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Iceland“我们复合,好不好?……
靳舟望微微一愣,他双手捧住纪瓷的脸,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雨水或泪水,他缓缓闭上眼睛,反客为主。
雨势渐小,风掠过湿润的空气,带来丝丝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这才松开纪瓷,两人相对而视,静静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着的自己。
“靳舟望。”纪瓷刚开口,就被靳舟望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男人伸手环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让我抱一会。”靳舟望将脸埋进纪瓷的肩窝,声音闷闷的。
纪瓷的身体微微一僵,犹豫了几秒后,她缓缓抬起手,最终轻轻回抱住靳舟望。
就在这时,纪瓷明显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
纪瓷的心猛地一颤,突然间意识到靳舟望在哭。他的眼泪滚烫,灼烧着纪瓷的皮肤,也一路灼烧进她的心。
“你……”纪瓷的声音软了几分,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后脑勺,似在安慰。
靳舟望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纪瓷,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分手那三年,我很想你。”靳舟望的声音有些颤,“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过……”
前几天晚上醉酒,同样的话他对她说过一次,但这次不一样,他现在很清醒。
“纪瓷,我爱你,很爱很爱……”
靳舟望语气哽咽,语速很慢,言语间,又是一滴泪水无声滑落。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复合,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你……”靳舟望从纪瓷的怀里退出来,他眼角泛红,祈求地望向她,认真道,“重新回到我身边……”
“求你了……”
过去那三年的生活,他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了。
每次回到空荡荡的家,再也听不见她的笑声,他只能不断循环着她的音频,麻痹自己,她还在他身边。
一想到曾经那些没有纪瓷的日子,靳舟望只觉得心口处传来钝闷感,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尖锐的碎片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刺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看着靳舟望这副样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自纪瓷的心底翻涌而上,直抵喉口,最终化作哽咽。
纪瓷的目光落在男人眼角的泪珠上,她呼吸一滞,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然而心脏剥离般的痛感丝毫不减。
“抱歉,靳舟望……”纪瓷微微摇了摇头,她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话音落下,靳舟望的身形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他静静看着纪瓷的脸,试图从中发现什么,可惜并没有。
喉结重重滚了一下,靳舟望闭了闭眼,极力压抑着内心的酸涩感,嗓音微哑:“为什么?”
纪瓷眼眶发酸,强行忍住泪水,根本不敢去看靳舟望,到最后,她索性直接闭上了眼。
“因为——”纪瓷的声线隐隐颤抖,“我有病……”
“现在的我很难再重新进入一段亲密的关系……”
潜意识里,她对亲密关系有一种未知的恐惧。
心口处的酸涩慢慢转移到了鼻腔,即使闭着眼睛,也无法控制泪水的涌出。
纪瓷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挂着泪珠,折射出破碎的光,她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似是自嘲。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好了……”
泪水划过脸颊,纪瓷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伴随着抽泣,她的肩膀微微颤动,她仰起脸看着靳舟望。
“我不是正常人,你和我在一起,会被我耽误的……我不想这样……”
“不会的……”靳舟望再也听不下去,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强硬地将她摁进自己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搭在她的发顶,低声喃喃,“不会的……”
鼻尖满是他身上的气息,纪瓷眼中的泪水越流越多。
“双相患者每天都有可能处在两种心情的极端……我没办法控制它们……”
“你和我在一起久了,你会感觉到累的……”
“你不懂我这个病……”
“我懂,我了解过了……”
靳舟望得知纪瓷患有双相后,就全方位了解了这项疾病,他甚至不远万里,特意去了一趟美国,向全世界最著名的心理专家咨询过相关问题。
纪瓷温热的泪水砸在自己左胸膛最柔软的心脏,恍惚间,他的心像被针密密麻麻扎过,疼到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靳舟望松开纪瓷,忍不住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淡定,然而微颤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的慌措。
“没关系的,生病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会生病。”男人的声音是罕见的温柔,“慢慢来,会好的。”
纪瓷只是摇头,她泣不成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的心里排斥我的靠近吗?”靳舟望神色认真地看着纪瓷,一步步引导。
纪瓷没有说话,依然摇头。
见状,靳舟望悬着的心稍微落了几分。
“那我们慢慢来,复合的事情以后再说。”不知道靳舟望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又一点点变湿润,“只要你别再推开我……”
听到这句话,纪瓷猛地抬眼,对上靳舟望的视线,目光触及到他眼角的湿润,她的心重重一颤。
过了许久,纪瓷轻轻点了下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好。”
不知何时,雨早就停了,天边泛起淡淡的金光,破开曦微的晨雾,太阳撕裂浓厚的云层,缓缓升起。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准备离开这里。
靳舟望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纪瓷湿透的衣服,提议道:“被雨淋了,这样下去会感冒,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去我家换身衣服?刚好这里离我家很近。”
纪瓷没有犹豫,选择坐上靳舟望的车,前往他家。
这套房子纪瓷前几天刚去过。
靳舟望的房子很多,但住得最多的便是湖心湾别墅这套。
当年纪瓷和靳舟望谈恋爱,很多时候也都住在这套房里。
到家后,两人在玄关处换鞋子。
原本正在厨房打扫卫生的阿姨王嫂听到动静,连忙来到大门口,在见到两人湿漉漉的样子后,她惊呼道:“哎呀,怎么会淋成这样,你们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我现在去给你们煮姜汤。”
“麻烦王嫂了。”靳舟望微微颔首。
在他很小的时候,王嫂就被安排着照顾他,因此他对王嫂很尊敬。
“和我客气什么。”王嫂笑了笑,而后目光又看向纪瓷,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主动打招呼道,“纪小姐来啦!”
“王嫂。”纪瓷脸上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
寒暄过后,王嫂又去厨房忙活了,纪瓷跟着靳舟望上了二楼,他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大,冷色调为主,一张kingsize大床,灰色的床单。靠窗的书桌上,几份摊开的文件整齐地叠放着。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倒扣的相框,上面是多年前纪瓷和靳舟望的一张合照,许是时间有些久了,照片的角落隐隐有些泛黄。
前几天纪瓷扶着喝醉酒的靳舟望回房间,当时夜色昏暗,她没怎么注意过房间里的陈列,现在仔细一看,她这才发现,房间里的一切和三年前她离开时都没什么两样。
甚至有很多她当年离开时未来得及带走的东西,到现在都被靳舟望好好保存着放在原位。
未等纪瓷开口,靳舟望率先说道:“先去衣帽间,你选一件合适的衣服。”
纪瓷本以为自己今天不得不先穿靳舟望的衣服,然而当她站在偌大的衣帽间时,她这才发现,整个衣柜只有一小部分地方摆放着男士服装,剩下的全是女士服装。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全都有,涵盖了各大高奢品牌每一季的最新款。
衣帽间里应有尽有,大到帽子、衣服、鞋子、包包,小到内衣、耳环、项链、戒指。
“这是什么情况?”纪瓷有些惊讶。
“都是为你准备的,所有服装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靳舟望苦涩笑了笑,“我总幻想着某一天你会回来,这样你就可以直接用这些,更方便。”
分手这三年,他从未落下过那些大牌任何一季的新款,只要是有她的尺码的,他都直接全买下,派人放进衣帽间。
纪瓷的目光扫过整个衣帽间,听完靳舟望的话,一时间,各种情绪上涌,不断交织在一起,拉扯着她的心绪。
“搬过来和我住吧。”靳舟望微微倚靠在门框处,神情认真,“朝南的那间房间一直为你备着,每周都有人定期打扫。”
那间房间是当年没分手时纪瓷经常住的,采光最好,她很喜欢。
纪瓷抬眼看向门口逆光站着的男人,身形修长挺拔,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宽阔流畅,头顶的暖黄光线洒下,深邃的眼窝处晕着浅浅的影。
靳舟望垂眼看着纪瓷,漆黑的眼底情绪晦暗不明,像是蛰伏的兽,耐心等待着猎物的回应。
纪瓷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的衣物,几秒后,她抬步朝门口走去,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靳舟望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纪瓷忽然停住脚步。
靳舟望一怔,目光落在她淡漠的侧脸上。她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清情绪。
见状,靳舟望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喉结微滚,嗓音沉沉:“你要是不愿意——”
话音未落,纪瓷倏地抬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她抬手,直接攥住他的领带,轻轻一拽。
靳舟望呼吸微滞,却顺从地俯下身。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近到她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耳廓。
纪瓷踮起脚尖,红唇贴近他的耳畔,嗓音轻软,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挑衅——
“谁说我不愿意的?”
第32章 Iceland“我这样算不算靠纪导……
靳舟望原本平静的眼底漾起一丝细不可察的波纹,心跳蓦然停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快速敲响。
男人沉沉地盯着她,好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眸底层层暗流涌动。
不等靳舟望说什么,纪瓷直接松开手,她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自顾自地往浴室走去。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馨香,在空气里发酵成令人眩晕的浓度。
靳舟望转身看着纪瓷的背影,直至她进入浴室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这才收回视线。
唇角弧度渐深,靳舟望低声一笑,眸底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垂眼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天晚上,纪瓷乘坐飞机前往港城,与之一起的还有林佳佳和席以航,参加万清集团的万总组织的游轮晚宴,届时会有不少政商名流出席。
靳舟望下午还有一个高层会议要开,因此会晚两个小时坐飞机前往港城。
豪华游轮的宴会大厅沉浸在近乎虚幻的辉煌中,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弧形穹顶垂落,千万道棱镜将光线折射成细碎的光点。
大厅的一角正上演着弦乐四重奏,优雅舒缓的音乐回荡在偌大的厅内。落地窗外,海面缓缓吞噬着天边的最后一缕晚霞,瑰丽壮观。
“话说,你执导的那部《悬梁之上》是不是快要下映了?”沉默许久的席以航突然开口问道。
“对,还有一周下映。”纪瓷点了点头。
“你这部电影的成绩很好啊,我刚才还特意看了一眼票房,现在已经33亿了,上座率远高于同期其他电影。”不知席以航想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早知道这部电影我跟着你一起了。”
《悬梁之上》上映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打破了多项中国影史记录,在国产悬疑电影中更是占有一席之地,距离影史上票房最高的悬疑电影《失踪的女人》仅差2亿。
在《悬梁之上》筹备期间,纪瓷曾找过席以航合作,但是席以航当时手头有其他电影项目要负责,所以拒绝了纪瓷的邀请。
现在看来,他错过了好多个人生小目标。
听完席以航的话,纪瓷忍不住笑了笑,故意调侃道:“早干嘛去了?”
“我们现在正在拍的这部电影马上就要杀青了,你觉得它上映后能取得好成绩吗?”席以航问道。
纪瓷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侧头看向席以航,气定神闲道:“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
“也是,我感觉我们这部电影拍得非常完美,尤其是有纪导您这样的大佬在,我们的票房肯定——”席以航开始拍马屁。
纪瓷笑着打断对方:“少来这套。”
“这部拍完之后,你下一部电影有想法了吗?”席以航问。
“科幻电影《太阳墓碑》,改编自刘炎慈的科幻小说《费米悖论之解》。”
席以航瞳孔一缩,吃惊道:“瓷姐,你来真的吗?科幻电影?!Areyousure?你以前从没尝试过这个题材,科幻片太难拍了。”
“没尝试过,所以才准备试试。”纪瓷微扬了下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直拍悬疑片多没意思,偶尔也要换换口味。”
这次她准备大胆跳出舒适圈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剧本已经出来了,是张玮负责的。”
张玮是圈内金牌编剧,不少大爆的电影和电视剧剧本都出自他笔下。
“姐,还缺人不?”
纪瓷轻声一笑,却不回答,故意卖关子,几秒后,她这才问道:“副导。”
“感兴趣吗?”纪瓷顺势抛出橄榄枝。
“真的?”
“嗯。”
“来,我肯定跟你干啊!科幻电影诶,国内目前为止都没有这类优秀的电影。”席以航一脸兴奋,“这部电影大概什么时候开机?”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年底,十二月份左右。”
“ok,大制作,有干劲了。”席以航斗志昂扬。
“过两天我把剧本发你,你先看看。”纪瓷下达指令,“到时候你根据角色初步筛选出一批演员,一个月后进行全国海选。”
“资方会塞人进组吧?”提到演员,席以航就头大,“你说塞人就塞人吧,长得好看我也认了,偏偏有些资本的丑孩子要脸没有,演技也没有,烦死了。”
“没关系,这你不用管。”纪瓷微微耸了下肩,“到时候资方塞人,我会根据实际情况考虑的。”
话音刚落下,就见不远处一男一女走向他们。
那个男人纪瓷有印象,叫温酌,一位十八线艺人,最近刚爆了一部小成本网剧,不出意外的话,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他的经纪人。
两人在纪瓷面前站定,女经纪人率先朝纪瓷伸出手,笑道:“纪导您好,久仰大名。”
“您好。”出于礼貌,纪瓷也伸出手,两人轻轻握了下。
“这位是我家艺人温酌,前段时间刚爆了一部小网剧。”经纪人主动介绍道。
温酌没有立马跟上经纪人的节奏,经纪人的人当场就拉了下来,她狠狠推了下温酌的脑袋,压低声音骂道:“蠢货,快打招呼啊。”
即使对方声音刻意压低,那句话还是清楚传进了纪瓷耳中,她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即使被经纪人这样对待,温酌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他看上去年纪不大,朝纪瓷腼腆一笑:“纪导您好。”
纪瓷微颔首:“您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经纪人不断向纪瓷推销自家艺人。
临走前,经纪人将一张名片递给纪瓷:“这是我的名片,如果纪导新电影有合适的角色给温酌,欢迎联系我,谢谢。”
“好。”纪瓷伸手接过,手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名片,发现名片下面还压着一张房卡。
经纪人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见状,纪瓷冷声笑了下,最后看了眼离去的两人的背影,将名片和房卡放进了口袋里。
“啧啧啧。”席以航感叹了句,“都开始给你床上送人了,看来你在圈内的地位确实起来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潜。规则在圈内这种事情很常见。
纪瓷有些无奈:“塞人可不是这样塞的,这招对我没什么用。”
席以航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机械的轰鸣声打破了晚宴的优雅氛围,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交谈,朝巨大的落地窗外看去。
螺旋桨声音由远及近,一架直升机径直飞向游轮所在的位置,最终稳稳停在了外面平坦空旷的甲板上。
“谁啊?排面这么大?”
“不知道,待会看看就知道了。”
宾客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下一秒,只见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从直升机上缓缓走下来,身着黑色西装,衬衫扣子别到最上方,浑身散发着禁欲气息。
直升机的旋翼掀起强大气流,吹动了男人的衣袂一角。
男人在甲板上站定,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动作间,中指上那枚银色戒指在光线下折射出淡淡的光。
有眼尖的人发现了男人手上的戒指,好奇询问身边的人:“靳总结婚了?怎么突然戴戒指了?”
“靳总都戴这枚戒指好几年了,你怎么才发现?之前有媒体采访过靳总,听说这枚戒指是他初恋送的。”
“靳总有初恋?”
“有,听说大学期间谈的。”
“谁啊,这么厉害,能拿下靳总?”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没了解过。”
“瓷姐,靳总竟然有初恋?”显然,席以航也听到了那两人的对话。
纪瓷原本在喝红酒,听席以航这么一问,她险些呛到,过了一会儿才缓和,她问道:“什么?”
“我没想到靳总竟然有初恋,要知道这些年他身边都没有花边新闻,太少见了。”
“你说哪位女士这么厉害,能和靳总谈恋爱?”
“不知道。”似乎是在掩饰什么,纪瓷又喝了一口红酒。
与此同时,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
男人进来的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缓步走进宴会厅内,轮廓分明的五官、身形挺拔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他的身边瞬间被一群媒体围了上来,争相想要采访些什么,保镖们自觉上前拦住媒体。
靳舟望面色平静,目视前方,眸光深邃锋利,上位者气息骇人,透着难言的压迫感。
万清集团的万总万世明迎了上来,手中举着一杯红酒:“靳总可总算来了。”
侍者端着托盘来到靳舟望身边,托盘上赫然放着一杯红酒。
“抱歉,下午有会议,不得不延迟两小时过来。”
靳舟望声音寡淡,他微微抬手,举起那杯红酒,灯光下,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张力十足。眸中不带任何情绪,始终淡淡,举手抬足间满是矜贵疏离,他与万世明轻轻碰了下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没事,特殊情况,这我理解。我们先谈一下接下来的合作吧,这边请”
很快,靳舟望和万世明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接下来的时间,席以航也忙着和其他应酬去了,他刚走,林佳佳来了。
她下午吃坏了东西,肚子不舒服,睡了一觉,现在才从房间出来。
“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纪瓷从吧台拿了一个小蛋糕给林佳佳。
“是我最爱的蓝莓味,你真懂我,纪导。”林佳佳喜笑颜开。
陆陆续续,有不少老总来找纪瓷寒暄,希望在未来能和纪瓷一起合作。
刚送走一位老总,纪瓷还没喘口气,只见一位容貌精致的女人站在了纪瓷面前,一袭红裙、大波浪。
“这位就是之前和靳总闹绯闻的那位港星梁静娅。”林佳佳凑到纪瓷耳边,超级小声道,“听说她背后的人很厉害。”
“纪小姐,您好。”梁静娅率先开口,言笑晏晏,“久仰大名。”
纪瓷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轻轻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热络也不失礼:“梁小姐客气了,该是我久仰才对。”
梁静娅掩唇轻声笑着:“早听闻纪小姐年纪轻轻才华横溢,长相绝佳,今日一见,确实和传言里一样,这张脸便是进了娱乐圈出现在大荧幕前也丝毫不输旁人。”
隐隐约约间,纪瓷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敌意。
纪瓷眼睫微垂,抿了一口红酒,笑意不达眼底:“过奖,哪比得上梁小姐在荧幕上的光彩。”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语气温淡:“说起来,上个月梁小姐主演的那部《月下》票房大卖,恭喜。”
“梁小姐在雨中的那场哭戏,很打动人。”
真要说,从导演的角度看,纪瓷很欣赏梁静娅的演技。
两人视线相接,空气中似有无形的弦轻轻绷紧。
梁静娅脸上的笑意更甚:“纪小姐真会说话,不过——”她顿了顿,“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些。”
下一秒,梁静娅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送给纪小姐的礼物,可还满意?”
“那个录音。”说罢,梁静娅直回身子,含笑看着纪瓷。
原来那个匿名的邮件是她发的。
纪瓷终于把一切都串起来了,她面上带笑,眼底的温度却一再降低,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压迫感。
“原来如此。”纪瓷声音轻得像是叹息,红唇轻启,“梁小姐这份‘礼物’,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梁静娅红唇微勾,正要开口,却见纪瓷忽然上前半步。
“不过,”纪瓷微微偏头,在梁静娅耳边说道,“下次送礼物前,最好先确认清楚——”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自己手里拿的,到底是王牌,还是废牌。”
说完,纪瓷从容后退,顺手从侍者托盘上取过一杯新的红酒。杯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Cheers.”纪瓷举杯示意,眼底映着宴会厅璀璨的灯光,却看不出丝
毫温度。
梁静娅的笑容僵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纪导。”
靳舟望不知何时已站在纪瓷身侧,目光在梁静娅脸上淡淡扫过,随即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纪瓷的侧脸。
“原来您在这里。”
“有些电影的细节我想找纪导再聊聊。”靳舟望唇角勾起,微微举起手中的酒杯,碰了碰纪瓷的。
“靳总。”纪瓷礼貌回应,随后抿了口酒。
看着眼前一幕,梁静娅脸上的笑意一度维持不住,她轻咳一声,试图拉回两个人的注意力。
“靳总您好,我是梁静娅,上次您和斯总他们几个一起吃饭,我也在场。”
“抱歉,我没印象。”靳舟望神情淡漠,眉眼里满是疏离。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骗人。
然而靳舟望前段时间还处理了那些自己与梁静娅相关的谣言,怎么可能真的对梁静娅没印象?
想到这,纪瓷忍不住想笑,又意识到场合不对,只好强忍着。
她忽然觉得靳舟望这个演技,去给她的电影演戏也不错,更何况这张脸进娱乐圈完全够格。
可惜靳舟望继承家业,真是浪费了这些先天条件,不然进娱乐圈肯定能大火。
梁静娅一时语塞,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接连在纪瓷和靳舟望面前碰壁,她心情糟糕至极。
然而靳舟望无暇顾及梁静娅,他直接看向纪瓷,用询问的语气道:“我有要事想找纪导商谈,不如借一步说话?”
说罢,靳舟望微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
纪瓷朝梁静娅点了下头:“纪某先告辞了。”
梁静娅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不等纪瓷和靳舟望离去,她率先转身离开了。
“靳舟望,你要不考虑考虑进娱乐圈吧。”纪瓷再也憋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我的新电影主角留一个给你演,包火,怎么样?”
见纪瓷这样,男人唇角弧度渐深,眼中漾着笑意,他嗓音优哉游哉,开玩笑道:“好啊,那我这样算不算靠关系上位?”
“什么关系?”纪瓷下意识问。
靳舟望沉吟片刻,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几秒后,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纪瓷,揶揄道:“裙带关系。”
“我去!”席以航站在纪瓷和靳舟望面前,忍不住脱口而出。
席以航的目光在纪瓷和靳舟望之间来回扫视,吃惊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
纪瓷闻言,瞬间收敛表情,她不动声色地往左边挪了两步,拉开与靳舟望之间的距离。
“不熟。”纪瓷淡声道。
靳舟望侧头盯着纪瓷,将她刚才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在眼里,目光扫过纪瓷刻意拉开的距离,狭长的眼眸下意识眯了眯。
“我、不、信。”席以航显然不相信,质疑地看着两人,“你俩这气氛,说没故事狗都不信。”
“真不熟。”纪瓷重复了一遍,一边说着,她一边转头直视靳舟望的眼睛,眼神示意对方配合自己。
靳舟望接收到了纪瓷的信号,唇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他耸耸肩,对席以航重复道:“嗯,不熟。”语气平淡得像在念天气预报。
“我不信。”席以航还是重复了一遍,他双手抱胸,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精光,“你俩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就像偷情被逮到的——”
“席以航!”纪瓷压低声音警告,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席以航突然垮下肩膀,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瓷姐,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啊。你什么时候对我也有小秘密了?”
纪瓷被席以航这副八卦兮兮的模样逗得差点破功,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席以航,你这想象力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纪瓷轻叹了一口气,只好对席以航坦白道:“他是我前男友。”
“哦。”席以航点了点头,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等一下?”
他的视线再度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问道:“前男友?就你那个伤透你心的前男友?”
“你们原来早就认识啊?”
“那靳总传说中的那个初恋也是你?”
“上次你喝醉酒,我打电话给你,接电话也是你前男友,你知不知道,当时他——”
席以航话没说完,就被靳舟望轻咳一声,直接打断。
纪瓷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眉头微蹙:“等等,什么时候的事?”
席以航摇了摇头,没敢吭声。
纪瓷狐疑地看了一眼靳舟望,审视着他的表情。
靳舟望只是优雅地抿了一口酒,喉结微动,神色自若,仿佛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一无所知。
“嗯?”靳舟望微微偏头,深邃的眼眸里写满无辜,甚至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这样看着我?”
纪瓷一时语塞,总觉得不对劲,但现在不是仔细盘问的好时候,她只好默默在心里按下疑问。
纪瓷率先移开视线不再看靳舟望,她对席以航说道:“总而言之,我和他之间就一个——”她故意一顿,“前任关系。”
“是吧,靳总?”纪瓷面带微笑,尾音上扬,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仿佛在念什么重要声明。
靳舟望垂眸看她,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他配合地点点头:“对,我是她前男友。”
不知为何,这句话从靳舟望口中说出来,莫名变得坦荡又暧昧。
话落,靳舟望也往左挪了两步,拉近与纪瓷之间的距离,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补充了一句话:“但很快就不是了。”
第33章 Iceland“聊什么?还需要和男……
“他瞎说的,你别理会。”纪瓷否认得飞快。
席以航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笑容暧昧:“我懂我都懂。那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说罢,席以航拉上站在一旁姨母笑的林佳佳离开了。
“诶诶诶,你干嘛?”林佳佳被席以航打断思绪,满脸不悦。
“你杵在那里干嘛?别打扰人家二人世界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眼看着席以航和林佳佳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纪瓷这才收回视线,她不自然地将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耳根还泛着红。
“你下次说话注意点。”纪瓷压低声音警告靳舟望。
“我怎么了?”靳舟望明知故问。
“别说让人误会的话。”
闻言,靳舟望轻轻“啊”了一声,嘴角漾着愉悦的弧度,语调散漫:“误会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
纪瓷无奈,她张了张唇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不远处一对俊男美女走向这边,最终停在他们面前。
“靳舟望。”斯琰率先打招呼,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纪瓷和靳舟望,最后将目光落在纪瓷脸上,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你好,纪导。”
“斯总。”纪瓷微颔首,又看向站在斯琰身旁的女人,“靳总。”
眼前的女人一身黑色西装,海藻般的乌黑长发披散而下,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左眼睑处一颗浅淡的泪痣,黑眸中漾着强烈的攻击性,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这位便是靳舟望的堂妹靳元昭,两年前嫁给了港城斯家掌权人斯琰。
靳元昭在商界是出了名的女强人,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在工作上,她与靳舟望的狠厉程度不相上下,也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纪小姐。”靳元昭勾唇一笑,又看了看靳舟望,轻点头,“哥。”
斯琰找靳舟望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聊,两人去了别处,因此这里只剩下了靳元昭和纪瓷。
几年前纪瓷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和靳元昭也有交集,两人关系不错。
“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的。”靳元昭说道,“想和你聊聊你的下一部电影,我这边有投资意向。”
“好。”
“那不如借一步说话?”靳元昭微抬手,比了个手势
靳舟望和斯琰聊完正事后,不知靳舟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侧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 ,调侃道:“我听说前两天西城那块地你竞标失败了?”
“怎么?”斯琰微扬眉,“来笑话我?”
众所周知,斯琰和靳元昭都看上了西城那块地,本来双方都不肯让步,最终不知道为什么斯琰主动放弃了。
“没办法啊。”斯琰轻声叹了口气,“我老婆说了,地和她只能二选一。”
“要老婆没地,要地没老婆。”斯琰挑衅地对上靳舟望的视线,唇角弯起,戏谑道,“地有很多块,老婆只有一个,该怎么选择我还是知道的,不像某些人——”
斯琰故意尾音一顿,轻轻啧了两声。
闻言,靳舟望轻声一笑,意味不明,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的杯壁,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元宇宙那个项目再议吧,我觉得换个合作方也不错。”
“靳舟望,你够狠。”
另一边,纪瓷介绍完自己的新电影后,靳元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这部电影的构思非常棒,你到时候让负责人把项目书发给我,我和开发部门商量一下投资的事情。”
“好。”纪瓷点了点头。
谈完正事,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里安静极了。
靳元昭思索再三,还是出声询问道:“对了,你和我哥复合了么?”
“还没有。”
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不知道纪瓷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冷不丁问了一句:“当年我和他分手,他那样——”她顿了顿,似在思考措辞,“你会怪我吗?”
靳元昭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纪瓷说的是哪些事情,她勾唇笑了笑,缓缓道:“那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不多问。毕竟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你是我接下来的新合作对象。”靳元昭微微扬眉,“你和我哥的恩怨不会影响我对你新电影的投资,我欣赏你的才华,我也看中你新电影的商业价值,仅此而已。”
靳元昭压低声音,微微倾身靠近纪瓷,开玩笑道:“我那个便宜哥哪有我赚钱重要?我可不会因为他影响我赚钱。”
这句话成功把纪瓷逗笑了,下一秒,她抬起眼看到了靳元昭身后的人,她正准备提醒对方,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靳元昭,”靳舟望站在靳元昭身后,眼皮耷拉着看她,不咸不淡道,“你们夫妻俩可真是——”
靳舟望故意顿了顿,弯唇,似笑非笑:“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哥。”靳元昭转过身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你不会当真的,对吧?”
靳舟望只是轻嗤一声,没有搭话。
很快,又有其他老总来找靳舟望打招呼,他又离开了这里。
不知不觉,这场晚宴接近了尾声。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纪瓷准备离开这里,然而她刚来到宴会厅的门口就被媒体们层层围住。
纪瓷今日穿了一件黑色深v露肩长裙,收腰设计,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一对简约的珍珠耳环,慵懒的长卷发,随着走路的动作,微微摇曳。红唇白肤,顾盼生姿。
面对媒体的各种采访,纪瓷目视前方,脚步未停,脸上始终表情淡淡。
各大镜头纷纷对准女人的脸,闪光灯频频亮起。
梁静娅有句话说得没错,纪瓷这张脸即便是进了娱乐圈,也不输任何一线知名女星。
“请问您对未来的职业生涯有什么新规划吗?”
“接下来您准备留在国内发展吗?还会回英国吗?”
“《悬梁之上》这部电影在大陆取得了很大成功,有希望冲击今年的电影金鸡奖,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您下一部电影准备拍什么题材,可以透露一下吗?”
“《悬梁之上》您捧红了祈白,接下来您准备捧谁?”
纪瓷红唇微启,选择性地回答了几个记者的问题。
“留在国内。”
“下一部拍科幻片。”
“火不火,全凭自己实力,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机会。”
“听闻您原先是纪家的大小姐,后来遭遇破产,对于这一段经历,您有什么看法?”
“众所周知,在这个圈子想要靠自己走出去很难,您如今取得这些成就,是否背靠大树?”
港媒向来敢说敢问,即使在这种场合,记者也口不遮拦。
听到这个问题,纪瓷终于停下脚步,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记者们,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下一秒,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不远处的梁静娅脸上。
只见后者朝纪瓷缓缓笑了下,目带挑衅。
纪瓷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最终看向先前采访自己的记者,是一位个头矮小、面露凶相的男人。
“如果自己没有实力,背靠再厉害的大树,依然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更何况——”纪瓷尾音顿了下,红唇妖冶,“我取得的成就都是我努力的结果,与旁人无关。”
夜晚的海风很大,将女人的头发微微吹起,在空中划出弧度。纪瓷唇角微微勾起,看上去从容不迫,许是谈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她身上原先隐藏着的张扬与骄傲再度浮现。
纪瓷直视那位男人,眼神平静而犀利,这一刻,众人竟觉得她和某个男人的神态出奇地相似。
“至于你提的破产一事,我只想说,既然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那就只好选择接受。”
“我想到了余华先生的一句话:人既要被繁华震撼过,又要被质朴感动过,这两种体会之间,丈量着一个生命能够拥有的宽度。”
“虽然那段经历并不好,并且给我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但在某些方面我很感谢这段经历。如果没有这段经历,就没有我的那些作品,更不会有现在的我。”
她的首作《悬崖上的松柏》便是根据自己的真实经历改编的,当年这部作品横空出世,直接一举拿下戛纳电影节短片金棕榈奖。
可以这么说,没有那三年别样又惨痛的经历,她不可能创作出这些富有生命力的作品。
那段经历伤害她,也成就了她。
她的话语清晰又有力量,话音落下,原本嘈杂的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难得地保持沉默,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
纪瓷没有再看众人,她自顾自地迈开步子,朝外面的甲板走去。
有些记者还想跟上去采访一些问题,然而纪瓷已经进入了媒体禁止入内的区域。
这里没有灯光,一片昏暗,游轮平稳地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远处的灯塔如同孤独的守望者,在无尽的黑暗中投下一束光芒。
更远的地方,隐隐绰绰可以窥见港城繁华的夜景,如同散落的星辰,璀璨却遥不可及。
纪瓷微倾身,双手搭在栏杆上,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她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发丝在风中舞动的触感。
纪瓷就这样平静地看着远方,回想起刚才对媒体说的那些话,三年前发生的一幕幕如过境般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她想到了自己现在的生活,一时间思绪万千、有些感慨。
就在这时,身侧突然出现一股熟悉的气息。未等纪瓷侧头,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
布料上残留的体温透过传递到皮肤,外套上淡淡的木质香萦绕在鼻尖,纪瓷的心脏微不可察地一缩。
“小心着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纪瓷身旁响起,声音不大,却被海风清晰吹进她的耳中。
靳舟望也微微倾身,将手搭在栏杆上,目视前方。
耳边是海浪轻拍船身的声响,规律催眠。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天空的弯月映在海面上,月光洒下,铺成一片片细碎的银光。
夜色中,靳舟望一点点靠近纪瓷,他的指尖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纪瓷的小指,在确定她没有躲开后,他缓缓收紧手指,将她微凉的指尖包裹进掌心。
纪瓷的手轻轻颤了颤,却没有抽离。他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灼热得几
乎要烫伤她。
月光下,她看见他的手指慢慢嵌入她的指缝,直至两人十指相扣——这个他们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纪瓷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一点点充盈,她的唇角悄悄弯起,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
从甲板离开后,纪瓷乘坐电梯来到楼上,她拿出口袋里的房卡打开房门。
将房卡插。入后,原本漆黑的房间变得明亮起来,纪瓷往里走去,只见床上坐着一个眼熟的男人。
这是今晚晚宴上纪瓷见过的那位十八线男艺人温酌。
纪瓷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没有自己的行李,她这才突然想起来,口袋里有两张房卡,她不小心搞混了,现在这个是经纪人晚上给她的房卡。
温酌被经纪人送到了她的床上。
“纪导,我……”
温酌站在纪瓷面前,看上去有些局促,或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类事情,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衣角,犹豫几秒后,一鼓作气道:“需要我服侍您洗澡换衣服吗?”
“不用,我不小心走错了,我原本准备回我自己房间。”纪瓷直截了当地拒绝。
不知温酌想到了什么,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似是终于放松下来,他抿唇笑了笑,看着纪瓷,轻声道:“谢谢您,纪导。”
纪瓷原本转身准备离去,听到这句话,她停下脚步,终于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
纪瓷的脑海里飞快闪过新电影的一个角色,到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些许想法了。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纪瓷将一张名片递给了温酌,“新电影有个角色或许适合你,你可以来试试。”
温酌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忙不迭伸手接过那张名片,感激道:“谢谢纪导,我会试试的。”
纪瓷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她和温酌一同走出房门,准备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站在房门口,温酌最后郑重地朝纪瓷说了一句:“谢谢。”
“好了,不用对我说这么多声,”纪瓷无奈地挥了下手,“你这样回去对你经纪人也有个交代,她应该不会为难你了。”
纪瓷本不想管这件事,但是今晚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着能帮一下也挺好的。
温酌走后,纪瓷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待他彻底从自己视线离开后,她这才准备回自己房间。
“纪导和男艺人聊这么开心?”
就在纪瓷转身的瞬间,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纪瓷心头猛地一跳,抬眼望去,就这样猝不及防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眸。
只见男人正倚在她房门旁的墙边,走廊暖黄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微微松开,整个人透着几分危险的慵懒。
“你还没休息?”纪瓷强作镇定,手指却不自觉地捏紧了房卡。
明明她和温酌什么也没做,但是不知为何,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虚。
靳舟望直起身,缓步朝纪瓷走来,他在距离她半步之遥停下,身上淡淡的香气混着风的凉意扑面而来。
“聊什么?还需要和男艺人共处一室?”
男人垂眼看着纪瓷,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无甚波澜。
第34章 Iceland“你抖什么?”……
见到靳舟望这副模样,纪瓷难得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微抬步,往前走了一点,再度拉近与靳舟望的距离,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极了,头顶暖黄的灯光氤氲落下,平添几分旖旎,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纪瓷缓缓抬起眼,视线慢慢扫过男人凸起的喉结,薄唇,高挺的鼻梁,最终——
纪瓷对上靳舟望的眼眸,下一秒,她轻声一笑,红唇轻启:“靳总这么问——”她故意顿了顿,“是吃醋了么?”
她的声音轻柔,像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划过,有些痒。
靳舟望眼神微暗,嗓音沉沉:“纪导觉得呢?”
“你可没资格过问,你说呢?前男友。”纪瓷咬重“前男友”三个字,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
果不其然,纪瓷清楚地看到靳舟望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靳舟望轻呵一声,身上的气场愈发压迫,他朝纪瓷迈近一小步。纪瓷下意识地往后退。
“和男艺人共处一室,聊什么?”靳舟望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他又将话题饶了回来。
纪瓷扬了扬眉,纤细的手指已经缠上靳舟望的领带。
昂贵的真丝材质,指尖传来柔软顺滑的触感,纪瓷慢条斯理地用手指缠绕了两圈。
靳舟望呼吸一滞,喉结上下滚动,静静看着纪瓷。
下一秒,纪瓷用力一拽,靳舟望被迫俯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愈发浓烈的木质香,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
靳舟望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垂眸睨着纪瓷,眼神里透着几分危险,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靳总与其管我,不如先把自己身边的莺莺燕燕解决了。”纪瓷眼底的温度降了几分,她一想到今晚梁静娅频频找自己茬,起因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心底就一阵烦躁。
“没有莺莺燕燕。”靳舟望的声音低沉笃定,他步步紧逼。
纪瓷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
靳舟望停下脚步,黑眸暗色变得浓稠又玩味,眼底漫出几分醋意,他轻笑启唇,缓缓道:“倒是纪导,昨天一个沈星祈,今天一个男艺人,明天又会是谁?”
“你希望是谁?”纪瓷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满是戏谑,“你吗?”
男人眼睫半垂,不放过纪瓷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的视线渐渐下移,最终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眼底溢出淡淡的晦暗,转瞬即逝。
空气中的暧昧气息愈发浓烈,仿佛一点就着。靳舟望伸手掐住纪瓷的下巴,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男人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卷起一片颤栗,纪瓷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靳舟望微微低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在一起。在距离她的唇瓣只有半尺距离时,他猛地停下动作。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般,耳畔只剩下急促的心跳声。
靳舟望抬手覆上纪瓷的手背,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完全包裹住她攥着领带的手,拇指无意识地在她突起的腕骨上缓慢摩挲。
灯光下,可以清晰窥见肌肤下的青色血管,手背脉络青筋凸起。
“你抖什么?“靳舟望声音压得极低,说话时拇指微微上移,指节蹭过她下唇。
纪瓷想反驳,却被他突然加重的力道逼出一声轻哼,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明显,她立刻咬住下唇,却看到靳舟望眼底似笑非笑的揶揄。
靳舟望俯得更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贴上她的:“刚才的胆子呢?”
纪瓷心下一紧,松开他的领带,下意识蜷起手指,却被靳舟望趁机扣住手腕按在墙上。
“松开我。”
纪瓷条件反射地挣扎,高跟鞋在男人锃亮的皮鞋上留下半枚灰印。
靳舟望闷哼一声,不但没退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
“你——“纪瓷的惊呼声被突然贴近的唇堵在喉间。
靳舟望并没有真正吻下来,唇瓣似有若无地蹭过她的嘴角。
似吻非吻的距离比真正接吻更折磨人。
纪瓷强行抑制住不断加速的心跳,她垂下眼眸,能清晰看清他垂落的睫毛。
纪瓷的脊背紧贴墙壁,冰凉的墙纸抵不住体内攀升的热度。她应该推开他的,可手指却背叛意志抓住了他的衬衫前襟。
靳舟望的掌心贴上她后腰,隔着单薄的衣料传递体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空气里的温度不断攀升,纪瓷不敢再看靳舟望渐暗的眼神,她移开视线,颤声道:“靳舟望……”
话未说完,就被靳舟望的动作直接打断,他微侧头,径直吻上了她的唇。
一股电流从尾椎骨蔓延开,流遍全身。
纪瓷瞳孔一缩,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
心跳的频率无声加速,踩出凌乱失控的节拍,内心是压抑不住的悸动。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男人没有加深这个
吻,浅尝辄止,很快,他松开她,直起身来。
他的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将碎发别到她耳后,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珍宝,温热的指腹擦过耳廓,卷起丝丝酥麻。
“纪瓷……”靳舟望掩去眼底的暗色,喑哑的嗓音响起,他的视线再度落在纪瓷的唇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纪瓷率先承受不住男人灼热的视线,正当她准备推开他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在不远处响起。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空气骤然凝固,纪瓷能明显感觉到靳舟望周身气压降低,男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听到声音,纪瓷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手忙脚落地推开靳舟望,低头整理自己的裙摆,似是在掩饰刚才的失态。
反观靳舟望,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扯松的领带,嘴角噙着散漫的笑,抬眼对上沈星祈的视线,笑不达眼底。
“沈星祈,你怎么来了?”纪瓷语气平静,但嗓音比平时相比多了一些媚,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暧昧氛围里完全抽离。
晚宴结束后,沈星祈换下西装,此时穿了一件黑色卫衣,看上去年轻又活力。
“姐姐,我看你今晚没怎么吃东西,特意给你带了点夜宵。”
沈星祈一边笑着,一边举了举自己手中的袋子,里面飘出淡淡的食物香气,隐约可以闻到菠萝香。
沈星祈迈步来到纪瓷面前,下一秒他转头看向靳舟望,故作吃惊,佯装才发现对方的存在:“是我来得不巧了,没想到靳总也在啊。”
视线相撞,似有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炸开,一场无形的硝烟之战即将打响。
“可惜我只准备了姐姐一人的分量,早知道靳总也在,我就多准备一点了。”
说罢,沈星祈将手里的纸袋递给纪瓷,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温热短暂。
沈星祈笑得无害,眼神却挑衅般地瞥向靳舟望:“我记得小时候姐姐最喜欢吃这个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姐姐的口味有没有变化。”
靳舟望的眼神冷了下来,视线落在沈星祈触碰纪瓷的那只手上,眉峰不易察觉地凝了下。
靳舟望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指节上的戒指,语速不疾不徐,嗓音淡淡:“沈先生倒是很了解纪导的…童年喜好。”
沈星祈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却笑得更加灿烂:“靳总说笑了,我和姐姐认识的时候,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摩挲戒指的手忽地一顿,薄唇掀起嘲讽的弧度,靳舟望的喉间溢出轻嗤:“不过是儿时的玩伴罢了,中间十年断联,能剩多少感情?”
靳舟望眯了眯眼,目光越过沈星祈,直接看向纪瓷,嗓音低沉:“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沈先生可曾听过这句话?”
沈星祈突然向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住靳舟望的视线,他迎上对方的目光,丝毫不退让:“分手的前任之间,难道就感情深吗?”
靳舟望轻笑一声,眼底却毫无温度,他轻扯下嘴角,声音亦冷了下来:“有没有感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评判。”
纪瓷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只觉得头疼不已。
“沈星祈,”纪瓷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你先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听到这,靳舟望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低头再抬头时,他神色如常,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沈星祈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姐姐是在赶我走吗?”他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靳舟望看着沈星祈这副样子,忽地笑了,胸口暗潮涌动,一股莫名的火气窜起,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即几步上前,一把攥住纪瓷的手腕,往自己的房间带去。
经过沈星祈时,靳舟望脚步一顿,他目视前方,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对方,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不自量力。”
“靳总好手段,我们——”沈星祈顿了顿,唇角弧度渐深,“来日方长。”
房门打开又关上。
靳舟望抿唇,握着纪瓷的手忽然发力,将她猛地往自己怀里一拽,天旋地转间,纪瓷还未来得及反应,直接被他牢牢按在门板上,男人的另一只手撑在她耳侧。
“砰”的一声,手心脱力,装着甜品的手提袋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然而此时却无人顾及。
靳舟望俯身,精致的眉眼压下,骇人的压迫感愈重。
这一次,纪瓷清晰窥见男人眼底腾起熟悉的暗色,犹如暴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
靳舟望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纪瓷,眼神捉摸不透。
男人的掌心落在她腰际,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下一秒,他掌心微微使力,往上抬了抬。
纪瓷被迫抬高身体,距离贴近的瞬间,微凉的唇再度落下。
隐隐约约间,他低沉喑哑的嗓音响起——
“是,我吃醋了。”
第35章 Iceland“又不是没亲过,不差……
先是看到男艺人和她从一个房间出来,又是看到沈星祈不要脸地来挑衅,即使靳舟望心里清楚,纪瓷和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止不住地吃醋、生闷气。
“别——”
深长热烈的吻落下,长驱直入,堵住了所有未说出口的呻。吟声。
男人身上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向纪瓷的身体,她只觉得脑袋混乱不堪,双腿发软,隐隐有下滑的趋势。
靳舟望手掌用力,稳稳拖住她的腰肢,强迫她紧紧贴向自己,直至两具身体毫无间隙。
“复合,好不好?”
“给我名分……”
迷迷糊糊,纪瓷好像听到男人低沉沙哑又带着点委屈的声音落在耳畔,像是诱哄。
靳舟望颤栗着喘息,唇一点点下移,一个个炽热缠绵的吻落在纪瓷的脖颈处……
一股股巨浪席卷而来,蚕食着所有理智。
“别……”纪瓷略带哭腔,下意识地抬手去推靳舟望,却被他反手攥住,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许久,靳舟望这才松开纪瓷,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白皙的皮肤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红,带着点靡丽的美感。
只一眼,靳舟望的眸色愈发暗沉,眼神里裹挟着强势的侵略气息,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爱不释手。
纪瓷克制住紊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分手了,我们不能这样。”
“哪样?”靳舟望低声笑了下,他钳制着她的手腕,推高至头顶,就这样垂眼看着她的眼睛,喉结缓缓滚了下。
“这样么?”说罢,靳舟望低下头,又在纪瓷的唇上轻啄了下。
被靳舟望这么一弄,纪瓷的脸上潮红尚未褪去,红了又红,心跳如擂鼓般加速跳动,踩出凌乱失控的节奏。
靳舟望的拇指在她细嫩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带来一阵阵酥麻。她想抽回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握得更紧。
纪瓷移开视线,不敢再去看靳舟望幽深晦暗的眼睛,颤声道:“对,哪有前任会做这种事情?”
听到这,靳舟望轻呵一声,意味不明,他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向前迈了一步。
男人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笼罩起来,像隐藏在暗处蛰伏着的野兽。
靳舟望盯着纪瓷看了半晌,他弯唇,嘴角挂着顽劣的笑,语调懒散:“又不是没亲过,不差这一次。”
“还有……”靳舟望尾音一顿,故意拉长了语调,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后肌肤上,“你不是想知道醉酒那晚我送你回家发生了什么吗?”
纪瓷的身体瞬间僵直。
那晚和靳舟望赛车结束后,贺云沨提议去吃饭,她喝得烂醉,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自己对如何回家毫无记忆。
要不是席以航今晚在晚宴上提到了这件事,她都差点忘了。
一瞬间,纪瓷的脑海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那些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就在纪瓷胡思乱想时,靳舟望的声音再度响起,吸引回她的注意力。
“不如帮你回忆一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某种危险的暗示。
纪瓷眼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抬眼看向靳舟望,声音里带着
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什么意思?”
靳舟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脸,好整以暇地看着纪瓷慌张的模样。
“字面意思。”靳舟望慢条斯理地说,拇指从她的手腕移到了掌心,“那晚你可不是现在这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话音刚落,靳舟望毫无预兆地俯身吻上纪瓷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又强势,瞬间掠夺了她所有氧气。
纪瓷瞪大眼睛。
男人的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不要……”破碎的抗议声被尽数吞没。
他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那种熟悉的战栗感又回来了,从脊椎一路窜上后颈,纪瓷双腿发软。
靳舟望终于退开,纪瓷的嘴唇已经微微红肿,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大脑因缺氧而一片空白。
“那晚是你先主动吻的我。”
“你还说要点我当男模。”
靳舟望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纪瓷的后颈,动作温柔。手指慢悠悠地下移,最终停留在她的腰眼处,有意无意地抚过。
一瞬间,强烈的电流感窜遍全身,纪瓷没咬住唇,喉间不受控制地溢出轻。吟,她再也站不稳,无力地跌进靳舟望的怀里,用手紧紧攥住他的衣领。
靳舟望牢牢抱住纪瓷,将她摁进自己怀里,垂眸看着她,胸腔里漫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纪瓷的脸当即烧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记忆。
她好像全想起来了……
“你得对我负责。”靳舟望很认真地说道。
“你混蛋,我那晚喝醉了,不能当真!”纪瓷不肯。
“你干的,你不负责谁负责?”靳舟望不退反进,他扬了下眉,眼尾淌着笑意,“我的清白都给你了。”
靳舟望侧了侧头,似乎真的在思考什么,语速慢慢:“我的初牵、初吻,还有初夜,都给你——”
他话未说完,被纪瓷直接打断:“你到底想怎样?”
“复合。”靳舟望提出条件。
“现在不行。”
“也成。”
靳舟望被拒绝后也不恼,唇角勾着散漫的弧度,他收紧手臂,将纪瓷牢牢锁在怀中,大步穿过宽敞的卧室,径直走向浴室。
“去哪里?”整个人悬空被靳舟望横抱在怀中,纪瓷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她害怕摔下去,双手不得不紧紧环住靳舟望的脖颈。
靳舟望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只是收紧力道,让她更贴近自己的胸膛。
纪瓷能感受到男人胸腔传来的有力心跳,以及透过衬衫布料传来的体温。
房间的灯光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从纪瓷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靳舟望!”纪瓷又羞又恼地低喊,扭动着想要挣脱。她的裙摆因为这个动作向上滑了几寸,露出白皙的大腿。
男人终于低头瞥了她一眼,幽暗的目光让纪瓷瞬间噤声。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隐隐加快了速度。
“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靳舟望用肩膀顶开,霎时间,明亮的灯光刺得纪瓷眼前一片白。
纪瓷下意识地偏过头,将脸埋进靳舟望的胸前,鼻尖蹭到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僵了一瞬。
靳舟望的脚步顿住,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呼吸微沉。
纪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暧昧,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可还没等她退开,头顶就传来一声低低的闷笑。
靳舟望眼角眉梢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胸腔微微震动。
纪瓷羞恼地抬头瞪他,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深邃如墨,还带着几分她读不懂的暗色。
还没等纪瓷说什么,靳舟望将她稳稳放在了洗漱台上。
冰凉的台面触到肌肤,纪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靳舟望的手仍扣在她腰间,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烙在她皮肤上。
靳舟望微微俯身,将纪瓷困在身体和镜子之间,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睨着她,慢悠悠道:“现在不复合也行,换点别的。”
说罢,他捧着她的脸,密密麻麻的吻落下……
纪瓷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浴衣,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身后,还没用吹风机吹干。
刚才在浴室和靳舟望险些擦枪走火,幸好两人刹车了。
纪瓷没想明白,好好的,两人怎么突然一下子到这一步了。本来她今晚没准备在靳舟望这边过夜的,不知为何,一切都打破了她原本的计划。
万世明给靳舟望准备的房间特别豪华,是一件套房,三室一厅。
纪瓷坐在房间的桌子前,手机开着语音通话,和江知语、余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自从上次在冰岛玩好回来,她们三个直接拉了个微信群。
江知语:“话说,你最近和靳舟望怎么样了?”
纪瓷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头发,慢慢道:“就那样吧,误会解开了。”
“复合了吗?”余熹一脸八卦。
纪瓷:“没有。”
手机声音开得有点大,连身后的房间门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纪瓷都没有发现。
“好吧。”余熹叹了口气,很快她又振奋起来,“没关系,这个不喜欢就算了,下一个更香,跟你们说,我发现几个刚入圈的新人,长得可帅了,啥类型的都有,改明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
江知语开玩笑道:“对对,纪导看上哪个男明星,再给人家塞点资源,好剧本接到手软。”
“这么说当有权利的幕后好爽啊,我都想转行了。”余熹若有所思道。
提到这个纪瓷就无奈:“今晚晚宴上我还收到了男艺人的经纪人递来的房卡,好巧不巧,我拿错房卡走进那间房间了,好巧不巧,我和男艺人从房间出来还遇到了靳舟望。”
“你这个真是绝了,男艺人帅吗?有没有靳舟望帅啊?”余熹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纪瓷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靳舟望的那张脸,莫名其妙,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今晚发生的种种画面,脸颊突然一红。
直到余熹和江知语的声音又从听筒传来,纪瓷这才回过神来。
“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等你回北淮,我带你见见那几个新入行的新人,你要是有看上的——”
余熹话都没说完,纪瓷握在手中的手机被身后之人忽然抽走。
靳舟望扫了眼屏幕上的通话人,冷声一笑,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她看不上。”
第36章 Iceland“纪瓷,我好像只有你……
话音落下,靳舟望直接挂掉了电话,将手机随手一抛,手机就这样落在一旁的床上。
纪瓷睁大眼睛,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被丢在了床上:“你什么时候进的房间?”
“从你的好闺蜜说‘下一个更好’的时候。”
靳舟望站在纪瓷身后,高大的身形带来极强烈的侵略感,他俯下身来,伸出双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力道不断收紧。
察觉到后背贴上一具炽热的身体,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颈侧,纪瓷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一时之间忘记了挣扎。
靳舟望将头埋在纪瓷的颈间,似是在泄愤,他张嘴含住她的一小块细腻的肌肤,小心翼翼地吸舔着,声音有些哑:“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最后只能和我”
纪瓷浑身发热,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在浴室发生的一幕幕,她用手推了推靳舟望的头:“你是狗吗?”
“你说是就是。”靳舟望依然埋在纪瓷的颈窝,轻轻蹭着她,姿态亲昵,看上去真的像一条粘人的大型犬,闷闷的声音传来,“只做你的小狗”
纪瓷被靳舟望这副不要脸的模样气笑了,她干脆放弃挣扎,嘴上却不忘放狠话:“你快起来,你要是再这样,‘复合’这事免谈。”
听到这,靳
舟望深呼吸一口气,最后用脸颊蹭了蹭纪瓷的脸,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
身后那股热源离开,纪瓷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她转过头看向靳舟望,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嘛?”
靳舟望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吹风机,用手轻轻撩起一小卷纪瓷的湿发:“帮你吹头发。”
纪瓷看着靳舟望手中的吹风机,一时语塞。
房间里暖黄的灯光从他身后漫过来,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她身上,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她牢牢包裹着,直至密不透风。
“我自己来就行。”纪瓷伸手去拿吹风机,指尖不小心触到靳舟望的手,那一小块皮肤像被烫到似的,她迅速缩回手。
靳舟望唇角微扬,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他不容拒绝地按下她的肩膀,眼神里带着纪瓷熟悉的固执和强势,声音低沉:“坐好。”
纪瓷抿了抿唇,乖乖在桌子前坐下。桌面上摆着一面很小的镜子,透过镜子,她可以看到自己耳尖通红,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凉得她一颤。
吹风机嗡嗡响起,温热的风拂过纪瓷的后颈,靳舟望在用手试风的温度,确保不会烫到纪瓷后,这才用手指穿过她的湿发,动作轻柔。
纪瓷盯着镜子里的靳舟望,只见男人低垂着眉眼,长睫压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神情温柔,是往常所没有的模样。
一瞬间,纪瓷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她和靳舟望还没有分手,很多时候她洗完头,头发都是他负责吹的。
人夫感?
这是纪瓷对靳舟望的评价。
以前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纪瓷就有这种感觉。
他会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十分细心地照料她的生活起居,即使生活和学习很忙,与她有关的一切他都亲力亲为,一件也不落下。
纪瓷无数次幻想过和他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的场景,可她没想到那段感情却以分手收尾。
纪瓷又想到了自己和靳舟望之间错过的三年,物是人非的感觉再度扑面而来。
自重逢以来,现在难得和靳舟望平和地相处,她只觉得像一场梦。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场梦永远不会醒来。
可她不知道未来又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她和他之间又会变成怎样。
她想,她是爱他的,如果可以,她也想复合。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不敢迈出“复合”那一步,或许是这段感情之前给她带来过太大的伤害,即使在误会解开后,她也很难再重新进入一段亲密关系。
靳舟望说愿意给她时间,愿意慢慢等,可她有些时候也会感到内疚,觉得自己有些渣,像是在一直吊着对方。
有时候她也会唾弃自己,可她依然迈不出那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辈子都迈不出那一步。
如果那样,她还有必要这样耽误他吗?
一年又一年过去,大家现在都26岁了,很快就要30了,他们之间的纠缠已经将近十年,可是生命还有多少个十年任他们浪费呢?
想到这,这是纪瓷第一次对未来感到恐慌,一种事情完全脱离自己掌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与此同时,她又一次在心里痛恨自己,埋怨自己。
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酸酸胀胀的感觉,压抑到喘不过气来。察觉到眼角渐渐有些湿意,纪瓷微微抬头,假装在看天花板,试图掩饰反常的情绪。
她好像又不正常了,又莫名其妙进入了双向的抑郁期
看啊,又开始了
待会是不是她的身体又有可能躯体化复发?
自从确诊双向后,她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常在抑郁和躁狂期反复横跳。
心理和生理上的痛苦反复折磨着她,也不断告诉她,她不是一个正常人。
不知何时,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靳舟望的手还停留在纪瓷的发间,慢慢梳理着她已经干透的长发。
“在想什么?”靳舟望的声音将纪瓷拉回现实。
纪瓷渐渐回过神来,她看着镜中两人的倒影,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她很慢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并不知道,透过镜子,靳舟望将她刚才脸上的一切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靳舟望放下吹风机,几步来到纪瓷身侧,扣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纪瓷就这样被动地与靳舟望对视,她难得感到一丝紧张,不知道该再这种时候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放在腿上的手不断握紧。
靳舟望微微弯下腰,与纪瓷保持平视,漆黑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引人无限沉沦。
“不许再多想,嗯?”靳舟望尾音微扬,他的唇角弯起,眼底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下一秒,靳舟望用手轻轻揉了揉纪瓷的头发,嗓音轻柔:“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暖黄的光线静静洒下,铺满整个房间,窗户没有关紧,海风从小小的缝隙吹过,窗纱被轻轻掀起一角,又悄然垂落,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淡影。
纪瓷注视着靳舟望的眼睛,这一刻,她心跳如擂。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此时此刻,唯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纪瓷不敢再看靳舟望,她慌乱地移开视线,试图掩饰什么。
她想,她好像又一次沉溺在他的温柔乡了。
过了许久,纪瓷这才开口:“我想睡觉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靳舟望侧过身给纪瓷让路。
纪瓷坐在床上,将被子盖好,弄完这一切,她看向站在床边的靳舟望,问道:“你不回自己房间休息吗?”
靳舟望依然站在原地没动,他自顾自地替她掖好被角:“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纪瓷本想说这句话,然而话到嘴边,她犹豫了几秒后,终究还是作罢,她拉好被子躺下后,直接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随你。”纪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她转过身背对着靳舟望,不再管他。
见状,靳舟望只是轻声笑了下,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看向纪瓷所在的位置,没有去打扰她。
关灯后,房间内一片昏暗,谁都没有说话,纪瓷没有睡意,翻来覆去许久都没睡着。
最终,纪瓷侧过身,面朝靳舟望所在的方向,她的目光落在沙发的那道身影上。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勾勒出男人深邃的轮廓,他安静地坐着,与夜色融为一体。
“你说……”纪瓷忽然开口,打破了当下的静谧,“命运有时候是不是造化弄人?”
纪瓷顿了顿,唇角泛起苦涩:“如果没有那场误会,我们那三年是不是就不会分手?”
靳舟望微微偏头,目光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纪瓷。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纪瓷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刚得知真相的那几天,我总是在想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沉静专注,像是能穿透夜色,直抵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那件
事已经发生,不论我想多少遍,它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既然如此,不如不去想,不然太累了。”
靳舟望从沙发上起身,来到纪瓷的床边坐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当下的事情处理好。”
纪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侧头依旧看着靳舟望,月光为他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黑暗里浮动的暧昧像根羽毛,轻轻扫过心头最柔软的角落,有些痒。
靳舟望被纪瓷这样看着,不知怎的,鬼使神差间,他伸出手,指腹擦过她微凉的脸颊,声音放得极轻:“别多想,睡吧,时间很晚了。”
“我睡不着……”纪瓷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等她做完这个动作时,她身体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纪瓷轻咳一声,往另一侧躺了躺,拉开与靳舟望的距离:“陪我聊聊天吧。”
重逢以来,他们之间总是充斥着试探、克制,很少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纯粹地聊一聊。
靳舟望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耳后的碎发:“你想听我说分手那三年发生的事情吗?”
纪瓷心头微动,点了点头:“好。”
其实,她已经从贺云沨那里听过一些片段,可那些终究是旁人的转述。
她想知道更多——
那些贺云沨不曾提及的细节,那些只有靳舟望自己知道的瞬间。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开灯,任由夜色吞噬一切。
所有的气氛都恰到好处。
纪瓷撑着床垫坐起身,被子滑落至腰间,十一月的夜晚温度很低,睡衣单薄的布料贴着脊背,纪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靳舟望注意到纪瓷的动作,眉头微蹙,下一秒,他长臂一揽,强势地将纪瓷整个人裹进怀里。
纪瓷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气息,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驱散了夜里的寒意。
“让我想想先从哪里说起”靳舟望垂眸看着怀里的纪瓷,嘴角弧度渐深,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纪瓷窝在靳舟望怀里,静静地听他说话,感受着他的胸腔传来的震动。
“那我先从分手开始吧”
他提到了很多事情,提到了车祸后的绝望,临死前最放不下的人和事,提到了无数个日夜他乘坐飞机前往伦敦看她。
“你还记得伦敦的那家婚纱店吗?”
“记得。”
“我每次去伦敦看完你,都会顺便去那家婚纱店看看。”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他垂下眼帘,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穿婚纱的地方。”
“我无数次幻想过你穿上婚纱真正走向我的场景……”
“然而分手后的日夜里,我只能通过反复回忆那次你试穿婚纱走向我的画面,来弥补我心中的遗憾……”
说到这里,靳舟望的声音有些哑,抱着纪瓷的手力道渐收,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每一次回忆,都是一场缓慢而残酷的凌迟。
那些以为已经淡忘的痛楚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他小心翼翼地封存在了最深的角落。
纪瓷的眼眶蓦地发热,鼻尖涌上一阵酸涩。她抬手环住靳舟望精瘦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肩窝。
“靳舟望……”纪瓷的声音轻颤,带着细微的哽咽。
男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更用力地回抱住她,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出车祸那次,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我还留有一丝意识,我知道我伤得很严重……”
“在彻底昏迷的前一刻,我其实觉得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我好累……”
靳舟望红着眼,眸底满是化不开的悲伤,他面上情绪平淡至极,却让人无端感受到深藏的无力感,他缓缓闭上眼睛,几秒后,又慢慢睁开。
他出车祸时,他的祖父和母亲已经出意外离世了,纪瓷也离他而去。
就好像一夜之间,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都离开了他。
那段往事实在是不堪回首……
太痛苦,太难熬了……
每回想起那几个场景,靳舟望都痛苦到无法呼吸,心被刀子一寸寸绞碎,变成一滩烂泥。
“我讨厌这个世界的一切……”靳舟望再也承受不住,他眼睫低垂,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除了你……”
那个在外人眼里不可一世、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会在纪瓷面前流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纪瓷,我好像只有你了……”
第37章 Iceland“大不了,我就坐实谣……
纪瓷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尽管纪瓷已经知道靳舟望那三年都经历了什么,然而当她亲自听他说这些时,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心疼和难过。
分手那三年,他们过得都不好
纪瓷的手在空中顿了几秒后,她终是轻轻抚过靳舟望的头发,似安慰。
这一天晚上,他们聊了许多东西。
他说了很多那三年的经历,她亦是。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他们像是要将那三年的空白一次性补上,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更半夜。
后来纪瓷终于架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靳舟望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已经熟睡的女人,轻声唤道:“纪瓷?”
纪瓷没有回应他。
心底某处蓦然陷下去一个角,靳舟望的视线细细描摹着纪瓷的睡颜,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他的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神色柔和。
满室安静,窗外的海风很大,呼啸而过,像是在倾诉着那些他未曾说完的话语。
过了许久,靳舟望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纪瓷放到床上,他站在窗边替她盖好被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靳舟望最后看了一眼纪瓷的脸,他微微俯身,在她的眼角落下轻轻一吻,低声道:“晚安,纪瓷”
在港城的几天纪瓷的行程被安排得很满,结束游轮之夜后,第二天晚上纪瓷又受邀参加由国际知名时尚杂志《Era》主办的一场慈善拍卖会。
今晚这场拍卖会江知语也来参加了,她是《Era》杂志主编时漾的好朋友。此时拍卖会还没开始,宾客们陆陆续续走进厅内。
纪瓷的目光扫过最前方的几人,只见靳舟望正与身旁几位总裁轻声交谈着什么,手搭在扶手上,富有节奏地敲击着。
男人身着高定黑色西装,周身散发着冷峻疏离的气质,压迫感强烈,与昨晚在纪瓷面前的那副样子截然不同。
纪瓷想到了昨晚的画面,都怪靳舟望,她的脖子上现在都是红痕,用了不少遮瑕膏才盖住。
纪瓷的目光在靳舟望的背影停留了一瞬,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跟你说,昨晚我和祁序回老宅吃饭,被我爸妈催生了。”江知语压低声音,与纪瓷小声说着。
“你生不生?”纪瓷觉得好笑,问道。
“生什么生,我才不生。”不知江知语想到了什么,满脸嫌恶,“我和祁序早就商量好了,我们以后都不准备要小孩。”
纪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美甲,勾唇笑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那当然,你也说话算话,我们高中时期就说好了,以后都不生,为国家生育率少做点贡献。”
“放心吧,我说话算话。”纪瓷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最近烦都烦死了,长辈那边老催。”江知语叹了口气,用手撑着下巴,“实在不行到时候骗我爸妈祁序那方面不太行算了。”
“Darling,你这样说你老公知道了会乐意吗?”只见一个样貌昳丽的女人站在两人面前停下。
江知语和纪瓷转头看向来人。
这位便是《Era》的主编时漾。
“你来啦。”见到好朋友,江知语笑道。
“嗯哼,”时漾缓缓摘掉墨镜,转头看向纪瓷,她率先伸出自己的手,红唇弯起,“纪导,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面了。”
“您好。”纪瓷也伸出手,两人轻轻握了一下。
“期
待我们明天的专栏采访。“时漾收回手,在她们身边的空座位坐下。
与此同时,拍卖会正式开始,站在拍卖台上的拍卖师自我介绍道:“先生女士们晚上好,我是陈言青,我的拍卖师编号是3000276,非常荣幸担任本场拍卖的拍卖官……”
纪瓷随手看了看名册上的拍品资料,她对那些古董玩物兴趣不大,在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手一顿。
这是一条22.43克拉心形浓彩蓝钻项链。
是挺漂亮的,然而在看到旁边标注的起拍价9800000港币后。
近几年,纪瓷靠拍电影赚了不少钱,但是她也不可能花920万人民币去买一条项链。早个十年,纪家还没有出意外的时候,或许纪瓷真的会砸钱买下。
想到这,纪瓷轻哂一笑,默默合上了介绍册子,她突然有点好奇今晚哪位富豪会拍下这条项链了。
“01号拍品,冰阳绿满色翡翠珠链,起拍价780万”陈言青介绍道。
“785万!”
“790万!”
“800万!”
后排很快便响起不断抬高的报价声。
“800万,一次!”
“800万,两次!”
“800万,三次!”
陈言青拿拍卖锤重重一敲:“成交!”
一个又一个藏品被轮番竞拍,终于到今天的压轴竞品。
“031号拍品,22.43克拉心形浓彩蓝钻项链,起拍价980万”
不少富豪早就对这条项链虎视眈眈,希望拍下博美人一笑。
“985万!”
“990万!”
价格不断升高。
“1000万!”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许多人出于好奇转头看向此人。
纪瓷也不例外。
哦,是梁静娅。
只见梁静娅正和一位身着正装,看上去35岁左右的英俊男人坐在一起。
纪瓷对那个男人有印象,他是港城顶级豪门家族斯家掌权人斯琰的堂哥斯政。
梁静娅察觉到纪瓷的目光后,朝纪瓷歪了歪头,笑容纯良无害。
纪瓷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对梁静娅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在意。
价格还在不断刷新着。
“1005万!”
梁静娅毫不犹豫地叫价:“1010万!”
不少人开始犹豫。
陈言青目光扫过台下众人:“1010万,一次!”
“1010万,两次!”
就在众人以为这条项链会被梁静娅顺利拍下时,一道坐在第一排的声音响起。
“1100万!”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第一排。
竟然是靳舟望身边的特助陈青松发话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1200万。”斯政也发话了。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直觉有好戏看了。
闻言,靳舟望缓缓抬眼,目光扫过正搂着女星的斯政,神色平淡,漆黑的眼眸平静又透着犀利,下一秒,他唇角勾起,锋利眼尾挑出嘲讽弧度。
斯政斜斜歪歪地坐着,在对上靳舟望的视线后,他微扬了下眉,嘴角挂着散漫的笑,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梁静娅的肩膀。
靳舟望收回视线,微侧头,眼神示意陈青松。
头顶上方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划过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透着冷意,高挺的鼻梁在另一侧投下一道阴影。
陈青松心领神会,得到授意后,他再度举起手中的竞拍牌:“1300万!”
斯政慢悠悠开口:“1400万。”
陈青松继续加价:“1500万!”
“1700万。”
随着价格不断攀升,会场内的气氛愈发紧张。
“2000万!”
“2200万。”
陈青松深呼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
靳舟望头未偏,目光落在拍卖台上的展品照片,他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嗓音淡淡道:“继续。”
得到首肯,陈青松点了点头,又一次举起手中的牌子,大声道:“4800万!”
会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在场所有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条钻石项链而已,4800万,溢价未免太夸张了。
果然,斯政没再说话。
陈言青的眼角眉梢满是笑意:“4800万,一次!”
“4800万,两次!”
“4800万,三次!”
“砰!”拍卖锤的声音响起。
“成交!”
台下响起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
“靳舟望花4800万买这条项链?!”江知语压低声音对纪瓷说道,“肯定是送给你啊!这就是霸总豪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吗?”
纪瓷将江知语的脸推向别处,面上平静:“他怎么可能送给我?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纪瓷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话:“或许是他买来自己收藏。”
“得了吧,我打死都不信。”江知语摇了摇头,突然感叹了一句,“这个场景怎么和我昨晚看的小说那么像?”
“什么时候让我也体验一把?”
纪瓷侧头看了眼自家好姐妹,笑着调侃道:“怎么?你家祁序对你不好?”
“好是好,但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江家和祁家都不差钱,一个从商,一个从政,祁家几代为官,祁序的父亲是刚卸任的中国铁路北淮局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祁母则是北淮市前教育局副局长。
祁序曾是国家单板滑雪运动员,中国滑雪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滑雪运动员,在22岁那年退役后,他走父辈的老路,进入了官场。
祁家虽然有钱,但不能过于高调。
从拍卖会的大厅离开后,江知语和时漾老朋友叙旧,先行离开了这里。纪瓷则是等林佳佳开车来接她。
“纪导,我这边车子临时出了点状况,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林佳佳的电话打来,“你那边结束了吗?”
“刚结束。”
“ohno!”林佳佳绝望道。
“没关系,你先忙,我自己回去。”
“好。”
纪瓷刚挂了电话,就听见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大门口传来一阵人群的骚动。
只见靳舟望被人众星捧月地走出门口,身旁跟着拎着公文包的陈青松,身后跟着两排身材魁梧的保镖。
早在今晚靳舟望豪掷千金拍下那条价格高昂的项链时,这个消息便不胫而走,不少媒体蹲在门口想要打探出些许消息。
“靳总拍下该项链是因为它的收藏价值吗?”
“靳总今夜重金买下这条项链是为了送给他人吗?”
“靳总目前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靳舟望神色很淡,脚步不疾不徐,看上去从容不迫,眉骨瘦削深刻,狭长眼尾上挑,冷冷淡淡地扫过眼前的媒体们,周身透着凌冽的气场。
保镖们自觉上前,拦住那些蜂拥而上的媒体。
“靳总有目前有心仪对象吗?”一道尖细的女声突然响起,一时间显得有些突兀。
闻言,靳舟望脚步微顿,视线落在刚才提问的那位女记者脸上,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冷峻的神色柔和了几分,唇角微微上扬,终于开了口:“有。”
现场安静了几秒,一时之间只有闪光灯的声音响起。
靳舟望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继续往前走去,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再度响起:“目前正在追求中。”
这是靳舟望第一次在外界媒体面前袒白自己的感情状况,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媒体造谣外,靳舟望身边根本没有桃色新闻。
每次一旦在网络上出现与靳舟望相关的造谣,相关公关部门都会及时辟谣。
众人从靳舟望刚才的言论中渐渐回过神来,眼看着靳舟望的身影愈发远去,媒体们想要追上前继续追问,然而他们却被靳舟望身边的保镖们拦下。
“靳总……”陈青松跟在靳舟望身边,欲言又止。
“说 。“男人淡淡的眉眼压下,察觉不出任何情绪。
“您刚才那样坦白,会不会……”
“身正不怕影子斜。”靳舟望只说了这几个字,他顿了顿,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带着点散漫,“再说,我坐到这个位置,难道连追人的权利都没有?”
他不是男明星,又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感情情况被外界知道。
在某些方面,说到底,他也是一个普通人,追人、谈恋爱、结婚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
他今日对外这么说,也是希望媒体们能适可而止,他有喜欢的人,请媒体们不要再随便造谣。
陈青松觉得靳总的话有道理,他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靳舟望面前,陈青松率先一步替他打开后坐车门,待靳舟望坐上车后,他这才坐上副驾驶位。
另一边,纪瓷收到了靳舟望发来的微信。
【靳舟望:坐我车回酒店?】
纪瓷思考几秒后,还是决定不麻烦靳舟望了,于是她回复对方。
【纪瓷:没事,我待会自己回去。】
靳舟望的消息很快又发来,这一次他不再是询问的语气。
【靳舟望:过来。】
陈述句,态度强硬,容不得纪瓷拒绝。
【靳舟望:我在西门这边等你。】
迫于靳舟望的淫威,纪瓷最终选择坐靳舟望的车回去,她没有再回对方消息,收好手机后转身走向西门。
等纪瓷来到西门时,迈巴赫已经停在门口了。
不敢多犹豫,纪瓷怕附近有媒体,到时候被拿来大做文章就麻烦了,她推开车门坐上去后,车子缓缓驶向酒店。
未等纪瓷说什么,就见靳舟望伸手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纪瓷垂眼看去,月光下,男人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衬得那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愈发矜贵。
纪瓷微微一怔,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她抬眸,对上靳舟望深邃的眼睛:“这是……?”
靳舟望唇角微勾,嗓音低沉:“打开看看。”
车内光线昏暗,唯有窗外掠过的霓虹偶尔映亮他的侧脸,勾勒出凌厉优越的轮廓。
纪瓷抿了抿唇,接过盒子,轻轻掀开——
一条镶嵌着蓝色钻石的项链静静躺在丝绒衬布上,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奢华却不张扬,优雅得恰到好处。
这是晚上拍卖会上的那条项链。
纪瓷呼吸微滞,下意识问道:“怎么突然送我……”
靳舟望眸光微动,指尖轻轻拂过项链,声音里带着笑意,言简意赅:“它适合你。”
纪瓷耳尖微热,攥着盒子的手指紧了紧,心跳乱了几分。
“我帮你带上,让我看看。”
说罢,靳舟望从丝绒盒子里取出项链,倾身靠近纪瓷。
纪瓷下意识屏住呼吸,微微侧过身,将长发拨到一侧,露出纤细的后颈。
两人离得近,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可以感觉到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后颈处。
他的温热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咔嗒”一声轻响,搭扣合上,钻石的凉意贴着她的肌肤传向她。
靳舟望稍稍退开些距离,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颈间,眸色微深。
“果然很适合你。”靳舟望低声道,嗓音里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
纪瓷垂眸,指尖轻轻触碰项链,心跳仍未平复。她抿了抿唇,小声道:“谢谢……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
“你和我说这些?”靳舟望轻哂一笑,他慢悠悠地往座椅一靠,优哉游哉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不可能收回来。”
“要么留着,要么丢窗外,你二选一。”
他语调端得散漫,像是在说什么不值钱的玩意。
察觉到靳舟望不是在开玩笑,几秒后,纪瓷选择了妥协,她点了点头,收下了这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内安静了许久。
纪瓷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高楼大厦,脑子里很乱,她想到靳舟望刚才对媒体说的话,说道:“你对媒体说那些,你就不怕被媒体扒到什么?”
她倒是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对她不会造成实质性影响,但是她怕这些会影响到靳舟望,毕竟集团的股价很多时候因外界新闻波动。
“扒到什么?”靳舟望觉得有意思,微扬眉,“我和你?”
“嗯。”纪瓷点点头,“不然到时候你又被造谣了。”
“我和你之间——”靳舟望尾音一顿,嘴角噙着笑,“算什么造谣?”
和其他女人有关的,才叫造谣。
车内开着暖气,有点热,靳舟望将西装外套脱下,卷起衬衫袖口,露出青色血管,张力十足。
男人锋利的眼睫垂下,指腹缓慢摩挲着中指的戒指,手腕上的白金腕表在月光下泛出幽光,他长腿交叠,随意靠着。
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嘴角漾起浅浅弧度,他盯着纪瓷,慢悠悠开口,语气多了几分认真。
“大不了,我就坐实‘谣言’。”
第38章 Iceland“靳舟望,生日快乐。……
“嘴贫。”纪瓷只送了靳舟望这两个字,说完她就转头看向窗外。
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了点点涟漪,月色勾出心底隐藏的情愫,心脏跳动的节奏不断加快,逐渐失控。
纪瓷的脸上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恰好脸颊旁的碎发垂下,挡住了她的表情,靳舟望并没有看到。
窗户反光,映出纪瓷脖颈处那条蓝色项链泛出的淡光。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项链上,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你明天和我一起回北淮?”靳舟望问道。
纪瓷看向靳舟望,摇了摇头:“我明天赶不回去,明天下午四点我要去《Era》总部接受采访。”
闻言,靳舟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垂眸再抬眸时,一切又恢复如初,那一瞬间的变化快到纪瓷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纪瓷抿了抿唇,几次欲开口,最终还是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计划藏进心底。
靳舟望不知道纪瓷的想法,他的嗓音低了几分:“好,多注意安全,晚上别太晚回酒店,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
暮色将《Era》杂志大楼的玻璃窗染成琥珀色,纪瓷站在旋转门前停了几秒,这才和林佳佳一同走进楼内。
一见到纪瓷,负责迎接纪瓷的年轻女孩立马迎了上来:“您好,纪导,时主编已经在采访间等待您了,请随我这边走。”
“谢谢,麻烦你了。”纪瓷微微一笑,跟在那个女孩的身后。
到达布置好的采访室后,时漾当即上前迎接,与纪瓷寒暄几句后,双方在桌子前坐下,纪瓷发现桌上正摊着《Era》往期刊物,上面的内容正是纪瓷的电影《悬梁之上》的相关报道。
察觉到纪瓷的目光,时漾率先开口:“我非常喜欢由您执导的《悬梁之上》这部电影”
就这样,时漾由这个话题起头,正式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时漾:“作为最年轻的国际A类电影节获奖导演之一,您的作品常被评价带有‘超越年龄的成熟感’,您如何理解这种评价?”
纪瓷下意识地看向摆放在一旁的胶片相机,这个关于“超越年龄的成熟”的诘问,意外撕开了她记忆的缺口。
不知纪瓷想到了什么,她垂眸轻笑,掩去了眼底的情绪,负责录制全过程的摄影师恰到好处地放大镜头,没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我的人生被按下了快进键。有更多的阅历,才能拍出更有深度的故事。”
纪瓷顿了顿,这才抬起眼,看向认真倾听的时漾:“与其说我的作品超越年龄,不如说是我在尝试用影像搭建一座桥梁,连接不同代际的灵魂共鸣。”
时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进行着下一个问题:“作为女性导演,你如何看待近年来好莱坞‘女导演票房纪录’的标签化现象?这种关注是否反而构成了新的创作压力?”
纪瓷勾唇笑着,姿态从容不迫:“这就像只夸一个厨师‘你做的甜点真好吃’,却忽略她的主菜。我希望有一天,人们讨论我的电影时,不再先提‘女性导演’,而是‘那部让人赞不绝口的电影’。”
“不过有的时候,大众对导演性别
的关注未尝不是件好事,标签往往能带来一些机会,我得先利用它,再打破它。”
“我很期待您接下来的新作品《候鸟》。”时漾偶尔用钢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26岁执掌这部电影,您是如何在资深制片团队、大牌演员面前建立起权威感的?”
纪瓷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巨大的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己的脸庞,她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几秒后,她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权威感的本质是责任,我要对每帧画面负责,对所有参与者的心血负责。”
“一开始有人觉得我年轻,确实不愿意听从我的安排。年龄或许是门槛,但跨过这道坎需要的是用专业击碎偏见。在艺术的战场上,从来没有论资排辈的规矩。”
采访结束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时漾向纪瓷主动发出邀请:“不知道纪导今晚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两人一同走出总部大楼。
“抱歉,我已经买了两小时的机票回北淮。”
时漾略微惊讶地扬了下眉:“这么赶?现在时间很晚了。”
纪瓷只是笑了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好下次再约了。”时漾觉得有些可惜,她转念一想,又提出新的建议,“这里到机场也不是很远,我送你去机场吧。”
纪瓷没有拒绝:“好,麻烦你了。”
“哎呀,小事情,不用和我客气。”
就这样,纪瓷和时漾上了车,林佳佳则是回了酒店,她明天再回北淮。
在车上,纪瓷和时漾有说有笑聊了许多事情,面对这个初次有交集的新朋友,两人一见如故,发现对方与自己有许多共同话题。
等快到机场时,她们的关系拉近了许久。
纪瓷临走前,时漾突然想到了昨晚那场慈善拍卖会,她有些八卦地问道:“对了,昨晚那条项链,靳总拍下应该是送给你的吧?”
纪瓷扬眉,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直觉。”时漾勾唇笑起来,“你和他当年在一起的故事在我们这个圈子可不是什么秘密,我记得我以前还挺羡慕你的。”
时家在港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家族,时漾和贺云沨、斯琰、靳元昭他们都认识,是一个圈子的人。
时漾像是看穿了一切:“你今天这么晚了还赶回北淮,应该也是为了他吧?”
纪瓷笑出声:“这都被你猜到了,今天的日子对他来说很重要,我想送他一个惊喜。”
“真好。”不知时漾想到了什么,她感慨了一句。
时漾抬手看了眼表:“时间也不早了,过安检、托运还要时间,你快进去吧。”
“好,那我走了。”
“后会有期。”
就这样,纪瓷乘坐三个半小时的飞机飞往北淮……
另一边。
夜色沉沉,湖心湾的别墅区被月光笼罩,树影婆娑,映在落地窗上,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靳舟望推开家门,屋内一片漆黑,连玄关的感应灯也没有亮起。他微蹙眉,伸手想去按开关,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时停住。
他松了松领带,走向客厅。今晚的饭局推不掉,酒也喝了不少,此刻太阳穴隐隐作痛,喉咙里还残留着酒液带来的灼烧感。他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头,闭眼缓了缓,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偌大的别墅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秒针走动声。
安静,太安静了。
但他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自从三年前分手时……
无数次深夜回到家,偌大的房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他一个人。
今天是他生日。
原本他想约纪瓷一起过,可她还在港城出差,行程排得很紧,连视频通话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在酒精的作祟下,空荡荡的房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寂寥。
靳舟望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光让他眯了眯眼。微信界面还停留在下午三点,纪瓷最后一条消息是:【采访四点半开始,我可能没空看手机,别等我消息。】
靳舟望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反复翻看今天的聊天记录,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
可确实没有,没有生日祝福。
靳舟望点开输入框,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疑了几秒。
【睡了吗?】——删掉。
【今天忙完了吗?】——又删掉。
【……今天是我生日。】——最终,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把手机丢到一旁。
满室冷清,靳舟望仰头靠着沙发,目光落在精致繁复的天花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靳舟望抬手遮住眼睛,低低地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自己矫情,还是笑这早已习惯的落寞。
夜更深了,月光偏移,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地板上。
手机视频通话的声音响起,靳舟望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
是纪瓷打来的电话。
点击接通后,纪瓷那张漂亮的脸立即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脖子处戴着一条浅色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纪瓷还在外面走路,隐约可以听见她那头马路上传来的汽车声,靳舟望心下一紧,未等纪瓷说话,他率先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酒店?”语气带着一丝克制的紧绷。
“快了,刚和《Era》的主编吃完晚饭,她又提议带我去看看港城的夜景,现在还有十分钟左右到酒店吧。”纪瓷笑着说道,眉眼弯弯。
“嗯。”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几分。
靳舟望垂眼看着屏幕里的纪瓷,脸上带着浅淡的笑,他的视线细细描摹着那张他最熟悉的脸庞,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屏幕里的纪瓷裹着薄薄的风衣,发丝被面前的风吹得微微扬起,霓虹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流转,衬得她眉眼生动。
靳舟望的目光在纪瓷身后川流不息的车灯上停留了一瞬,缓缓道:“港城这两天温度很低,你多穿一点……”
纪瓷在那头轻笑了一声,夜风拂过听筒,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柔软:“知道,我不是很怕冷。”
空气安静了下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谁也没再说话,听筒里只能听见纪瓷那边走路的声音和夜风拂过的风声。
“纪瓷,你知道——”靳舟望顿了顿,几秒后,他这才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纪瓷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不知道,今天不是很寻常的日子吗?”纪瓷反问靳舟望。
心里闪过一丝失落,但靳舟望面上不显,只是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怎么了吗?”纪瓷追问。
靳舟望压下心底的情绪,他扯了扯嘴角,嗓音沉了几分:“没事,我随便问问。”
纪瓷眨了眨眼,她拿近手机,突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望着屏幕里纪瓷近在咫尺的眼睛,窗外月光落在靳舟望半边脸上,他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原来靳总在等这个啊——”纪瓷故意拖长音调,在靳舟望期待的眼神中突然正色,“靳舟望,生日快乐。”
11.16,他的生日。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滴温水滴进他沉寂的夜色里。
靳舟望只觉得心脏骤然一缩,再反应过来时,心底漾起一丝暖意,他低笑出声,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与此同时,听筒里的脚步声停下,手机那头的屏幕突然变黑,纪瓷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正当靳舟望想要问纪瓷发
生了什么情况,却听见门口的铃声响起。
心一点点飘起,靳舟望好像有了一股强烈的直觉——
他起身走向门口。
开门后,只见原本应该在港城的纪瓷站在了自己面前。
一时间,靳舟望怔在原地,指尖还停留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整个世界像是被忽然按下了静音键,唯有胸腔里的心脏声震耳欲聋。
夜风从敞开的门缝里灌进来,吹得烛火轻轻摇曳,在纪瓷的眼底投下一片暖色的光晕。
她站在他面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四寸蛋糕,奶油裱花精致,上面插着两支数字“27”的蜡烛,火苗微微颤动。
纪瓷的鼻尖还沾着细汗,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的。一双黑眸在明灭的烛火下格外亮,像是盛满了天上的星光,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靳舟望,她的唇角弯起柔软的弧度。
纪瓷看着靳舟望的眼睛,笑意盈盈道:“Surprise。”声音轻快,尾音微微上扬。
靳舟望喉结微微滚动,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胀得发疼。
“你不是……”靳舟望的声音哑得厉害,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还在港城吗?”
“我骗你的,都说了是惊喜,提前告诉你多没意思。”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toyou”
纪瓷开始唱生日歌,她的声音很好听,咬字标准。她的歌声在安静的玄关里回荡,烛光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映得她眼底一片温柔。
靳舟望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纪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血液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意。
在纪瓷的歌声中,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尾一点点薄红。
不知何时,纪瓷早已唱完,她看着靳舟望这副难得一见的模样,忽然笑出声:“靳总,你该不会要哭了吧?”
靳舟望别过脸,哑声道:“风大。”
纪瓷抿唇偷笑,也不拆穿他,只是将蛋糕又往前递了递:“快许愿,蜡烛要烧完了。”
靳舟望垂眸看着那簇跳动的火苗,烛勒正缓缓滑下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他闭了闭眼,许了很简单的愿望。
睁开眼时,纪瓷正歪着头看他,眼底盛满笑意:“许好了?”
“嗯。”
“你许了什么愿望?”纪瓷好奇道。
靳舟望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算了,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纪瓷尾音还没落下,就被靳舟望打断,他神色认真道:“希望你能永远健康快乐。”
这就是他的心愿,很简单很渺小。
只要她能健康快乐地好好活下去,一切足矣。
他不想再看到她因为躯体化饱受折磨,她痛苦,他也痛苦。
其实他还有话没说完,他很贪心,一共许了三个愿望。
一愿纪瓷能永远健康快乐。
二愿纪瓷能再回到他身边。
三愿他能和纪瓷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纪瓷不知道靳舟望心里的想法,只是在听到靳舟望许的愿望与自己有关时,她的眼眶也变得有些湿润。
纪瓷故意看向别处,责备道:“你自己的生日,怎么不许点与自己有关的?”
靳舟望眼里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目光落在她脸上,悠悠道:“与你有关的就与我有关。”
他的世界只围着她转。
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太对,纪瓷连忙将蛋糕端到靳舟望面前,试图转移话题:“好了,快吹蜡烛吧。”
靳舟望微微俯身,气息拂过烛火,火光倏地熄灭,与此同时,一缕细细的青烟袅袅升起。
玄关陷入短暂的黑暗,只有月光从门外洒进来,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下一秒,纪瓷忽然踮起脚尖,在靳舟望的耳畔又重复了一遍:“生日快乐,靳舟望。”
“也希望你天天开心,健康顺遂。”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也拂过内心泛着涟漪的心湖,久久无法平静。
过了许久,才听见靳舟望的喑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好。”
第39章 Iceland“我倒不知,我老婆要……
开了灯后,他们将蛋糕放在桌子上,纪瓷拿出塑料小刀切蛋糕。
靳舟望盯着纪瓷的侧脸,到现在还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
“我是在做梦吗?”靳舟望问。
听到这,纪瓷忍不住笑出声,她将切好的蛋糕放到靳舟望面前:“不是做梦。”
“我可是特意赶回来给你过生日的。”纪瓷想到自己下飞机的时间,心有余悸道,“幸好赶上了今天的最后一个小时。”
“对了,”纪瓷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递到靳舟望面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靳舟望的目光落在纪瓷递来的盒子上,眸光微动。他伸手接过,指腹不经意间擦过纪瓷的指尖,带着若有若无的温热。
似有一道微弱的电流划过,纪瓷连忙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靳舟望缓缓打开礼盒,一条深蓝色的领带静静躺在里面。领带的颜色深沉内敛,上面缀着银色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靳舟望拿起领带,指尖轻轻摩挲着柔软的面料,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你不喜欢也得喜欢。”纪瓷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靳舟望,下巴微抬,带着点小傲娇,“这可是我挑了好久的。”
“在那之前我一直没有看到特别满意的款式。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很适合你。”
靳舟望低声一笑,心情愉悦。
“帮我戴一下?”靳舟望问纪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说着,靳舟望抬手解开自己领口的领带,动作优雅矜贵,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将新领带递到纪瓷面前。
“求我。”纪瓷勾唇笑着,迟迟不伸手接过那条领带。
“求你,纪瓷。”靳舟望接得很快,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刻进心里。
纪瓷受不了靳舟望的眼神,她率先移开目光,脸颊有些发烫。她伸手接过领带,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
与此同时,靳舟望俯下身来。
纪瓷将领带绕过靳舟望的脖颈。
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纪瓷垂眸专注地为靳舟望系领带,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痒痒的,却又让他舍不得躲开。
靳舟望低头看着纪瓷认真的模样,眼中漾着笑意。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纪瓷微微颤动的睫毛。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弯了弯,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
“好了。”纪瓷系好领带,轻轻拉了拉,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然后抬起头,正对上靳舟望灼热的目光。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靳舟望的目光从纪瓷的眼睛,慢慢移到她嫣红的唇瓣,眼神暗了几分。鬼使神差间,他抬手重重碾过她的唇。
心跳在静谧的气氛中停滞了半拍。
“再送一个生日礼物?”靳舟望忽然开口,嗓音低哑,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纪瓷心头一跳,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她刚想后退,腰间却骤然一紧——
靳舟望的手掌牢牢扣住她的腰,炙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他带进怀里。
“你别得寸
进尺——”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俯身。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高大的身形在她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紧接着,额心落下一道柔软、微凉的触感,像羽毛轻轻拂过,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纪瓷睫毛剧烈颤动,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西装前襟。
这个吻如蜻蜓点水般,很短暂,一触即分。
在纪瓷反应过来之前,靳舟望已经直起身,若无其事地退开两步,单手撑着旁边的餐桌边缘。
靳舟望歪头,好整以暇地盯着纪瓷,唇角噙着一抹痞气的笑,整个人松散地靠着桌沿,领带微乱,西装裤包裹的长腿随意交叠,浑身上下都透着得逞后的慵懒。
靳舟望眉眼里染着似笑非笑的揶揄感,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流连,慢悠悠道:“这个礼物不错。”
纪瓷瞪着他,唇上残留的触感让她心跳失序,她强装镇定,拿出原本应有的气势:“你这是得寸进尺。”
亏她还特意赶回来陪他过生日。
“无耻、卑鄙。”
靳舟望觉得有趣,他低低一笑,嗓音里透着餍足:“嗯,我认。”
一拳砸在棉花上。
纪瓷在椅子上坐下,她泄愤似的塞了一大口蛋糕,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躁意。
靳舟望喉间溢出笑声,慢悠悠地在纪瓷旁边坐下,他没动自己那份蛋糕,只是懒散地撑着下巴,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脸上。
纪瓷被盯得耳根发烫,她猛地转头,正对上靳舟望含笑的眸子。
“看够了吗?”纪瓷咬牙切齿地问。
靳舟望眉梢微挑,没有任何收敛:“没有。”
纪瓷深吸一口气,抄起手边全新的勺子,狠狠挖了一大块他的蛋糕,她手腕一转,直接怼到靳舟望嘴边:“吃你的,别看我。”
靳舟望眼底笑意更深,就着她的手含住勺子,下一秒他抬手接过,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蛋糕。
夜色渐浓,不知何时,外面下了一场雨,密密麻麻的雨声响起,打在玻璃上。
室内一片温馨和谐,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到墙上,角度问题,两道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宛若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从港城回到北淮后,纪瓷忙得不可开交。天气越来越冷,逐渐迈入了深冬时节,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纪瓷的电影即将迎来杀青,最近几天她总算多了一点空闲时间。
这天晚上,纪瓷在打扮一番后即将前往白家参加她外祖父白贤的八十岁大寿,她的外祖白家在北淮的豪门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因此今晚去了不少政商名流。
纪瓷和白家关系并不好,前几天接到她母亲白洁打来的电话,纪瓷本想拒绝参加,却被白洁拿“孝”字压她,毕竟是外祖父的80岁生日。
无奈之下,纪瓷只好点头答应。这场大寿纪姮并没有去参加,她有一场很重要的生意要谈,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美国出差,因此纪家只有纪瓷一人前去贺寿。
纪瓷的想法很简单,到白家后她送上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然后在角落里吃点东西,等时间一到她就离开这里。
果不其然,纪瓷抵达白家后,没有一个白家人迎上来,包括她那个没有感情的母亲白洁。
送完礼物后,纪瓷独自来到休息区,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众人。
她今天特意选了件黑色的礼服,不喧宾夺主,足够低调得体,就像她计划的那样,做个安静的背景板。
偌大的别墅内灯火通明,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纪瓷微微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水,酒精顺着喉管而下,即使是果酒,也带起一片灼烧感。
就在这时,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高大得身形,一个染着蓝发、打满耳钉的男人停在她面前,脸上挂着笑:“纪导的新电影最近拍得如何?”
这个男人纪瓷知道,苏凛,苏家老幺,典型的不学无术、富N代,在整个圈子都是出了名的混。
“还不错,谢谢关心。”纪瓷不动声色地看了苏凛几眼,一时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找自己攀谈。
印象里从小到大她和苏凛都没有任何交集。
“不知道纪导明天有没有空,我订了雅居的包间,想邀请你明天晚上一起用餐。”
“抱歉,我最近很忙。”纪瓷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默不作声地往后退去一步,拉开与苏凛的距离。
眼看着自己被拒绝,苏凛也不恼,他笑道:“没关系,纪导忙,这我理解,那我们过段时间再约,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
纪瓷微微蹙眉,苏凛话中的暗示让她心头升起一丝警觉。
“苏少爷,”纪瓷语气疏离,“我们似乎并不熟,以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苏凛低笑一声,忽然倾身向前,拉近与纪瓷的距离。
“是吗?”苏凛语带戏谑,“可我怎么听说,我们很快就会成为最亲密的人?”
纪瓷后背一僵,指尖下意识掐进掌心。她抬眸直视他,声音冷了下来:“苏少爷,请自重。”
苏凛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退开一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抱歉,冒犯了。”
他笑得漫不经心:“我只是觉得,既然迟早要结婚,不如提前培养感情,你说呢?”
纪瓷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今晚为什么白洁执意要让她来了。
白家和苏家准备联姻。
白贤准备选她这个外孙女嫁到苏家。
想到这,纪瓷只觉得作呕,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面上依旧平静:“苏少爷说笑了,婚姻不是儿戏,更何况——”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从不接受被安排的命运。”
苏凛挑眉,似乎对她的反抗很感兴趣:“好啊,那我们拭目以待。”
不远处白贤忽然唤苏凛过去,苏凛最后朝纪瓷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转身离去。
纪瓷冷眼看着虚伪冷血的白家人,胸腔内一股无名火快速燃烧着,这个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她转身准备离开白家。
“纪瓷。”
冷硬的声音刺入耳膜。
纪瓷抬起眼,只见白洁站在半步之外。母亲今天穿着高定礼服,盘发一丝不苟,颈间价值不菲祖母绿吊坠格外显眼。
看得出来,白洁新嫁的好人家对她很好。
“您还知道您女儿来参加晚宴啊?”纪瓷勾唇淡笑,眼底满是冷意,她放下酒杯,玻璃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
白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假装没听出纪瓷话里的嘲讽:“你要去哪里?快过来,和我过去。”
“去哪里?”
纪瓷似笑非笑,心里基本已经有了答案。
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推远的母亲,心底的温度一点点降低。
先前喝的果酒的甜腻还留在喉间,在此刻突然泛起苦味。
白洁没有回答纪瓷,只是伸出涂着丹蔻的手,猛地钳住纪瓷的手腕,冷漠道:“问那么多干嘛?待会你就知道了。”
纪瓷被拽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纪瓷冷声质问。
“闭嘴。”白洁直接打断纪瓷,她压低声音道,“今天是你外祖父80大寿,你难道想在晚宴上丢人现眼吗?”
穿过人群时,纪瓷感觉到无数视线黏在自己身上。
白洁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身,耳垂上的钻石晃出一道冷光,晃得纪瓷眼疼。
白洁的目光扫过纪瓷的脸,像在评估一件拍卖品,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这个女儿。
“你可真要感谢我。”白洁扬起下巴,倨傲道,“帮你找了个好人家。”
唇角划出嘲讽的弧度,纪瓷一把甩开白洁的手,正当她想说些什么时,宴会厅突然安静下来。
白老爷子站在话筒前,老人洪亮的声音在厅内
回荡:“感谢诸位赏光……”
纪瓷机械地听着那些客套话,直到——
“今天还有件喜事要宣布。”白老爷子突然看向纪瓷所在的位置,笑容加深时眼角的皱纹堆叠,“我的外孙女纪瓷,将与苏氏集团的苏凛少爷订婚!”
“哗——”
掌声如雷炸响。
纪瓷的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狠狠敲了一下她的头部。即使她已经知道白家的计划,但是当她亲耳听见时,胸腔里的怒火还是控制不住。
生气的同时,更多的是失望。
白老爷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宴会厅,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刺进她的耳膜。
订婚,苏凛,喜结良缘?
纪瓷的视线迅速扫过周围宾客,看到的是或惊讶或了然的面孔……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却感觉不到疼。
“我不同意。”纪瓷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格外清晰。
白老爷子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白洁立刻用力掐住纪瓷的手臂,长长的指甲嵌进去。
“纪瓷!”白洁低声呵斥,脸上却维持着完美的微笑,“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纪瓷猛地甩开母亲的手,后退一步,她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心底对她的最后一丝期待彻底消散。
“我说,我不同意这门婚事。”纪瓷的声音异常坚决,“你们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决定我的婚姻?”
宴会厅里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起。
白老爷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快步走下台,经过纪瓷身边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跟我到书房来,现在。”
说完,白老爷子又扬起笑脸,对其他宾客说道:“抱歉,让各位见笑了。我外孙女不太懂事……”
另一边,白洁粗暴地拽着纪瓷的手臂,半拖半拉地跟着白老爷子离开主厅。
纪瓷能感觉到身后无数双眼睛的注视,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同情的。
她的脸颊发烫,但更多的是愤怒,那种被当作货物般交易的愤怒。
因为愤怒,耳边嗡嗡作响,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薄纱,模糊而遥远,什么都听不真切。
纪瓷拼尽全力,停住脚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白洁他们离开这里。
她没想到,他们会让她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
愤怒像岩浆在胸腔里翻涌,烧得她呼吸困难,但更让她窒息的是深深的无奈。
这么多年,白家从未把她当作亲人,现在更是要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里传来沉闷的钝痛。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从小到大白洁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始终不明白,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女,白洁却总是对她冷眼相对。
“你发什么疯?知道苏家是什么门第吗?知道多少千金挤破头想嫁进去吗?”白洁问。
“所以你们就卖女儿?”纪瓷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交易股票一样?”
她突然想笑。
多讽刺啊。
白洁神色一僵,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正当她准备拽着纪瓷继续往白老爷子的书房走去时,白家的大门被门童突然打开。
原本有些嘈杂的宴会厅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大门方向。
白洁得手还死死扣在纪瓷的手臂上,纪瓷感觉白洁的手突然变得冰凉,微微发抖。
纪瓷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沉寂的夜色中缓缓走来,男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正装,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人的心脏上。
当他的面容彻底从阴影中显现时,纪瓷呼吸一滞。
男人轮廓分明如刀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满是冷意,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男人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停在白洁和白老爷子脸上,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我倒是不知,我老婆要和其他人联姻了。”
第40章 Letter“我不来,我老婆就成别……
听到这,纪瓷的心猛地一跳,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弯了弯,她看着渐渐走向自己的靳舟望,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几秒后,站在大厅外面的媒体这才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什么,记者们疯狂地拿起相机拍下眼前这一幕幕。
“靳靳总?”白洁的声音变了调,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靳舟望没有说话,下颌线紧绷,面无表情,他的视线微微下移,停在白洁那只紧紧攥着纪瓷的手上,明明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却莫名使人不寒而栗。
一秒。
两秒。
三秒。
像是触电般,白洁条件反射地松开纪瓷的手,不敢再对纪瓷做什么。
靳舟望靳舟望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她们面前,目光在纪瓷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白洁,声音淡淡:“白女士,别来无恙。”
不知道白洁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见了鬼一样,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靳舟望勾唇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他将视线重新落回纪瓷身上,在与她视线相触的一刹那,男人原本冷峻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他伸手,动作自然地替她理了理微乱的礼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轻轻抚过她手腕上的红痕。
纪瓷仰头望着靳舟望,灯光从他身后漫过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分手的这三年,纪瓷早已习惯了独自咽下一切,习惯了在无人处舔舐伤口。可现在,突然有人站出来纪瓷撑腰,一股久违的委屈上涌,她只觉得胸腔内的酸涩渐渐转移到了鼻腔。
“你怎么来了?”纪瓷喉咙发紧,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我来接你回家。”靳舟望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清。
未等纪瓷说话,靳舟望当着所有人的面紧紧扣住纪瓷的手,两人十指相握,无形中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男人的拇指在纪瓷掌心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
有靳舟望在,纪瓷莫名感到心安,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更加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
察觉到纪瓷的小动作,靳舟望微微垂眸,扫过两人交握的双手,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下,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只一瞬,温柔便打碎了冷冽。
低头再抬头时,男人又恢复了原先那副态度冷淡的模样。
众人险些以为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被靳舟望这个小辈忽视,白贤认为自己的颜面扫地,他不合时宜地清了清嗓,拄着拐杖来到靳舟望面前,脸上堆着假笑:“舟望来了啊,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事,来不了吗?”
闻言,靳舟望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白贤,自顾自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披在纪瓷的肩头,替她拢了拢。
靳舟望弄完这一切,这才缓缓抬起眼,眼神锐利如刀:“我要是不来——”
他故意顿了顿,唇角掀起一道嘲讽的弧度。
“我老婆就要成别人的了。”
话音落下,宴会厅内,宾客们屏息凝神,谁也大气不敢喘。
北淮谁不知道,白贤最忌讳被人当众驳面子。
果不其然,白贤面上的假笑僵了僵,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舟望啊,年轻人说话要注意分寸。纪瓷可是我白家的外孙女,她的婚事”
靳舟望轻呵一声,嘲讽之意尽显于情,他垂眼,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摆,语气云淡风轻:“南城那个项目”
“白老最近很上心?”
一瞬间,白贤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得一干二净,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握着拐杖的手明显收紧。
“你什么意思?”白贤彻底装不下去了,他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几分警惕。
“没什么。”靳舟望的语速不疾不徐,“刚好,我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
后面的话靳舟望没有再说,但是白贤已经懂了。
与此同时,纪瓷敏锐地注意到,周围几个白家嫡系的表情都变得异常精彩。她恍然大悟,南城这个项目对白家来说十分重要。
“舟望啊,有些事情我们可以私下谈。”白贤的声音苍老了许多。
靳舟望轻声笑了下,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下一秒,眼神陡然转冷:“现在知道要私下谈了?”
“当着半个北淮的面逼纪瓷联姻时,怎么没想过留点余地?”
尾音落下,宴会厅内的温度骤降,所有人皆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波及。
白贤怒目圆睁,哽了几秒后,最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是误会……小瓷是我们白家的掌上明珠,我们怎么会……”
靳舟望打断白贤,指尖轻轻拂过纪瓷手臂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掌上明珠,就是这么对待的?”
白洁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父亲。
白贤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威风。
“这件事——”白贤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
靳舟望直截了当地揽住纪瓷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他的视线最后扫过白家众人,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从今往后,纪瓷的事,不劳白家费心。”
说完,靳舟望带着纪瓷转身就走。
白贤下意识想拦,却被靳舟望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至于,”靳舟望在门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南城那个项目,看我心情。”
男人微微侧脸,月光在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一道冷硬的阴影。
“希望白老好自为之。”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白贤踉跄着后退两步,全靠拐杖支撑才没跌倒。
靳舟望刚走出大门,一直候在外面的陈青松这才拎着价值不菲的贺礼走进大厅内,笑眯眯地对白贤说道:“差点忘了,这是靳总托我给您的80大寿的贺礼,还请您笑纳。”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一招可谓是被靳舟望玩到了极致。
白贤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他怒火攻心,险些摔倒在地。
“爸!”
白洁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白贤,却被白贤一把推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滚远点!”
站在一旁的大哥白佑连忙上前扶住父亲,这一次白贤没再阻拦,只是冷哼一声。
白洁默默退到旁边,冷眼看着眼前父子情深的一幕,额角的碎发垂下,恰好盖住了女人阴鸷的眼眸。
另一边,靳舟望揽着纪瓷的肩膀往早已停在大门口的迈巴赫走去。
数十家媒体见到来人,早已按耐不住,长枪短炮几乎怼到他们面前,记者们蜂拥而上,却被靳舟望的保镖团队勉强拦住。
“请问靳总和纪导是什么关系?”
“我听说二人大学时期就是情侣,你们是一路走到现在吗?”
霎时间,夜色中频频亮起闪光灯,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不断响起。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扑面而来,纪瓷被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晃得眯起眼。
纪瓷感觉肩上的手掌微微收紧。
靳舟望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西装外套传来,在凛冽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面对众多镜头,纪瓷下意识想躲,却被男人不容抗拒地往怀里带了带。
“请问二位是什么关系?”一个戴眼镜的女记者拼命往前挤,话筒险些碰到纪瓷的下巴。
靳舟望眼神一冷,抬手不动声色地替纪瓷挡开话筒。
“靳总,外界盛传您心里有一位白月光,那个人是纪导吗?”另一个记者高声问道。
“前段时间外界都在传靳总有心仪的对象,请问那个人也是纪导吗?”
就在这时,纪瓷明显感觉到靳舟望的脚步停了下来。
“是。”
“一直都是她。”
男人低沉的嗓音穿透嘈杂,随风飘进纪瓷的耳中,渐渐分明。
纪瓷的心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侧头,正对上靳舟望垂落的视线。
男人的睫毛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浓密,眼底映着远处别墅的灯火,像是落进了整条银河,漆黑的眼瞳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风动,掀起了她披散的长发,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度,一如她此刻失控的心。
他就这样看着她,语速很慢。
“自始至终,我只心悦她。”
这句话很轻,却如同惊雷般在纪瓷耳畔炸响。
寒风突然变得滚烫,一点点燃过她的脸颊,而后是耳根,直至彻底通红。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如雷贯耳般,踩出丢失节奏的拍子,纪瓷的嘴角微扬,脸上多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周围的嘈杂声再也听不见,像是被忽然按下了静音键,耳畔只余下自己的心跳声。
“咔嚓!”
一道刺目的闪光灯亮起,纪瓷条件反射地闭眼。再睁开时,靳舟望已经侧身挡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严严实实笼罩在阴影里。
两人继续往停在前方的车子走去,身后的记者们还想再问些什么,却都被保镖们拦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靳舟望和纪瓷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晚上纪瓷跟着靳舟望回到了湖心湾的家。
今天在白家经历了那么多,纪瓷的兴致不高,几乎没怎么说话,靳舟望也很识趣地没有去过度打扰纪瓷,想让她一个人静静。
夜已深,纪瓷回到自己的房间,靳舟望最后和她说了几句话,临走前,他忽然上前一步,轻轻将纪瓷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克制,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易碎的宝物。
纪瓷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听见他稳健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远方的鼓点。
“今晚不许想太多,好好休息,把精力留给明天。”靳舟望说。
纪瓷明天还要坐飞机前往冰岛出差。
“好。”
纪瓷忽然间有些贪恋这一刻,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轻轻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心里渐渐涌起一股暖流,眼眶有些湿润。
得到纪瓷的保证,靳舟望松开手,与此同时,纪瓷莫名感到一阵空虚。
她看着男人转身走向房间门口,修长的身影被走廊的灯光拉得很长。
“靳舟望。”
她突然喊住他。
男人回头,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深邃的眉骨投下小片阴翳,静静地看着她,在等她开口。
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引人不自觉的沉沦其中。
月光穿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正好横亘在他们之间。
纪瓷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攥紧了睡裙下摆,最终她唇角弯了弯,轻声道:“晚安。”
闻言,靳舟望的眼底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晚安,好梦。”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含着某种化不开的情绪。
靳舟望离开房间,顺便带上了房门。
房间就这样重归寂静。
纪瓷没有开灯,屋内漆黑一片,唯有月光投下斑驳的暗影。
夜深人静,晚上几经转折的情绪过后,与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无奈与痛苦。
纪瓷本想睡觉,却发现大脑异常亢奋,毫无睡意。
脑海里全是晚上在白家发生的一幕幕,白洁的声音像毒蛇般在耳畔萦绕。
“纪瓷,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怎么不去死啊……”
为什么不爱她还要生下她?
为什么生了她又不养她?
为什么长辈之间的因果到头来全落在了她身上?
白洁的声音依然在脑海里回荡,根本驱散不了。
“纪瓷,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今夜丢人现眼的人真的是她吗?
明明她只想在宴会上做一个安静的背景板,时间一到自己就默默离开,为什么到最后她被
推到所有人面前架在火上烤?
胸口传来熟悉的闷痛,像有人用钝器一下下敲击胸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绵长的刺痛。
纪瓷不想再听到脑海里白洁的声音,她猛地捂住耳朵,指甲深深陷入发间。
然而无济于事。
白洁对她说的那些话早已渗入骨髓,化作无数细小的针,随着血液流窜全身。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大脑混乱一片,泪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落下,身体和心理将她折磨得苦不堪言。
纪瓷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这是躯体化又复发了。
“药……”
“喝水……”
纪瓷再也承受不住躯体化的痛苦,哑着嗓子去摸床头柜的玻璃杯,然而她手臂脱力,一下子没拿稳。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纪瓷盯着地上四溅的碎片,恍惚看见无数个被摔碎的自己。
呼吸愈发困难,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掌狠狠攥着她的脖子,令她喘不过气来。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煎熬,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无助和绝望漫上心头。
纪瓷又一次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月光在眼前晃动,好似隔着一层薄雾。
纪瓷蜷缩成一团,额头抵着冰凉的膝盖,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
“咚、咚、咚。”
三下敲门声响起。
纪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紧接着,一束暖黄的光从门缝漏进来。
“纪瓷?”
靳舟望在看到满地狼藉时瞳孔猛地收缩,他没有开灯,迅速绕过碎片来到床边坐下。
月光照亮纪瓷惨白的脸,和被她自己掐出红痕的手臂。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痛,自心底深处翻而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尖锐的疼痛自胸腔炸开,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靳舟望伸手捧住纪瓷的双颊,拇指轻轻摩挲她冰凉的脸颊,眼帘低垂,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神色认真地凝望着她。
过了几秒,他的喉结缓缓滚动,声音有些哑,放得极轻,生怕吓到纪瓷。
“别怕,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