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在宋观书身上看见的血红……
姜菱没忍住拍了下自己的嘴,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喜欢瞎说话的嘴。
陈向阳十分配合地跟丁艳挥挥手,“姐姐再见。”
“表哥,表嫂, 咱们快走吧, 我想回家了。”
丁艳脸上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们也是不容易,赶紧走完亲戚带着孩子回家去吧。”
姜菱也是很无语, 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李桂家离丁艳家不远, 只要五分钟的自行车车程。
李桂家上午的时候去拜年,下午全家坐在电视机前看热闹。
宋观书敲门的时候, 是李桂妻子开的门。
见到不认识的年轻人, 李桂妻子便喊客厅中的丈夫,“老李, 快出来。”
李桂见到几人便笑,“呦,我这掐指一算,就知道是你们来了, 快进来。”
李桂挨个给妻子介绍面前这三人的身份。
介绍到姜菱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犹豫地说,“这是小宋的爱人。”
两人曾经在家里有过一面之缘,他是认识姜菱的。
李桂妻子亲亲热热地拉着姜菱去沙发上坐下,推着在一旁看电视的俩孩子回屋写作业。
俩男孩子显然被父母教过, 家里来了客人要跟客人拜年。
姜菱笑眯眯地夸了句真乖, 掏出了两个红包送给他们。
接下来便是不可避免的推让环节, “他俩都是大孩子了,用不着红包,你别这样。”
姜菱:“不管多大的孩子, 都要给红包,没有多少钱,孩子拿着,去买零嘴儿吃,买鞭炮放。”
李桂妻子不肯收,是想着人家小年轻没孩子,他们是占了人家的便宜。
对方可以不要,姜菱不能不给啊,两封红包加起来也没有多少钱,却会让对方感觉到重视。
两人推让了几个环节后,李桂发话,“行啦,弟妹的一份心,就收下吧。”
然后姜菱就把红包塞到了俩小男孩的兜里,“出去买鞭炮玩吧,不过要注意安全。”
这个时候的孩子,家长虽然重视,却没有说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情况。
俩男孩子跟爸妈说了一声,没等到同意呢,就蹦蹦跳跳下楼去了。
李桂媳妇没忍住骂了一句,“这俩臭小子。”
“见笑了。”
人家说见笑了,三人必不能应和,夸人家的孩子活泼懂事就够了。
陈向阳偶尔会跟李桂一起出差,两人之间很熟悉了,在这里他不是脑子有问题的表弟。
平常李桂和宋观书坐在一起,大家聊的都是厂里的事情,未来的发展、下一个做什么样的产品等等。
毕竟今天过年,如果过年谈工作,那跟平常日子还有什么区别。
面前的黑白电视上正在放映前一天晚上的春节联欢晚会,李桂媳妇给姜菱扒了个橘子,“这是南方的品种,咱们吃的橘子罐头就是用这个做的,味儿可甜了。”
说是聊家常,李桂问了两句三人父母的情况。
就忍不住问姜菱,“听说小姜在财务科工作,厂里现在情况怎么样呀。”
李桂媳妇没忍住拍了一下丈夫,“恒久厂跟日化厂可是竞争对手,你这么问,让小姜怎么回答啊。”
姜菱笑了笑,“没啥不能说的,跟半年前的情况差不多。”
没有直接驳了李桂的面子,但是也没有透露太多。
他当初不是自己主动离职的,是赵厂长把他给开除了。
开除他不符合程序,但是他还是被开除了,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李桂一直心存芥蒂,知道前单位过得不好,他的心里就舒服了。
财务状况不好,这也是有迹可寻,下半年日化厂也研究了两款新品,投入市场之后,没有掀起水花,跟他们厂的保湿面霜压根没法比。
与李桂家里一样,赵广平一家也在聊北城日化厂。
赵家是个大家族,家里一共五个孩子,赵广平父亲排老四,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
赵家老爷子早年干过革命,极其注重家庭氛围,过年时除了嫁出去的小女儿外,剩下的四个儿子都要带着家眷们来老爷子家里拜年团聚。
过年是炫耀的节日,许久不见的亲戚们终于能够凑到一块,要证明自己这一年过得不错,炫耀自己比拼孩子。
当然了,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即便是炫耀,也不会太过直白。
赵广平大堂姐二十七岁还没有结婚,比她小的堂弟堂妹都已经结了婚,年前参加了几场相亲,都没看中。
不是对方没看中她,是她没瞧上对方。
虽然双方家庭匹配,学历不相上下,可她就是看不中对方。
她的婚姻是家里的老大难,提起这件事,赵广平的大伯母大伯母就发愁,总感觉闺女不结婚就低人一等。
一家子亲戚凑在一起,不管是出于好心还是恶意,都要提起这件事。
这种事被接二连三地提起,赵静雪的脸色很差劲,赵静雪母亲看不得女儿受委屈,也怕这孩子当场掀桌,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于是她便岔开话题,“这丫头主意大着呢,总跟我们说先立业再成家,我们做父母的支持他的想法,想着现在也不是旧社会那阵子了,女同志也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就想着随她吧。”
“你们不知道,她年末的时候还被学院授予优秀教师。”
对于赵静雪获得的奖励,做母亲的如数家珍。
女儿不结婚她虽然着急,但是也为着有这么个优秀的女儿而骄傲。
赵广平的其余几位伯母也不甘示弱,在老爷子面前说起自家儿女去年的成就。
独赵广平还没有太大的成就,他才毕业没多久,没有多少能耐,年前不久才接手了北城日化厂这个破厂子,如今日化厂还没有起色。
说起来,就算他爸妈想要炫耀,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在伯伯伯母和堂兄姐们面前说的。
从前赵广平就不喜欢过年,每次过年的时候,在兄姐们的衬托下,显得他格外废物。
小时候想着,长大之后不比拼学习成绩,那个时候他便能够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比兄姐们差。
工作之后,困扰他的问题并未得到改变,他的兄姐们的事业在家族的帮扶之下,一如学习的时候那般顺利。
而他呢,没有从家族中获得太大的帮扶,他爸是个正直的人,跟他的那些伯伯们不同。
没有成就能够炫耀,赵广平在一众叽叽喳喳的家人中,显得格外寡言。
他只盼着能够降低存在感,不要把话题引到他的身上。
然而事不与愿为,赵广平的三伯母家的儿子前段时间跟门当户对的女友分手了,她心气儿不顺,自然要从其他人身上找找心理平衡。
赵广平三伯母便主动提起,“我听说,广平调到了报纸上报道的北城日化厂做厂长,你爸爸为了你付出太多了,顶着多大的压力呀。”
赵广平父亲的暗中操作,没有告诉家里人,但是都是一个系统里的人,压根瞒不住,小辈们都知道,独老爷子不知道这件事。
老爷子有看报纸的习惯,他问,“是报纸上去年说过的,破产清算的日化厂?”
北城也只有这一家日化厂,他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对,爷爷。”赵广平站起身恭敬回答道,“不过还没有被破产清算,只是警告而已。”
听到他的话,赵家其他家庭成员脸上的表情各异,有人不屑,也有人无所谓。
老爷子关心家里的每一个孩子,他问道,“不是毕业后进了你爸的单位工作,怎么又去了日化厂。”
他对小孙子的能力是有了解的,没啥能耐,在他爸的手底下混日子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赵广平不敢在家里人面前说要证明自己,免得惹了笑话,他小声说,“北城日化厂濒临倒闭,我也想出一份力。”
老爷子怀疑道,“你?行吗?”
赵广平最受不得质疑,可说这话的人是老爷子,他不满却也不敢反驳。
老爷子继续问道,“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去北城日化厂从事了什么岗位?”
去北城日化厂当厂长,虽然他已经干了半年,却不敢跟老爷子说这件事,生怕被老爷子一拐棍敲死。
老爷子这人,他也有老革命家们该有的艰苦朴素精神,同时呢他也十分的爱惜羽毛,认为家里帮扶孩子是应该的,但是做的程度不能被人诟病。
赵广平不敢回答,他的堂哥姐还有伯伯伯母们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恨不得在老爷子面前给多上眼药。
“咱们广平可是出息得很呢,别看年纪不大,现在可是日化厂的一把手。”
老爷子老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锐利,“你是说广平在日化厂当厂长。”
赵广平的母亲不敢说话,他爸开口替儿子辩解,也是替他自己解释,“日化厂快要倒闭,厂长和书记因为贪污被抓了起来,如今没有人肯接手,广平他想要去试一试。”
他以为老爷子气他滥用职权,其实不止如此。
老爷子是气他太蠢,既然濒临破产,明眼人都知道那就是个烂摊子不去跳,怎么老四和广平就看不出来,走后门也要跳。
他气不过,拿起拐棍在老四的胸膛上使劲戳了两下,“你是不是蠢啊。”
赵静雪扶住老爷子,“爷爷您别生气,先吃两粒药,压一压。”
老爷子心脏不好,家里人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不光是家里不能失去这个亲人,也是不能失去这一把大伞,他人活着和人不在的差别很大。
“我没事。”枪林弹雨走过的人,总不会这点小事都接受不了,不过也是真的被气到了。
他吃了两颗大孙女递来的药,问道,“你调去当了多久的厂长,都干出了什么名堂出来?”
赵广平低下头为自己辩解,“我调到日化厂的时间尚短,还没来得及做出成效。”
方才挑起这个话题的三伯母在一旁补充道,“听说是八九月的时候调过去的,如今也有了半年。”
三伯回头瞪了她一眼,可别火上浇油了。
三伯母捂住嘴笑道,“难不成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哈。”
她没有记错,而且已经事先说了抱歉,就是赵广平的爸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是嫂子。
“你都调过去了半年,还没有干出名堂来,你等着什么时候干,日化厂倒闭以后吗?”
除却四房一家的其余三房人偷笑,老爷子有时候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作为被骂的当事人,赵广平可没感觉到幽默,他只觉得难堪至极。
“抱歉,爷爷,我会改的,来年我一定努力。”
老爷子急得都想说脏话,孙贼,这事不是努力就行的,不适合做这一行,再努力也没用。
他闭了闭眼,“老四,你怎么说?”
赵广平的爹努力把儿子调到日化厂,肯定不能去待了半年啥也没干成就回原单位,说出去要叫人笑话的。
这小子也是混帐,给他安排了个有能耐的帮手,没到俩月,他把人给开除了,据说骂得很难听。
赵广平父亲这个人身份的领导,自然不可能丢掉面子把人给请回来,况且他儿子已经把人给得罪死了,就算把人给请回来,也不会尽心尽力地辅助他儿子。
对于得罪了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没有翻身之地。
赵广平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只思考了几分钟,就帮他儿子把尾巴收拾得很干净,确保不会留下一些程序上的问题。
他为了儿子在日化厂大展宏图,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他不愿意放弃。
赵老四赔着笑脸,“父亲,广平年纪还小,再给他一个机会。”
日化厂那个泥潭,可不是年纪小就能摆弄开的。
老爷子见这爷俩是铁了心,也没必要再劝,孩子得多吃亏才能长大。他拦着是好意,人家爷俩反倒把他当成了恶人。
算了,他都这么大岁数了,也该少管闲事。
赵家老四以为会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结果等了半天,先听到了老爷子震天响的鼾声。
这应当是默许了吧,他不确定地想。
赵广平的二伯母说,“广平啊,我觉得你做厂长首先得改进一下厂里的产品嘛,你们日化厂常年就生产那几种产品,什么牙膏、洗发水、肥皂,哎哟喂,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就这几种产品,快三十年过去了,还是这几种,你说不是你们厂倒闭,还能哪个厂倒闭。”
二伯母是好心,只是说话难听了一点。
赵静雪说,“其实日化厂前段时间出的洗发水还蛮好用的,虽然价格贵了一点,我们学校的很多女老师都喜欢用。”
价格高,所以面向高端市场,大学里的女老师工资高,讲求生活情调,能够接受这个价格的洗发水。
不过,家里再富裕一些的女同志,便会选择国外进口的洗发水。
赵广平难看了一天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
却又听这个令人厌恶的大堂姐提出建议,“我觉得二婶说得有道理,是应该多搞一些产品,试着研发一些保湿面霜,或者是其他的产品。”
赵二伯母说,“小雪是不是想说恒久面霜呀。”
赵静雪微笑着点点头,她的五官普通,算不上大美人,只是久读诗书气自华,笑起来的时候气质迷人。
赵二伯母得到肯定,便继续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广平是日化厂的厂长,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年前市场上有一款叫恒久的面霜销售得特别好。”
赵广平是男人,他又不像女人那样擦面霜,更对于市场没有过了解,自然没有注意到恒久保湿面霜。
三伯母插话道,“销售量不是一般的好,要不是我舅舅在供销社当主任,给我们家的人留了几盒,根本买不到的,我们单位年轻小姑娘早上五点就去供销社前排队都买不到。”
女人们在一起聊化妆品、衣服、首饰,能够越聊越起劲。
原本赵家二伯母想要给他支个招,最后却聊起了恒久保湿面霜的功效。
就连赵广平的妈也加入了这个话题。
赵广平不耐烦地听着家里女人们叽叽喳喳,聊着没有意义的事情,什么润肤效果好,不皴脸,也不像传统地擦脸油那么厚重,擦到脸上跟涂了一层猪油似的。
总的来说,就是非常的好用。
新年这一天,除了被老爷子骂了一顿,他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听说了被家里所有女人都夸好用的牌子。
北城日化厂没有擦脸油的产品,家里这些女人都说卖得好,既然销量高,证明市场大有可为,能赚钱的事情,咱们北城日化厂也能做嘛。
恒久厂最先推出了面霜,这也是李桂的策略,不能生产洗发水、牙膏、香皂等北城日化厂原先有的产品,让两家成为对手。
私营小厂本就生存不易,尽管现在恒久厂是挂在纺织厂的名下,只要上头有人想要找麻烦,总归能够找到。
赵家又有能耐得很,万一赵广平商战打不过,去找伯伯爸爸帮忙,这让他们这种本就低人一等,还没有身份背景的私营企业怎么办。
李桂的策略就是,做北城日化厂没有的产品,先慢慢发展,将来政策肯定要放开的。
他一直在关注着相关的动态,尽管政策在不断地锁紧、放开、再锁紧、再放开,但他能够确定,未来对于私有企业是极为有利的。
就像十年前的时候,当时的所有人包括他,都不敢想象现在的市场会是这个样子。
他早先看马哲的时候说过,事物总在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尽管中间或许会有下落,但从长久来看,是上升,在前进。
赵家老大跟老爷子住在一起,赵老四听说大侄女用过这款面霜,就让她拿出来给大家试一试。
虽然一瓶恒久面霜不便宜,赵静雪却不是小气的人。
她拿出来一份新春礼盒,没有开封过,本来准备过几天去室友家拜年的时候带给室友。
赵静雪大方地说,“四婶,您也拿回家去试一试。”
赵老四问了价格,得知只是多了个盒子,价格就翻了一半,他忍不住咋舌,“女人的钱就是好赚。”
他跟赵广平两父子拿着盒子比画,“这好看吗,这也不好看啊,就为了这盒子,多花几块钱。”
赵老四看向盒子外包装上的配料表,“不就这些原材料吗,回去叫你们厂的技术员研究去。”
赵广平点点头,就听他爸又说,“这厂子是北城的呀。”
最下方写着厂址,其他几人闻言凑过来一起看。
“真是北城的。”
“从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还有个恒久厂。”
家里几个用过面霜的女人都没注意到这家厂的厂址在哪里,谁买护肤品还要特意去看一眼是哪个地方生产,只有一个选择,好用就行。
“要是北城的厂,那就好办多了。”
恒久厂的几位创始人尚且不知孩子被人给惦记上了,几人正坐在李桂家沙发上聊给陈向阳找对象的事儿。
李桂媳妇听说要给单身汉介绍对象,顿时来了兴趣,询问陈向阳想要个啥样的女朋友。
从来没有想过找对象的陈向阳:我?
宋观书面色如常地点头,“是的,你这个年龄还不成家立业,家里人要担心的。”
他年前回家的时候太过匆忙,家里人只来得及了解他这段时间忙什么,至于说他的人生大事,还真没有人催过。
陈向阳不会怀疑是宋观书心怀叵测,他想着哥肯定是为了他好。
他说,“我感觉我还年轻,不急着找对象。”
不用宋观书再劝,李桂老婆摆手,“不小了,我跟你讲现在年轻还能挑,等再过两年,成了老光棍,只能被人家挑了。我当年就是眼光高,挑来挑去最后挑剩下,只能跟他凑合过。”
“李桂哥人很好啊,有上进心,脑袋还灵活。”陈向阳奉承说道。
李桂老婆笑着点头,一脸幸福,“现在看来是没有挑错,你是不知道,他们家可穷了,穷得叮当响,当时是真的没有看上他,也就是我那时候年龄太大,找不着合适的对象。”
她问:“向阳,你想找啥样的对象,跟嫂子说,嫂子认识的姑娘多。”
陈向阳羞红了一张脸,“我也不是特别想找对象,要是有那种文静一点的姑娘,性格好、脾气好,不能动手打我,其他方面都好说。”
李桂老婆觉得他这要求提得怪,“现在的姑娘都可温柔了,哪有人会随便打自家丈夫啊。”
陈向阳想起了在宋观书身上看见的血红牙印,心道您还是太单纯了,在您面前不就有一位吗。
第72章 第 72 章 宋观书吻上她的脚踝,一……
从李桂家出来的时候, 时间已经不早了。
只能等第二天再去姜菱那俩姐姐家去拜年了。
初二的时候,陈向阳没有从早饭开始粘着他俩。
吃完早饭后,姜菱和宋观书要去拜年走亲戚, 陈向阳躺在炕上指着二郎腿听收音机, “你们去吧, 我替你们看家。”
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反常态没有跟着一起出门。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姜菱抻着脖子问宋观书, “是不是昨天跟艳姐说他智力有问题,他记仇了不愿意跟咱一起出来。”
宋观书:“他不会生气。”
“也不能这么说, 他也是人, 是人就会伤心难过。”
宋观书停了下来。他一腿支地,回过头去看姜菱, “我是说,他今天早上来家里吃饭,记仇的可能性不大,大概是终于长了脑子, 觉得跟咱俩一起去拜年不大合适。”
他的语气有些欣慰。
按照远近,两人先去了姜菱大姐家去拜年。
今天是初二,闺女回娘家的日子,姜莲的小姑子回娘家,姜莲要忙着招待小姑子一家。
姜菱和宋观书没有多待, 跟姜莲的公婆问了声好。
偷偷往俩外甥女兜里塞了红包, 让她们藏好不用跟长辈说, 留着以后上学买零食吃。
小姑娘长大了,不能一分零花钱都没有。
姜莲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灶上的火还开着, 不能离人。
她只在妹妹和妹夫进门的时候说了两句话,便匆匆地回到了厨房。
姜莲的婆婆跟姜菱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她不待见姜菱,故意想叫她闹个没脸。
女羞夫婿薄,客耻主人贱。
按照正常人来说,会是这样。
姜莲的婆婆只顾着跟回娘家的女儿外孙说话,把姜菱和宋观书给晾在一旁。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姜莲的弟媳妇一家自然也要回娘家,家里就只有因为负责做饭走不开不能回娘家的姜莲,还有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小姑子。
姜莲小姑子觉得母亲将客人晾在一旁的举动着实有些无礼,她不好意思地说,“诗儿,小姑拿回来的包裹里有桃酥,去拿两块给你三姨和三姨父吃。”
姜莲的婆婆跟刘老太有一拼,都是顶顶不讲理的老太婆,“丫头片子吃什么吃,好东西都留给我大宝。”
大宝是她的宝贝大孙子,也是唯一的男丁。
姜莲小姑子不赞成地喊,“妈~”
好歹也是嫂子的娘家人,平常日子她欺负人也就算了。
姜菱没有想要替姜莲出头的想法,毕竟她自己都没有意见。
都跟她说过了想要改变现状,只有离婚或者是搬出这套房子,她两个都不选,愿意继续当包子,姜菱有什么办法。
牛不喝水没有强摁头的道理。
随她吧。
姜菱戳了戳宋观书,他顿时心领神会。
两人同时站起身告辞,“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姜莲一直留意着客厅的动静,听见妹妹说要回家,她手里还拿着锅铲,“别走啊,留下中午一起吃顿饭,知道你爱吃肉,我特意多切了两块肉。”
听见这话,姜莲婆婆的脸拉了老长,大儿媳妇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都嫁进了他们家,还想着给娘家人。
姜菱笑着说,“还是不要打扰你们了。”
听见她这么说,姜莲婆婆眼角眉梢顿时染上得意神色,还算这死丫头知情识趣,知道这个家里不欢迎她。
“毕竟我是个丫头片子,就连桃酥都不配吃,更何况是吃肉了。”
姜莲婆婆嘴硬得很,“你知道就好。”
姜莲不敢忤逆婆婆,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什么,她拿着锅铲尴尬地笑。
姜莲的小姑子开口,“我妈她老糊涂了,小菱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姜菱摸了摸俩外甥女的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留这儿吃饭要给亲家太太添不痛快。”
离开了大姐婆家,两人直奔二姐家。
回娘家的日子,姜莲和姜荷都没有回娘家。
一个是忙着招待小姑子,姜荷却是因为年前跟娘家闹了不愉快,她心里头不痛快,所以不回娘家。
要说真是姐俩命不同,姜莲在厨房苦哈哈炒菜的同时,姜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姜荷婆婆是个强势的人,在姜荷面前特别的“乖巧”“懂事”。
姜荷的鼻子灵敏,姜菱才进门,她在姜菱身上嗅来嗅去,“你刚才是不是去了大姐婆家。”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姜菱有话直说,“对,她婆家更顺路,我就先去了她家。”
“怪不得你身上有一股子死老太婆的味道。”姜荷轻笑一声,“先去谁家都一样,你不用解释。”
还是得解释一下的,怕姜荷挑理见怪。
姜菱又说,“下次不去了。”
姜荷挑眉,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上,示意她继续说。
“大姐小姑让小诗给我拿块饼干,你知道那个死老太婆说什么吗,她说丫头片子没有资格吃饼干。”
在她面前告状,这其实也是亲近的表现。
“哎哟,这个小可怜儿,连块饼干都没吃上。”
姜荷揉了揉自己妹妹的小脸,吩咐她男人,“拿两块饼干来。”
姜荷婆家都以她马首是瞻,尤其她现在能赚钱了,跟财神爷似的被供起来。
这位二姐夫也是有意思,直接搬来一箱子的饼干,“想吃多少吃多少。”
姜菱不是馋的非要吃那一口饼干,只是想要在背后说两句那个死老太婆的坏话。
不过二姐夫既然搬来了一箱子的饼干,姜菱给面子的拿出两块,自己一块,宋观书一块。
“谢谢二姐夫。”
“不客气,你跟妹夫回家的时候把这一箱饼干带回家去。”
这怎么能,哪有去别人家拜年反带着东西回家,这不成打秋风的吗。
“没关系,你二姐年前的时候买了不少,我们家也吃不完。”姜荷的婆婆说道。
不等姜菱想到个推辞的好办法,姜荷问她,“那死老太婆说这话的时候,大姐是什么反应,她没有出来骂她婆婆?”
说完她就自问自答,“她应该干不出来这种事。”
姜菱笑了,“还是你了解大姐,她那时候在厨房做饭,应该没有听见。”
姜荷撇撇嘴,她才不信呢。
能看出来,姜荷对大姐的意见很大。
想起大姐曾经说过,她因为说了姜荷两句,就被记仇了。
姜菱没啥顾忌直接问,“大姐是不是因为那件事说过你。”
“你怎么知道的。”姜荷惊诧地问。
“前一阵子她来找我借钱,孩子病了,她婆婆不给钱带孩子去医院,我估计着是嫌弃女孩子累赘,想要拖着拖着把人给拖没。”
姜荷还不知道这件事呢,她对大姐有意见,可对大姐家的俩孩子没有。
都是嫡亲的外甥女,她稀罕得很。
她气得骂了两句死老婆子,“她没有钱,所以来找你借?”
“对啊,大姐怕孩子有个好歹。”
“倒也没有太蠢。”姜荷有些怒其不争地说。
“她说不敢来找你借钱,自己思虑不当说错话,把你给得罪了,没脸来找你。”俩姐姐闹掰,她只能从中调解,可不能让俩人的关系更坏了。
“大姐还能这么说。”当了快三十年的姐妹,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姜荷显然不相信这话。想想她又很气,“事关孩子的生死,她这个时候倒有了骨气,我是他们的亲姨妈,怎么能看着孩子去死。”
哎呀,这怎么又气上了。
“瞧我这猪脑子,是我记错了。”姜菱说,“其实大姐不是没脸找你借钱,是我说让她找你帮忙找个工作,她说没脸着急。”
别管是什么原因,姜荷都很生气。
她这个脾气受不得委屈,最看不上她大姐在婆家当牛做马不反抗。
姜菱发现了,只要提起她大姐,就会让二姐生气,还是别说了。
“罪魁祸首还是大姐夫和大姐夫的爸妈,大姐是受害者,她没有嫁进这样的人家,现在也不会过着现在的日子。”姜菱贬低了姜莲婆家的同时,笑眯眯地把二姐婆家人夸了一遍,“还是二姐有福气,你看我二姐夫对你多好,大叔大婶也都是好人。”
人都爱听夸自己的话,姜荷公婆跟姜菱的接触不多,她怎么能知道他们是好人,那肯定是姜荷跟自己妹妹说的。
儿媳妇跟家里妹妹聊家常的时候,都不忘夸他们老两口,这儿媳妇属实不错。
从姜荷家出来的时候,姜菱和宋观书最终还是扛了一箱子的饼干回家。
姜荷公婆为了跟姜莲的婆婆区分开,证明自己是个好婆婆,说什么都要让姜菱把饼干带回家。
姜莲的婆婆连两块饼干都不许姜菱吃,他们可不一样,不仅饼干畅吃,吃不完还能够带回家。
两相对比,高下立见。
姜菱没想到,姜荷婆婆跟姜荷的性格一样,都有超强的好胜心。
不得已,姜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箱子饼干被夹在她和宋观书中间。
宋观书怕她会从自行车车座上掉下来,叫姜菱搂住他的腰。
不用他提醒,姜菱比任何人都惜命,她搂的特别紧。
在家听收音机的陈向阳午饭随便热了一点剩菜,吃完饭就躺着炕上睡觉。
虽然他租的房子就在附近,陈向阳还是更喜欢待在别人家里,哪怕这家里除他以外没有人。
睡午觉的时候,听见丁零零的开门声,紧接着是开锁的动静。
他从炕上爬起来,不顾刚睡醒,就跑到外面,“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姜菱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这不奇怪,可是她怀里怎么还抱着个纸箱子。
“正月里还有供销社开门吗?”陈向阳问,“再说了,你昨天还特意跟我说,没有过初五不能往外花钱,不许我往出花钱,你自己却去买饼干,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脸上的表情委屈极了,姜菱被恶心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一个大男人,做出这个样的表情。”
陈向阳瞪大眼睛,“你们两口子太过分了!哥这个样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恶心!”
姜菱把他和宋观书一起按在镜子前,让他认真看镜子里的两张脸,“答案全在这里面了。”
男人嘛,天生对自己有着盲目的自信,即便是跟宋观书的脸摆在一起,陈向阳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差了。
“怎么了?我跟哥的脸一样英俊潇洒。”
仿佛第一次认识他,就连宋观书都向后退了两步,他知道自己媳妇的审美,他的脸不能跟陈向阳一样,会被姜菱嫌弃的。
“不不不,我不及你多矣。”
这明显是反话,陈向阳反而在认真思考。
他摸着下巴,仔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的嘛,我奶一直说我是公社最好看的小伙子。”
宋观书经常说些言不由衷、黑白颠倒的话,但现在他给姜菱使了个眼神:媳妇,你来。
姜菱才不管呢,让他自己臭美去吧。
男人不去相亲市场上走一遭,是不会明白自己的真实样貌没有那么帅。
李桂媳妇是个麻利人,过年期间给陈向阳安排了几场相亲。
陈向阳这条件拿到城里来说,那真是算不上好,农村户口,没有正式工作。
现在虽然赚得不少,可毕竟没有编制,说不定哪一天就赚不到了呢。
李桂媳妇给陈向阳介绍的女同志多是婚姻老大难,既然没能结婚,就有不同的理由。
要么是要求高价彩礼贴补弟弟,要么是身体有一些小缺陷,要么是性格古怪,要么是家里的父亲好赌欠了一屁股饥荒……
姜菱作为朋友都看不下去了,能怪谁呢,只能怪陈向阳在相亲市场上条件太差。
就是说这个对象也不是要非找不可,还是得看缘分。
宋观书不死心,“其实还有个办法。”
姜菱:“嗯?”
“城里有不少人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想要招赘一个上门女婿。”
姜菱都懒得骂他这是馊主意了,她一脚踢了过去。
宋观书一手握住她的脚,低下头在她的脚踝上亲了亲。
姜菱软了腰肢,吓得赶紧抽回脚。
然而这人顺着她的脚踝,一路亲到了大腿内侧,松松垮垮的睡裤被他推到了大腿根。
能感觉到他的温热呼吸喷洒在她的身上,因为皮肤突然暴露在空气中,她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下一秒,姜菱的呼吸一滞。
“宋观书,你……”
他像是在沙漠中渴了很久的旅人,渴望水源。
过了很久,他凑上来要亲姜菱。
姜菱举着无力的胳膊,将他的头推远,“脏,走开。”
宋观书也不恼,笑了笑爬下炕去。
晚上,姜菱不用他铺被褥。
她铺好了两床被褥,自己率先钻进被窝里,被子的边边角角都被她压在身下,像是个大蚕蛹,不留给宋观书任何的可乘之机。
这丫头明显是生气了,如果今晚硬要同她睡在一起,她肯定会更加生气。
宋观书只在她的脸上亲了两下,姜菱气得把头往被子里钻。
“好了,不闹你了,快睡觉吧。”
姜菱不信他,过了半晌,听见洗洗涮涮的上炕声音,他应当是爬进了自己的被窝,然后灯灭了,她的头才钻出被窝。
第二天,姜菱早起以后就不理他。
陈向阳没有早早就来报到,估计是去相亲了,这真是太好了,他哄姜菱而不会被打扰。
“还生气?”
他还有脸问!
姜菱没有推开他的头,他轻声说,“你说过的,我们是有结婚证的夫妻,做这些事很正常的。”
这个人,有完没完,又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话拿出来说。
“而且,你帮过我,我再帮你。”他歪头看着姜菱笑,这是她非常喜欢做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宋观书学会了,“也算是礼尚往来。”
这能一样吗!
那个时候,是他叫她帮忙。
而昨晚,姜菱可没有要他帮忙。
似是看出姜菱心中所想,他说,“我能感觉到你想。”
姜菱气得手痒,想扇他,又怕他会舔她手心。
把人给得罪了的下场,就是宋观书连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睡在姜菱的被窝里。
从前总是他说两句好话,或者是坚决不肯走,姜菱就同意他留下一起睡了。
现在姜菱是铁了心不跟他睡在一起,任他好话说尽,都没有用。
他们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去年十二月之前。
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共进早晚餐,却不会有更加亲密的行为。
宋观书每一天都在后悔,姜菱当时没有表现出抵抗的情绪,他以为后面的事情会顺理成章。
他做事素来激进,不会考虑后果,更不会反省自己。
姜菱是事后越想越觉得尴尬,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不如先冷着一段时间,就当没有发生过一连串的事情。
年后恒久厂开始忙碌起来,倒不是生产上的事儿。
是北城日化厂联系到厂里,想要谈收购厂子,或者是购买日化厂的配方。
年后厂里复工,赵广平便让技术科的干事按照恒久面霜的配料表研究,争取将面霜的配料表攻克。
攻克别人厂的核心机密,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连着研究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进展,就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李桂和宋观书都是北城日化厂出来的,为了不刺激到赵厂长敏感脆弱的心,俩人派了陈向阳出去谈判。
按理说,商业谈判不是个轻松的工作,应该派个聪明人去的。
厂里工人不多,能被委以重任的只有陈向阳。
经此一事,李桂进行了深切的反省,厂里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人才更是少之又少,他应当去物色各类的人才。
陈向阳生的五大三粗,不笑的时候很能唬人,他按照宋观书和姜菱交给他的,能不回答就不回答,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对方问你答复,就说要回去认真考虑。
要是一定要个结果,就告诉对方,得回去跟合伙人商量。
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能笑,装出知识分子的人模狗样来。
陈向阳立马说,“我懂,就像哥那样。”
宋观书:
姜菱捂嘴笑,“对,就像他那样。”
要是这么说,陈向阳就懂了。
他长得凶神恶煞,偶尔露出个莫名的笑容,可把北城日化厂的几个谈判人员吓个够呛。
陈向阳这样子,就不像个正经人。
赵广平看他这个模样,怀疑他还有别的背景。
尤其他一身腱子肉,明明像个混混,却硬要学的宋观书在凳子上坐着的时候腰板很直,与会的其他人已经忍不住放松了,陈向阳想起宋观书的形态,一点都不敢垮。
听着对方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就让人十分恼火了,他眼角眉梢流露出了丝丝缕缕的不耐。
“耳东陈,至于名字,家里人不希望我透露。”
这也是姜菱教给他装腔作势的方法,倒不是硬要装成有家族底蕴的人家。
而是陈向阳身份特殊,虽然说现在户籍系统不联网,却怕他通过特殊关系查到陈向阳,那就得不偿失了。
结束第一次协商,陈向阳如愿说出了姜菱和宋观书交给他的那句话,“我回去认真思考一下。”
他长成这样,哪有人敢逼他啊。
其他人连连点头,“行行行,都听您的。”
他离开之后,赵广平跟副厂长研究这人的身份。
副厂长是赵广平的爸又给他搞来的下属,他吸取了前一任的经验,让这位少爷高兴就行,不该管的不要管。
赵广平小的时候,家里的老爷子就经常说过,叫他不要仗着老子的身份在外炫耀,给家里惹祸。
一样的意思,不过对方说得更文雅。
“听口音不像是咱北城的人。”
赵广平没去过其他的地方,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地方的口音,但是跟电视上主持人说话的口音很像。
不是家里的方言,就会觉得更加高档。
这也是姜菱教给陈向阳的,说普通话,不要让对方知道你老家是哪儿的人。他一共才说几句话,经常听收音机,对他来说不难。
“厂长,您说会不会是京城那家的小少爷过来体验生活呀。”
赵广平也不好说。
副厂长跟他一起分析,“你看他这个坐姿,像不像……对吧。”
赵广平对从小也是在大院里长大的,一个院子里的叔叔伯伯什么样子,他最清楚不过。
这个人不笑的时候,身上的气势有一点像他们家老爷子。
但是大院里没有个二十来岁姓陈的人,那就只能是外地来的了。
赵广平觉得副厂长说得有道理,瞧这人的样子,说不定就是京城哪家的太子过来体验生活。
那就得认真对待了。
第73章 第 73 章 结婚纪念日
陈向阳离开后, 就回去找他的军师,他不确定今天表现得是否合格。
同时李桂和宋观书也在厂里等着他回来,等他把今天会议上发生的事情转达给两人。
李桂非常不放心陈向阳, “你说他能行吗?”
没办法, 陈向阳留给他的缺心眼印象太过深入人心, 要不是厂里实在是没人,他不可能让陈向阳代表他们。
眼看到了中午, 宋观书在办公室里慢条斯理地吃午饭, 李桂寝食难安无心用饭。
“怎么还不回来呀?”
“是不是被赵广平给发现了,然后扣在了厂里?”
“早知道就不叫向阳去了, 他还是个孩子呢, 哪能处理得了这种复杂的情况。”
虽然姜菱和宋观书总说陈向阳智力存在缺陷,他俩却从没有怀疑过陈向阳不能胜任。
终于在窗前看见了那个昼思夜想的身影, 李桂激动地喊,“观书,陈向阳他回来了,没有缺胳膊少腿。”
走近听见这句话的陈向阳:“桂哥, 我为什么会缺胳膊少腿。”
李桂赶紧拉着他坐下,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赵广平都说了什么,找你去做什么?”
把听到的大致内容传达,这对陈向阳来说不是难事, “也没说啥, 有些东西我都听不懂, 说他们厂一年生产多少块香皂,卖往全国各地,领导人都用过梅花香皂。”
叫陈向阳传达场面话, 这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李桂经常开会,知道这是大家的老毛病了,“记不住的内容你不用说,你就捡记住的说。”
“哦,出高价收购恒久面霜的配方。”陈向阳挠挠头,“说是出高价,却没有告诉我多高的价格。”
他曾经替宋观书卖过配方,还算了解配方的价值,还想等对方报出价格来,跟海城小厂给出的价格相对比。
他心里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因着牢记姜菱曾经叮嘱过他的,多听多看少说话,不敢问也不能问。
跟李桂私下里跟宋观书估计的差不多,他们厂如今只有这个恒久的面霜最有名,能被惦记上的也只有这面霜。
李桂冷笑一声,“他可真敢想,产品配方乃是咱们厂生产的根本,如果他们厂也有了配方,咱们厂还能靠什么赚钱?”
“那你怎么回他的?”李桂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陈向阳的答案。
“我都是按照你们交给我的,要回去考虑一下。”他虽然想要拒绝,不清楚宋观书和李桂的想法,万一他们愿意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他不敢把话给说死了。
“面对这种不要脸的人,你就应该大嘴巴子甩上去。”
陈向阳嘿嘿笑,“我这不是怕得罪人。”
宋观书已经吃完中午饭,他盖上饭盒,“先吃饭。”
陈向阳没带饭,他不嫌弃李桂的饭盒,“桂哥你还吃饭不,我饿了。”
他眼巴巴瞅着李桂还没有动筷的饭盒,仿佛下一秒就要说,你要是不饿,我就吃了。
李桂哪还有心思吃饭啊,他摆摆手,“你吃吧。”
他蛮佩服这俩年轻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心思吃饭。
毕竟是谈判,李桂也怕陈向阳在席上的贪图不够得体,毕竟曾经见过对方最邋遢的一面。
陈向阳吃饭不像宋观书那样慢条斯理,张开血盆大口,两三口就将饭盒中的饭菜扒拉干净。
光靠嘴巴,他描述得不清楚,吃完饭以后把饭盒往边上一推,兴致勃勃地表演起了他的表现。
他正襟危坐,时而点头,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李桂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小声嘀咕,“别说,向阳这样子,还真有一点唬人。”
这厮帅不过三秒,像是椅子上长了刺,立刻弹跳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全是按照姜菱教我的。”教学现场宋观书也在,陈向阳询问他自己的表现如何。
宋观书给予了最高的认可。“你很有天赋,听说电影学院恢复招生,送你去学表演吧。”
李桂问,“表演学院?咱这没有,那得挺远的吧。”
宋观书颔首,“在首都。”
李桂和陈向眼同时发出感叹。
“那么远啊。”这是李桂说的。
“我最讨厌念书了。”这是陈向阳。
李桂可听不得有孩子说自己不喜欢读书,他是穷苦人家出身,靠着读书改变了命运,虽然到头来赶不上有个好爹。
至少读书给了他选择的机会,不然他现在还像父辈那样在土里刨食,不仅累而且穷。
李桂像是训自己儿子那样,教育他读书改变命运。
李桂曾经给领导写过稿子,文采不错,很会讲大道理,陈向阳听得困了。
不一会儿,他趴在桌子上睡着,李桂是听见他那震天响的呼噜声,才意识到这小子睡着了。
李桂气地敲桌子。
陈向阳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老师,下课了吗?”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不是下课了,是上课了。”
陈向阳看向宋观书,交给他做主。
宋观书礼貌敲敲面前桌子,“我今天要提前回家,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自己当老板就是这样,忙的时候真是忙,要是闲下来了,不来厂里上班都行。
当然了,闲下来的时间不多。
陈向阳可怜巴巴地问,“哥,你急着回家是什么事啊,能带我一起吗。”
宋观书表情愉快,“结婚周年纪念。”
陈向阳哇了一声,“那能带我吗?”
李桂捂住了陈向阳的嘴,“别听这臭小子瞎说。”哪有人结婚纪念日带上朋友,两口子的结婚纪念日,连家里的孩子都不应该带。
陈向阳唔唔了两声,不跟着一起去了还不行吗?
李桂松开了他的嘴,“懂点事,别总去打扰人家小两口。”
都是从刚结婚那段日子过来的,李桂自认为很了解宋观书。
人家小两口新婚宴尔,回家以后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你个没有对象的单身汉掺和什么。
等等,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怪不得姜菱和宋观书要给陈向阳介绍对象呢,原来是嫌弃他碍事。
李桂的情商高,总不会直接跟陈向阳说这些没有根据的猜测。
他想,回家以后得催着媳妇继续跟陈向阳介绍对象了,这傻小子有了对象,就不会一直跟着人家小两口了。
宋观书要提前下班,自然要控制小会的走向,不偏到奇怪的地方。
“今天去谈判的时候,除了想要买配方,还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些,他们说的那些我记不住。”
李桂像是哄孩子似的,“没关系,你记不住的那些都是不重要的内容。”
“跟我说希望我能够好好考虑一下,他好像知道厂挂靠在纺织厂,跟我说北城日化厂跟恒久同为日化厂,挂靠在同类型的厂子底下,对于咱们来说更有好处,北城日化厂愿意不收咱们的管理费,甚至免费提供场地。”
李桂听着直摇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说什么不收管理费,就是想要一分钱不花,把咱变成北城日化城的一部分,等咱挂靠在日化厂的下面,捏扁搓圆还不是任由他们拿捏。”
他跟着赵广平的时间不长,却也算是看透了对方,他觉得打着这个主意。
“有威胁恐吓你吗?”
“没有吧,他们还挺客气的。”
李桂想不通赵广平为什么会转了性,难道是看陈向阳五大三粗不好惹,看来叫他过去谈判,还是个正确的选择。
宋观书和李桂都是聪明人,既然明确赵广平的谋算,就必然不能同意,叫他得逞。
只是赵广平毕竟有个好爹,背后有家里给他撑腰,要是这件事没有叫他如意,保不齐又要生出事端来。
即便如今挂靠在纺织厂,不完全算是私营企业,但只要对方存心针对,就能够找到无数个漏洞。
宋观书他急着离开,不愿意为了勾心斗角的事情在办公室耗着,他说,“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多给北城纺织厂让利五个点,叫他去跟日化厂争。”
轻工行业相关厂子最近都不好过,纺织厂虽然没有在报纸上被破产警告,工人已经在发不出工资的边缘了。
厂子甚至将一部分用不到的边缘仓库对外出租,这个出租的边缘仓库,如今正是恒久厂的厂房。
由此可见,纺织厂如今的经济状况。
李桂觉得宋观书这个主意不错,纺织厂的领导应当很想要这笔额外的盈利,五个点足够棉纺厂不为员工的工资发愁。
赵广平是关系户。
纺织厂的厂长书记混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一点人脉都没有。
恒久厂的营业额高,拿钱能解决的都不算问题。
李桂夸了一句宋观书,便迫不及待地去找纺织厂的黄厂长。
“观书啊,这边没事了,你回家忙你的事情去吧。”
“哥,我……”
“陈向阳,你跟我一起去。”李桂都快离开了,还不忘把陈向阳这个电灯泡带走。
“哦。”
姜菱下班回家的时候,家里被布置得大为不同。
“呦,今儿是啥特殊日子呀,家里搞得这么好看。”她进门后,没忍住夸了一句。
宋观书微笑地看她,“你忘记了?”
放包的动作一顿,姜菱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她应该记住吗?
“我当然不会忘记了。”姜菱清了清嗓子,“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他期待地看着姜菱,“是什么特殊日子?”
上班以后很少遇见需要急智的情况,姜菱感觉自己大脑在逐步退化。
她搂住了宋观书的腰,拉着他一起走到了日历前,姜菱重复了一遍今天的日期,“今天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听姜菱提起我们,宋观书以为她没有忘记。
“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了。”姜菱记得个鬼,完全没有印象好不好。
宋观书半信半疑问道,“那你说是什么日子?”
姜菱捂脸害羞状,“哎呀,我是个女同志,非让我说这种事,怪难为情的。”
宋观书太了解姜菱了,正是了解,才知道她根本不会害羞。
难道让她说一句结婚纪念日,她就会害羞吗。
去年的时候,他们刚认识不久,姜菱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也没见他害羞。
宋观书扒开挡在姜菱面上的手,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
他眼神落寞,“你果然不记得。”
这一瞬,姜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你别急呀,你知道的我记性不好,经常昨天做过的事情,今天就忘记了。”
她急得团团转,“到底是什么特殊日子,你告诉我,我一定记在心里,绝对不忘记,好不好?”
哄人的语气堪称温柔。
宋观书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去柜子里翻出结婚证,给她看上面的日期。
姜菱才重复了一遍今天是几月几号,对于这结婚证上的日子她自然不陌生。
竟然是忘记了结婚纪念日,宋观书认真对待,却被她给忘记了,她真不是个东西啊。
姜菱挎住了他的手臂,试图用甜言蜜语让他忘记刚才的一切,“我就说今天早上怎么有喜鹊在喳喳叫,原来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瞅瞅我这脑子,怎么能够忘记这么重要的日子呢。”
姜菱挎他的手臂时,宋观书躲了两下没躲过去,最终还是被姜菱挎上。
“别气了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岔开话题,“今天晚上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让我来瞧瞧。”
宋观书侧过身,不理她,“喜鹊喳喳叫的时候,难道没有提醒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姜菱捧住他的脸亲了两口,“早上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哪里注意到喜鹊说了什么话?”
宋观书嘴角要翘起,又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压住,他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惯会说些甜言蜜语骗人。”
这简直太冤枉了,姜菱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我的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
高兴的时候说好听话哄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对他就像陌生人。
若即若离。
她可以毫不留情地脱身离开,但是他不能。
她对每个人都很好,对她来说,他跟陈向阳、佟婉月、谢朗这些朋友一样。
不可以的。
怎么能把他跟这些人放在一起呢。
“你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其实是个胆小鬼,有些话只敢在心底问。
宋观书选择了最不可能出错的一句话。
怎么又说起了这件事。
“我怎么会忘记结婚纪念日呢,这么重要的日子,刚才我就是逗一逗你。”姜菱笑着看他,“你看你,真不经逗,小心眼,这就生气了。”
宋观书是很喜欢姜菱,却不至于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我甚至准备了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你想看吗?”她神秘兮兮地说。
宋观书没忍住转回头看了姜菱两眼,“你准备礼物,我不信。”
姜菱摊开双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现在是不是什么都没有,我给你变个魔术,把礼物给变出来。”
“好不好?”
宋观书没说好不好,只是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手。
姜菱内心发笑,这还真是个小闷骚。
“不要眨眼。千万不要眨眼,见证奇迹的时刻。”
宋观书的眼睛果真一眨不眨,认真观察姜菱手上的动作,似乎想要找出魔术的漏洞。
很遗憾,他注定是找不到的。
姜菱的手在空中胡乱挥了两下,最终摊在宋观书的面前。
宋观书探头去看,“什么都没有。”
他有点恼了,“你骗我。”语气中更多的是委屈。
姜菱惊讶说道,“怎么会?”
她把手凑近让宋观书仔细看,“是对你满满的爱呀。”
宋观书当然知道是在骗他,他哼了一声,他才不是那么好哄的。
姜菱反将他一军,“只有爱我的人才能看见,请问宋观书同志,你看见了吗?”
这似乎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若是回答能看见,岂不是在跟姜菱表白说爱她。
他是个不敢承认爱的胆小鬼,怕吓跑姜菱。
可若是回答看不见,会不会让姜菱误会他呢。
宋观书似笑非笑地看她,将这个问题抛回她的身上,“你想让我看见吗?”
姜菱毫不犹豫回答,“当然想了。”
他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瞬,姜菱想让他看见,是不是说明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
宋观书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她有没有撒谎,“为什么?”
他试图从姜菱的话里,找寻被爱的证据。
“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姜菱打了个哈欠,“好饿啊,咱们还不吃饭吗?”
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宋观书很不甘心,但他心知这种事急不来,应该徐徐图之,不能把姜菱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
他笑了笑,“吃饭吧。”
为着结婚纪念日,他准备了十分丰盛的饭菜,全是姜菱喜欢吃的。
看见他满满的诚意,让她这个只送了一捧空气的行为显得十分离谱,再往后几十年,发到互联网上,她得是跟拉菲草哥起名的空气姐。
在吃饭的时候,她不停地夸饭菜好吃。
“比丁艳带你去的国际饭店还好吃吗?”
“那是当然,那种地方就是看着高档,厨艺没办法跟你相比,在艳姐面前,我没办法这样跟你说。”
饭后,宋观书跟她说,“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在看见礼物之前,姜菱的愧疚心达到空前的程度。
宋观书他不光准备了晚餐,还给有礼物送给她。
看见一摞子书,姜菱愣住了,“这是什么?”
“我给你报名了自考,这是学习材料。”
姜菱:???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哪有送学习资料做礼物的。
“你说过想去读书,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份礼物。”
姜菱确实是说过,那阵子总怀疑日化厂要倒闭,她想过离开日化厂的出路,去摆摊赚钱,或者是读书提高学历提升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时过境迁,她现在靠着北城晚报的稿费,完全能够养活自己,就没有想过去摆摊或者是去读书。
宋观书他确实是好心,姜菱随便翻了两下,“几月份考试啊。”
“四月中旬。”
现在即将三月,也就是说,她学习的时间只有一个半月。
“这学校也太离谱了,怎么能只给学生一个月的学习时间,不想要自考生可以直说。”姜菱忍不住抱怨。
宋观书看向斜前方地面,“不是的,一月份报名,其实有四个月的学习时间。”
“一月份就报名,应该很早就截止报名了,你又是怎么在二月末插上了队,使用了钞能力?”
“不是的,一月看见自考信息我就去报名了。”他含笑看着姜菱,笑容中全是心虚。
“一月份报的名,你现在才来告诉我。”姜菱无语,“你咋不等考试那天,把准考证和文具递给我,直接通知去考试了。”
“过年太忙,我忘记了。”白天的时候,提起叫陈向阳去电影学院学习,他才想起了这件事。
“不想去考也没关系,万一你哪一天想考,能够有备无患。”
姜菱随手翻了两下制定的教材,是会计相关内容,跟她现在的工作有关联。
“给我报了哪所学校。”
“北城大学。”他曾经读过书的地方。
姜菱瞪他,“你还真敢想。”
北城大学是省内最好的学校,报名人数肯定很多。
“姜菱聪明,对你不难。”
聪明的姜菱噘嘴,“还是要低调一点的。”
“报名费花了多少钱?”
宋观书报出了一个数字,倒是不贵。
姜菱说,“既然花了钱,总不能浪费,也是你的一份心意,我试着学一学吧,考不上也不能怪我。”
姜菱这个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宋观书点头,“当然不能怪你,都怪我记性差。”
现在又轮到宋观书道歉了。
姜菱参加自考,那必然不是说说而已,她拿出了决心来。
公共科目对她来说难度不大,难得只是专业知识。
她打着学习财务专业知识,更好为厂子里工作为理由,在上班期间正大光明地学习专业课。
同事们一两天没有看出问题来,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发现不对劲。
姜菱哪里像是业余时间学习财务知识,分明像是要准备考试。
大家都善意地没有戳穿她,在上班时间,尽量为她提供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
魏明就像是个搅屎棍,自打他离开了财务科,陆建军都安分了许多。
没有像以往那样,总想着使坏。
财务科里的工作也尽量不叫姜菱沾手,让她安心学习。
姜菱在上班时间认真学习专业课,回家以后复习公共课。
公共课对她来说虽然不难,却也要认真。
两人自打结婚纪念日之后,关系得到了缓和。
宋观书躺在她的被窝里,喊正在看书的她上炕睡觉。
姜菱连头都不抬,“你先睡吧,我再看一会书。”
第74章 第 74 章 这人竟然握着她的手,放……
学习的时间珍贵, 一分都不能被浪费。
现在上炕睡觉太早了。
姜菱背对着宋观书,因此没有看到被子外的某人露出了光洁性感的锁骨。
房间内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尽管上面的知识曾经学过一遍, 因着过去的时间太长, 对她来说着实有些陌生。
姜菱才入神看了不久的书, 身后宋观书又开口打断道。
他自以为贴心地提醒道,“时间不早了, 灯下看书伤眼睛, 熬得太久对身体不好。”
姜菱终于回头看他了,但她脸上的表情有点生气, “我要专心学习, 你不要总跟我说话,再影响我学习, 你就搬到西屋去。”
学习压力大,她的脾气不太好。
为了不被赶出房间,宋观书闭上了嘴。
他想等姜菱一起睡觉,等着等着不小心睡着了。
姜菱准备睡觉的时候, 夜已经深了,周围这一片只有他们家还开着灯。
看宋观书已经睡着,为了不打扰他睡觉,姜菱另铺了一床被子躺下。
隔天早上,宋观书睁开眼的时候, 怀里空落落, 应该睡在他怀里的人此刻正躺在他身旁的被窝里。
宋观书他也不问, 就直直地盯着卷在姜菱身上的被子。
相处久了,能够心领神会,姜菱说, “我怕打扰到你睡眠。”
“不打扰的。”
虽然宋观书说不打扰,姜菱却不能没有自觉,睡到一半被人吵醒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她没有在炕上看到另一床被褥,心头疑惑,昨天还在的,今天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她在家里家外找了三遍,都没有找到,宋观书反倒是被她走路的声音给吵醒。
他坐起来,露出了大片赤裸的胸膛,“在找什么?”
姜菱为吵醒他而感到愧疚,“我想找被褥,没有找到放在哪里。”
疑惑地问他,“是你把被子给收起来了吗?”
宋观书打了个哈欠,“找不到就算了,时间不早,明天还得上班,快睡吧。”
说完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叫姜菱过来睡。
姜菱的确是很困了,又不是第一次睡在一块,没啥好矫情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她也没有找到另一床被子,直到宋观书叠完被子,堆放被子的炕柜上无端出现了两床被褥。
整颗心都放在了学习上,她无暇思考被子为什么会在晚上的时候消失,难道是她灯下黑,忽略了被褥就被放在了炕柜上。
因着姜菱在准备考试,非常辛苦,宋观书的后勤工作做得极好,每天变着花样做菜,家里几乎没有需要姜菱操心的地方。
甚至姜菱上下班的时候,宋观书都来厂里接送。
姜菱觉得太麻烦了,没有必要,她坐公交车也能回家。
宋观书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是顺路的情况下,早晚来回要浪费很多时间。
说的时候,宋观书他答应得很好,下班的时候姜菱刚走出厂门,就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见他。
姜菱接受着身边同事们的打趣。
“你们小两口的关系可真好,小宋天天特意跑过来接你。”
跟同事们挥手道别,姜菱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周围人多且密集,自行车没办法骑,宋观书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刚才去市场看见排骨新鲜,我买了两根,回家给你煲汤喝。”
春天干燥,就应该喝一点滋润脾胃的汤汤水水。
去菜市场买了菜,又来厂子门口接媳妇,俨然是个没有工作的家庭煮夫。
姜菱这几天一直想问他,走出厂区附近,周围没有同事,她才敢问,“你这几天好像很清闲,厂里没有事情要忙吗?”
其实是有,而且有很多,赵广平前段时间想要恒久面霜的配方,以为这人铁了心想要配方改变厂里现状,陈向阳才去跟他沟通了一次,赵广平竟然就偃旗息鼓,再也没有让人来找陈向阳要答复。
赵广平是很奇怪,虽然没有要答复,却以个人的名义邀请过他几次出去玩。
陈向阳的身份有猫腻,他肯定不能答应跟赵广平的邀约。
哪怕被拒绝,赵广平也不觉得没面子,毕竟那是京城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哥儿,身份不同,看不上他这个小地方的人。
反而因为对方的高傲,越发笃定对方的身份不一般。
陈向阳苦恼极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赵广平总想请他一起出去吃饭。
毕竟他曾经有过被男人惦记的经历,陈向阳怀疑赵广平也看中了他的美貌。
宋观书忙着在家里当牛做马,陈向阳就只能跟李桂吐槽这件事,把他的猜测说给李桂听。
李桂被吓了一跳,主要是吃惊于陈向阳的奇思妙想。
他跟赵广平相处也有一段时间,就没有听说过他还有这个毛病。
“向阳啊,不是哥说你,做人不能没有自信,也不能太有自信,你说对不对。”
陈向阳觉得自己是个正经不错的小伙子,他听不懂李桂的内涵。
“对啊,桂哥,我觉得你说得好有道理,我有时候就觉得自己还是不够自信。”
李桂:够了,你已经足够自信了,真的,给别人留一点吧。
这人太过于不要脸,李桂不得不说实话打击他,“弟啊,要是你长成观书那个小模样,被人惦记还差不多,你这应该不能。”
陈向阳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哥,你不知道,在他们那个群体中,我比他吃香。”
李桂彻底无语了,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他拍拍陈向阳的肩膀,“既然如此,更不能跟赵广平一同出去吃饭了。”
赵广平只是想多认识一条人脉,他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在陈向阳的口中,变成了馋他的身子。
猜测陈向阳的身份与众不同后,赵广平不敢采取激进措施进行逼迫,万一把人给得罪了,对方搬出来头更大的老子,他家老爷子大义灭亲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
宋观书白天的时候还会去厂里上班,只是说相对从前变得迟到早退而已。
李桂知道姜菱即将面临考试,作为孩子的家长,他最能理解宋观书此刻的心情。
十分善解人意地告诉宋观书不急着来厂里,反正厂里没啥要忙的,等姜菱结束考试他再回厂里上班也不迟。
李桂和陈向阳连着半个月去外地出差,恒久保湿面霜仅在北城以及周边县市销售,外地还有广阔市场在向他们招手。
厂里不急着更新换代或者是生产上市新产品,一招鲜吃遍天。
按照李桂和宋观书年前商量好的规划来,先将恒久保湿面霜销往全国,打开知名度以后,再生产其他的产品。
李桂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他的理想是让华国百分之五十的百姓都用上恒久保湿面霜。
这个理想,即便是放在几十年以后,都不太可能完成。
后世的护肤品品类繁多,可选择的种类多,再大的公司都不一定敢说出这种话。
至于现在,虽然厂子少,同品类的竞争少。
国内还有一部分的百姓正在温饱线上挣扎,他们没有闲钱购买面霜这种堪称奢侈的商品。
买不起,也不舍得买。
恒久保湿面霜价格不便宜,主要目标客户是城里中高收入人群。
李桂想要国内半数百姓用上恒久保湿面霜,这个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呢,这人是个有梦想就去勇于实践的人,说去开拓市场,就拉着陈向阳还有两个业务员出差跑市场。
家里交给宋观书,让他有空就来厂里看看,实在没空就在家里专心伺候姜菱考试。
从前宋观书会跟姜菱主动提起厂里的事情,如今看她备考辛苦,怕让她分心,就没有跟她说。
姜菱主动问起,回家的路上,宋观书捡了大概的事情跟她说了说。
对于姜菱来说,这就像听故事似的,靠着宋观书说的这些厂里事情放松心情。
北城的三月份,天气已经转暖了,风吹在身上时柔和的。
姜菱搂着宋观书的腰,头靠在他的后背上,听他语调平缓地叙述厂里的事情,她舒服地睡着了。
宋观书坐在前面,看不到姜菱的状态,只能感觉到姜菱一直紧紧搂着她,脸一直贴着他的后背。
他恨不得回家这条路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再长的路程都有尽头,到了家门口时,他从自行车上下来,连带着搂着他的姜菱一起下了车。
姜菱正在做梦呢,差点摔在地上。
多亏宋观书反应得不算太慢,将她捞进了怀里。
“到家了?”姜菱揉揉眼睛。
“到家了。”宋观书将她扶稳,“如果太累,就给自己放一天假,劳逸结合也很重要。”
姜菱揉了揉刚才被宋观书掐住的腰,这厮力气太大。
“没事,反正也只有一个月,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如果是像高中生那样辛苦三年,她才是真的来不了。
不过这段时间确实有点累,回家以后,她不急着去看书,宋观书在厨房剁排骨,她就在旁边看着,“我感觉同事们好像猜到了我在准备考试,这段时间都没有给我派活。”
宋观书腰间围着围裙,勾勒出劲瘦的腰身,手起刀落,一条排骨被切成长短均匀的小段。
“等你考试结束,买一些礼品带到办公室去感谢他们。”
姜菱嘿嘿笑了两声,“咱俩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用完晚饭,姜菱又投入到紧张刺激的学习当中。
怕被赶出房间,宋观书特别安静。
姜菱学得累了,心气儿不顺,她如今这么辛苦学习,全都怪宋观书。
她熬夜学习,罪魁祸首却躺在炕上睡觉,越想越不平衡,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冰凉的小手伸进了被子里,正贴着宋观书的肌肤。
冰凉的触感,令他瞬间惊醒。
抬头看见是姜菱,此刻她的手还放在他的胸口处。
他心头一喜,难道是姜菱学习学累了,想要放松一下?
宋观书眼神茫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有什么问题不会吗?”
对着一张睡眼惺忪的精致面庞,很难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姜菱为自己地没有出息而愤怒,她说,“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觉的。”
“不睡觉,我应该做什么?”
他还有脸问,姜菱掷地有声地回答,“当然是起床学习,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
宋观书好像懂了,她大概是学疯了。
宋观书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地上看书很冷吧,我看别人家里都有炕桌,我明天去买个炕桌,以后你还是在炕上学习。”
姜菱否定了他的提议,“还是算了吧,炕上太暖和,在炕上学习总想睡觉,开春以后温度越来越高,在地上学习不会觉得冷。”
“那你您你你你……”姜菱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人竟然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胸口上。
她想要抽出手,却被宋观书摁了回去,手深深地陷在了柔软当中。
他坦坦荡荡地回望过去,眼中全是理所应当,“你刚才不是嫌手太凉,想要用我的身体暖手?”
天地良心。
她姜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算你脱光了躺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对你做任何出格的行为,我只会关心你冷不冷。”姜菱信誓旦旦地保证,“抱歉,伤害你的事情我做不到。”
她的手还放在那饱满的胸口上,这句话似乎不太有力度。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宋观书轻声问,“真的吗?”
“那是自然。”她是什么人,意志力比钢铁还要强大。
被子从他身上缓缓滑落,露出肌肉结实的上半身。
认真复习过的人都知道,压力大的时候会走向两种极端。
清心寡欲,或色欲熏心。
在看见这具身体之前,姜菱处于清心寡欲,没有一丝世俗欲望的状态。
在看不穿衣服的年轻小伙子,和看枯燥乏味的知识之间,姜菱艰难地做着二选一。
宋观书他说,“姜菱,我的胸口好疼。”
姜菱低头看了眼正放在他胸口上的手,“所以呢,我把手收回来,你就不疼了。”
他垂眸看着被子,“我看书上说,疼痛可能是因为有肿块,揉散了就不会疼了。”
有肿块吗?
姜菱前几次摸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到,感觉很软和啊。
她伸手揉了两下,没有摸到肿块。
姜菱做事认真,她上下左右都揉了一通,还是软的,跟从前没有什么区别。
“没摸到啊,哪里疼啊?”
姜菱叫他指路,宋观书却拉着姜菱的手放在了另一侧。
“这里不舒服你不早点说。”搞得她在另一边摸了半天,像是个变态。
不过,姜菱也没有在这一侧摸到异样。
一样的柔软。
一定要说的话,也确实是有一点凸起,但那是人体的正常组织呀。
顺着宋观书的视线看下去,她这下知道哪里肿了。
他还先委屈上了,“你那样子,我会有反应也是理所应当的。”
姜菱差点被气笑了,“那不是你让我摸的吗?”
宋观书轻轻叹口气,“是你说手凉,想要用我暖手。”
终于回到了这个话题,姜菱叉腰理直气壮说道,“还不是你给我报名了自考,却忘记通知我,让我在临近考试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女娲补天,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现在熬夜,我又怎么会手凉需要暖手。”
没有错,归根结底都是宋观书的错。
他讨好似的握住了姜菱的手,放在了他的块垒分明的小腹上,“想要暖手的话,这里更暖和。”
方才在宋观书身上暖了半天,姜菱已经不觉得冻手了。
能感觉到这人的行为非常不单纯,姜菱反手在他小腹上轻轻拍了一下。
他没忍住,轻轻地闷哼一声。
学习会让人变态,这话说得没有错。
姜菱竟然觉得他的声音好听极了。
他尽可能把身体暴露在姜菱面前,小腹上一道清晰可见的红印子,是姜菱刚才留下的,“没关系的,如果心里有火,全撒在我身上吧。”
姜菱感觉宋观书这个样子很奇怪,他莫不是有什么抖啥的隐形爱好吧。
他握住了姜菱即将抽出的手,“为什么,你要去找别人吗?”
“不是,我这你这……”姜菱欲言又止,“我心里没有火。”
“你有。”否则怎么会半夜把他叫醒。
真没有,如果一定要有的话。
姜菱搓了搓手,“既然被你发现,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现在只有□□。”
姜菱以为会吓到宋观书,让他安分一点赶紧睡觉,谁能想到这人却说,“是我惹出来的事端,如果这能够让你放松,我没关系的。”
你是没关系了,姜菱有关系啊。
没有吓到宋观书,让他安分睡觉,反而吓到了姜菱。
“现在不管是谁在宋观书身上,请你立刻下来!”
“你是说,我被鬼上身了吗?”
不知为何,姜菱总觉得他的声音鬼气森森。
是错觉吗?
姜菱当然知道他没有被鬼上身,就是觉得宋观书晚上的行为举止跟平常不一样。
“没关系的,是谁都不重要。”姜菱笑眯眯地说。
他的声音中带着恼怒,“你看清楚,我不是别人。”
行了,彻底将人惹恼了。
下一秒,宋观书已经卷进了被子里。
“生气了?”
“真的生气了?”
姜菱像是中学期间,喜欢逗弄漂亮小姑娘的男孩子。
非得贱兮兮地把人家给逗生气了,巴巴地过去哄人,似乎不管是把人给逗生气了,还是哄人的过程,都能获得莫大的满足感。
“不要那么小心眼嘛,跟你开个玩笑。”
宋观书闭上眼睛不去看姜菱,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味道。
无论姜菱怎样对他,他都能接受,可他不能把他当成别人。
姜菱趴在枕头上,笑眯眯地哄他,“你跟我说,哪里惹你生气,我们以后改好不好?”
骗子,宋观书内心无声地骂了一句。
等不到宋观书的答案,姜菱默默回忆,到底是从哪一句开始惹了他生气。
似乎是那句说从他身上下来以后,就因为说他被鬼附身,所以不开心。
那就解释吧,“咱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知道我这人嘴里没几句实话,是开玩笑的,你想啊,你身上要是有鬼,只要灵魂不是你,我肯定第一眼就能认出来。”
连他灵魂的样子都能记住吗?
不行,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她。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点叫他生气的地方。
姜菱等他不要再生气了,而宋观书也在等,等着她接下来的解释。
为什么是谁都不重要。
姜菱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哪里生气,哄到一半等着人家原谅。
一直没有等到答案,她想,宋观书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
她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已,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
内心起伏很大,不太适合去学习,姜菱准备收拾收拾睡觉了。
她想,明天一定得记住了,学习的时候要远离宋观书。
学习的时间线拉长就容易懈怠,她学习的时候要把书桌给搬到西屋去,屋子里只要有个会喘气儿的人在,她就容易跑神。
没等到接下来的解释,反而听见了她离开的脚步声。
宋观书心凉了大半截,是没有等到他的答复,而厌倦了他吗?
他不应该端着的,是不是早些出声,姜菱就不会离开他了。
姜菱洗漱完回到卧室,还是没有找到另一床被褥。
奇怪了,白天的时候还看到了两床被褥,怎么每次到了晚上炕上就只剩下了一床。
宋观书他闭着眼睛,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才把人给惹急了,姜菱不好意思打搅他。
她又在屋里屋外找了几遍,依旧没有找到被褥。
这家里一共俩人,难道能有鬼不成,每天晚上鬼也要盖被子?
宋观书最初以为姜菱要离开了,她翻箱倒柜,是找行李带走。
他在想,怎样把姜菱留下来。
可是他只听见翻箱子的声音,没有听见装行李的声音,这就不像是要离开家的样子。
更像是在找什么?
可是姜菱她能找什么呢?
钱?
还是什么?
宋观书突然意识到,或许姜菱在找被子。
她没有要离开,是睡觉的时候找不到被褥。
这个认知,让他身心愉悦。
他开口询问,“又找不到被褥了吗?”
就这么被戳穿,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装作特别忙碌。
姜菱干笑两声,“也不知道放哪儿了,每次白天出现,晚上消失。”
宋观书邀请她,“一起睡吧,被子很大。”
“不是我把被子藏起来的。”躺下之前,姜菱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宋观书善解人意地说道,“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第75章 第 75 章 想跟我一起睡觉,所以把……
按照习惯, 早上通常是宋观书负责叠被子。
姜菱主动说,“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做家务,这不公平, 既然你负责早饭, 就让我来叠被子吧。”
宋观书可是个爱干活的好男人, 他说,“你每日学习辛苦, 这些我力所能及的小事不应该让你劳心。”
对上姜菱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试探问道,“你发现了?”
姜菱翻了个白眼, “拜托, 身下的褥子明显厚了一层,我一晚上没有发现, 难道还会一直发现不了?”
前两晚,被窝里多了个人,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昨天夜里关灯以后,姜菱躺在被窝里就想, 被子它到底是去哪里了?
家里一共就俩人,不是她做的,那肯定跟宋观书有关。
翻来覆去思考的时候,意识到身底下的褥子格外的厚实。
她推开搂在腰上的手臂,将手探出被子外面, 去摸了摸褥子的厚度。
这一模可不得了, 她差点气笑了, 宋观书也是有能耐,失踪的那一床被褥就被压在身下。
想起刚才关灯之前,他还装得像模像样, 仿佛与他无关。
忍住冲动,没有立刻把他摇起来。
宋观书脸上没有被戳穿的窘迫,一脸淡然,“好奇怪,被褥怎么会都压在这下面呢。”
姜菱:“宋观书同志,你的演技很好,但是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刚才还问了姜菱是不是发现了,有本事就不要漏出口风嘛,现在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姜菱傻了才会相信他。
他轻轻点头,“忘记了,我的记性不好,想不起刚才说了什么。”
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没关系,姜菱更好奇别的问题,“可是你为什么在睡觉的时候,把我的被褥压在身下,害得我在睡前找不到被子。”
宋观书的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是误会吧,可能是我铺被子的时候,不小心压在了身下。”
姜菱用眼神上下打量他,仿佛在说,还装。
她的脸更凑近了宋观书一些,“想跟我一块睡觉?”
宋观书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移开视线,“你猜。”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原因。”姜菱啧啧两声,“你的身体比嘴巴诚实多了。”
宋观书没有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脸很红,一定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的话,只有含羞带怯这个词了。
姜菱固定住宋观书的头,叫他直视自己,“如果呢,某人告诉我,他是因为晚上的时候想跟我一起睡觉,所以才将被褥藏了起来,那我呢就愿意让他梦想成真。”
他愤愤说道,“姜菱,你真的很自恋。”
自恋的人遗憾地叹口气,“那好吧,是我想太多,你不想跟我一起睡觉,今晚咱们还是不要睡在一起打扰彼此,希望你可不要再不小心我的被子给藏起来了。”
姜菱放开了他的脸,宋观书拉住了即将离开的手,“我,承认。”
手就这么被拉住,一时之间离开不能,姜菱回过头笑着看他,“你承认什么?”
好像很难以启齿的样子,“我承认是我将你的被褥给藏了起来。”
姜菱眨了眨眼,颇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为什么好端端地将我的被褥给藏起来呀?”
“因为晚上想跟你一起睡。”
“好了,别生气了宋娇娇。”
宋观书瞳孔瞪大,显然被这个名字给惊到了,他不可置信问,“你觉得我娇气?”
不是娇气,“是说你像娇花。”
这还不都一样。
果然,人又被姜菱给逗恼了。
眼看到了快要上班的时间,来不及吃早饭,也来不及再哄他了,“我要去上班了,有什么事晚上回家再说。”
昨晚看完书,没有将书本装进包里,姜菱急着收拾上班的东西,就把他扔在一遍。
宋观书手脚冰凉,从前他生气的时候,姜菱不管时间多么紧急,都不会把他丢在一旁。
是不是确定了他的心意,就觉得他可以被敷衍了。
姜菱哪知道这人一瞬间想了那么多,不过她还急的宋观书气性大,离开前不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晚上见。”
他轻轻抚上姜菱方才留下的痕迹,姜菱她不是薄情人,她不会的。
宋观书匆匆追出去,“我送你去上班。”
姜菱已经跑远了,压根没听见。
或许听见了,但也只当没听见,公交车比宋观书快。
这一早上格外的忙乱,姜菱到了办公室的时候脸上却带着笑容。
李春娇看见她之后忍不住打趣道,“什么事儿呀,这么高兴。”
姜菱从包里抽出一本书,“那当然是,经过我一晚上的冥思苦想,弄懂了一道难题。”
李春娇听着直摇头,“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求知欲,蛮好的,就应该在年轻的时候多学一些知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不是不愿意学,实在是脑子笨,学不动。”
“怎么会呢,姐你别谦虚了,你那脑子比一般人好使多了。”姜菱指着李春娇手上正在织的毛线,“就说织毛衣吧,我去年买了两卷毛线,现在还是两卷毛线。姐姐们心灵手巧,我就不行,学不会织毛衣。”
办公室的几位大姐一年到头都在织毛衣,不是说他们家里人多,对毛衣毛裤的需求量大。
而是他们几个人都靠着织毛衣赚钱补贴家用,按照难易程度补贴家用。
被姜菱这一通夸奖,几位大姐的心情好极了。
李春娇笑着说,“行了,别贫嘴了,赶紧看书去。”
姜菱嗳了一声,打开书继续看。
有什么不懂的内容,就问问身边的几位大姐。
虽然大家没有念过大学,但也从事了这么多年的财会工作,从实践当中得到了许多的经验。
有一些简单的问题能够指导姜菱。
宋观书给姜菱报名的只是夜校,在后世那叫非全日制。
不如全日制更有含金量,同时考试的难度也比全日制的低。
考试难度低,再加上姜菱上辈子的底子在,虽然觉得自己学得不太行,可等上了考场上,面对试卷时,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差劲。
姜菱考试的时候,宋观书一直在考点外等着她。
等她考完试,就带着她回家。
不敢问姜菱考得好不好,生怕考得不好影响她下一场的发挥。
终于考完了所有科目,宋观书笑着同她说,“晚上去国营饭店吃饭?”
姜菱摇摇头,“国营饭店做的饭菜这么多年都是那个味,不好吃,我听婉月姐说她们局附近有一家西北人开的面馆,味道非常不错,咱们去尝尝。”
姜菱提出的建议,宋观书从来就没有反对过,
尤其是她下一句又说了,“婉月姐说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带我去吃。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空,我现在就想吃了。”
听见佟婉月这个名字,宋观书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他毫不犹豫地说,“去吃。”
姜菱嘿嘿笑了两声,跟在他的身后。
跟所有人一样,姜菱结束考试之后,就将书本彻底扔在一旁,发誓要将这段时间错过的所有休闲娱乐活动都给补回来。
她的变化太大,前几天上班的时候还认认真真地看书,不过是放了个假,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同事们心中了然,想必是考完试了。
尤其是姜菱还给每位同事都送了一小包的糕点,说,“这段时间多谢大家照顾我。”
突然带着礼物分给同事们,还说感谢的话。
李春娇问,“你要离开咱厂了?是有了更好的去处吗?”
原本大家都以为她在准备参加什么考试,姜菱这样一番话说完,就误以为她这段时间在准备招工考试。
“也好,咱厂眼瞅着就要倒闭,你还年轻,应该去外面找找出路。”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姜菱赶紧解释,“不是啊,我不是要离开厂子,就是想感谢大家这一个月对我的照顾。”
她故意在一个月这三个字上加重音量。
还以为这小丫头要离开日化厂,办公室要少了许多的快乐,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你吓死李姐了。”
老唐呵呵笑着道,“你不知道,你李姐最喜欢你了。”
姜菱对着李春娇笑弯了眼睛,“我也喜欢李姐。”
“哎哟,这小嘴儿真甜。”李春娇只恨姜菱的工位不在她的身边,否则就能立刻捏捏她的小脸。
“考得怎么样呀?”
姜菱觉得没啥难度,不过她不敢把话说死,“不知道,一切得等成绩出来才知道。”
大家点点头,没有再问,毕竟只是同事,怕问得多了惹了姜菱生厌。
“姜菱这丫头学习认真,肯定能行。”
“那就借您吉言了。”
四月份考试,五月份才会出成绩。
在姜菱备考期间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陈向阳,在她正式考完之后,又来家里蹭饭了。
姜菱听宋观书说,陈向阳这段时间跟李桂去外地,就问起他出差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效。
说起这个,陈向阳就来了劲头,“去了几个地方,跟当地的百货商店和供销社谈销售,不是特别顺利,跟在北城没法比。”
“桂哥考虑说,在当地的电台报纸投放广告,就像是在北城那样。”
有宋观书在的情况下,陈向阳一般都会喊李桂为桂哥。
宋观书不在的时候,他有时候喊哥,有时候喊桂哥。
姜菱不太认可李桂的想法,“这样的话,成本就会提高,如果每去到一个新城市就要在当地的媒体投放广告,成本将达到一个无法估量的数额。到头来可能没少投广告,达到的效果却不一定好。就像大家说的那样,窝窝囊囊地花了很多钱。”
宋观书对于姜菱的想法表示认可,“先不急,慢慢来,可以投广告,尝试在更加权威的平台上投放广告作为宣传。”
多付出一些成本,或许只需要投放一个广告,比费尽心思在各个地方媒体上投放广告更好的效果。
陈向阳没有这个思考能力,不管谁说啥,他都觉得有道理。
吃完晚饭,陈向阳不像往常那样急着回家。
他坐在凳子上,十分局促的样子,很明显出了什么事,等着姜菱和宋观书发问。
宋观书想要赶快将陈向阳给打发了,于是问他,“出了什么事,有话直说。”
像是屁股上长了钉子,担心会扎坏凳子,他坐一会儿就换个方向,“是有一点事,我不好意思跟你们说。”
大男人扭扭捏捏得很难看,姜菱这个急脾气最看不得这个。
她催促道,“赶快说,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别说了。”
宋观书心中赞成姜菱这句话,他还加了一句,“不想说,就回去。”
“韩瑞雪,她好像谈恋爱了。”
韩瑞雪是已婚人士,说她在谈恋爱,那就是说她有情况呗。
姜菱没忍住问道,“跟你谈的?”
要不然姜菱想不出,陈向阳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听了她这话,陈向阳差点从凳子上跳下来,“可不敢这么瞎说。”
姜菱胡说八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陈向阳看向宋观书,“哥,管管你媳妇啊。”
宋观书说,“怪你没有把话说清楚,叫她误会了。”
全都怪他,这真的好吗?
好吧,怪他,全怪他。
姜菱想听八卦,催着陈向阳赶紧说。
姜菱前段时间忙着考试,上班看书回家也在看书,对于邻居们的动态几乎一无所知。
而宋观书他一向独来独往,如果没有姜菱在中间,他不愿意跟邻居们有更多的来往。
宋观书处了在家给姜菱做做饭,接她上下班,就盯着厂子里。
李桂带着陈向阳去出差,家里就只剩下他,事关能给姜菱买多少条漂亮裙子,他得上点心。
住在独门独院,又不主动向外社交。
小两口这一个多月几乎处于个半封闭的状态,不了解身边邻居的风吹草动。
当然了,即便是跟邻居们有着密切的来往,也未必能知道这一件事。
明明家里没有外人,陈向阳却像是做贼似的,东张西望了一圈。
“千万不要告诉外人,我是这段时间去供销社的时候,售货员大姐跟我说的。”
姜菱挺佩服陈向阳这一点,这人跟大姐大姨的人缘特别好,大姐大姨们是新鲜八卦的持有者,因此陈向阳知道特别多的八卦。
“别卖关子,快说。”
“售货员大姐说,我不去出差的这段时间,刘建设刘科长总来供销社找韩姐,好像是怀疑她跟供销社的主任有一腿。”
韩瑞雪不在供销社工作,她是恒久厂的销售员,因为恒久面霜的销量好,供销社特意给恒久厂拨了一个小柜台,专门售卖恒久保湿面霜。
柜台前会有供销社的售货员,这些售货员的服务态度不是太好,年前那段时间销量特别好,只有供销社的售货员压根忙不过来,于是厂里临时找了几个爱美的女同志,在柜台里帮忙销售。
李桂要找售货员的时候,陈向阳一下子想到了韩瑞雪。
他觉得这位姐姐很符合对售货员的要求,上门游说了韩瑞雪好几次。
韩瑞雪最初不想出去工作,毕竟她什么都不做,这不耽误她花钱。
刘老太听见陈向阳和韩瑞雪的对话,哪怕韩瑞雪还没有同意,认为韩瑞雪即将要给她儿子戴绿帽子了,坚定地反对韩瑞雪出去工作。
韩瑞雪出于跟婆婆作对的目的,答应了陈向阳去做售货员。
她工作得不错,每月底薪加提成数量很高,比刘建设这个保卫科科长的工作还要高。
赚钱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看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回到家以后,即便是婆婆闹事,她也不屑于跟对方一般见识。
不过嘛,刘建设人到中年力不从心,小妻子却青春靓丽,她在外工作赚钱,依靠他的地方越来越少。
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去上班,他老娘刘老太又不是个善茬,每天在他耳边嘀咕韩瑞雪在外面有情况。
本就有所怀疑,挑拨离间的话听得多了,刘建设果真怀疑韩瑞雪给他戴了绿帽子。
毕竟年纪不小了,还带着两个孩子,他要是离婚肯定找不到像韩瑞雪这么漂亮又读过书的媳妇。
本着权衡利弊的考量,只要韩瑞雪愿意回心转意,他可以不离婚的。
认为一切问题来源于这个工作,刘建设想叫韩瑞雪辞掉这个工作。
听到刘建设叫她辞职,韩瑞雪差点以为这人脑子有问题,把这个工作辞掉,难道他刘建设能够每个月给她百八十块钱的仅作为零花钱吗。
他每个月的工资没有她高,钢铁厂时不时就发不出工资来。
但是她可不一样,她们厂每月按时发工资,从来不会迟到。
刘建设的工资要养活一家子,她的工资仅养活她和弟弟就够了,余下的钱购买衣服鞋子化妆品,日子简直不要太潇洒。
在家做家庭主妇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日子还有这样过的一天。
那时候,邻居们都在她背后说她运气好,说她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遇到了刘科长这样的好丈夫。
自己出去工作之后才知道,手心朝上跟人要钱的滋味不好受。
刘建设想让她辞职回家继续当家庭主妇,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提出的建议被一口回绝,刘建设越发相信他妈刘老太说的话,怀疑韩瑞雪不是不舍得工作,她是不舍得外面的野男人。
这种无中生有的造谣,可把韩瑞雪给气坏了,气得她出去找招待所住了几晚。
刘建设认为媳妇大晚上的不回家,肯定是去找野男人了。
有老婆孩子的男人晚上不可能陪她,唯一可能性就是这男人目前单身,包括还没结婚、离异以及丧偶三种可能性。
刘建设在韩瑞雪身边搜索符合条件的男性,还真让他找见一个。
供销社的主任,丧偶带着个女儿。
条件啥的都能对上,于是刘建设去供销社闹。
要不怎么说他是刘老太的儿子呢,解决问题的方法跟她妈是一脉相承的阴损。
刘建设不想跟媳妇离婚,他的想法是,闹到单位去,让周围人都知道,虽然他们不能承认奸情,只要能给他们两个搅和黄了,最好能让韩瑞雪被厂里开除,失去工作她不能出去勾三搭四,只能回归家庭。
供销社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内情,刘建设来闹了一次,就都在传韩瑞雪跟供销社的主任有一腿。
售货员大姐跟陈向阳的关系好,想着得提醒他韩瑞雪跟供销社主任的事情,不能让事情闹大,会对厂里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
叫陈向阳回去跟厂里商量,看是把韩瑞雪调到别的地方,还是给直接开除了。
陈向阳不明白售货员大姐的意思,把这事当八卦听。
同时又很愧疚,觉得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介绍韩瑞雪出门工作,可能就不会发生后续的事情了。
姜菱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听了半天,就为了这个?
这前后院发生的事情,哪一件不比丈夫怀疑媳妇出轨更炸裂。
恶毒继子将有孕继母推倒,致使同父异母的弟弟流产……
半百老人诞下婴孩,满月时被发现在猪圈里……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该出轨的人即便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会耽误他出轨,不要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了。”
“我感觉韩姐不是那种人。”陈向阳没有一味相信传言,他有自己的判断。
姜菱不敢妄下论断,不过她非常不喜欢刘建设,“既然怀疑,不如离婚。”
她这话没说几天,就听说刘建设跟韩瑞雪离婚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
韩瑞雪迅速搬离了刘家,不过没有住进那位离异的供销社主任家,而是租了孙老头家的西厢房,住进了刘老太和刘磊刘彤祖孙三人曾经住过的地方。
她是想要离那糟心的一家子远一点,短时间内找不到空房子,韩瑞雪最终选择在她前夫的前妻住过的地方。
想想就觉得晦气,韩瑞雪只把这房子作为过渡,不想要长期居住。
也不知道刘建设是怎么想的,离婚以后觉得韩瑞雪是清白的,毕竟她没有立刻搬进供销社主任家里,反而住在了他们家附近,这证明她是舍不得他的。
好大一把年纪,搞什么追妻火葬场。
韩瑞雪可被他恶心得够呛,再怎么装深情都是个半老头子。
她都怀疑前两年的时候,自己的审美有问题,她一年轻的黄花闺女,怎么能看中刘建设这个二婚男人。
邻居们拿着刘建设的笑话当下酒菜,跟着看了几天的笑话,姜菱的考试成绩出来了。
她跟宋观书一起去查分。
跟全是十七八岁高中生参加考试的高考不同,参加自考的年龄段从二十岁到五十岁不等。
这是一群渴望且追求知识的人,姜菱乐在其中,被深深感染着。
不出意外地在考上的名单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周围人群异常吵闹,考上的在尖叫,没有考中的在丧气。
宋观书贴在姜菱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耳上,“排名很靠前。”
姜菱不太在意究竟考了第几名,对她来说只要能考上,无论第几名都行。
从看成绩的人群中挤出来,宋观书去问招生老师有关入学事项。
已经听老师说了一遍,他还要再听。
姜菱不耐烦听第二遍,坐在能够晒到太阳的台阶上等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观书终于出来了
姜菱晒了许久的太阳,眯着眼睛看他,“都听完了?”
“嗯。”
懒得自己站起来,她伸出手叫宋观书拉她。
“回家。”
第76章 第 76 章 很快就不疼了
回家?
宋观书想起了离开厂里去接姜菱之前, 陈向阳说过晚上一起吃饭庆祝。
他伸手把姜菱拉起来,不动声色问,“这段时间辛苦了, 出去撮一顿?”
姜菱也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回家吃饭虽然省钱, 却需要宋观书忙前忙后,于他而言很累, 不如出去吃更省事。
“好啊, 不过今天我请客。”
宋观书不跟姜菱争这个,反正他的钱全是姜菱的, 谁付钱都一样。
宋观书曾经在北城大学读了四年书, 对学校内部倒是熟悉。
对学校的周边就不是很熟悉了现在跟几年前大有不同,他读书的时候学校周边哪有那么多卖东西的小摊子。
时过境迁, 宋观书只能算半个校外人,压根不清楚学校周边有哪些小餐馆,就更不知道哪一家更好吃。
最后没能在学校附近吃成,宋观书带着姜菱回了纺织厂附近吃东西, 是去了他和李桂偶然来的一家饭馆,味道还不错,第一次吃到的时候感觉这味道姜菱会喜欢,想跟她一起来吃,总是没有找到机会。
姜菱果然喜欢, 一共吃了两碗米饭。
酒足饭饱去结账的时候, 宋观书还没忘等着他们一起回去吃饭的陈向阳, 让店家把桌上没有吃完的饭菜给打包好。
两人每次出来吃饭,只要桌上有剩饭就会打包带回家,这次姜菱也没有意外, 以为是跟往常一样。
姜菱和宋观书骑着自行车回家的时候,天擦黑,家门口蹲着个人。
看那个大体格子,一眼就能认出是陈向阳。
“你怎么蹲在这儿啊!”
姜菱催着宋观书赶紧去开门,把他陈向阳带进家里。
陈向阳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你们怎么才回来?”
单纯看成绩需要花费这么长时间吗,很显然不需要。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姜菱没考上。
姜菱问他,“吃完了没?”
光看他蹲在门口垂头丧气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现在吃没吃饭。
陈向阳正在大脑中琢磨,应该怎样安慰姜菱呢,没听见她问的这句话。
“没考上也没有关系,下一次早做准备,我相信凭借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够考上。”
姜菱不是很能理解,陈向阳为什么会觉得她没有考上。
“谁说我没有考上的,我可是姜菱,我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道理。”
“姜菱你考上了,我就知道你能行!”好像刚才那个安慰姜菱的人不是他。
姜菱骄傲地点点头,“那当然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含金量不高,叫他一惊一乍,就觉得这是个很牛的学历。
姜菱又问了他一遍,“吃饭了吗?”
陈向阳委屈巴巴地摇摇头,“等着你们一起吃呢。”
今天晚上是等不到了,姜菱拿出打包回来的饭菜,“我跟宋观书刚才吃过了,怕你现在没吃饭,特意给带了一些饭菜。快吃吧,还热乎着呢。”
“什么你们吃饭了!”
“对呀。”
陈向阳很委屈,“我下午的时候还跟哥说了,说等你查完成绩,咱们一起吃饭。”
出去吃饭还是宋观书提出的建议,姜菱一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人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姜菱帮宋观书解释,“你也知道你哥记性不好,下午的时候太过慌乱,忘记了这件事。”
陈向阳不会怀疑姜菱和宋观书,虽然没能一块吃饭,看见带回来的菜色丰富,有菜还有肉,瞬间忘记了刚才的事情。
他吃了一筷子,尝出了熟悉的味道,“这个是不是翡翠街最里面的那家店?”
陈向阳没有心眼,姜菱说忘了,他就信了她的话,反而问她,“这家店的味道很好吃吧,我跟哥经常去吃。”
宋观书很有求生欲,“没有,我偶尔跟他们一起吃,不经常不出去吃。”
姜菱没忍住笑了,“你是去饭馆吃饭,又不是去什么不正经的场所,你怕啥呀,不用故意解释。”
陈向阳的视线在姜菱和宋观书之间来回转,他一边吃饭,一边跟姜菱保证,“菱,我替你看着哥,保证不让他在外面乱来。”
这说得好像是姜菱会在拈酸吃醋,是在乎他,宋观书心里受用极了,却跟姜菱告状,“姜菱,他在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我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最后一口饭噎在嗓子眼里下不来,不知道是被宋观书这句话给刺激的,还是饭菜太干,没有热汤溜缝导致。
陈向阳狠狠捶了好几下胸口,才将那口饭咽下去。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姜菱给他递了一杯温水,就用陈向阳那个专属的杯子,“赶紧喝点水顺一顺,我知道你没有那意思,他误会你了。”
宋观书死死盯着黑色记号留下印记的玻璃杯,姜菱都没有这么哄过他。
他没有从姜菱口中得到过正向的反馈,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让没有安全感的人信心全无。
陈向阳又不会跟宋观书生气,他嘿嘿笑了两下就好了。
陈向阳吃完饭以后就回了家,家里只剩下姜菱和宋观书两人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家里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开心了。
宋观书直勾勾地看着姜菱,“你更喜欢他,更喜欢佟婉月。”
似乎很难弄清楚宋观书的脑回路,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姜菱笑着说,“我以为你也挺喜欢他的。”
如果陈向阳对于他来说跟陌生人一样,宋观书就不会在寒冷的冬天把人从河里捞出来。
这不一样。
笃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你不喜欢我。”
怎么问的是喜欢陈向阳和佟婉月,现在就又跳到了不喜欢他的这个问题。
他的脑回路难以被理解,不过姜菱还是想要试着弄清楚。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刚说完,她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
结合宋观书刚才的问题,难道他是吃醋了?
心头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姜菱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吃她的醋,还是吃陈向阳的醋?
可是她刚才又干什么了呢,问陈向阳吃不吃饭,在他差点噎死的时候给倒了一杯温水,还安慰了他一句。
就这?
姜菱是真的想不通,怎么会因为吃醋,得出结论说他更喜欢佟婉月和陈向阳。
她很不耐烦处理这些问题,不过宋观书现在的模样,意外的可口。
姜菱无奈笑了笑,“你觉得我更喜欢陈向阳,不喜欢你?”
宋观书不答,但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对他很有耐心,对我没有。”
这简直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对待陈向阳比对你更有耐心了,你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我哄你的时候难道不是更有耐心吗,你这人难哄得很,要哄好久才能哄好。陈向阳那个傻子,说两句好听话,他就被哄好了。”
姜菱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对陈向阳没有什么耐心,两句说不清楚,就要开始嘲讽,或者吼他。
她对宋观书那可比陈向阳好多了。
“那你要是觉得我对他更有耐心,那我以后像对他一样对你,用对你的态度对他,这就行了吧。”
对待他的态度对待陈向阳?宋观书想到了一些他和姜菱之间的亲密事,脱口而出,“不可以!”
姜菱耸肩,“证明你也知道我对你更好啊。”
宋观书不甘心,“那不一样,你对我或许跟对他不同,但这不代表你更喜欢我。”
这人还没完了,看在脸的份上,她忍。
“为什么这么想呢?”
“你对他更像是亲人,对我不是的。”宋观书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姜菱跟他之间一直存在着一层隔膜,哪怕已经做过了十分亲密的事情,她还是时刻想要与他划清界限。
陈向阳这个傻子,只靠着一面之缘就能够获得姜菱的青眼。
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很难打破那层隔膜,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他的身体。
面对着宋观书的控诉,姜菱也在反省自己,难道她把陈向阳当成亲人,没有把宋观书当成亲人。
她觉得没有啊。
不过她对待陈向阳这个傻子的态度更凶,是真的。
难道就因为这个,就让宋观书感觉到了不舒服。
可是宋观书跟陈向阳又不一样,对待傻子和正常人肯定不能用一种方法进行沟通啊。
姜菱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宋观书不确定她的想法,怕那句话惹了她生气。
他委屈巴巴地说,“你总是欺负我。”
想要岔开话题。
面对宋观书的指责,姜菱只能遗憾地表示,“我以后肯定不欺负你了。”
虽然看他生气,有时候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不欺负他了?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姜菱能对他好一点。
宋观书握住姜菱的手,“不,不行。”
姜菱耸肩,“你很矛盾,我都说了不欺负你,你还不愿意了。”
宋观书把脸放在姜菱的手上,仰头看她,将自己摆在了示弱的位置上,“你不喜欢我。”
姜菱把玩着她的精致面庞,这么好看的脸,是怎么长出来的呢。
姜菱感慨道,“长得这么好看的小脸,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宋观书眼神闪了闪,“你也喜欢吗?”
姜菱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欢啊。”
心中好像有烟花炸开,语气却愈加的可怜,“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姜菱不是傻子,能感觉到他今天的问题在试探什么,她心里觉得好笑,捏了捏他的脸,“傻不傻啊。”
“如果我更喜欢陈向阳和婉月姐,那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们。”
她怎样对待他们?
枉宋观书聪明一世,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姜菱具体说的是哪一种对待,他呆呆地问了出来。
姜菱笑了笑,“抱他们,亲他们,还有……”
视线在他小腹上扫过,宋观书顿时心领神会。
迅速察觉出姜菱这话的意思。
姜菱刚才是说,他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知道姜菱油嘴滑舌,宋观书没有第一时间相信她,他认真思考,如果是跟陈向阳受了委屈要牵手拥抱,姜菱会一巴掌把他扇在地上。
所以说,他的确是不一样的。
姜菱没有在哄他。
心底涌起丝丝缕缕的甜蜜滋味,不光如此,姜菱在许久之前,对待他就与别人不同。
“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他像是在撒娇,实际上却是试探。
这副表情出现在别人脸上,姜菱只会觉得丑陋恶心,可宋观书他不一样。
他长得好,每天光是看见他温和有礼地笑,姜菱就很想看他流泪的样子。
他脸上出现脆弱的表情,她只会更加兴奋。
某人尚且不知喜好被精准把握,宋观书这副模样,她实在是喜欢。
宋观书微微仰着头,能看到樱粉唇瓣越靠越近,落在他的眼角。
吻从眼尾慢慢地到了唇上,借着她的靠近,宋观书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帮忙一点点脱去外衣、裤子。
许是春天到了,许是今晚的气氛很好,许是宋观书喘得很好听。
也许是三者兼有之。
姜菱她没有拒绝,像是一层层的剥开笋衣,她的手轻轻拂过肌肉紧实的背部,每一次的触碰,都让他抑制不住地颤抖。
拉着她的手去脱衣服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他想她是愿意了。
顺着锁骨一路向下,许是过于激动,他的吻时重时轻,他咬重了的时候,姜菱不会忍着,一巴掌拍过去,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血红的巴掌印,看起来像是被家暴了。
得亏宋观书在外没有光膀子的爱好,要是叫外人看见,这还真是说不清了。
她很快就想不了那么多了,某人的尺寸犯规,她疼得想要踹他。
撒娇似的呢喃在她耳边响起,“很快的,很快就不疼了。”
事实证明,有些话,不能随便说,确实是很快,不过不是不疼了。
是很快。
宋观书脸上难得出现呆愣神色,随即就是难以掩饰的羞愤欲死。
在心上人面前,结果
不光是男性自尊,还有事关有没有下次的问题。
他急于解释,“姜菱,这次是意外,你知道的,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姜菱自然知道第一次的话,比较快正常。
本来想要落井下石两句,但是宋观书的样子太可怜,她便安慰道,“第一次嘛,很正常。”
不安慰还好,安慰完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更绷不住了。
装可怜的时候,宋观书会希望能寻求到姜菱的怜惜。
这个时候,他一句安慰的话都听不得。
他希望姜菱可怜他,又不想让姜菱觉得他是真的没用。
他执拗地说,“再试一次。”
姜菱都无所谓,“行吧行吧,快一点。”
宋观书现在听不得跟快有关的词,他愤愤地在姜菱胸前咬了一口,没有用力,犬齿摩擦着皮肤,像是在磨牙。
宋观书擅长归纳总结,他将第一次的失败归结为太舒服导致轻松大意。
所以这一次,他非常小心,尽管舒服得头皮发麻,也绝对不能放松。
这人脸上的表情与平常无异,唇齿间溢出的闷哼暴露了他并非表现得那般轻松。
第二次,确实比第一次的时间长了很多。
宋观书却不甘心,他缠着姜菱,“这次是意外,再试一次,我……”
姜菱一贯以自己的状态为主,她没有感觉到书上说很舒服的感觉,反倒是弄得身上黏腻腻的。
“我要洗澡,睡觉。”
在与姜菱的目光相对中,宋观书很快败下阵来,他把暖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要我帮忙吗?”
他问的时候没想到姜菱会同意。
“行啊。”他搞出来的东西,理应他来收拾。
姜菱伸出手,理所应当享受着他的照顾。
这人身下某物存在感极强,分明已经两次了,还是很有活力。
姜菱皱着眉说,“你找一条毛巾遮一下嘛。”
宋观书哦了一声,听话地去找毛巾了。
毛巾虽然不算小,围在他的胯间,那真是还不如不遮。
被顶出个不同寻常的弧度,就很……糜乱。
姜菱擦洗干净去穿睡衣,就看见洁癖很严重的宋观书正在用她用过的水擦洗。
她想说什么,还是算了。
口水都吃了,也不差这个了。
宋观书把水倒掉回来,非常自觉地爬进了姜菱的被窝里。
姜菱懒得再赶他了,把宋观书当成个大娃娃,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他,有利于快速入眠。
至于说,他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有反应,难受的又不是她,是他非要跟她一起睡。
睡前做了一会双人运动,姜菱晚上睡得很沉。
她起床的时候,房间内已经飘满了米粥的香味。
她早上睡得太沉,不知道宋观书什么时候起来煮的粥。
宋观书时刻注意着卧室的动静,听见轻微的响声就凑在门边看一眼。
发现姜菱醒了,他才推门进来,“你先去洗个脸刷个牙,就能吃饭了。”
浑身像是散架了,姜菱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看见姜菱脸色怪异,他赶忙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舒服。”
宋观书生了个跟外表不合的尺寸,他第一次又没有什么经验,虽然才两次,姜菱却感觉很难受。
宋观书愣了愣,然后小心问道,“我帮你看一眼,有没有磨破?”
姜菱差点气笑了,“你以为自己是带螺纹的吗,怎么可能磨破,想得倒是美,还不是你技术太差,不觉得舒服,只觉得疼。”
拿着饭勺的某人原以为经过昨晚,两人能够更近一步,结果姜菱却说他……
他像是快要碎掉了,“抱歉,我会改进的。”
是不是第一次的时候表现得太差,让她失望了。
他不安地想,还会有下次吗?
姜菱爬起来穿衣服,错过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惶恐神色,等她穿完衣服转回头时,宋观书脸上又挂上了如常的笑容。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姜菱出门前特意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脖子耳后,都没有被留下痕迹,她才放心地去上班。
宋观书他懂事地说,“你上次说不可以。”
他这个态度,姜菱很满意。
“我送你去上班。”
姜菱那句不用还没说出,他就微笑看着姜菱。
莫名感觉他有点可怜,也不知道最近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圣母心泛滥,姜菱咬牙切齿说道,“行。”
出了门,才发现宋观书是早有预谋,自行车的后座上被他绑上了个坐垫。
仿佛是怕别人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姜菱瞪他,他却神色如常,“上车,快迟到了。”
不过,后座绑了个垫子,坐起来的确舒服。
大概是说了他技术不好,深受打击,怕被抛弃,姜菱感觉宋观书最近,急于表现自己。
还想缠着姜菱证明自己。
第77章 第 77 章 看书获取理论经验
上次是因为荷尔蒙的冲动, 没了那种环境,姜菱没有非常强烈的欲望,想到事后还得洗澡, 尽管有人伺候她, 还是觉得很麻烦。
姜菱拒绝得也很干脆。
宋观书确实是想要证明自己, 嘴上偶尔跟姜菱说这个,心里不是特别急。
一定得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 万一没有把握好, 以后姜菱不给他机会怎么办。
姜菱不知道宋观书这个想法,这几天发生了件大事, 她忙着看热闹呢。
离了婚的刘建设忘不掉韩瑞雪, 同时他觉得韩瑞雪没有搬离钢铁厂家属院是不舍得他。
说离婚不过是女人要面子,想叫他说两句软和话。
虽然男人的面子比天大, 可是媳妇跑了,不哄不行,再找个媳妇要花费的成本比追回韩瑞雪的高。
刘建设把过错都推到刘老太身上,是刘老太总在他耳边说韩瑞雪的坏话, 也是刘老太撺掇他去韩瑞雪工作的单位去闹,一切都是他妈的错,跟他本人无关,他只是个被恶毒婆婆蒙蔽的可怜儿子罢了。
离婚之前,韩瑞雪还有可能相信他这套说辞, 她在外工作之后学精了, 才不会被刘建设这些话给蒙骗了。
前婆婆刘老太不是好人, 刘建设是她儿子,那也不是个好玩意,娘俩没一个好东西。
韩瑞雪好容易离开刘家, 她绝对绝对不可能回去的。
刘建设也是个神人,为了表决心,甚至将刘老太给送回了村里,连带着刘磊刘彤一起。
别管刘老太原本什么样的名声,刘建设为了追求前妻把母亲儿女送回农村,他现在的名声比刘老太的还坏。
在厂领导心中,刘建设原本只是男女关系混乱,管理不好家庭,现在好嘛,还多了个不孝顺母亲,对亲生儿女无能的印象。
刘老太或许不是个好人,但她是真心疼刘建设这个儿子恶毒,被儿子送回村里是件丢人的事,为了刘建设的名声,她一句也没敢嚎,收拾了行李就带着孙子孙女坐上了回乡的客车。
姜菱坐在家里看见了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荒凉,虽然都是这老太太自己作的。
她忍不住感慨,“生儿子不如生叉烧。”
宋观书在炒菜,闻言放下锅铲,“你喜欢女儿?”
这跟她喜不喜欢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姜菱趴在后门的窗户上看,错过了宋观书接下来的那句呢喃。
“我也是。”
韩瑞雪跟刘建设离婚,刘老太婆孙三人只能算次要原因,根本原因在刘建设身上。
前夫把令人讨厌的前婆婆前继子送走,即便是刘建设到处宣传,这都是为了她,韩瑞雪却没啥感动的想法,就更不可能复合了。
逢人就说,刘建设这老登把刘老太和刘彤刘磊送回村里,是因为不愿意养活亲生儿女和亲娘,连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能轻易地抛开,这人太过无情无义。
他本就因为这一举动,顶着巨大的压力,被同事邻居诟病,韩瑞雪不愿意跟他复婚就算了,还在外到处说他的坏话,刘建设甚至想出了一招险棋。
这个季节,外面的猫都在叫春,更何况人呢。
晚上孤枕难眠,刘建设分外想念娇妻在旁的日子。
老话常说,夫妻过日子床头打架床尾和,要是跟韩瑞雪睡上一觉,叫她回忆起他的厉害,说不定她就愿意跟他复婚了,而且也能解决他的某种需求。
说干就干,刘建设不是第一次爬孙老头家的墙了,从前经常晚上爬进去给李君和刘老太送钱。
有着丰富的爬墙经验,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进了院子。
韩瑞雪睡觉前把门和窗户都锁好了,她没有想过有人会进来。
睡梦中突然被摸,她吓得以为有鬼,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
刘建设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我,是我。”
这声音虽然不陌生,但是大晚上出现在她家里,这狗男人打着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韩瑞雪挣扎得更加用力了。
陈向阳晚上睡得死,听见女人的尖叫声,他赶紧从炕上爬起来,来到了院子里。
韩瑞雪被刘建设捂住嘴巴,再难喊人,挣扎中发出了一些响动,吸引了陈向阳。
好容易得到许可,宋观书拉着姜菱的手帮他脱衣服,衣服都脱到一半了,房后传来了吵嚷声。
他心中迅速出现了个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姜菱整理了下衣服就要出门看热闹。
宋观书勾住了姜菱的小拇指,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姜菱,“别闹,我好像听见陈向阳的声音。”得看着他,不能让他又出来惹事。
他拉住了姜菱的手,放在了已经兴奋的部位上。
隔着布料,跟它打了个招呼,刺激得宋观书身体一抖。
“姜菱”
紧接着,姜菱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手。
“你再苦心钻研几天啊,过几天再找我。”
瞬间如遭雷劈,他瞳孔微微放大,姜菱她竟然知道。
临走前,姜菱还不忘安慰他,“没事啦,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这说的是宋观书背地里看小某书,意图通过书本上的知识指引实践一雪前耻。
偷着看书,这事说起来不光彩,宋观书没想叫姜菱知道,但是姜菱还是知道了,
她无意间翻到了宋观书看没看完藏在柜子里的书,简单翻了几页,在这个时代算是大胆黄暴,放在后世只能算是肉星子。
姜菱没打算拿着书去质问他,又将书放回了原处,她有时候都搞不清楚宋观书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离谱中带着两分意料之中的感觉。
宋观书这下是真的没有脸再挽留姜菱了。
姜菱非常匆忙地出了家门,再不赶紧去,她怕人家都打完了。
监视陈向阳只是她的借口,想看热闹才是根本目的。
别看已经是晚上了,跑出来看热闹的邻居可真不少。
大家都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身上都穿得格外清凉,顶着鸡窝头就出来了。
虽然都是在梦中被吵醒,却没有人有怨言,大家都长了一颗爱看热闹的心。
声音是从孙老头家院子里发出的,在街上就能听见刘科长破防地骂道,“这是我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陈向阳你耗子多管闲事啊。”
“哎我草,你还真打啊。”
“你怎么能帮着他打我,咱俩才是两口子,你是傻了吗,陈向阳是外人啊。”
论年纪,陈向阳小刘建设十多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
刘建设虽然是保卫科的科长,站在普通人面前很能唬人,但站在他面前的是身高一米九多,虎背熊腰的陈向阳。
俩人站在一块,陈向阳才更像是保卫科的。
他打不过陈向阳,怕被那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打死,刘建设高声呼喊,“有没有人,来人啊,陈向阳要杀人了。”
正房住着的孙老头一家子全是老弱病残,不会给刘建设出头。
他们一家子跟陈向阳相处得不错。
翠儿怕陈向阳做错事,打开大门放邻居进来。
她在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姜菱,像是看见了唯一能管熊孩子的家长,她赶紧说,“姜菱,你快进来管管向阳,我听着声音不对劲。”
刘建设嚎得很惨,不知情的人听见以为是出了人命。
姜菱走近,发现陈向阳没有打人,他充其量起到一个控制犯人的作用,压住刘建设。
真正动手的人是韩瑞雪,她手里拿着扫帚,像是打老鼠一样往他脸上拍。
刘建设家里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唯一能无条件护着他的人已经被他送回老家。
邻居们不可能冒着被韩瑞雪打的风险救他,就是保卫科的下属都不可能帮他。
他大晚上出现在女同志家里,谁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见到有人来了,即便是被当老鼠打,他说话都有底气了。
“我说韩瑞雪怎么非要跟我离婚呢,离婚以后也不舍得搬出家属院,原来是跟你小子搞在了一起。”刘建设骂骂咧咧地对着陈向阳喊,“你们这对奸夫□□,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在一起,如果不是我这次发现,要一直被你们蒙蔽。”
“你们俩简直就是那西门庆与潘金莲,被我撞破奸情,去想要杀我灭口,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陈向阳单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一张脸涨红,“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半夜溜进韩姐的屋子,我以为进了坏人,才过去帮忙,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要是放在以前,大家肯定无条相信刘建设的话,陈向阳和韩瑞雪被泼上一盆脏水也无从解释。
但刘建设最近因为把亲妈和亲儿女送回乡下,名声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姜菱肯定要站陈向阳啊,她笑着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刘科长不愧是刘大妈的亲儿子,说起话来真是一模一样。”
经过姜菱的提醒,邻居们想起了刘老太还有刘磊的一系列壮举,刘老太是个坏老太太,刘磊是个心思恶毒的男孩子。
已知亲妈和亲儿子都不是什么好货,难道他还能是好人?
刘建设恼了,指着姜菱骂,“你一个已婚妇女,为什么护着他这个没结婚的小伙子,你俩是不是也有一腿。”
他一眼看见出现在门边的宋观书,大喊,“小宋,你一定得查清楚,不能像哥哥一样,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当了绿帽王八。”
宋观书不放心姜菱,怕她被人给欺负了,穿上脱了一半的衣服,把门锁上,循着声音跟了过来。
他竟然会跟来,姜菱很意外。
她冲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问他,解决完了吗?
“你来得还挺快呀。”
宋观书:
第78章 第 78 章 摸向姜菱的腿
宋观书气地捏了下姜菱的手, 却不舍得用力,像是在揉。
落在邻居眼中,跟调情似的。
刘建设刚才信誓旦旦的偷情说, 因着俩人亲近的举动不攻自破。
姜菱耸肩, “看吧, 我就说他跟刘大妈真的很像,难道大家没有被刘大妈用恶毒的揣测伤害过吗?”
怎么会没有呢。
在李君进局子之前, 刘老太最大的爱好就是去别人家说闲话。
一来可以占便宜, 在人家家里吃点零食点心。
二来嘛,谁家过得好, 就会被她造谣。
刘老太不是说这家的儿媳妇出去偷汉子, 就说那家的儿子跟寡妇有一腿,就连没结婚的大姑娘也难逃她的编排。
其实根本没那回事。
经过姜菱的提醒, 大家都想起来曾经被刘老太支配的痛苦。
甚至对于刘建设说都跟陈向阳有奸情,那是百分百不相信。
韩瑞雪也想起了婆婆说她不安分守不住,明明她跟供销社主任之间没说过两句话,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却去单位上闹, 害得她差点丢掉工作。
她不怕名声差,最怕失去工作。
只要工作在,她就有独立的底气。
越想越气,韩瑞雪又拿着扫帚使劲拍了他两下。
“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刘建设可听不得这话,谁不知道他是这个钢铁厂最好的男人, 甚至为了老婆抛妈弃子。
“我娶了你才是倒霉, 你一个女人从来不做家务, 懒得要死,我一个男人不光赚钱养家糊口,回了家还得做饭伺候你。你问问, 在场那个老娘们,舍得让自家爷们干这么多活。”
姜菱骄傲地举起手,“我们家宋观书,做饭洗衣服什么都干,重点是他没有个会挑拨离间的妈。”
宋观书悄悄勾起唇角,享受老婆的夸奖。
邻居们:这很值得骄傲吗
刘建设:就你长嘴了
姜菱这话说完,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说了。
尤其是刘建设,吵架到一半,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骂了。
另一个宋观书吹上线,“我哥比你好一万倍。”
差点从刘建设的批斗大会,变成宋观书的表彰现场。
韩瑞雪越听越气,“当初还没结婚的时候,你跟我说的,结婚以后不用我干半点活,要不然我凭啥嫁给你一个二婚的。”
姜菱:“图他岁数大。”
“你那时候说了,俩孩子跟着前妻,你把他们带回家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我已经把他们送到了农村老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韩瑞雪其实不会吵架,她不会胡搅蛮缠,也抓不住逻辑漏洞。
姜菱在一旁看着的都着急。
论吵架还是得看中年妇女,跟韩瑞雪打过架的苗大嫂忍不住仗义执言,“你把孩子老婆送回农村老家,这是你做的选择,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小韩让你把人送农村。”
“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你想跟人家复婚,把拖油瓶送回了老家,好赖话全让你给说了,她还敢有什么不满意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招笑呢。”
陈向阳是个实心眼,哪怕已经有很多邻居在身边,他还是保持将刘建设给摁在地上的状态,坚决不肯将人给放开。
被苗大嫂数落的时候,他的脸还贴在地上,别提多狼狈了。
没有人为他发声。
刘建设第一次开始思念起亲妈刘老太。
“你们还有完没完啊!”
他不说,韩瑞雪都要忘记了刚才那一岔。
她跟周围邻居大声揭发刘建设的罪证,“刘建设他这个不要脸的,半夜趁我睡着偷偷溜进我家,他想对我做那种事情,多亏我反应快。”
他一个大男人,晚上摸进人家女同志家里,即便韩瑞雪不说,周围人也能猜到刘建设没憋好屁。
迎着周围人鄙视的目光,刘建设理直气壮说道,“她是我媳妇,我跟自己媳妇谁家有什么错。”
不知道他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观念不同,还真有人觉得刘建设的做法没错。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是你老婆了!”
“只要我不愿意,你就永远都是我老婆!”
姜菱挠头,“离了婚还能想要跟前妻睡觉,要是这么说的话,是不是被原单位开除以后还能去厂里领工资?”
她紧紧握住宋观书的手,十分激动,“太好了,这个月我们北城日化厂发工资,你也能去领工资了,并且应该把你离职的这几个月工资补发给你,发财了发财了。”
刘建设: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姜菱惊喜地看向周围的邻居,“同志们,我觉得刘科长说得非常有道理,大家以后不用怕厂里会开除工人了。保卫科的刘科长说了,厂里和领导们的意志不重要,只要咱们工人不愿意,就永远是厂里的工人,就永远能去厂里领工资。”
叫姜菱这么一说,这件事立刻上纲上线了。
他在厂里也算是个小领导,要让其他领导知道他说过这种话,那不得把他的皮给扒了。
刘建设激动地大喊,“我没有说过,你别胡说。”
“各位邻居们都能给我做证的!”
姜菱捂嘴狡黠地笑,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夫妻俩离了婚,男人还能罔顾前妻的意愿强迫她上床,这跟离职以后还去原单位领工资有什么区别呢?”
韩瑞雪感激地看了姜菱一眼,她嘴笨,经常因为不会骂人吃了很多亏。
姜菱虽然没有苗大嫂言语难听,但是她的话攻击性更强,更有逻辑,也更加刻薄。
陈向阳骄傲地仰起头,那是他朋友。
刘建设激动得语无伦次,“那当然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刘老太回村里以后,刘科长失去了强大的后援团,战斗力直线下降。
姜菱提建议道,“韩姐,咱们跟刘科长一起去问问厂领导,已经离了婚的男人半夜跑到前妻家要上床这是什么行为吧,我也很想知道,离职的工人能否去厂里继续领工资。”
刘建设他行凶未遂,即便是送到派出所,他咬死了没有别的想法,估计也就关上几天,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出来以后继续美滋滋当领导。
姜菱又不是钢铁厂的工人,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同理,韩瑞雪也不是,她自然也没在怕的。
刘建设是厂里的人啊,他十分激烈地反对。
至于其他邻居虽然是厂里人,他们是看热闹的,又不是当事人,这事儿跟他们也没关系。
厂领导就算想要穿小鞋,也穿不到他们头上啊。
除了刘建设之外,大家都兴奋地想要去找厂领导“指点指点”。
宋观书无奈地叹口气,今晚可能要在外奔波很久了。
姜菱兴致正浓,谁敢打扰?反正他不敢。
今晚这群人中,有人想叫刘建设长记性,还有人想看热闹。
除了刘建设本人,大家都非常兴奋地要一起去找领导。
刘建设当然不肯去,但他的意见最不重要。
同住在家属区,厂领导虽然不跟普通工人住在一块,但距离并不远,步行不足十分钟。
走夜路不安全,容易遇见劫道的或者是鬼。
二十多个人一起走夜路,更危险的是对方。
最先去找的是厂里的蓝书记,跟蓝书记家隔了两间的是白厂长。
领导都在,那就更好了,韩瑞雪挨个去敲门。
刘建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从前不知道,韩瑞雪胆子这么大。
俩厂领导家前后脚在半夜被敲响大门,差点吓死了,以为厂里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是厂房着火?还是发生了其他的大事?
匆匆打开门,发现门外面站着个漂亮女人。
韩瑞雪出来得匆忙,在睡衣外面披着件外套就出门了。
大半夜来找男领导,这真的容易让人误会。
领导家的媳妇以为是外面的来家里示威了,气得就要抽丈夫。
这女人虽然漂亮,跟自己没关系,当然不能承认。
韩瑞雪无心让人家两口子生出矛盾,她把大门打开,露出了二十多张陌生的脸庞,别说领导太太,就是领导都吓了一跳。
“是厂里出了什么事吗?”
韩瑞雪和气地笑了笑,“不算是厂里的事情,是一些个人问题,但跟厂里也有关系,不知道能找谁解惑,思来想去觉得您更合适。”
普通的一线工人,厂长书记记不住脸,刘建设可是保卫科科长,偶尔会一起开会,还是认识他的。
“刘建设,你怎么在这?”
刘建设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未遂被抓起来了,他笑得十分尴尬,“都是自家娘儿们不懂事,打扰书记和厂长休息了。”
“这位女同志是你爱人?”
刘建设家里的那点破事早就传遍整个钢铁厂了,韩瑞雪从前就在家里待着,后来去上班,除了邻居,就没有人知道她长啥样。
刘建设一副管家不严,让领导见笑了的惭愧表情,可把韩瑞雪给恶心得够呛。
韩瑞雪恨不得能立刻跟刘建设划清界限,在要开口的时候,突然被姜菱打断。
姜菱含笑问,“两位领导您好,我这边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姜菱长得好看,即便突然开口,也不会惹人生厌。
“我想问,工人离职后,还能否向要求厂里给发工资。”
“当然不能了,你这个女同志的思想有很大的问题啊,工资是工人工作的劳动报酬,没有参与到工作中来,厂里自然不能给你发工资。”
长得再好看也不能无理取闹,两位领导看姜菱,已经觉得她非常的不懂事了。
姜菱哦了一声,示意韩瑞雪可以继续问了,韩瑞雪不傻,她学着姜菱的语气问道,“两位领导,请问,夫妻离婚之后,男方可以强迫前妻履行所谓的夫妻义务吗?”
还不待两位厂长和书记回答,他们的爱人先发声了,“当然不能,离了婚就是陌生人,跟前妻之间哪里还存在着夫妻义务呢。”
韩瑞雪转头看向厂长和书记,“您二位怎么看呢?”
不确定这回答是否有坑,他们不想回答。
但是绝对不能回答可以。
如果说了可以,他们就怕刚才那位不知是谁的女同志第二天带人来厂里领工资。
钢铁厂没有辞退工人,但是有已经退休了的工人。
如果退休的工人不仅要领退休金,还要领工资,那厂里将会非常非常的麻烦。
领退休金因为他们已经退休了,领工资是因为他们曾经是厂里的工人。
不愧是厂领导,脑子就是快,结合两个问题,厂长问,“你跟小刘离婚了?”
韩瑞雪点头。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书记和厂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刘建设,太没有出息了,他们听说了许多有关刘建设的男女关系混乱的传闻,没听说过的恐怕还有更多。
“同志啊,小刘他也是一时糊涂嘛,能不能看在你们是夫妻的份上,这次放他一马。”
虽然刘建设干了丢人的事情,传出去整个钢铁厂都得跟着颜面扫地。
在大是大非面前,除了小部分极为正直的领导外,其他领导都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姜菱兴奋表示,“太好了,被辞退的工人、退休的工人明天都能来厂里领工资了。”
这也是原则性问题,当然是不能了。
“不许通知!”
姜菱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为什么?离了婚的前夫都能强迫前妻上床,凭什么离职的工人不配去原单位领工资?”
“这是两码事!”
书记严厉地问道,“你这个小同事是哪个部门的,真是胡搅蛮缠。”
问了他的部门,似乎下一步就要通知部门领导给她穿小鞋了。
姜菱没有任何畏惧,坦坦荡荡道,“我是财务科的。”日化厂财务科的。
能在钢铁厂给她穿小鞋,算他牛。
一听到姜菱的部门,书记开始批评她,“你既然是财务科的员工,更应该清楚那句话的含义,有些玩笑不能随便开。”
被“领导”给批评教育,姜菱害怕极了,“我胆子小,您别吓我。”
姜菱说她胆子小,这真是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了。
陈向阳怕忍不住笑,悄悄低下了头,可是他个子高,存在感极强,低下头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的,书记一眼就看到了。
当领导时间长了,他极为敏锐,从姜菱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嘲讽感觉。
本就十分恼怒,结果他说话的时候,有人在下面偷笑,感觉到自己作为书记的尊严被挑衅。
他极为严肃地说道,“那个小同志,你在笑什么!”
什么是朋友?
朋友是陈向阳在被书记抓住偷笑的时候,姜菱看到他的窘迫样子,也忍不住憋笑。
虽然媳妇不镇定,宋观书不会像姜菱和陈向阳一样笑的形象全无。
他无奈地提醒道,“别笑了,书记要生气了。”
宋观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
书记确实是生气了,如果因为这种小事生气,这显得他是个小肚鸡肠的领导。
做领导,最重要的是要有肚量。
“我没生气。”
姜菱和陈向阳因为对视,又憋不住笑了,好像在嘲笑他说自己没有生气。
书记更生气了,却不能表现出来。
刘建设能感觉到,书记和厂长都想要包庇他,瞬间他不惶恐了,反而得意地看了一眼韩瑞雪和姜菱。
女人啊,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厂长是个笑眯眯的老好人,他问,“这位女同志,刚才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们深表遗憾,你想怎么办,厂里一定尽量满足。”
这说得好像她来找厂领导,是为了拿好处,韩瑞雪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擅长吵架,尤其是在愤怒的状态,她求助地看向姜菱。
吵架的时候被需要,姜菱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
“不是她想怎么办,是厂里认为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呢?”姜菱还在憋不住地笑,“她跟保卫科科长刘建设同志已经离婚,有了离婚证,现在就是陌生人,厂领导认为半夜□□未遂,这应该怎么处理呢。”
厂领导被姜菱笑得心里发毛,妈的,半夜三更这女同志别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姜菱也不想笑,她是因为看见朋友笑,发自肺腑地跟着一起笑。
才听姜菱说自己比陈向阳重要,所以即便这两人一起神经兮兮地笑,宋观书却没有恼。
厂长一旁打哈哈,“毕竟他们从前是两口子,不是陌生人,说□□就太牵强了。”
“领导,您离过婚吗,还是有这个打算?”
“我没离过婚。”
要在领导的位置上干长久,除了一些外在的能力外,家庭稳定幸福也在考量的范围内。
大家都不像刘建设这般不爱惜羽毛,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保卫科科长的位置,有很大的概率能够再进一步,只是他的两段婚姻都弄得一地鸡毛,关于他的传闻满厂皆知。
很可惜,他很难再进一步了。
现在还陷入□□前妻的风波当中,他想要保住保卫科科长的位置都很难了。
姜菱说话难听且不留情面,她笑着说,“您这么包庇他,我还以为您也有这个打算呢!”
眼前的女同志过于油盐不进,很难糊弄过去。
于是厂长就想出个拖字诀,“今天很晚了,这样行不行,明天我们几个领导碰头开个小会,看怎么处理这件事?”
姜菱握拳点头,她指了指身后一起来看热闹的围观邻居,“厂里的工人相信厂领导做出的决定,相信领导一定不会徇私包庇,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让坏人在领导的位置上待着,这对于普通工人来说,是一种灾难。保卫科啊,多么重要的一个部门,让一个品德败坏的人做保卫科的领导,这跟将牛羊付与豺狼牧又有什么区别。”
厂长书记脱离一线太久,就像是古代的皇帝一样,他们不在意百姓的感受,却害怕民声沸腾怨声载道。
如果保住刘建设会让工人产生这么大的意见,那确实应该认真思考。
眼见厂长和书记要被姜菱给说动了,刘建设气得破防大骂。“你又不是钢铁厂的工人,你在这添什么乱!”
准备给姜菱穿小鞋的书记一脸震惊,“你刚才说你是财务科的,怎么现在又不是厂里的工人?”
姜菱理所当然点头,“对啊,我在财务科工作,只是不在钢铁厂的财务科。”
其他邻居不觉得有什么,早就知道了,姜菱从始至终没说过她是钢铁厂的工人。
可把钢铁厂的书记和领导给气的,你不是钢铁厂的员工,你来掺和个什么。
而且还误导他们等等她没说过,是他们自己先入为主误会了。
姜菱不觉得自己有错,“我是不是钢铁厂的工人重要吗,您二位倒是钢铁厂的厂长,您有为厂里工人考虑过吗?”
有外人在,还有这么多来看热闹的厂里工人和家属,这件事似乎不能轻易地私了。
书记和厂长对视一眼,“这样吧,明天上午我们班子碰头开个会,肯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刘建设慌了,“书记,厂长……您不能。”
他已经是颗废棋了。
厂长遗憾地摇了摇头,“建设啊建设,你说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
忙碌了一晚上,姜菱睡得可沉了。
宋观书与姜菱不同,这一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稳。
他的额头被冷汗打湿,艰难地摆脱噩梦,他大口喘着粗气。
难得狼狈,他来不及整理,摸向姜菱的腿。
是一双有弹性的、健康的腿,宋观书松了一口气。
第79章 第 79 章 头贴在姜菱小腹上
姜菱又不是死人, 哪怕是睡熟了,腿一直被人摸来摸去,她也是有反应的。
不久之前刚经历了韩瑞雪被半夜溜进家的变态摸, 吓得她以为自己也遇见了变态, 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意识回笼, 能感觉到有人在她的腿上捏捏摁摁。
要说是骚扰,那也算不上, 骚扰的话, 不是这个力度的。
宋观书这个力度,她也说不清是按摩还是医生做康复训练。
“你有毛病吧, 半夜不睡觉, 摸我的腿干嘛。”
姜菱觉得自己真的很宠宋观书了,这人半夜做莫名其妙的事情把她给吵醒, 她竟然能忍住不去踹他,只是骂他两句。
“腿疼吗,能走路吗?”
但是宋观书问的这个问题,姜菱很难忍住不去踢他。
好端端地问她能不能走路, 像是在咒她。
姜菱,“不仅能走路,还能一脚把你踹到隔壁。”
宋观书竟然对她的提议产生了浓厚兴趣,眼中满是跃跃欲试,似乎想让姜菱踢他一脚。
“可以的, 没关系。”
姜菱, “你可以, 我不可以。”
她重新躺回被窝,进行熟练的威胁,“再把我半夜吵醒, 你就自己睡。”
宋观书乖乖躺下,一直没等到姜菱来抱他,他主动上手调整,把姜菱一只手放在他腰上,另一只手放在他胸前。
是姜菱晚上睡觉的时候,惯常使用的睡姿。
怕惹了姜菱不快,他挪动姜菱手臂的时候只敢做小幅度移动。
某些部位放得不够舒服,姜菱自己挪动了下,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趴在他的怀里。
目的达成,宋观书终于能够满意地闭上眼睛。
早起的时候,姜菱能感觉到宋观书怪怪的,一直盯着姜菱的腿。
一直被人盯着,她差点不会走路,左腿绊右腿摔在地上。
见她摔了个踉跄,宋观书赶紧走过来问她腿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姜菱觉得,只要他收回过度关注,她的腿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宋观书他又开始紧张兮兮地捏她的腿,姜菱抚上他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脸侧就是姜菱手心,宋观书习惯性地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像小动物撒娇似的,姜菱摸了摸他的头,“好乖,告诉我为什么?”
怕吓到姜菱,他不敢把那个梦境告诉她。
也怕叫姜菱知道他做了那种晦气的梦,觉得他在诅咒她。
“没什么。”
姜菱不信,“啥都没有,你为什么做出这个样子。”
宋观书原本是蹲在地上捏腿的状态,突然被他给抱住,这个姿势非常尴尬,姜菱浑身一僵。
他的头贴在姜菱小腹上,姜菱听出了撒娇一样的呢喃,“我想要找个借口亲近你。”
说起来,也像宋观书能干出来的事情。
“我等会儿要陪韩瑞雪去一趟钢铁厂,她和陈向阳啥都不是,叫人坑了都不知道,没有我不行,你自己在家玩,我很快就回来哈。”
这是昨晚回家之前就约好的事情。
他摘下腰间围裙,“我跟你一起去。”
梦中那张泪流满面的面孔换成了姜菱的脸,不管看谁,都觉得对方有可能会伤害姜菱。
陈向阳那个傻子不会,别人却不一定。
跟姜菱起过冲突的被他作为重点怀疑对象,刘建设跟姜菱没有发生过直接矛盾,间接因为姜菱,他痛失无私奉献带孩子的前妻,失去了跟韩瑞雪重归于好的机会,甚至如今他也不再是保卫科的主任。
钢铁厂领导班子开了个小会,商量了一下,他被降职为保卫科的普通工人。
保卫科主任的职位,由原来的副科长顶上。
原本的副科长年龄比刘建设大很多,按照正常轨迹,他比刘建设早退休。他想要升职当上保卫科的主任,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刘建设高升,原来的位置空出来,他才能有机会上。
人生充满了意外。
谁能想到刘建设自己作死,晚上去骚扰已经离了婚的前妻,就这么把位置给空了出来。
能够顺利升职,他最想感谢的人就是刘建设,感谢他的灵机一动。
还要感谢刘建设的前妻,那位不知道名字的英雄。
更要感谢跟刘建设前妻一起争取的邻居们,正因为他们的坚守,才有他现在的美好生活。
平白捡了个大漏,副科长的牙花子一直露在外面。
当事人之一的刘建设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件小事,他会被降职。
虽然领导私下里找他谈话了,说这只是权宜之计,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找理由再把他一点点升上去。
刘建设当过小领导,明白领导是怕他干出激进的事情来,说这种话来稳着他。
过了这段时间就把他给升上去,那要过多久呢。
就像是改天一起吃饭,但凡没有说到具体日期,一律当作客套话。
乍然被降职,心里除了震惊没有别的想法,他暂时没有想到要去报复谁。
刘建设被宋观书盯得心里发毛,回望过去,对方也不躲避,冲他微微颔首。
明明跟往常没区别,刘建设这心里就是觉得怪瘆人的。
他想,自己才是受害者吧,为什么宋观书要这么看他,搞得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解决完这件事,姜菱、韩瑞雪一行人能够回家,刘建设却不能,他还得上班呢,要去面对曾经的下属,如今的同事。
回去以后,韩瑞雪真诚地跟姜菱和陈向阳道谢,“我能讨回公道,多亏有你们一直在帮助我,谢谢你们。”
她的性格偏文静,跟刘老太那个恶毒的婆婆相处,激发出她的一些血性,让她在遇见事情的时候不会闷不吭声地吃亏。
可是她很难将事情妥善处理。
“没关系,咱们是邻居,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
她善意提醒,“我跟刘建设相处的时间长,我知道他的心眼很小,你们这两天帮助我得罪了他,保不齐他什么时候就要使绊子,一定要小心。”
能把刘建设从保卫科科长的位置上撸下来,这是韩瑞雪做梦都没想到的结果。
她本来想请昨晚上的各位邻居来家里吃顿饭,以此感谢大家帮助了她,顺便庆祝一下。
她现在好歹工作了几个月,不是从前没有防人之心的傻子了。
已经把人给得罪了,再请周围邻居吃饭,这太过张扬。
想了想,韩瑞雪就买了些糕点,给姜菱、陈向阳还有替她说话的苗大嫂各送了一份。
苗大嫂跟她曾经因为孩子的事情打过一架,那一阵子闹得很难看。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主动带着礼物上门感谢,总不能把人给赶出去,请她进来坐。
从前相处不太好的两个人,如今竟然也能和平坐在一处聊天。
借着韩瑞雪曾经提醒过的话,宋观书郑重地跟姜菱说,“昨天在把刘建设拉下马的时候,你出力最多,难保不会被他给记恨上,这段时间出门要小心。”
姜菱弱弱辩解,“其实,我觉得刘建设跟刘老太一样,都是虚张声势,不足为惧。”
宋观书挺生气的,“你爱看热闹我不管,我说过管闲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惹祸上身。”
姜菱被训地低下头,“这不是看韩瑞雪没有父母亲朋在身边,这时候若是没有人站出来帮她,她得多可怜啊。”
陈向阳看姜菱被训得可怜,替她辩解道,“其实菱也是好心。”
骂他也是顺手的事儿,“姜菱从前没有爱管闲事的毛病,都是认识你以后,被你给带坏了。”
陈向阳没想到,这怎么还能赖上他呢。
“我这叫乐于助人,这是非常好的品德,怎么能说它是毛病呢。”
姜菱伸出胳膊肘拐了拐他,别说了,让宋观书把气撒出来就成,你越顶嘴他越生气。
她在被批评这件事上,非常有经验。
陈向阳这句出来,成功分去了姜菱头上的战火,他成为主要的被攻击对象。
像训儿子一样,姜菱怕宋观书口渴,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在他快要结束的时候递上去,成功让陈向阳被骂的时间拉长。
陈向阳离开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蔫巴的。
他哀怨地看了一眼姜菱,似乎是埋怨她不讲义气。
知道宋观书在气头上,姜菱不去招惹他,他说什么是什么。
宋观书说接送她上下班,姜菱举双手双脚赞成。
李桂知道宋观书不放心家里,很少带他一块出差。
他出差的时候,家里还有父母孩子陪着他老婆。
宋观书要是出差,家里就只有姜菱一个。
最早要出差的时候,宋观书就说过当天去当天回可以,出差时间太长不行。
其实他偶尔不在家,姜菱还更自在。
宋观书上下班要去接送姜菱,跟李桂和陈向阳的时间错开。
他俩私下里小聚,宋观书也很少会参与,带姜菱不方便,他又不舍得把姜菱一人扔在家里,多可怜啊。
陈向阳记住了李桂的叮嘱,不能总去打扰新婚小两口的二人世界。
他一人又实在没意思,于是他就缠上了李桂。
李桂顾家程度不如宋观书,跟家里人一起吃饭行,跟朋友一起吃饭也成。
有时候跟同学、前同事一起吃饭,也会带上陈向阳。
听说机关大院那边新开了一家炖菜店,陈向阳拉着李桂还有醒来的秘书去尝鲜。
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熟人——赵广平。
李桂给赵广平做过副厂长,而陈向阳在赵广平面前的身份是恒久日化的厂长。
还有个独属于赵广平才有的隐藏身份,京城来的小少爷。
在他面前人模人样一身正气的小少爷,如今正笑得东倒西歪形象全无。
第80章 第 80 章 什么药?
跟赵广平一块吃饭的人是从小一起在大院长大的哥们, 一直追求他大堂姐赵静雪,赵静雪一直没有看中他。
家世、学历、工作都匹配,没人知道赵静雪为什么没有看中丁刚。
北城日化厂资金紧张, 丁刚在银行工作, 赵广平想让他看在大堂姐的面子上, 给日化厂批点贷款,他想要进口两条国外的生产线。
毕竟是未来小舅子, 他的面子不能不给。
“但是工作上的事要走程序, 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日化厂现在不好办,之前的贷款还没有还清, 行里恐怕不会轻易通过申请。”
赵广平敬了丁刚一杯酒, “听我爸说你现在已经是李主任了,这贷款申请, 对你而言又不是难事。”
“不管是主任还是科员,既然是为人民服务,就得按照规章程序来。”丁刚坚决不肯松口。
赵广平还不知道对方是在拿乔,他使出了自己的王炸, 招摇地让服务员加一双筷子,“挺长时间没见着我大姐了,就自作主张把我大姐也给叫来了,刚子哥你不会介意吧。”
心上人能来一起吃饭,他偷着笑尚且来不起, 怎么会介意呢。
“哎呀, 你小子。”丁刚笑着摇摇头, “现在是越来越会来事儿了。”
突然被堂弟请去吃饭,赵静雪不明原因,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欣然应约,到了吃饭的地方才发现丁刚也在。
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很不开心了,她就说没啥事赵广平不会请她吃饭。
丁刚殷勤地给她拖凳子,喊服务员加两道女士菜。
长久接收到的家教让她没有立刻甩袖离去,赵静雪沉默地坐下,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以后但凡赵广平的邀约,她一概不会参加。
在饭桌上听赵广平和丁刚讨论给日化厂申请贷款,赵静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赵广平这个堂弟是把她当作利益,想要跟丁刚交换。
没有人愿意被利用,尤其她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她自尊心格外强。
陈向阳个子高存在感强,站在人群之中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赵广平自然看到他了,也看到了站在陈向阳身边的李桂。
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赵广平忙着跟丁刚说好听话攀交情,这时候如果突然跟别人打招呼把丁刚晾在一旁,刚才所做努力将会全部付诸东流,还容易得罪对方。
看见陈向阳和李桂站在一起,在赵广平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有点搞不清楚恒久日化厂这位厂长的身份了。
曾经以为他也是大院子弟,还是京城来的,得罪不起。
但是看他现在吊儿郎当站没站相,哪里像是大院子弟,更像是个市井小混混。
最让他看不懂的是,曾经被他整得很惨的副厂长李桂跟他是认识。
那么,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站在店门口,看见赵广平的第一眼,李桂就想逃。
李桂是个聪明人,深知现在拔腿就跑更加引人怀疑。
于是他镇定自若地带着陈向阳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
陈向阳在外是日化厂的厂长,他处处以陈向阳为尊,态度十分谦卑,像极了个忠心的下属。
陈向阳的性子大大咧咧,他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李桂的照顾,没有半分的不安。
李桂在心里给他鼓了个掌,这真是个大大方方的好孩子。
赵广平跟丁刚说话的间隙,一直在偷瞄斜前方李桂那一桌,他看见李桂一直照顾陈向阳,而陈向阳十分坦然地接受着李桂的照顾。
赵广平和李桂曾经共事过,他知道这是个高傲的下属,至少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李桂从未有过如此上赶着的举动。
两相对比,赵广平很不甘心,凭什么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没见到这个样子的李桂。
是外面的挫折让他变得更懂事了,还是说眼前这人的背景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可小觑。
他在胡思乱想,有几次丁刚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心不在焉,惹得丁刚十分不快。
赵静雪注意到了,但是她没有提醒赵广平。
赵静雪吃了两口饭,就借口有事想要先行离开。
在送心上人回家,跟坐在酒桌上讨论工作相比,傻子都知道要选择前者。
丁刚立马站起来说,“静雪,我送给你回去。”
赵广平关注着陈向阳那桌动态的同时,李桂也在偷瞟赵广平那一桌。
看见他们桌上的有两人站了起来,他顿时心头一松,这明显是要散局的节奏。
盼望着,盼望着,那俩人又坐了下去,李桂的心碎了。
还没有成功搞到贷款,赵广平不可能放丁刚离开。
赵静雪不喜欢丁刚,不愿意被他送回家,干脆就不回去了。
等不到赵广平离开,李桂只能寄希望于陈向阳赶快吃完。
众所周知,陈向阳是个不聪明的缺心眼,你不直说,他猜不到你的想法。
他慢条斯理地享受着李桂的照顾,并不急着离开。
李桂后背急出了一身热汗。
国人讲究酒桌上好谈事儿,喝得越多诚意越多。
闻着身边的酒味越来越重,赵静雪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直到将丁刚喝醉,他也始终没有松口答应贷款,赵广平有些失望。
人已经说胡话了,很显然继续再喝也没有用。
赵广平跟大堂姐打了个招呼,“已经买过单了,刚子哥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家。”
丝毫不考虑她一个单身女性走夜路也不安全。
赵广平把丁刚架起来,丁刚不瘦,赵广平又疏于锻炼,光是走出店门恶毒这几步路,赵广平都走得歪歪扭扭。
率先等到赵广平离开,李桂心里感谢了一声喝醉了的那位大兄弟。
至于说坐在他对面,这位不会看人眼色行事的大兄弟,他好言好语问道,“吃饱了没,没吃饱再让服务员加一道菜。”
陈向阳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掏出饭盒把剩下的饭菜打包,可以当明天的早饭了。
此时,饭馆内剩下的食客已经不多了。
原本如今舍得下馆子的人就不多,天黑后还不回家的人就更少了。
赵静雪一眼就看到了从包里掏出饭盒打包饭菜的陈向阳,这位男同志虽然长得不像好人,却挺会过日子的。
李桂给赵广平当下属的时间不长,不知道赵静雪是他的堂姐。
看赵广平扶着个男同志离开,毫不犹豫地将桌上的女同志扔下,还以为他们不熟。
老人常说晚上要早点回家,不仅怕是怕见鬼,也怕晚上遇见坏人。
赵静雪晚上不回家,她要回学校宿舍,明天要给学生上早课,从家里到学校时间太赶,容易迟到。
北城大学距离吃饭的地方不远,中间没有公交,她得步行过去。
赵静雪走在半路上,听见一阵细弱的哭泣声,伴随着哭泣声还有男人的说话声。
她自己也是孤身一人,不该去管闲事的,可长久以来接受过的家庭教育告诉她,她应该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保护弱者。
小时候大院的孩子拉练,她曾跟着锻炼了一阵子。
越是靠近,男人的说话声越发清晰,“姑娘,你被哭啊,你要是遇见事儿了,咱去派出所找公安。”
“你不是,刚才饭店里的哪个?”
不久前才见过,陈向阳的身高和体形给她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赵静雪一眼就认出了她。
蹲在地上的姑娘衣衫凌乱,这男人站在距离她三步远的位置。
陈向阳无辜地说,“跟我无关,我路过听见有人哭,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了。”
赵静雪自己有判断能力,自己几分钟前才见过他,他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成这种事。
更像是偶然遇见的。
赵静雪在北城大学做讲师的时候,就以严厉著称,她用上了最和缓的语气说,“同志,我想你应该是遇见了一些事情,附近的派出所夜间也有人执勤,我们带你去派出所吧,去了派出所把你遇到的事情告诉警察,好不好?”
蹲在地上的女同志哭得更惨了,她捂着衣服,无声地摇头,说什么都不肯去派出所。
作为女同志,赵静雪能够理解她的心理,是觉得这件事难以启齿,怕成为邻居议论的焦点。
陈向阳不是因为性别不能理解,单纯因为他一根筋缺心眼。
看这女同志的反应,就知道她肯定是遇见了那种事。
他愤恨地说道,“你不要怕,我认识个非常厉害的公安姐姐,只要你把欺负了你的人大致样貌告诉她,她就能画出坏人的样子,将人绳之以法!”
赵静雪转头额外多看了陈向阳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认识那么厉害的人。
这女同志还是不肯说话,只是摇摇头,捂着衣服无声哭泣。
毕竟是个女同志,陈向阳不方便上手将人拽去派出所报警。
他急都要急死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带着这个女同志报警,抓住那个人渣。
赵静雪尊重这位女同志做的决定,她对陈向阳说,“这位同志应当有不能报警的原因,我尊重且理解你做的决定。”
赵静雪打算离开。
她要是走了,陈向阳就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他很着急,他想这个时候要是姜菱在就好了,她脑子聪明又活泛,一定知道应该怎么办。
许是想到姜菱,经常被她的嘴炮耳濡目染。
陈向阳这个脑子也学到了几招,他语重心长说道,“姑娘,我知道遇见这种情况你一定很难过很慌张。”
先感同身受,拉近彼此距离。
“不想报警是不是怕被邻居指点,怕被父母责怪?”
这姑娘抬起头看了他和赵静雪一眼,然后轻轻点点头。
既然是这个原因,陈向阳安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那个坏人欺负了你,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他不会满足,他还要继续害人,还将会有更多像你一样可怜的姑娘被欺负。”
赵静雪本打算离开了,这人不去报警,她留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得赶紧回宿舍,再晚就回不去了。
听见陈向阳说还有更多女孩会被欺负,她最终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同志,你一定不希望有姑娘像你一样吧。你一个勇敢的好同志,遇见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会有人指责你,该被指指点点唾弃的应该是那个混账。”
天色很暗,没有人注意到陈向阳的眼眶发红。
这也是跟姜菱学的,给人戴高帽。
姜菱说这叫道德绑架,只对有道德的人管用。
赵静雪被感染,她松开了捏起的拳头,扶着这个姑娘站起来。
大院长大的女孩子,身体素质比一般的女同志要好,轻易地就将这姑娘扶了起来。
就着远处昏黄的灯光,一闪而过看到这姑娘身上许多青青紫紫的伤痕。
赵静雪以为是被强迫的时候留下的,她脸上神色难看。
“我不去派出所。”
没有料到这姑娘挣扎得这么激烈,赵静雪向着一旁倒去。
“没事吧。”
这个姑娘向着巷子深处跑了进去。
陈向阳松开赵静雪想去追,怕这个姑娘想不开寻了短见。
赵静雪脑子比陈向阳聪明,防备心也比他更重。
“先出去。”
今晚的事情透露着不对劲。
陈向阳脑子虽然笨,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
跟李桂和宋观书身后久了,但凡有个看起来聪明的人发号施令,他都会听话跟从。
已经走远了,赵静雪才说,“附近有个派出所,晚上肯定有人值班,咱们先去报警。”
陈向阳想不到那么多,他单纯问道,“那姑娘跑远了,咱也不知道欺负她的人长啥样,报警很难找到人。”
身边都是聪明人,很少遇见这么蠢的,赵静雪没有解释。
派出所的值班公安睡得好好突然被吵醒,脾气不是很好。
听到两人的报案内容,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你们俩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那姑娘很可怜。”
这公安叹口气,“算你们运气好,我直接说了,那女人是个骗子,遇见男同志就会跳出来个表哥,说你欺负了她,要拿钱,不然就报公安。”
很明显的仙人跳,为了不成被当作□□犯,只能花钱消灾。
“男同志花钱,女同志就比较可怜,会被拖进巷子里,结果你们应该能猜到。”
上当受骗,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大多数的受害者不会选择报警,只有少部分的受害者来派出所报警。
“利用人的善良做局,将来真的有人遇见危险,还有谁敢伸出援手!”陈向阳气坏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这种人的影响比杀人犯还要坏。
赵静雪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竟然不是因为被骗生气。
“那你们就放任这伙骗子继续害人吗?”陈向阳质问道。
值班公安无奈说,“我也想除掉这群人,关键得听领导的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陈向阳觉得他找的这里有很没有道理,他不能逼着人家公安去工作。
今天那女同志的样貌他已经记住了,他明天去找佟婉月说这件事。
一定要把这一伙人给抓起来。
第二天,陈向阳就去分局去找佟婉月,把昨天晚上遇见的事情说给她听。
与此同时,刚进办公室的姜菱,也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徐友兰,她来跟姜菱道谢。
“上次多谢你提醒我,我前夫他的确不是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起来。”说起来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是跟搞破鞋,被人家丈夫抓住,你知道的这个罪名现在很严重,要枪毙的,他爸妈为了让他能活命,把家里的钱全部搭了进去,还骗我说是投机倒把,让我四处筹钱。”
“我已经跟他离婚了,我要回老家,临走之前跟你说一声,很抱歉曾经给你和宋观书带来了困扰,希望你们能原谅。”
要跟姜菱说这种丈夫背叛的丢人之事,徐友兰把姜菱叫出了办公室。
对于这个曾经给宋观书下过药的人,别管她现在表现得多么诚挚,姜菱很难对她产生好感。
“回老家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走歪门邪道了。”
她确实曾经有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徐友兰承认,“抱歉,是我一时行差踏错,多亏没有酿成大错。”
回想起曾经的行为,她自己都觉得十分羞愧。
即便姜菱说的这话十分难听,她也接受了。
“那个药,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以后不要下在人身上了。”其实姜菱还挺好奇她从哪儿搞来的这种药,光是闻一闻就行,这药效也太好了。
徐友兰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