中却承载着鸣神大社宫司狐火的巫女的出现就更是证明了在这位宫司看来,她有必要知道一些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出去走走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里的“出去走走”,绝对不是在离岛的商业街上随意走走看看,了解一下这儿的风土人情之类,南红甚至不打算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而她的能力,刚好在这一方面有着非常得天独厚的优势。
南红现场开始制造岩元素造物,在床上拟造了一个和她身形大差不差的石头人,轻柳熟门熟路地为这只躺平的石头人盖上了被子。
主仆之间的默契甚至已经到了一句话都不用说的地步——轻柳推开门,但是将室内的一扇屏风移动到了门口的位置,让屏风上头那些彩绘的垂樱去应付门外来来往往之人。
身边有这样的人就太合心意了。
南红很是满意地拍了拍轻柳的肩膀,随即身形就像是融化了似的直接“跌”在了地面上,一团艳丽的红色在地板上游走了片刻之后径直出门而去,贴着花圃当中那些草叶的根系,不惹眼地绕到了院落门口。
让南红自己来评价的话,她会说自己的能力还是很适合潜行的,毕竟不会在地面上留下任何凸起的痕迹,只会有一道矿石质地的红色融在地面上——所以,这种能力放在夜晚,或者是在那种所有人都是色盲的地方会格外适配。
能走平地、也能攀爬,上山的效率也很高,就是比较可惜,她走不了水路,不能直接横贯着河流走。
否则的话,她现在或许已经成为了个非常了不起的大冒险家。
好在,稻妻的天色也快要黑了,而在这个世界极南的国度有着很长、很长的黄昏。
金红色的阳光落在地面上,勉强也能算是一种掩护。
南红暂时不打算跑太远,在这个时间点上,她总得提防着有人到她的房间里来找她,概率虽然不大,但是不能直接将这概率视作零。
南红小时候吃过这个亏,她赌了一把家庭教师绝对不会在过年的时候检查她的书法水平,她赌输了,于是某一年海灯节,外头的气氛怎么热烈欢快都和她关系不大了。
在房间里补书法作业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尤其是当大街上还能听见胡桃和行秋他们笑得很开心的声音。
胡桃家里宝贝她得很,大过年的自然就停了作业;而行秋的字虽然是一笔烂账,但他同样是个父母和年龄更大的长辈都相当喜欢的孩子。
所以明明是大家一起不写的东西却要她一个人在楼上为之买单,当时的南红气急败坏,过年之后就去分别找两家的大人告了黑状。
总之,如今的她已经养成了凡事预备一手意外的习惯。
这一次也不例外。
轻柳的确能够拒绝一些人,但她绝对不能一直把人拦在门外,哪怕“小姐在睡觉,搬来屏风是为了遮光的同时保证通风”这个借口听起来很生活也没什么疑点,但想要进门的人毫无疑问找任何借口也会进门。
还是等到夜色更深沉一点的时候再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吧——倒不是说她不能直接走出门去,而是,她选择那会儿出门,勘定奉行所的人很难不有所戒备啊。
在这方面,知名的、重要的人士就总是有些不方便,如果是比较随便的一个普通人,大晚上的在路上走,也不会有太多人生出怀疑;但是她这样的“勘定奉行贵客”大半夜的出门,一定会让很多人提出“要不我陪着您一道出去吧”的邀请。
南红趁着四周没有人经过,而那两个站在勘定奉行与这处招待院落所联通的那座圆形园艺门之间的卫兵们注意力根本没有落在他们脑后的墙面上的机会,贴着墙体蹿进了勘定奉行的正院之中。
正院之中其实没什么人,这一点大大方便了南红放手施为,所有严密的看守全都在各处门口,或许墙外还有一些——总之,院落之中虽然安静,但的确没有什么看守的力量。
至少勘定奉行的人是没有的,她一眼望过去,所看到的仅有两个愚人众士兵而已。
愚人众……果然。
先前一路去往黄金屋、绕过诸多千岩军的经历给她带来了相当可靠的经验,现在的南红轻而易举地绕过了这两个愚人众士兵,同样没有引起这两人的任何注意。
她贴在勘定奉行正堂的门口,在扶疏的花草树木的阴影里头,朝着室内偷偷地看去。
大概没有多少人能想到潜行是这么个潜法吧?南红见过那位现居蒙德的占星术士莫娜小姐是怎样潜行的,她速度很快,虽然爬不了山但是可以直线过河,也很方便,但是那些总是会飞溅出来的水花还是太大地影响到了她的潜行。
据说就算她躲在池水里头,玩蒙德的那个捉迷藏游戏,叫什么……风行迷踪的时候,她也还是会被人发现。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那些蒙德的猎人们太擅长玩这个游戏里。
屋内的愚人众士兵数量不在少数,而在最上头,与勘定奉行柊慎介这个老家伙对坐着的,俨然是一张冷艳而倨傲的脸。
——是女士。
果不其然,勘定奉行的官员之所以表现出了对她“舟车劳顿”的那般体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柊慎介这个老家伙分身乏术。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和愚人众执行官谈生意,却没有想到她会和愚人众的船队一起抵达。
是啊,谁能想到呢?
和愚人众貌不合心还离的璃月商人居然也曾经与愚人众签订下了一份合作的契约,而且还真的就成功地让愚人众履行了这次的义务。
谁先谁后这件事,南红并不十分介意。
不如说,她虽然有一颗勉强能够算是争强好胜的心,但是在璃月长大的这些年里头,她已经慢慢地被磨灭了一定要当第一个的想法。
没办法啊,路遇凝光,强如怪物无法战胜,人之常情罢了。
所以,女士比她先和柊慎介谈,这一点她很能够理解。
从威胁程度上来说,她和愚人众之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彻底断掉了稻妻的矿石供应,她也顶多就是让稻妻的市场痛上一段时间,然后武器锻造的流水线在一段时间内需要多放几天假。
要不了太久,他们一定能够找到代替的方案,哪怕只是下位替代。
但她绝对不是无可或缺。
愚人众就不一样了,虽然稻妻大概率也不会觉得愚人众是无可或缺的,但是他们有能力夺走面前这位勘定奉行家主柊慎介最无可或缺的东西——生命。
什么时候她也有女士这样的威慑力就好了……南红忍不住心想,这样的话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九有人的地方都敢横行霸道了。
虽然她的品德也不会让她做出多么横行霸道的事情来,但是在遇到如柊慎介这老家伙一样的人的时候,居高临下的傲慢毫无疑问是能让他们在第一时间膝盖软得跪下的品质。
就这么想着,南红听到室内正在交谈的内容。
双方的音色相差过于明显,声音中的语气也有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意思。
“……晶化骨髓的事情……”
“我知道,女士阁下,这件事勘定奉行一定会做好。”
晶化骨髓?
这东西听着像是某种动物的部分骨骼——不,不对,既然有晶化这个前缀,那么多半就是一种化石。
既然是化石,那也必然能够被归入矿石之列。
如果是矿石,那没道理她做的生意里面不包括这种矿石啊。
南氏矿行的地位,在整个矿石交易界是有目共睹的。
那就是多少年来始终镇压一世的第一水平,哪怕是在南红接手生意之前,那种略显落寞了的状态,也仍然是行业中的一把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
如果南氏矿行都做不了的生意,还有谁能做?哦,愚人众倒是确实能做,但是一般情况下哪有南氏矿行做不了的矿石生意啊。
难不成这种矿石的生长地点是在诸如清籁岛之类的、已经被雷暴覆盖了个彻彻底底,普通矿工、甚至是拥有神之眼的矿工都别想着轻易在矿脉上安心工作的地方?
这也不是全无可能。
但不管怎样,涉及到自己不了解的专业知识,南红自然而然地就将这种矿石的名字记了下来。
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或许她在很多年前曾经听说过这种矿石,只是一时间回想不起来。
不管了,总之回去之后让轻柳好好研究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
倘若因为在稻妻人生地不熟的,很难将手下负责情报的那些人铺开的话,那就直接上社奉行去好了。
虽然上次来稻妻的时候年纪还小,但她毕竟是个穿越的嘛,就算是小时候也够沉稳、且相对擅长看人了。
那时候神里绫华还是个没拿到神之眼的小姑娘,也还没有站到台前去,她就觉得神里绫人这小子蔫坏……不是,长大之后必成大器。
他手里一定有相对应的情报。
就是不知道要出多少的价格,对方才肯将这笔生意做了,按照他的性子,指不定要多赚上一些。
现在呢……也就只能寄希望于能够找到他此时想要的东西,而这东西又恰好落在她的手上,双方都能够完成一场让自己满意地交换了。
南红不敢靠得太近了,诚然柊慎介这个老东西或许是柊家传承下来,除了捞钱和玩弄权术之外都稀松平常的酒囊饭袋,但是女士做为执行官绝对不会是什么寻常角色。
对方要是发现了她,南红怀疑她很难不直接撕破脸——诚然一位来自璃月的商业合作伙伴是很重要的存在,但是当天平的另一端被放上了谋求神之心的宏伟计划,她的分量就显然有些不够看了。
如果为了让自己晚点死或者尽量不要死的变成五星卡任务终结在了被女士弄死这一环上,甚至还让她的寿命短于了先前的预期,南红觉得自己大概就算是能再重生上一次都会呕死。
也就是因为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她就很难将这两人的对话完全听清了。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最清晰的对话,是柊慎介提高了音调,重复了一遍的一句:“旅行者?”
女士倨傲地说:“对,旅行者。我要你把她留在离岛。”
她的声音里多了点儿咬牙切齿的意思:“……别让她离开。”
*
女士离开了勘定奉行。
她没有依从自己平常那招摇的审美爱好和性格,而是戴上了兜帽,将一头浅色的长发以及那些珍贵的珠宝全都掩盖在了黑色的衣服之下。
这种装扮让她看起来有点像是个守寡的女人。
南红远远地避让着她,至少从她观察到的女士的举动来看,对方应该是没能够发现自己。
她很是松了一口气。
女士与柊慎介谈的时间没有很长,此时夜色没有很深,于是南红转头就朝着离岛的主街方向而去。
黄昏的红色被夜色的青紫替代尚未多久,主街的两边陆陆续续地挑起了彩色的灯笼,里头的光线还挺明亮。
虽然稻妻这个国家在开放的程度上远远不如大陆上的国家,和璃月这种夜生活格外发达的国家简直没法比,但是在这个时刻,倒也不至于说商贩们都结束了摆摊选择休息。
生意都还在做着,南红躲在灌木丛下面,看到了个金发的青年正在和离岛这边万国商会的会长久利须说着些什么。
久利须在稻妻的时间很久了,上次南红来到离岛的时候,对方就在这儿当万国商会的会长,还给她提供了些许的帮助,她对对方那友好的性格印象不赖。
她听了一会儿这个青年人与久利须的对话,别的没怎么关心,只听出来了这个青年在社交方面的技能真的是点满。
他应该才来离岛没多久,而且和久利须到今天才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而现在却已经把久利须……
南红看着久利须那张已经上了年纪,皱纹不少的脸,承认他这会儿被哄得皮都展开了。
真是一位厉害的角色。
而在这个时间点上来到离岛,说没点儿什么企图她包不信的。
否则的话,看看女士为什么要去和柊慎介要求将旅行者困在离岛上?
再看看她为什么要来到离岛?
南红换了个角度,很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这位青年。
蒙德人的长相,稻妻家将的打扮,身上还有一枚在眼狩令执行到了今天都没有被收走的火元素神之眼——差不多的形象描述,南红记得自己从谁那边听说过。
唔,想到了,应该是社奉行的人,大概是神里绫华身边,那位很受到她信任的家政官托马吧。
社奉行啊,南红安心多了。
虽然神里绫人是个心肠和墨水一样黑的家伙,但是好在他的初心足够正直,所求的也一直都是从自己的小家平安衍生而出的稻妻家家户户都能够如此安宁祥和。
而神里绫华就很显然是那种没什么人能不喜欢的大小姐了。
南红觉得自己所具备的优点,对方基本上也都具备了,不过是程度多少的问题;
而她在性格上的一些缺陷,比如说动不动就忍不住要去偷懒之类的,对方居然全都能够克服。
毫无疑问,又是一款路遇某某,拼尽全力无法抵抗的。
从这两个人手下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可靠之人。
南红转身离开,继续在离岛主街附近兜兜转转,一边心里想着托马来到离岛做些什么呢?
看起来不像是为了社奉行的生意讨价还价,甚至不是为了串联起社奉行和勘定奉行……好吧,南红承认,若是社奉行真的做出了打算和勘定奉行合作的样子,那她就要开始怀疑是否神里绫人终于下定决心,要在这个将军昏聩不明、奉行所三有其二都被愚人众“夺舍”的时刻挺身而出,用点阴谋手段兼并了勘定奉行,挽救稻妻时局了。
……这种可能也还是小了点,毕竟在南红的印象里,社奉行这一奉行所执掌的权力相对还是不够现实,比起管经济的勘定奉行,和管军事的天领奉行,还是力有不逮了些。
比较大的概率里头,也就只剩下在这里等待着旅行者了吧。
毕竟异乡人来到离岛还算是容易,想要离开离岛去往稻妻的其他地方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离岛这边对于外国人的进出管理得可严格了,外加上还有女士先前提出的一条要求在……
南红原本在想着自己要怎样运作,才能为旅行者准备上一张她只需要稍微做点什么就能拿到手的通行证。
——很显然,如果是白白到手的,旅行者应该就不会知晓通行证是多么难得,从而也就只能提升对她的少许好感了。
只有当对方知道这东西是多么的贵重之后,才会为她的提前准备感动。
这可是刷南红小姐心里有我的绝佳时机啊!
南红在离岛主街附近绕了两圈,最后在那棵绑着很多祈福带的树下看到了白天在港口遇到的那位巫女。
鸣神大社的巫女还没有回到影向山上去。
这可是很不寻常的,巫女怎会长时间地停留在俗世?
南红驻足了片刻。
因为对方没有神之眼,因此她并未提起什么警惕的心理,甚至靠得还挺近,直到巫女朝着她走过来,手指触碰在她化作的这一摊流动的红上,南红这才确认了一件事:
鸣神大社的狐仙宫司,这一次偷偷溜出神社的手段又有了进步。
而在离岛一处拉面店的二楼小房间里,桌面上摆放着像是贡品似的油豆腐香气之中,八重神子有些不满地否定并强调:
“我可没有暂且借用鹿野奈奈的身体,妖狐的法术虽然多样,只可惜,还没有能附身人类却完全不损害人类身体的。”
一旁的巫女沉沉地睡着。
她的腰间,原本悬挂着的御守现在正在发光。
她原本可以不用睡的,但是八重神子在被召唤出来了之后觉得谈论的话题或许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是和知道的东西——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让她这么温柔地陷入了沉睡。
八重神子那被御守召唤出来的、浅浅淡淡的、看着一点儿都不凝实,甚至会让人怀疑如此形象出现的她是不是来一阵风轻轻吹一吹就要消散掉的模样笑起来的样子倒还是和南红上次来稻妻、造访鸣神大社的时候差不多。
都是一样的让人莫名生出几分不爽。
或许是因为知道这只狐狸也和社奉行那小子一样,随时可以一肚子坏水吧。
于是对着她,南红就比较单刀直入了:“你知道我要来,而这一次,也是专门为了蹲我才让这位巫女小姐来到港口的,对么?”
八重神子以手指掩口,嘻嘻笑着:“那是自然啦,人家可是和甘雨姐姐通过信了的哦。”
甘雨啊。
总务司那边的话,确实。
毕竟南红想要让自家的船队停泊在璃月港港口,也是需要通过总务司的申请提交呢。
倒是八重神子和甘雨居然关系不错,这一点是南红没想到的,居然还叫“甘雨姐姐”……受不了了,南红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八重神子还在继续:“我知道你这次来稻妻,目的地里头一定有海祇岛,哎呀哎呀,这可是和向着将军大人拔刀的恶民往来呢,要是捅破了这层关系,你在稻妻的生意可就难做了呀。”
南红坐在她对面,动都没动一下,神色也全无变动,看着全然没有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但是,呵呵,我当然不会阻碍你做生意。毕竟,人家只是一个小小的神社宫司,顶多是在几百年前得到过为将军大人暖手的责任殊荣。如今,将军大人在天守阁中,却是连我也见不得面了,就算想要说些什么,又有谁乐意听我一言呢?”
茶茶的,如果是小狐狸的样子想必会很可爱。
只可惜此时在眼前的是个算计忒多的狐仙宫司,南红生不出半点怜惜之心。
八重神子看着她这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柔柔弱弱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我听说前段时间,在蒙德解决了龙灾的金发旅者,已经来到了璃月的土地上了?”
“在她的帮助下,我们击退了漩涡之魔神奥赛尔。”
南红肯定道,她眼睛眯起来。
“宫司大人对她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