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俏小宋智斗“坏”情敌……
他们俩明显在牵着手。
萧山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据说这是一种自我防御的姿态。人在面对无法接受的事情时,便会回到自己的安全领域……
在姜菱开口之前,宋观书极有礼貌地笑着同这个小伙子打招呼, “又来篮球场锻炼身体啊, 陈向阳不在吗?”
萧山尴尬笑笑, “向阳今天没来。”
他说完后,看了眼姜菱, “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
“我周六周天都要上课, 怎么会不来呢。”姜菱笑着解释,“陈向阳估计是去找咱们上次见过的那位女同志了。”
怪不得今天出门的时候, 看他手上拿着两本书。他以前来北城大学就只是来打球, 可从来没有带过书本。
他也不是那种认真学习的人。
每次都是这样要等他,姜菱有点生气了, 她跟宋观书说,“他早上的时候说在篮球场汇合时,就不应该答应他,让他自己回家去。”
宋观书眼神闪了闪, 他安慰道,“今天先这样,明天跟他说清楚,叫他自己回家,咱们不管他了。”
萧山尽量忽略掉两人极有可能交握的双手, 他又上前一步, 笑着说, “这周趁空闲时间,我找学长还有辅导员打听了一下那位老师的事情。”
姜菱非常激动,“怎么样, 打听到了吗?”
萧山点头,“两院之间有联系,不太费力地就打听到了那位赵老师。”
“对对对,听陈向阳说她叫赵静雪。”
“那就没错了,赵老师是国关学院最年轻的老师。”萧山脸上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他们是在处对象吗?”
姜菱没有直接说是也没说不是,她反问道,“你觉得不合适?”
小伙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因为赵老师比陈向阳年纪大,我对情侣和夫妻之前存在年龄差没有意见的,我妈还比我爸大四岁呢,我觉得姐弟恋挺好的。”
宋观书眸子眯了眯,这小子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他瞄了一眼正认真听这小子讲话的姜菱,心道这小子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姜菱才听不懂你的暗示。
“那是哪里不合适呢?”
萧山干笑两声,“据说那位赵老师极有背景,恐怕不是咱们这些普通人能高攀起的。”
他家是小康家庭,父母都是老师,他自己是有出息的大学生,辅导员听说他在打听赵静雪时,直截了当告诉他没有这个可能,别费劲了,人家那样的家庭,必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联姻。
她条件不差,却一直没有结婚,这证明她非常挑。
她的家里人肯定给介绍了许多的相亲,家里介绍的相亲质量一定很好,她都没看上。别以为你长了一副好皮囊,就能够折下高岭之花。
辅导员一条一条给他分析,萧山一时之间苦不堪言,他虽然说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却并不喜欢赵静雪。四处打听她,也只是为了姜菱。
萧山无从辩解,但他知道了一桩事,赵静雪家里背景一定非常厉害,厉害到老师觉得他是痴人说梦。
姜菱看了一眼宋观书,仿佛在说,陈向阳这事儿难了。
她诚恳地同这个热情的小伙子道谢,“谢谢你啊,真是帮了大忙,我回去以后会跟陈向阳好好说说。”
宋观书接着她的话继续说,“回去以后会告诉她,不该肖想的人不要想,注定不可能的人,一味继续也只是浪费彼此时间,反而给对方造成困扰。”
他笑着看向萧山的眼睛,语气冰冷,“你说对吗,萧同学?”
衣兜里,宋观书重重握住了姜菱的手,叫她闭嘴,不许她突然出声,也不许她突然打断自己,影响此刻的氛围。
少年人最不缺的就是斗志,萧山被他激发出了血性,他不甘示弱道,“万一赵老师愿意呢,无论现实中的困难有多大,两人之间存在着多么大的差距,只要当事人愿意,并且认定了彼此,愿意相伴终老,我认为没有什么是相恋中的情侣不能克服的。”
宋观书轻笑一声,“你确定那一位当事人是愿意的吗,人啊,总喜欢自作多情,幻想别人爱他,也是很有意思呢。”
这两人中间的火药味过于明显,姜菱想要打断,但是她的手被宋观书捏住,她不敢轻易开口,怕这人回家要恼。
其实在看见姜菱和宋观书举止亲密过来时,萧山有些不太确定这两人是否关系,全靠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
他看向姜菱,“菱姐,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一下子把姜菱拉到了战场中心,她想当透明人都不能了。
姜菱嘿嘿笑了笑,“这个嘛,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我觉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她十分狡猾,说了一堆空话套话,两遍都不得罪。
这种中立的态度却让宋观书非常不爽,他们两个是夫妻,姜菱应该更向着他才对。
长眸微弯,宋观书唇角带着凉凉的笑,“那你觉得应该怎样具体分析呢?”
姜菱以为自己已经非常公正了,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宋观书就又生气了。
姜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个人认为,四十二号混凝土要拌意大利面……”
姜菱只能通过胡说八道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她心里肯定还是希望陈向阳能够如愿以偿跟心上人在一起。
宋观书那些话的中心观点偏偏与她的想法相冲突,她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跟他辩解,只是中立胡言乱语,便已经是顾虑到宋观书的面子了。
萧山在心中想,宋观书虽然是她的丈夫,姜菱却没有站在他一边,证明她跟他是一样的想法。
他心中大喜。
三人中间的诡异氛围被陈向阳打破,已经跟赵静雪待了将近一天。
无论是再喜欢的人,在给他上了一整天课的前提下,陈向阳需要暂时离对方远一点,稍微缓一缓。
因此不像前几次那样,晚上还要一块吃晚饭。
在赵静雪办公室的时钟转到四点半时,他便迫不及待地说,“我哥和我妹都在外面等我,我得跟他们一块回去了,这个问题明天再讲吧。”
赵静雪是专业的老师,在放他离开之前,还给他留了作业,“明天早上我要检查你的背诵。”
像是后边有狼撵似的,陈向阳急匆匆离开了赵静雪的办公室。
他也是心大,没有发现这三人中间的异样,兴奋说道,“你们下课这么早,那我明天再早一点出来。”
听着他这话,宋观书心道,明天没有人会等你了。
“我隔着老远看见你们讲得热火朝天,在聊什么呢?”
宋观书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聊你跟赵老师的事情。”
脸皮再厚的人也是会害羞的,陈向阳摸着后脑勺,“哈哈,是吗?”
过了一会,他实在是好奇,“聊我和赵老师什么事啊?”
真是个缺心眼,姜菱轻哼一声,“聊你配不上人家。”
听到这话,陈向阳倒是没有恼,这是实话,他自己也承认。
“菱上次叮嘱过我的事情,我问过了她,她说她不在意家世这些。”他笑得特别不值钱。
萧山搂住陈向阳的肩膀,“恭喜你啊兄弟。”
说吧,他看向了宋观书,“我就说,并非所有人都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向阳跟赵老师的感情将会怎样发展,这关键要看他们两个人的态度,相爱可抵万难。”
宋观书前脚跟争得不可开交,后脚就跑出了个拆台的。
他冷冷瞥了眼陈向阳,这大傻子还沉浸在心上人不嫌弃他家世的巨大喜悦之中。
宋观书缓缓说,“赵老师虽不在意家世,他们家里人却未必不在意。你得为了配得上赵老师付出努力,用其他方面,来弥补你们二人之间的差距。你也知道,她原来家世不错,她跟你在一起,你能让她过上如出嫁前的生活吗。如果不行,她为什么要嫁给你呢,难道是她因为她这人喜欢吃苦吗?”
姜菱当然也赞成这话,但是看陈向阳脑袋都耷拉下来,她又有些于心不忍,她用胳膊肘杵了杵他,让他别打击这个蠢孩子了。
她笑着打圆场,“你哥说得没有错,但是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
宋观书还在继续杀人诛心,“慢慢来,不着急,你还年轻,你等得起。赵老师她还等得起吗?她到如今还未结婚,难道她的家里人不会催吗。你轻松了,却让她一个人承担所有。这难道就是你作为男人的担当吗?”
他抬眼看向陈向阳时,视线不经意在萧山脸上缓缓划过。
“哥,说得有道理,我会努力的。”陈向阳用力握拳,表示自己的决心。
萧山被暗讽了一通,他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
陈向阳呲着大牙提议道,“正好人都在,咱一块去吃饭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姜菱和宋观书一块吃饭了,自从去纺织厂附小上学开始,周一到周五他就在学校对付一口,周末他跟姜菱俩人在外面打牙祭。
周围几人还没同意呢,他就开始琢磨,“吃什么好呢?”
萧山提议道,“就吃我们那次一块吃的火锅吧。”
陈向阳立马同意了,天冷的时候,就想吃一点热乎的食物暖肚子。
火锅?
宋观书立刻想起了某一天,他做了一桌子饭在家等这俩人,这俩人不仅很晚才回家,而且他们回家的时候甚至已经吃完了饭。
那天,他在姜菱的衣服上闻到了味道浓重的火锅味。
他心中冷笑,原来那次他们俩是跟这小子一块吃的。
对于吃火锅的提议,姜菱也没有意见。
于是在忽略掉宋观书意见的前提下,全票通过吃火锅的想法。
陈向阳看向球场打球的几人,他很喜欢热闹,就说,“喊上老五一起啊。”
“他们在图书馆复习呢,等会去食堂对付一口就行。”
陈向阳只看见球场有一群人,便先入为主以为都是萧山的室友。
陈向阳哦了一声,“那就下次再一起出来玩。”
他跟萧山勾肩搭背走在前头,萧山其实更想要跟姜菱并排走在一块,只是被陈向阳给绊住了手脚。
陈向阳拉着他走在前面,萧山只能借着将话题抛给姜菱的时候,回头看她两眼。
他这几天总算做了件好事,宋观书看陈向阳稍微顺眼了一些。
天气越冷,吃火锅的人越多。
店内热气氤氲,萧山经常跟同学来吃火锅,带着几人在四人桌前坐下。
姜菱和宋观书并排坐在一边,在陈向阳坐下之前,萧山率先抢了姜菱对面的位置坐下。
陈向阳脑子单纯,坐在姜菱对面和斜对面他来说没有区别,只有方便干饭和不方便干饭的区别。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姜菱只需要一个眼神,宋观书便能明白她想要什么。
有宋观书全程伺候,煮菜夹菜,姜菱只需要埋头吃饭就好。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过于融洽,衬得他们两人十分多余。
陈向阳早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萧山却十分不舒服,有种被莫名其妙排除在外的不适感。
他想要融入这两人之间,趁着去取菜的功夫,他去拿了一瓶酒和一瓶饮料。
“女同志应该都喜欢这个。”给姜菱的是一瓶插着吸管的豆奶,摸上去还是热乎的。
玻璃杯里倒满透明液体,被萧山依次递给陈向阳和宋观书。
北城人酒量好,萧山又是个中翘楚,他有自信能够在酒桌上把宋观书喝趴下。
他颇有些挑衅意味着向宋观书,你不会不敢吧。
宋观书礼貌微笑,挡住杯口,“抱歉,姜菱不喜欢我喝酒。”
萧山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
他这种年轻单纯的小伙子,论比拼心眼子,哪里能比过宋观书这个千年的狐狸精。
姜菱正在一心一意吃肉,突然被点名,她抬起头,看了这三人一眼,“你们喝你们的,不用管我。”
萧山得意扬扬看向宋观书,心想这下你可找不到借口躲酒了。
他把酒杯放在宋观书手边,“没关系,少喝一点暖暖身子。”
宋观书脸上始终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抱歉,姜菱不喜欢的行为我不会做。”
陈向阳伸手拿过被放在宋观书手边的酒杯,“我哥不喜欢喝酒,我陪你少喝一点。”
宋观书心中为他这举动叫了一声好,没白养他,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谁要跟他一起喝啊,萧山心中呐喊。
然而陈向阳已经拿起酒杯敬他,萧山没有办法,只能跟陈向阳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他酒量属实不错,陈向阳已经喝趴下了,他还十分清醒。
萧山想要在姜菱面前表现自己,抢着去买单。
这举动过于幼稚,宋观书才不会跟他抢。
他是否有钱,姜菱最清楚不过,吃饭抢着买单又能证明什么呢?
姜菱给宋观书使眼色,“别让小孩子去付钱,他又能有多少钱,这一餐饭估计要花掉小半月的生活费了。”
宋观书笑了笑,按照姜菱的指示,过去付钱。
买单时,老板光看两人衣着打扮,便知道要收谁的钱。
姜菱伸出脚踢了踢快要钻到桌子底下的陈向阳,“别睡了,回家去。”
陈向阳喝醉了,但是还残存一些理智。
他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在过道走廊中歪歪扭扭地走直线。
姜菱嫌弃地同宋观书说,“下次再也不带他一块出来了,他最好能够自己走回家。”
两人同萧山在店门前告别。
萧山离开前,听到男声说,“年轻人,定力比较差,可以理解。”
他暗自咬牙,真是个心机男。
两人先把已经喝醉的陈向阳给送回去,宋观书帮着他往炕下塞了一把草,烧炕的同时烧了一锅热水。
姜菱使劲拍了拍陈向阳的脸,让他把热水喝了再睡觉。
他睁眼喝了两口热水,刚好姜菱还有问题问他。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赵静雪和赵广平是什么关系?”
姜菱明明在问他话,他捂住了自己的兜,惊悚地说,“你都知道了?”
姜菱:本来只是猜测。
跟喝醉了的人没啥好说的,“你继续睡吧。”
陈向阳立刻忘记了上一秒发生的事情,外套也不脱,拉过炕上的被子盖在身上。
因着觉得屋子里的灯光太亮,被子被他拉到了头上,蒙住眼睛。
姜菱和宋观书没有把陈向阳叫起来,让他在屋里把门反锁。
他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单身汉,也不用害怕有人会进屋劫财劫色。
只把孙老头家的大门锁上就行。
在外面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刚回到家,能闻到身上明显的烟酒味道。
“好臭。”
她洗完澡之后趴在被窝里看书,突然一具带着水汽的滚烫身体贴了过来,缠绵的吻落在她的耳后。
对彼此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了,他这明显是想要干点啥的信号。
姜菱拒绝得非常坚定,“不行,明天还要上课呢。”
她可不想抖着两条帕金森的腿去上课。
宋观书难得及时停下了动作,只是语气中的低落难以掩盖。
“这么快就厌倦我了吗?”
“是更喜欢年轻的男孩子吗?”
姜菱:歪?
她转身去看宋观书,“我可没说过,你别造谣啊。”
细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瞳,看不清楚神色,
“我比你年长许多,你不喜欢我是应该的。”
他唇角重新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只是怎么看都觉得笑容中透露着隐隐的苦涩。
“萧同学说,我年龄太大了,不像那些年轻的男孩子更懂同龄女同志的心。”
宿舍中的萧山狂打了好几个喷嚏,睡在他上铺的室友探出头来,“是不是冻感冒了?”
他声音中带着幸灾乐祸,“这么冷的天,天天出去打篮球,不感冒才怪呢,你说你图啥呢,既然知道人家已经结婚,还是趁早换个目标吧。”
萧山搓了搓鼻子,“你不懂。”
“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他上铺室友警告道,“你可得小心一点,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万一被人给举报到了学校,影响奖学金评比倒是其次,关键是要被记过处分的。”
萧山按着室友的脑袋把人推了回去,“我会小心的。”
其他室友在图书馆还没回来,寝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上下铺的关系好,有些不方便被外人知道的心里话,萧山也不瞒着上铺。
他说,“我能感觉到菱姐跟她丈夫的感情不好,他们的婚姻关系并不像表现得那样无懈可击。”
萧山上铺没有见过姜菱和宋观书同时出现,萧山怎么说他都只能相信。
“人家毕竟是正经两口子,不管感情好不好,你做这种事传出去,肯定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不定还会影响你父母的工作。”
“在跟那个男人的短暂相处中,我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心机深沉、心狠手辣,跟这样的人做夫妻,菱姐一定过得很辛苦,我想要把她从苦难中解救出来,难道这也有错吗?”
另一头,宋观书也没有辜负陈向阳那句心机深沉的评语。
宋观书轻轻叹口气,感慨道,“萧同学对我的敌意非常重呢。”
姜菱疑惑,“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一起去结账的时候。”
宋观书去结账的时候,确实是只有他和萧山单独相处。
单独相处,没有第三个人能够证明萧山说了那些话,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没说。
姜菱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她不太信,“你是不是听错了,感觉萧山是个挺有礼貌的小伙子,应该不会说出那种话吧。”
宋观书只是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那就很奇怪了,在我面前处处针对,在你面前装出有礼貌的模样。毕竟是北城大学的学生,竟然有两副面孔。”
“这又是为什么呢,是否在你身上有利可图,故而装出一副有礼貌的样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跟这种人相处,应该小心啊。”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好像有水分呢。”
姜菱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宋观书坦坦荡荡的回望过去,他生了一双澄澈漂亮的眼睛,四目相对时只会觉得他十分真诚。
对着这样一张脸,似乎很难狠下心来。
姜菱不去看他,她分析道,“在吃饭之前,陈向阳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你们两人就因为陈向阳和赵静雪是否相配的问题,进行过激烈的唇枪舌剑。”
她总结,“你跟他不合。”
宋观书恍然大悟,“原来萧同学是因为那件事,只因我与他意见不同,便对我恶语相向。”
“他怎能如此小气记仇,一件小事罢了,我都没有放在心上。”
姜菱气笑了,还装呢。
第102章 第 102 章 把调情当欺负
姜菱忍不住跟他掰扯, “你确定不是因为跟他的口角,而记恨上了他?”
她跟萧山不熟,不了解他。
但是她了解宋观书啊, 宋观书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很清楚的。
这人绝对不是能吃哑巴亏的单纯无辜小白花。
宋观书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姜菱, “难道在你的心中, 我就是那种欺负小孩子的坏人?”
姜菱拍拍他的手臂,“实话伤人心, 我就不说了。”
宋观书恼怒看向她, 他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诱人“姜菱!”
“哎, 我在呢。”
“你偏心。”他控诉道。
姜菱唇角噙笑, “我这个人最是公正不阿,你不能因为我没有昧着良心说话, 就说我偏心吧。”
宋观书气地将她揉进怀里。
“你说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儿啊。”她叹了一口气。
宋观书委屈得眼尾绯红,可怜极了,姜菱一下子就心软了。
“好了好了,不哭哈。”她知道宋观书不会哭, 故意逗他。
宋观书委屈道,“他对你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多大,我多大,再说他知道我已经结婚了,正常人怎么会再已经知道我结婚的前提下, 还有那种心思呢。”又不是曹孟德。
宋观书才不管她的解释, “就连他说我更老, 你也不否认,你觉得我比他更老,更没有吸引力。”
姜菱:我不否认的原因, 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你跟我说实话,那话到底是他说的,还是你自己说的。”
宋观书毫不犹豫要说的话,被姜菱打断。
“撒谎的人会羊尾不举哦。”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在姜菱唇上泄愤似的咬了咬。
宋观书从前必然不相信这种随口说的话,就算能成真,那又能怎样。
现在不同了,万一会成真,姜菱会嫌弃他的吧。
“我那样的话,对你来说也是一件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他的唇在姜菱下巴上轻轻蹭着,像小猫儿撒娇一样。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撒娇,还不是因为心虚。
人类在面对猫咪撒娇时,会更加用力地去吸猫。
宋观书不同,他并非柔软且毛茸茸的猫咪,就算表现得再是无害,他都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
属于成年男人的骨头正抵在她的小腹上,他挨挨蹭蹭的吻在脸上划过,很痒。
姜菱向后仰头,躲过他的唇,“说实话就不会羊尾不举。”
宋观书擅长学习和记忆,清楚了解姜菱哪个部位更加敏感。
他的手顺着衣摆向上,姜菱很快就腰肢发软,她尽量克制住不弯下腰。
她姜菱可不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他整这一套没有用,她才不会因为美色当前,而忘却房缺方才的话题。
她的呼吸时缓时急,“所以,你承认,自己刚才撒谎了吗?”
宋观书心中恼怒,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记得那件破事。
姜菱摸着他的脸,“方才撒了谎,又不是什么大错。”
难道她不在意他做坏事,能够包容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缺点?
宋观书急急抬眼去看姜菱,结果听她说,“你又不是第一次了,难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美好的幻想被打破,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两分气急败坏,“书上说,看破不说破是一种美德。”
“所以请你诚实一点。”
虽然某些时候,看他耍小心思还挺有趣的。
偶尔一两次还好,她不讨厌这个行为,却谈不上多喜欢。
诚实一点吗?
家中遭逢变故后,他便知道诚实并不能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才能。
宋观书试探问道,“我说实话,难道你不会讨厌我吗?”
他像是一把被绷得极紧的弓,在被崩断的边缘摇摇欲坠,稍稍一点点的力气,就能令他断掉。
他不敢去试,不敢考验人性。
可是他又想试一试,他想要姜菱接受全部的他。
姜菱觉得他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必要,难道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可是宋观书只是固执地看着姜菱,没有等到她应下,他就绝对不说,这是他最后的坚守。
明明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告诉他,即便是许出的诺言也有毁诺的可能性。
姜菱揉揉他微微发红的眼尾,“好呀,你说。”
“你不要再理那个萧山了。”
姜菱的手托着他的脸,他的下半张脸贴在手掌上,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掌心上,很痒,但是她没有收回手。
“为什么?”
他捏了捏指尖,果然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说实话,我就答应你。”
宋观书立刻说,“我不喜欢他。”
“好啊。”姜菱话音一转,“不过……”
她要反悔吗?他就知道,果然没用。
他的眼眶越发的热了,姜菱是个骗子,他再也不要相信她了!
“不过,咱们以后再见面的可能性应该不会很大了。”她缓缓分析道,“你想想,有人每周末要去学校图书馆查资料,我不需要在放学后去篮球场附近等陈向阳一块回家,自然不会再见到他。”
他感觉自己吃亏了,“你骗我。”
姜菱觉得他现在幼稚得有一点可爱,“怎么就骗你了?”
“你用一个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来换取我的真心话。”
“是你提出的要求,宋观书同志,你这么聪明,提出要求之前,就没有动脑想过?”
宋观书抿抿唇,他只想让姜菱离萧山远一点,没有想到那个问题。
姜菱劝他,“其实你不亏,校园就那么大点,万一我在路上遇见他,我肯定拔腿就跑,好不好?”
他大方说道,“不用拔腿就跑,你只要别去找他,如果他去找你,你就直接告诉他,你非常爱我,不会跟他好,让他不要再做春秋大梦了。”
姜菱似笑非笑看他。
宋观书忍住不去摸发烫的双颊,他面不改色说道,“很合理啊,他这个人明知你已经结婚,还恬不知耻地凑上来,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要害你,你不觉得他太殷勤了吗?”
“佟公安不是还跟你说过,有人打着介绍工作的名义拐卖妇女,万一他也拐子呢,只不过没有用介绍工作为理由你这样直接告诉他,让他打消那种不该有的心思。”
他双眼皮薄且浅,半垂下时,看起来十分无害。
“我没有别的想法,出于确保你安全这一目的。”
姜菱:“好,我保护好自己,不跟他说话。”
“不行,你要跟他说你非常喜欢我,让他死远一点。”
他缠着姜菱,“你说,只要我说真心话,就肯定答应我,刚才那个不算。”
姜菱笑了,“让你说真心话,这难道是我在为难你吗?”
宋观书反问,“就好像你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当然了。”姜菱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耳边瞬间回响起了姜菱夸他的声音,姜菱说他好看,说他做的饭好吃。
姜菱还说,最喜欢他。
他不确定这些话的真实性,但他唇角在缓缓上扬。
他能够确定,有一件事,姜菱一定撒谎了。
宋观书直视姜菱的眼睛,却率先败下阵来。
算了,什么事情都说透了,反而不好。
“我想要……”
他眼神落在姜菱唇上,想要什么意思很明显了。
“是你说的,让我诚实一点。”他耍无赖道,“你还说,只要我诚实一点,就可以答应我。”
姜菱气地瞪他,她那话是这么用的吗?
姜菱打了个哈欠,在他后背上拍了拍,“行了行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去上课呢。”
她被宋观书抱在怀里,某种东西的存在感非常强烈。
临睡前,姜菱想起了班长给她介绍工作的事儿,说道,“今天白天的时候,我们班班长给我介绍了个工作,月末去面试。”
宋观书窝在她颈窝里,声音有些发闷,“你肯定能行的。”
姜菱笑起来,虽然有点困了,声音中却满是自信,“那当然,我是谁,如果不行,还有谁能行。”
这人不睡觉,怨念很深地念叨着,“曾子杀猪、城门立木、季布一诺……”
魔音入耳,姜菱根本睡不着,还全是有关诚实守信的典故。
姜菱真是怕了他了,“行行行。”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人这么不要脸呢。
她话音刚落,他便吻上了姜菱的唇角。
由浅及深,姜菱的呼吸变得急促。
周天,宋观书依旧陪着姜菱一起去北城大学。
连着一直跟到了寒假,学校放假,姜菱不用每周末再去上课。
从前还想着寒假的时候去南边进货,因着她找到工作,摆摊的计划泡汤了。
姜菱十二月中旬去班长的单位应聘考试,她的专业素养自是不必说的。
粮库里面有熟人,这免除了她被人顶替的可能性。
参加完考试第二天,对方就打电话通知她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政审体检,最后把人事关系转到粮库。
一直到元旦,所有的手续办完。
失去工作半年之后,姜菱终于又有工作了。
现在这个单位,应该不用担心将来面临厂子倒闭。
终于有了工作,姜菱在周末去学校上学的时候,给所有同学都带了一份礼物。
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帮她留心工作,也是感谢班长给她这个机会。
单独给班长送礼,这有点太过刻意,两人毕竟现在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还是上下级关系。
最近严查贿赂,未免被人指摘,她干脆给所有同学都准备了一份。
送同学礼物,这难道还犯法吗?
至于说,这样的话,送礼成本就会大幅度提高。
对于姜菱来说,完全没有这个困扰。
因为她送全班的礼物是厂里重新投入生产后生产出来的面霜,对别人来说一瓶面霜很贵,对姜菱来说完全不是。
宋观书从厂里搬了一箱子出来,叫她拿去送人。
姜菱准备了二十几份非常精美的包装,每一份装一瓶保湿面霜,还有几袋试用小样。
她送出礼物时,话说得特别好听,“这是我们自家的东西,哥哥姐姐们用惯了好东西,麻烦大家帮忙试用,看看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她的同学,还有同学的家属们都能消费起这款保湿面霜,她这样也算是挖掘潜在客户了。
男同志不了解化妆品,女同学们却是非常了解的。
“呦,这款面霜是你们家的呀,我去供销社的时候,总在柜台上看见,不过觉得有点贵,没舍得买。”
“我用过,很好用,比沪市产的擦脸油好用多了,算起来这款面霜还比那个便宜呢。”
“刚巧我春天时候买的保湿面霜用完了,这下好了,不用去买了,谢谢你啊,姜菱。”
男同学们不懂化妆品牌子和功效,从女同学们的口中听到的信息中知道这擦脸油很好用。
尤其是,在拿回家带给自己老婆以后,获得了一致的夸赞。
尤其是听说这是免费的不要钱以后,更加满意了。
班长老婆看见袋子中的东西很是惊喜,“哪个人这么有眼光,送你这个好东西。”
一瓶面霜算不得多贵,不过嘛,送礼要送到人心坎里。
对于女人来说,面霜便是送到心坎里的礼物。
“姜菱,我们班里最小的那个姑娘,我跟你说过,前段时间进了我们单位。”
“那个小姑娘呀,她有心了。”
“她啊,可不止是有心而已。”
“还松了你别的东西?”
那倒不是。
“她给班里的每位同学都送了一份。”
班长老婆吃惊问道,“都跟你一样?”
看着丈夫点头,班长老婆禁不住感慨道,“那她应该没少花钱。”
“在单位上,你好好照顾人家。小姑娘不容易,要是看见有人欺负她,就帮帮忙。”
班长说,“这还用你说?毕竟是班里最小的孩子,就算啥都不给,也要照顾她的。”
现在看在送他老婆的擦脸油的份上,还得对她再好一点。
“这个可贵了,人家小姑娘真是破费了。”班长老婆自己就正在用恒久保湿面霜。
班长说,“破费应该也不至于,那厂子应该是她亲戚朋友开的,应该会有优惠价格。”
姜菱说的是让大家帮忙试一试,谁也不会单纯认为人家是让同学们帮忙试一试,就是找个由头送给大家的礼物罢了。
班长老婆原本已经躺下了,闻言直直坐了起来,“他们家亲戚开的厂啊,那小姑娘家应该老有钱了,我同事都在用这款面霜,听她们说,前两个月还得去供销社抢购,才能买到恒久面霜。”
班长在另一侧床上躺下,“那不知道,小姑娘衣着打扮蛮时髦的,应该是有钱的吧。”
他不晓得衣服首饰的价格,就觉得那些东西穿在姜菱身上看着很值钱的样子。
班长老婆一下子来了兴致,“小姑娘有对象没啊,要是她能跟小军在一起,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班长哪还能不明白老婆的想法,这是知道人家家里有钱,想要讨给他弟弟做老婆。
他毫不留情戳穿老婆的幻想,“别做梦了,人家已经结婚了。”
当然了,宋观书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在姜菱上学是像块狗皮膏药黏住他的举动,让他在无形中少了很多的麻烦。
新的工作地方哪哪都好,工资比日化厂还要高十块钱,不会经常延迟发工资,同事也还好,没有难以相处的人。
就有一点不好,通勤时间太长,每天上下班来回两个小时。
这就导致,姜菱每天要比从前早起半个多小时。
姜菱每天早上都觉得睡不够。
“快起来,别睡了,再晚就要迟到了。”宋观书推了推她,“后天就是周末,想睡多久睡多久。”
是的,后天是周末,她可以尽情睡觉。
周末尽情睡觉也是限定版,元宵之后,寒假结束,她要从周一上到周天,无休,还全要早起。
姜菱在罪魁祸首身上咬了一口,“都怪你。”
如果不是宋观书给她报名考试,她也不会整天累得跟狗一样。
宋观书闷哼了一声,“怪我。”
但其实宋观书只是给她报了个名,能不能考上全靠姜菱自身。
要是这么算,其实只能怪当初拼命学习的她自己。
就像姜菱从没有因为连上七天太累,选择不上班,或者是不上学了。
宋观书也没有姜菱每天抱怨上班好累,就提议她辞去工作或者是终止学业。
他知道姜菱虽然天天喊累,其实只是抱怨两句。
你要是真让她别上班或者是别上学,她反倒会恼了。
整天关在家里虽然清闲,她却不喜欢这种感觉。
寒假以后,姜菱周末待在家里不上学,宋观书跟她一样,在家看书或者是做家务。
姜菱肉眼看不到有什么家务活要做,但是宋观书就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家务去忙。
姜菱故意问他,“最近都不去图书馆了吗?”
宋观书手上动作顿了顿,“最近不太需要去查资料。”
前一段时间宋观书要“查资料”,每周末有他跟姜菱一起去上学,陈向阳便被甩开了。
早上还是三人一起去北城大学,姜菱四点多下课后,她和宋观书直接离开北城大学。
至于说陈向阳,他会跟赵静雪一块吃晚饭。
因为有了女朋友,即便被排除在外,他也没有很难过,唯一的问题赵静雪总催着他学习,搞得他压力非常大。
姜菱不置可否地笑笑,“是吗?”
宋观书的语气平静,“当然。”
“是不是在元宵之后,我开学以后,你又要去图书馆查资料了。”姜菱问他。
宋观书不会承认,他说,“以后的事情现在说不准。”
他故意岔开话题道,“我们要不要换个房子?”
姜菱不解,“好端端为什么要换房子,方大娘不愿意把房子租给我们了吗?”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突然换房子的原因。
不过宋观书是询问她是否想要换个房子,如果房东不给租,那就会用房子换到哪里更加合适来形容。
“不是,现在住的地方距离你上班的地方太远。”他笑着看向姜菱,“天气冷,还是住在楼房更方便一些。”
姜菱住在哪里都行,她有些郁闷地说,“才住了一年多,又要搬家了。”
住惯了独门独院的瓦房,楼房虽然生活更加便利,私密性方面差了点,如果再遇见隔音不好的房子,那简直就是灾难。
宋观书揉揉她的脸,“那我们这次直接把房子买下,以后不搬家了。”
买房也好,总租房住不是长久之策。
只是现在还没有商品房,售卖自住房的人家更是少之又少。
除了房源,姜菱还有个问题。
“你有钱吗?”姜菱歪头看他,举起手腕上的手表,“买了这只表,你还有钱吗?”
宋观书回答得十分坦荡,“没有。”
厂子开工后分到的分红不足以支付这只腕表,他还动用了一些私房钱。
买完手表之后,他手上只剩下几百块了,约等于没有。
姜菱没好气说,“都没钱,还想啥换房子的事儿,你这不是做梦吗?”
宋观书如果不给她买这只手表,买房子的钱就有了,手表换房子从实用性的角度来看,这不划算。
姜菱却没有指责他。
一来是,她确实喜欢这个礼物。二来这是宋观书的好心,拒绝了他的好意,再把他给骂一顿,以后不给她买礼物怎么办。
她说,“不过如果要换房子,我们就得节省一点,不能像往常一样大手大脚。”
宋观书不觉得姜菱的行为叫大手大脚,买几件衣服而已,她用的还是自己的工资。
姜菱已经拿出纸笔写写画画,“我每月工资用作家里的花销,你的分红攒下来,按照今年的情况,应该在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能攒够买房子的钱了。”
“不必如此,照常花销便好。”
姜菱抬头等着他的下半句话。
宋观书平静说道,“我家里留下了一些祖产,既然可能不回去了,不如直接卖掉。”
姜菱看他眼神仿佛在看个败家子,“你疯了吧,有些东西你卖掉容易,再想要买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个道理宋观书当然知晓,他对祖产的感情很复杂。
那些家里原先的老物件,他不敢回去看,就放在那间大宅子里。即便可能一直不会用,他也不会卖掉。
就是知道姜菱不会同意,他才会问的。仿佛姜菱拒绝了出售祖产,是因为在意他,他心情很好
姜菱摆手,叫他赶紧走,别在这添乱了。
虽然被凶了一顿,他没有半分不开心,反而唇角带笑说,“嗯,不卖了,以后留给孩子。”
姜菱把手边的废稿团成团,砸在他身上。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由于扔的是纸团,砸在身上软趴趴的,一点都不疼。
“嘶~ ”宋观书捂住被纸团砸到的部位,做出很痛的样子,
姜菱撇嘴,这人真会演,不知道还以为她在纸团里放了石头呢。
“疼吗?”姜菱故意问。
宋观书点头,掀开衣服,露出整齐排列的腹肌,指着刚才被砸到的地方说,“都红了。”
走到院子里的陈向阳透过玻璃窗看见这两人的动作,趴在窗户上,“菱,你别总欺负哥呀!”
他又想起了曾经在宋观书身上看到的牙印,他断定一定是姜菱欺负宋观书。
宋观书暗暗瞪了陈向阳一眼,这个没眼色的家伙。
第103章 第 103 章 今天是在分床边缘左右……
暧昧氛围荡然无存。
宋观书愤怒地在心里骂了某人无数遍。
当初陈向阳要搬到孙老头家东厢房去住, 他立马搬出来,这真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如果没有搬走,还不知道这个没眼力见的家伙要打扰他们多少次。
换房子的事情越发迫在眉睫了。
必须赶紧换房子, 离这个蠢货远一点。
陈向阳没有意识到, 自己打扰了宋观书精心营造的氛围。
他走进屋里, 关切地询问,“哥, 你没事吧。”
他佯装批评姜菱, “你不能仗着自家男人对你好,就总欺负他啊。”
这明明是站在他这一边, 宋观书却没什么心情。
姜菱唇角含笑, “我欺负你了吗?”
“没有。”
宋观书的脸上就差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少管闲事。
“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如果重要的事情,他下一步可能就要送客了。
“哦哦哦, 有的。”陈向阳被一打岔,差点忘了自己是有正事的。
他说,“我连着几个月没有回过老家,明天要回老家一趟, 想着走之前跟你们说一声。”
竟然就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了他的大事。
宋观书咬牙切齿道,“好,知道了,回家多住两天, 不急着回来。”
陈向阳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单纯说道, “那不行,我最多住上个三五天,小年前我肯定回来。”
“回家以后, 我爸妈肯定让我带土特产,你们有啥想吃的就跟我说,你们爱吃的我多带一点回来,不爱吃的我就不拿了。”
这就是他跟宋观书的区别,周围人爱吃什么,他只是同桌吃了一次饭,便能够记住,哪怕他不是故意要记得这些东西。
陈向阳心很大,不管在一块吃了多少次,他也记不住这个。
宋观书沉默一瞬,“等一下。”
他拿起姜菱手中的笔,唰唰唰在纸上写下了一排姜菱爱吃的食材,将稿纸撕下,递给陈向阳。
“这些就够了,谢谢。”
陈向阳接过写着需求清单的稿纸,丝毫不觉得宋观书的行为过分。
反正他从老家回北城的时候,家里人肯定要给他装满土特产,与其带一些他们都不爱吃的东西回来,还不如全带他们喜欢的。
书没有白念,纸上的内容他都认得。
陈向阳应道,“好啊,我回去以后让我爸去准备,你要的这些都不贵,山里多得很。”
虽然需求清单上,宋观书只写了这些不贵的食材。
他估摸了一下,他爸肯定要让他背着整鸡、猪蹄子这样的大件回来。
陈向阳于是说道,“过年,你们就不要买猪肉鸡肉了,我们家肯定准备了,买两条鱼,买点海鲜就够了,悠着点,别买太多。”
别像去年那样,准备了三缸年货,正月里吃不完,放到开春,外面开化,怕东西坏掉,只能天天吃肘子炖鸡。
他爱吃肉,但架不住要天天吃顿顿吃,真的受不住。
那一阵子,打嗝都是红烧肘子味。
姜菱当然知道陈向阳说的是什么,但她觉得那不能怪她。
她去置办年货的时候又不知道陈向阳会从家带着年货回来,正月里只吃她买的那一份年货,那肯定是正正好的。
“放心吧,我知道的。”姜菱说,“别人家想天天吃肉吃不着,你倒是好,还挑上了。”
陈向阳:“我当然愿意吃肉啊,不过也不能买太多,吃不完就糟蹋了。”
最可气的是,姜菱和宋观书吃得不多,总说吃不完就送给邻居吃,这样不会浪费。
陈向阳不舍得这么好的东西送给邻居,于是死命地吃。
姜菱他们两口子倒是好了,就看着他吃肉,悠闲得很。
“什么时候回去啊。”他来了,姜菱收起了桌上的手稿,抓了一把瓜子。
“明天就走。”
趁着宋观书出去的功夫,陈向阳压低声音跟姜菱说。
“你不能总欺负哥。”
姜菱挑眉,这是替他哥找回场子来了?
结果就听他说,“静雪教过我一个成语,叫作涸泽而渔,你总欺负他,万一他哪天不干了,那你怎么办啊,你得适当地给他一些好处,才能一直欺负他。”
姜菱:人果然要多读书,这个大傻子都长出脑子了。
陈向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当着他的面批评你,有人给他出气,他就不会记你的仇了。”
这是他跟他妈他姥姥学到的生活智慧。
姜菱心道,宋观书本来就没有要记恨我。你打扰了他的好事,他记恨你还差不多。
宋观书回屋后,看姜菱笑得一脸诡异,莫名其妙问,“你笑什么?”
陈向阳终于想起这俩人是两口子了,怕姜菱把他刚才说的告诉宋观书。
在宋观书看不到的角度,他双手合十冲着姜菱拜拜。
姜菱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得意,“我在笑,还是我跟陈向阳的关系好。”
别看宋观书还给陈向阳发工资,这都白费。
她这就纯属想太多了,并不是因为陈向阳更向着她,才会跟她说这些带有明显偏心意思的话。
而是说,他怕这两口子掰了,他在中间左右为难。
宋观书刚才出去是找钱了,他把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陈向阳。
姜菱撑着脸看他,话却是跟陈向阳说的,“你有没有觉得,你哥掏钱的姿势特别帅。”
“那当然了。”
“哥,这钱我不能要。”他今年下半年啥活儿都没干,被姜菱和宋观书养了半年,他哪里还好意思要宋观书的钱。
“是给你回去采购特产的经费,不是给你的。”
陈向阳光是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信封里必定装了不少钱。
宋观书写的采购清单虽然多,但都没啥贵的东西,就算是加上他带的猪腿、小笨鸡,也用不了这么多。
“你跟姜菱一直照顾我,我吃你们用你们,带点特产回来是应该的。再说了,你那单子上的东西全是我们自己家产的,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你给得太多了。”
陈向阳不肯接钱,姜菱便拿过宋观书手里的牛皮纸信封,半强硬地塞到陈向阳兜里。
“又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爸妈还有你奶奶的。”
“明天回老家的话,你现在就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吧。”宋观书嫌他多余,想要赶紧把人送走,就是不知道陈向阳离开之后,他还能不能进行刚才的话题。”
陈向阳满不在乎道,“我回家不用带着行李,就穿一身衣服回去就行。”
宋观书带上些咬牙切齿,“总不能空手回家,也得给家里的长辈买一些特产带回去。”
“我爸妈都说过,让我不用买,照顾好自己就成。”
陈向阳羞涩说道,“我还没有吃饭呢,你俩啥时候吃饭啊。”
他在饭点过来,就是打着中午蹭顿饭的主意。
姜菱笑着看着两人的互动,在接收到宋观书求救的目光后,姜菱只好做裁判。
“你想吃啥?”她问。
“你知道我的,我啥都不挑,有啥东西我吃啥。”
姜菱点头,“行,外面有菜,你看着想吃什么就去做点什么,培养了你这么长时间,给我和你哥看看你现在的水平。”
原本计划去做饭的宋观书在姜菱身旁坐下。
本来是来蹭饭的陈向阳:……行吧,我去做。
经过今天陈向阳的打搅,换房成为宋观书心头的头等大事。
只是找到合适的房源非常不容易,至于说想要买房那就更难了。
当前的购房政策尚不完善,没有商品房,城镇居民多住在单位福利房中。
姜菱和宋观书都有换房子的想法,两人在单位里托人帮忙打听谁有租房或者出售房屋的意愿。
姜菱单位的同事听说她想要购房,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大家现在住房情况困难,一家子挤在单位分的小房子里,确实想要改变。
却很少有人想过买房,多是在单位分房上动脑筋。
“小姜呀,你买房子干什么,等咱单位下次分房呗。”
要是能不花钱就分到房子,姜菱肯定愿意,她问,“那咱单位啥时候能分到房子,您知道吗?”
同事沉默了,上一次分房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这样吧,你先打个申请,申请房子的人要是多了,单位肯定要认真考虑这件事的。”
姜菱按照同事的指点写好了申请,同事看到她的家庭成员只有两个人时,又忍不住沉默了。
她提点道,“你们家长辈不跟你们一块住吗?”
家庭人口数影响到了最终能分到房子的平方,家庭人口多数量多,又都挤在狭隘的空间内生活
同事想着,不管是哪家的长辈,把户口迁到小两口的户口本上,充个人头。
“他家里长辈都去世了,我们家也差不多的情况。”
有的人虽然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问题,同事尽力在给姜菱想办法,“你俩以后还要生孩子,再加上孩子。”
天啊,不能再数了,越数竞争力越小。
计划生育了,这小两口要是想生孩子也只能生一个,全家一块满打满算才三个人。
她拿什么能拼得过那些一大家子十几个人的情况。
同事也没招了。
她说,“分房就看两点,资历和家庭人数。”
姜菱又刚来单位没多久,资历上她也不占便宜。
同事数来数去,只好长叹一口气,“不然你多出去参加一些专业技能的比赛,或许能看在你替单位立功的份上,能破例叫你提前分到房子。”
没有别的办法,她也只能这么干了。
比赛不是经常能有,姜菱还得等机会。
没等到比赛,宋观书下班回家时,带回了一张《人民日报》的报纸,头版头条报道了在广省的部分城市试行住房政策改革的新闻。
宋观书分析道,“将来有可能会逐步取消福利分房制度,咱们可以直接购置房屋。”
姜菱,“这确实是个好事,不过我年前才跟单位申请了福利住房,虽然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申请下来。”
他安慰道,“不管能申请到福利分房,还是直接购置房屋,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对他,总算可以离陈向阳远一点了。
想到历史的发展,她觉得,自己申请到福利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是“也不知道北城什么时候能够推行这个政策。”
两人正聊着,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是佟婉月,她可是有段日子没来过了,她手里不知道拿着一卷什么东西。
“婉月姐,你怎么过来了?”姜菱去门口接她,惊喜说道。
佟婉月跟着她一块进屋,打趣道,“难道不欢迎我?”
“当然欢迎了,我好想你的。”
佟婉月解释道,“我来西河派出所看看同事,顺路来看一眼你。”
其实看同事是顺路,来看姜菱才是目的。
从佟婉月意气风发的神色之中,能看出她最近过得不错。
“婉月姐最近肯定有成功破了大案。”姜菱笃定说道。
佟婉月十分谦虚,“多亏领导指挥,和同事的配合,单凭我一人很难做到。”
听她这样说,姜菱就懂了,她在其中肯定担任着重要角色,说不定还是个小头头。
“婉月姐,你可真厉害,我就知道你能行。”
宋观书不愿意听姜菱夸别人,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去厨房忙碌。
佟婉月手上也拿着一份报纸,不过是她在去青城出差时,在当地招待所里看到的一份去年的报纸。
她将报纸平铺在桌上,姜菱目光立刻被报纸角落中的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她禁不住感叹道,“这个男孩子好帅啊。”
正在厨房的宋观书听见了她这句夸赞,立刻停下切菜的动作。
姜菱没有夸过萧山好看,她只夸过他。
姜菱是个好色之徒,所以在面对萧山时,宋观书还是很有信心的。
难道他现在的这一点优势都要没有了吗?
宋观书忍住不冲进东屋,去看看被姜菱夸奖好看的人,究竟长了什么样子。
佟婉月笑着拍姜菱的头,“你看清楚一些,这不是男孩子,这是个女孩子。”
大标题写的是武术比赛,这人又长得特别帅,姜菱便下意识以为图片上的是一个男孩子。
“竟然是女孩子吗?”
她这话音才落下,厨房又重新传来了整齐有序的切菜声。
姜菱认真阅读着报纸上的小字,上面写着青城武术大赛获得金奖得主叫庄若男,如果是男孩子,肯定不会起这种名字。
她忍不住啧啧,“觉得她更帅了,怎么办?”
“说起来,我跟她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佟婉月神秘兮兮地说。
成功勾起了姜菱的好奇心,“什么时候?”
“我之前在火车站看见了你家那位的妈,就那次。她好像认识这位女同志,这女同志因为打了火车上的小流氓,被车上的乘警带到就近站的派出所调查情况。”
听说是仲雪女认识的人,姜菱就不太感兴趣了。
原本觉得这女孩帅气,现在她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恨屋及乌了。
佟婉月没想到,姜菱竟然这么快就对庄忆珊失去了兴趣。
她想不通原因,但这让她很难继续接下来的话题。
因为上辈子的很多事情尚未发生,她要在不透露上辈子记忆的情况下帮助庄忆珊找到亲人,这很难做。
甚至现在的庄忆珊本人,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并非父母的亲生女儿。
她找不到理由的。
佟婉月在心里破罐子破摔地想,要不还是等到十几年之后,庄忆珊当上明星之后出来寻亲,她再来问姜菱和宋观书。
上辈子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了吧,宋观书能活到那时候。
看到这张拿着奖杯的图片,佟婉月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其实我很想认识她。”她说道。
“啊?”
姜菱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佟婉月指着报纸上的冠军奖杯跟姜菱说,“你也知道我们警队需要一些体能好的队员,她能拿到武术比赛的冠军,证明她不只体能好。她武艺高强,在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大比武的时候,还能够帮助单位拿奖,这样的人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姜菱真情实感帮助佟婉月想办法,“你们可以去主办方那边,询问选手的个人资料,你们是正经的公家单位,只要你们要,主办方不会不给你的。”
姜菱提出的解决办法,不是佟婉月想要的。
她没有理会,继续说道,“那天看仲女士似乎认识这个冠军,我想让你家那位帮忙辨认一下,这是他家的亲戚朋友不,如果是的话,我便按照他给的指引去寻人了。”
“姐,你这个跨度有点大啊,她要是宋观书老家的亲戚朋友,那距离咱北城得老远了,不说别的,她可能不一定愿意来。”姜菱说,“这些武术比赛的获奖人员中,就没有咱北城或者是省内的人吗,其实冠亚军之间的差距没有那么大,其他人也很优秀。”
是仲雪女认识的人,姜菱不愿意叫宋观书去辨认,每次跟那人扯上关系,他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佟婉月眼神闪了闪,她隐约记得,庄忆珊养父母的家跟宋观书老家不在一个地方。
其实也不一定有亲戚关系,万一是远房表亲,宋观书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呢。
佟婉月心里叹口气,她想要收回报纸,还是算了吧。
做事要看机缘,像她这样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怎么能行。
她笑着点头说,“你说得也有道理,是我想当然了。”
宋观书自然听见了两人的聊天内容,他来到姜菱身后,说,“我看看,不过我离家很久了,不确定能否帮到佟公安。”
其实,他不是善良,他只是好奇仲雪女身边人的现状。
仲家人十分自私,谁会把家里的女孩儿送去学武呢。
从前的宋观书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可以将之视作他在慢慢地从那些痛苦会议中走出来。也可以看成被姜菱所影响,好奇仇人的现状。
这对佟婉月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了,在某一瞬间,她似乎能够理解上一辈子的谢朗为何会将这个人引为知己。
他实在是太擅长伪装了。
心中吐槽归吐槽,佟婉月飞速把卷起的报纸打开,“麻烦了。”
在宋观书认真观察报纸上的人时,她在一旁补充道,“我那时听到仲女士喊她阿清或者阿情。”
这照片上的女孩子越看越觉得眼熟,却始终想不起谁家的孩子长成这个样子。
而坐在他身前的姜菱适时提出疑问,“报纸上写着那个女孩叫庄若男,怎么又叫她阿青。”
宋观书只顾着看照片,没有注意到报道的小字内容。
他放下报纸,“抱歉,我不认识名字唤作庄若男的女同志,或许是那个人与我们分开之后重新认识的人。”
佟婉月当然知道宋观书不会认识唤作庄若男的女同志,那是她养父母给起的新名字,宋观书能认识就怪了。
她不死心问道,“那你认识的人中,有叫阿情的女同志吗。”
“要让你失望了,不认识这个人呢。”他微笑说道、
佟婉月确实失望,她勉强冲两人笑一笑,“不认识也正常,没关系的。”
主要目的没有达成,在姜菱留她吃饭时,她笑着婉拒了,“算了,我还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她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这样的人做公安对于人民来说是一件好事,对她自己来说,就会很累很累。
万事都想做到最好,想要用自己重活一世的记忆让许多人能够活下来,让某些人不要留有遗憾。
从重生以来,她几乎每天都在为此奔波。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能够达成目的。
帮庄忆珊找亲人这件事,却未能完成,挫败感席卷全身,却不知道能跟谁分享。
没办法说,也不能说。
失魂落魄地在街头走着,三月末的北城街头柳梢尚未发芽,没有丝毫绿意,只有略柔和的春风提醒着人们,春天已经到了。
她走着走着,身体记忆走到了上辈子的家。
如今这里没有被开发,还是一片民用农房。
等佟婉月意识到自己都去了哪里,她叹口气,一路走着回到了正在住的筒子楼。
却遇见了在楼下走来走去的谢朗,看见她时,谢朗眼前一亮,“我听你同事说你很早就回家了,你们家灯一直没有亮,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佟婉月离开后不久,姜菱和宋观书要吃晚饭。
姜菱收拾桌面的时候,发现佟婉月没有把那张报纸带走。
“哎,这张报纸婉月姐怎么没有带走。”姜菱犹豫,“报纸丢在咱家,她还要不要啊,万一她还有用,咱们把它扔了,那就糟了。”
“那就留着,她下次再来的时候拿给她。”
姜菱也是这么想的,她把这张报纸和宋观书带回家的《人民日报》收在了一起。
睡前,宋观书又看了一遍《人民日报》上关于试点推行的报道,在翻看报纸时,他的视线难免会扫到另一种报纸上的照片。
很熟悉的一张脸,却怎么都想不起这是谁。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在心头,他睡前翻来覆去睡不着。
深夜,姜菱早已睡熟,他终于从记忆中找到了一个稚嫩面庞,跟报纸上的脸有四五分相似。
是一个不可能的人。
过于吃惊,他突然坐起来,想要下地去查看那张报纸,跟自己脑中的那张人脸进行对比。
“你干嘛?”他动作太大,姜菱被惊醒。
她揉着头有点后悔,就应该在他刚才翻来覆去不睡觉的时候直接分被窝。
第104章 第 104 章 过不下去就离
“抱歉。”宋观书把被子重新盖在姜菱身上, “快睡吧。”
他在遇到事情时习惯于内部消化,他没有把事情告知于姜菱。
现在还只是个猜测,等确定了再跟姜菱说也不迟。
他躺了下来, 听到身侧人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时, 他偷偷摸摸地爬起身。
姜菱没有进入深度睡眠, 宋观书起身的时候,她就醒了。
“宋观书!”姜菱带着怒音说, “立刻, 马上,分床睡!”
黑暗中只能看到个朦胧的轮廓。
他委屈说道, “我可以解释。”
姜菱已经坐起来, 把另一床被子扯开,“今晚各睡各的。”
她的态度很坚决, 不同意的话,以后也分开睡。
宋观书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下地吗?”
姜菱扯开另一床被子之后,就重新缩回了被窝里。
“你说吧, 什么事?”
宋观书沉声说,“我看佟公安拿的那张照片有些眼熟,有一个人与她样貌相似。”
怎么那件事就过不去了,果然白天的时候就不应该让宋观书去看那张照片。
宋观书拉开了灯,去桌子上取今天看到的报纸。
姜菱眯着眼适应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灯光, 听到宋观书迟疑地说, “越看越觉得她很像小时候的阿琴。”
姜菱一下子睁大眼睛, “像谁?你们家最小的妹妹?”
他嗯了一声,“佟公安说那人叫她阿情,可能是她听错了, 叫的是阿琴。”
姜菱跟他要报纸看,举起报纸放在宋观书耳侧,两张脸来回对比。
说实话,找不到相似之处。
都说男孩像妈,尽管宋观书非常恨仲雪女,却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像对方。
姜菱问,“你有她小时候的照片吗?”
要是有的话,就好办了。
宋观书轻轻摇了摇头,“家中旧照全都遗失了。”
他们家从前有很多照片,不管是观琴的照片找不到,所有的照片都没有了。
哪怕想要对着照片怀念故人都不能。
姜菱安慰他,“没事,不止你一人觉得像,那个女人也觉得很像,或许那时候你年纪小,记忆力不够好,但她可是大人啊,她都觉得像了,那应该是真的很像。”
宋观书又不自信了起来,“或许只是人有相似,不是阿琴,阿琴很怕吃苦的,女孩子练武,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痛苦,她坚持不下来的。”
“她小时候,多走两步路都要人抱着。”
家里这一辈就她一个女孩,怎么宠都不为过。
通常都是家里下人抱她走路,这小丫头会折腾人,有家里长辈在的时候,就不要下人抱,偏缠着长辈们抱他。
宋观书比她大五岁,那时候未经历过变故,他不是个懂事的哥哥,每次看见他爸抱着观琴,就闹着不许他爸抱。
哪个小祖宗都得罪不起,他爸没办法,只好一手抱着儿子另一手抱着侄女。
宋观书爱生闷气是从小时候就有的毛病,回家之后,连着几天没理他爸。
难得姜菱被吵醒之后却没有起床气,她说,“既然你觉得长得像,那不如咱们找时间去跟比赛主办方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是你妹妹。不是也没关系,如果是的话,那是最好的结果。”
宋观书放弃,“还是算了,长得像不能证明什么。”
“都长得像了,还不能证明什么?”姜菱瞪他,“你别磨叽,你不想知道庄若男是不是你妹妹吗?”
“不想。”不去追根究底,就还能当作她就是观琴,当作她还活着,且还活得很好。
这种事一时半会没法下论断,姜菱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她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跟宋观书纠缠,她说,“也不急,以后再说吧。”
本来是要分开睡,被窝已经给他准备好,宋观书看都没看,直奔有媳妇的那个被窝。
看在他今天又想起伤心事,姜菱暂时原谅了他,没有再提起分开睡的话。
第二天,姜菱懒得去问宋观书要不要去找表妹。
看他表现出来的十分风轻云淡,她以为他像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在意。
忘记了这是个拧巴的人,有问题全憋在心里。
白天身心忙碌,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他就又纠结起来。
直接表现出来的便是,姜菱睡着时,又被他翻身给吵醒了。
姜菱气死了,翻来覆去不好好睡觉,她这次可不会心软了,昨晚因为他们家的旧事可怜他,今天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他顿了顿,“我这就睡觉。”
她昨晚第一次被吵醒的时候,也以为宋观书很快就会睡觉,谁能想到这人在她刚睡着的时候,又给她憋了个大的。
姜菱态度很坚决,“不行,你不舍得这个被窝,那我走。”
姜菱知道,他可能在为了堂妹的事情睡不着觉,但是她想不明白。
要是在意就去找,不管庄若男是不是他堂妹,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回到从前,万一如果是,那是意外之喜。
她不仅没有不许他去找堂妹,还帮他支招。
是他自己说不去,结果现在因为这件事睡不着觉,还吵到了她睡觉。
刚睡着突然被吵醒,姜菱能够忍住不骂他,还是看在堂妹的面子上。
“我马上睡觉,你别走。”
姜菱将要爬出去,又被他捞了回来。
她气地在宋观书小腿上踢了两下。
他委屈指责说道,“你宁可去那个冰冷的被窝中睡觉,也不愿意跟我待在温暖的被窝里,你变心了。”
姜菱差点被他气笑了,这人还学会倒打一耙了呢。
“要不是你翻来覆去地不睡觉,我怎么会想大半夜去睡冷被我。”姜菱伸手拍了拍掐住她腰的手,“松开,明天还得上学,别耽误我睡觉。”
提起这个,姜菱就更生气了。
正月十五之后,学校的新学期开始,姜菱就又开始了苦逼地上班上学七天无休。
罪魁祸首,正是给她报名的宋观书。
姜菱又伸手打了他两下,“松手,让我去睡觉。”
说到上学,宋观书又想到了某人。
“我就知道,你果然更喜欢年轻的身体,嫌我老了丑了。”
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他怎么又提起了。
姜菱哪里还能不知道,他这是在指代萧山。
“你怎么老翻旧账啊,我好几个月没有见过他了,这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他没有那种心思吗?”
这个学期已经开始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每周末姜菱去上学,宋观书总要跟着她。
姜菱也觉得很委屈,明明她已经说过如果再见到萧山,她立刻拔腿就跑。
宋观书却要跟着,很不信任她。
“你果然在想他,你还在怨我不让你见他。”他只能听见自己想听的内容。
姜菱忍不住捂住脑门,“不是,你这就是在无理取闹了哈。”
“我以前就是这样,我不是我无理取闹,是你的心变了。”他惨然一笑。
姜菱她从前从没有说过他无理取闹,他委屈问,“你还是姜菱吗。”
问完他就觉得后悔了,眼神和动作都能证明她就是姜菱,可是已经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
姜菱气得忍不住骂他,“我不是姜菱还能是谁,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她是姜菱,可她又不是姜菱,所以她是有点心虚的,虚张声势。
宋观书指责道,“你让我实话实说,我真的说了实话,你现在又怪我善妒,又怪我翻旧账。”
他觉得果然不应该相信姜菱的话,他应该将那些不好的想法深埋心中。
姜菱都不知道要说啥了,他把八百年前毫不相干的事情翻出来,现在却说是她的错。
宋观书说他不喜欢萧山的时候,她没有指责他半句啊,立刻同意不跟他说话。
现在又说她还念着萧山。
还有没有能够说理的地方啊。
宋观书等着姜菱来哄他,姜菱不仅没有哄他,早上的时候甚至没有跟他说话。
陈向阳照常早上跟姜菱和宋观书一块去北城大学,刚进门就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热腾腾的早饭没有了,不仅如此,平时腻歪的两个人,互相不跟对方说话。
这是吵架了?
陈向阳看看姜菱,又看看宋观书。
姜菱和宋观书都只跟陈向阳说话,不跟彼此说话。
陈向阳夹在中间特别为难。
趁着宋观书回东屋取东西的间隙,陈向阳拉着姜菱关切地问。
“你们两个吵架了?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别总是欺负他,这下好了,老实人不干了吧。”
姜菱和宋观书之间,陈向阳因为性别原因,他跟宋观书的相处时间更多,但跟姜菱关系更好,他有点害怕宋观书。
他从前总是误会姜菱欺负宋观书,所以这次看俩人之间的氛围不对,他就想当然认为是姜菱欺负人把人给惹急了。
他小声劝道,“你说你,又把人给惹急了吧。”
是姜菱的错,她承认。
可这次明明不是她的错,宋观书疑神疑鬼这能怪她吗?
陈向阳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你好好跟他道个歉,他那么稀罕你,肯定不跟你一般计较。”
还他不跟她一般计较,到底是谁不跟谁一般计较啊。
陈向阳说:“离了哥,你哪里还能找到那么包容你的男人啊。”
前一天晚上自从被宋观书翻身吵醒,他俩发生争端之后,她几乎没咋睡着觉。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明明就是宋观书的问题。
看见陈向阳这张大脸出现在她面前,还用着更偏心宋观书的口吻,指责全是她的错,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得口不择言,“道个屁歉,过不下去就离。”既然他一直都不信任她。
去东屋取东西的人回来,刚好听见这句话,顿时面色苍白。
第105章 第 105 章 火烧结婚证
陈向阳立刻捂住姜菱的嘴,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他冲着宋观书歉意笑笑,“那什么,她开玩笑的, 哥你别当真啊。”
“你也知道, 姜菱最喜欢开玩笑了。”陈向阳拼命举例子, 寻找姜菱喜欢开玩笑的佐证。
宋观书的聪明毋庸置疑,然而在遇到这种时候, 他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要怎么做,做什么。
他还是跟着姜菱身后一起去了北城大学, 只是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宋观书不等着姜菱哄他了。
他现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怕说错话让她更加生气。
这一整天,陈向阳都唉声叹气的。
赵静雪已经是这个上午第九次敲桌子, 让他集中注意力了。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陈向阳虽然成绩不好,却一直在努力学习,明显走神还是第一次。
陈向阳瘪瘪嘴, 要哭不哭的表情。
姜菱要是看见他做出这种表情,能恶心地偏过头。
赵静雪却心疼得很,“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姜菱要跟哥离婚,我怎么办啊?”
“怎么好端端地要离婚, 发生了什么事吗”
从跟陈向阳的聊天中, 能听出那两个人感情非常好, 没有任何预兆就要离婚,饶是赵静雪也被吓了一跳。
“我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吵架,只讲述了下他今早见到的场景。
赵静雪迟疑地想, 似乎原本只是正常的夫妻吵架,没有人要离婚。
在他说出那几句貌似劝和,实则拱火的话,人家才说要离婚的。
作为女孩子,设身处地想想,她非常能够理解姜菱。
看着一脸悲痛欲绝的小男友,赵静雪想,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真相了。
她说,“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就别掺和了。”
没有你,他们俩说不定还好一点。
陈向阳怎么可能不管呢,他不懂赵静雪的用意,十分着急地说道,“万一他俩真离婚了,那我跟谁啊。”
赵静雪拍拍他的手,“你别管,他俩离不了。”
“那要是真离了怎么办?”陈向阳不信她。
她语气笃定说道,“绝对不可能离,再说了就算是离了还有复婚啊。”
陈向阳崩溃地趴在桌子上,“都怪我太笨了,如果我能聪明一点,就能够阻止他们了。”
姜菱这几天一直睡不好,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
她睡梦中听见堂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进贼,还是进了耗子。
想叫宋观书去看看,结果发现身侧被窝里是空着的。
这是怎么回事?
是宋观书在堂屋,还是他又出去当夜游侠了。
姜菱拿着擀面杖,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
深夜,火光,美人。
还有三天就是清明节,姜菱差点以为自己撞鬼了。
她忘记了正在跟宋观书冷战,没好气说道,“你不睡觉干吗呢!”
宋观书一脸惊悚地转头,怕姜菱发现自己在烧结婚证,他抓了两把柴草放在结婚证上。
“你在烧什么?”
宋观书语气平静到姜菱没有发现异样,他说,“炕上有点凉,我烧炕。”
姜菱怀疑自己看到的内容,“烧火有那么小的吗?”
不大的火苗,不像是烧炕,倒像是烧纸。
如果不是知道宋观书做不出在灶下烧纸的事情,这个时间,姜菱真的要怀疑宋观书是在烧纸。
怕被发现端倪,他把灶坑的门关上。
“烧完了,回去睡吧。”宋观书微笑看向姜菱。
姜菱趿拉着拖鞋回去,宋观书跟在他的身后。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勾住了她的手指,凉凉的,是宋观书的手。
“是我的错,不要离婚。”
他小心翼翼一点点勾着姜菱的手指,眼巴巴看着她,眸中有水汽氤氲。
“我会改,我以后不管你跟谁交往,你怎么样都行,只要不要离婚。”
说这话的同时,妒火在他胸腔中浓浓燃烧。
他怎么会是个大度的丈夫呢?
他小心眼又善妒,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姜菱的眼里只有他。
但是他更害怕姜菱离开他,指甲深深嵌进肉中。
宋观书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只要姜菱不要离开,他可以接受。
意外总是不期而至,谁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就遇到了意外。
姜菱心头叹了一口气,回握住他的指尖,“我也有错,我没有给你足够多的安全感。”
她这几天也在反省自己,除去前两天的不理智状态外。
这两天她能够冷静地分析问题,她自己也有错。
宋观书已经很好了,除了在某些方面,他的占有欲的确很强。
她不管做什么他总跟着,他占有欲强,桩桩件件,恰恰正是他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她张开双臂,笑着说道,“来,抱一抱。”
宋观书嗯了一声,由着姜菱将他抱在怀中。
这似乎第一次他没有提出要求的情况下,姜菱主动抱住他。
姜菱轻抚他的后背,“只喜欢你,最喜欢你,几岁都没关系,宋观书同志长得比大学生还水嫩,谁说他老了,这宋观书可太好了。”
没有安全感的人,听到一百次喜欢都要怀疑。
他配吗?这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有些闷,“你喜欢我什么?”
姜菱声音轻快,“那可太多了。”
她扒拉着手指细数,“长得好看身材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会洗衣服做饭,还喜欢撒娇生闷气。”
“我没有喜欢撒娇生闷气。”他忍住不让眼眶中的液体滑落。
“多可爱啊,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你喜欢吗?不会讨厌那样的我吗?”
姜菱笑了笑,“怎么会呢,我们小宋不管做什么我都喜欢,就连你撒娇耍脾气的时候都喜欢得不得了,我如果不喜欢,又怎么愿意哄你呢,难道你认为,我是什么好心人?”
“姜菱心肠很好。”
这滤镜就开得有点大啊,她自己听见都觉得亏心。
姜菱换了一种说法,“我问你,如果陈向阳跟我撒娇,我会怎么样?”
宋观书隐隐带笑,“你会让他赶紧滚出去。”
姜菱对他确实是不一样的,宋观书想。
陈向阳尚且不知这两人已经和好,他没办法做到赵静雪说的少掺和,就像他做不到不去多管闲事一样。
他每天特别的忙,白天晚上要去上学,空闲时间不多,他便趁着早起还没有去上学的那段时间,去找姜菱和宋观书打卡。
一旦这俩人表现出任何要去民政局离婚的意愿,他立马不去上课,就坐在家里守着他们俩。
他已经坚持了大约一周时间。
怕姜菱和宋观书嫌弃他多余,他早上来的时候必要多干点活。
要说给姜菱和宋观书当朋友也怪不容易的,他不光得劳心还得跟着劳身。
“你别干,我来干。”
这几天,姜菱家里出现最多的便是这句话。
姜菱从来没看过这么勤快的陈向阳,要上感动中国的程度。
“你上学要迟到了吧。”姜菱提醒他。
“没事,不急。”
陈向阳正在把锅底坑下的草木灰扒拉出来,扒拉出来一个异物,“哎?这是什么?”
已经被烧了一半,红色漆皮在火的作用下紧缩在一起。
他拿着烧火棍在草木灰中扒拉了两下,看到变形了的两个字:结婚。
饶是愚笨如陈向阳,突然这一瞬间想到被烧的是个什么东西。
陈向阳想的却是,完蛋,这俩人是真的不想过了,连结婚证都给烧了。
姜菱见他半天没有动作,凑过去看,看到了仅存的两个字,联想到宋观书昨晚半夜烧东西,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他还真是有出息,为了不结婚,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姜菱差点气笑了。
宋观书进到家门时,就看到陈向阳和姜菱在发呆,他走进去想要一看究竟,然后愣住了。
宋观书脸上表情丝毫不变,“这是什么?”
他眉头微微拧起,“这不是……咱俩的结婚证吗?”
不可思议问道,“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昨天她亲眼看见宋观书半夜在烧东西,姜菱肯定要相信他的表演。
陈向阳被宋观书的演技所骗,他还以为是姜菱干的。
毕竟姜菱说过要离婚的,他在心里骂姜菱冲动,再是怎么想离婚,也不能干出这种事啊。
作为朋友,背黑锅是应该的。
陈向阳沉痛说道,“可能是我做的,对不起,我是一时冲动。”
宋观书毫不犹豫点头,“没错,是他做的。”
姜菱差点被这俩人气死了。
半夜偷偷烧结婚证的宋观书一巴掌,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着背黑锅的陈向阳更是降龙十八掌。
姜菱抱着手臂冷笑,“你什么时候干的,跟我说说,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俩的结婚证放在哪里,就连我都不知道。”
陈向阳当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干的,他理直气壮说道,“我有梦游症,对没错,就是梦游的时候干的。”
所作所为都是梦里的我干的,不要问我怎么做到的,要问就问那个人。
姜菱转头狠狠瞪了宋观书一眼,近墨者黑,这个大傻子被宋观书影响,现在狡猾得很。
陈向阳说完之后,迅速抓到了姜菱话中的关键词,她都不知道结婚证放在哪里,那就不能是姜菱把结婚证给烧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宋观书,“是你烧的?”
宋观书刚还在心里夸陈向阳出息了,结果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无从辩解,宋观书便说,“其实是我有梦游症,可能是梦中的我所为,我也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他真是太过分了。”
姜菱心头蹦出了一句话:我信你个鬼!
他拉着姜菱的手,浅浅笑道,“既然以后都没有用到结婚证的地方,不如就这样了吧,我日后一定勤加约束梦中的自己,绝对不让此类事件再犯。”
姜菱凉凉地说道,“是啊,都没有结婚证了,你就是想烧,那也得有啊。”
陈向阳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他缩了缩头问,“那你们还离婚吗。”
宋观书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陈向阳从来没有这么机灵过,他立马哎了一声,“我先上学了,你俩好好相处,别打架哈。”
姜菱低头看了眼手表,得,今天铁定要迟到了。
她临走前不忘跟宋观书说,“找时间咱俩去一趟民政局。”
宋观书猛地抬头,“不是说,不离婚。”
姜菱停下步子,无奈说道,“去补办结婚证,这个总行吧。”
“既然不离婚,没有要用到结婚证的地方,还是不去了吧。”
姜菱耸肩,“以后生孩子上户口的时候应该是要用到的,既然你说用不上,那咱还是别补办了。”
第106章 第 106 章 患者生命垂危
宋观书立刻改口, “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就去补办。”
姜菱轻轻哼了一声,这下轮到她拿乔了, “你说了, 用不上, 拉倒吧。”
他轻轻拉着姜菱的手晃了晃,这是他在撒娇的表现, “能用到的, 你也不舍得女儿没有户口吧。”
“哦?那怪我喽,又不是我让你烧了结婚证。”姜菱无所谓说, “要怪也只能怪他爸了。”
“她爸爸已经知道错了, 不要因为跟他一般见识,影响了女儿上户口。”
走到公交站前, 姜菱抽回手摆了摆,她说,“再说吧,反正不急, 等要用的时候再去办也不急。”
宋观书就差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急,他非常急。
然而,他的着急没有用。
姜菱赶在上班铃响之前最后一秒进入单位。
同事看到她脸上的笑意纷纷打趣道,“今儿个有啥好事啊。”
这丫头连着好几天脸上没个笑模样, 同事看在眼里, 却不好多问什么。
见她总算是笑了, 大家跟着心头一喜。
姜菱小嘴儿甜得很,“只要想到能跟大家一起上班,心里就非常高兴。”
班长在单位里也是个小头头, 在外他还不能表现得对姜菱太过偏袒,怕同事们会说闲话。
女同事们就没有这个顾虑了,伸手点了点姜菱,“你这嘴啊,干会计真是屈才了,问问销售科缺人不,销售科的工资高,还有外快,可比咱财务科好。”
“别啊姐,我舍不得你们,开再多的工资也不能去啊。”
财务科的同事们齐齐笑出声,这个丫头,自从她来了以后,财务科就没有安静过。
正在这时,戴着黑框眼镜的办公室主任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什么事儿啊,高兴成这样子。”
“主任,您来了,有什么事吗?”
办公室主任丢了一份文件过来,“有个比赛,财务科凑人参加一下。”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姜菱,都知道她等着参加比赛拿奖呢。
姜菱积极举起手,“主任,我去。”
主任托着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知道这是财务科新来的干事。
按理说,姜菱刚来单位没几个月,对她的业务水平了解不深,应该不敢放她去参加比赛,万一给单位丢脸怎么办。
他点点头,“行,你们科里要是觉得没问题,那就她了。”
反正也没指望着能拿奖,他们单位也不是专业的,比不上财税所这些专门跟钱和数字打交道的单位。
姜菱同事们齐声说道,“我们没有意见。”
“那就你了。”
姜菱没想到这么快,她以为报名之后,至少要先通过选拔。
办公室主任走后,姜菱问同事们,“这样直接定下来,会否有点过于草率。”
大家纷纷摇头,没人觉得草率,主要是没人愿意参加,拿不到奖还得被溜着跑,耽误做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个愿意主动参加的,还选拔?
“放心吧,没有人跟你争,用不着选。”
姜菱奔着能够得奖去的,她问了从前参加过的同事,考试会考核什么内容,她就一心一意准备考试的内容。
跟同事聊天的时候,姜菱看见她脖颈间露出的一抹金色。
她指着对方脖子里的项链,做出口型,无声问道,“金的?”
同事稍微扯开了一点衣领,让她看清楚一点。
她点头轻声说,“你倒是有眼光。”
要是真的不想被人发现她戴了金项链,她大可以穿着中高领的衣服挡住。
金项链在她脖子上半露不露,就是想要被人发现,最好还有人能够夸一夸。
姜菱伸出大拇指夸道,“姐带着真好看。”
如同被搔到了痒处,同事格外开心。
胡蝶以为姜菱夸她,是想要从她这里多得到考试相关的信息,所以她说得非常详细。
“题挺难的,你一个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小姑娘,尽力就行了,实在没拿奖也怪不了你,咱们单位风水不好,注定没有得奖的命。”
坐在她邻桌的班长听到了,气得直瞪眼,什么叫他们单位没有拿奖的命。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命啊运啊的,咱都是党员,别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事先都不学,怎么能拿奖。”
胡蝶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我说得有什么错吗,别的单位背地里都在这么说咱。”
班长争不过她,只好转头跟姜菱说,“姜菱你去拿个奖,证明不是单位的风水,是人的问题。”
办公室内,又笑了起来。
下班后,姜菱拦住了胡蝶,问道,“小蝶姐,你的项链是哪儿买的?”
胡蝶还当姜菱想要买金,便说,“我抢不到百货商场卖的金项链,这是托关系在银行买的金条,然后找老工匠打的项链。”
“你要是在百货商店有认识的人,可以托人在百货商店买成品,不然找人去做也行。”
姜菱倒是可以找人去买成品,不过她想要的不是项链,不确定想要的款式百货商店有没有,她下班以后去百货商店转了一圈才回家。
百货商店中的金饰款式单一,最关键的是,没有姜菱想要的样子。
于是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姜菱去问了胡蝶,怎么联系老师傅。
胡蝶问她是否买好了板料,得知姜菱还没去买。
她便说,“等你买完板料,我带你去。”
她怕姜菱个小姑娘被老油条骗,想着自己跟过去帮忙壮胆。
姜菱在上学的时候,问了在银行上班的同事,让她帮忙留意。
即便是在银行内部,也抢手得很。
班里其他同学听见姜菱要,也纷纷要那位同学帮忙。
大家都是有投资眼光的人,哪怕以后没有升值,拿出来给老婆孩子打金镯子金项链也好啊。
将近三十块板料需求,银行的这位同学在内部抢的时候格外卖力。
不仅给同学们都抢到了,为了补偿自己的努力,她给自己多抢了两块。
虽然付钱的时候特别肉疼,这两块克价极低的板料,在后来价格翻了几十番,所有同学每次看见这两块板料都在感谢姜菱当初的好眼光。
姜菱买了一块板料,最后就只用到一小块,胡蝶带着她找到老师傅。
将自己事先画好的图纸拿给金匠。
金匠是第一次打这样的首饰,不过由于姜菱想要的首饰过于简单,不需要太繁琐的工艺。
他便说,“不用等十五天再来取,我这边两个小时就能给您打出来。”
胡蝶自打听了姜菱的要求则是一脸便秘了的表情,她开口道,“王大爷,您认真一点,咱都不着急的,可千万别糊弄啊,您也听见她刚才说了的,要送人的,送人的东西得比自己戴的还要尽心呢。”
姜菱遇见的几个北城姑娘,都是如同胡蝶一般的飒爽性子,说话嘎嘣脆。
老师傅吹胡子瞪眼道,“这姑娘要的款式简单,你当跟你一样,恨不得让我在项链上给你打出一座故宫来。”
胡蝶丝毫不怵,“素金对工艺的要求更高,您啊慢慢做,工期不急。”
姜菱还是要急一点的,马上就快过生日了呢。
不过她没有把着急表现出来,只是装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样子,“这样吧,虽然相信您不是糊弄的人,不过我确实不急着拿,慢工出细活,我三天后来取,怎么样。”
就算两个小时能出货,她也不能在这里等啊,一直不回家,宋观书又要生气了。
连着两天,姜菱比从前回家更晚,宋观书想问,却怕惹了她不悦,最终把全部的想法压到心底。
赶在宋观书生日之前,姜菱来老师傅这里取到了定制的戒指。
宋观书生日,总不能让寿星做饭,姜菱也不愿意做饭,她跟领导请了假,提前两小时下班。
胡蝶瘪嘴摇头,还得是年轻小两口感情就是好,像他们这年纪的两口子,亲一口对方要恶心三天。
看见姜菱双手抄兜在等他,宋观书眼前一亮,“你怎么来了?”
姜菱故作严肃道,“不能来吗?我来检查一下,看你有没有金屋藏娇。”
宋观书闻言有些手足无措,但他心中明显是高兴的,这是姜菱在意他的表现。
他轻咳一声,拉着姜菱进入办公室,大大方方给她展示。
姜菱又不是真的来查岗,她只是想要找个话题而已,还没等看到她就说,“行啦,我相信你,不用看。”
宋观书态度坚决得很,就连办公桌的柜子抽屉都拉开给姜菱看。
“没有的。”
看着他的动作,姜菱有些无语地想,真的会有人藏在抽屉里吗,那得是一块一块的吧。
就在宋观书要拉着她看柜子后的缝隙处时,姜菱及时拉住了他,“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咱们回去吧,现在回家算翘班吗?”
他老婆好不容易来接他下一次班,就算是扣工资,他也要现在回家。
宋观书斩钉截铁地摇摇头,“不算。”
姜菱信了他的话,然后这人在经过人事科的时候,跟办公室中的人说,“我有事先回去,算缺勤半天扣我工资。”
姜菱停下脚步,“你不是说不算吗?”
宋观书耍无赖耸肩,“已经扣钱了,现在回去继续上班也晚了。”
人事科的工人可比陈向阳有眼力见多了,闻言立刻附和道,“是的。”
“那走吧。”谁让他今天过生日,总要有点特殊待遇的。
姜菱带着他去了早已就订好了的餐厅,宋观书兀自不觉,“怎么突然想着来外边吃饭,最近想吃西餐吗,我也会做的。”
姜菱翻开菜单,根据两人的喜好点了几道菜。
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后才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宋观书在脑中回想了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不是两人结婚周年纪念日,就连结婚几百天这种特殊纪念日他都考虑了一遍,全都不是。
他的眼睛盯着姜菱,小心问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姜菱看着心里发酸,然而她却声音轻快说道,“傻子,今天是你过生日。”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他轻轻点头,“开心的。”
服务生端来她前一天订好的生日蛋糕时,并且非常贴心地插上蜡烛。
“许愿许愿,多许一会儿,我要拍照。”
姜菱随身带了相机,找到个绝美的姿势,将他闭眼许愿的瞬间定格。
他双手合十,在心中许愿:希望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时刻,如果不行的话,那就让这一刻,再久一会儿。
他睁开眼,吹灭蛋糕上的蜡烛。
“我们还没有拍过合照。”
姜菱瞪大眼睛,“再胡说八道我要报公安了,去年才拍的合照,家里还有证据呢。”
宋观书理直气壮道,“还没有在我生日的时候拍过合照。”
他总是能够一下子拿捏姜菱,她立刻心里软软,“确实应该有合照的。”
叫来服务员,让她帮忙拍张合照。
虽是服务员,在这种地方工作,用照相机拍照,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能不能拍得好看,来回在拿着相机的服务员和座位间跑了两趟,通过取景框中看到的宋观书确定她在照片中很好看。
服务员连着摁了三下快门,留下了三张照片。
姜菱跟服务员道谢后,才看向宋观书,“以后咱们多照几张合照。”
宋观书轻快地嗯了一声,这是他心情愉悦的表现。
喝了两杯红酒,姜菱状态有些微醺。
两人吃了差不多,可以开始切蛋糕了。
姜菱服务到位,绝对不让寿星公动手,就连切蛋糕都是她来。
“今年你就二十九岁啦。”
宋观书:并不是很开心呢。
姜菱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滔滔不绝夸道,“三十岁的男人最有魅力了,你没听说过吗,十八岁的小女孩都做梦都想嫁给三十岁的大叔。”
宋观书的脸越来越黑,“是二十九岁,不是三十岁。”
他又补充了句,“别瞎说,三十岁的人再早生两年,都能生出十八岁的女儿出来了,人家小姑娘疯了不成,喜欢三十多岁的男人,而且我也不喜欢十八岁的女同志。”
姜菱笑盈盈看着他,“不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喜欢我呗。”
宋观书躲开她的目光,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不知道姜菱有没有听见,她应该是听见了吧,也不反感他的喜欢。
因为她说,“那可太巧了,我也不喜欢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就喜欢二十多岁的宋观书。”
他想,应当有善良的神路过听到了他的许愿内容,让他的生日愿望能够成真。
饭后,两人把没吃完的奶油蛋糕和饭菜都给打包了,回去还可以喂狗,不对是喂陈向阳。
宋观书拎着给陈向阳打包的剩饭剩菜,姜菱牵着他的另一只手。
她伸出右手给宋观书展示,“好看吗?”
姜菱手指纤细白嫩,素面的金戒指戴在她手上格外的好看,有一种贵气感。
“好看。”宋观书夸道,“什么时候去买的?”
“前几天啊。”她放开握着宋观书的手,笑着举起左手给他看,“你看这个好看不?”
明显不是姜菱圈口的戒指,被松松垮垮地套在她左手无名指上。
“这是?”
“喜欢吗?”姜菱帮他带到无名指上,“跟我的刚好一对。”
宋观书低下头,定定地盯着套在他手指上的戒圈。
姜菱摩挲了两下他戴着素戒的无名指,“我亲自画的图,让打金师傅按照图定制出来的。”
许久未曾经历过这种巨大的惊喜,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难道是在做梦吗?
“你应该对我坏一点。”这样他就不会这么喜欢她了。
姜菱追根问底说,“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很喜欢,很好看。”
四月中的夜晚还是很冷,两人从西餐厅走着回家。
走了很久,却觉得这条路还可以再长一点,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这是宋观书的想法,姜菱并不是这么想的,她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
又坚持走了二十分钟,彻底走不动了,她蹲在地上耍赖,“咱们别回去了,找个招待所住住算了。”
宋观书脸上微微发烫,他说,“在外面不方便,我们回家。”
他弓下腰,“我背你回去。”
方才有关不让寿星公干活的想法全被姜菱抛在脑后,她毫不犹豫趴在宋观书的背上,脑袋搭在他脸庞。
宋观书的两只手要环着姜菱的腿,姜菱的手除了要搂着宋观书的脖子,还得拎着两人带回家的剩饭剩菜。
姜菱叹口气,“就冲着咱俩大老远给他带夜宵,陈向阳应该喊咱俩一声爸妈。”
从前姜菱调侃傻儿子的时候,宋观书都没有说什么,这一次他坚定地拒绝了,“不要,他太笨了。”
姜菱笑着逗他,“那万一以后生了个笨闺女怎么办?”
“像你不会笨。”宋观书说。
“那万一像她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怎么办?”
宋观书就是怕会出现这种可能性,才不许姜菱喊陈向阳儿子,别影响了他女儿。
总感觉宋观书下一秒要松开她的腿伸手过来捂嘴,姜菱抱他抱得更紧了。
“我不说了,你赶紧走,等下陈向阳要睡觉了,要么你爬墙,要么我叫门,好麻烦。”
他嗯了一声,背着姜菱走得更快了。
姜菱抬眼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九点多了,两人走回家估计要十点多,陈向阳肯定早就睡了。
回去路上,有一段路灯坏了。
自从走夜路遇见了肖兵,姜菱便尽量避免晚上赶路。
越走越感觉周围氛围不对劲。
姜菱吸了吸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女人对血腥味格外敏感,是以姜菱拍了拍宋观书,叫他把自己给放下。
她觉得这里格外的阴森,紧紧捏着宋观书的手。
宋观书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以示安抚,“没事,别害怕。”
他的安慰没啥用,因为往前走的时候,两人都看见了一摊血迹。
血迹拖行的方向,正是两人回家的方向,连躲都没办法躲。
姜菱小声跟宋观书说,“要不咱俩绕路回家吧。”
今天真是倒霉,好好的怎么遇见了这种事,姜菱在心中骂道,早知道就中午带着宋观书出去过生日了,晚上太乱了,不适合出门。
下一秒,她就收回了这个想法。
前方躺着个人,身下一摊血。
这身形太过熟悉,宋观书上前将人翻过来,果然是陈向阳。
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浸染,宋观书压抑住颤抖的双手,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很弱,但还有呼吸。
“怎么会?”姜菱声音哽咽。
刚才那一摊血迹应当也是他的,也不知道陈向阳流了多少血。
宋观书将人抱起,已经走不动路的姜菱跟在他的身后狂奔。
原本打包带给陈向阳吃的奶油蛋糕被扔在地上,没有人顾得上它了。
将陈向阳送到最近的医院已经是十分钟后,还在值班的医护人员被这三人的模样吓了一跳,急诊赶紧安排各科前来会诊。
两人在抢救室外贴着墙壁缓缓蹲下,宋观书身前的衣服染上了陈向阳的血。
姜菱握住他因为脱力而不自觉痉挛的双手,缓缓说道,“没事,不会有事的。”
既是在安慰宋观书,也是在安慰自己。
姜菱怎么也想不通,只是正常的放学路上,怎么会受伤呢。
“怎么会这样?”
过了许久,从抢救室内走出一个白大褂,他在周围看了一圈,只看到两个年轻人。
“你们是谁?”他问,“他家人呢?”
姜菱拉着宋观书扶墙站起来,她说,“他家比较远,赶过来要一段时间。我们是他的朋友,有什么事跟我们说也是一样的,需要交钱我们可以的。”
病人还很年轻,医生有些不忍心地说,“我们这边建议家人过来看一眼。”
姜菱猛然转头看向宋观书,这话是什么意思,人不太行了?
看见这么多的血,他俩心中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这些话就像是宣判书一样。
陈向阳还在里面抢救,他俩必须镇定下来。
“他家里人无法立刻赶过来,您可以跟我们详细说说他目前情况。”
“腹部两处刀伤,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失血过多,情况比较危急。”
姜菱特别土豪地说,“我们有钱,不管花多少都要治,不过我们两人的想法是,在情况稳定之后,将人转到上一级医院进行治疗。”
刚才为着陈向阳能够立刻接收到救治,直接将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院,论医疗实力没办法跟人民医院、中心医院相比。
医生非常理解他们的选择,说,“转院能够接收到更好的治疗,只是我建议等到明天再说。”
跟医生沟通完之后,姜菱转头跟宋观书说,“等会我去派出所报警,你在这儿守着。”
折腾了这一晚,天已经蒙蒙亮了。
宋观书说,“还是我去,你在这守着,我顺路回家拿钱。”
姜菱感觉他的状态不如自己,不想让宋观书去,他的态度却特别坚决,“我回去还想洗澡换衣服。”
他指着衣服上的血说,“很难受。”
姜菱知道他有洁癖,只好说,“那你路上小心,要是情况不对就赶紧跑。”
如同姜菱不放心他一般,宋观书也不敢让姜菱单独回家,病房前还得有人守着。
他跟姜菱交代道,“不要离开医院,我很快回来。”
她在长椅上坐下,天已经亮了,早上五点钟,医生在休息,病人还没来,医院走廊里空荡荡的,上方的灯泡晃得人眼晕。
姜菱找了个长椅缓缓坐下,抢救室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她想起了不久之前,宋观书说,“怪我,不应该让他去上扫盲班,他白天去学校上学,没有必要再去扫盲班了。”
第107章 第 107 章 醒了
宋观书离开的时间比姜菱想象的要长。
陈向阳被转到了特殊病房, 白班护士上班后催她去缴费。
姜菱随身从不带太多的钱,因为觉得不安全。
她跟护士说,“我爱人回家取钱, 很快回来。”
护士见她打扮得漂亮, 行为举止不像是能拖欠医药费的人, “行,那等你爱人来了再去交钱。”
护士有些好奇地问, “患者跟你什么关系啊。”
姜菱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是朋友。”
护士哦了一声,“那你们两口子还挺仗义的, 我从病历上看他情况好像不太好, 你们通知他家里人来了吗?”
“还没有,我们不知道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陈向阳提起家里的时候不多, 他更没有把家里的地址告知过姜菱和宋观书。
“哎哟,你别哭。”她从兜里拿出一张手绢给姜菱擦眼泪,安慰道,“不一定有事的, 你朋友身体壮得跟牛似的,对其他人来说,身上挨了这么多刀,早死透了。”
这安慰也是非常朴实无华了。
“光你们在这儿熬着,这也不是个办法, 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朋友呢, 叫过来轮流守夜啊。”
陈向阳确实朋友不少, 姜菱却不知道哪些是酒肉朋友,哪些人愿意帮他。
不过她还是谢过护士的好意,“嗯, 我们会联系其他的朋友,来一同帮忙。”
宋观书回来就看见姜菱眼睛红红的,知道姜菱肯定是哭过了,他有些心疼。
听见脚步声,姜菱抬起头,他身上的血衣已经被换了下来,“你回来啦,护士那边让去缴费。”
宋观书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人,姜菱认识有两人是西河派出所的公安,曾经去西河派出所待过好几天,她对那几个十分熟悉。
民警后还有两个陌生的女人,“他们是谁?”
公安先跟他打招呼,“姜菱同志你好。”
“我们过来了解一些情况。”
特护病房不许外人进入探望,公安让出窗户的位置,叫那两个陌生女人中稍微年轻的女人去辨认,“你看看,是不是帮了你的那个人?”
稍微脸嫩的姑娘凑近窗户旁辨别了半天,然后说,“看着有点像,我记不清了。”
站在她身后的是她妈,气得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到底是还是不是,人家救了你,你总不能连恩人都认不出?”
她早就被骂过了,闻言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我不记得了,晚上什么都看不清,路灯也坏了,我就知道他挺高挺壮的。”
公安的眼睛都很好使,扫视了下病床上的人,“那大概就是他了,时间地点都没错,这男同志看着得有一米九,身高体壮,符合你说的体貌特征。”
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同志压着女儿对着姜菱和宋观书鞠躬,“抱歉,教女无方。”
姜菱看向几人,问道,“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能给我解释下吗?”
“我女儿她昨天跟男同学出去玩,一直玩到很晚才回家,因为她回家晚这件事,我还骂了她两句,她当时表情不对劲,我没有当回事。”
她跟丈夫离婚后,独自抚养两个女儿,生活的重担让她难以给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
大女儿又格外叛逆,跟她不亲。
还是她小女儿看见姐姐衣服上有血,偷偷跟她说。
按理说,女孩身上的血有可能是经血。
她联想到女儿很晚回家,以为她干了什么事,于是审问。
还未成年的小女孩哪里能扛住亲妈的审问,就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说了。
大女儿回家的时候遇见流氓调戏,跟她一起回家的男同学见状脚底抹油立刻溜了。
张淑珍以为这血是女儿被小混混给欺负了,继续听才知道不是,是路上突然出现个好心人帮了她,但是那小混混是个穷凶极恶之徒,随身带了刀。
张淑珍越听面色越沉重,“你是说,有个路人因为帮你被捅,你却把受伤的人扔在了大马路上不管?”
看着哭哭啼啼的女儿,张淑珍气得甩了她两个巴掌。
她让女儿带着她去了案发现场,再找过去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一摊血。
张淑珍看得心里发沉,正常人流这么多血,肯定要没命了。
她没直接回去,带着女儿去报了公安。
公安带着他们去现场看过,又做了笔录,一直折腾到清晨,宋观书前来报案。
地点和大致的细节都能够对得上。
公安就带着这对母女俩,来医院认人了。
听到竟然是她因为害怕把陈向阳就扔在大马路上,姜菱简直气死了。
“帮了你这种人,真是他的福报。”姜菱冷笑,“我们也不求你被知恩图报将人给送到医院,哪怕你去附近派出所喊公安帮忙,医生说了,他身上没有致命伤,就是失血过多,如果能早点被送到医院,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
公安就冷眼瞧着姜菱指责年轻姑娘,也不上前阻拦。
说实话,他们听见的时候,跟姜菱的反应差不多。
再怎么说,人家这一刀是为了你受的,出于道义,出于基本的人性,都不应该能做出这种事来。
张淑珍也寒心于女儿的行为,可她毕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不能不管。
“抱歉,都是我没有把她管好。”张淑兰诚恳道歉,“这位同志的医药费我们愿意承担,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他给治好。”
她女儿却并不买账,“你小时候不管我,现在又装什么好人!”
张淑珍无奈说,“跟你爸离婚的时候,妈妈没什么钱,你妹妹还不会走路,我只能选择先带着她离开。”
这边母女俩陷入争执,值班室的护士走出来,“你们俩小点声,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
这个护士就是刚才跟姜菱聊天的那个,他们坐在值班室内,把门外对话听得真真切切。
护士心想这都什么人啊,跟救了条毒蛇没两样。
在母女俩吵架的时候,她在所有同事之前冲了出去。
“你作为女儿,难道不应该多理解自己母亲的不容易吗?”
公安跟姜菱和宋观书在另一边说话,公安跟姜菱说,“你们跟佟指导员有私交,若是请她来画犯罪嫌疑人的侧写,可能会快一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最好能够尽快抓到凶手,无论是让他赔偿还是坐牢,找到人是第一步的。”
他说得很诚恳,“要是我们这边打报告,向上申请,佟指导员可能要根据她的时间来,走程序要很久。既然你们是朋友,让她中午过来稍微加个班,把嫌犯画像画出来,我们拿着画像找人,这也能快一点。”
他这说的是实话,但也有自己的私心在。
虽然曾经是同事,找佟婉月帮忙她不会不帮,可是他犯不着因为别人的事情欠了人情。
姜菱点头说好,她也想能尽快将人绳之以法。
“只是,那段路两旁的路灯坏了,万一她没有看清楚犯罪分子的脸怎么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饶是佟婉月专业能力再强,受害者连脸都没有看清楚,怎么能画出画像。
公安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到佟婉月身上。
“不是说还有个男同学也在案发现场出现过,我们会去找那位同学了解情况的。”
姜菱去找护士问了哪里能打电话,她去联系佟婉月,宋观书继续守在这里。
佟婉月很早之前就把自己单位的电话告诉过姜菱。
“喂,请问找哪位?”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姜菱的声音还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她说,“我找佟婉月。”
“你是哪位,我去叫她过来接电话。”
“我叫姜菱。”
接了电话的男人去隔壁办公室找佟婉月,“月啊,有个叫姜菱的女同志打电话找你。”
这人又补充道,“她好像遇到了什么事,刚哭过的样子。”
听他说姜菱刚哭过了,佟婉月一下子面容严肃,同事都被这个样子的她给吓了一跳。
“婉月姐~”
“哎哟,别哭,有什么事跟我说,谁欺负你了?”
佟婉月以为是宋观书欺负了姜菱。
她眉头紧锁,声音却温柔得不像话。
“我在医院,你今天能抽空来西河派出所一趟吗?”
“宋观书受伤了?”这可不是她诅咒宋观书,姜菱在医院却还能打电话,明显不是她受伤,那就只能是宋观书受伤了。
她温声问,“出什么事了?”
“是陈向阳,这傻子昨天晚上看见小姑娘被人欺负,他上前见义勇为,结果被人捅了两刀,嫌疑人还没有抓到,想请你抽空过来画一下嫌疑人的画像。”
“行,我这边请个假,马上过去,别急哈。”挂掉电话前,佟婉月还问了一句,“他在哪个病房?”
“三楼,三一二房间。”
姜菱又给自己单位打去电话,表明家里出了点事,要请两天假。
跟领导搞好关系的好处这时候出现了,请假几位顺利,让她什么时候方便再回去上班就成。
姜菱打完电话回到三楼,宋观书没在病房门前,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翠儿。
她有些意外地问道,“翠儿,你怎么来了?”
她身上背着个碎花小布包,里面装着她的饭盒还有一件换洗衣裳。
她拍了拍身上的小包,“这不是听说出事了吗,我跟韩瑞雪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你们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忙,陪床就交给我们俩了。”
“我跟韩瑞雪说好了,我白天来,她晚上来。”
“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她从包里掏出个冒着热气的饼,“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好意一股脑涌过来,姜菱甚至来不及拒绝。
宋观书刚才是去窗口交钱了,原本要等着姜菱打电话回来他才能去,病房前不能离人,翠儿来了之后,他才敢走。
他回来的时候,姜菱正盯着手里的饼发呆。
她看着她瘪瘪嘴,“怎么办,眼睛要尿尿了。”
两人分着吃了一个饼。
吃完以后没多久,佟婉月就风风火火跑过来了。
距离姜菱挂下电话不超过二十分钟,天知道她这是怎么过来的。
但应该累得够呛,看见姜菱的时候气都喘不匀了。
“他、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姜菱摇摇头,“情况很不好,失血过多,送来医院有点太晚了。”
佟婉月心中的悲伤不比姜菱要少,她以为这辈子不让谢朗去接近陈向阳,陈向阳不会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他虽然没有无声息地消失在河水中,现在的情况也非常不容乐观。
她拍拍姜菱的背,“他命大,不会有事。”
“我一定会找到犯人,让他伏法。”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安慰了姜菱两句,她便说,“我先去西河派出所,这几天我都会在那边,派出所的电话你应该记得,有事就跟我打电话。”
医院这边没有需要忙碌的事情了,翠儿催着他俩回家,“你们回去该休息休息,该上班上班,这里有我呢。”
“你俩昨天熬了一晚上,就是铁人也熬不住啊,别病床上的那个还没好,你俩先倒下了,那我是伺候他啊,还是伺候你们啊?”
翠儿跟陈向阳非亲非故,姜菱总不好让她帮忙。
姜菱说,“你也得上班,不能影响你的工作。”
翠儿柳眉一竖,“瞧不起谁啊,就兴你们关系好,不兴我因为我看在朋友的份上,过来帮忙。我翠儿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向阳帮过我都记着呢,如今他遭了难,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你们俩回家休息够了就去赚钱,他的医药费是大头,你让我出力可以,让我出钱那百分百不行。”她恶声恶气道,“所以啊,你们都赶紧去赚钱,他的医药费还得靠你们呢。”
陈向阳现在还昏迷着,不需要有人伺候,但病房前一直得有个家属在看着,出现特殊情况要去赶紧找医生。
太多人留在这里也没用,又不是病床前的看护越多,病人越快痊愈。
宋观书心疼姜菱跟着熬了一晚上,他说,“那我们先回去睡一觉,等晚上再来。”
翠儿听见这两人的话后说道,“你们晚上也不用来,晚上有韩瑞雪,别影响我们两人的排班啊!”
离开之前,宋观书把身上还剩下的钱都给了她。
翠儿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她有点结巴说道,“我,我是自愿的,不要报酬。”
这钱太多了,如果姜菱和宋观书态度再坚决一点,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收。
“不是给你的,是担心之前交的钱不够。”
医院就是个巨大的碎钞机,所幸他们有钱,能够支付得起陈向阳的医药费,要不然就只剩下等死了。
翠儿握着所有的钱揣进兜里,“行,你们赶紧回家歇歇吧,医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姜菱回家以后洗了个澡,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钟。
宋观书早已睡醒,只是一直没有起来,感受到姜菱睡醒的动作,宋观书起身问道,“饿不饿,我给你做点饭吃?”
虽是问句,人已经在往身上套围裙。
姜菱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别折腾了,直接出去吃吧,吃完去医院看一眼。”
宋观书跟她一样熬了一整晚,她也心疼他。
换好衣服,随便找了家小店吃了点东西,到医院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你们怎么又来了,都说了不用过来。”翠儿刚看见他们就让他们赶紧回去。
姜菱手里拎着一袋子鸡蛋糕,是路上的时候给翠儿买的,“饿了的话就垫垫肚子。”
问了翠儿这几个小时他的情况。
翠儿摇摇头,“一直没有醒。”
“没有恶化就是好事,身体失去了那么多的雪,不会太快清醒过来。”
跟她聊了几句,姜菱和宋观书一起去找大夫商量转院的事儿,他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转院。
如果转院,更建议去哪个医院。
半小时后,陈向阳被救护车转到人民医院。
翠儿不能跟着救护车走,她还得在这等着韩瑞雪。
韩瑞雪下班是在五点半,不过她跟领导请假,四点半就到了医院。
翠儿跟她说,“在人民医院,你去了就问半小时前转院过来的那个。”
韩瑞雪白了她一眼,“这还用你教?”
说着,她急匆匆过去接班。
她过去的时候,姜菱和宋观书已经把转院的流程和手续走得差不多。
“等一下,你们等会再走,给我十五分钟吃个饭,我很快回来。”
姜菱和宋观书从人民医院出来之后,去了西河派出所。
有佟婉月在盯着进度,他俩不需要操心的。
姜菱想知道进行到了哪一步,两人从医院出来,就去了派出所。
带着路上买的蛋糕水果,到了西河派出所以后就分给众人。
佟婉月还能不知道她想知道什么,她拿出张画像,“这是我根据那两个孩子所描述的特征,画出来的画像,明天这几位同事会在附近摸点盘查。”
姜菱静静听着佟婉月说,“今天他们在案发现场周边搜索,找到了带血的凶器,匕首的形制特殊,未来几天内,周围有可能会拥有这种特殊匕首的人,将会在重点摸查范围内。”
佟婉月本身就是极为优秀的女性,经过这几年的专业训练,她的查案能力,她的组织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可以说,如果没有佟婉月坐镇,调查这案子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从前在西河派出所的时候,佟婉月想要开展工作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
如今她不是西河派出所的人了,她来掺和一脚,程序上存在问题,但因为她是上级部门的人,谁也没有以她不是这个单位里的人,而不许她参与,反倒前所未有的配合。
有些时候,不是案子破不了,有可能是压力不够,也有可能是破案方向不对。
如今佟婉月在这里,一切都不成问题。
陈向阳这个样子,姜菱没心思去上班。
有翠儿和韩瑞雪帮忙分担,他俩轻松了许多。
晚上躺下前,姜菱说,“不能一直让翠儿和韩瑞雪去陪床,我明天白天去,你白天在家补觉,晚上去守夜。”
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跟姜菱晚上一个人在家相比,宋观书更不放心她夜里一个人在医院陪床。
早上姜菱好容易从翠儿手里抢到了陪床的资格,刚到病房里,韩瑞雪正在跟一个老大娘聊天。
总算等到个救星,韩瑞雪拉着她说,“这位是孙大娘,是钢铁厂的家属,有一年她家孙子掉河里,是向阳和你家那位一起给捞出来的。孙大娘听说向阳受伤了,他家里人又不在身边,就想着过来帮忙照顾他。”
韩瑞雪早上刚醒,脸还没洗呢,就被这位大娘堵在门口。
她最爱美了,不能接受自己顶着眼屎跟人聊天,急需要去洗一把脸。
说是大娘,其实还不到六十岁。
韩瑞雪和翠儿都是邻居,姜菱还能放心把人交给她们,这是姜菱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娘,她很难放心啊。
姜菱说,“您的心意我领了,实在是不好麻烦您。”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要是没有陈小子,我家孙子早死了,邻居之间不就是你帮我帮你吗?”
姜菱礼貌说,“他当初帮助大家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能够得到回报。”
“你这丫头,别是嫌弃大娘干活不利索吧?”
这姜菱还能怎么说呢,这位大娘也是出于好心。
姜菱被大娘赶了出来,她离开时给管床的护士塞了点钱,麻烦她勤着跑两趟,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就打电话给她。
往后几天,来陪床的全是曾经受过陈向阳恩惠的人。
谁能想到,陈向阳竟然默不作声地做了这么多好事。
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儿听见的消息,既出钱又出力。
全然不需要姜菱和宋观书动手,他俩只需要按时去缴费就行。
姜菱心里特别感慨,从前她总骂陈向阳多管闲事,这几天陈向阳给她上了一课。
这世间的事情,帮别人其实就是在帮自己。
陈向阳在病床上躺了一周才醒过来,姜菱上班时接到电话,打了个计程车直奔人民医院。
他的病床前围着医生护士一大堆人,姜菱一路上楼,连人都看不见。
病房里摆满了探望病人的果篮,全是受过陈向阳恩惠的人拿来的。
连着一周没进食,全靠输液,他虚弱得很,就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声音断断续续的,但不管怎么说,他能醒过来,至少证明已经挺过了第一关。
医生查问过他的情况后便带着护士离开,病房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陈向阳张了张干涩的唇,他刚才在医生的对话中,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一周时间。
他看见姜菱,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你们没离婚吧。”
第108章 第 108 章 食欲不振和食欲大增……
陈向阳的声音不大, 姜菱要凑近才能听清楚他在讲什么。
姜菱无语,都快死了,还关心她跟宋观书有没有离婚。
但是听见他的这些话, 她突然不是那么担心陈向阳的身体了。
她没好气说道, “所以你得赶紧痊愈, 要是没有你,保不齐我俩什么时候就离婚了。”
也是巧了, 宋观书刚好听见姜菱的话。
他有些埋怨地看了姜菱一眼, 知道她这是想要刺激陈向阳尽快恢复,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啊。
多不吉利啊。
陈向阳想要坐起来, “我没事。”
“半条命都差点没了, 还没事。”
刀口那地方还疼着呢,他伸手想要揉, 被姜菱一巴掌拍掉了。
“是谁把我送到医院了?”
这些天,由于不能正常进食,他的身体迅速瘪了下来。
陈向阳以为那个离开的女孩是回家找人来救他。
姜菱冷哼一声,“算你命大, 我跟你哥俩晚上回家,正好在路上遇见了你,你哥把你扛了医院来。”
陈向阳扯出个笑容来,“我还真是幸运,得亏遇见了你们。”
“这几天, 花了很多钱吧?”
“等你好了再打工还我们。”
陈向阳笑着点头, “好。”
得亏陈向阳身体壮如牛, 即便是生病了还能吃能喝。
多进食有利于他身体恢复。
苏醒后第三天,他就能下地走路了,却还得有人搀扶。
不过, 这是个好兆头。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还不能直观看到他身体的变化,等他下床走路的时候才发现,他瘦了一圈,从前的衣服穿在身上宽宽松松的,像是偷穿了别人的。
医生不许他长时间走路,不利于刀口恢复。
他每天除了上厕所外,不被允许下地。
偏偏陈向阳是个闲不住的,让他在床上躺着,不许他动弹,这跟要了他命似的。
赵静雪找来的时候,他正跟守床大哥商量让他下去走两步。
守床大哥也是曾经被陈向阳帮助过的人,他记得交班的时候前面那个大姐说,不许他下地走路,他是个死板的人,严格根据规则来,说不准下地就不准下地。
就连嘘嘘都让他在床上解决,哪怕这是同行,对于陈向阳来说也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明明手脚俱全,为啥只能在床上解决呢。
陈向阳连着两周都没去找赵静雪,也没来个信儿,摸不准他是嫌弃自己了,还是说出了什么意外。
赵静雪按照陈向阳曾经说过的地址找了过去,哪怕是不想跟她处了,也得给她一个准话。
陈向阳没有说具体的位置,只知道在钢铁厂的家属院,她一家家找了过去。
也是陈向阳乐于助人,知名度很高,别看他住进家属院的时间不长,大家都知道他。
给赵静雪指了孙老头家的住址不说,还问她,“你也是要过去陪床的,不过你年轻又是姑娘家不方便,估计不会同意让你去?”
赵静雪听不懂对方这话什么意思,继续刨根问底。
“你不知道他在出院,你不是来陪床的?”
赵静雪沉声道,“我现在知道了。”
她找到了孙老头家,正值周末,翠儿和韩瑞雪都在家。
听到赵静雪自称是陈向阳的对象,翠儿自告奋勇要带她去医院,并理所应当把看着孙敏写作业的任务交给了韩瑞雪。
赵静雪进到病房时,陈向阳正为了下床尿尿还是在床上尿尿跟管床大哥进行激烈的辩论。
听到开门声,以为是救星来了,转过头发现是对象来了。
“你怎么成这样了?”赵静雪带着哭腔问。
在路上的时候翠儿跟她仔细描述发生了什么,为的是能在陈向阳女朋友面前留下不错的印象。
拜托,那可是见义勇为。
赵静雪听见他被捅了两刀,就只剩下了心疼。
陈向阳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没事。”
“你别哭啊。”
虽然更想要留下看热闹,翠儿非常有眼力见地把管床大哥一起带了出去。
到了中午,翠儿实在是坐不下去了,她轻轻敲了两下病房的门,“你们中午吃什么呀?”
赵静雪抹了两把眼角的眼泪,“我去买,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我一直不知道他受伤了。”
翠儿善解人意道,“大家互相帮忙,谈不上辛苦,我对医院这里更熟悉,还是我去买饭吧,你们多相处一会,不过医院这里的饭菜味道不好,委屈你了。”
就在陈向阳床头的柜子里,放着姜菱给主动陪床的恩人们准备的买饭钱,总不好让他们出力又出钱。
虽然床头柜里就放着零钱,这十多天过去,里面的前一分没少不说,还多了一些。
翠儿在外一直磨蹭到吃完晚饭才回家,估摸韩瑞雪已经看着孙敏写完了作业。
赵静雪白天要去上课,她跟晚上值班的人说了,她晚上过来,让大家回家歇着就行。
因着这两人是情侣,想要给陈向阳创造跟对象单独相处的空间,大家答应得很利索。
陈向阳原本心疼赵静雪白天上班,晚上还得往医院跑。
在赵静雪拿出他的课本后,他要心疼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他捂住肚子,“我受伤了。”
赵静雪笑道,“你伤的是肚子,不是脑子,不影响上课。”
于是陈向阳在医院养伤的这段时间,经历了白天补觉,晚上上课的痛苦时光。
他强烈要求尽快出院,回到家里后,赵静雪就不会再跟上来了。
能不能出院,这得看医生怎么说,他单方面想出院没用。
姜菱和宋观书除了去医院交钱,不太管陈向阳了。
有赵静雪在,用不着他们俩多管闲事。
还有事需要他俩操心,关于抓人的进度。
姜菱每天下班后都要去西河派出所询问进度。
摸排不是个轻松的工作,整个片区包括钢铁厂和纺织厂的工人和家属,还有一些没有登记在册的外来人口,像陈向阳就属于外来人口。
整个片区被翻了一遍,还是没能查到这个人,这时候大家怀疑嫌犯的画像出了问题。
倒不是怀疑佟婉月的专业程度,而是有可能黑暗的环境下,两个目击证人没有看清楚,描述的有错误,导致画像的最终呈现出了问题。
陈向阳他是受害者,同时他也是第三个目击证人。
为了能抓到凶手,佟婉月拿着画纸和笔来找了陈向阳。
虽然差点没命了,没有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只是时间过得太长,他记不太清楚了。
佟婉月有一套专门的问询手段,引导陈向阳回忆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犯罪嫌疑人的身高体型,还有这人脸上有什么特征
从陈向阳病房出来以后,她又去找了同为目击者的小女孩。
至于说,那个男同学,他远远跑掉了,根本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
重新整理信息,画出来的体貌特征,所里有一个公安觉得眼熟,长得很像前两年犯过事的小子,他曾经把人给送进去过。
有过犯罪记录,还长得极为相似,便是重点排查对象。
结果刚找到他们家,这小子看见公安,撒腿就跑,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他跑什么。
这人也是胆子小,不需要上大记忆恢复术,就把自己干的事儿全给秃噜出来了。
有证词有物证,只需要全部准备好提交到检察部门就够了。
抓到凶手,佟婉月对陈向阳有了交代。
那时候陈向阳已经出院了,医生说他可以回家休养,只要定期来医院复查就行。
住在医院,每月的床费住院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得亏有姜菱和宋观书一直在背后支撑。
陈向阳回家养病这段时间,每天都有人来看望她。
佟婉月去找他的时候,他家里人挤满了狐朋狗友,屋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不喜欢人多的场景,去了姜菱家里。
姜菱看见佟婉月身后的谢朗有些吃惊,“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谢朗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单位太忙了。”
其实是每天追在佟婉月身后太忙。
姜菱点头表示理解。
谢朗解释道,“我是担心婉月,才一直跟着她,她前段时间破案,得罪了一伙有些背景的坏人,我跟在她左右,那伙人想要下手的时候就得掂量掂量。”
姜菱:“那你可得小心一点,干你们这一行可真是不容易,跟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多了,很容易被打击报复。”
佟婉月不太在意地摇摇头,“他瞎操心,其实不要紧。”
“婉月姐,你过来找我是有事,还是特意来看我的?”
佟婉月说话非常实诚,她说,“我来看看陈向阳,他家里人太多了,我实在挤不进去,就先来看你。”
“凶手抓到了,即将提交检察院,不过他们家没什么钱,经济补偿可能不行。”
姜菱咬牙切齿道,“那就让他去坐牢,去最艰苦的地方劳动改造。”
“这个你放心,他犯罪情节严重,法官不会放过他的。”
害了陈向阳的凶手找到,姜菱心里头还惦记着另一件事。
“婉月姐,我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姜菱难得神色严肃,佟婉月说,“有什么话想问,你就直说。”
“嘿嘿,你还记得庄若男吧,就那个非常帅的武术冠军,宋观书觉得她长得有点像自己走丢了的堂妹,无论是或不是,我们都想找到她。”
长得像宋观书的堂妹?
佟婉月脑子嗡嗡的,她没想到自己喜欢的艺人竟然是宋观书的妹妹。
是的,她非常喜欢庄忆珊,因为她曾经扮演过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警,是佟婉月想象中自己的模样。
如果不是喜欢,她又怎么会如此上心,想要帮助庄忆珊寻找家人,除了因为她心地善良,还有对庄忆珊的喜欢。
想到上一世庄忆珊在寻找亲人的时候,已经是千禧年之后。
怪不得她一直找不到亲人,她的最后一个亲人早已死在十多年前了。
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猜测,佟婉月心中已经十分确定。
上辈子冒认庄忆珊的人不少,多是想要有个当大明星的亲戚,经过DNA检测,所有人都被pass掉。
如果说她那时已经没有亲人尚存人世,便能解释通,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却始终没有答案。
佟婉月脸上的表情不变,她笑着问,“是想要我帮忙找她吗?”
当然不能麻烦佟婉月帮忙找人,姜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不用,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过一段时间,我跟宋观书可能会去宛城一趟。”
报纸上报道庄若男就是宛城人,去宛城应该能够更快找到她。
透过窗户能看见陈向阳家的情况,看见陈向阳那群朋友都已经离开,佟婉月便提出告辞,要去见陈向阳。
姜菱和宋观书没有跟过去,他们这段时间天天去。
后屋有个没人伺候的病号,宋观书每天做完饭都得送过去。
陈向阳需要补身体,几乎每餐饭都有食补之物。
宋观书把准备好的饭菜送到陈向阳面前,看着他吃完,他才把碗筷带走,回去跟姜菱一块吃饭。
“你怎么不吃?”姜菱看见宋观书一直没有动筷子,问道。
宋观书忍着看到油腻鸡汤的不适感,摇摇头说,“我不饿,你多吃点。”
姜菱没想太多,她最近饿得很快,吃完一碗鸡汤泡饭,还能再喝一碗鸡汤遛缝。
宋观书看得直咋舌,他说,“还是抽空去医院看一眼吧。”
最近这段时间,姜菱食量委实有些太大了。
“不用!生病只会食欲不振,哪有人生病了还胃口大开。”她站起来比划了一下,“我觉得是我可能要长个子了。”
第109章 第 109 章 给老婆当人肉背景板的……
姜菱知道, 宋观书一直心里惦记着那妹妹。
五月中旬的时候,姜菱参加完比赛,连结果还不知道, 便跟单位请了十天的寻亲假。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出远门, 坐了二十个小时绿皮火车, 从火车上下来,终于体验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拿着介绍信还有补办的结婚证, 在招待所开了一间房, 两人休整了一天。
第二天去了当地最大的报社,干什么呢?
大张旗鼓地登广告, 为恒久保湿面霜寻找那位武术冠军作为代言人, 广告代言费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普通老百姓十多年才能赚到的钱。
一下子干成了两件事, 打开了恒久面霜在中部城市的知名度,还顺带找到了庄若男。
刊登完这则广告之后,姜菱和宋观书没有等着庄若男找上门,他们一起去找当地的百货公司还有供销社跑销路。
报社往招待所前台打电话, 已经是三天后了。
庄若男比赛回家之后没什么事能干,她干这一行,除了提升自己,便是参加比赛证明自己。
全国各地的各类武术赛事不多,父母不许她去南方参加比赛, 她能参加的赛事更加有限。
平常不参加比赛的日子, 除了日常训练外, 便是洗衣做饭照顾家里,庄母身体不好,她小弟还得上高中, 家里就她一个闲人。
家里的经济情况很差,她琢磨着找个工作赚钱,减轻家里的负担。
邻居拿着报纸找上门,问报纸上的是不是她。
那是她在青城武术比赛上的夺冠照片,她带着报纸回家时候,父母还跟街坊四邻炫耀过。
庄若男没上过学,认识的字儿不多,她就请邻居跟她说报纸上讲了什么。
她能认出来,这不是青城的报纸。
邻居可激动了,“若男啊,你要发了,这上面是说要请你去做品牌代言人,给你三千块呢!”
庄若男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对方,“什么叫品牌代言人?”
邻居也不清楚,强行解释道,“就是给你钱的。”
“给这么多钱不能是骗子吧?”庄若男持怀疑态度。
她跟邻居要下这份报纸,回家跟父母商量,她父母弟弟看见三千块巨款,毫不犹豫让她过去。
就是买个大姑娘也就几百块,哪里用得着三千块。
他们家肯定不亏。
被父母给说服了,庄若男找到了报社。
报社给发广告,那都是收钱了的,自然尽心尽力。
在报社的安排下,双方见了面。
庄若男和宋观书都很紧张,一个是怕被骗,另一个是怕认错。
姜菱问得非常详细,“庄同志今年几岁了,练习武术有多少年了?”
“真是少年英才啊,我们在报纸上看到你的照片,觉得你非常符合我们品牌的特点,自强不屈。”
听她夸完,庄若男才小声问道,“你们报纸上说的品牌代言人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如果你是购买者,是否会因为自己喜欢的名人推荐了某个品牌而熟知,并进行购买?”
庄若男轻轻点头。
姜菱严肃说,“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想要打开知名度,急需要一个名人来推荐。”
“我?”她指着自己,“我是名人?”
“当然。”姜菱笑笑,“主要还是觉得你这个人面善。”
要不是这俩人都长得特别好看,庄若男肯定要怀疑是人贩子。
但人家是给钱的,家里又的确缺这笔钱,就算真的是人贩子,她也得同意。
“什么时候给钱。”庄若男的目的只有一个。
姜菱答应得很痛快,“放心吧,不会少了你的。”
给庄若男填了一张表,其中包括了她的姓名、年龄、生日、家庭成员、家庭住址以及获得过的奖项,甚至有三百字的自我剖析。
庄若男能写的字有限,写两个就要问问姜菱,姜菱干脆让庄若男说,她来代笔。
庄若男没念过书,很羡慕姜菱写了一手漂亮的字,“你是很厉害,会写很多字。”
“我运气好。”
庄若男写字费劲,让她写小作文就相当于为难她。
姜菱让她先回去等通知。
拿到地址,以后姜菱和宋观书一块去庄若男家附近打听情况。
姜菱不是第一次干这件事了,再做这种事的时候各位轻车熟路。
庄家周围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对彼此十分了解。
据说庄母婚后十多年一直没生出孩子,中途抱养过亲戚家的孩子,后来又被人家要了回去。
在那个年代,一直生不出孩子,要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庄母本身身体就不太好,一来二去成了心病,人也倒了下去。
后来不知道庄父从哪儿抱来了个小女孩,生得粉妆玉砌。
有了孩子,虽然只是女儿,但庄母的身体一点点好了,竟然怀上了孩子,就是他们家正在读高中的小儿子。
邻居们都知道庄若男不是庄家老两口的亲女儿,却谁也不会嘴贱把这件事给捅出去,毕竟庄家大女儿出息,不想得罪老庄家人,就要管住自己的嘴。
从邻居们的口中得知庄家把大女儿带回来的具体时间,姜菱看了一眼宋观书。
出来以后,她才问他,“你妹妹是什么时候丢的?”
“六八年三月十二号。”
“时间上也能对上,是你妹妹的可能性很大了。”
两人回去吃了顿饭,回去招待所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直接去了庄家,庄若男正在院子里刨土,昨晚下了一场雨,现在把种子撒在地里,便不用再去浇水了。
庄若男看见她眼睛一亮,姜菱摆手把她叫出来。
同为女孩子的缘故,姜菱更好与她相处,宋观书存在感极低地跟在姜菱身后,他的出现只是要确保姜菱的安全。
“爸爸妈妈都在家吗?”
庄若男点头。
姜菱温和地说,“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你等会先不要说话,可不可以?”
庄若男的视线落在姜菱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她的手是那样的白嫩,不像她因为做多了家务,练习武术风里来雨里去,手指粗大,掌心全是老茧。
这样漂亮的一双手。她甚至都不忍心用力握住。
“你找他们要说什么?”她一脸防备。
这真是非常英俊漂亮的一张脸,印在护肤品的外包装上,光是这张脸就能让销量上涨。
姜菱笑笑,“你就跟在我身边,如果我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你可以随时制止我,你拥有叫停的权利。”
看在钱的份上,她同意了。
姜菱拉着庄若男进屋,家里突然来了陌生人,庄家老两口被吓了一跳。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姜菱始终拉着庄若男的手,她说,“我调查过了,二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她的语气过于强硬,而庄若男站在她身边不说话,这姿态很能说明了问题。
看这对男女,衣着打扮不俗,男帅女美,大女儿站在他们身边像是一类人。
到底是做贼心虚,庄家父母一家子就想到了大女儿的身世。
庄母理直气壮道,“那又怎样,如果不是俺家男人把这丫头捡回家,给了她一口饭吃,她早就饿死了。”
庄父练过武的,身板非常厚实粗壮,“我那时候看她一个小姑娘孤孤零零地站在路边,以为是谁家不要孩子了,才把她给带回家,这么多年,我们家少过她一口饭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姜菱只是随口一炸,没想到效果极好,直接炸了出来。
庄若男直接愣住,人生观崩塌,“你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庄家夫妻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这丫头不知道这件事,那他们说的是什么?
姜菱握住庄若男的手用力了两分,“是这样的,我爱人曾经丢过一个妹妹,我们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了你拿奖的照片,他觉得很像自己妹妹,于是我们就一路找了过来。”
庄若男艰涩开口,“你是说,他是我的哥哥?”
“我们不太确定,只是觉得你有点像,便一路找了过来,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你,也不能放弃。”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哽咽。
庄母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把女儿养了这么大,当然不希望在她成人能够赚钱的时候,拍拍屁股去找她的亲生父母,那他们这么多年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不行,不能让这个丫头就这样离开。
庄母看到姜菱和宋观书两人穿着的衣服看起来很贵,觉得这俩应该是有钱人,想起他家男人把庄若男抱回家的时候,她身上穿着的小裙子,明显是有钱人家才能穿得起的衣服。
既然他们来找妹妹,那不能空手来啊。
“我们养她是为了养老,如今你们拍拍屁股就把人给带走了,没门。”
想把人带走,不出钱绝对不行。
庄若男很快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她不确定这两陌生男女是不是她的哥嫂,可是她母亲的行为让她感觉到寒心。
从前家里的重活全是她干,好吃的全没有她的份,哪怕比赛拿到的奖金全给弟弟买衣服,她没有留下一点,想着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但是她
她现在还没决定要跟这两个陌生人离开呢,她就迫不及待地要赶她走。
也不是,是想要用她来换取金钱。
这两人虽然自称是她的兄嫂,万一是坏人呢,号称是最爱心疼的父母,却不关心她的安危。
心里只有能否要到钱。
姜菱转头看向宋观书,“你妹妹有什么特征吗,类似于胎记。”
宋观书摇头,“没有。”
不是他同母所生的亲妹妹,又是个女孩,他如何能知道堂妹身上的胎记特征。
姜菱无奈耸肩,“既然这样,没有能证明你们家女孩是我小姑子,你们刚才也说了,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感情深厚,让父女分离着实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我们还是不打扰了。”
庄家父母如何能让姜菱和宋观书离开,她说得好听,不打扰他们了,可是庄若男已经知道不是他们的亲女儿,感情生出了裂纹,再是粉饰太平,也回不到原来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这对有可能是庄若男哥嫂的人身上捞一笔。
才能不浪费这么多年的投入,以及止住将来的损失。
“她我们不要了,你们赶紧把人给带走,但是离开之前,要把她这些花了我们的原原本本还回来。”庄母伸出十根手指,细数这些年在庄若男身上的花费,“也不跟你们要太多钱,养她将近二十年,每年一百块,给他们两千块就行。”
明明是十七年,在她的四舍五入之下,变成了二十年。
她一副你们占了大便宜,“我男人教她武术尽心尽力,早先请一个专门教导自己的武师傅,每月也得十几大洋,一年就算她一百块,二十年两千块,一共给我们四千块就行。”
她还真是良心价,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七八年才能赚到四千块。
庄父把人家孩子带走了,作为受害者家属,还得倒找他钱呢。
姜菱叹口气,“你们也真是的,养孩子怎么能要钱呢,我们不去派出所搞你们夫妻二人拐卖孩子就不错了,可怜我的妹妹,小小年纪被拐到这种人家里当牛做马,这些年很累吧。”
她越说声音越大,隐隐有了哭音。
曾经练过武,庄父习惯于使用身体取胜,他伸过来的手被庄若男一巴掌拍开了。
庄父年事已高,平日疏于锻炼,自然比不得正值壮年且处于上升期的庄若男。
即便她只是个女性。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庄父还没说什么,庄母已经尖叫出声,“你这个白眼狼,竟然为了外人跟你爸动手!”
第110章 第 110 章 没用的男人
庄父站在妻子身前, 语重心长道,“你也知道,你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她说话不过脑子, 说话不好听, 你多见谅。”
他冷静下来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不应该跟大女儿闹翻, 应当多说点好话,拉拢她。
庄父语重心长道, “这些年, 你妈对你怎么样,你应该看在眼里, 我们将你视如己出。她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才会口不择言,你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庄若男从冲击中回神,她反问道, “将我视如己出,为什么弟弟能去读书,我却不能。”
庄若男没有上学不光是因为他们偏心,是庄若男十三岁之前一直没有户口,她没有户口去上学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愿意为了养女上学花费力气, 就让她不上学在家伺候老二也挺好的。
一举多得, 既省钱了,还多了个免费的劳动力。
庄母手指着她,愤怒道。“我就知道, 你就是个养不熟的,你爸把一身武艺全都教给了你,你还不满意?”
庄父一个劲儿地给妻子使眼色,让她不要火上浇油,“你知道的,你弟弟没有你有天赋,我在教你的时候尽心尽力,把你当作了我的亲生女儿,哪怕你不感恩,我也不希望你恨我们。”
庄若男嘴角讥笑,“我不是傻子,我有自己的判断,从前我以为是因为我是女儿,你们才更偏心弟弟,现在我全明白了,因为我不是你们家的孩子,所以你们才这样对我。”
庄家父母偏心儿子,有这是自己亲骨肉的因素在,也偏心儿子的原因。
若是庄父带回家的是个男孩,而自家生的又是个女儿,肯定不会太过偏心。
“我们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我们的妹妹,不想打扰她的平静生活,发现妹妹现在的生活不算如意,那我觉得双方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你们是想要抚养费是吗?”
谁也没想到,姜菱竟然问得这么直接。
庄父轻咳一声,“把她养大不容易,我们夫妻付出了很多。”
这就是委婉承认目的是想要抚养费。
庄若男不是不伤心的,毕竟叫了这么多的爸妈,哪怕他们对她不算太好,她一直把他们当作最亲近的人。
他们现在不讲感情,目的只有要钱。
姜菱笑了笑,“好巧,我爱人想要告你们拐卖儿童。”
庄父又回到了先前老实本分的模样,他说,“当年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身边没有大人,我以为她被父母丢了,你们也知道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如果被某些怀着歪心思的人带回家,她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无论我们对她怎样,至少没有逼她去干那种脏事。”
这到底是什么人,能以没有逼迫孩子干脏事而骄傲。
一直安静的宋观书冷笑道,“若是没有你,她若是被有钱人捡回家,现在还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都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做假设,这很合理。
“他们拐走了我妹妹,害得我们骨肉分离,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宋观书唱起了白脸,他脸上表情严肃,“我要去报警,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
姜菱很好说话的样子,她说,“不管怎么说,都把阿琴养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宋观书很坚持,“不可能,如果我这样算了,以后有人学着他们的举动偷孩子,对社会的危害巨大。”
他开始上升高度,十分大义凛然。
“去就去,谁怕谁?”
庄母不怕,庄父怕被抓起来啊,因为他才是那个把孩子给带回家的人。
他一直在解释自己不是拐卖,是捡了个孩子。
但是他不能证明当时的举动不是拐卖,邻居们都能证明这孩子不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生的。
到了派出所,其实说不清楚。
庄父的语气先软了下来,“你们想怎么办?”
“我爱人他想要带妹妹回家。”
庄母很小声,但是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听见了,她说“不能让他们轻易地把人带走。”
宋观书冷冷地道,“我的目的不仅仅是带阿琴回家,不把拐卖她的人贩子送进去,我对不起她的父母。”
姜菱心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养大了妹妹。”
庄母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她态度很坚决,“不把她这么多年花了我们的吐出来,别想把人给带走!”
“花了你们的?”
作为天天跟数字打交道的人,姜菱算账可快了。
按照前两年城市养育孩子的每月定量,姜菱乘十二再乘十七年,说出了个数字,然后立马反悔,“不行,这太多了,妹妹在他们家干了这么多活,平时吃不饱穿不暖,肯定用不上这么多的钱。”
庄母立刻尖叫,“就这么多,一分都别想少,少了这些钱,别想让她把户口迁走。”
庄若男虽然没有读过书,却不傻,她立刻明白养母上当了,但是她没有提醒她。
她希望能够尽快迁出这个家,但是迁出这个家,要花那么多钱,她配吗?
“不行,还不确定她是不是我们妹妹。”
庄母生怕再耽搁影响她收钱,她恨不得立刻钱货两讫。
“现在就去派出所,等会儿下班了。”
半推半就着,姜菱和宋观书被拉着去了派出所,他们两个柔弱的外地人,在本地人的逼迫下拿出了一笔钱,当然这是在庄若男户口被迁出的前提下。
庄若男的户口不能迁到千里之外的北城,就算可以姜菱和宋观书也不会立刻叫她迁过去,他们更希望她在能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决定再决定去向。
庄若男现在是户主,虽然现在户口本上只有她一人。
庄家父母连衣服都不许她回去拿,就直接把她赶出了家门。
正好,可以在派出所开个介绍信住招待所。
都不用跟公安多作解释,很顺利地开下来了介绍信。
宋观书毕竟是异性,很多方面不方便,姜菱带着她进到房间聊了很久很久。
聊她在庄家的经历,聊宋观书的家事。
“你是说,我父母,还有我的亲哥都不在人世了?”
“世事无常,但还好你活着。”
庄若男一直在观察姜菱的动作,注意到她眉头微微蹙起,手搭在小腹上,她立刻关切地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姜菱摇摇头,“没事,大概是要来月经了。”
从陈向阳出事后,她跟着发愁,月经非常不规律。
现在有一种隐隐的抽痛,像是她来月经前几天的感觉。
庄若男身体壮得跟牛犊子似的,从来没有痛经过,她不懂那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于是她说出那句经典语录,“多喝点热水。”
她不是光说不做的,还主动给姜菱倒了杯热水。
接过热水后,姜菱同她道谢,“我们过几天回北城,你要是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咱们以后就一块生活,若是你更习惯这边的生活,留在这里也好。”
“刚才你去换衣服的时候,我跟你哥反省了一下,我们的处理不太好。”姜菱叹口气,“如果再温和一点,你就不会被养父母赶出家门,现在也能多一门亲戚。”
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庄若男很洒脱,“他们在意的是钱不是我,不是你们处理得不好,是处理得太好了,你们要是你不给她钱,我也不会被轻易地赶出家门。”
她看着姜菱认真说道,“那笔钱,我会还的。”
“毕竟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她笑了笑,“还是要还的,万一我不是阿琴。”
姜菱也跟着笑了,“没关系的,不管你是不是阿琴,你们遭遇相同,我们愿意帮你,也希望有人能够对阿琴伸出援助之手。”
姜菱和宋观书回北城了,庄若男没有跟他们一起去。
她说,她想要多在宛城再留一段时间,要考虑一下未来怎么办。
姜菱和宋观书尊重她的想法,离开前给她留了不少的钱,并告诉她可以随时去北城找他们。
把姜菱和宋观书送上站台后,庄若男转头去派出所开了一张介绍信,去售票处买了一张火车票,那张火车票的目的地正是不久前从姜菱口中得知的“老家”。
在外奔波了将近半月终于回到家,宋观书忍着洁癖将火车上穿的衣服换掉,都没来得及擦炕,便直接躺在炕上。
这是以前的宋观书绝对不会做出的举动。
姜菱逗着他,“起来啊,回家第一件事,应该拿着你的小抹布把家里都擦一遍。”
宋观书声音困顿,“累。”
两人之中,明明是宋观书的身体更好,出去这一趟,姜菱没有任何的水土不服,宋观书的水土不服在坐上火车的那一刻开始了。
他在去宛城的火车上开始晕车,恶心反胃,好容易熬到了宛城,吃啥都没有胃口。
不光吃饭没胃口,身体也不舒服,具体哪里不舒服,宋观书也说不清楚,陪着他去医院检查了一圈,啥毛病没检查出来,医生给他开了一盒健胃消食片。
姜菱第一次去宛城,那里的饮食习惯同北城不一样,无论吃什么姜菱都觉得新鲜。
宛城的美食令本就胃口大的她更能吃了。
一天三顿变着花样地吃,每一天的饭菜种类不重样。
宋观书出去瘦了一圈,她胖了三斤。
如果不是宋观书水土不服太严重,姜菱还想在宛城多住几天,根本不想这么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