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何同安这一次听白山玉说喜欢，和白天时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白天他可以说是根本就听不进去，白山玉就算跟他说再多的喜欢，何同安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声音——
他骗了他。
而现在，何同安就能在心跳漏一拍的同时，理性地去思考白山玉这句话。
说实话，就算白山玉的身世坎坷，可现在的白山玉，也几乎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何盛勋又不重视他，再说何盛勋的那点生意在白家眼里，也实在算不了什么，所以白山玉在他身上，还真图谋不了什么利益。
至于耍他好玩……这世上有那么多人，白山玉偏偏耍他？还为了他弄了个WG，为了他花费那么多精力，甚至现在还拼命想要挽回他？
很显然。
白山玉说的“喜欢”，是认真的。
于是这么一通分析下来后，何同安就莫名有点躁，也有些坐立不安。
如果白山玉是他想象中的papillon的话，何同安还不会这样，可偏偏白山玉是“白山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熟人”，他说起喜欢来，何同安就觉得别扭。
真的是别扭。
不仅因为他是“白山玉”，还因为他是个男人。
何同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和一个男人谈恋爱。
所以何同安在沉默过后，实在是接不上话。
他稍顿，也微微偏过头，错开了白山玉炽热的视线，却避不开自己咚咚如擂鼓般作响的心跳。
何同安的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掌心托着自己的下巴，手指曲着，虚遮住了自己下半张脸。
他不说话，白山玉自然顿了下。
只是目光在瞥到何同安耳廓泛起淡淡不自然的粉时，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他一直、一直很好奇，在作为papillon的时候，白山玉就知道，何同安有时候不说话，是被撩到了。
可是白山玉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个时候何同安的表情，所以他一直想要看。
想看何同安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神情。
而现在，梦想成真，白山玉的手指无意识地蜷曲了下，牵动了自己掌心的伤口，刺痛叫他微微回神，也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他和何同安现在的关系不清不楚的，他心中所想的那些事，他想做的那些事，实在不适合在此时暴露。
何同安不知道白山玉在想什么，纯情小伙轻呼出口气，暗骂了自己一声不争气。
明明被骗到这个地步了，明明在他的概念里，papillon一直都是个女性，他也一直是当做女性在聊，在喜欢……怎么面对白山玉时，居然会心动？
何同安都有点恍惚了。
难道他其实是同性恋？
可是一开始白山玉没有暗示的时候，何同安自己最先想象的papillon，就是女性啊。
何同安都可以猜到，就是因为他把papillon当成女性了，所以白山玉才会暗示papillon是女性。
何同安走神了会儿，闵过海也把车开到了另一个停车场停下。
他订好了位置，一个小包间，电梯直达后，都不需要经过大堂，就能直接从无人的走廊走到包间内。
何同安觉得白山玉排场挺大。
他看得出来，这地方也不便宜。
两人坐下后，白山玉将菜单递给何同安：“你看一下想吃点什么。”
何同安也没拒绝，简单点了些甜品，闵过海就拿着菜单出去，关上门。
“安安。”
白山玉继续在车上未完的话题：“你不要有太多负担，如果你现在想不明白，又或者有别的考量，可以不用回应我。”
他轻声：“只是我喜欢你这件事不会改变，我也一定会追求你。”
何同安：“……”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在安静几秒后，对上白山玉温柔专注的目光，又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他的执着。
何同安从没被这样的火焰包裹，所以他在沉默片刻，偏开了视线，低头看着桌子：“…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不算是个自信的人，虽然不至于觉得白山玉离他有多遥远，但他不明白白山玉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一步。
——就算不是白山玉，而是其他人，做到这个地步，何同安都得问句到底为什么。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做到这个地步。
白山玉早就想好了，如果何同安问他这个问题，他要怎么说：“安安，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世。”
何同安稍怔，他只是想问白山玉为什么喜欢他，没打算戳白山玉的伤疤。所以他迟疑着，还没想好自己该不该跟白山玉说不用说了，白山玉就已经继续下去。
“白石橡和兰女士是商业联姻，白石橡本人的经商能力并不出众，兰女士家世虽然没有那么庞大，但她刚毕业进入白氏工作时，白言休一眼就看中了她的能力和野心，知道她只要有平台，一定能够成为顶尖的人物。”
白言休是白石橡的父亲，也可以说是白山玉的爷爷。
何同安没想到白山玉会跟他说这些，更意外白山玉是这样称呼那些人。
轻描淡写的，听着温润，细品却能够觉察到不经意、不在意。
有一种让人不适的淡漠。
但想一想，以白山玉的身份而言，喊他们父母爷爷，反而会很奇怪吧。
何同安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想起外界对白山玉的议论，还有那些嘲笑的话语，难免有几分心颤。
白山玉：“而对于白言休来说，他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兰女士不是个被爱情所束缚的人，比起那些情情爱爱，她想要的是地位与金钱，想要的是成功。所以一脉单传至今，白言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这些不是外人所知道的，白山玉就这么随意地说给了何同安听：“他让白石橡和兰女士签订了一份契约，商业联姻，兰女士可以在白氏得到极高的地位，甚至可以成为白氏的掌权人，要求只有一个，白家永远只能姓白。她和白石橡也必须生下一个孩子，无论男女。”
白石橡长得也不差，兰蛾只是对情情爱爱没兴趣，不是反感厌恶男人，所以为了自己的目标，她欣然同意。
并且兰蛾还和白石橡再做了约定，那就是只要等到兰蛾怀孕生下孩子，等到孩子健康长大到一定的年龄，白石橡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别把人带回家影响到股市，她都不干预。
白山玉轻声：“我的生母，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是在国外居住的华裔，也是一个模特。她本来是要登上国际舞台，但她和白石橡相遇、相爱。她不知道白石橡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小三都算不上的情人，她怀上我时，想要白石橡娶她，结果也就是那一天得知了白石橡的真实身份和面目。”
这些也都是何同安不知道的，所以他眉眼微动，看着白山玉平静的面庞，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白山玉…是习惯了，还是真的不在意？
何同安不知道，他只知道何盛勋和唐愉意的那些举止，已经让他很难受。
白山玉：“按照一般俗套的剧情，我生母此时应该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抑郁疯癫……但她没有。”
他似乎是笑了下，又好像没有，他用那种说旁人故事的口吻，说：“她不知道兰蛾和白石橡之间的那些交易，她想上位，想取代兰蛾。”
白石橡确实对她动了几分真感情，只是资本的真感情，也是以利益为先，但偏偏这里面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事情。
白石橡在外面留下的孩子有很多，可都是女孩，只有白山玉是男孩。
这种.马有很封建的思想，觉得男孩就是有点特殊，并且比起成为傀儡丈夫，他更想当“太上皇”。
白青怀是在兰蛾身边长大，和他的关系堪比陌生人，大家只有一点表面的父子关系。白山玉就不一样了，白石橡人潇洒惯了，难免就会有一些昏招。
于是争斗开始，白山玉就成了那件工具。
白石橡不会养孩子，他只知道白青怀能做到的事，白山玉就必须要做到，白山玉的生母也非常坚定只要白山玉超过了白青怀，白石橡就会和兰蛾离婚，她也就能够嫁入白家，拥有和兰蛾一样的地位。
白山玉简单带过了自己那段时间的事，只说：“不过后来机缘巧合下，白青怀知道了我的存在，也跟兰女士说了这个情况。兰女士就来找我，问我要不要离开，以后就记在她的名下，当她的儿子。”
白山玉没说后续，不过以现在的结果来看，他显然是答应了。
白山玉看着怔怔的何同安，很轻地勾起唇：“安安。”
他话锋一转：“很多人说我是小三的儿子，说我不要脸，也说我运气好、有手段……但你不一样。”
白山玉细声细气道：“你是我回国以后在这个圈子里，见到的第一个会维护我的人。”
何同安一愣：“……？”
白山玉弯眼：“我就知道你忘了。前年一场拍卖会，你和你的朋友们也去了。当时在大堂时，你身边一个朋友说听说我也来了。”
不是李重海，是另外一个人，何同安和他其实也不算是朋友，只是一起玩过而已。他当时原话是，“听说白山玉也来了，就是白家那个小三生的，他真有手段啊，这种场合能让白大公子带他进来”。
那个时候白山玉是听说何同安会来，所以特意和白青怀一块儿到了现场，好巧不巧，在暗处偷看何同安时，就听见了这一句。
然后他就看见何同安皱起眉，语气不悦：“你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白山玉那个时候就想，不愧是他家安安。
就是那么好.
何同安记得那个慈善晚会，但不太记得这件事了。
他看着白山玉怀念又温暖的表情，没有怀疑真实性，只是有点赧然的别扭：“……一句话而已。”
何同安说完，又觉得不对劲：“那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认识我，为什么要装陪聊？”
白山玉有点无辜：“安安，是你先误会我是陪聊的。”
何同安：“？”
明明是白山玉先找他，跟他说可以把他当树洞，说聊个五十块钱的天。
白山玉真的有话要说：“我那是在玩疯狂星期四v我50的梗。”
那天刚好是星期四。
何同安：“……”
多诡异啊，白山玉这样一张脸，西装革履的，跟他说这么年轻的梗。
白山玉是真的没有说谎：“我知道我年纪有点大，所以我想融入你的年纪，没想到被你误会了…没有解释，是因为我发现这样更好，收费陪聊能让你更加安心地把话说出来。后面也没有解释，是因为我知道你误会了我是女性，我很害怕。”
何同安想到了papillon跟他说的那些担忧。
原来…早就有迹可循。
何同安：“那你哪来的我的联系方式？”
白山玉知道这个问题总会提及，他轻咳了声，先试探着含糊带过：“托人问到的。”
何同安猜得到白山玉有一些不干净的手段，只是面对自己也有些心虚的人，他居然生出了几分懒得计较的心。
算了。
白山玉这样的人，不会算计，他才觉得奇怪和不真实。
何同安低下眼帘：“不管怎么说……谢谢。”
白山玉作为papillon陪伴他的那段时间，真的给了他很多的力量和温暖。他想了很久，觉得自己是不会后悔，并且会怀念那段时光。
而且知道papillon就是白山玉后，何同安回顾从前那些点滴，就更加清楚，白山玉是真的喜欢他。
做生意的人很忙，尤其白山玉是有实权，大小会议不断，要做那么多决策。却依旧能接受他的任性，包容他的那些毛病。
大晚上的上游戏抓他……
何同安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太矫情也太作。
要是papillon真的只是papillon，何同安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可papillon是白山玉就不一样，在一个男人面前这样……
何同安半捂了一下自己的脸，有点懊恼。
他当初都干了什么啊！
——小年轻，是真的有点要面子。
“安安。”
白山玉看着一脸牙疼的何同安，笑起来的同时，也是带着点强势道：“你可以谢谢我，但是不要给我发好人卡，好不好？”
不要拒绝他。
何同安：“……”
因为现在是白山玉，且人就坐在对面，何同安以前在papillon身上感受到但会被他自己无视的强势，就在此时迎面冲击而来。
何同安默了下，还是没说什么：“我说实话。”
他低声：“我没办法拒绝你，但我也有点难以接受……”
他现在处在中间的位置，因为没想过要和男人在一起，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所以他不知所措。
还有就是……papillon变成了白山玉后，何同安觉得有那么点陌生。
但他偶尔变现出来的体贴，又会一点点将papillon的影子套在身上，让“两人”重合，也叫何同安在恍惚中心跳不自觉加速：“那……”
白山玉轻笑着看何同安：“安安，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你。好吗？”
第22章
何同安觉得，白山玉这张脸真的有点东西。
因为他就这样再白山玉那张好像散发着光辉的脸的冲击下，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白山玉笑起来，眉眼的笑意凝实，语气轻快：“我会努力的。”
何同安：“……”
他要说什么，难道要跟白山玉说你加油吗？
这显然不可能，所以何同安没说话了。
刚好闵过海推着小餐车进来，将何同安点的点心都摆在了何同安面前。
何同安说了声谢，闵过海恭恭敬敬：“您客气。”
何同安微顿。
说起来，白山玉身边这个助理对他是真的很尊敬。
和何盛勋身边那个助理不一样。
他以前听李重海说，他爸——李重海的爸爸——身边那个助理就像他爸一样，把他当小孩，还是混小子，好多事都不让他知道，也不让他插手。每次他提什么，就用无奈的语气跟他说话，哄小孩似的，让他很不爽。
何同安觉得还挺好，毕竟何盛勋身边那个助理，大多数情况都是无视他，要么也就是疏离地点下头，不知道的，真不会认为他和何盛勋是父子。
老板对人是什么态度，助理对人就是什么态度吗？
闵过海这么恭敬，是因为白山玉很看重他吗？
何同安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多想，可又忍不住。
思绪在飘散到这一步时，他不免有些高兴。
他没有被人重视过，papillon是第一个重视他的人…白山玉是第一个如此重视他的人。
何同安这会儿冷静下来去思考，就觉得白山玉做的这些，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何同安拿起叉子，本来还有一个问题的，话到嘴边，想到白山玉说的故事，也没有再问。
他其实是想问白山玉为什么不直接来认识他，光明正大的。不过白山玉能够被兰蛾认下都那么曲折，想必这其中还有很多凶险的斗争。
如果是他，他也不会轻易地去找自己想要找的人。
豪门间的这些勾心斗角，可是比小说里写得还要触目惊心。
利用与背叛常伴，即便是亲生的父子，也可以变成解不开的死仇。
何同安想到白山玉说“白石橡”时的态度，心道他跟白石橡多半就是如此。
白山玉将一杯抹茶拿铁推到何同安面前：“他们家的抹茶拿铁味道很纯正，你应该会喜欢，试试看？”
这是白山玉加点的东西。
抹茶拿铁就是抹茶牛奶，没有咖啡，也很适合晚上喝。
何同安倒是没有拒绝，端起漂亮的茶杯抿了口。
热牛奶在冷空调房里品味也很不错，会让人有一种惬意感。
何同安撩眼看向白山玉时，白山玉就笑了笑，温柔地递了张纸给他：“沾上抹茶粉了。”
何同安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吃东西嘛，难免会沾到嘴巴上，又不是不用嘴吃。他就是对白山玉这种细心体贴的照顾，感到丝丝别扭。
大概因为白山玉是男人，一个大男人这样照顾他…他确实难以适应。
不过何同安还是接过了纸巾，随意擦拭了下：“你不吃吗？”
何同安把刚才自己吃过的那碟饼干推给白山玉：“挺好吃的。”
白山玉扫了眼，记住了：“好。”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吃了会儿晚茶，何同安食量不算小，加上白山玉也并非不吃，所以一桌子点心就这样被消灭。
何同安喝完最后一口拿铁时，白山玉就道：“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何同安稍怔，便见白山玉从一旁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纸袋子，递给他：“本来白天就要拿给你的。”
见面礼物吗？
何同安眼睫微动。
他最开始是想送那个蝴蝶包包给papillon的，只是因为钱不够，加上昨天确实是兵荒马乱地提出要见面，何同安都忘记见面礼物这件事了。
何同安垂眸。
不过现在他不送好像也没关系了，他也不知道要送白山玉什么。
何同安低声：“这是什么？”
白山玉轻笑：“你好奇的话可以现在拆开看看，不喜欢的话就退给我，我再琢磨琢磨，送你点别的。”
何同安：“……”
就非得要送他东西？
他默了下，还是打开了袋子。
里面还有一个精致的礼物盒，打着漂亮的蝴蝶结，何同安打开后，就看见是一块麒麟玉牌吊坠，一面是浮雕麒麟，一面刻着金色的经文。
何同安不懂这些，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不过他知道像何盛勋、白山玉他们这样的人可能多半都有些迷信，只怕是在什么高人手里求来的。
意义价值又不一样。
“太贵重了。”
何同安把玉牌放进去，推回给白山玉：“你也不用送我别的。”
白山玉伸手，将红绳勾出来，玉牌捏在手里摩挲着：“安安，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个祝福的东西。希望你以后顺遂平安而已，并不贵重。”
这就很贵重了。
何同安皱了下眉，看着白山玉站起身，朝他走了两步。
白山玉个头是真的高，骨架也比寻常人大一些，所以有一种压迫感。
但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却弯下腰，半屈膝在他面前，拉开了绳子，有点强势，也还在征询他的意见：“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何同安：“……”
他想他早该猜到。
在白山玉作为papillon时会要求他做什么都得跟他提前说一声时，在他要求他要按照他希望的去做时，他就该猜到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
——其实说“要求”有点过，毕竟无论是作为papillon时，还是现在，白山玉还是带着商量的口吻。
何同安不知道自己再说不，白山玉会怎么做。
不过他没有那么叛逆，白山玉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是那么不想要这个礼物。
带着美好祝愿意义的东西，他没有收到过。
小时候他看身边的人要么戴铜钱，要么戴佛、观音，还有戴金手镯和长命锁的……他就很羡慕。
他知道他要是想要，何盛勋会直接让保姆带着他去商场挑。
何盛勋确实从来不会短缺他的钱，可何同安想要的不是炫耀家里有钱，而是那些礼物背后的含义。
关心。
何同安很难拒绝这份礼物。
所以他低下眼帘扫过那枚玉牌后，到底还是微微低下了头，无声示意白山玉。
何同安并不知道他这副模样在白山玉眼里看着有多乖。
像是温顺的小狼，就这样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
毫无防备。
让人心软又心痒。
白山玉弯起眼，在何同安闭上眼睛时，就慢慢将红绳套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时手也是看似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发丝，再克制着收回手。
玉牌挂在何同安的脖子上，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存在感很强。
何同安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份量，支起身时，又刚好跟白山玉温柔专注的目光撞上。
他的心跳不自觉落了一拍。
何同安低下头，错开视线，也握住了还带有一点白山玉体温的玉牌，听白山玉说：“你自己调节长度？”
何同安嗯了声，觉得白山玉和他的距离有点太近，他有些别扭，想拉开距离，以此让自己能够顺利呼吸。
不过不等他动，白山玉就先扶着桌子起身，要坐回去。
“…我该走了。”
何同安跟着站起来，低声说：“我要回基地了。”
白山玉看看时间，其实还早，他还想跟何同安再待会儿。
不过他也知道，有些事要循序渐进，不能逼得太紧。
“好。”白山玉点头，“我送你回去。”
何同安应声，因为动作时，脖子上的玉牌会跟着微微摇晃，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它的存在。
所以何同安又想到自己原本的计划，就在出门前说了句：“我本来也想送你礼物的。”
说实话，他多少还是有点埋怨白山玉骗他这件事：“不过我看的礼物现在不适合你。”
白山玉稍怔，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何同安：“对不起…你想送我什么？”
他细声细气道：“没有什么不适合的，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错过何同安的礼物……他真的会难过。
何同安：“……”
他有点无语，所以直接把自己收藏的商品给白山玉看：“送你你会喜欢？”
非常漂亮璀璨的蝴蝶包包，怎么看都像是女款，白山玉要是背出去，确实不伦不类。
但白山玉就是眼都不眨一下：“嗯，我喜欢，我会背出去的。”
他笑着，有几分期待：“安安，你还会送我吗？”
何同安：“……”
也没说这人还是这种性格啊？
他语塞，在对上白山玉那张实在是容易让人呼吸错乱的脸时，也只能丢下一句：“等着。”
这就是会送了。
白山玉笑容凝实，克制着自己想离他更近的冲动：“那我就提前谢谢安安了。”
何同安：“……你少喊几声。”
他没忍住。
因为白山玉喊他小名的时候特别……
白山玉伸手替他推开门，低低问着：“你不喜欢吗？”
闵过海忙帮忙扛门，也恨不得自己现在原地消失。
好在两位都没有把他的存在感当回事，何同安虽然觉得别扭，但还是红着耳廓偏过头，含混说了句：“没有。”
他确实…挺喜欢白山玉喊他。
就是能不能少喊几声？
白山玉跟上何同安，压着肩背和人说话，姿态放得很低，却也因此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暧.昧：“既然你没有不喜欢，为什么要让我闭嘴呢？”
何同安：“？我没有让你闭嘴。”
白山玉无辜：“可我也没喊过几声。”
没喊过几声吗？
何同安没计数，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只是…他怎么感觉白山玉一直在他耳边不停地喊着“安安”？
何同安想不明白，所以抿着唇：“算了。随你。”
白山玉弯起眼，特别喜欢何同安在他面前一点点放松下来的模样，他指尖动了下，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好的，安安。”
何同安：“……”
他瞥了眼白山玉那张真的散发着光辉的脸，闭闭眼，真的就算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凶，尤其和白山玉比起来，实在是过于张牙舞爪。
可他不知道，有人望着他皱着眉一脸冷戾的模样，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好可爱。
好想咬一口。
第23章
何同安被白山玉送回基地的地下停车场，在何同安下车前，白山玉先问了一句：“安安，我给你发消息，你还会回我吗？”
何同安听出来了他的期待和一点紧张，他实在搞不明白白山玉对他为什么那么小心。以他的本事，就算是强制要求他怎么样，也很轻松。
甚至说句荒唐的，他要是跟何盛勋暗示一下，何盛勋为了搭上白家，完全有可能卖儿子。
——别说这剧情像狗血小说，而是现实中不是没有这样的情节发生。
所以何同安在沉默几秒后，开口说：“在训练时不行。”
白山玉明白了他的意思，弯起眼：“好的。安安，谢谢。”
他预想过最坏的可能性，就是何同安不仅会生他气，还会直接将他全面拉黑，甚至要离开WG。
别看何同安好像很好说话、脾气软软，但白山玉知道，他心里有他自己的傲骨和坚持。要是那么容易被折断，他和何盛勋之间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早就会成为那个卑躬屈膝去努力讨好所谓的父亲的存在。
何同安之所以会被何盛勋讨厌，就是因为何同安亦有自己的骄傲，和永远不会被击破的自我意识。
也正是这一点，才点燃了他的生命。
他的安安，从小就是这副模样…从没变过。
而现在能成这样，已经超出了白山玉的预料，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白山玉看着何同安下车离开，抬手覆在车窗上，从指缝中看何同安的背影，一时失神。
还好他的小神明没有抛弃他。
白山玉轻笑着，在何同安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后，心情很好地跟闵过海说：“走吧。”
他延迟的会议，得在今天结束.
何同安回到基地后，就见dusk还在rank。
他顿时就感到汗流浃背，在他们队内三个人出去玩、一个人解决情感问题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在卷……
何同安坐下来，打开了电脑。
dusk偏头看他一眼，眼尖地注意到了他脖子上多出来的红绳：“你们聊好啦？”
何同安点头，想了想，觉得也可以跟dusk说：“我们说好重新认识一下。”
dusk满意点点头：“这样最好，而且你还没成年。”
何同安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被说年纪小，所以他有点郁闷：“没差几天了。”
dusk莞尔：“也是，有些人就算是法定年龄成年了，心智还是巨婴，相比起来，我们小蝴蝶的确算成年人。”
何同安：“……”
他果然还是要杀了丁济才行。
何同安还没说什么，他手机就震了震。
是白山玉发来的消息。
【papillon：安安，到基地了吗？】
何同安：“……”
这个也是……
【C：嗯】
他动手，本来想给白山玉改个备注，但一想大家都知道白系科技现任CEO是白山玉，他改“白山玉”不太好，被人看见了容易嚼舌根。
所以何同安还是没有改，只是在看到自己好友列表单列出来的“蝴蝶”时，想到什么，问了句。
【C：你很喜欢蝴蝶吗】
白山玉稍偏头，不算意外何同安会问这个问题。
他想到第一次遇见何同安的情形，眉眼柔和。
小孩因为在花丛里打了个滚，所以被满天的蝴蝶包裹着，那天也是白山玉第一次为这世间的什么驻足。
因为何同安带着蝴蝶朝他跑来，扑到他的怀里，皱着眉，小小一个，实在是可爱：“哥哥，帮我……”
白山玉没见过会有人这么信赖他，相信一个陌生人，甚至就这样大胆地向陌生人求助。
他动手，驱赶走了那些蝴蝶，也得到了何同安把全身上下的糖和巧克力都掏出来的奖励。
“谢谢哥哥。”
他一板一眼地道谢，莫名有点小大人的感觉，眼睛干净又明亮。
白山玉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
没有利益，没有算计，没有谄媚或厌恶。
就如同山中一条清澈见底，可以清晰地看见水底石头纹理的小溪。
他一眼就能看破他在想什么——他什么都没有想。
所以那个时候，白山玉鬼使神差地抓住了要从他怀里飞走的蝴蝶：“……”
可他不知道自己抓住他是想要干什么。
小小的何同安就在眨巴了眼睛后，用善解人意的语气问他：“哥哥，你是迷路了吗？”
“……嗯。”
白山玉顺着他的话，点头重复：“我迷路了。”
他确实是迷路了。
压在他身上的东西太多，他们说的每一条路都不是他想要的，又或者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世间道路确实有千千万万条，可他到底该踏上哪一条？他不知道。
他迷路了很久。
只是他的烦恼，会被人认为是矫情，也不会被人所重视。
但在这个小孩面前，就变得那么简单。
“那哥哥你要去哪？”
他仰着头看他：“我对这边很熟，我可以带路。”
白山玉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他看着手里的糖果和巧克力，没有太多情绪：“不知道。”
可何同安很执着地想要帮助刚帮了他的哥哥：“哥哥，那你描述一下你要去的地方长什么样，我一定能找到的！”
白山玉：“……”
从没有人这么执着又热情地看着他，不带有任何算计和利益，他不想拂了这份心。
所以他说：“没有人的地方。”
何同安：“我知道了！”
他抓住白山玉的手：“我知道你要去哪了，不过哥哥，你去那儿干嘛？”
“…找个东西。”
不得不说，白山玉是真的有点敷衍了。得亏何同安才五岁，五岁的年纪，话虽然很多，却也很好糊弄。
何同安：“你要找什么啊？”
白山玉：“说了你也不知道。”
“好吧。”
何同安撇了下嘴：“你们都喜欢说这样的话，把我当小孩。”
白山玉低头看了才到自己膝盖的小孩一眼：“嗯。”
他倒是没有反问何同安，但因为那张脸没什么表情，加上语气平平，更令人生气：“你不是小孩。”
然而小孩子哪里懂这些？
何同安一听这话，瞬间就高兴了：“对！我不是小孩！”
白山玉很轻地扯了下嘴角。
他有时候挺羡慕这样的小孩子，开心来得很简单也很快，没什么烦恼的样子。
……不像他。
白山玉在这个年纪，面对的就只有责骂和无休止的学习。
每天只能睡几个小时，要学的东西堆得成山。小到八国语言，大到那些复杂的投资、金融、股票……白山玉根本看不懂。
可他必须要学。
不学的话，他会没有饭吃，会被打骂。
不学的话他就没有价值了。
白山玉被何同安牵着七拐八绕的，越走越偏。
哪怕他没什么想法，也不得不问一句：“你要带我去哪？”
何同安：“你别管，跟我走就行了，我保证是你要去的地方。”
白山玉：“……”
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这小孩这么笃定？
虽然感到困惑，但白山玉确确实实地由着他牵着自己拐到了一个小巷里，也看见了一张铁栅栏侧门。
看上去像是什么地方的后门，还有点宗教色彩的感觉……也像废弃的地方。
白山玉跟着进去后，就觉得这地方更像是荒废场所。
因为杂草很深，都让人怀疑会不会有蛇。
不过他没有做什么，只是跟着何同安往里走，也看到了这儿确实是一个很小的基督教场所。
的确是荒废了几年，大概是进行了搬迁，不过整体结构还在。礼拜堂的门是开着的，何同安就这样带着他走了进去。
白山玉去过教堂，他基本生活在国外，国外有很多大教堂，个个本身都是艺术品，和这种小教堂长得不太一样。
不过白山玉没觉得有什么新奇，他素来不怎么关注这些。
但他被何同安牵到了第一批，注意到了那排椅子被铺了野餐布，何同安就那样坐了上去，拍拍自己身侧：“哥哥，坐。这里没有人的。”
白山玉：“……”
他在何同安身边坐下，有点意味不明：“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这儿没有人啊。”
何同安理所当然道：“我想去没人的地方的时候，就会来这儿。”
白山玉倒是没有想到，何同安居然也有这样的烦恼：“你为什么想去没人的地方？”
何同安却不说了，而是低垂下头，眉眼有几分低落，抿着唇，一点也没有刚才那快乐小狗的模样。
白山玉睨他一眼，心情稍显复杂。他在别人眼里，就是这样沉默又弱小吗？
真讨厌啊。
白山玉：“你有什么难处吗？”
何同安摇头：“我不能说。”
但这个年纪的孩子，终归是理解不了大人们的一些话：“我不能说…他们说，我要是在外面乱说，会影响很多人。”
白山玉：“？”
他是极其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这小孩家里只怕也不是那么单纯。
他轻嘲：“那些人都是这样。”
利益至上。
何同安个头不高，坐满椅子后，脚就够不到地，所以他的腿小幅度地晃着玩，一下又一下，外头的光打进来，把他的影子拉长融合在一起。
白山玉低眼时，就感觉像是蝴蝶的影子在扇动翅膀。
他走了一秒神，就听小孩问他：“你心情好点了吗？”
没有。
白山玉偏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心情变好了？”
何同安哦了声，仰头看着面前的耶稣：“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溜进来待一会儿，心情就会变好。没有人的时候，很舒服。”
白山玉淡淡：“你离开这里后还是要面对那些人和事。”
“……等我长大了就好了。”
何同安认真道：“我长大后，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等你长大后你会发现自己更加无力。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大概是因为明明什么都没有说，白山玉却有一种他和这个小孩从某种程度来说是处在一个地位的人，所以他竟然生出了几分从来没有过的怜悯心。
他没有跟何同安说这么残忍的话。
毕竟要是他小时候有人会跟他说一句“等你长大了就好了”，他大概会有点盼头，不会活得那么痛苦。
白山玉起身：“我要走了。”
要到他上课的时间了。
何同安眨巴了下眼睛：“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白山玉嗯了声，但在离开前，他听见小孩又跟他说：“哥哥，你以后还是要多点心眼，要小心。万一我是坏人的帮凶，把你骗过来拐卖呢？你长得那么好看，被拐卖后会遭遇很多不好的事，所以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白山玉停住脚，回头看向站在耶稣面前，被光晕模糊得几乎和耶稣融为一体的孩子。
那是第一次。
白山玉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是漂亮的。
“……这样也不错。”
白山玉淡淡道：“可惜你不是。”
如果何同安是那个要把他绑走的人，他保证不会反抗，还会帮他解决那些要挡他的人。
可惜他不是。
他不会带走他。
他要是会带走他就好了。
白山玉垂眼继续往前走，冷淡的面容却一点点破裂，眼眶也隐隐泛红。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关心他。
不是因为他能够帮其夺取什么利益，只是纯粹地关心他。
第24章
何同安进游戏选英雄点符文的时候，还在想白山玉回的那句喜欢。
他想，既然白山玉那么喜欢的话，他或许可以送他更为稀罕的礼物。
他之前听说过有人会收集蝴蝶标本，有些蝴蝶标本昂贵到比宝石还要珍贵。
只是何同安没混过这个圈子，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还是送些别的……？
他载入游戏，又看了眼阵容。
其实买女神泪更好，但是……
何同安的字典里，真的没有苟住这两个字。
他还是戒指出门。
在何同安和对面中路对上线的时候，dusk看过来，何同安不太喜欢头戴式耳机，所以戴着小耳机，而且只戴了一边。
也是因此，他听见dusk轻嘶了声。
何同安抽神：“怎么了？”
dusk说没事。
何同安不觉得没事：“……”
dusk看他表情一眼，还是隐晦说了句：“只是这一把格外得想你能赢下来。”
何同安：“？”
dusk轻叹：“休息日跟你说过RTX有宫斗的事吧。”
何同安一边补兵，一边听着：“提过两嘴。”
dusk用下巴隔空点点：“一般来说很少有选手下场，但这位就是下场的人。他和RTX现在的辅助玩得好，RTX的教练组分为两派——以前分为两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战队他们还搞这些东西，反正灵魂属于想要拿成绩的，但主教练属于搞人情社会的。”
dusk摊手：“我和他关系一般，他有些理念我不喜欢，我估计他是直接不喜欢我，所以他一直不让我上场，也不让我参加训练赛，这位中单就属于他们派系的一员。我上场的时候，他故意针对我，不配合我游走，也故意表现得是我不听他的话就上…啧，打得很憋屈。”
虽然有灵魂帮忙说话，但灵魂在RTX的话语权不高，主要是RTX内部的管理太离谱，真就人情社会缩影，让人非常难受。
何同安点头：“懂了。”
于是懂了的何同安，就这样在之后的对局中，让对面没有半点游戏体验。
三十二分钟的游戏，他杀了对面十二次，简直就是露头就秒，何同安完全不管自己死活，反正先杀了对方再说。
加上其本来就是大核，他没起来，何同安的路人队友们也会抓机会，这局分他就这样美美吃下。
dusk也不假慈悲：“我爽了。”
他拍拍何同安的肩膀：“好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何同安很轻地笑了下，继续进游戏排队，也看了下手机。
白山玉问他今晚准备几点睡。
其实对于他来说时间还早——一般都是rank到凌晨一两点才关电脑的。
【C：一点吧】
明天就正式开始训练了，何同安还是打算早一点休息，免得第一天就迟到。
虽然他精力好，一天睡六七个小时也依旧神采奕奕，但何同安还是不想出岔子。
【papillon：好。】
白山玉把打在对话框的“下机记得跟我说”删掉，又忍不住打一句“要睡了的话跟我说一声，好吗？”然后又删掉，改一句“那我还能有晚安吗？”
最后还是删掉。
白山玉低着眼帘，轻嘲了自己一声。
如果他还是“papillon”的话，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纠结，第一句话就可以直接发出去。
何同安看着白山玉的ID一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一下显示“papillon”，反复几次，就是没有新消息进来。
他没什么表情，想原来白山玉自己也知道。
知道那些行为有点不对劲。
何同安敲下键盘。
【C：我会跟你说的】
他只是要重新认识一下白山玉，不是要把白山玉折磨死。
何同安也没有觉得白山玉非要知道他动向这一点有什么，说实话他不仅不在意，还有点受用。
在何同安看来，这就是在意。
在认识白山玉前，没有人在意过他。现在在意他的不只有白山玉了，但白山玉依旧是最在意他的那一个。
而且…白山玉的在意，对于何同安来说，和别人的在意是不一样的。
他不想在感受过papillon那么多的关注和感情后，会在白山玉那儿找不到丁点。要是是这样的话……那根本没有要重新认识。
就当他的蝴蝶在那天飞走了。
只是何同安也有自己的不自信与犹豫。
【C：你是想让我跟你说吧】
白山玉因为何同安主动发来的话怔了下，在看见第二句后，立马会了个是。
【papillon：是。】
发完，他又觉得自己有点生硬，遂补救。
【papillon：但是安安如果你不想的话…也可以不用。】
【papillon：我没关系的。】
何同安觉得白山玉这话看着有点奇怪，但他思考了会儿，没想出来哪里奇怪。他也没有正面回答自己想不想，只是跟白山玉说。
【C：我会跟你说的】
他觉得他不能跟白山玉说他其实喜欢白山玉这样。
尤其是在他摩挲过自己脖子上挂的玉牌，想到白山玉挡在他面前，非要给他戴上时的动作。
有人哪怕语气再好，行为举止流露出来的强硬和掌控，还是很难被忽视。
但是……
何同安摩挲着玉牌上的麒麟和背后的经文。
这份礼物对他来说的重量，不是一块籽料做的玉牌三四十万的问题，而是这是被祝福的礼物。
像是长命锁，像是给小孩子打金手镯一样…带着美好期愿的礼物。
他虽然不知道经文是什么，但麒麟玉牌的寓意足够厚重。
吉祥如意、平安顺遂。
第一次有人给他这些。
何同安排进游戏，给白山玉发了句进游戏了，就继续rank训练。
白山玉也就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很想发给何同安的话压了回去。
当然不能发。
他低叹一声。
他家安安有点太纯情，他要是说他刚才那句话流露出来的强势好像主人……真的很难想象何同安会怎么样。
白山玉有点无奈和头疼。
他真的很担心何同安知不知道，就算是男性之间谈恋爱，也是会要亲吻、做.爱的.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xiuxiri他们也回来了。
他们一回来就看见有两位卷王在训练室打rank，xiuxiri有点坐不住：“…我也来。”
白天喝了点酒，挥挥手：“我先睡了，怎么说明天也是第一天，争取不迟到。”
恋哥也没有来自发训练：“今天玩一天累死了，你们年轻人就是好…明天见。”
于是，训练室就是他们三个年轻人在发愤图强。
何同安在接近一点的时候结束了一局，看了下时间，也没继续排队了。
他起身，想到什么，说了句：“我休息了。”
xiuxiri在跟dusk双排练配合。
两人点点头，何同安就一边给白山玉发消息，一边出去按了电梯。
宿舍在楼上。
白山玉这个点还回了他消息。
【papillon：好的。】
何同安稍顿，倒是没觉得白山玉是在等他结束。
【C：你在工作吗】
【papillon：嗯，在等下一场会。你早点休息。】
因为是海外项目，所以时间比较迟。
一般来说是会约在对两方都友好的时间，只有特殊情况会在国内比较迟，就是有一些紧急需要处理的事项。所以这种会也会是电话会议。
何同安是知道这个的，所以他回了个好，就先去洗漱。
他没有什么睡前一定要刷一会儿手机的习惯，上床发了个睡了晚安，就关手机闭眼。
——何同安真没意识到，他和白山玉现在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主动发晚安容易让人多想。
他只是纯粹习惯了。
不过白山玉也不是一般人，他看到的第一眼眸光闪烁了下，随后有点无奈地笑笑。
他知道何同安的，小孩在某些地方确实“直”得可怕，估计就是习惯了，完全没想过别的。
所以白山玉才如此担心。
他甚至会去想何同安对他是否是喜欢。
是喜欢，还是因为在他身上得到了从没得到过的情感，所以舍不得放手，错乱了那个界线。
何同安太年轻。
白山玉不得不有这些顾虑。
其实何同安对他是什么感情，他不要求那么明确。
只要何同安不会离开他就好。
他对这件事在意，是因为他不想有一天何同安跟他说喜欢，却无法更进一步。
如果何同安跟他说喜欢…他会克制不住想要亲他的啊。
所以要么何同安就别说，要么就是真的喜欢他。
不然这场面会不好收场。
何同安第二天上午十点起来时，就见白山玉三点给他发的晚安，七点给他说的早安。
何同安：“……”
虽然外面都说白山玉一朝翻身风光无两，但这风光背后的艰辛……
【C：你不会猝死吗】
何同安真心地发出疑问。
以前papillon是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睡眠时间，现在白山玉会跟他说…只是昨晚这样，还是夜夜如此？
白山玉看到何同安的消息时，就弯眼笑了起来。
安安在关心他。
【papillon：不会的，我习惯了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左右，睡久了反而不舒服。】
这听着就不太正常。
何同安皱眉。
白山玉…既然会因为他维护他那么一句关注他，甚至因为一句维护对他生出这样的情感，那就说明他其实是很在意那些议论的。
也是。
怎么会有人无所谓呢。
何同安想到自己只是听何盛勋的助理说了两句他跟何盛勋不像亲父子，他都会难受，更别说白山玉是直接站在了“小三生的”位置上。
何同安虽然讨厌何盛勋带回家的那个女人，但他并不会仇视她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都没有做的孩子是无辜的。
第25章
训练的日子比何同安想象得还要忙，他只能抽空在休息的时候回一下白山玉或者给白山玉发消息。
白山玉也不介意，不过每一次都是秒回他。
时间就这样到何同安生日那天，小熊说基地会给何同安过生日。
他迟疑了下，还是答应了。他从没有和那么多人一起过生日，当然会期待。
虽然…他也有点希望白山玉会在。
但跑出去和白山玉过生日，何同安又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生日归生日，训练还是没有少，就是今天可以早点结束。
他们今天下午刚好约到了lck的一支战队打训练赛——白天的人脉。
白天年年都有进世界赛，认识几个LCK的选手不说，还和两个选手关系不错。他们之前是BLA的韩援，是和白天同队的。
白天问了下对方能不能打训练赛，对面又问了一下教练，就这样欣然同意。
主要也是因为夏季赛是赛区内部打，他们有些科研如果在赛区内部试，正式开打就会被防，和外面赛区约训练确实更好。
BP的时候，灵魂站在他们背后开玩笑：“今天可是我们蝴蝶生日，你们打得严谨点，别让人输一下午。”
昨天他们真的输了一个下午。
昨天是跟SP约上训练赛了，SP那边人很好，其实按纸面实力来说，有些战队会不想跟他们约训练赛觉得浪费时间。毕竟他们之中能看的目前真只有白天，更别说WG整个团队都还不够大，暂时还是有点小作坊的感觉。
但灵魂打电话过去时，对方不仅答应了和他们打训练赛，还给他们排了几天，也就是可以打好几天。
恋哥当时就说：“说实话要不是我知道SP确实一直都很好，我都要怀疑他们像RTX那样拿弱队练手感树立选手信心。”
作为唯一一个跟RTX没有交集的人，何同安：“……”
RTX怎么有一种浓浓的反派感。
SP的实力无疑是强悍的，毕竟是LPL的“皇帝”，当年也拿过世界冠军，他们的选手阵容更是少有的很少大变动，至今冠军阵容还是保留了三位，三位都是C位。
野中ADC。
他们原来的上单就是yuri，不过不是世界赛冠军阵容，但从SP走出去的选手，现在在lpl都是有名有姓，大家都会觉得厉害的存在。
而且他们之间的配合默契都是他们不能比的，这几天训练赛下来，他们几乎和LPL的战队都打过一轮了，有输有赢，但只有面对SP的时候，何同安才会有一种不知道要怎么赢的感觉。
灵魂也说，他们战队基本上最大的难点就是SP。
SP的运营太强，他们只要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了一点，就很难再打开局面。
而打这支LCK的战队，其实最紧张的是白天。
因为他在BLA的时候输过他们好多次。
然而进入游戏后，dusk第一次游走，就配合着何同安拿下了对方中单的人头，还抓住机会把对方打野也杀了。
double kill音效响起的刹那，白天的心就莫名定了。
也有这么多天训练了，他知道何同安的发挥基本是稳定的，只要前期拿到头，就算中期有点崩，他也会在后期找机会……不是次次都能扳回来，但总能看到希望。
白天是承认的，何同安很强。他的实力，绝对是T1级别。
一下午的训练赛打了总共九把，灵魂说结束的时候，也跟他们说：“你们赢了五把游戏。”
白天：“！”
他大手一挥：“我请客，你们要喝什么？”
大家也不客气，纷纷报上了自己想喝的奶茶，白天嫌麻烦，把手机递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点，转了一圈。
等奶茶的时候，他们也就去切蛋糕。
运营那边拿着摄像头过来，录了个vlog。
何同安有点不习惯面对镜头，所以一直站得比较后面，但很快他就没法在意镜头了。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的人来了。
白山玉。
见到闵过海推门让白山玉进来时，何同安怔了下。
然后他就看见白山玉含笑，儒商做派十足地冲每个愣住且有几分拘谨的人点头：“不用紧张。”
他说：“今年是俱乐部成立第一年，刚好又赶上队内小朋友过生日，我人也在沪城，就过来跟你们热闹一下。”
白山玉没有表现得和何同安认识，就好像只是为了体现老板的平易近人，而过来给员工过个生日。
何同安稍抿唇，也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呼。
小熊非常有眼力见，在大家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地跟他打了招呼，喊了老板后，就让开了位置，把白山玉让到了被簇拥着站在蛋糕面前的何同安身边。
何同安偏首，看了眼白山玉。
灯还没关，蜡烛也还没插。所以他看得很清楚。
白山玉今天扎了个低马尾，前面有些碎发落在肩头，看上去优雅又潇洒，低眉浅笑时，身上既有风轻云淡的感觉，亦有风云涌动的危险暗藏。
有点近。
但何同安不好挪脚。
他再往旁边靠，就会碰到dusk的肩臂。
——其实碰到也没什么的，但何同安就是不想挪脚，任由自己的袖子摩挲过白山玉的衬衫，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
“生日快乐。”
他听见白山玉对他说。
其实今天零点的时候，白山玉已经跟他说过生日快乐，发了文字也发了语音。所以那个时候何同安虽然遗憾可能没有办法和白山玉一起过，但也还是满足。
卡零点的祝福有些幼稚，可对于何同安来说，是不一样的感觉。
没有人卡零点给他送过祝福。
他从小就不太过生日，李重海他们也从来没有问过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但白山玉记得，还会卡零点祝福，更会找借口说什么是为了看看自己的新项目所以过来……他会费心力给他过这个生日。
蛋糕是他喜欢的口味，他的出现对于他来说就是惊喜。
何同安……很高兴。
他看着白山玉，视线扫过白山玉的手，注意到掌心没有痂，只有一点印痕，不过也看不清楚具体。
他低声说：“谢谢。”
白山玉莞尔，示意他们：“不用顾虑我，我是来和你们一起热闹的，不是来破坏生日氛围的。”
于是插蜡烛继续，“18”插在蛋糕面上，点燃后有人关灯。
何同安有点别扭地在他们唱生日歌时闭上眼睛。
是该许愿的。
可他脑子乱糟糟的，耳边是白山玉低低唱生日歌的声音。
简单的调子，男人温沉的声音却唱出了不一样的韵味，尤其是英文发音时的腔调，有几分华丽感，让人恍惚。
最后何同安稀里糊涂地，什么愿望都没有许，就睁开眼吹灭蜡烛。
“生日快乐。”
他听见白山玉又说了一声，何同安偏头的时候，就见白山玉轻轻笑着，多说了句：“恭喜你，十八岁的小朋友。”
他想说自己年纪不小了，都十八了，为什么还要被称为“小朋友”？
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说，只能抿了下唇。
刚好旁边dusk适时打断他们的拉丝对视，将准备的礼物递上来：“生日快乐！”
他心道这两位能不能注意点，至少别在大庭广众下这么明显，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运营剪惯了一些引导向视频，很容易看出来的好吗！
何同安回头，那点乱七八糟就消失了，人也镇定了很多：“谢谢。”
除了dusk，其他人也都准备了礼物。
何同安没有拆，只是跟他们说谢谢。
不管送什么，他都会喜欢。
因为这已经是心意，不是礼物问题。
之后切蛋糕，何同安不是很熟练，但还是把第一块有点歪歪斜斜的蛋糕给了白山玉。
这是他第一次切蛋糕。
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只认为白山玉是老板，第一块蛋糕给老板太正常了。
白山玉双手接过，眉眼间的笑凝实了些：“谢谢。”
何同安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视频录到蛋糕分完后就结束，白山玉和他们坐在一起吃完蛋糕后，小熊就喊何同安：“简单录个采访？”
何同安本来想说不了，但顿了下：“好。”
不出他的预料，在他进小会议室后，白山玉也进来。
他知道白山玉既然跟他装不认识，就会把他的离场也处理好。
“…你怎么过来了？”
“你生日。”
白山玉自己把椅子拉到何同安身边坐下，还将礼物盒递给何同安：“我不可能不来。生日快乐。”
第三次了。
何同安看了眼：“我以为这就是生日礼物。”
他捏了一下脖子上的玉牌。
“这不一样。”
白山玉说：“而且我想送你东西。”
何同安：“……”
他没忍住：“我们不是包.养关系。”
白山玉：“……”
他无奈地看着何同安：“安安。”
何同安轻咳了声，也知道自己这话很奇怪：“谢谢。”
他没有拒绝白山玉的礼物。
白山玉弯起眼，声音温柔：“我们私底下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何同安注意到他的措辞：“你打算以后都装不熟吗？”
白山玉稍顿，语速快了那么一点：“安安，我没有想把你藏着的意思，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向所有人宣布我喜欢你、我在追你。但是你以后会是公众人物，就算LPL不禁止同性恋参赛，可舆论总是会有，而且不少。尤其我是这支战队的老板，你是这支战队的选手，会有更多的可攻击点。”
“我不怕他们说我，可我不想你打比赛的时候会被那些声音淹没。”
就算不会影响到何同安…明明能够避免的事，为什么不避免？
何同安微怔：“……我没想过这些。”
白山玉轻笑：“嗯，没关系。”
“你说得对。”
何同安低声：“就算我不在意，也会影响到队友。”
这支战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比赛，也不是他一个人去比。
何同安撩起眼，对上白山玉的视线，想说谢谢，又想起白山玉的话，还是憋了回去。
白山玉…真的为他考虑很多。
饶是何同安这种木头，此时都不免去想——
这就是年上吗。
沉稳的，把每一步做好。
把所有事都替他想周全了。
白山玉：“不聊这个了。”
他微微偏头，问何同安：“你许什么愿望了？”
何同安实话实说：“没许，反正也不存在神。”
白山玉能猜到：“那如果能实现的话，你想许什么愿望？”
何同安不是真木头，他一听就知道，白山玉想实现他的愿望。
他感到棘手：“你为我做的够多了。”
“安安。”
白山玉希望何同安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他的东西：“我喜欢你，为你做再多都正常。什么都不做，只嘴上说说，那不叫喜欢。”
何同安：“……”
他看着白山玉，就见白山玉谆谆善诱地问他：“所以，安安，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白山玉太温柔了。
就像是被太阳照过的水，温暖柔和，陷进去就难以自拔。
何同安抿唇，低声说了句：“…以后。”
他有点不敢看白山玉的眼睛：“以后每个生日，你都陪我过。”
白山玉一怔。
他的指尖蜷曲了下：“…安安，换一个。”
何同安顿住，情绪还没上来，就听白山玉轻叹了口气：“这是我的愿望，得你给我实现。你要换一个是我帮你实现的愿望。”
何同安：“……”
他真没想到白山玉是这个画风。
这对吗？
第26章
何同安说不出话来，偏偏白山玉在这个时候又不贴心了，就看着他，好像非要他给句话才能罢休。
何同安没想过纯粹是有人在这里拖时间，看他看入迷、走神，也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
虽然何同安自己总说自己长得不好，但他口中的不好，是指长相过凶且不好接近。
抛开带有戾气这一点，何同安长得真的很帅。有一种年轻狼王的感觉，威风凛凛，属于大学生酷哥，身上的稚嫩和眉眼的压迫感完美融合……非常惹眼。
至少白山玉看着是真的挪不开眼。
很想亲下去。
肯定不行。
白山玉眼睫稍动，克制着将目光从何同安的唇上挪开。
刚好何同安开口：“我不知道要许什么。”
他实话实说：“没什么想要的。”
白山玉从善如流点头：“那就当我欠你一个愿望。”
何同安：“……”
他不说话，表情还有点难言的感觉，白山玉就问了句怎么了。
何同安：“我只是觉得就算没有这个愿望，我要是要你做什么，你也会去做。”
所以白山玉在这跟逗小孩似的，算什么？
白山玉有点意外，又并不奇怪。
何同安其实心思很敏感，会觉察到他可以为他做到什么地步并不奇怪。
白山玉：“但是这样你跟我提要求会心安理得一些…安安，如果你可以放心依赖我，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何同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确实很难要求白山玉做什么。
他觉得男人依赖男人很奇怪。
“不说这些了。”
白山玉笑着，让何同安看自己：“我这样扎头发好看吗？”
他有注意到，何同安看他的频率比之前高。
何同安点头：“你为什么会留长发？”
白山玉想也没想：“你说过你喜欢长发温柔的人。”
何同安：“……？”
白山玉也不介意让何同安知道他有调查，他估计何同安也猜到了：“你之前跟朋友在外面玩，说过你喜欢温柔、长发的人。”
何同安在思考。
他想起来了。
“……我记得我说的不是‘人’。”
而是“姐姐。”
白山玉面不改色：“姐姐没有…哥哥不行吗？”
何同安：“……”
何同安：“？”
他被白山玉的话惊到，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山玉，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难得地有些崩裂。
白山玉…是在调戏他吗？
何同安对上白山玉含笑的眼眸，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白山玉其实本来还想要说什么逗一逗总是绷着脸的小孩，但在看到何同安受到冲击的表情后，还是缓了缓，没把话说出口。
他就说，何同安在这方面实在是有些纯情，稍微一点的调情都会让他招架不住。
白山玉在心里轻叹。
这要怎么办啊。
何同安不说话，白山玉就换了个话题：“蛋糕好吃吗？”
何同安回神：“…嗯。”
白山玉按照他的口味买的，怎么会不好吃？
只是……
何同安想到白山玉的上一个问题，在白山玉再开口前，先说：“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他实话实说：“但我感觉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白山玉稍怔，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何同安：“安安……？”
他偏头，马尾在身后微微晃荡：“你是什么意思……你，喜欢我吗？”
白山玉知道自己不该把最后那句话问出来，可他看着何同安，就像是被钩子穿过了嘴，忍不住跟着走。
问完的刹那，白山玉就有些后悔。
他在何同安面前，真的是状况百出。
好在何同安并不在意，只是说：“…我不知道。”
他低下眼帘，声音有点轻，因为声线是冷沉的，所以混着沙哑的感觉：“你让我想想。”
白山玉那些情绪瞬间就消散了。
因为他知道…何同安在很认真地对待他的每一个问题，也是很认真地对待他的感情。
白山玉眼睫微动，抬了抬手的同时，又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想抱上去，但没有身份。
白山玉的心飘然的同时，又无端沉重了几分。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虽然幻想了很多和何同安的事，也妄想过日后两人能够生活在一起，但每一次的设想白山玉就像是在薄薄的冰层上行走，好像下一步就会踩碎脚底下的冰，然后坠入进深海里，从此万劫不复。
那些设想，就是薄薄的冰层。
而现在，他意识到冰层并没有那么单薄，承受住一个他似乎并非不可能……白山玉自然在愉悦的同时，又感到沉甸甸。
他当然承认自己做了很多错事，所以他一直认为，何同安就算能接受他，也不会那么快。
可是他的安安，就算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就算被欺骗，也依旧会那么认真地对待他。
白山玉嗓子有点发紧，为何同安难过。
他那么好，何盛勋和唐愉意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们真的辜负了一颗纯粹的心。
“对不起。”
白山玉其实有想过以后不能提那事，免得刺到何同安，让何同安总是记得他用papillon骗他的事，可现在，白山玉还想再跟他说一声：“安安，我跟你说对不起，一直都是认真的，不是稳住你或哄你。我知道我自己的行为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也让你很难受。”
何同安稍怔。
他不知道白山玉怎么突然这么说，明明他们刚刚完全没聊这个话题。
不过……
何同安想到白山玉那天红了的眼眶还有掌心血红的月牙印，他觉得在这件事上，也许白山玉的在意比他多。
他把这个问题看得很重。
“……没有直接问过你是不是女生的是我。”
何同安低声：“非要说，你确实从没有说过自己是女孩。是我先入为主把你当成女生。”
他道：“还有，我没有觉得你的行为给我带来了困扰…至少对我来说，‘papillon’给了我很多东西。”
他说不出矫情的那些词汇，什么救赎、力量，什么支撑……他觉得这种小说游戏一般的台词会让他很别扭。
但他相信白山玉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也许就像你听见我维护你时是一样的。”
其实是不一样的。
不过白山玉知道何同安在拐弯抹角表达什么。
他轻笑起来，却还是有几分忐忑地确认：“安安，你真的不怪我吗？”
何同安：“我那天…只是有点被吓到？我没有讨厌你。”
他真的回想起来，就算把白山玉定下“装女骗他”的罪名，他也还是很难讨厌他。
谁没说过谎。
谁没骗过人。
重点不是谎言，而是得到的结果。
何同安在白山玉这儿得到的结果，不仅是好的，还是前所未有的好。
白山玉真的给了他很多啊。
何同安觉得，在他批判白山玉骗他之前，首先要做到自己从没骗过人吧。
他说过的谎一大堆，也不是没有骗过白山玉，所以只是事情的大小不一样，本质还是一样的，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何同安没有怪白山玉。
何同安想了想，还是跟白山玉说：“相反，我很感激你。”
他语气其实没有什么起伏，眉眼也还是那种淡淡的感觉，但白山玉知道，何同安在重视他：“谢谢。”
冷静下来几天后，何同安就一直觉得，自己还是要当面跟白山玉说一声谢谢。
他其实不太懂那些东西，不过他能猜到，学校那边能够不需要家长同意就让他休学打电竞，多半是白山玉在运作。
还有何同安毕竟也学过做生意，白系科技起手WG…也许是他学识浅薄，可他真的看不到什么高回报。
也许是有钱赚，但这点钱根本不符合一个正常的大公司的需求。
不是双倍以上的利润，不应该会被点头通过。
何同安有看到队服上干净的logo，也有问过dusk直播这一块儿的门道。结果是WG这样的运营模式，付出的金钱和时间，和得到的回报是不成正比的。
这对于何同安来说，简直是沉重到不知如何面对的礼物。
只是单单这么一点，就足够他确定白山玉对他的感情，绝不是玩玩而已。
白山玉想了下，还是轻笑着说：“这声谢谢我就不拒绝了，但是以后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好吗？”
何同安沉默两秒：“…好。”
白山玉很喜欢何同安点头的样子，会让他特别心痒，也没忍住，把总是只在对话框里说的那句话说出来：“安安真乖。”
何同安：“……”
在手机里看到这句话，和现场听是不一样的。
何同安无端有点臊，耳尖也泛红。
何同安心道白山玉的姿态真的很……哎。算了。
他也不讨厌也不反感，顺他的意好像也没什么。
比起客套来客套去，何同安确实更喜欢直接的相处。
因为白山玉是以老板的身份来，他也不想让其他人议论何同安什么，所以他不好把人留太久，自己也不好在这儿待他就。
所以在两人彻底把话说开后，白山玉就说了句：“安安，你慢慢想、慢慢考虑，不要有压力，不要多想。我喜欢你，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我不着急，我可以等你想明白。”
不着急吗？
何同安瞥他一眼。
他感觉白山玉挺着急的啊。
不过何同安没有戳穿，嗯了声后，就看白山玉克制着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他低眼望着何同安，是真心实意地如释重负：“安安，还好我没有毁掉你的十八岁生日。”
他不要何同安恨他。
何同安稍怔，想到了他还是papillon时跟自己的那些拉扯：“……没有。”
真的面对“papillon”，面对白山玉后，何同安就觉察到白山玉在他面前总有几分奇怪的小心和不确定。所以就像是papillon给他肯定和自信一样，他告诉白山玉：“今天我很高兴。”
他顿了顿，把那句“谢谢”憋了回去，也没有说出别的矫情的话。
只是……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
真正意义上的过生日，不是利用生日举办商业宴会，觥筹交错间也有利益流动。
只是一场生日。
第27章
白山玉离开后，何同安还是录了个采访。
大概就是问他生日收到了什么礼物，还有一些关于战队和比赛的事。
也是借这个机会宣传一下WG。
其实录之前，灵魂还跟小熊说了一下自己的担忧。
何同安是真的话少，也很少能插进话题，他做采访会不会憋不出话。
但小熊拍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吧。”
何同安就算再怎么不受何盛勋重视，他终究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
不擅长社交，不代表不会面对采访，不会说官话。
“hudie收到了什么生日礼物？”
“在礼物盒的都没拆，还不知道。”
何同安淡淡：“丁济没包礼物盒，送的耳机；恋哥送的鼠标，白天送了一套键帽，林随我猜送的是键盘。”
从礼物盒的长度来看，多半是键盘了。
每个人都送了他礼物，不过何同安就只提了队友。
因为WG的运营方式就是教练会稍微隐身，小熊和灵魂更加不会开播。
“今天生日，有去哪儿玩吗？”
何同安想到xiuxiri总是说的话，也开了句玩笑：“在召唤师峡谷打训练赛。”
“在战队还适应吗？”
“嗯。”
何同安说：“WG待遇很好。”
这话是真的，来做饭的阿姨厨艺很好，擅长多种菜系，满足来自五湖四海的人。
何同安都没有想到，能在沪城吃到这么正宗的白斩鸡。
“觉得队友都怎么样？”
何同安：“都挺好的。”
在这种事上他不多说，是避免会被人放大。何同安有注意到，电竞这个圈子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被人拆解解读的情况也是有的。
“夏季赛就要开始了，有什么目标吗？”
何同安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要说缓和的话，不然会被说太狂，可他看着镜头，膝盖上放着白山玉送他的礼物。
他不知道什么，不过想来会很贵重。
所以……
何同安低声：“先拿个冠军吧。”
摄影和PD一顿，PD问：“要不要换一个？容易被骂……”
“没事。”何同安淡淡，“用实力证明就好了。”
何同安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多动人。
他那张脸本就偏冷淡，这样平静地说出让人热血沸腾的少年漫台词时，当真是震撼人心。
PD都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全身打了鸡血，现在立马就想回去剪一个夺冠感言（？）
采访到这里结束，今天也是WG发定妆照和大阵容的日子。
剪视频的时候，微博定妆照先行，瞬间惹来了热议。
【中辅两位太净化我的眼睛了】
【你俩跟偶像男子团体出道似的】
【不是！也妹人告诉我hudie这么帅啊！】
【这么帅的帅哥就是要开播的所以你们WG到底在哪播！】
【小道消息，WG没签任何平台，哪怕是白家集团自己的】
【啊？白系搞电竞就已经够让人意外了，直播不签不赚钱？图啥】
【别告诉我WG真的是来拯救我国电竞的】
【该说不说，白家祖上是真红好吧】
……
有团队特意控场，某些CP脑也没有稀里糊涂地在WG官微下乱七八糟磕cp，就连双子星CP都被一并处罚。
最多也就是有人说中辅像冷酷哥哥和软萌弟弟，这个小熊没有让人掐掉。
何同安的外型太有攻击性，很容易被人打上不好相处的标签。
他们现在训练的时候偶尔都会在训练室起争执，万一以后官方那边录制时放了点后台的争吵，何同安肯定要被攻击说臭脸队霸什么的…所以他们要提前做何同安的形象。
对外把何同安做成一个嘴硬心软的模样，提前给大众留下这样的印象。
——何同安本人不是嘴硬心软，小熊觉得他嘴也挺软。
有礼貌，好说话。
只是在工作上会格外认真而直击要害。
那天他们训练赛输了，何同安就是直接跟linghun说：“我还是觉得这阵容拿狐狸不好，打得很不舒服，对线我就算能赢，打团就是难打，我得选要么像阿卡丽那样冲进去有霞阵作保，要么就是大长手不要我杀到人群里。而不是狐狸这样的法刺。”
这是天选同事啊！
小熊泪流满面。
他就爱这样的同事啊！
之后何同安的生日vlog跟上，其实后期还是有点出错，但也无伤大雅。
视频剪辑的时候，有一点点白山玉的肩膀和肩头的长发没被剪掉，以及蛋糕盒子上面的logo漏了一个没打码。
那个牌子瞬间就被人注意到。
【看完视频回来再看一遍的人想说难怪hudie说WG待遇好，这家甜品店是定制级的，都没有橱窗摆卖，对接五星级以上的酒店，全世界大部分五星级以上的酒店的餐厅用的都是他家的甜品，我敢说这绝对是白二公子定的，因为这种蛋糕私单，一般的富贵都不会接，一定要够高的身份……】
【卧槽？你这么一说，蝴蝶身边那个不会就是白二公子吧】
【白衬衫，好像还是长发，百分百了】
【怎么把老板剪掉了？】
【不是，WG对于白系科技来说是什么大项目吗？白二公子很少露面吧，白系今年上半年推全新系列的全屋智能时都没有出现，那可是白系科技今年的主项目啊！】
【我更好奇为什么会剪掉，一般来说企业家露面都是有目的的，剪掉的话，就说明是白二公子自己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来给hudie过个生日，不想引起舆论风波？】
【噫这条微博重新编辑了？视频logo打码更多了，也看不到白二公子的影子了……嗯……】
【那就确实是不想露面了，为什么啊？】
【蝴蝶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没听说过啊】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白二公子也有个电竞梦，所以哪怕不赚钱也很重视……】
【你还别说，真的有可能】
【除了这个理由真想不出白二公子为什么会搞电竞】
【不过白家同意他搞也说明真把他当儿子养吧】
【对于他们那种级别的有钱人来说每年花个几亿都不算什么吧…更别说白二公子接手白系科技后，直接把白系科技推向第一的宝座上没下来过，搞个战队当游戏玩玩估计都随便他了】
……
这些议论，何同安并不知道。
因为他吃完蛋糕后，就开始rank训练了。
dusk和白天双排下路，何同安收到了恋哥中野联动的邀请——他们这几天中野联动配合还没练出来，总是会有差点默契的时候，所以rank时，何同安首选和恋哥双排。
xiuxiri：“好好好，上路孤独路实锤了，英雄联盟果真是一个中下野打架，上路孤儿莎士比亚的游戏。”
没人理他。
因为何同安他们都进游戏了，尤其这把刚好何同安和恋哥排到了dusk和白天——对立面。
恋哥：“不许看我们屏幕啊，看了的是小狗。”
白天玩笑地汪了声：“我看一眼何同安带什么符文。”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也没有看。
大家对游戏和对局的认真，是不需要质疑的.
等到凌晨一点多结束rank，何同安才在洗漱后把生日礼物拆开。
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在意自己的生日。
那会儿何盛勋和唐愉意是关系最糟糕的时候，甚至不会给他办生日宴，两个人像是拿他较劲一样。
都想着“你儿子你管”，谁也不搭理谁，也就都不搭理他。
何同安就每年都会期待，也每年都会失望。
其实到现在，他对生日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但是白山玉把他这个生日丰富得很好。还恰好是十八岁。
到底是华国人，心里总是对十八岁有不一样的情节。
何同安把礼物一个个拆开。
灵魂和小熊送的也做了礼盒包装，也没送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是能够用得上的。
很舒服的带键盘托的桌垫，看材质就知道也不便宜，还有小按摩仪……dusk送的确实是键盘。
何同安按了一下，是他习惯的轴体。
轻且脆，回弹不强。
然后就是……
何同安把目光放在了白山玉送的礼物上。
他真的不知道白山玉会送什么，也想不出来。
而且他掂量过，并不重，礼盒大小也不大，大概就是一本本子的感觉。
所以他很疑惑会是什么。
表？领带？
——这些都是圈子里习惯送人的礼物，而且在十八岁送也确实挺有意义，标志着成年。
但是何同安又觉得白山玉大概不会送这两样。
毕竟这位可是出手就是意义极重的吉祥玉牌，那个玉牌上头沾染的香火气，何同安到现在还能嗅到一点。
可以想象得到，是放在那些观宇或是寺庙里多久。
何同安慢慢把礼物盒拆开后，看见了一个让他瞪大了眼睛，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的东西——
红本子。
【不动产证书】
何同安脑子一嗡，下意识地将其取出打开时，心脏骤停。
上面的产权人写着他的名字，共有情况是单独所有，坐落地点……
是这里。
是WG的基地。
是沪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的一栋楼。
一整栋，楼。
第28章
疯了吧。
何同安真的觉得白山玉是疯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何同安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房产证，在安静片刻后，最终给白山玉发了条消息。
【C：有空吗】
白山玉秒回他。
【papillon：怎么了？】
何同安把房产证拍了个照，发给他。
【C：？】
何同安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所以打了个问号，让白山玉自己去意会。
【papillon：安安，你知道的，WG本来就是为你创办，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的确。
何同安有猜到这一点。
【papillon：但是WG注册的法人填你不太好，也不好给你什么职位股份，都能查到。所以只能送你WG的基地，这个查不到。】
一般人是查不到房产拥有者的，不像是企业，上网一搜就能搜到法人和股份占比，无比透明。
白山玉追求查不到、别人不知道，一是考虑舆论问题，二是考虑到和何同安共事的人知道后对他的态度。
虽然吃醋，但白山玉还是希望何同安能够交到纯粹的朋友。
因为他知道何同安在意。
【C：这礼物我不能收】
何同安发完，又没忍住发了句：【你就不怕我转手卖了然后拿着钱跑路吗】
这可是一栋楼，何同安要是以一亿的价格卖掉，当天就能出手，因为在这个位置上，已经算是“贱卖”。
【papillon：不怕。】
何同安看到的时候，都以为白山玉要说小说和偶像剧里很经典的那句“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但白山玉没有说。
【papillon：我送你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再说就算真的会这样……安安，我是追你的人，追求者什么都不付出，那还叫什么追求者？更何况在你身上吃几个这样的亏，我也并不介意，更不会怨怼。】
何同安：“……”
什么叫“几个”？白山玉还打算在他身上送多少个亿？
何同安在这一刻，脑子里已经冒出来了一个词——
恋爱脑。
这是真恋爱脑。
【C：你没必要这样】
【papillon：但如果安安你不会卷钱的话，是谁的名字都没关系，不是吗？是你的名字和是我的名字，没有区别。这栋楼存在的价值都是一样的。】
何同安：“……？”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
就算是他的名字，如果有一天他和白山玉掰了，怎么都会还给白山玉的，走到那一步，白山玉似乎也没有必要拒绝他还给他。
而如果他和白山玉不会掰，那就更加…是他的和是白山玉的，的确没有区别。
何同安到底还是年轻，两三下就陷入老狐狸设下语言陷阱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不回消息了，白山玉就继续发——
【papillon：所以，安安你安心收下就好。】
【papillon：反倒是我要愧疚，没想清楚，不该送这种只是一个形式的礼物给你。刚好你也不喜欢，我补过礼物给你吧？】
何同安：“？”
白山玉这话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何同安皱起眉，回了句不用，也意识到白山玉纯粹就是在诡辩。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很少收礼物，更别说是这样的礼物，尤其很明显白山玉不会接受他的退回，所以何同安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不想跟白山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也不想强硬地要求他什么……是的，何同安有点心疼白山玉。
在何同安脑海里闪过那些足以让白山玉听话的话时，他自己就先不愿说出口。
他知道会有用，可也一定会让白山玉心情不好，会让他在追求者的位置上变得更加小心。
何同安在意识到自己在顾忌白山玉的情绪时，就觉察到了自己在心疼他。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每一次听见白山玉的名字时，背后最先带着的不是说他多厉害，而是“小三生的”。
何同安觉得如果是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现在肯定长不成白山玉这样。
……白山玉是什么样呢？
在何同安看来，他虽然有些强势，但强势算不上什么问题。
白山玉在他心目中，温柔又强大，总是能够很坚定地做出选择，而且他就像是万能的，什么都会一样。何同安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
在何同安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白山玉解决不了的。他只要遇到了问题或者事情，找白山玉就可以了。
他就是那么可靠的一个人。
而如果他是白山玉，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不崩溃就算好的了，更别说变成像白山玉这样的人。
何同安觉得，和白山玉比较起来，他的苦难都算不上什么了。
这样看，白山玉好像是不在意这些的。
不在意自己被说是小三生的，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可，确实是白山玉亲口说，他是因为他那句维护，所以才会如此关注他。
那就代表白山玉并非不在意。
既然没有不在意，白山玉就是在刀雨中走过来的，何同安自认自己这种情况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白山玉那样的？
所以，在何同安看来，白山玉以前一定很痛苦。
然而这么痛苦的人，给了他那么多的温暖和力量，甚至说是照亮他那漆黑一片的未来道路的一盏灯都不为过……他不想伤害这样的白山玉。
【C：不用】
【C：就这个吧】
【papillon：但你不喜欢，我还是再送你一件别的吧？】
何同安：“……”
【C：没有不喜欢】
【papillon：真的？】
【C：谁会不喜欢房子和钱】
【C：我只是觉得太贵重了】
【C：也希望你想清楚】
【papillon：安安，你放心，我不是一时冲动。】
【papillon：我想了很久要送你什么，我猜到你队友们会送你鼠标键盘那一类，我再送就有点没意思了，别的那些表什么的又太俗套，也显得太商务。思来想去，果然还是房子最朴实无华，你有这一栋楼握在手里，以后再拿几个冠军，多赚点钱，就有足够多的东西傍身了。】
不是不可以依靠他，白山玉巴不得能养何同安一辈子。但他知道何同安的性格，比起从谁那拿钱，他会更喜欢把东西抓在手里。
而且白山玉自己也知道，这样会更有安全感。
就算这栋楼是他给的，可到了兜里，就是不一样一些。
还有就是……白山玉自己的私心了。
他要何同安忘不掉他，要何同安记住他，要成为何同安印象中最深刻的人，更想成为对何同安最好的那个。
最好是到离不开他的地步。
何同安没想到白山玉在考虑这些。
只是，仔细想想，白山玉为他考虑这些，他也一点都不意外。
papillon就是这么好，所以本就是papillon的白山玉，自然也是这么好。
何同安看着这段话，又想到了他签合同时问白山玉。
明明WG是白山玉的，何同安觉得如果是自己，肯定会想把人引导签下十年合约，这样多好啊。
但那个时候，白山玉很认真地跟他分析利弊，让他选择了对于何同安来说，最好的合约。
这跟到现在为止，何同安在他身上看到的模样都不一样。
所以何同安确实知道，白山玉说喜欢他，是认真的。
何同安望着，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回了个嗯后，又说自己要睡了。
明天还是训练。
【papillon：好的，晚安。】
【C：晚安】
何同安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硬度刚好的床垫，却在此刻让他有一种身陷柔软的美梦，不愿醒来的安逸感。
白山玉给他的。
何同安想.
何同安睡了，但白山玉没有睡。
今天晚上没有什么会议——白山玉是忙，但也不至于忙成这样。他觉得自己比起每天睁眼就是训练，训练到晚上闭眼的何同安，他完全可以说是轻松。
毕竟他还有时间追人和参加一些半商业性质的活动去维系关系。
但就算没有事情，白山玉也照样会失眠。
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他睡不着。
失眠是白山玉的常态。
他失眠的时候会想很多事，大多数都是和何同安有关的，会回忆他们的过往，也会去幻想如果他一直陪在何同安身边会是怎样的光景……想这些，会让白山玉更加睡不着，但总比不想好。
想这些的时候，他的情绪可以稳定很多，人也会放松下来。
白山玉和何同安当然不是只见过一面，在白山玉少时，何同安幼时，他们见过很多面。
大概真的是天赐的缘分，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操纵着，让他们意外相识，又遇上了诸多巧合。
比如那天在教堂离开后，白山玉回到暂住的房子里——
当时本就是白石橡安排他和他的生母回国，他想拿他跟兰蛾谈判。
和何同安相遇的那天其实是白山玉到穗城的第一天，他的生母伊兰莎，是不允许他私自出门，更别说那天才落地，就给他安排了课程考校。
白山玉是趁着因为刚搬进新的住所，他们很忙碌，一时间没人注意到他，他就溜出去了。
他没想着离家出走，十五岁的年纪，什么都没有，离家出走没有意义。
白山玉很小就知道这一点了。
他跑出去，只是想透口气。
结果他就遇见了一只小蝴蝶。
而恰好，那只小蝴蝶竟然住在他家隔壁。
白山玉回去时，自然免不了一顿打骂，他被罚了后，关在狭小的屋子里时，透过一个还没来得及封住的窗子，看见了归家的何同安。
而恰好何同安听身边的大人说了几句什么，抬头看向了隔壁别墅的阁楼，也就是白山玉所在的地方。
白山玉不知道何同安有没有看见他趴在窗户上倚靠着唯一的光源。
但在那之前，白山玉从不相信缘分。
可在捕捉到隔壁花园里的何同安、和他对上视线的刹那，他抓住口袋里那一把糖，忽然相信什么叫做缘分，什么叫做命运了。
白山玉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寄托，他去想，这个小孩就是他的蝴蝶。
因为这一次，漆黑的禁闭室里，第一次出现了光，也第一次出现了糖。
第29章
抽签之前，网上先出现了一些关于WG的视频。
是有些选手在直播的时候被问到WG怎么样，有没有跟WG训练，于是提了几嘴。
被提到最多的，其实不是白天。
白天实力一直比较稳定，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水友们真正好奇的，是完全没有参加过任何赛事的何同安。
没办法，人太帅了，都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来打比赛的。
而基本上每个被问到的选手，都有给何同安很高的评价：“强，很强。”
尤其BLA的教练更是在直播中点到：“拜托，我们很早就给他发邀请了好吧，是被WG抢了。”
BLA在LPL的成绩不错，绝对是在能让人提到队伍时回想起的队名前列，所以自然是给何同安又带来不少关注。
这些事何同安是知道的，毕竟xiuxiri高强度冲浪，刷到的第一时间就跟他说了。
只是何同安没太放在心上。
电子竞技，实力说话。他还没开始第一场比赛，不过他有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抽签是在五月十号，因为dusk是队长，所以dusk去抽签仪式，官方那边让何同安和白天也一起过去了。
小熊：“你长得好，我们WG现在出名的只有白天，但论长相你和dusk就是联盟金字塔尖的王者，宣传那边肯定想让你们拍宣传片。这样也可以带来流量。”
何同安：“。一定要拍吗？”
小熊看他一眼：“你不想去吗？”
何同安刚要点头，又想到如果他点头的话，小熊是不是就要找白山玉想办法。
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离谱，但何同安就是觉得，白山玉一定有办法做到。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关系户，也不会影响到什么的去做到这件事。
所以在顿了下后，何同安还是说：“没有。”
他看着小熊，因为没有其他人，所以他挑明了：“别跟白山玉说。”
小熊其实真的很少听人说白山玉的大名，他们这些人要么喊二公子要么喊白总，或者像亲近一点的闵过海就是会在只有他们这些知道何同安的事的助理秘书面前喊“白哥”，还有喊“papillon”的……“白山玉”这个名字，反而有点像是禁忌一样，至少在他们身边，不怎么被人提及。
其实也有原因，毕竟白山玉这个名字甚至是兰蛾取的，白山玉和兰蛾的关系很复杂。
兰蛾承认了他的存在，可在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只是兰蛾的工具，还是因为白青怀实在喜欢这个弟弟，兰蛾才眼不见为净不去理会，也就放任了白山玉走到了白氏的权力中心，坐上了现在的位置。
故而小熊停顿片刻后，保持着自己的神色：“好，你放心。”
他在心里感叹，被偏爱的果然有恃无恐。
白总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却允许何同安这样喊他。
——完全不知道白山玉不喜欢自己的名字的何同安根本就不知道小熊在想什么。
他收拾收拾，就跟着出发了。
小熊带着他们去的。
LPL的抽签仪式变过很多次，从前是没有这种抽签仪式的，后来热度起来了，就搞得特别盛大，所有队伍的首发名单上的所有人都要到齐，也被人戏称来罚站。
后来因为好多战队都反映过这个问题，认为实在没有必要都来，毕竟抽签仪式在下午，官方拍宣传片也不是要求整支队伍都入镜头——大部分情况下整支队伍会入镜的只有上个赛季的冠亚军会互相拍个针锋感。而如果这两支队伍人员更换变动很大，甚至可能不会拍这种场景。
话说回来，因为大家都有点不满，所以联盟这边就变更了模式。
到现在抽签仪式已经变成各队队长负责代表战队出场，会举着自己战队的旗帜，然后在插旗后进行抽签仪式，队长自己抽取队伍分区，具体比赛安排是联盟这边去安排。
结束后再和被通知到场的队员一起拍个宣传片，这一天就结束了。
何同安他们出发的时候，xiuxiri就说：“我一点也不羡慕。”
他是真不羡慕，还幸灾乐祸地跟他们说：“我们今天放假哦。”
白天做势要打他：“等你以后有人气了你就感受联盟的折磨吧。”
到地方后，何同安他们刚好和BLA的人遇上，因为白天也在，所以双方互相打了个招呼。白天和他们很熟，但BLA的人和他们不熟，所以就是白天和他们聊。
不过各个战队的经理几乎都是社牛，小熊对于他们来说明明是“新人”，对方却能跟小熊聊得很好，还感慨了句：“你们WG真是把我们的人挖得差不多啊。”
小熊：“你这叫什么话，我们不是只买了白天吗？”
BLA的经理幽幽：“当年要不是dusk被卡，双子星就会在我们这儿出道一起打第一场正赛了，还有，我们联系hudie三次了好吗？包括灵魂也是我们原本看中的教练，你说你们是不是挖走了我们的人？”
小熊自然知道他只是调侃，所以笑着说了一句：“说明我们的眼光是相同的。”
BLA里也有E人社牛，跟白天聊完就开始找何同安说话：“兄弟你是真帅啊，这张脸打游戏多浪费。”
白天立马摇手指：“NONONO，他这游戏技术去当明星才浪费。”
他们是跟BLA打过两场训练赛的，不过因为当时灵魂想试试黑科技，所以两把都输了，何同安的实力也完全没有发挥出来——何同安确实不太会玩poke，比起远程消耗，他更喜欢直接开团就是干。
但白天都这样说了，BLA的队员们自然也相信何同安是有实力的。主要是LPL也有一个大选手群，何同安是在里面的，平时大家偶尔会聊聊天，扯些闲话，或者互相怼几句，都是男孩子间很幼稚的什么叫爸爸之类。
他们也在群里提到过训练赛的事，WG的胜率虽然不像BLA和SP一样那么高，不过也很不错了。
他们说着话时，就到了地方。
SP刚从MSI回来不久，这一次没有进决赛，刚在被网上骂得很惨。何同安他们跟他们打训练赛是在他们出征MSI的时候——就算是有比赛，也还是要训练的。
因为才结束MSI的赛程就过来走抽签仪式，SP的队长看上去有几分沉寂，旁边有其他战队要好的朋友和他说话他都带着些疲态。
何同安听见有人跟白天悄悄说：“我是听说他们回来的路上有人蹲在机场骂他们，骂得很难听，都被保安请走了。”
白天：“赌狗吧？”
“估计是，不过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多少难受。”
“输了本来就够难受了，还要被喷，那群人我都可以想到嘴里会吐出什么屎来。”
“我们去跟他聊聊？”
“算了吧。”
SP的经理回头：“人家现在难受着，你们越多人过去他越难受。”
何同安没说话，但因为他现在在学着这些社交，所以他思考了一下。
如果是他在很难受的时候，被一群人围上来，可能也不会特别好受。正是知道大家的善意，才会更加坐立难安。
除了SP和BLA的人到了，还有其他战队的人，包括RTX。
何同安他们坐下后，RTX的人就来了。
其实何同安跟他们没有什么过节，不过何同安是个纯粹的人，不是什么崇高的灵魂。
因为dusk他们，他对RTX天然有点厌恶，而对方扫了他们一眼，也是连点头都没有，就找了座位坐下。
何同安就更加感觉到尖锐的氛围。
他垂眼，继续跟白山玉聊天。
他跟白山玉说了自己在来场馆的车上。
【papillon：场馆怎么样？】
【C：坐下了】
【C：还好】
他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来看过比赛，虽然这次是走的后台，但其实也还好，没什么别的。
【papillon：也是。】
【papillon：我们安安见过很多大世面。】
何同安：“……”
他都可以脑补得出来，白山玉用温沉的嗓音，含笑像逗小孩似的调侃一句。
白山玉很喜欢这样跟他说话。
而他这样跟他说话时，那双深邃的眼眸就会闪烁着光，像是要将这世间的一切晕乱。
何同安还没说什么，白山玉又给他发消息。
【papillon：你有喜欢的城市吗？】
经历过房产证事件，何同安现在对他的话万分警惕。
【C：？】
【papillon：LPL不是有战队在不同的城市作为自己的主场吗？如果你有喜欢的城市，也可以把WG迁移过去，这边的楼你也不需要担心会空着，可以用来做别的。到时候还可以在那个城市投资搭建一个场馆。】
何同安：“……”
他就知道。
【C：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花钱】
这才多久？
又是玉牌，又是房产证，现在甚至还要搭建一整个场馆。
何同安单手隔着衣物捻了下自己藏在队服里的玉牌，实在想不明白，白山玉到底为什么一副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姿态。
他实在不是美人。
且，男孩子之间谈恋爱…是这样吗？
——何同安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思想已经有点偏差了。
明明他还没点头说在一起，可他也已经被某人影响到和在一起就好像没有区别了。
何同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正在输入，刚好有人过来，他下意识地息屏，就见对方是来找白天聊天的。
很正常，他们这一行人中，也就白天和他们最熟了。
那个选手也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聊了几句一个ADC英雄的调整问题，何同安听着，最后那个选手走的时候，还跟他们笑着说：“加油。”
何同安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他等其他来聊天的人都走了后，才再度打开手机。
何同安的安全意识是真的高。
就见白山玉已经回了他一句——
【papillon：安安，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才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情，所以只能把我唯一有的给你。要是让你不舒服了，或者不喜欢…对不起。但我能给你的真的很少，只有这些东西。】
到他们这一步，钱反而不算什么，真正稀缺的是别的东西。
白山玉没怎么得到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何同安。
何同安想，又是这样。
他有时候在白山玉身上，可以感觉到让人费解的自卑和像是谷底之人的彷徨。这配上白山玉的身世，更加让人……
何同安觉得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很难受。
他不喜欢白山玉这样。
他不想白山玉这样。
他想的白山玉，就是“papillon”。
他希望白山玉如同“papillon”那般自信强大。
因为踌躇和犹豫不定，因为这些淡淡的负面情绪，其实也像是一根绳子勒着脖子。
它并不会立马将人吊死，可它会将人丢在窒息的边缘折磨，直至其本身崩溃。
白山玉给了他剪刀，他希望白山玉也可以有一把利器将其斩断。
第30章
抽签仪式过得很快，何同安看其他人都在玩手机，于是自己也继续和papillon聊天。
抽签仪式先是主持人介绍了一下夏季赛规则。
这一次夏季赛是分为四组，其中有两组有五支队伍。先组内循环打两轮BO3，然后再组外和其他组打一轮BO3，最后按照积分和胜负关系排名前八的队伍进入八强分组。
常规赛会在一个半月左右打完，所以赛程其实是排得挺紧的，不过也不算什么。
dusk抽到了A组，春季赛的冠亚军并不需要抽签，自动归入A与B，这就代表WG要直接面对春季赛的冠军SP。
更别说在A组的还有在夏季赛引援补强了的QLG，他们在春季赛转会期时就买到了yuri，就是WG刚成立时有看热闹的水友让WG买个yuri看看实力的上单。
这些天何同安在训练的同时也是被输入了很多LPL现役选手的信息，他知道QLG虽然在春季赛时止步四强，但目前单看纸面实力，QLG绝对是今年夏季赛的夺冠热门。
那天xiuxiri还跟他说，有人把QLG放在了T1级别，也就是第一阶梯的队伍，认为是现在LPL实力最强的一支。
而A组除开他们，还有去年进了世界赛八强的RTX，以及一支实力非常稳定，每次赛事都会进季后赛的队伍——HN。
HN夏季赛还是保留了春季赛的阵容，就是这套阵容打进了四强，然后补强了教练组，所以他们也会是劲敌。
A组总共五支队伍，对于WG来说，这就是死亡之组。
A组抽签结束后，何同安就跟白山玉说了。
白山玉问他会难吗，何同安实话实说。
【C：还好】
【C：反正总要打的】
白山玉看着，都能够想象得出何同安说这话时微耷拉着眼皮，不太在意的模样。
淡淡的，和何同安平时的姿态很像，却也很勾人。
叫人怦然心动。
中午吃过饭后，下午就开始拍摄。官方的化妆师很多，而且是他们这些出镜少的先拍，拍完后就可以离开。
WG作为一支崭新的队伍，镜头自然会比较少，尤其白山玉也并未让人以白系科技的名义联系官方这边说让WG多出镜一点，官方也就不会擅自做主拍马屁。
尤其他们最大的赞助商还是白系科技的对家。
虽说现在时代变迁，白系已经把对方甩出很多，但当年“打擂”的情形依旧存在不少人的印象中。
何同安的拍摄很简单，他本来还担心了一下，结果根本不需要演技，就听着摄影师的做几个动作，还有抬头转头，拍摄就结束。
不知道成片会怎么样，反正结束后，小熊就跟他说：“你们今天都放假休息休息吧。”
再过两天就是第一场赛，做人也要学会劳逸结合。
何同安没意见，点了头，因为这儿也没有其他人了，所以他低声问了句：“他过来了？”
不然小熊干嘛压着声音跟他说话。
正要说的小熊：“……”
也是。
何同安是个聪明小孩。
“在地下车库。”
小熊把车牌号发给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句：“早上就在了。”
这个车牌和上次何同安坐的车是不一样的，何同安不知道白山玉为什么换车，不过他没说什么，嗯了声后就先走了。
何同安都没有找路，他坐电梯下到负一层的时候，就见到闵过海守着这一个口。
何同安：“……”
该说不说，白山玉这排场真让人有点不太适应。
闵过海无声示意，然后走到前面带路。
何同安抬脚跟上，本来想跟白山玉发句什么，但想想反正就要见到，也就放下手机。
车就停在附近，这次车确实不一样，是一辆低调的黑色SUV，满大街都是，绝不会被人注意。
闵过海为何同安拉开车，何同安才知道里面还是做了改造，原本没有挡板的车设计了挡板，车内的座椅也进行了更换。
简单来说就是表面看上去是个二三十万的壳子，其实里面价格高昂到和豪车没什么差别。
白山玉的膝头放着平板，车门打开时，何同安刚好和他对上目光。
车内暖光将男人锋利的轮廓柔和，配上那头瀑布般的长发，显得有几分雌雄莫辨。白山玉弯眼笑起时，让何同安这样素来不喜欢拽文的人都无端想起一句话——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安安。”
声音也是。
何同安抬脚，上了车，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看路人王的科研视频时，无意中刷到了白山玉出席发布会的视频。
白山玉在外是真的喜欢戴口罩，接受采访的时候也是。
也不知道他的声音是被那层薄薄的口罩闷的，还是确实在他面前不一样。那时候的白山玉，要多几分冷淡和睥睨感，像是高高在上的掌权人，那双漂亮的眼睛也会多几分凌厉，一眼就能震慑人心。
那个时候，谁也不会因为他留一头不属于现代社会对男生印象的长发而置喙。
但在他面前，白山玉会笑得很温柔，像是夏天的大海，温暖又清凉，一望无际的海水，仿佛可以容纳一切。
“你身体不好吗？”
门合上时，何同安也直接问了。
白山玉：“……？”
他稍偏头，把平板放进前面的储物格，也没有不高兴，就是轻声道：“怎么这么问？”
何同安实话实说：“看你在外总是喜欢戴口罩。”
白山玉莞尔：“安安，你在关心我。”
何同安觉得这确实也算，所以没有否认地点了下头。
白山玉眼里的笑意就更加浓厚，但手也攥成拳头，克制着没有去做靠近何同安的事，免得吓到何同安。
“也不是。”
白山玉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句：“我身体很好，每年都会做体检，很多小年轻的身体还没我好呢。”
然而何同安并不能get到他的本意，只是看着他。
白山玉随意道：“是兰蛾不太希望我过于出众，不希望我盖住白青怀的光芒，也不想让我和白青怀并肩。”
这不是假话。
兰蛾对他还行，但也只是还行。
白山玉和她见到的第一面，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希望你明白，你只是个私生子，是一个情妇生下来的工具。白青怀被养得太好，心善，所以想帮你一把，你识趣认清自己的地位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抬一抬，但如果你对属于白青怀的东西动了心思……”
后面的话不需要兰蛾细说，白山玉能够从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感情的眼睛中明白她的意思。
兰蛾能走到这一步，除了本事，还有手段。
白山玉没把这些说给何同安听，一是没必要，二是太多利益与成年人的“世界”。白山玉知道何同安多半能猜到，毕竟何同安也不是在小白花的世界里长大，可能猜到，和点明又是两个概念。
白山玉看着何同安抿唇，就换了话题：“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何同安中午就扒拉了两下，官方准备的饭菜有点不合他的胃口，他又懒得点外卖，所以现在确实肚子空空。
故而何同安没有拒绝，还问了白山玉一句：“你吃了饭吗？”
他总感觉，白山玉没吃。
白山玉也不瞒着：“喝了杯咖啡。”
何同安：“……”
他无意识皱眉，白山玉在他开口前先解释：“刚才处理了一下公司的事，就算你还没有结束，我也准备吃点东西的。”
何同安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说一句：“要按时吃饭。”
可就是这么五个字，白山玉也足够高兴，弯着眼点头：“好。”
白山玉应声后，就屈指敲了敲挡板，示意闵过海开车。
不需要他说去哪，何同安觉得他多半是早就订好位置。
车内安静了几秒，白山玉到底还是没忍住，细声细气地问：“安安，你结束拍摄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说？”
何同安：“……”
他刚拍完时，手机还不在他手上。
他从小熊那接过手机，正要给白山玉发消息，小熊就跟他说今天大家都放假，之后何同安猜到白山玉来了，所以坐电梯下地库……就十分钟不到，何同安觉得没必要说。
何同安应该第一时间跟白山玉解释两句，这也没有什么。
只是他在听到白山玉这么问时，难免默了下。尤其他偏头，看白山玉神情自若……用这样温和的姿态问出这种让人诟病的话，白山玉也是独一份吧。
他不说话，白山玉就在微顿后，稍稍低眼。
他看着像是错开了视线，可目光始终锁定在何同安身上。
年轻的小狼崽子，像是刚丰满羽翼的雄鹰，展翅飞出的刹那就会到无法触及的地方，与天、日齐高。
这样的存在，怎么能被脚镣和锁链束缚住呢。
可他就像是个笼子。
密不透风的笼子。
“…我想着等下就见了。”
何同安低声：“就没说。”
白山玉：“但是你告诉我的话，我就可以通过和你沟通安排，而不是通过施言雄。”
施言雄就是小熊。
何同安想了一下，觉得也是：“好。”
他瞬间就觉得刚才应该是自己多想：“我下次跟你说。”
白山玉弯起眼，手指尖动了下：“安安。”
何同安：“？”
他偏头看了白山玉一眼，白山玉笑着，没有再说什么，可视线相触的刹那，何同安的心跳就不自觉漏了一拍，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
何同安觉得他后面还有两个字。
总是会在消息框里出现的——
“好乖”
何同安光是想到，就无端有些臊。
因为他感觉白山玉好像在这儿逗他。
当小孩子似的。
何同安错开目光，低声说了句：“我不是小孩。”
不要总是把他当小孩子。
白山玉稍怔，旋即又笑开。
他到底还是没收住，抬手覆在何同安的脑袋上，轻揉了一把。
他猝不及防地摸上来，何同安顿住。
白山玉的掌心干燥且温暖，蹭过他的头皮时，薄茧就好像带着电流，酥麻的感觉顺着往下，让何同安有点坐立难安。
“没有把你当小孩子。”
白山玉看着乖乖让他揉脑袋的何同安，心情好到觉得世界如此美好。
他仔细地穿插着何同安的发丝，有几分柔情蜜意的感觉：“如果把你当小孩，就不会喜欢你，不会想要和你在一起。”
白山玉微顿，到底还是把那句话说出来：“也不会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