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 24 章
天蒙蒙亮,床上正安静睡着的白闻瑾感觉胸口似乎是被什么重物压着喘不上气。他睁开眼睛,一张软嘟嘟的脸在眼前放大。
又又趴在他身上,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见到他醒了,轻轻眨眨眼,声音带着点小小的嫌弃:“大锅,太阳晒屁屁了。”
白闻瑾把坐在胸口的小孩捞起来,长吐出一口气,表情无奈,“又又,现在还很早。”
他指着床头的时钟,硕大的6:03,再一次强调 ,“真的很早。”
“不早不早,宝宝要第一个去学校!”
白闻瑾默默看了一眼还没完全透亮的天,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又又在幼儿园一切都好,唯一不太完美的是这小孩太爱上学了,每天早上立志跟幼儿园的老师一起到校,起得一天比一天早。
白闻瑾感觉再来这么几次,心中好不容易颤巍巍开放的脆弱小花苗估计得谢了。
七点,又又就到学校了。他从白闻瑾手里接过小书包,又把小脑斧水杯斜跨在身上,一副即将去远航的样子,潇洒地挥挥手,“大锅,再见,今天也第一个接宝宝。”
白闻瑾摸着小家伙一头卷毛,轻轻揉了揉,“知道了。”
又又脸颊贴着他的手蹭蹭,像只亲人的小猫咪。
正说着话,旁边传来一阵哭声。
白闻瑾跟又又同时侧过脸,一个有两道疏淡眉毛的小女孩抱着幼儿园大门的柱子,梗着脖子,哭得脸都红了。
又又担忧地看着那个哭个不停地小女孩,轻声问女孩旁边满脸无奈的男人:“小蘑菇今天又不想上学哇。”
小蘑菇的爸爸是区派出所的民警,因为所里八点上班,早上又特别堵,他每天早上出门时就得把小孩送到幼儿园。
小蘑菇是幼儿园里唯二和又又一起提前一个小时就到幼儿园的小朋友了。
蘑菇爸爸频繁抬手看表,脸色有点着急,板着脸:“小蘑菇,不准哭了,爸爸要去上班了,有个很重要的案子等着爸爸去处理。”
冷脸对那些犯人有用,但对小蘑菇完全不管用,使劲皱着脸,“哇”一声扯着嗓子,哭得更厉害。
“闺女别哭了,爸错了,不该凶你。”蘑菇爸爸愁得直挠头。
白闻瑾看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再看看旁边满脸憧憬上学的又又,忽然觉得又又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只是喜欢早起而已,有什么错呢。
又又仰头看着白闻瑾,眨眨眼。
“去吧。”
又又立马松开牵着哥哥的手,跑到小蘑菇面前,一把抱住她:“小蘑菇乖乖,不哭了哇,再哭嗓子就可痛可痛了。”
哭个不停的小女孩忽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抽抽噎噎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抱住他,“又又~~”
又又特别绅士地抬起袖子,替小蘑菇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走吧,咱们去上学吧。”
“嗯!”吃过饭以后,宗越就暂时跟他们分开了。他坐家里的车子先回了外公家。
霍容川开车,把白闻瑾和又又送回去。
快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又又忽然问白闻瑾,“哥哥,可不可以让年年跟我一起住?”
白闻瑾愣了下,下意识看了跟他一样眨着黑漆漆大眼睛,写满了期待的年年。
“果果,我和,又又住,可以吗?”
白闻瑾回头看了一眼,霍容川满脸茫然。他垂下眼睛,重新笑起来,揉了揉两个小朋友的脑袋,“可以是可以,宝宝,我今晚带着你们一起睡吗?”
又又才想起来自己是跟大哥一起睡的。“这样啊……”又又显然还是有些担心,被闻玦带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担忧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放心吧,明天下午一定会醒过来的。”
闻玦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又又这才相信了。
第二天上午,又又在门口守了一会儿,白闻理的房门还锁得紧紧的。
又又只得去赴小伙伴的约了——他答应过霍容川,去找年年玩。前天晚上就已经跟年年约好了。
九点多钟,闻玦按照年年妈发来的地址,把小朋友送到陆年家小区门口。
陆年家住在一个老式小区,闻玦提着鼓鼓囊囊一大包东西: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又又昨天逛街时特别给年年挑选的魔方,以及又又非要给带的“儿童成长牛奶”。
下了车,又又自觉地牵着闻玦衣服下摆,跟着他往小区里面走。
“弟弟!”
又又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便看到了站在某栋楼门口,眼神亮晶晶的宗越。
宗越今天穿得跟上幼儿园一样,浅色衬衫和条纹西裤,黑发带着点潮气,额发向后梳拢,露出优越至极的五官,虽然还没张开,却已经很显得俊秀了。
“宗月月哇~”
又又松开了闻玦衣服的下摆,一边呼喊着,开心的朝着宗越的方向奔过去。
宗越用力抱紧漂亮弟弟,把他紧紧圈在自己怀里,像是抱着他心爱的洋娃娃一样,脸上堆满了笑意。
被晾在一边的闻玦,和宗越身边那个带着帽子口罩的女人对视一眼。
“孩子们感情真好。”
“呵呵,是啊。”
闻玦原本还想说什么客套一下,忽然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女人的五官轮廓,越看越觉得眼熟。闻玦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谈老师?”
谈惊梦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脸上的口罩,见口罩还在,立马放下手,一本正经地说,“什么谈老师,我不认识。”
这样说闻玦反而更确定了,他眼睛一亮,“惊梦姐!”
谈惊梦有些沮丧地嘟囔一声,“我都伪装得这么严实了,还是被你认出来了?”
她快速地左右扫了一眼,把口罩和帽子取了下来,一头灿烂的金发流泻而下,双目含情脉脉的,美得叫人心脏都跟着哆嗦。
闻玦很快反应过来,吃惊地指着宗越,“谈老师,这个小朋友,是你的……”
谈惊梦有气无力捂着额头,“我家逆子。”
闻玦憋着笑,差点没喷出来。这话说得太客观了!
又又呆呆地仰着头,看着谈惊梦。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傻乎乎抓着宗越的手,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宗月月,我看到了天使耶。”
谈惊梦蓦然笑了起来,蹲下身,眉眼弯弯地摸着小朋友软软的侧脸,打趣道,“这是谁家的乖宝宝,嘴巴怎么这么甜呀。”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让又又一下子就想到了妈妈。
又又连耳朵根都变红了,呐呐地用比蚊子声音大一点点的音量说,“妈妈家的乖宝宝。”
说完,他像是有些害羞一样,两只小手贴着眼睛,躲在宗越背后,不敢去看谈惊梦。
这乖巧软乎的小模样看得谈惊梦心软软。她多想要一个这样的乖宝宝啊,可偏偏家里那个是个小魔王,霸王龙。
谈惊梦爱不释手地摸着小朋友软软的脸。
宗越这小子谁的醋都吃,看到漂亮弟弟一眨不眨的看着妈妈,立马勾住又又的脖子把他拉到身边,嫌弃地挥挥手,“妈妈,你快走吧,我要和弟弟去玩了。”
谈惊梦根本不吃他这套,故意说,“我跟乖宝宝玩一会儿,不耽误你们。”
宗越冲她瞪眼睛。
谈惊梦看儿子要发飙了,恋恋不舍地再次摸了摸又又的小脸蛋儿,“行吧行吧,臭小子。”
她重新戴上帽子口罩,跟闻玦说,“车子还在门口等我,你送他们上去吧?”
“行。”闻玦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我和年年睡。”又又聪明的小脑瓜一点都不含糊,“你跟漂亮叔叔睡。”
霍容川差点一脚踩了刹车。轮胎在地面发出尖锐的爆鸣,车上没安全座椅,虽然绑了安全带,两个小朋友还是往前栽。还好白闻瑾眼疾手快地搂住了两个小朋友。
“对不起。刚刚有个车子。”霍容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发抖的手指冷静下来,重新握好方向盘。
白闻瑾低头看着两个小朋友,心脏剧烈的跳动,他没空去想又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故作镇定地问,“又又,为什么让我跟漂亮叔叔睡?”
“因为我和年年睡,大哥一个人睡,会孤单的哇。”
小朋友的脑回路真的太简单了,这个乌龙真的快把两个大人给吓死了。白闻瑾和霍容川无奈地交换了个眼神,对着又又欲言又止的。
又又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俩的情绪,有些不解,“大哥?”
“没什么。”白闻瑾捏了一把他白嫩嫩的小脸蛋儿,“那今晚你们两个睡吧。”
“好耶~”
原来是因为刚刚吃饭的时候,又又知道年年住在酒店,酒店不能做饭,也没有好多好多玩具,没有漂亮的花园,又又就盛情邀请年年去自己家住。反正哥哥的别墅很大很大,有好多的房子。
能跟白闻瑾一起住,霍容川自然是求之不得。把他们三个放下来之后,霍容川独自驱车回酒店买东西。
白闻瑾带着两个小朋友回到家,闻玦还没回来。他就让两个小孩跟着他上楼,收拾了另外一间客房出来。
半个多小时后,霍容川也来了。
他十分自然地从白闻瑾手里接过抹布,“我来,你去陪着又又和年年。”
白闻瑾有点不相信霍容川会做这些,却看他挽起袖子折了几圈,动作熟练地开始擦床头柜和床头。
蘑菇爸爸拿着一点都没办法的小哭包,在又又面前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跟爸爸说再见哦。”
小蘑菇特别乖地伸出手对着爸爸摇了摇:“爸爸再见。”
又又和他爸爸江清源虽然聚少离多,但父子关系一直很好。
这一天多,又又已经接受了爸爸生病的事情。他知道爸爸的情况很危险,但是二哥说,爸爸会醒过来的。
又又相信二哥,也相信爸爸。
信念力量很强。让才过完四岁生日的小朋友变成了最勇敢的小战士。
到了地方,宗缙联系的人已经提前在指定地点等他们了。
那是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人,国字脸。虽然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衣服,但身上有一股多年军旅生涯浸润出来的肃杀之气。
“王部长。”今天花花班里的氛围格外不一样,教室里全都做了重新装扮,贴在墙上展示的是小朋友们平时上课的涂鸦。
教室两侧则多了两张长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小朋友们的手工作品,每个作品下方有孩子们自己制作的名牌卡。
正前方的投影仪里正播放孩子们日常的照片和视频,被老师制作成影集,循环播放。
果冻今天来的特别早,牵着一个放大版果冻,满教室找又又。
“江又又,这是我爸爸,你哥哥呢?”果冻骄傲地仰着头,十分得意。
又又撇撇嘴,指门口方向,“锅锅打电话。”
果冻才不相信他,冲他做鬼脸,吐着舌头说,“你哥哥是不是害怕了,不敢过来。”
他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大号果冻敲了一下板栗,批评道:“周果冻,不可以没礼貌。”
果冻委屈巴巴皱起脸。周六上午,白闻瑾带着又又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恢复情况很不错,估计再有两周就可以拆石膏了。看小朋友骑着轮椅跑来跑去的活泼样子,医生又建议如果小朋友真想走路,就给买个防滑鞋或者助行车。
小朋友天生好动,如果让他整天拘在轮椅上,脚趾脚腕不动,也不利于恢复。
白闻瑾仔细记下来了。
这可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又又强烈要求要吃一顿麦当劳庆祝一下。
吃完麦当劳,白闻瑾带小孩去提了一辆“新车”。
又又在一排助行车里选了一辆炫黑色的儿童助行车。这种车子有点像滑板车,滑板车是一脚踩地,一脚踩踏板,单腿滑行。这种车则有一个脚垫,能把受伤的腿架起来,加上有轮子的帮助,小朋友单腿蹬地,在平地上畅通无阻。
助行车骑起来特别简单,又又在店里试了两圈,很快就开得特别顺滑了。
又有了新座驾的小孩喜不胜收。家里总能看到一个开着车子滑来滑去的小孩。
又又心情好,大家的心情就坏不到哪里去。
白闻瑾上午陪又又出去了一趟,吃过午饭后便去了公司加班。闻玦今天有通告,家里只剩下白闻理和小朋友。
又又滑着他的新车子,在一楼逛了一大圈,又巡视了一下二楼地界,有点无聊了,他就滑到小阳台上晒太阳的白闻理身边。
白闻理半躺在一张藤编躺椅上,书盖着脸,阳光如同一层轻纱笼罩在他身上,不冷不热的暖意让他觉得很放松。
兴高采烈滑着车子的小朋友放轻了动作。
他安静地站在一边,学着他悠闲的样子,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小脑袋转来转去的,让阳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暖洋洋。
又又没开口,白闻理也就没说话。时间仿佛都变慢了。
现在已经五月中旬,又又晒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热了。他推着车子换了个方向,站在白闻理腿边,神色有些忸怩,仿佛在纠结什么,小脸儿时不时皱成一团。
白闻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
和家长一起上课对小班的小朋友来说是全新的体验,许多小朋友坐不到两分钟,就跑到家长怀里,挤一张椅子去了。老师们想管也管不过来,小赵老师飞快地说完了开场白,邀请几位家长主动上台做自我介绍。
果冻早已经跃跃欲试,立马举起手,推了推旁边的年轻男人,“爸爸你去。”
果冻爸爸是大号果冻,三十出头,一张圆脸,看起来很讨喜。
果冻爸爸站起来,按照昨天晚上儿子要求做自我介绍,先着重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学历和工作,之后简单地分享了一下自己的研究成果。
果冻爸爸说完,老师带头鼓掌。
有跟果冻熟悉的小朋友夸出声,“果冻爸爸好厉害哦。”
“果冻,你爸爸就是传说中的科学家吗?”定海区某个国家级的实验室。
走廊尽头,封闭的银色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很高,大概有183cm,穿着一件普通的白大褂,敞开的前襟刚好能看见修长劲瘦的腰肢。半张脸被淡蓝色的口罩遮掩着,却还是能看出五官优越。冷淡的目光被藏在玻璃镜片后面,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
他走到洗手池旁,挤了一泵洗手液,仔细搓洗着。
没一会儿,紧闭的实验室大门又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年轻人簇拥着一个中年人从里面出来。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朝洗手台的方向走。年轻研究员看到白闻理,主动停下来打了个招呼,“主任。”
白闻理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而是依旧神色专注地冲洗手上的泡沫,大概冲了有半分多钟,他才抽了一张擦手纸,把手擦干净。
大家站成一排洗手。
实验室负责人孙博士一边洗手一边说,“闻理啊,三期差不多收尾了。你已经几个月没休息了,给你放半个月假吧?”
“好的。”白闻理语气淡淡的。
站在白闻理右边的年轻男生跟隔壁的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副“看吧,果然是这个样子”的表情。
仿佛并没有感受到周围的情绪,白闻理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转身走了。
作为白闻理手底下的组员,其中一个会来事的年轻男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孙姓中年人仿佛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宿舍,白闻理开始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他才从抽屉里拿出许久没有开机的手机。手机刚开机便震个不停。他把手机放到一边,脱了身上的白大褂,从一堆黑白灰的衣服里随意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外套换上。
等他换完衣服,手机也重新安静下来。
首先跳出来的是一条来自「大哥」的短信,内容是「爸爸在瑞锦。xx楼xx病房住院,身体已无大碍。」
除了白闻瑾的信息,剩下的是田叔和闻玦的。基本都是关于父亲生病的内容。
看过信息,白闻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手机忽然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原来是手指不小心误触到聊天框,点开了某个视频。
他重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关闭,看到画面内容,悬空的指腹顿了顿。
视频是闻玦发的,拍摄地点在家里客厅。画面拍摄的是大哥和一个小朋友在讲故事。
当大哥讲到“……山神老虎对兔子说,以后我们就是永远的好朋友了。兔子说,好的,老虎大人。”时,忽然被小朋友打断:“锅锅!不对!”
“小老虎,怎么是老虎大人呢,是老虎小孩啊。”
画外音是闻玦肆无忌惮的笑声。
视频播放到这里戛然而止。
不光小朋友们赞叹有加,许多家长看果冻和他爸爸的眼神也有点不一样了。这么年轻的科学家,绝对的万里挑一的人才。
又又根本没心思听果冻爸爸的介绍,他不断回头看着门口,等白闻理进来。
小果冻别提多得意了,脑袋扬得都快到天花板了,他得意洋洋的看着又又,突然伸出两只手,扒拉下眼皮做了个鬼脸,“胆小鬼,骗人精”。
宗越瞪了他一眼。
果冻对宗越还是畏惧的,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直到抱住爸爸结实的胳膊,他才重新恢复了一点勇气。
“略略略,你就是骗人精!”果冻朝又又吐舌头做鬼脸。
又又大声反驳他,“我才不是骗人精!”
“你就是,你锅锅没有我爸爸厉害。”
班上脾气最好的又又居然会跟别人吵架,小赵老师连忙去劝架。
这个人就是宗缙联系的人,XX军区XX部部长王础。
王础先看到了白闻瑾,目光看到宗越时愣了一下。
宗越在对方开口之前,主动冲对方打招呼,“王叔叔。”
姓王的中年军官先冲白闻瑾点点头,随后看向宗越一眼。没想到宗家这个眼高于顶的小少爷居然能叫他一声叔叔,平时见到这个骄矜的小少爷,对方都不太乐意搭理自己呢。
宗越顶着王础意味深长的目光,镇定自若地拉过又又的手,主动介绍道,“王叔叔,这是我弟弟江柚。”
白闻瑾见宗越和王础的互动,顿了顿,把又又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很诚恳地说,“王哥,拜托你了。”
“客气了,兄弟。”王础闻弦知雅意,主动换了个称呼,“四十分钟后我会带着江柚出来。你们在这里等我。”
宗越见又又有些沉默,仰头看着王础,大眼睛期盼地眨眨,“王叔叔,我能进去吗?”
王础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行吧。等会儿你们进去了,不要随便跟人家说话,也不要随便乱逛乱看,知道吗?”
“知道了!”两个小朋友回答得异口同声。
于是,两个小朋友手拉手,跟着王础一起走进小铁门。
看着又又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一直绷着的白闻瑾终于放松下来,他揉着越发疼痛的额头,闭上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白立辉不忍心再去看失魂落魄的小儿子,目光瞥见躲在白闻瑾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的又又。他心里苦涩不已,还是不应该让他们过来的啊,大家一起跟着难受,何必呢。
就在白立辉准备让他们回去的时候,又又忽然松开牵着白闻瑾的手,一脑袋埋进白立辉的腿上,带着哭腔的小奶音委委屈屈的:“舅舅,你怎么一下子变得我都不认识啦。”
“又又看了好久好久,才认出来舅舅。”
小家伙扑上来,房间里的人都没有料到。白立辉用瘦削的手臂挡住他,“舅舅现在身上有难闻的味道,又又不要过来。”
虽然有护工和老田,白立辉身上很干净,但他自己总能闻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又又却固执地往他怀里钻,一点都不嫌弃,“舅舅一点不难闻,舅舅香喷喷的。”
“舅舅,宝宝想你,好想好想你。”
大概是年纪大了,人也越来越感性,听着又又软软的话语,白立辉鼻头蓦然一酸。旁边的老田瞬间红了眼眶,失态地背过身去。
白立辉伸手摸着小孩卷卷的头发。也许真的是外甥多似舅。他很像闻瑾、闻理他们小时候,有一头柔软的头发,很漂亮。
白立辉伸出手,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小孩往后退了一大步,忸怩道,“舅舅,我这么这么肥,可重可重。又又怕把舅舅给压坏哩。”
小孩身上其实不胖,只是还有点婴儿肥,所以乍一看像个小胖孩。
“又又,你这么小,不会把舅舅压坏的。”
白立辉张开手,面容和蔼:“来,让舅舅抱抱你,看重了没。”
小孩其实特别喜欢被抱来抱去的,听到他这么说,立马张开双手,像乳燕投林一样冲进白立辉怀里。
有神奇小宝贝在,房间里凝滞的气氛自然流动起来。
又又坐在他怀里絮絮叨叨。
“舅舅,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你还没带宝宝一起玩。”
“我们都很担心你哦。”
又又其实有点难过的,因为眼前的舅舅看起来病得好可怜。他也想要掉金豆豆了,但是答应过大锅的,就只好一直憋着。
看到舅舅眼眶有些红,又又立马换了话题,“舅舅,这些天我有点想你了,你想宝宝了吗?”
白立辉动了动嘴唇。几十年没有说过这种过于亲密的话语了,张嘴变得无比艰难。
不过,他不说话,又又也能看懂他的意思,小孩得意地扭过头,冲着白闻瑾挤挤眼睛,意思是,看,宝宝超级会哄人哒。
白闻瑾忍不住弯弯嘴角,冲着他做了个大拇指的手势。
又又还主动给全家人讲起了在幼儿园新学的笑话。
白立辉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连总是一身刺的闻玦都忘记了眼前的烦恼,抱着胸靠在墙壁上,嘴唇轻轻扬起。眼神里有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温柔。
第 25 章 第 25 章
虽然有又又这个大活宝活跃气氛,可白立辉的身体状况仍然如同一道挥散不去的阴霾,萦绕在两人心头。
车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又又坐在白闻瑾怀里,看向白闻瑾。他正扭头望向窗外,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脆弱。旁边的闻玦也在发着呆。
又又吸了吸鼻子,闷闷不乐地扯了一下白闻瑾的衣服,问他,“大锅。舅舅会好吗?”
语气里满是担忧。
刚刚他骗舅舅啦,他其实可担心舅舅。但是他不敢说。
白闻瑾摸了摸又又的小脑袋,轻声安慰道:“医生说已经过了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舅舅一定会好起来的!”又又仿佛是要给自己增强信心,用力晃着脑袋,“以后我们经常来看舅舅,舅舅开心,就很快好了。”
“好。”肩膀被人轻轻点了一下,他回头看到笑着的霍容川,冲他做了个嘘声的姿势,白闻瑾眼神一闪,轻手轻脚从门口退了出来。
门合上的瞬间,腰部便缠上了一只大手,白闻瑾吓了一跳,霍容川从背后紧紧抱住白闻瑾,把头埋进他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
“我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出了机场一行人便分开了,霍容川在N市有房子,不过他没打算带年年去,在医院附近定了个酒店。给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年年换了一身柔软的睡衣,在床上安顿好,他就去洗澡了。
白闻瑾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正站在夜风里抽烟。细雪茄夹在指尖,是白闻瑾常抽的牌子。
“到了?”霍容川的脸颊贴着手机,声音听上去慵懒又随性。
“嗯。”白闻瑾似乎是担心霍容川会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飞快地说,“年年睡了吗?又又想跟他说话。”
霍容川换了个姿势,背靠着栏杆,隔着玻璃门,模模糊糊看着大床上鼓起来的一小团,不由得勾勾嘴唇,“小家伙从没坐过这么久的飞机,已经累得睡着了。”
白闻瑾似乎是在跟电话那头的又又小声交谈了几句,很快电话里便传来了又又软软的声音,“漂亮叔叔,明天我陪年年去医院,可以吗?”
“可以的,又又。明天你大哥去吗,要我开车来接吗?”
电话里传来交谈声。没一会儿又又的声音又变得清晰,“大哥明天不去,大哥说漂亮叔叔来接我。”
“噢,好的,那我明天上午九点钟来接你,你可以起来吗?”
“嗯嗯,我可以的。漂亮叔叔拜拜,大哥叫我去洗澡啦~”
“又又,再让我跟你大哥说句话吧。”
白闻瑾冷清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仿佛贴在耳边说话一样清晰,敲击着耳膜,“要说什么?”
霍容川缱绻地笑着,轻轻蹭了蹭手机,好像蹭到那个人的脸颊一样的温柔,声音低沉醇厚,带着无限的眷恋,“哥,才分开这么一会儿,我就想你了。”
本以为按照白闻瑾的脾性,电话会被直接挂断,霍容川也做好了这样对的准备。没想到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听到白闻瑾说了三个字。
一股热流顺着霍容川的脊梁骨蹿向四肢百骸,他握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软,在巨大的眩目当中,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用在床榻上诱哄情人的那样温柔而急切的语调说,“再说一遍,宝贝。”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一根烟也刚好燃烧到尽头。
霍容川习惯性地把烟嘴用手掐灭,在夜风中站了许久,才把眼泪给逼了回去。他脑海里不断回味着刚刚白闻瑾的回复。
他说,“我也是。”
重新拉开玻璃门。年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揉着眼睛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霍容川,“舅舅?”
“没事儿,继续睡。”
年年用脸颊在他胸口蹭了两下,重新恢复了精神。他趴在霍容川怀里玩了一会儿霍容川睡袍的领子,忽然说,“舅舅,我可不可以,变成又又的哥哥?”
霍容川懵了一下,疑惑道:“宝贝,你怎么忽然想要变成又又的哥哥?”
年年低头玩手指,慢慢说,“小马甲说,又又,是他弟弟。”
“舅舅,我也想,又又是我,弟弟。”
小朋友满脸憧憬,他真的太喜欢又又啦~
霍容川一低头就能看到年年亮晶晶的眼睛,看得出来小朋友是真的很想和又又成为一家人了。
“好吧,那舅舅努力。”
如果他和白闻瑾……算下来,又又算自己的弟弟。
不过他是年年的舅舅。
这样一来,又又岂不是成了年年的小叔叔?
不行不行,辈分乱了!“噢!那就今天幸运一下。”
白闻瑾见小孩居然真把出差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没特意去提醒他。晚点再跟裴默商量一下,这次他就不去了,让另外一个副总带队去算了。
又又现在到了自我意识萌发的年纪了,每次都要自己选穿搭。又又翻完了大半柜子的衣服,选定了一个彩色波点和嫩绿色喇叭裤的糟糕搭配,白闻瑾看了半晌没说话,做足心理建设,牵着小朋友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风尘仆仆的闻玦拖着行李箱的站在门口,看见又又,手里行李箱一丢,张开双臂,大声道,“弟弟,抱!哥哥来陪你啦!”
“陪你”自动触发关键词。
原本兴高采烈准备出门的又又,小孩眼睛里光一黯,立马瘪起嘴,啪叽一下抱住白闻瑾的一只大.腿,双臂用力环抱住,声音闷闷的,“大锅,不去出差,不吃蛋糕。”
白闻瑾恨不得拿胶带把闻玦那张破嘴交代了算了。
他弯腰抱起委屈的小孩,拍着他的背柔声哄道,“又又,大哥不去出差了,大哥在家陪你,好不好?”
“不好!”闻玦大喊一声,把小孩抢进怀里,一脸防备地瞪着他,控诉到,“我为了早点出组,昨晚拍戏拍到12点,没有飞机我坐了6个小时车回来的,你必须出差,让我和又又独享兄弟时光。”
闻玦想了想,补充道,“你不出去也行。我带又又去我那里住。”
白闻瑾一脸黑线,“……去跟你一起吃外卖吗?”
闻玦犟嘴,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就吃外卖了,不就是做饭吗,我可以学,我给又又做辅食!”
白闻瑾都给气笑了。
李子实在听不下去了,提醒道:“三少爷,婴幼儿因为没长牙才需要吃辅食。小少爷早就不需要了。”
闻玦一点不尴尬,“哦,那更方便了,我给又又炒蛋炒饭吃呗。”
白闻瑾实在是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干脆利落地说:“把又又放下来。”
“你说放就放?!我就不。”闻玦寸步不让。
白闻瑾闭了闭眼睛,不耐烦地瞪着闻玦,“你到底想干嘛!”
闻玦看到他冷脸,多年被镇压的经历让他条件反射往后挪了一小步,意识到自己怂了,又飞快挺直腰杆,“不是你说要出差让我回来陪又又的吗?”
再一次触发关键词。
小孩再忍不住,哇一声伤心地哭了起来,“呜……大锅,不要丢下我……宝宝,不想跟大锅分开……那么那么久……”
“乖乖,别哭了。大哥心疼。”白闻瑾要去抱他。
闻玦听着又又伤心的控诉,喜上眉梢,“哈哈哈,原来你不是只去一周啊。好消息好消息。”
又又哭声一顿,打了个哭嗝,“呱?”
隐隐约约,白闻瑾好像猜到了小孩为什么会这么伤心的原因,他蹲下来,心疼地看着小孩湿濡的脸,解释道,“宝宝,大哥出差只去一周。下周末我就回来了。”
“下周末?”收住哭声的小朋友眨巴眼睛,一颗眼泪惯性滚落,看得闻玦和白闻瑾心里一酸。
白闻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度过夜晚,这样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压在霍容川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去洗漱吧。”
霍容川炽热的眼神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赤.裸的欲.望不加掩饰,仿佛要深深看进他灵魂深处一般,他压低声音,用床榻间诱哄情.人的温柔语调,黏黏糊糊的跟他撒娇,“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白闻瑾用了很大的决心才把他的手从腰上扯下来,哑着嗓子说,“不行。闻玦今晚会回来。”
霍容川往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贴着他的耳朵轻声撒娇,“我会悄悄的过来,保证不让他发现的。”
他无声的凝视着白闻瑾,眨了眨眼睛。
每一次目光相接,都像是绽放一场无声的烟花。
白闻瑾感觉到心脏一颤,嘴唇不自觉抿了抿。
霍容川逼近一步,小拇指勾着他的,轻轻晃荡,“拉钩,不准反悔。”
五点多,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
富丽堂皇的客厅有些诡异的安静。
白立辉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沉着脸的白闻瑾,再看看他面前那个垂着小脑袋,抬手擦眼泪的小孩。
想到这小孩竟然胆大包天到又离家出走,白立辉是真动了气。换了闻玦,现在早就揍得屁股开花了。可对着那么乖的又又,白立辉是真舍不得。
他给小朋友擦擦脸,叹了口气, “又又啊,你连你爸爸在哪都不知道,你去哪里找他?”
小孩吸了吸鼻子,偷偷看着白闻瑾,大概是没休息好,布满血丝的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黑眼圈。
又又嘴唇嗫嚅着动了两下,脑袋深深埋进胸口。
白闻瑾把蔫儿吧唧的小朋友拉到自己怀里,很严肃地喊他的名字,“又又。”
又又死命埋下脑袋,努力把自己缩起来,这样大哥就看不到他了。“小锅,我想要二锅开心。”
“没事没事,宝宝别哭啊,没关系的,你二哥已经习惯了,我们也都习惯了。”
闻玦叹了口气,忧愁地舔了舔小虎牙,声柔声道,“又宝,小哥跟你说这些,是怕你因为二哥不理你而难过。”
又又哪里还舍得难过呢。
“不难过。我喜欢二锅。”又又吸了吸鼻子,“小锅,我,我会讲可多可多笑话。”
“我还会跳舞,扭屁.股。妈妈每次看宝宝扭扭都会笑。”
“我还可以给二锅讲故事,大锅不开心,宝宝讲故事,大锅就哈哈哈。”
“小锅,我可以让二锅开心吗?”
闻玦看着小朋友雀跃的模样,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拍拍他的脑袋说,“你可以试试。”
又又立马干劲十足,重新背起他的面包超人书包,快速跑回房间里。
他要让二锅开心起来!
又又列好了详尽的计划,还提前演练了一下自己的舞蹈。
看小胖孩手脚不协调的蹦来蹦去,大家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没想到白闻理的房门一直紧紧锁着,哪怕到吃饭的时候也没打开。
“小锅,二锅不会洗掉了吧?”又又忧心忡忡,趴在门上,耳朵贴着门板,用力听里面的动静。
又又最近看的动画片里讲生命教育,他总觉得人会死掉。
“……不会,你二哥的习惯就是每次回家先睡很久。大概明天下午才会醒。”
“又又,看着大哥!大哥生气了!”白闻瑾沉下声。
听出白闻瑾声音里的严厉,又又不敢不听话,只是仍旧不敢跟他对视,眼神乱飞。
“又又。”白闻瑾揉着胀痛的额角,语气很疲惫,“你答应过大哥什么?”
又又瘪着嘴,眼眶里蓄满了一层泪,泪珠粘在睫毛上,碎成了一片星光。
“我想爸爸。”
短短一句话,叫在场的几个人都心酸得说不出话来。
又又闭上眼睛,沮丧地冲白闻瑾伸出手,白嫩嫩的手心朝上,摊平展开,“大哥,我错了,你惩罚我。”
第一次到白家,离家出走之后,白闻瑾很严肃地教训了不听话的小朋友。他知道离家出走是不应该的,是犯错。犯错误要打手心。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幼嫩的手被另外一只温暖的大手小心翼翼握住。又又迷迷糊糊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听到大哥沉重地叹息声。
“又又,大哥带你去见爸爸。”
白闻瑾早就打算好要带着又又去见江清源了。
正因为知道这个看起来白软的小团子有多么固执。所以,不管江清源是生是死,都得让又又见他一面。
江清源所在的基地密级非常之高,要进去需要特批的通行证。短时间内搞不到。这一趟很可能无功而返。
但白闻瑾想,让又又离爸爸近一点,小孩会更安心一点吧?
既然决定要出发了,就没什么犹豫的。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一行人驱车前往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白闻瑾收到几条信息,都是霍容川发来的。霍家一直跟部队有合作,霍容川知道消息后一直在想办法,目前已经搭上线了。
四个多小时后,他们抵达G市。白闻瑾提前联系好的车子在机场等他们,下车的时候,宗越把手机给白闻瑾,低声道,“我爸的电话。”
宗缙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闻瑾,我已经提前联系了一个人,稍后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们抵达L县之后给他打电话,他会负责把又又带进去跟江清源见面。见完之后再把他送出来。”
白闻瑾眼睛里划过一抹诧异,不动声色看了宗越一眼。
“我知道了,谢谢宗哥。麻烦你了。”白闻瑾握紧手机。虽然宗家的能量是比白家大很多,可这么短的时间拿到通行证,想必也不太容易。
“说什么麻烦……好了,不耽误你们的事情,有任何情况及时跟我联系。”
“好的,再见。”
又又坐在白闻瑾怀里,听着他挂了电话,仰头轻轻蹭了蹭白闻瑾的下巴。
白闻瑾低下头,看看才短短一天,连下巴都变尖的小朋友,摸了摸他卷曲柔软的头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欣慰一笑,“又又,可以见到爸爸了。”
“大哥暂时也不知道。等他回来了,我第一个告诉你,然后带你去见他。”
“好哇好哇。”又又拍拍手。
他早就期待见到一直没有见到的二锅啦。
白闻瑾轻轻垂下眼睛,想到白闻理,难得有些愁。一个连母亲去世,父亲生病,都可以无动于衷的人。看到又又之后,真的能接受他,而不伤害他吗?
第 26 章 第 26 章
清晨,大床头黄狗闹钟“汪汪”叫了两声。
被吵醒的又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把大黄狗闹钟抱进被子里,紧紧捂着它的嘴巴,嘴里念念有词:“狗狗别叫啦,我们再睡一会儿。”
大黄狗闹钟非常不给面子,依旧“汪汪汪”个不停。
又又就换了个姿势,连被子带闹钟一起压在小肚子下面,撅着屁股趴着,肥嘟嘟的脸颊贴着枕头,闭着眼睛不肯睁开:“汪汪,你汪汪宝宝也起不来啊。”
刚换完衣服,看到这一幕的白闻瑾:“……”
终于安抚住了又又,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宗越偶尔会在白家吃完晚饭再回去,今天弟弟这个样子,宗越已经完全不想走了,给他爸妈发了消息,又问白闻瑾今晚能不能留下来,白闻瑾也觉得有朋友陪着又又会开心一些,便答应了。
虽然有白闻理的安慰和保证,但又又心里惦念着爸爸,吃饭也没什么胃口。白立辉看着他碗里基本没动的饭菜,叹了口气,“又又,得吃饭呀,不吃饭会生病的。”
又又抿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眼里噙着泪,用小猫咪一样小的声音说,“舅舅,我饱,不想吃。”
他今天哭了太多,嗓子哑了。
白闻瑾心里一阵心酸,用力眨了眨眼睛,好把里面的酸涩逼走。
白闻瑾把他面前的饭碗拿开,拿过又又的吸吸杯,给他倒了半杯鲜奶,蹲在又又椅子边,温声哄他,“宝宝,咱们不吃饭饭,喝点牛奶好不好?”
“大哥不吃饭饭,生病。咱们好宝宝不能生病,对不对?”
看着大哥关切的眼睛,又又勉强张开嘴巴,让白闻瑾喂他喝了小半瓶牛奶,白闻瑾还要让他多喝点,他不愿意了,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掉下来了。
没等白闻瑾拿纸巾,宗越已经拉过自己的袖子,用最柔软的布料小心翼翼把弟弟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他扭头冲着白闻瑾说,“大哥,弟弟现在不想喝了,晚点再让他喝点吧。”
“我困了,大哥。”又又紧紧牵着宗越的手,垂着眼睛说。
宗越牵着又又上楼休息。“宗月月,坐飞机,好好玩哦。”
小朋友扒在窗户上,一点点看着飞机升空,城市逐渐变小,高楼成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黑点。
又又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到有耳朵些异常。
他疑惑地摸了摸发出疼痛的耳朵,晃了晃脑袋。好似想要通过这样的动作让耳朵没那么痛。
但随着飞机逐渐升高,耳朵越来越难受。他眼底泛着泪花,表情惊恐地对宗越说,“宗月月,我的耳朵好像发炎了,好痛好痛。”
宗越懊恼地一锤额头。连忙从兜里翻出口香糖,“弟弟,你快吃糖,吃完就不痛了。”
又又从来不怀疑宗越,立马口香糖丢进嘴里。
宗越伸手给他按着耳朵。
吃着甜丝丝的糖果,咀嚼的时候口腔一张一合,没多久果然没那么痛了。
又又到耳朵重新变得舒服,眼睛一亮。他想到隔壁的年年,扯了扯宗越的衣袖,“宗月月,要给年年也吃口香糖。”
他们推开小门,找到年年的时候,年年正坐在摊平变成一张小床上的位置上,双手端着半杯牛奶,小口小口喝着。
又又拉住年年的手,摸摸他的耳垂,关心道,“年年,你的耳朵痛不痛?”
年年点点头,又摇摇头,“耳朵痛,喝牛奶就不痛了~”
宗越发现年年一个人躺在小床上看电影,随口问了一句“你舅舅呢?”
年年捧着杯子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又又也坐在他的小床上,答道:“舅舅,找又又果果玩。”
三个小朋友一起躺在小床上看《狮子王》。“又又,是心情哦。”闻玦被他的吃货弟弟萌到了。
“看到小动物饼干,你会觉得很开心对不对?”
又又猛猛点头,眼睛都弯了,声音飘着愉悦,“饼干,吃香香饼干,好开心好开心。”
“看到青菜,你是什么心情?”
又又是会举一反三的聪明宝宝,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垮了,撅起嘴,“不开心,不喜欢。”
闻玦虽然料到又又是这样的反应,还是被他逗笑了,他揉了揉小孩的圆圆的脑袋,继续说,“我们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会觉得开心。不喜欢的东西,会觉得讨厌。但是你二哥不会有喜欢和讨厌。”
“咦?二锅为什么没有呀?”又又迷茫地眨眨眼睛。
“你二哥……他感觉不到任何的情感,所以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开心或者难过。没有兴奋激动,没有低落沮丧。他感觉无法感知到情绪。”
白闻理的情况,其实有一个专业的医学定义——情感淡漠症*。这是一种器质性病变里情绪调节障碍的一个表现形式,即:感受不到快乐,也无法体会悲伤。*
很多患有情感淡漠症的人,表面上与正常人无异,他们只是对外界的刺激缺乏相应的情感反应,冷淡,无兴趣、缺少同理心。
但白闻理的情况比他们的都要严重。白闻理的内心更为封闭。神在他的世界盖上了一层纱。他是盲人,是瞎子,是哑巴。永远触摸不到世界的鲜活。
白闻理的病一直是白家的心病,从白立辉到白闻瑾,甚至闻玦,这些年都一直在关注有没有相关的治疗手段。
像他这样病情如此严重的,不是孤例。白立辉曾在白闻瑾的陪同下,找到过好几位得过种病又痊愈的病人,询问他们是如何被治愈的。
大家的回答大同小异,核心却只有一个字——“爱”。
也可以理解为,通过某种介质、事件,让病人由内心萌发强烈情绪。当他们能对外界产生零星的感知,治疗才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对于别人来说还有点希望,可对于白闻理……这个从小就显得格外孤僻的孩子。他既不愿意跟人交往,又没有主动探究世界的欲.望。他连感受情绪都不想迈出,又如何感受到爱?
又又听不到那些复杂的长篇大论,但他能准确无误地从闻玦的语气里感知到白闻理的情况有多严重。
小锅平时都笑呵呵的,说到二锅的时候,小锅的脸色就像是在工作中的大锅一样,很严肃。
感受不到开心,快乐,看到香香甜甜的小饼干,都不会雀跃的跳起来。又又觉得无比心疼这样的二哥。
如果不开心,不就会难过得死掉了吗?
又又越想越伤心,眼底泛着泪花,哽咽着,
“呜……二锅好可怜好可怜。”
电影看了四五十分钟,又又都有些困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门被人轻轻推开,年年,又又和宗越听到动静,同时回过头,三双黑玻璃一样的大眼睛齐刷刷看着他。
又又盯着他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咦”了一声,“叔叔,你也跟大哥一样,被蚊子咬了哦。”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舷窗反光,霍容川看到自己脖子靠锁骨的位置有一个不规则的,拇指大小的红褐色吻痕。他下意识捂住脖子,很快他重新把手放下来,不动声色整理了一下领子。
“没办法,叔叔招蚊子。”霍容川转移话题,“你们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又又和年年有点饿,吃了一点意面,霍容川看他们看得很专注,便拿了电脑去隔壁位置。
九点钟,机舱里的灯光渐渐暗下来,他和白闻瑾进来的时候,看得很专注的几个小朋友七歪八倒,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白闻瑾忍不住笑了,抱着又又重新回到他们的位置。
他开了小夜灯坐在桌旁,拿着书在看。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缓缓醒来,还在犯迷糊,没有睁眼先笑了。
白闻瑾把书放在一边,“要上厕所吗,宝宝?”
又又迷迷瞪瞪点点头,白闻瑾抱他去上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又有反而清醒了,坐在他怀里,从他的小书包里拿出一本书,让白闻瑾给他读。
富丽堂皇的餐厅只剩下白立辉和白闻瑾。看着眼前一桌子基本没动的菜,也没什么胃口,让人撤下去了。
晚上七点半,《宝贝宝贝》播出的时间,某个雷打不动,准时守候的小人儿今天却缺席了。
白闻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墙壁上九十寸的电视没有开,他独自坐了许久,影子孤零零投射墙上,显得很孤寂。
直到手机响了几声,白闻瑾接起,是白闻理的电话,说他发了一段视频过来,让他拿给又又看看。
白闻瑾看过视频的内容,拿着手机上了楼。
在车上的闻玦要是知道狗特务背后说他狂躁症,能直接气得冲下车子跟他打一架。
要说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大矛盾,倒也没有。
为什么关系会如此不像正常兄弟,一是年龄相差比较大,而且白闻瑾从13岁一直到25岁独自出国求学,中间十几年的空白,充其量就是同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后面白闻瑾回国的时候,闻玦刚上高一,青春期叛逆,难搞得要命,对事事管他的大哥特别反感,把他当成父亲的眼线,天天背后骂他是狗特.务。
不过白闻瑾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听到闻玦骂他,揍了他一顿。闻玦又不长记性,每次都因为嘴欠挨揍,挨揍完了又继续骂,如此往复循环,不知道是该评价闻玦耐揍,还是白闻瑾拳头够硬。
如此相爱相杀了整整三年,本就不亲密的兄弟关系更加岌岌可危了。
闻玦在车上骂骂咧咧,骂了不到五分钟,助理提醒他:“哥,咱们到蒲公英幼儿园了。”
“这么快?!”
“嗯嗯,欣姐说有点堵车,哥,咱们在车里等一下吧。”
闻玦看着大大的“蒲公英幼儿园”的门头,垮起脸。
想到即将给小屁孩当一天的幼教,平等的讨厌所有小孩的闻玦觉得自己要开始受苦了。
第 27 章 第 27 章
晚上下了一场小雨,空气里带着水润的清新,阳光探出云层,照在又又红润的小脸上。
他喜欢晴天,心情很愉快,走在路上碰到一根草都要打个招呼,一路磨磨蹭蹭的,等白闻瑾把他送到幼儿园,已经快七点半了。
今天幼儿园门口特别热闹,三三两两的人聚集成一团,整个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白闻瑾仗着身高优势,抱着又又分开人群,把小孩交给站在门口接小孩的小赵老师,皱着眉头问:“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园里今天有拍摄活动。”
拍摄?
白闻瑾忽然想起来又又回来是说过,今天幼儿园有活动。群里消息比较多他没看到。
回到房间的又又并没有睡着。
小朋友觉得大哥和舅舅也很伤心,他看到他们就想哭。
宗越使出浑身解数逗弟弟开心,但又又心情很坏,抱着自己的猫猫玩偶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肯说话。
白闻瑾进来的时候,又又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宗越扭头盯着白闻瑾,幅度极小地指了指床头方向。
原本的小半杯鲜奶只剩下一个空瓶子。白闻瑾稍微放心了一些。
他走到床边,大掌隔着被子轻柔地拍了拍鼓起来的小小一团,轻声道,“又又,二哥拍了一段你爸爸的视频,要不要看看。”
“我要看爸爸。”把自己包成球的小朋友迅速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声不吭爬进白闻瑾怀里,眼睛通红。
那是一段不足一分钟的视频。
病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脸颊瘦削的男人。男人除了过于消瘦之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白希坐在病床边,左手握住男人的手掌,嘴唇颤抖,喊了一句,“清源”。
像睡着了的男人食指稍微动了一下。
白希跟他十指相扣,声音低低的,带着祈求,“老公,你要快点醒过来,咱们儿子想你了。”
她说着,自顾自拿出手机,播放之前给又又拍摄的短视频。又又欢乐而清脆的笑声从屏幕里传来,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了,不仅手指偶尔会动一下,紧闭的眼皮下面,眼球也在缓缓移动。
又又无声地哭了起来,喃喃地喊着,“爸爸……”。
白闻瑾伸手把他的眼泪擦掉,轻声安慰道,“宝宝,你看,爸爸还活着,爸爸只是睡着了,我们再耐心等一等,等爸爸醒过来,好不好?”
“嗯,嗯……”又又趴在他怀里,眼眶红红的,时不时抽噎一两下,哽咽道,“宝宝,乖乖等爸爸……爸爸回来。”
他的声音泣音夹杂着鼻音,又可怜又蔫儿吧唧。
又又今天哭得太厉害了,白闻瑾让他喝了半杯水,水都没喝完,小朋友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小朋友哪怕是睡着了,也皱着眉头,鼻尖红红的,黑色的小卷毛都湿掉了,贴在雪白的颊边,看得人眼眶发酸。
白闻瑾打算去弄点水过来给又又擦擦身体,让他睡得舒服一点。一回头,宗越红着眼睛,默不作声把热毛巾递给他。
白闻瑾接过毛巾,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滴水的衣袖。
他叹了口气,说,“你去又又衣柜里选一件能穿得下的衣服,把衣服换了,会感冒。”
宗越摇摇头,很固执地说,“给弟弟擦完。”
一连换了三四次热毛巾,白闻瑾才把又又从上到下擦了一遍,给他换上了柔软合身的睡衣。睡梦中的小人儿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宗越死死捏着已经失去温度的毛巾,一声不吭地往浴室走。
安静得有些异常的房间里响起哗哗的水声,不过两三分钟,水声便停了,宗越胡乱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隔着门框看了一眼熟睡的又又,又重新折回去,把门关好,头发吹得干干的才出来。
九点多钟,宗越洗好澡,侧躺在又又身边。
平时讲故事的时间,没有人有心思再去听,白闻瑾把灯关了就出去了。
宗越心里乱糟糟的,睡不着,就着月光安静地看着他心爱的漂亮弟弟。
哪怕在黑暗里,也能清晰看到又又明显浮肿的眼皮,宗越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有细针在上面扎了好多孔,稍微动一动就痛得厉害。
他紧紧握着弟弟的手,小心翼翼在又又额头上亲了一下,抱着他低声喃喃,“弟弟,你一哭,我的心就像碎掉了。”
他再也不想体验一次这样的感觉了。
白闻瑾转身走了。小朋友们在蹦床上简直玩疯了,上去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小公主小王子,半个小时后,全都变成了皮猴子。
头发全都一绺绺贴在额头上,衣服全都被汗水浸湿了,几张小脸儿都红彤彤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家长们吆喝下,皮猴子们才依依不舍被家长从蹦床里抱下来。又又看大家意犹未尽,大手一挥:“走,我带你们去喝香香奶!”
“吃冰棒!”
小朋友高兴疯了,不顾家长的劝阻,一窝蜂冲向冰激凌车。
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院子里,佣人推着餐车,餐车上面是一个贝贝翻糖蛋糕。
没有哪个小朋友不喜欢贝贝,看着那个逼真的蛋糕,孩子们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疯狂当中……
离开白家的时候,几个小朋友都有些不情愿,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宗越更是光明正大搂着又又的肩膀,十分理直气壮,“我把自己送给弟弟了,爸爸,你走吧,我不回家了。以后我就住在弟弟家。”
宗缙:“……”
宗缙思考要不要让这孩子感受一下热烈的父爱。
又又牵着宗越的手,严肃地教育宗越,“宗月月,你不要爸爸,爸爸会伤心的啦。”
“不可以这样哦,这样就不是好小孩了。”
宗越舔了舔虎牙,无所谓地说,“我爸爸反正一天到晚不在家,我回不回去都没什么区别。”
宗缙又被宝贝儿子在心口狠狠射.了一箭。
又又显然也被宗越的回复弄得懵了,不过聪明的小家伙很快反应过来,“可是,妈妈还在家呀。你要回去陪妈妈。你不回去,妈妈也会想你的。”
宗越撇撇嘴,“妈妈不跟我玩。我喜欢跟弟弟玩。”
他望着阳光下的又又,没忍住用力地环住他的胳膊,恨不得把他打包带走。他见又又一直劝自己回家,想了想,改变主意,说:“弟弟,要不你跟我去我家吧!”
“我家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想要喝多少奶茶和冰激凌都可以,好不好?”
闻玦一看又又真的认真在考虑,连忙把宝贝弟弟从宗越手里抢过来。
“那个,又又,你不能去宗家啊,哥哥们可想跟你一起玩。老大,老二,是不是?”
白闻瑾和白闻理难得没有反驳他,一个笑着捏了一下小朋友还残留着婴儿肥的脸颊,一个眼神柔和,脸上泛起一层自己都不知道的细微情绪。
白立辉更是直接抱着又又坐在自己怀里,大手撸着小孩卷而柔软的小脑袋,“又又,可以去朋友家玩一会儿,但要记得回家,我们会想你的。”
闻玦立即把小狼崽子打包塞到宗缙怀里,“哈哈,再见,有空再过来玩。”
宗越听着闻玦赶人,双腿在空中踢腾,十分不满地嚷道:“我不走,我要跟弟弟玩!”
本以为搞定了一个宗越就行了,没想到平时最好说话的年年也有样学样,抱住霍容川的腿,白嫩嫩的脸颊蹭着霍容川的裤子撒娇,“舅舅,年年,想跟又又玩哇。”
“年年,不想回去哇。”
年年很少直接跟家里人说想要做什么,霍容川实在是招架不住心爱的小外甥撒娇,求救的眼神看白闻瑾。
白闻瑾可以把宗越当空气,但是对霍容川还是有些心软,犹豫了下,蹲下身跟又又商量,“宝宝,要是小朋友下午没什么事,可以让他们在家玩吗?”
又又求之不得,激动的眼睛都亮了,“哥哥,真的可以吗?”
因为太兴奋,小朋友不知不觉都没有口音了。
闻玦惊喜道:“咦,宝宝你再叫一次。”
“叫什么呀,小哥?”又又歪头不解。
可惜白闻瑾看不到那个好似要把他给吞了的眼神。
不过霍容川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落空了。叫蒙德的男人哪里还敢继续对着金主吹嘘自己,言简意赅说起了项目的事情。
有他开了个好头,原本一个半小时的会议被压缩成一个小时。会议比他们计划结束时间提前了很多,因此距离出发去下一个考察地点,刚好空出了一长段的休息时间。
大家都在养精蓄锐。霍容川在休息室和会议室之间找了一圈,直到推开小阳台的门,才看到站在风里抽烟的那个男人。
白闻瑾其实没什么烟瘾,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烟。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抽了一大半的细烟,猩红一闪而灭。
白闻瑾转头看了他一眼,搭着栏杆看着一朵圆得十分别致的云,脑海中浮现又又的小脸。仿佛看到又又就在他面前,摇头晃脑地对他说,“锅锅我就像喜欢一百个棒棒糖一样喜欢你哦。”
他偶尔会忍不住想,家里只是多了一个才那么大一点点的小朋友,怎么心里就好像有了牵挂一样,总是在想他。
他明明已经习惯了当空中飞人,一年到头在大半时间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出差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可从没有哪次出差如同这次一样,一分钟一秒都待不住,迫不及待想要回国。
今天是周一,小朋友现在应该在幼儿园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名为“花花班家长大本营”的群。群里,老师发了不少视频和照片,白闻瑾耐心地把照片和视频一一点开,却没找到又又的身影。
他又点开了云监控,也没看到又又。
上洗手间去了?
白闻瑾点开赵老师的头像,发了条信息过去。
【赵老师,有拍又又的照片吗?】
那边很快回复:【白先生,又又不是受伤请假了吗?今天小白先生打电话请假的。】
白闻瑾盯着屏幕那一行字,怔怔地夹着烟,不知道愣了多久,快抽尽的烟头即将舔上手指。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出来,动作自然地把烟头掐灭,把他没抽完的半根烟塞进口袋里。
“怎么了?”
白闻瑾没管他,给闻玦打了个电话。
那边似乎是知道大祸临头,一接通,没等他发问,就一股脑地把又又受伤的前因后果,包括请假的事情一并说的清清楚楚。
“……回去再收拾你。”白闻瑾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是没想到什么骂人的话,哽了许久,咬着牙说。
大概是第一次跟同龄人晚上睡一张大床,年年和又又都特别兴奋,白闻瑾在他房间洗澡,都能从卫生间连着的窗户听到他们那间房子里传出来的咯咯咯的笑声。
白闻瑾本来想着让他们自己玩吧,反正都放假了,怎么开心怎么来。强迫自己不去管。但是强迫显然没什么用,霍容川把他压在床上亲的时候,晕头转向的,突然发现小孩那边竟然安静了下来。
小孩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这样的经验白闻瑾有不少。
他忍了又忍,实在觉得不放心,心一狠,把好似要烧起来的霍容川推开。一边整理衣服,透过镜子瞥见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扣扣子的动作一顿,皱眉说到,“别跟狗狗一样什么都啃。”
“我去看下又又。”说着,从床上起来。
霍容川哀怨地抱着被子坐在柔软的床上,委屈的瞪着他的背影,用他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我本来就是你的小狗啊。”
白闻瑾脚步一顿,随后默默加快步伐。
走到又又房间门口,才算冷静下来了。他重新整理了一下睡衣,确认没问题才敲了敲门。
隔着一扇门,白闻瑾才发现原来不是安静下来了,只是因为笑声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一样,有点听不真切。
白闻瑾抬手敲了敲门,提醒道,“宝宝,已经十一点多了,你们要睡觉了。”
随着敲门声,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香味,像是家里的沐浴露。他又想起刚刚听到的可疑水声。因为他刚刚在洗澡,并没有注意。白闻瑾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个时候,房间里三个玩疯了的小朋友终于开始慌了,宗越把浴室里所有的龙头打开,让水流尽快冲刷掉满地的泡泡。
“宝宝,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坏事,给哥哥开门。”白闻瑾又敲了敲门。
又又甩着湿哒哒的袖子往门的方向跑,小手撑在门上,挡着不让他进来,“我没有做坏事,我们玩泡泡,哥哥别进来。”
又又一个转身,啪叽扑到沈霁怀里,抱着他的脖子。
沈霁猝不及防,怀里就多了一个温温热热的奶团子。
奶团子仰头看着他,眼睛都快成星星眼了,小奶音软软糯糯的:“小沈老师,你好帅哦,你可以当我锅锅吗?”
“我用臭小锅跟你交换。”
闻玦:“……”
臭小孩你当我死啦?
第 28 章 第 28 章
沈霁听出了闻玦和这个小孩的关系。看着闻玦五颜六色的脸,憋着笑拒绝了又又的提议。
又又瘪嘴,委屈巴巴,瞪闻玦,“臭小锅,你快笑,锅锅才想跟你交换。”
旁边闻玦更生气了,不把我送出去你就这么难受啊。
沈霁立马补充道:“不过我今天还是可以当你的哥哥。”
委屈巴巴的小孩立马眉开眼笑,捧着沈霁那张英俊的人神共愤的脸就是一个吧唧,左边亲完亲右边,把花花班其他小朋友都羡慕得不得了。
朵朵急得绕着沈霁蹦来蹦去,“又又,你下来,我也要亲小沈老师!”
而不远处,有两颗心悄悄的碎了。
闻玦揉着眼眶,觉得眼眶有点酸酸的,用眼疲劳了,绝对是用眼疲劳了。
“大哥,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听我说……”
挂了电话。白闻瑾站在客厅里,握着手机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
直到衣摆被人轻轻扯了一下他才回过神。
一低头便看见又又撅着嘴巴,气呼呼地瞪着他,批评道,“大哥,宝宝叫了你好几声,你为什么不理宝宝?”
白闻瑾把手机放回到口袋里,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轻轻拍了拍小朋友的脑袋,歉然一笑,“对不起又又,大哥刚刚在想事情呢。”
“怎么了宝宝?”
到家之后,宗越已经被宗缙接走了。李子正在收拾他们的行李。
又又刚洗完澡,穿着柔软的小睡衣,手里抱着他许久没见的大猫猫玩偶,嘴巴委屈地瘪着,小小的手指朝心脏的方向指了指,“大哥,宗月月不在,年年不在,二哥,小哥也不在……嗯,嗯……还有妈妈,爸爸,舅舅,田叔叔,都不在,宝宝这里好难受哦。”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膛,委屈巴巴地说,“这个地方空空的,好像漏风了。”
白闻瑾想到白闻理说的那个可能性,眼眶倏地一下就湿润了。
他伸手把小孩抱起来,紧紧地搂着他,脱口而出道,“又又,大哥永远都陪你!”
又又本来是找大哥求安慰的,可他感觉大哥比他还难过,他连忙伸出小手在白闻瑾脑袋上拍了拍,也学着他的样子,蹭蹭他的头发,“嗯,我也永远陪着大哥。”
白闻瑾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强迫情绪回复正常。他抱着小朋友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又又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又又,你要记住,舅舅,大哥,二哥,还有小哥,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我们会永远爱你。”
“我不乖,不听话也爱我吗?”又又嗫嚅着。
白闻瑾伸出一只手按在又又的头顶轻轻摩挲着,柔声道,“这和你乖不乖没什么关系,因为你是我们的宝贝,知道吗?”
又又一下就笑了,很大声地“嗯”了一声,“我知道!爸爸妈妈,还有宗月月,也爱我!”
“对。所以,以后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不要怕。”
又又歪着脑袋问,“我被小赵老师罚站吗?”
上次他因为吃多了被小赵老师要求站一会儿再睡觉,又又以为是自己不听话,被罚站了,难受了好久。
白闻瑾垂下眼睛,轻声说,“也许会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又又小脸贴着那只毛茸茸的大猫咪玩偶,玩偶的毛很长,他半张脸都埋进去了,让他看起来像是另外一只小猫咪,乖乖的。
“什么是其他的事情,大哥?”
“就是……以后你遇到了,觉得眼眶热热的事情,都算。”
又又更加听不懂了。对于听不懂的,他就选择绕过,他拉过白闻瑾的手,贴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大哥,好神奇哦。”回到家,想起两个小时前的胡吃海塞,闻玦负罪感满满,等到小朋友睡午觉了,他便去健身房,狠狠撸了两个小时铁。
浑身水汽的闻玦从浴室里出来,准备去叫小朋友起床,推开房间门却看见小朋友坐在地上,脑袋上歪歪扭扭地戴着个渔夫帽,正在把散在地毯上的玩具、还有新买的牛奶糖,巧克力往面包超人的书包里塞。
“又又,干嘛呢?”
闻玦蹲下.身,手指拨弄又又面前的一包散装动物饼干,又又已经往面包超人里塞了好多吃的,还在费劲巴拉要再塞两包进去,拉链都快爆了。
“去年年家玩呀。”
又又两条小短腿夹着面包超人,用力拉拉链,不知道哪里卡住了,拉不动,脸涨得通红。
闻玦伸手把里面的零食掏出来两包,把拉链给他拉上了,手撑在膝盖上站起来说,“哦,要出去玩是吗,我去换衣服。”
“锅锅,我不跟你去哦。”
“蛤?”闻玦一头雾水,“不行,”你一个这么小的小朋友,怎么能自己去?”
“我跟宗月月一起去呀。”又又理所当然地说。
“宗月月谁啊?”又又举起手蹦个不停,要把自己的面包超人书包给抢回来。
闻玦故意把手举得特别高,又又一直蹦一直蹦,浑身软嘟嘟的肉跟着一颤一颤的,别提多可爱了。闻玦本来是逗他玩,看着他蹦蹦跳跳的样子,喜欢得不得了,把手举得更高了。
又又怎么都拿不到,急得大声叫起来。
正闹腾的时候,佣人敲了敲门。
“三少爷。”
闻玦把书包还给又又,又又一把抢过去抱在身后。
“怎么了?”闻玦侧过头看门口的佣人。
佣人说,“那个,二少爷回来了。”
闻玦楞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又也跟着愣了,下意识仰起头看向闻玦,眼神迷惑,“研究生二锅?”
客厅里,身材清瘦的年轻男人正坐在沙发上,黑色的双肩包放在腿边。
闻玦看到那个戴着平框眼镜,脸上有一丝倦容的男人,表情复杂:“二哥。”
白闻理眉眼冷淡,“嗯”了一声。
又又站在闻玦腿后面,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二锅。
虽然在又又心里,大锅是最帅的,但是看到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英俊男人,虽然眉眼略显冷淡,正因为这样,反而多了两分与众不同的气质。又又这个小颜狗一下就被俘获了。
又又看到素味谋面的帅二哥,还是有点紧张的。垂在身侧的小手握成拳头,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白闻理面前,仰起头,瞳孔清晰的印出白闻理冷漠的面容。
好奇怪哦,他感觉不到二锅的情绪,就好像是空白的一样,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又又的第六感一直很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现象。这让他有些茫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他咧开嘴,奶声奶气地说,“研究生二锅,你好帅哦。”
闻玦见到许久没见的白闻理有点不自在,听到又又这么说,佯怒道,“喂喂,又又,你怎么回事,我给你买麦当劳的时候,你不是说我最帅吗?”
又又捂着嘴巴贼溜溜的笑。他心想,笨小锅,我是骗你的勒,不然你怎么给我买脆脆鸡吃勒。
不过机灵的又又不会说出来就是了。
又又鼓起勇气伸出手,声音脆脆的:“二锅你好,我系宝宝。”
白闻理低下头,视线从镜片后探过来,漠然地看着还没有他小腿高的小朋友,以及那只伸在半空中的小手。肥嘟嘟,圆圆的,在同龄人里面体重应该超标了吧。
又又本以为白闻理会跟他握握手,很期待这一幕。可他等了一会儿,发现白闻理无毫无波动,他讪讪把手收回来,在裤子上用力擦了一下。
他抬起黑黝黝的大眼睛默默看了白闻理一眼,见到白闻理没有回应,失落地低下头,两只手缠在一起。
闻玦虽然早就习惯了白闻理这幅冷冰冰,像机器人一样没什么情感的样子,但看到小朋友脸上的委屈,闻玦憋着气,粗声提醒,“二哥!又又在跟你打招呼!”
白闻理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片,冷淡地“嗯”了一声。大概意思就是他听到了。
闻玦知道白闻理的毛病,深吸一口气,憋着火气给白闻理介绍,“他叫江又又,大名江柚。是小姑儿子,我们的表弟。以后会住在家里。”
“他一直很想见你,很期待你回家。”
“嗯?”白闻瑾不解地看着他。
“我这里,听到你说爱我以后,就不漏风了耶。”又又指指自己胸口的位置,咧开嘴,翘着嘴角,晃出两个漂亮的小梨涡。他挂在白闻瑾身上,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也爱你哟,大哥。”
又又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小手挡住嘴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说,“大哥我最爱你了哦。”
“大哥你不要跟二哥说,也不要跟小哥说,还不要跟宗月月说。”
白闻瑾一颗心软的不像话,抱着小朋友,眼眶有些湿润。
“为什么最爱我?”
《宝贝宝贝》就要播出了,小朋友爬到沙发上坐好,拿了遥控器换台,随口说,“因为我感觉得到大哥也最爱我。”
“嗯,大哥第一眼就喜欢我!”“宗越小朋友,时间不早了,你出来的时候跟老师报备了吗?”
“老师应该知道吧……”宗越稍微有点底气不足。
“那,那不去上幼儿园的事情,你家里难道也同意?”
宗越回答得十分干脆,“我爸妈不管我。”
闻玦:……
好小子,这讨人嫌的样子比自己小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既然道理说不通,闻玦就开始软硬兼施,好话赖话一起说,明示暗示着宗越必须要回去上学,不可以一直陪着又又玩。
但两个小朋友充耳不闻。又又大概是被他嗡嗡嗡弄得有些烦了,很用力地把玩具熊放在地上,两道弯弯的眉毛竖起来,气鼓鼓瞪着他,“臭小锅,你好吵,你再吵我不跟你玩了。”
“今晚我也不给你讲故事,你,你自己看书!”
闻玦一听那还了得,一瞪眼睛,“不准!”
又又眼睛比他瞪得还圆,气呼呼的,腮边挂上两抹红。
闻玦一看又又真的生气了,立马挤出个笑容,凑到又又身边用肩膀撞了撞他,柔声道,“乖宝,小哥都习惯听你说故事了。你不给我讲故事,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又又很快心软了,嘴巴嘟哝道,“那你不要赶宗月月走,我想跟他玩呀。”
闻玦想了想,问宗越,“宗越,你请假到什么时候?”
宗越默默看他一眼,没吭声。
闻玦赶紧一把薅过这倒霉孩子,“你不会没请假吧?”
宗越还是绷着脸,不说话。
闻玦头都大了。
一个小孩跑出来,谁都没说,家里、幼儿园可不都得急疯了!
又又显然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表情严肃地看着宗越,“宗月月,你没有跟老师和爸爸妈妈说哇。”
宗越有些尴尬,怕漂亮弟弟觉得自己是“刺头”了,小声解释,“我听说你受伤了,很着急就过来了。”
闻玦闭上眼睛叹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给谈惊梦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起来,谈惊梦的声音一点都没有以往的优雅,语速极快,“闻玦,有事吗?我现在有点急事……”
“惊梦姐,宗越在我家。”闻玦打断谈惊梦的话,直截了当地说。
又又就把自己能感觉到别人对他情绪的事情说了。
白闻瑾听完,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扭过头,看着专心致志盯着电视的又又,看着他柔软的侧脸,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要他的宝贝难过。
孩子们用热烈的掌声迎接了他,他和小朋友们一起玩游戏、画画。
可当他在教画画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画笔,小朋友哇哇哭起来之后,情况就不受控制了。闻玦立马拿了另外一支一样的给那个小孩,小孩不要,非要原来的那一支。没有原来的画笔就哭,几个幼教一起哄都没用。
闻玦都快被小孩哭得绝望了。
就在一片混乱当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快,快去隔壁,把又又借过来!”
闻玦还以为“又又”是什么跟他家小孩同名同姓的大玩偶呢。然后就看到小胖孩被苗苗班的老师牵过来,抱着那个哭得脸都红了的小孩哄了两句,小孩就不哭了。
看得闻玦目瞪口呆。
又又你小子还有这特异功能呢?
第 29 章 第 29 章
拍摄车里,几个脑袋守在监视器面前,看着又又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哭闹不止的小孩给哄好了,啧啧称奇。
啧着啧着,成功把导演给引过来了。
“导演,你看这孩子,特别会哄娃,刚有个小孩哭个不停,他两分钟就哄好了。”
这么会哄人的小孩可不多见,导演还挺好奇,抻着脖子一看,啧,怪眼熟。
再定睛一看,他激动得一拍大腿,高声道,“嘿,这不是那谁谁??”
“谁呀?”
导演死命想不起来名字了,哎哟了半天,掏出手机伸到众人面前,“就这,这小孩啊!”
几人一看,屏幕上那小孩是素人萌娃江又又。也是他们的意向嘉宾之一。
江又又是这几年里X音最火的素人萌娃,项目组在节目第一季筹备的时候就尝试过联系,只是对方从不接商务,所以没能合作。
没想到这么巧!江又又居然在蒲公英幼儿园上学!
送上门的热度,不要白不要!导演胡图笑呵呵吩咐助理:“小贾,去跟园方沟通下,希望能让我们采访江又又。”-
宗越刚到白家没多久,宗缙的电话便打进来了。
先是跟白闻瑾道歉,刚刚在开会没听到电话,听到宗越已经到他家了,那边沉默了几秒钟,苦笑着拜托他照顾儿子。
挂电话之前,白闻瑾问宗越要不要跟家里说句话。
宗越非常气愤,怒气冲冲地说,“爸爸和妈妈是一伙的,我不要跟爸爸说话。”
嗓门挺大,宗缙听到了,又默默伤心了一小会儿。
白闻瑾跟宗缙客套了两句,就准备挂电话了。霍容川原本礼貌地在跟朵朵妈妈寒暄,白闻瑾出现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牵引。
白闻瑾仿佛没有注意到那两道几乎要将他融化的目光,非常礼貌的跟来的孩子家长打招呼。
在大人们客套寒暄的时候,朵朵正跟年年手拉手,到处找又又。
终于,他们在花园里找到了又又,旁边还跟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宗越。
看到小马甲,朵朵正准备问他刚刚去哪里了,却偶然看到又又眼睛红彤彤的,她一下慌了,抓着又又的手焦急地问道:“又又,怎么哭了呀?”
朵朵这一声成功唤起了大人的注意力。
又又有些害羞地抿着嘴唇,用力在自己眼睛上摸了一下:“没哭,风吹进眼睛里了。”
朵朵显然不相信,凑到又又眼皮底下,仔细观察他的脸。
又又有些难为情的往后躲。
宗越挡住朵朵,说,“咱们一起祝弟弟生日快乐吧。”
小朋友很快被转移注意力,一起跟又又说“生日快乐。”
朵朵看着又又抱着年年给的礼物盒子,还惦记着那个大礼物,问到:“小马甲到了,又又,我们可以去看那个超级大礼物吗?”
宗越说,“大礼物已经拆开了。”
“啊!”朵朵眨眨大眼睛,似乎有些遗憾自己没看到,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好奇道:“你送给又又什么礼物呀,小马甲?”
那么大一个的礼物,她只有在电视里才看见!
又又和宗越对视一眼,宗越翘起嘴唇,露出小虎牙。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又又也跟宗越一样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跟好朋友们分享宗越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又又立马牵起朵朵的手,“朵朵,我们去玩城堡,喝香香奶吧~”
朵朵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把礼物的事情给抛到脑后了。
小朋友们对充气城堡天然没有抵抗力,一上去就跟疯了一样,又是蹦又是叫的,开心得不行。
大人们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小蘑菇妈妈和朵朵妈妈安静地站在一旁,白闻瑾就让下人给他们准备了一张小桌子和一些茶点。
霍容川看到不远处的泳池,就对独自站在不远处的白闻瑾扬扬下巴:“去游会儿?”
白闻瑾懒得搭理他,推开他的肩膀往外走,却被霍容川一下子抓住了手指。
“放开。”他微微皱眉。
霍容川既不怵也不恼,反而一用力,勾住了白闻瑾的手臂,伏在他肩膀上笑起来,撒娇一般的语气说:“想跟你待一会儿嘛,我们都十几个小时没见面了。”
白闻瑾真不知道霍容川怎么变成这样,变得这么……黏人。他挣了两下,霍容川的胳膊就跟铁钳子一样紧紧勾着他的肩膀,明明看起来一点都不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你别闹,快放开。”虽然他们站的这个位置没什么人注意,但来来往往都是人。白闻瑾没想法这么快在家人面前暴露他和霍容川的关系。
霍容川看到白闻瑾表情严肃,好像真的生气了,有些委屈地松开手,小声嘀咕:“我想你了嘛。”
白闻瑾整理一下被他弄得有些乱的衣服,疑惑地抬头:“你说什么?”
霍容川忽然咧开一个笑,一双狐狸眼里满是笑意,伸手帮白闻瑾把没弄好的领子抚平,眼神就跟甜蜜的糖水一样黏在白闻瑾脸上,鼻梁上,最后在他浅色的下唇停留了许久,“我说,哥今天好帅!”
白闻瑾今天穿着蓝色的上衣和浅色裤子,头发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全都梳在脑后,多了几分柔和,整个人显得非常温柔。
霍容川的眼神却像带着电流一样看着白闻瑾,白闻瑾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住,一把推开他,“油嘴滑舌!”
霍容川哈哈大笑,故意拍了拍自己硬邦邦的八块腹肌,挑了下眉头,“真的不去游一下?”
白闻瑾懒得搭理他,默默加快步伐。
他们两个人离开不久,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从树后走出来。
白闻理垂下细密的睫毛,深褐色的眼瞳注视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淡漠的脸上多了一丝往日绝对不会出现的疑惑。
大哥,和那个男人看起来好亲密。等了不知道多久,大铁门自两侧缓缓拉开。
又又没有坐在轮椅上,伸出一只手让白闻瑾牵着,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出来。
宗越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心爱的弟弟,张嘴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神情几度变幻。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心里觉得很别扭。可是一想到漂亮弟弟生气了,他心里更难受了。
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来道歉。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龙破天荒有点紧张,心虚地从床上把还在睡美容觉的妈妈叫起来,让她陪着一起来。
又又鼓着眼睛看着他,脚还不太习惯受力,有点不舒服,皱了下眉头。
一直留心这边的宗越最先注意到,他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心里那一点别扭早就跑光了。
他红着脸站在又又三步远的地方,嗫嚅道,“对不起,弟弟,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抢你的苹果。”
他回头看了一下旁边的女人。
谈惊梦给卡车司机使了个眼色,车上下来两个人,动作麻利地把车厢包着的油纸布给扯下来,一整车数以万计的苹果出现在眼前,码得整整齐齐,看得人摸不着头脑。
又又费力巴拉地仰着脸,迎着阳光看着那整整一车的苹果,看得傻眼了。
谈惊梦看看自己家那个骄傲的没边的小孩,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结结巴巴道歉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
谈惊梦无比庆幸又又是个小男孩,不然她觉得他儿子绝对会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那种人。
两个小朋友一次小小的吵架,她和老公就得大半夜不睡觉,弄来一卡车的苹果,再一大早跟着来道歉。
以后有点什么,还得了?
又又不知道该不该原谅宗越,他有些生气的。
不仅仅是苹果的原因,还有宗越无缘无故的凶别人。
宗越简直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继续道歉。这次声音更大,道歉也更流畅了,“我不该凶章俊,不该欺负别人。我答应你不欺负别人的,我错了。”
漂亮的小孩忽然皱起脸,很凶地补充,“你不听话,就是小刺头。”
宗越平时作威作福的气焰全无,低眉顺眼地道歉,“是我错了。”
看着又又的脸,宗越的声音一下低了下来,有些难过地说,“你可以生气,但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听着他的话,又又的眼睛也湿润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眼。他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宗越忽然飞扬起来的眉眼,又用力点了点头。
男性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这么好吗?
白闻理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闪烁着冷淡的光芒。
嗯,看来他距离正常的社交,还有一段距离,要继续努力了。
宗越忽然喊住他,拿了手机,蹿到隔壁的房间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应该是跟家里达成了某种协议,他把手机还给白闻瑾,得意洋洋冲着又又说,“弟弟,我这几天都陪你玩,弥补你。”
一开始白闻瑾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等到晚上九点多钟,平时接宗越的车子没来,白闻瑾就懂了。
好大哥默默把拿着的绘本又拿回去,心里还有点小失落,乖弟弟有朋友,不需要哥哥陪了。
又又确实是开心疯了,不知道白闻瑾复杂的心路历程。他这几天过神仙生活,上午陪着年年去医院做治疗,顺便也送二哥去看医生。
看完医生后通常会在外面吃一顿饭,回家睡过午觉后又出去玩到太阳下山,等到霍容川把饭做好了,饱餐一顿,晚上一起看动画片或者电影。
如果遇上年年不需要去医院的日子,白闻瑾、霍容川或者白闻理三人里面,有一个人会陪着孩子们出门。这几天里,他们去过了动物园和海洋馆,看过海狮和美人鱼的梦幻表演。
他们还去了白闻瑾和霍容川的母校。在H大,又又看到墙上挂着的年轻好多岁的大哥。
那时候的大哥看起来跟小哥有点像,不过又又觉得大哥看起来比小哥更帅气。当然,这些话没有跟闻玦说过,他是个聪明宝宝,老机灵了。
白闻理在F大有任职,既然来了A国,他的那些学生可不会轻易放过他,“又年月”三个小尾巴跟着白闻理去了一趟F大,成功萌翻了白闻理手底下一众研究生和博士生。
临近原定的回国日期的前两天,白立辉催促得越发频繁了。一天平均打两个电话,叮嘱白家三兄弟,如果玩得差不多了,就早点回国。
看着因为有又又陪伴,而明显越发拥有正常人喜怒哀乐的白闻理。白闻瑾和闻玦一致觉得能拖就拖,最起码拖到白闻理休假结束。
又又虽然只有一点点大,但他就像是一个小太阳,默默温暖着身边的人。影响最大的就是白闻理,在又又耍宝的时候会感觉到开心,被又又气到了会觉得无语,暖心地向他撒娇的时候,他又会觉得心脏很柔软……
又又按照原定计划回去,但白闻瑾得先回国。最近公司有一个很重要的并购案,临近关键节点,A国的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工作得回国处理。
又又原本还开心可以继续在A国玩两天呢,听到大哥要先回去的消息,立马就蔫儿吧唧了。
使出他的撒娇大法,假哭,打滚和哼哼唧唧。
但白闻瑾手里的事忙不开,必须得回国,硬着心肠拒绝了小朋友一起回去的提议。
小朋友对白闻瑾的依赖是三兄弟里面最强的,闷闷地盯着白闻瑾收拾行李。
他知道哭闹没用,就不吵不闹,只是在白闻瑾把行李箱打开的时候,他就抱着之前霍容川给他买的那个猫猫玩偶盘腿坐在一边箱子里,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白闻瑾。
白闻瑾又是好笑又觉得心酸,压着额头无奈地喊了一声,“宝宝……”
“酸酸甜甜肉肉,好好吃。”又又用勺子舀着一块糖醋里脊,送到闻玦碟子里。“小锅,你吃得多多的,就不生病了。”
旁边的言乐西都羡慕了死了,满脸嫉妒的看着闻玦,“你弟弟真贴心,要是我有个这么好的弟弟就好了。”
闻玦感觉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弟弟,贴心的弟弟,别人没有他有!
闻玦笑眯眯地把自己碗里的糖醋里脊都拨给又又,自己大口大口吃着青菜,“嗯,想要也要不到,我们家独一无二的。”
一顿饭下来,又又吃了两份美味的糖醋里脊,而闻玦则吃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青菜。
他给又又擦嘴巴的时候,忽然发现小孩笑得有些狡黠。闻玦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闻玦挠挠头。
嗯,是自己多心了吧。
第 30 章 第 30 章
吃过午饭,一日助教们帮着老师把小朋友领回午睡教室,招呼孩子回到自己柔软的小床上乖乖躺好。
大部分小朋友都很听话,不过也有几个调皮的,蛄蛹来蛄蛹去,这时候就需要助教帮着老师把这些闹腾的小孩安抚好。
等所有的小朋友们都在小床上躺好了,闻玦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上午的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花花班和苗苗班的午睡教室相邻,闻玦打算去隔壁看看又又是不是在乖乖睡觉。
不过闻玦扑了个空,他站在窗户边看了半天都没看到又又,还因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把保育员给引来了。
“又又刚说想上厕所,小宗陪他去洗手间了。”
闻玦跟保育员道谢,又去厕所的方向找又又。
“闻玦。”
李欣从身后喊住他,“等会要做后采,采访的提纲发过来了,我们对一下内容。”
又又哪里知道在哪找宗越呢,他连路都不认识。
道路亮着路灯,绿化带的灌木丛里有聒噪的蝉鸣,又又抱着宗越之前送给他的一个像牛角一样的小号角,滴滴的吹。
从宗越送给又又小号角之后,又又和宗越在凉亭见面之前就会吹吹号角,每当号角声响起,宗越很快就会出现。
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又吹了好久,吹得腮帮子都疼了,也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又又感觉到眼眶热热的,他连忙抬手在脸上擦了一下,声音哽咽,却强忍着没有哭,仰起脸看白闻瑾,“大哥,二哥,再给宗月月打个电话好不好?”
白闻瑾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有一只大手拧着一样,他把手机拿给又又,又又拨通了号码,电话一直响到挂断也没接听。
白闻理以为又又要哭了,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但又又只是把手机还给白闻瑾,小手指在号角上面抠来抠去的,自言自语,“嗯,嗯,宗月月在忙,我要等会儿给他打电话。”
清脆的哨子声,被晚风吹着,显得很孤单。“嗯。”
宗缙有些不解,“那你现在去做什么?”
宗越把手上的邀请函递给宗缙。眼底闪过一丝羞涩。
那是一张手绘生日邀请函,上面有两个手牵手的小火柴人。宗越想着贺卡上的内容,忍不住抿嘴轻笑,脸上漾开一抹笑容。
他很珍惜地把贺卡拿回来,重新收好,喜滋滋地说,“我早点去,弟弟一睁开眼睛,我第一个跟他说生日快乐。”
宗缙被儿子那个淡淡的笑给击中了,他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心里头酸得不是滋味。
他家这么聪明一个宝贝儿子,怎么碰到江柚的事情就跟个小傻子一样呢,
他苦笑道,“儿子,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今晚就在白家等着,你也没办法跟你的好弟弟第一个说生日快乐。”
“为什么?”章俊昨天快放学的时候才听说那个小霸王和又又吵架了,给他开心得不行。
平时总是扭扭捏捏不愿意上学的章俊一大早就到了幼儿园,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怀里揣着昨晚新买的苹果,美滋滋地畅想着以后他和又又天天玩的快乐画面。
好不容易把又又给等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掏出苹果,就看到某个讨厌的家伙。
章俊小脸一垮,原本眉开眼笑的宗越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又又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章俊一眼。
章俊毕竟是在他手上吃过苦头的,被他一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
又又倒是没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看到章俊,还记得他昨天给自己苹果,热情地晃了晃手,“章俊锅锅。”
拥有一个朋友的魅力渐渐战胜了内心的恐惧,章俊鼓起勇气走到又又面前,插在兜里的手动了下,似乎是想要掏什么东西。
“章俊。”宗越冷飕飕地叫了他一声。
章俊下意识站直,满脸警惕地回望过去。
宗越弯腰从又又轮椅后面的的袋子里抱着好几桶火箭筒小苹果,一股脑塞进章俊怀里,臭着一张脸。
在又又亮晶晶的目光下,憋着一口气,惜字如金蹦出三个字,“给你的。”
章俊看着自己怀里的贵苹果,楞了一下,随后变了脸色,凶巴巴地把苹果甩给宗越,“我才不要你的破苹果!”
宗越没有去捡落在地上的苹果,一摊手,面向又又,语气很轻松地说,“我道歉了,他不要。”
又又表情认真地说,“你没有说‘对不起’呀。”
“你跟章俊锅锅说对不起,然后他说没关系,你们就是好朋友了!”
宗越脸色有点沉。他可以跟漂亮弟弟说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可想让他跟章俊说,做梦!
章俊反应比宗越还激烈,大喊起来,“我才不要跟他做朋友!”
章俊的父母因为忙于工作,对章俊疏于管教,他爸妈还经常打架,耳濡目染的,章俊也学会了打人。
因为在幼儿园总是欺负小朋友,大家不愿意跟他玩,他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朋友。
又又是第一个原谅他,也让他想做朋友的人。至于宗越,算了吧,他的拳头比自己的还硬,他才不跟那种小霸王做朋友。
“为什么?”又又的表情很上心。
章俊被又又问的哽住。对上又又清澈的大眼睛,实在是给不出真实理由。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宗越一看脾气就不太好,他又不想挨揍!
于是章俊脸一扭,硬邦邦地说,“反正我不要跟他做朋友。”
“噢。”又又有点沮丧,但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可以强迫,就弯腰把苹果捡起来重新放回轮椅后面的宗越说,“宗月月,你给章俊道歉,道完歉我们就走吧。”
其实又又的意思是道完歉他们就要回教室了。
可在章俊耳朵里一下就变味了,他以为又又的意思是他不跟宗越做朋友,又又也不跟他玩了。
章俊急了,大叫:“我原谅他,我和他做朋友!”
又又动作一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
章俊憋屈地“嗯”了一声。
又又听到章俊愿意跟宗越做朋友,十分欣慰,扭头开心地跟宗越说,“你看,你又有一个朋友了。”
宗越抿着嘴唇,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他心想这种朋友他才不想要。
章俊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和平大使又又非让他们两个人抱一下,不抱还不行,两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飞快地撞了一下肩膀,又又虽然觉得他们抱的姿势有点不标准,宗越已经推着又又的轮椅飞快地跑了。
后知后觉的章俊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等到上了两节课,他才反应过来。他是跟宗越做朋友了,可他还没有跟又又做成朋友啊!晦气!
“江柚晚上跟他哥哥睡,睁开眼第一看到的,怎么都不会是你啊。”
“你不应该失去自己的判断和理智,在半夜偷偷溜出去,让家里人担心。”
宗缙咬重了“担心”两个字。宗越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能和漂亮弟弟住在一起的事情一直让他觉得心里不爽。尤其是每天晚上躺在大床上,想着漂亮弟弟,这种不爽的念头就会变得尤其明显。
他很少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但还好他是个会寻求帮助的人。
于是他腆着脸问他敬爱的爸爸:“爸爸,你觉得我把白家买下来,让白家几个哥哥都睡在别的房间去怎么样?”
这样他晚上就能抱着漂亮弟弟睡觉了。白家几个哥哥,那么大个人了还跟着弟弟睡,一点都不像话嘛。
宗缙看着儿子天真的脸庞,沉默了片刻,“先不说别的,白家的别墅应该不便宜。”
宗越浑不在意,“没关系,我有很多钱。”
“就算我钱不够,爸爸,你不是很有钱吗?如果你的钱也不够,我还可以给爷爷打电话,找他借一点。”
“等我长大了,我会还给你们的。”
宗缙不知道是该感慨儿子年纪这么小就知道有借有还的宝贵道理,还是该说他儿子真是大方。
“可是宝贝,就算买了白家的房子,你确定你的乖弟弟会选择跟住,而不跟他哥哥住?那才是他的亲人啊。”
这句话戳到宗越的痛处了,他极其不开心,埋怨道,“你和妈妈没有把漂亮弟弟生下来,所以我不能成为弟弟的亲人!”
宗缙很无奈。今天是周六,这个商场又在机场附近,麦当劳里的人特别多。
闻玦一到这种人多的地方就有点不自在,把脸上的口罩提了提,又压了一下帽檐。
“又宝,咱们换个店吧?这里要等好久,你肚子饿吗乖宝?”
“肚几不饿。”又又双手握紧,眼神专注地盯着点展示屏里金黄酥脆的脆汁鸡,咂吧咂吧嘴,不让口水流下来。
闻玦看他馋得要死的样子,真恨不得去插队。
还好点单的速度很快,他们前面就只剩下两三个人了。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大一小,母亲带着儿子在排队,他们点单的时候,又又双手握在一起,小脸绷着,显得十分紧张。
闻玦疑惑,“又又,怎么了。”
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他左右看了一眼,冲着闻玦招招手。
闻玦弯下腰,把耳朵贴在他嘴边,又又抬起小手挡住自己的声音,小声说,“我想要车车套餐,我仔细看看,前面哥哥,有没有点车车。”
闻玦哭笑不得,这孩子,心眼子一点都不少啊。
排了大概五分钟,终于到闻玦他们了,又又立马雀跃着大声说,“姐姐我要两个小孩套餐,要有车车的。”
“小朋友,不好意思啊,这周玩具没有车子了,只有唐老鸭汉堡包玩具哦!”
又又显然有点小小的失望,不过当店员把唐老鸭汉堡玩具拿出来给他看的时候,看着那只白色的大鸭子站在黄色的汉堡包上面,又又喜欢得不得了,大声说,“姐姐,我要汉堡鸭~”
“好的,两个是吗,一共是64元。”
又又扭头一眨不眨盯着闻玦,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闻玦看着他,没懂他什么意思。
又又着急的跺脚,“小锅,给钱哇。”
“我系穷光蛋!”
闻玦:“……”。
闻玦尴尬地刷完付款码。
等着取餐的时候,小朋友已经机灵地找到了一个靠窗边空出来的两人位,还奶声奶气地喊负责收餐盘的小姐姐把别人吃完的餐盘收回去。
这段时间闻玦因为角色需要,一直在控制饮食,还好现在戏拍完了,闻玦放纵一把,痛快地吃了两块原味鸡。
又又左手举着一只鸡腿,右手捏着薯条,左边啃一口,右边吃一口,小脸吃得油乎乎的,还时不时摇头晃脑,满足极了的样子。
快吃完了,闻玦才想起来吃饭之前好像没给小朋友擦手,连忙带着他去洗了脸。
出了麦当劳,又又把心爱的汉堡鸭和一个会发光的小熊都放进闻玦口袋里,自己晃荡着两只手,走走看看。
刚刚吃炸鸡,又又喝了大半杯橙汁,肚子饱得不行了,一出来看到奶茶店,他又觉得喉咙痒痒的,有点渴了。
没一会儿,兄弟两一人一杯奶茶,继续逛街。路上又经过了一间卖毛绒玩具的品牌店,又又在里面晃荡了好久,选了一只潦草小狗,他说要给家里的猫猫带个朋友回去。
闻玦跟在他屁股后面,又又看上什么他就买什么,等到逛完一圈,闻玦手里已经多了七八个袋子。第一次当人形提款机,闻玦觉得开心开心真开心。
以后还要带乖又又来逛街。一声声的“小锅”喊得多甜呐。
“爸爸,你说如果你去求弟弟给他做爸爸,他会答应吗?”宗越忽然问道。
宗缙深呼吸,摁住眉心。在心里默念,亲儿子,亲儿子,忍忍。
不过好在宗越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行,就算爸爸你去求他也没有用的。漂亮弟弟有爸爸妈妈,你怎么比得过他们呢。”
宗缙:……
“啊!有了!”忽然,他眼睛一亮,用力一拍手掌。
宗缙麻木的看着这小子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如果我跟漂亮弟弟结婚,漂亮弟弟变成妈妈,我变成爸爸,我就可以跟漂亮弟弟在一起了!”
这一次宗缙沉默的比刚刚时间还长。
宗越趴在沙发上,眼睛亮得吓人看着他和蔼和亲的宗缙,“爸爸,你觉得怎么样?”
他亲爱的爸爸温柔地反问他,“你说呢?”
沿着街道走到了某个十字路口,又又的哨子声越来越弱,最后是他主动把哨子收起来,说“回去吧”。说完又又就哭了。
白闻瑾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温暖的指腹从小朋友湿漉漉的眼角拂过,心里难受的厉害,看着又又无声流泪的样子,眼眶也跟着红了。
“宗越没事的。别担心宝宝。”
又又一声不吭,眼泪却争先恐后从眼眶里滑落。
出门的时候因为又又人小腿短走不快,走了半个多小时,白闻瑾抱着他往回走,几分钟就重新走到了别墅门口。
入口处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白色的铁制大门前,一团小小的影子孤零零坐在台阶上,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
隔了老远又又就认出了那团小黑影。
“宗月月呀~”又又声音带上哭腔,飞快地从白闻瑾身上下来,朝宗越的方向跑过去。
满脸着急的宗越也朝着他的方向跑,两个小朋友抱在一起。
又又眼眶通红,很委屈地鼓着眼睛,“我吹了好久的哨子,你都没有来,我生气了,宗月月,我很生气。”
宗越看着好久不见的弟弟,心里也难过呢,吸了吸鼻子,跟又又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失踪的。我被我姑姑绑架了!”
别说又又了,连白闻瑾都吓了一跳。
如果闻玦在这里,大概已经脑补了一出豪门争家产的戏码。
就听到宗越继续说:“……我姑姑让我去录一个什么综艺,我不想录,一直拍不好,姑姑就不让我出来。把我关到了现在,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了。”
宗越特心酸。谁家好妈妈跟姑姑一起坑自己儿子呢。
又又紧紧抓住宗越的手,很着急地问,“那,那你姑姑还绑架你吗?”
宗越想了一下,说,“应该不会吧。我姑姑说我太不配合了,拍的镜头没几个能用的。她看我烦。”
又又长长松了一口气。满满都是心疼。他两眼泪汪汪的跪坐在地上,抱着宗越的脖子,侧过脸对白闻瑾说,“大哥,我们去阿尔卑斯山!”
白闻瑾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到阿尔卑斯山上,可看又又小脸绷着,很坚决的模样,笑着说,“当然可以宝贝,但为什么忽然想去呢?”
又又伸出小手抹眼泪,哽咽着为宗越抱不平,气呼呼地说,“阿尔卑斯山上长着棒棒糖,宗月月这么惨,我们去山上,到处都是棒棒糖,我捡可多可多棒棒糖给他吃。”
“宗月月吃完棒棒糖,甜甜的,开心。”又又心疼地捧着宗越的脸,明明还是白净净帅气的模样,可又又就是觉得宗越吃了大苦头,脸颊两侧的肉都没有那么多了。
他在宗越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紧紧抱着他的脑袋,难受的要命。
无厘头果然是一种天份。
如果不是当下气氛有些悲情,白闻瑾可能会无语一小会儿。但他知道他们家宝贝有多么善良,所以会为了朋友遭受的不愉快而感同身受。
共情是一种能力,但很显然,很多人长大以后反而丧失了它。
刚刚李欣告诉他,闻玦姓白,中百集团的那个白。
中百集团对于生活在B市的人来说大名鼎鼎。因为B市最大最繁华的商场就是中百集团的。而且他们还投资了房地产、娱乐、服装等等产业。
胡图忽然想起来某个传闻。据说是闻玦17岁,刚上高二,被星探发掘入行的时候,某个很有一些体量的金主想要跟他深入合作一下,便做了一个局想把他弄到手。
最后结果是,那个金主一个多月后公司被人举报偷税漏税,原本的几个固定合作也都断了,生意一落千丈。而闻玦本人依旧活蹦乱跳。
这么多年过去,虽然娱记狗仔没扒拉出闻玦的背景,却一直有传言说他是一个超级富二代。胡图根本没想过闻玦来头那么大。
本以为事情闹到这不太好看的一步也就到此为止了。让胡图没想到的是,闻玦离开不久,沈霁的经纪人明丽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电话内容是,沈霁也会退出这次的拍摄。
不仅如此,胡图还接到了台长打来的电话,台长以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并且让他们马上滚回去,想想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原本定好的几个广告商不约而同的提出要撤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