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何同安没说话,只是眼睫动了下。
dusk知道他在思考,所以他继续道:“所以其实重点不是他,而是你。无论是以后要怎么样,还是现在你该怎么样,都是看你自己。”
“你喜欢他的话,只要他没有犯下什么伤天害理的罪行,他是什么模样,都不会影响你的感情,不是吗?”
dusk说得很有道理,何同安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就见dusk轻笑起来,说:“如果和他断了联系会让你难过的话,那就是在惩罚自己了。你应该要以自己的感受为先。”
何同安安静几秒,杂乱的思绪稍微平复了些,也能够思考了:“哪怕…他骗了我?”
他低声:“他从前骗我,以后也会骗我。”
其实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何同安把这话说出口时,就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混乱。
他真正在意的,不是他的姐姐变成了哥哥,也不是papillon是白山玉。
哪怕他知道白山玉那复杂曲折的身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他的重点从来不是“白山玉”,而是欺骗。
是,白山玉一直都没有说过自己是女孩,可他一直在误导何同安,这是不争的事实。
何同安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甚至他不明白白山玉为什么布那么大一个局,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喜欢他,可喜欢,为什么要这样算计?
他今天可以这样欺骗算计他,明天不也就可以为了别的什么这样对他?
何同安害怕的不是papillon变成了白山玉,他怕的是白山玉还会继续这样对他。
他会很难过的。
dusk想了想:“这件事,我不能跟你说什么。但我想,你可以去问他,你可以直接跟他说,不是吗?”
何同安很慢地点了下头。
的确,他可以直接问白山玉,可以直接跟白山玉说这件事。
dusk又道:“我也能理解你的顾虑,再说承诺素来就不值钱,也很容易被推翻,但是比起顾虑那么多,不让自己后悔才是最重要的吧?未来会怎么样,谁都说不清,做当下想做的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何同安眼睫稍动,对上dusk明亮的眼眸,他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小熊和灵魂都希望dusk当队长。
他之前一直对这个位置无所谓,就是xiuxiri为了酷和有排面,挣扎过,没挣扎到,也就接受了。
他们也都以为,是因为dusk是队内的指挥位,所以也就成了队长。
现在何同安就觉得,dusk当之无愧。
他才大他几个月而已,却那么成熟。
何同安有点羡慕。
“…你很看得开。”
何同安低声说:“很成熟。”
dusk听出来了他的一点羡慕,莞尔的同时,微低下眼帘:“我倒是觉得像你这样更好。”
何同安只当dusk在安慰他:“谢谢。”
dusk摇头,又拍拍他的肩:“想明白了的话就早点把话说开,不要让自己难受。”
何同安嗯了声,但暂时没打算找白山玉,而是问dusk:“打游戏吗?”
他想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再说。
dusk也没拒绝:“好啊,你想双排还是大乱斗?”
“双排吧。”何同安登上了基地给的小号,“正好有训练任务。”
号是钻石的,还可以双排,他和dusk也刚好再练练中辅联动。
小熊收到白山玉的消息,悄悄摸到训练室的时候,就见何同安和dusk在打游戏。
两个人已经排了进去,过了选人界面,正在加载游戏。
“对面中单好像是SW的中单。”
dusk道:“SW在LCK常年一号种子,他们中单很强,每年都被认为是世界第一中单。你还是照常打,我等下看下我们这边ADC的水平再决定游走。”
何同安言简意赅地嗯了声。
小熊看他俩和以前一样,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开静音拍了张照片发给白山玉。
何同安和dusk现在中间的座位隔了一个,中间是白天,按照比赛座位排的。但即使如此,也只是隔了一张桌子而已,伸手还是能够碰到。
所以……
哪怕白山玉知道训练室的布局是这样,还是不免有几分情绪。
尤其何同安没有回他消息。
他知道自己要克制着去等待,他得给何同安应该有的空间和时间。
而且只是等待而已,并不是直接宣判他的死刑,这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就算再等个十几年又如何……
白山玉不可避免地失控,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旁边的闵过海瞬间一顿,第一时间甚至不敢喊医生,只是低着眼小心地看着白山玉。
就见白山玉面上的神色淡漠又晦涩,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柔和的长相,相反生母那边的混血让他的眉眼间比一般人更深邃,也要多许多阴暗的攻击性。此时压下眉眼,就让人不自觉凛然。
哪怕配上那头漂亮的长发,也完全没有柔美的感觉,只有像是厮杀暴虐的君王,带着十足的血腥气。
闵过海不敢说话,就看着白山玉低下眼帘,慢慢将扎在自己手里的碎片拔出。
他没喊人收拾,自己弯腰把碎片捡起来后,闵过海谨慎地看他一眼,果不其然看见老板又犯病——
白山玉用本来就被扎伤了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那块碎片。
血登时就淌了下来,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将繁琐的花纹晕染出诡谲的美感。
白山玉不是不怕疼,反而正是因为他能够感觉到疼,他才这么对自己。
他每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会这样自残,用身体的疼痛和伤痕让自己记住自己的失误。
闵过海提过一次,但才开头,就被白山玉没有任何波澜,堪称死寂的视线嚇退。
而至今,闵过海都不能理解白山玉的做法。
因为他觉得有些事,就算白山玉提前知道是错的,他依旧会这么做。
就如同这一次的事一样…所以他想不明白白山玉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主要是……看着就很痛啊!
等白山玉松手将那块碎片丢到垃圾桶的时候,他也没管自己还在淌血的手:“换块地毯。”
闵过海立马应声:“好的。”
他跟上起身往外走的白山玉,没提他手的事:“白哥,何家那边知道何先生在WG,有点动作了。”
WG毕竟和白系科技挂钩,白系科技突然进军电竞这点实在是奇怪,业内人士有各种议论和猜测也很正常。毕竟以白系科技的地位,比起有一支战队在役,更适合成为联盟的金主爸爸。
“盯着。”
白山玉这话说出口后,顿了下,语气一点点调整、缓和,变回那个温和的人:“别让他们影响到他。”
闵过海:“好的。”
他完全不意外白山玉会这么说。
哪怕白山玉的情绪再糟糕,他也绝不会伤害到何同安。
至于那些什么让何同安先难过、失意,他再如同英雄般登场的剧情,白山玉不屑也从不会这么去想。
那对何同安何尝不是伤害。
——这一次他以papillon出现其实都是意外,何盛勋和那小三的事,是他们没有盯住。因为白山玉去国外疗养院做最后阶段的治疗。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能以papillon的身份出现在何同安的身边,给何同安一些慰藉。
也就是因此,白山玉才恨极了何盛勋和唐愉意。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爱护都来不及,他们却如此糟蹋、弃之如敝履.
何同安和dusk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有输有赢,反正何同安全心投入在游戏中,玩得很爽。
到下午六点的时候,何同安还要再拉dusk继续,dusk先喊停:“吃个饭。”
他说:“我请客吧,想吃什么?”
何同安摇头:“我请你吧。”
dusk想了想,也没有坚持:“好。”
于是他们点了窑鸡,还点了些凉菜和热卤,就准备到休息室吃饭。
何同安从冰箱拿冰红茶的时候,顺便给dusk带了牛奶。
dusk说了声谢:“怎么样?”
他问何同安:“你心情好点了吗?”
何同安点头:“嗯。”
他说:“谢谢。”
dusk摆摆手:“不用那么客气啦。”
他稍顿,有点好奇:“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同安思考片刻,坦荡地摇头:“我不知道。”
只是这一次,他的情绪听上去要平静许多:“我想迟点再跟他见面聊一下吧。”
明天就要开始训练了,今天最好把事情都解决。
dusk眨眼:“……虽然我也很希望你不要影响到训练,但其实也可以不用那么着急。”
何同安知道dusk是什么意思,但他说:“……我没急。”
后面的话何同安没有说出来,不过以dusk的聪明,可以猜到。
嗯。
是他想太多了。
dusk莞尔。
何同安也很想见到那位啊。
何同安已经决定好了的事,就不会迟疑。
他吃完饭后就给白山玉发消息。
【C:再见一面】
【C:有空吗】
白山玉是秒回的。
【papillon:当然有。我现在就在地下停车场,你下来找我?我们去咖啡馆里聊?】
去哪聊何同安都没有意见,他只是没想到白山玉就在基地的停车场。
在这儿干嘛?
何同安不懂。
但他洗把脸,和dusk说了声,就出门。
他对这边停车场不熟,不过白山玉安排了中午给他引路的助理等他,带着他上车。
……这份体贴,倒是和他想象得一样。
何同安对自己两次都是他去找白山玉没意见,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也不会酸气地说什么非要白山玉来找他、哄他。
这很奇怪。
白山玉要真这么做,他反而会觉得别扭。
定制的加长版宾利实在显眼,何同安上车时,就对上了白山玉温柔的目光。
白天的时候因为太多原因,他都没有仔细看过这张脸,现在在狭窄的空间,没了乱七八糟的因素干扰,何同安对白山玉的概念就不只是简单的“漂亮”二字可以概括。
他见过白石橡,白山玉和他不像。
所以他大概率像他的生母…虽然不是很礼貌,但真的要说,这张脸确实有那样的本钱。
太过优越。
难怪李重海说白山玉出门总喜欢戴口罩。
“安安。”
白山玉的双手交握着,声音温柔:“你吃晚饭了吗?你想去哪儿?”
何同安坐好,不去看他:“就近吧,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白山玉颔首,示意坐上司机位的闵过海:“找个地方。”
闵过海也是白山玉的生活助理,这些事自然他可以办:“好的。”
他应声后,就将中间挡板升起,让何同安和白山玉之间的空间更加逼仄。
白山玉细声细气地问:“你吃饭了吗?”
何同安:“……”
这竟然是白山玉的本性。
不过也是,如果白山玉要耍他,不应该会让papillon有这样的“瑕疵”。
何同安点头,他无意识地轻抿起唇,因为白山玉在和他说话,所以他到底还是偏头看向了白山玉。
这一眼过去,何同安的注意力不是集中在那张脸上,而是扫到了别的。
何同安:“?”
他的目光落在了白山玉盖住的手上,瞥见了纱布。
他记性不差,他记得白山玉印在他手腕上的血痕,也记得白山玉抓他的手不是这只。
“……你手怎么了?”
何同安没忍住,低声问着:“受伤了?”
白山玉稍顿,垂下眼帘扫了下自己的手,轻描淡写:“不小心划了一下,没关系。”
他见何同安皱眉,难免有点高兴,眉眼也染上几分轻快:“安安,你在担心我吗?”
何同安:“……”
他不想口是心非地说没有,却也不想承认他的心揪了一下。
所以何同安在两秒沉默后,面无表情地换了话题:“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想听白山玉解释一下“papillon”,解释一下他做的这些。
可白山玉却把话说得更为直白,似乎是没有理解何同安的意思,却又好像解释了。
他的嗓音温沉沙哑,说话的语调有几分缓慢,也因此显得分外柔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轻易就能蛊惑人心。
白山玉说:“安安,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他那双深邃的眼注视着何同安,无比真挚:“我只是喜欢你。”
他只是很喜欢何同安,只是单纯地没了何同安就难以活下去,没有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