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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将军穿她的小衣


    “酒还没喝。”乔菀轻轻推开赫连时, 唇边热热的,“奴家渴了。”


    赫连时闻言,忙起身给她拿了酒壶, 再转身的时候,发现乔菀也跟了过来。


    “我们把新婚之夜的合苞酒再喝一遍好不好。”她两手合着他的手, 脚尖踩在他的靴子上,有些站不稳。


    “好。”赫连时声音喑哑, 一手托着乔菀的腰,帮她站稳。


    “不过将军心疾前些日子发作了, 今日不能喝, 那将军这一杯也是奴家的。”乔菀拉着赫连时坐下, 又倒了一杯递给他。


    酒香氤氲中,赫连时目光凝在乔菀唇边被蹭开的胭脂上, 淡淡的一撇粉红。


    他不禁伸手为她擦去。


    乔菀的手缠在赫连时坚实的小臂上,微微抬眼, 一双水目里如含了月光,一点点浸润赫连时的心。


    衣袖交错, 乔菀张嘴,温酒入喉。


    “这一杯, 我喂你。”赫连时将酒杯送到乔菀唇边, 看着温酒一点点润湿她的唇。


    “将军是不是也想喝?”两杯热酒入口, 乔菀身子暖融融的, 面上浮起两团红晕。


    北城天气多寒,因此北城酿造出来的酒多是为了御寒, 酒自然要比京城的更烈。乔菀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一时间心跳如鼓声点点,撞得声音发颤。


    “想喝夫人口中的。”赫连时托住软绵绵的她, 无奈地替她把散乱的发丝勾到耳后。


    “可是奴家都咽下去了。”醉意来的太快,乔菀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天地在晃。


    “没关系,我尝尝味道就好了。”男人的嗓音近近的,乔菀唇中痒丝丝的。


    “怎么这样不禁喝。”赫连时把醉倒的女子捞起来,放在榻上替她掖好被子,“你且睡会,我去军中一趟。”


    “不好。”姑娘家软绵绵的手忽然环住赫连时的腰,脸颊在他笔直的后背蹭呀蹭,声音软得能掐出水,“奴家都醉了,将军也不照顾奴家,是要等着别人来照顾吗?”


    “将军不爱奴家了,之前奴家要是这样,将军哪里舍得走?再说了,新婚之夜本就没有圆房,如今喝了合苞酒,将军还这么不懂情趣,真是木头一个索然无味。”


    喝了酒的乔菀要比平日里话多,说话也逐渐放肆,在赫连时耳朵里却甚是娇媚好听。


    “将军陪奴家的太少了,往后会更少,将军总要忙着打仗,忙着造反,奴家就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哭了。”她也不拉着赫连时了,转身把自己揉进被褥里,眼睛半睁着,迷迷糊糊的,反正就是不看他,“将军要走就走吧。”


    “不走了,留下来陪你。”赫连时起身将炉子里的火生的旺些,解了床幔。


    “什么时候再和吐蕃开战?”乔菀盯着赫连时,看着他一点点解开他身上的衣裳。


    “十天之后。”赫连时停下手中动作,“不谈这个好不好。”


    从前乔菀什么都不说,一副理解他的样子,他从不知她一个人在心底里藏了这样多的委屈。


    自己要征战确实过于忙了,之后会更忙,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合该要争分夺秒。


    “今天将新婚之夜没做的做完,好不好?”男人的手抚上乔菀的脸,薄茧磨着她的脸,她不禁侧着脑袋往上贴了贴。


    “和猫儿一样。”赫连时伸手挠挠她下巴,替她把头上的簪子拆掉。


    借着酒劲,乔菀整个人缠在赫连时身上,对着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不许再留奴家一个人,否则奴家就跑。”


    “跑了也把你抓回来。”赫连时手一扯,她衣裳尽数落到一旁去。


    “小衣不许脱。”一阵冷意从乔菀露出来的后背弥漫到脖颈,她不禁捂住了自己最后一件衣服。


    “你又要又不许脱小衣?”赫连时靠在床榻上,大掌抚过她光洁的脊背。


    醉意上头,乔菀凑近低头的赫连时,睫毛和他的靠在一起,根根贴合:“将军这么想要奴家的小衣,奴家便把小衣给将军穿吧。”


    “什么?”赫连时挑眉。


    不等他反应过来,乔菀已经主动把小衣带子解下来,揪着两根细细的带子,要往赫连时的脖颈上系。


    “奴家给将军打一个好看的结。”乔菀娇笑着,然后晕晕乎乎地给他打了两个死结。


    她伸手用力扯了扯,靠在赫连时怀里笑道:“好啦,将军也有小衣了,而且怎么扯都不会掉。”


    赫连时低头瞧着这粉嫩嫩的小衣紧紧贴着自己腹肌,鼓鼓的,忍俊不禁。他伸手想把这片短短的小衣解下来,手一摸,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死结。


    打不开。


    “将军不喜欢奴家给的礼物吗?”乔菀皱着眉头,玉指软软抓着赫连时要解开小衣的手,眼里竟然有几颗泪珠在打转转。


    赫连时心一软,便松开了要解小衣的手,低声哄道:“喜欢,我贴身穿着,不解开。”


    “将军真好,真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乔菀搂着他,嘴角弯起,勾着他下巴亲了他一口。


    “真的,比傅修明都好?”赫连时鼻尖凑近她鼻尖,轻声问。


    “傅修明?他是谁?奴家的夫君明明是赫连时。”乔菀头有些晕,觉得赫连时问题真多,还特别喜欢明知故问。


    她抱着的男人欢快地笑起来,把她摁在怀里,狠狠啄了一口她的耳朵。


    “将军除了沾奴家一脸口水还会做什么?”乔菀不理他,怎么只会亲呀,抱了这么久还只是抱着。


    “将军是不是不行?”


    “?????”


    暗示他?赫连时挑眉,眼底里的欲色遮也遮不住,灼灼地对上乔菀的眼。


    床幔晃动,飘在乔菀耷拉的手腕上,她觉得奇怪,今日的酒好烈,怎么晃得这么厉害。


    小肚子饱饱的,好渴。


    赫连时怎么也一直在晃,她抬手勾住他脖颈,把他拉的离自己更近,嘴里飘出一句嘤咛。


    “将军。”她伸手扒拉开他身上的小衣下摆,揉着他腹部。


    “喜欢吗?”赫连时俯身问道。


    乔菀摸着一块块线条分明的腹肌,小声应道:“喜欢。”


    下一瞬,乔菀呼吸又急促起来,他太会,她的身子太敏感。


    叫了六回水。


    最后一回叫水时,乔菀的酒彻底醒了,她软趴趴地靠在赫连时怀里,望着床上一片狼藉,不禁捂住了眼,往他怀里钻。


    先前哪一次有这样混乱过,当真是烈酒惹得祸。


    赫连时把她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乔菀不安分地挪动了一下。


    “怎么了?”


    “奴家想换个位置。”说着,乔菀头就低下去,耳根子红的滴血。


    “为何?”赫连时觉得奇怪,仔细一瞧。


    原来她坐的那块褥子有渍。


    他轻笑:“你自己惹的,倒是嫌弃了。”


    “哪有,难不成将军不嫌黏糊和脏吗?”乔菀又挪挪,干脆整个人挂.他身上。


    “你说我会嫌弃吗?”赫连时伸手勾着她下巴,将她粉红色的唇送到嘴边,他的唇在她唇边停靠了一会,又慢慢挪到她鼻尖。


    乔菀战栗,他唇边的味道——


    和他指尖的味道一模一样。


    连小衣上,都是她的味道。


    “怎么不说话了?”赫连时摩挲着她下巴,轻轻抬起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


    乔菀一双眸子里全是震惊,虽然这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但总归会羞涩的。


    刚刚酒醉的太厉害,说实话,她很久没有清醒地体会一次——


    “将军,那就证明给奴家看你不嫌弃,刚刚奴家醉了,不知道。”乔菀眼眸透着好奇和无措,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狡诈。


    与他在一起久了,自己也恶趣味了。


    “数日未见,夫人的体力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赫连时睫毛微颤,闪着几滴晶莹


    伺候好她了,赫连时摁着她靠在软枕上,又叫了两回水。


    一切结束,赫连时又开始洗褥子。


    只是他衣冠整洁之下,穿着一件粉色小衣。


    乔菀不让他脱,非要他贴身穿着,美名其曰,和她靠的近。


    那他便穿着。


    贴着心口捂热。


    临去搭建的军营时,赫连时又细细哄了乔菀一番:“北城如今守着了,你且与城主住在这里,白日里我去军营,晚上回来陪你好不好。”


    “好吧,将军不许食言。”乔菀勾住他脖颈,细细密密地咬着,以示威胁。


    “小衣就不还给你了。”赫连时捏捏乔菀的脸,嘴角微勾。


    “将军你要把它穿走??”乔菀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小衣还在他身上,一阵脸热。


    “嗯,满足夫人在榻上的要求。”


    “这这这……”乔菀一时说不出话来,指尖拽着他衣角,拧出一道道皱褶。


    “那将军快去吧,早去早回。”她捂了捂自己发热的脸颊,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好。”赫连时摸摸她垂在肩头的发丝,靠在她额头吻了一口。


    廊下洋洋洒洒地飘着雪花,落到地上积少成多蓄成一块厚厚的白色衾被。


    赫连时前脚刚刚走,傅修明就拿着把剑过来了。


    “四王爷。”乔菀拘了一礼,“王爷找奴家有什么事吗?”


    傅修明抬手要替乔菀扫去头上的雪,被乔菀不动声色地躲开,他不在意地笑笑:“赫将军去军营辛苦,我来关心一下赫夫人,也算是报答赫将军一片忠心。”


    乔菀还不知道傅修明直接和赫连时挑明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意,礼貌地对傅修明笑笑:“谢王爷好意,奴家替赫将军谢过王爷。”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毕竟是一起经历过事情的朋友。”傅修明拿着新打的剑递给乔菀,“我看这把剑不错,想赠予乔姑娘。”


    “夫人已经有一把剑了,恐怕要辜负王爷的一番好意了。”二人顺着声音望去,本应该出门的赫连时不知什么时候折回来了。


    第52章  陪他赢


    赫连时的语气不似早上和乔菀在一起时候的温柔, 带了几分的震慑意味。


    傅修明和赫连时一般身高,二人目光相接,傅修明悠悠一笑:“赫将军还不去军营练兵?”


    “末将马上就去。”赫连时转头, 拉过乔菀的手便要出门。


    “带个女子去军营,不好吧?”傅修明这话虽是和赫连时说的, 眸子却定在乔菀身上,“乔姑娘来北城一路舟车劳顿, 还是在城主这里休息比较好。”


    “末将自会照顾好自己的夫人。”赫连时挡在乔菀面前,笑盈盈地回话。


    傅修明自然看得懂赫连时这不达眼底的笑意, 只是感情之事, 各凭本事, 先来后到他可不依。


    “我这有一套剑法想传授给乔姑娘,乔姑娘可要留下学一学?”傅修明软了语气, 偏头看向被赫连时挡住的乔菀。


    他知道乔菀喜欢学剑,那就投其所好。


    赫连时怕她受伤不教她, 那他教。


    乔菀步子果然挪了挪,赫连时低头看着那探出来的绣鞋, 脸一黑。


    夫人还是要带在身边的,太容易被偷家了。


    赫连时拉住她的手, 转身哄着:“我教你好不好?”


    “可将军军营里事务繁忙, 加之要打仗, 奴家不想耽误将军, 若是干扰到将军,奴家也会很愧疚。”乔菀说的小声, 但是二人都听得见。


    “你真的很想学吗?”赫连时低声问道。


    “想。”乔菀点点头, 一双眸子里透着坚定。


    赫连时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强求她,愿意给她尊重。


    “那奴家便等将军都忙完了, 将军亲自教奴家。”乔菀忽然踮脚亲了他一口。


    突如其来的吻让赫连时一愣。


    反应过来后,他悄悄看了眼灰着脸的傅修明,一副“看吧,我夫人就是爱我”的小人得志样。


    傅修明:晦气。


    傅修明今日的勾搭遂作罢。


    “奴家谢过四王爷好意。”乔菀微微福身,眼眸垂下,不看傅修明略带失望的眼。


    赫连时勾住乔菀的指头,指尖摩挲着她指根上的指环,心情大好:“带上琴,我骑马带你去军营,不带着你,我心属实难安。”


    “好。”乔菀喜笑颜开,忙提了裙摆,回屋抱了琴小跑出来。


    “这是我先前赠你的那把‘号钟’?”赫连时顺手接过琴,替她拿着。


    “是呀,奴家特意背来的,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乔菀睫毛微眨,洒下一片清影,“将军送奴家的一番心意,奴家怎可辜负?”


    赫连时心间一潭水被她这根根分明的睫毛搅起圈圈涟漪。


    北城的雪越落越大,换在见到乔菀之前,赫连时见这雪,只觉得脑中愁绪万千,如今再见这大雪,却觉得这雪万分配乔菀那一张美人面。


    满天雪色,姝色芳华,她是凛冽雪中最动人的寒梅。


    “驾!”赫连时一夹马背,乔菀抱着古琴窝在他怀中。


    雪地里留下一串马蹄印子。


    “冷吗?”赫连时偏头,热气呵在乔菀耳边,暖烘烘的,嗓音干净而有磁性。


    “靠在将军怀里就不冷。”乔菀伸出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脸,拉过赫连时飘起的披风遮住自己的面。


    “那靠我再近一点。”赫连时松开一只抓住缰绳的手,摁着她的腰身往自己怀里带。


    乔菀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眯起眼睛看着漫天雪色,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暖阳柔柔地裹着二人,雪花在她手心里轻巧地碰碎。


    “将军,江南没有雪,来北城是奴家第一次见这么美的雪。”她嘴角微扬,昂起头,一朵白雪轻轻擦过她唇边,凉的她神色微凝。


    她转而又笑起来,原是看见有一片雪落在赫连时的肩头。


    赫连时低头,见她睫毛轻颤,在眼下投了倩影。


    他最是喜她这双灵动的眼,尤其在这漫天枯萎的雪色里,她是唯一盛放的春色。


    战事紧张,乔菀是他唯一的休憩所。


    赫连时不敢想象,若没有她,他恐怕连这片刻的安静和欢愉都要失去了。


    雪地里安静,乔菀鬓间几支珠钗晃得叮铃作响。这些珠钗她原是没有的,只是赫连时趁她熟睡的时候,去找了城主买了好些好看的首饰。


    她说用不着,可赫连时非要给她,说是北城生活本就苦,若再让她失了梳妆打扮的兴致,灰头土脸的,倒是他这个做夫君的不是了。


    他自是不忍心看见她受一点点的委屈的,能给的他都要给。


    她伸手抚了抚发间的珠钗,嘴角浮起一抹甜笑。


    路过一片雪地时,赫连时突然勒马,面色一片沉重。


    这几日雪下的厚,但依旧遮不住丛丛高矮交错的墓碑。


    所谓“墓碑”,其实就是就近捡来的小木板,用剑削的稍微工整,再蘸点墨水提上名字,便有一座墓碑了。


    草草下葬,连棺材都没有。


    赫连时冷着眸子,手一寸寸摸着就近的一块墓碑,慢慢扫去上面的落雪,露出上面的姓名。


    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数字。


    “十八。”代表第十八个埋葬的将士。


    甚至连姓名都没有。


    然而这一场战事,却源于南越国内部的斗乱。


    魏晗早就被景辰帝派往边关,魏晗却一而再再而三拖延战事,谎报战机,延误关键的时期。


    对此,景辰帝置若罔闻。他们从始至终都在设局,想要赫连时性命,防他功高震主。


    哪怕丢了十座城池,魏晗和景辰帝也相信,靠着赫家的奇兵阵可以夺回来。


    只是他们没想到奇兵阵居然只是几句箴言。


    眼下他们或许不会动赫连时,但不代表以后不会,而这些赫家军的将士们也要随赫连时遭殃。


    “原是我对不住他们。”赫连时一拳砸在雪地里,眼里透着血红色,指尖微颤。


    “将军!”乔菀抱住赫连时,手轻轻安抚着他的背,如照顾孩童般,为他顺气。


    雪越下越大,盖在二人身上积蓄成厚厚一层。


    所以赫连时要造反,他要拥护新帝,傅修明也许他,不会动赫家军。


    那日赫连时刚刚从床上醒来,大病初愈,他一人面对傅修明,冷笑道:“帝王家最无情,你是王爷,难道不会如同景辰帝一般疑心臣?”


    傅修明摇着羽扇大笑起来:“你若要造反,还需等到今日?以赫将军你的才智和谋略,还手握兵权,想篡位那不是轻而易举。”


    这话说的实诚,赫连时确实有本事颠覆王朝,只是他无心做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王爷,等谋反一事成功,容许臣带着夫人卸甲归隐,不再过问朝廷之事。”赫连时咳嗽,支起刚刚痊愈的身子,便要给傅修明行礼。


    “将军要卸甲归隐,本王允了。”傅修明答应的干脆,赫连时要归隐,对他来说,也是解决了一个隐患。


    “将军,我们这一次,一定会赢的。”乔菀捏住赫连时手心,温热传到他心上,他喉结微动,喑哑道:“好。”


    赫连时起身,望着雪地中一片片粗糙的墓碑,他发誓,来日一定会带这些将士的灵魂回家。


    他们值得忠骨还家。


    满天残雪,掩住一片狼藉和血渍,这片战场静悄悄的,仿佛曾经什么都没发生过。


    赫连时会一笔笔把他们的姓名找回来,刻在赫家军谱上。


    “走。”赫连时起身,拉着乔菀翻身上马。


    乔菀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胸口心跳入战鼓擂擂。


    这一战,她会随着他,陪着他,直到他荣归京城。


    “菀菀,前路不好走,恐多凶险,跟了我,你后悔吗?”临近军营时,赫连时下巴摩挲着乔菀的发顶,口中酸涩。


    “奴家从不后悔。”乔菀眸子亮亮的,望着近处军营点燃的烽火,“奴家与夫君,本是同林鸟。”


    “世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倒不是。”赫连时轻笑,乔菀的话总能让他心中得到安抚。


    “我们才不是那样的呢,我们是比翼双飞燕。”冬日的雪很冷,冷的铠甲冻出一层薄薄的寒霜,可她的话却如春日暖阳,一点点融化这道寒霜。


    她眼底里有枯木逢春。


    而赫连时便是那起死回生的枯木。


    “菀菀以后会陪我好久好久,对吗?”赫连时又道。


    “白首不相离。”


    二人的誓言融进雪地里,嵌入泥土成了亘古的连理枝。


    “下马。”赫连时搀着乔菀下马,领着她进了军营主帐。


    “你在这坐着,听着我与将士们商讨作战计划。”赫连时道。


    “好呀,其实说不定奴家也能听懂一些。”乔菀抱着琴,笑得温婉,眼里的光与平日里不一样。


    “哦?说来听听?”赫连时抬眸,眼里笑意深深。


    “奴家把将军书房里的兵书,都读了。”乔菀把琴放下,抿唇看着赫连时。


    其实南越国重男轻女,尤其不许女子如男,更厌弃女子逞能,做些读书练武的事情。


    世人觉得这样的女子不得体,不大方,丢颜面。


    乔菀好奇赫连时的反应,他会不会责骂她?


    然而赫连时笑得自豪,又拿了一本兵书递给乔菀:“菀菀对我,当真好。”


    “以后便叫你菀菀吧,夫人听着,不够可爱。”赫连时捏捏她耳朵,“我知道菀菀学这些,都是为了我。”


    “知道便好,这样我们也能一起谈论兵法,奴家能帮帮将军啦。”


    赫连时望过去,她一双眸子里如天上星辰透着光亮,明媚可人。


    若不是军务缠身,他又要生生沦陷进去,与她共赴巫山云雨。


    “将军若得空,奴家便为将军抚琴。”乔菀坐在那里,乖乖的,笑盈盈看着他。


    第53章  军营里的将军不一样


    这一日是难得的晴天, 军帐被撩起,暖阳斜斜照进来,赫连时面上渡了层金光, 乔菀看书乏了,瞅着他一本正经地和将士们筹谋。


    这段时日里连着打仗, 赫连时的面孔比在京城时更加成熟了几分,肤色也深了, 许是病瘦了,下颌棱角分明, 扯出一道好看的线条, 谈到关键的布阵, 他一双剑眉中隐隐透着杀意,不怒自威。


    乔菀自是不会插话, 只静静听着,趴在摊开的书上, 眼眸里都是赫连时的模样。


    赫连时尤其爱西湖龙井,北城天寒, 寒瓜是没有的,于是他又喝起了茶, 不过眼下他应该不担心喝茶会难眠了, 毕竟她在这呢。


    想到这, 乔菀眉眼弯起, 一双水眸里藏了调笑。别人哪里知道这一丝不苟的赫将军,夜里睡不着像个孩子一样求她哄。


    今日赫连时心情都不错, 因着乔菀带了充足的物资, 傅修明施压下,魏晗的五万精兵也不得不留下上战场, 加之吐蕃先前兵力损失惨重,如今乘胜追击,之前失去的城池可以拿回大半以上。


    他制定好最后一个作战计划,在城防图上圈起一个墨色的圈,低头的瞬间悄悄看了眼角落里发呆的乔菀,见她软软地趴在那,一副惬意的好模样,自己嘴角也不禁染了喜色。


    等到其他将士都退出去以后,赫连时起身把撩起的军帐放了下来,里面只剩下乔菀和他二人。


    “看什么这么好看?”赫连时走过去,轻轻敲着她脑袋,然后又捏捏她脸。


    “将军怎么这么喜欢捏人家。”乔菀努努嘴,换了个方向趴着躲开他粗糙的手。


    “捏捏我的福星,你来了一切都顺利了。”


    “那可不。”这话哄得她开心,乔菀又把脑袋转回赫连时这边,扯着他衣襟的香囊,“奴家给将军做的,将军怎么还带着?”


    她手摸着上面粗糙的针脚,这是她第一次给男子绣香囊,走线歪歪扭扭的,看着滑稽,倒是不符合赫连时这周身的气度。


    “菀菀不喜欢我带着?”赫连时挑眉,眉眼间流出笑意,作势要解开香囊。


    乔菀瞪圆了眼,一手按住他的手:“将军何故嫌弃!”


    赫连时大笑起来,他本就是逗逗她,要见她是不是真的在意自己,瞧见她这样的反应,当真是心里美滋滋。


    “菀菀之前给我绣坏的一堆香囊,我都留着了。”赫连时装作无意提起,还一一细数起来,“有一个毛毛虫的,有一个蜈蚣样式的,还有一个我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


    乔菀心生狐疑,明明这些都藏在她屋里床榻角落呢,怎么都被他捞了去?


    “将军私自进女子闺房偷东西,实为不雅。”乔菀轻轻踹他一脚,挪了个位置,桌上的书页失了压力,哗啦哗啦地翻动。


    “我们是夫妻。”赫连时沉声,努力为自己要个身份,“我是你的夫,为何不能拿,何况你本来就是要给我的。”


    乔菀轻哼:“那将军真是伶牙俐齿。”


    二人就喜欢拌嘴来拌嘴去,然后又甜甜地靠在一起,没一会,乔菀便捂着肚子趴在赫连时身上。


    “怎么了?”赫连时蹙眉,摸摸她额头发现也不烫。


    “没什么,就总想和将军贴贴。”许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乔菀体质虚寒,四肢总是容易冰冷,赫连时就不痛,常年习武之人,加之身体强壮,靠在他怀里就像抱着一个大暖炉。


    热乎乎的,她没忍住把冰凉的手伸进他衣领里取暖。


    “嘶。”赫连时被冻得一激灵,他心疼地捂住她的手,把她手往自己胸口按着,“这样更暖和些。”


    “将军会不会被冻坏?”乔菀笑得狡黠,挠了挠他胸口。


    赫连时低头轻笑:“任你把脚丫子伸进来也无妨。”


    说着他手猛然挪到乔菀禁步上,吓得她一缩。


    “将军军务繁忙,该好好忙正事。”乔菀正要从他身上下去,被男人一把抓回去。


    “你看看现在,都快日落西山了,我忙了一天了,还不允许我放松一下。”赫连时手如铁钳般狠狠扣在她腰身上,乔菀无力,只能一脸可怜兮兮地转过去。


    “滴答。”乔菀挤出一滴泪水。


    赫连时顿时手忙脚乱,松了在她腰上的力道:“是不是掐疼了?”


    乔菀没忍住笑起来,发间的珠翠晃动,要变成蝴蝶飞走了似的:“将军真是好骗。”


    “现在胆子大了,都敢骗我了,先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我一靠近你,你就怕的要命,生怕我吃了你。”赫连时也不恼她戏耍自己,只是说起旧事来。


    “那将军难道想看奴家做个唯唯诺诺的琴妓不成?”乔菀拔高音量,睨了一眼他。


    “不是,”赫连时轻轻搂住她的腰,这些时日她本就纤细的腰,又生生小了一圈,他有些心疼,“我只是欣慰,如今你能在我面前畅所欲言,眼底里没有那些深沉和辛苦。”


    乔菀微愣,在遇见赫连时之前,她确实是生活的极为辛苦的。


    回忆起先前的事情,她便有些沉默。


    “不要想过去不好的,乖。”赫连时与她心意相通,明白她所顾虑。


    “夜深了,今夜我们在这儿还是?”话音刚落,一名小将便在外头喊起来。


    军中将士知道乔菀与赫连时在营帐中,因此未打过招呼都不会私自撩开营帐进来,这是赫连时下过命令的。


    否则,此刻赫连时衣领敞开着给乔菀的手取暖,要传遍军中了。


    乔菀忙替他整了整衣领,嘴边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将军若要让人发现私底下如此衣冠不整,恐怕要被人消化去。”


    赫连时又捏捏她脸,见她到一边坐好后,才允了小将进来。


    “将军,吐蕃公主孤身一人来,说要见您。”


    赫连时一愣,吐蕃公主?胆子如此之大,敢一人来闯敌军军营。


    不过赫家军是出了名的礼军,不伤害老弱妇孺,对女子会宽容几分,不过也是要严加防的。


    “你去把四王爷请来,等四王爷到了,我们一起再见这公主也不迟。”赫连时摆手,小将一溜烟便出了营帐。


    赫连时起身,把营帐拉好,从里边弄了严实,谁也进不来。


    乔菀抿抿唇,忽然有些紧张。


    这坏男人又要换地方?


    她忙起身,抱着琴要溜走。


    “你要去哪?”赫连时可怜兮兮看着她,乔菀蹙眉,这男人又用装可怜的戏码。


    然后


    她摇摇头,把不干净的画面从脑子里排出去。


    “奴家饿了。”乔菀试图找借口溜走


    “这里有干粮。”赫连时不允。


    “奴家想晒晒太阳。”乔菀第二次尝试。


    “日落西山了。”又被赫连时驳回。


    “奴家,奴家……”乔菀没有词了。


    “过来吧。”


    乔菀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将军纵欲过度会出事的。”


    赫连时:“憋太久也会出事。”


    乔菀涨红了脸,一步步挪过去:“在军营里,不好。”


    赫连时接过她的琴:“菀菀想去外边也不是不行。”


    乔菀眼眸里闪过震惊,想起从前在琴馆,好像听过姐姐们说什么——


    “野战。”


    那绝对不行!


    如此一对比,这里好像也不错。


    “将军轻些?不能喊出声。”乔菀拧着衣裳又把皱褶舒展开,如此反复,颇有一番小家碧玉的味道。


    “想哪去了,帮我上上药。”赫连时见乔菀开始脱他衣服,又开始笑。


    乔菀拿着药瓶子,盯着他伤口,带了几分怨恨,狠狠洒了下去。


    “嘶,菀菀从前上药可没有这么粗鲁。”赫连时转过身,站起来,把她笼在自己和桌面中间。


    营帐里烛光昏暗,赫连时的气息扑在乔菀面前,挠得她忘记自己使坏的事情了。


    她好想哭,这男人衣裳半敞,眉宇间生的好看,眼里含情脉脉,不就是活生生在勾引她?


    她分明都努力做个矜持姑娘了,结果在他面前,就总是坏了形象。


    “菀菀,”赫连时说着,与她指尖触碰,拿过她手里的药,声音蛊惑,“给我好不好。”


    她呼吸一滞,转而又加快,腿已经软了,还要死死盘在他腰间,任由他拿捏。


    “将军你……”唇被堵住,泄出几许春音。


    今天他有些疯狂了,猩红着眼,腰带被缠成一圈圈,又被丢到地上。


    其实他早上就想这么干了,若不是军中事务繁忙,哪里要等到日落西山?


    早上,傅修明那个家伙居然想来撬墙角,一想到会失去她,他就气的不行。


    只有听着她一遍遍喊着自己名字,他才觉得真实些,从前他在房事上也是极为温柔的,只是今日不知怎的,觉得太过温柔,会让她有恃无恐。


    “下次还要和傅修明说话吗?”乔菀一双皓腕被男人紧紧捏着举过头顶,扯出几道红痕。


    “不敢了。”


    乔菀睁眼盯着赫连时,头一次见他发狂成这样,她感觉自己被一点点碾碎。男人发间的汗滴到她锁骨处,凝成一颗颗水珠。


    火炉子烧的热腾,做事前赫连时担心冻着乔菀,特意多加了碳,此刻炉子噼里啪啦地冒着火星子,燃的账内一片温暖。


    “冷吗?”赫连时用嘴解开她小衣带子,闷闷出声。


    “不冷。只是……只……”乔菀想求他轻点,她真的有些承受不住,她怕忍不住喊了出来。


    男人的唇又把她堵住,不许她求。


    王八蛋。


    她抬腿要踹他,却给了男人更多的可乘之机。


    她锤他,狠狠咬了一口,赫连时抓住她下巴,反咬回去。


    赫连时停滞了一会,手指摸着那深深的牙印,心想等乔菀照镜子,自己又要被踹了。


    第54章  菀菀,我的命都是你的


    等到二人收拾干净, 傅修明也匆匆来了军营。


    夜幕降临,灯火交错下,乔菀露出来的一截脖颈处的吻痕格外显眼。傅修明凝着眸子端详了好一会, 见赫连时出来时避开了双眼。


    吐蕃公主令月被安置在隔壁营帐,听着外头的脚步声, 心里不禁揪了起来。


    他会对她动心吗,她这张脸可是花了重金, 仿照着那位姑娘的画像细细描摹过的。


    听闻南越国护国将军骁勇善战,智谋双全, 长得更是一表人才, 她此番孤身前来, 一是为了与这男子求和,熄灭战火, 二来也是为了能与他接触一番。


    要得这男子的心,普通妇人家的路子可用不得, 因此她独身前来,更能让他刮目相看。


    本来独自来敌军军营是件可怕的事情, 但赫家军从来不苛待老弱妇孺,这般气派, 着实少见。


    营帐被撩开, 令月抚弄耳边的明珠坠子, 将发丝整理好, 转身看向来人。


    来人身着一身蟒袍,袖口绣着几朵紫色祥云, 身高八尺, 面冠如玉,手里羽扇轻摇, 一副闲庭野鹤的姿态,只是他那双眼,透着不易察觉的野心。


    此人城府极深,看这通身气派,也不是她所要等待的人,令月心想。


    傅修明瞧着她那张脸,心下一惊。


    幼年时他见过吐蕃公主,她不似这般模样,哪怕是长大了变了样子也不能与乔菀如此相像。


    这女人原是奔着赫连时来的。


    营帐再次被撩开,赫连时一身战甲,眉宇间透着几分桀骜与冷肃,身旁跟了个着鹅黄色衣裳的姑娘,那姑娘要比令月在画像上看见的更美,更婉约。


    乔菀挽着赫连时,昏暗烛光下一双美目亮晶晶的,仔细瞧着面前和自己几分相似的女子,手不自主拉紧了赫连时的袖子。


    几人寒暄过后,令月单刀直入,谈起自己的来意。


    “求和?”赫连时挑眉,眼里闪过几丝不屑,“我赫家军在此战中阵亡一半,南越国城池连丢十座,此刻若是答应公主一句轻飘飘的求和,那如何对得起在战火中无辜丧命的将士和子民?”


    “这一战,本不是我南越国先发兵,而是吐蕃。”烛光下,赫连时脸色冷峻,泛光的战甲也低了温度。


    他垂眸,战甲上还有斑斑血迹,上面有他战友的,也有吐蕃人的,这些暗红色的印记都在提醒他,这一战杀得惨烈,连他自己的性命也险些丢了。


    魏晗和景晨帝,还有吐蕃,他都恨之入骨。


    令月见他这般不好说话,语气又软了软:“为证明此番求和诚意,我吐蕃公主令月,甘愿在赫将军身旁,做个女质子。”


    赫连时浑身一震,下意识看向乔菀。


    乔菀定定地瞧着令月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良久,嗤笑出声:“将军您看应该如何?”


    赫连时冷脸,摇摇头:“公主诚意,赫某担待不起。”


    令月眉眼间的光暗淡下去,她意识到今日的失策,她没想到乔菀会随了赫连时来北城,若是乔菀没来,她便可以替代乔菀以解赫连时相思之苦。


    原来如此,令月脑中灵光乍现,听闻那日赫将军危在旦夕时,被一位女子救下,原是她。


    令月眸子深深瞧着那端坐的一抹黄色,带了浓浓的考究,看起来这样娇弱瘦削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勇气。


    既然色.诱不成,她倒是想拉拢一番赫连时,为吐蕃所用。


    据探子所言,赫连时被景晨帝怀疑已久,若在此时向赫连时递出橄榄枝,那踏平南越国不在话下。


    只是她话还未说出口,傅修明便冷冷开口:“吐蕃公主如此明目张胆,在南越国王爷面前大肆拉拢赫将军求和,是何居心?”


    令月嘴角漫出笑意,见傅修明恼怒也不慌张,款款道:“王爷狼子野心,本就想要篡位,与我这样有何不同,王爷骂我,岂不是也在数落自己?”


    “乔姑娘,你能否答应我在赫将军身旁呢?”令月想最后试探一次。


    乔菀没见过这样直白的抢,更是愣在了原地,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的太白又显得她小家子气,答应令月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等着赫连时一个态度。


    手背上传来男人温热的体温,赫连时捏了捏她手心,示意她放心:“承蒙公主好意,只是这样赫某不愿接受,战事依旧要进行。”


    令月眸色微凉,再次打量了一番赫连时握着的乔菀,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将军,吐蕃要与南越国开战,我知道以如今的兵力,吐蕃打不过南越国,还请将军放我故乡一马。”


    “多的话无需再说,先前我差点战死,赫家军伤亡惨重,吐蕃也没有人手下留情。”赫连时顿了顿,继续道,“公主要明白,战场本就无情。”


    一句无情,一语双关,既代表赫连时不会对她与乔菀相似的面孔动心,也代表他不会因为心软便不打仗了。


    吐蕃以野蛮出名,十座丢失的城池被吐蕃人糟蹋,吐蕃人烧杀抢夺,干的事情不胜枚举,惨绝人寰。


    不可能求和的,他要把这些无辜的子民救回来,才对得起他大将军的身份。


    “还请令月公主早早回去。”赫连时做了个请的动作,冷漠而疏离。


    “将军为何执着于打仗,求和对两国都好。”令月不死心,回眸看向赫连时乌黑的眼。


    “公主问问吐蕃首领,一切便可知。”赫连时不愿再与她废话。


    送走令月,傅修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赫连时的肩:“赫将军不同意求和,是为了十座城池的子民?”


    “是,若是求和,那这些城池他们也不会归还,只是战事停歇罢了,他们吐蕃赚得了十足城池,而我们……”赫连时停住话头,眸子里透着疲惫和恨意。


    “赫将军确实效忠于南越国,本王佩服。”傅修明颔首,若有所思。


    赫连时和乔菀都没有胃口,夜里又走回了那片埋着赫家军尸骨的雪地。


    “菀菀,前路不好走,战事是极为凶险的。”赫连时绕到乔菀身后,把她抱进怀里,温热的呼吸贴着她的脖颈。


    “没事的,奴家支持将军的所有决定,只有一事,不许撒下奴家一个人。”乔菀把他的手藏进自己的雪色披风里,指头和他的指尖交缠在一起。


    “我教你练剑好不好?”赫连时突然开口。


    “好,只是将军这话有些突然。”乔菀转过身,面对着赫连时,仔细看着他眼里的情绪。


    雪愈发大,洋洋洒洒打在二人的身上。雪地被二人踩出深深的凹陷,乔菀动动脚,顽皮地踩在赫连时靴子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学着防身。”赫连时把她托起,哄道,“如今军中兵力虽多,但有十万是魏晗的兵,与他并肩作战,我会不放心。”


    雪地静悄悄的,他又道:“若我上战场,你留在军营里,我怕有些人为了威胁我,对你做些什么。”


    乔菀侧头轻笑:“将军真把奴家看做寻常娇弱女子了吗?奴家剑术其实学的很好。”


    她合眼,想起赫连时不在身旁的日子里,她练剑生生入了魔,虽然有剑阁的人领着,可她回了将军府,睡不着就练剑,最严重的时候,手上,腿上都是伤痕。


    剑阁的人夸她天赋异禀,进步飞快。


    可谁都不知道她背地里扛下了多少,才从拿不动剑,到舞剑挥洒如流云。


    “奴家从来不愿意拖将军后腿。”乔菀攀着赫连时肩膀,闷闷说道。


    赫连时都知道,他都知道,从脱下她衣裳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也是从小习剑法,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伤。


    “将军,若是担心军中有奸细,奴家愿意做将军的后盾。”


    姑娘家的温言软语和以死相依的决心,让赫连时心头要化成一团水。


    她总是这样,为他做了许多,爱他怜他,知道他心里惦念着曾经并肩作战的的将士,便披了披风随他冒着风雪来这里。


    “菀菀,我的命都是你的。”赫连时将她笼在怀中,嗅着她发间馨香,要把她摁进骨子里。


    “等回了京城,一切安定下来,奴家陪将军把这些将士们的名字刻在墓碑上,还他们一个安息。”


    “好。”


    风雪中,二人相依,遥遥向着军营走回去。


    翌日,枫叶城。


    “将军!”探子急匆匆地跑来,嘴里捂着帕子,神色慌张。


    “慢慢说!”赫连时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


    “枫叶城,一城病人!!染了瘟疫了!!”探子摘了帕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刚刚在枫叶城走了走,差点没把他吓死。


    “吐蕃人从枫叶城撤军,下了瘟疫的毒。”


    听见这个消息,诸位将士们面色都沉重了,这吐蕃人未免太过阴险,见打不过养好病的赫连时,便要毁了整座枫叶城。


    “白军医,可有药方?”赫连时喉结滚动。


    “有。”白子期提着药箱上前道。


    “好,夫人留下,赫家军出三千奇兵与我一同进城,送药安抚百姓。”赫连时掷地有声道。


    “将军!”马背上,乔菀拽住赫连时,不肯下马。


    “将军怎么又要一个人冒险,奴家陪将军一起去。”


    赫连时不语,头盔下一双眸子紧紧看着她,他不会让她冒险的:“我行军打仗多年,对瘟疫不算陌生,白子期也能应对,放心。”


    乔菀依旧不撒手。


    二人僵持着。


    “赫将军,你且留下,本王带兵进去。”傅修明拿了黑色面罩给自己围上,和赫连时低声道,“本王需要立威信。”


    第55章  巴不得拿了锁链把她拴在身边


    傅修明需要民心, 要进枫叶城救百姓很正常,只是赫连时……


    枫叶城紧挨着北城,飞雪落在乔菀的肩头, 凝成片片白蝶,她反握住赫连时的手, 轻声道:“将军若想进城,奴家陪着将军。”


    枫叶城城门紧闭着, 但依旧隐隐能听见城门背后的悲鸣,瘟疫盛行, 吐蕃人撤离枫叶城, 按照赫连时的作战计划, 他本可以放弃枫叶城积蓄兵力继续追敌。


    可是他的原则不允许他放弃一整座枫叶城,从北城开始一连十一座城池, 都是赫连时在过去的年岁里一点点从匈奴手里夺回来的城池。


    赫连时未上战场时,枫叶城之后的十座城池本沦陷于匈奴之手, 民不聊生,十年前他可以从匈奴手里救回枫叶城, 十年后的今天,他一样可以。


    枫叶城是他取得功名的第一座城池, 也是在这里, 不少枫叶城壮年男子加入了赫家军。


    他回首看向身后五万属于赫家军的将士们, 心底里浮起一阵酸涩, 不少赫家军的将士乡贯都在枫叶城。于忠心,他忠于民, 不能放弃任何一座城池;于情理, 他合该救将士们的家人。


    雪下的凛冽,乔菀的手紧紧拉着他的手, 不少将士们眸子里藏着对枫叶城的担心,赫连时薄唇微抿,在彻骨的寒日中抿成一道细细的线。


    “王爷,末将愿意率赫家军与您一起进城,救民于水火。”赫连时有力的声音砸在雪地里。


    “如此甚好。”傅修明弯唇。


    “诸位将士戴上面罩,随我进城。”赫连时打马掉头,搂着乔菀走在最前头。


    男人的气息笼在乔菀周身,赫连时又给她多蒙了一层面罩。


    “菀菀,进城之后我会保护好你。”赫连时低头贴在乔菀耳边,手指尖微微泛着颤。


    他对她有愧。


    “好,奴家……”乔菀按住赫连时少有泛凉的手,话未说完就被赫连时打断。


    “以后不用再自称奴家,与我不必用这样的词。”


    “好,我知道了。”乔菀敛眉,鸦黑的眼睫洒下一道清影。


    南越国阶级分明,男尊女卑,女德中第一句箴言便是:“女子见高位者,见夫君,必须称‘奴’,否则视为七出。”


    “我的菀菀不必被女德所束缚。”赫连时揽住她的腰身,心中愧意更甚,“随我进城,害不害怕?”


    “不怕,将军在身边,我自是什么都不怕的。”乔菀抬头,看着眼前紧闭的城门被缓缓打开,饶是做好了准备,也被城内一片凄凄刺疼了眼。


    赫连时下意识蒙住她的眼,又被乔菀挪开。


    路边随意丢弃着破烂抽丝的草席子,草席子大多卷着,只露出头尾两个黑洞洞的深渊,干涸的乌色血渍从草条缝里渗出埋入尘土。没有想象中的大批难民扑上来的混乱,放眼望去,大部分百姓双眼无神,呆愣地望着进城的将士们。


    傅修明和白子期打马走在前头,带着一干人马安抚着麻木的百姓。赫连时和乔菀率领一干将士在城中探查水源。


    这瘟疫原是吐蕃人刻意为之,那最可能下毒的地点便是水井。


    果不其然,待赫连时和乔菀率先到城中最大的水井处,便看见井口边白骨森森,堆砌了一簇簇。水中鱼儿的尸体漂浮在上方,腐烂的血水夹着井水生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乔菀蹙眉,单手拿了香囊帕子捂在鼻子处,另一只手替赫连时解下腰间的香囊,递到他手心。


    傍晚时分,将士们聚在一起商讨着今日在城中的发现,城中一共三百八十处水井,都被下毒污染了。有个别百姓家中的水井侥幸没有被投毒,然而小小一口井,对全城的百姓还有将士们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为今之计,一部分人要找到城中流动的水源,挖大沟渠,还有一部分人要帮忙维持城中治安,防止灾民暴乱,剩下的要随白子期去医治百姓。


    白子期在城中临时搭建了一处简陋的医馆,短短半日,医馆就躺满了染上瘟疫的病人。


    “将军,治疗瘟疫的人手不够。”白子期提着药箱,眉宇间尽是疲惫,身上也染了血渍,斑斑点点的印在白色衣袍上,格外刺眼。


    赫连时凝眸:“城中可有其他的大夫,赤脚大夫也可。”


    白子期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道:“城中能找的大夫我都找过了,可是还远远不够。”


    “将军,可否让我——”


    “不行!”赫连时揉了揉太阳穴,直接制止乔菀。


    “将军,我先前学了医术,可以为将军分担的。”乔菀争辩道。


    “乖,这事情太过危险,你又是女子,恐被流民伤害,不妥不妥,我不会答应的。”


    傅修明正好进来听见二人的谈话,打断道:“乔姑娘可与我一道,这样我也能照应一下乔姑娘,赫将军就安心带着将士去找流动水源,挖动沟渠,顺便重建枫叶城。”


    乔菀感激地看了一眼傅修明,随即附和道:“将军,您就同意我去吧。”


    赫连时冷着脸,深深看着乔菀:“不妥。”


    白子期见二人气氛不对,忙拉着傅修明退出营帐。


    帘子被落下,营帐内就剩下乔菀赫连时二人。


    “将军,我也想出一份力,而不是待在将军身边做个被保护的好好的金丝雀。”乔菀软了语气,坐在赫连时身边慢慢解释道,“再者我本就会医术,不去帮忙岂不是浪费了?”


    “此次瘟疫来势汹汹,今日你也看见了这瘟疫的厉害,我不想把你置于任何危险的境地,之后几天你就在营帐中好生待着,别被传染了。”赫连时揽过她的的肩,大掌摸着她的乌发。


    “将军,我不愿一直站在将军身后,我想和将军并肩而立。”乔菀看着赫连时的眼,一双眸子中染了水意,她不想什么都被他护着,他们本该举案齐眉,一同面对这些棘手的问题,她没法做到丢手旁观。


    “菀菀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怎么不算是一种举案齐眉?”赫连时耐着性子,他不想让乔菀涉险,再因着之前分别的事情,他如今巴不得拿了锁链把她拴在身边,再用镶金的屋子把她圈起来,好生护着疼着,不让她受一点苦。


    “将军未免太过偏执!总是要左右我的思想,替我做决定,太过大男子!”乔菀气的不打一处,却又被铁臂禁锢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她不是他养的金丝雀,而是一个独立活生生的人,可从大婚开始,他就总是打着为她好的名头,限制她的想法和行动。


    “大男子便大男子,就算是你今日要与我闹脾气耍性子我也不同意你去救治他们。”赫连时厉声,将她圈的更紧,乔菀坐在他腿上,下巴被男人抬起,被迫看着他的眼。


    他低头看向她,眼中尽是高位者的狠劲:“乖,听话,待在我身边,平平安安的。”


    “我做不到对可怜之人袖手旁观。”乔菀用力挣开他,却被摁的更紧。


    “我也做不到,可怜之人我会去救,你也怜惜一下我好不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当如何?”赫连时细细密密地吻着她,企图让她软下态度。


    乔菀知道明着拗不过他,又看见他忙了一日眼底的疲惫,逐渐松了态度,回抱住男人,温声道:“好,都依将军的。”


    赫连时微微松了一口气,手上禁锢着她的力道松了松,揉揉她的发丝,眼底透着无力和不舍:“我只剩下你了,所以我不想让你涉险。”


    “我都知道。”乔菀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帮他,她不可能在旁边看着赫连时一个人经受这些。


    夜深,乔菀哄好赫连时后,孤身一人出了营帐。


    月色孤寒,冷冰冰地照着地面,与地面的雪色交融,晕开漫天银色。傅修明坐在石块上握着酒囊饮酒。


    “乔姑娘怎么还不睡?”傅修明见她过来,眼里闪过一瞬喜色,这是他们从到北城后少有的独处时间。


    “王爷,城中确实缺乏医者对吧?”乔菀微微叹了口气,微蹙的眉在月色下染了几分柔,令人望而生怜。


    傅修明的酒囊在手中悬着,他沉默了一瞬,转而摇着头苦笑:“非常缺,尤其是像乔姑娘这样懂医术的,更少。”


    乔菀咬唇,找了块石块坐下,将脑袋伏在弯曲的膝盖上:“明日我随王爷一起去吧。这枫叶城瘟疫一日得不到控制,那赫将军便一日忧心。”


    “你所做这一切皆是为了他?”傅修明有些醉了,听见乔菀提起赫连时,心中波澜微动。


    “是,奴家决定要嫁给将军的时候,便已经做好随将军吃苦的准备了。而且将军心中有忠义,奴家也有。”乔菀的眸子亮亮的,傅修明定睛一看,她的眼眸竟比天上的圆月还要耀眼。


    可这皎月终是水中月,他得不到半分,连轻碰都不敢,生怕搅碎了这一池好景,让这水中皎月离他而去。


    “乔姑娘真是与其他女子不同,柔弱却又坚韧的很。”傅修明笑笑,“明日我带你去便是,只是我也要你保护好自己,大部分时间跟在我身边就好了,别自己傻乎乎地不要命地去救治。”


    “好。”乔菀应下,心想自己略通医术,也能为他们分忧些,说不准还能帮着白子期配药,熬药。


    她身为将军夫人,自当要如赫连时一般,怎么可以一直在他身后做缩头乌龟?再者,她心中也有如赫连时一样的大义,她不忍见百姓流离失所。


    傅修明呆愣地凝视着她瘦削坚毅的脸,酒意上头,话也不过脑子:“乔姑娘这般鞠躬尽瘁,心怀大义,又富有美貌,可堪母仪天下。”


    “王爷,您醉了,奴家从不肖想母仪天下,只愿与赫将军做在地连理枝。”


    夜深露重,傅修明轻轻闭上眼,好似没有听见这话,又好像听见了才不理会她。


    第56章  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乔菀起身, 扯扯皱掉的裙子,抬头见月色西沉,倏地叹了口气。抖落绣鞋上的落雪, 她转身准备回营帐时,面色微愣。


    赫连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双手抱臂站在月色下望着她。


    乔菀知道他听力极好,这一小段的距离, 刚刚她和傅修明的话他肯定都听见了。他一向介意她和傅修明待在一起,还不允许她去救治染了瘟疫的病人, 这会怕是要发脾气了。


    她提了裙摆踏着雪, 小步跑过去。


    赫连时见她脚深一步浅一步在雪地里踏着, 她晃动的裙摆微微染了湿意,他眉头微蹙, 本想不理她的,还是大步走了上去。


    “将军怎么还没睡?”乔菀被男人腾空抱起, 眼里有被抓包的心虚,但还是乖乖勾住他的脖子, 一双眼装作懵懂地看向他。


    “你以为我睡着就感觉不到你起身的动作了吗?”赫连时低头,望着怀里心虚讨好他的女人, 心里有怒意却发作不出来。


    刚刚傅修明暗示事成之后, 要许她皇后之位, 她没答应, 还说爱自己,赫连时心底里是喜悦的, 只是她还是在忤逆他。


    “背着我半夜和别的男人见面谈天, 是不是很有情趣?”赫连时闷声道。


    “哪里。”乔菀嘟囔着,被赫连时放在软垫上, 她挤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伸手环住他弯下来的腰身,“将军莫要吃醋好不好。”


    “之前不是说不敢了吗?”赫连时垂眸看着她环住自己的手臂,袖口被蹭到臂膀上,一截白花花的在烛光下看起来格外的甜。


    他突然想到了从前吃药时乔菀喂他吃的冰糖。


    “不敢了不敢了,将军就不要生气了。”乔菀黏黏糊糊地靠上去,发丝垂在脑后,挠得赫连时手心痒痒的。


    赫连时沉了一口气,见着这女人迷迷糊糊地把自己的腰带全解了,露出里面青色的小衣,极为衬她雪色的肤。


    乔菀顺从地躺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她很少主动勾.引他,只是他今晚的眼神冷淡如冰,加之先前被按在军营强迫一次,她是真有点怕压不下去他的怒火。


    现在主动些,也能求他轻点。


    赫连时继续黑着脸,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你非要和傅修明去医馆吗?”


    “嗯,我与将军心中都有大义。”乔菀拢了拢打开的衣服,认真道,“将军这般把我护在身边,我也过意不去,所有人都在为枫叶城努力着,我不想成为躲在将军身后的缩头乌龟。”


    烛光下,乔菀一双眸子定定地看向赫连时乌黑的瞳仁,发丝散在身后,未拢合的领口泄出一片春光,分明是极为妖媚的狐狸样,眼底里却盛满了坚定和勇敢。


    像一朵不屈的娇花。


    赫连时对着她这副样子,半分愠怒也生不起来,反而想要更加怜爱她,答应她所有要求。


    他本就是因为她这般娇软又倔强的性格才被吸引的,她如她的琴声一般,初闻缓和如山涧涓涓细流,再品便似巍峨高山,有她自己的棱角和沟壑。


    他应该尊重她的想法的,而不是以爱为名限制她。


    “好,只是事务繁忙,我可能不会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炭火生的不旺,温度渐渐冷下去,赫连时碰碰她发凉的指尖,替她把没合好的衣领扣子扣好。


    乔菀没想到今日他这么好说话,只是他看起来还是沉闷的很,莫不是真的恼了自己事多?又或者他担心自己和傅修明真的有一腿,又不敢挑破这层窗户纸所以才这么失落?


    正想着,赫连时在她身边躺下了,平日里胡乱游走的手今夜也安分地放在她腰后。


    有种小心翼翼的老实。


    “将军是不是很不情愿?”乔菀转过去攀着他肩头,踌躇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过去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情,总是打着爱你的名头,不顾你心底真正的想法。”赫连时轻叹一口气,把她抱在怀里,指尖交缠着,把手心的暖意渡到她冰凉的手上。


    “菀菀会不会因此厌恶我?”他实在害怕因为自己的毛病,害的乔菀讨厌他,“那日你说我大男子主义,我反思了一下,我确实有,那我现在改还来不得来得及?”


    “噗。”乔菀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竟然是因为怕她嫌弃他才这样沉闷。


    “我最喜欢知错就改的将军啦。”乔菀凑过去冲他嘴角小酌了一口,以示安慰。


    “真的?”


    “真的。”乔菀摸摸他手心,被赫连时反手更紧地握住。


    “将军,你都没有发现今日我的小衣换了新的吗?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乔菀挠挠他手心,把他手心打开,贴在自己的侧脸上。


    烛光未灭,伊人未眠,赫连时凝眸看着乔菀泛着粉色的面庞,心头如同被火炙烤,跳的又快又疯。


    “你知道说完这话的后果吗?”赫连时俯身贴着乔菀,指尖在她衣领扣子上轻轻摩挲,欲解不解。


    “本来就是穿给将军看的,将军若是不看就算了。”乔菀嘴角微微勾起,伸出一根指头要撇开他的手,“玩我的扣子做什么。”


    赫连时深吸一口气,捏着扣子的手愈加用力,乔菀被他盯的有些羞,开口道:“将军,先把蜡烛灭了。”


    “好。”赫连时哑声道,遂起身又点了两支蜡烛,营帐内更亮堂了些。


    “灭了就看不见了,多点两支。”既然乔菀说不生气,那赫连时也不愿意再忍着先前压抑的躁动,青绿色的小衣一直在他脑海里转着,恨自己刚刚怎么这么不识趣把她衣服拢上了。


    难得她主动一次。


    “将军你”乔菀忙捂着被褥,一脸警惕地看着欺身过来的男人。


    “菀菀不是说要给我看的,难道是诓骗我吗?”赫连时一点点扒开她揪着被子的指头,眼中的欲色在明晃晃的烛光下暴露无遗。


    乔菀蓦然有些紧张,她第一次在赫连时眼中看见这般浓烈的欲色,也是第一次赫连时为了看清她……加了蜡烛。


    自己是如何模样在他眼底尽览无余,更莫要提她主动穿了新样式的小衣。


    耳根子红的要滴血。


    赫连时抬起一只手轻轻抚弄着她滚烫的耳垂,指尖刮蹭着她耳后的一小块疤痕,唇靠她的脸愈发近。


    乔菀低眸看着赫连时另一只手一颗颗解开她的扣子,呼吸乱了节奏,随着他解扣子的动作一起一伏。


    他不急着要她,而是近乎拆心爱的物什般,仔仔细细地由下往上解着。


    “你真的不再生我气了,我可以吗?”赫连时的手停在最上面的扣子上,他有些担心她不愿意,依旧害怕她嫌弃自己大男子主义。


    若是这样还要委身于他,那便太过于委屈她。


    “早就不生气了,将军再这样磨磨唧唧,奴家奴家就把衣服穿回起来了。”乔菀作势要把扣子扣回好。


    “不许扣起来。”赫连时抓过她的手,指尖缠绕,十指牢牢的和她的相扣,用牙解了她最后一颗扣子。


    小衣是素雅的青绿色,不似寻常的小衣那般将前面裹得严严实实,反而是照着女子的曲线镂空了些许部位,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布料,春色乍泄。


    赫连时看着呼吸一停,声音半哑:“是你自己做的?”


    “嗯。”赫连时一双眼从她小衣移到她面上,乔菀见他眼里好像藏着一团烈火,要把她燃尽在枫叶城的冬日中。


    “荷花绣的好看。”他手覆在绣好的荷花上,用了五分力道揉捏着上面的线条纹路。


    小衣赫连时揉成一团又在他手里松开,上面绣着的荷花一会含.苞,一会热烈盛开。


    荷花绣的位置正好是乔菀的璇玑,赫连时揉.捏那一团绣的荷花,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难耐地蹙眉,眼尾染了薄绯,偏生还要强撑出一副清冷的模样,显得又可怜又可爱。她手心嵌入被褥,拧起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赫连时喉间轻轻咽了咽,擒住她的唇纵.情吻了上去。


    乔菀勾住赫连时的脖子,拨开他的发丝,企图挡住烛光,掩盖自己面上的羞涩与窘迫。


    发觉她可爱的小动作,赫连时轻笑,一缕烛光穿过他垂下的发丝,斜斜映在她翘起的睫毛上,照得她的羞意无处遁形。


    她肯为他花这些小心思,他心中喜不自胜,只想一辈子就这么赖在她身上。


    后夜,一支短烛率先熄灭,乔菀的涩意也散去几分。


    “现在没这么亮堂了,菀菀放开些可好?”赫连时慢慢引导着,温言哄着她。


    “我我不会”乔菀捂住自己的脸,不敢看赫连时要把她摆成什么样子。


    赫连时低笑,眼底宠溺溢出眼眶:“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男人起身又去添了炭火,红亮的火星子噼啪作响,盖住二人身.体的磨音。


    他舍不得解开她小衣,却又嫌小衣碍事,良久他道:“菀菀,下次做小衣的时候叫我,我告诉你哪里该缝起来,哪里不该缝起来。”


    “啊?!”这话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乔菀面上浮起红晕,叫他看自己做小衣,怕是小衣没做成,他们两都要做成几回了。


    “好不好嘛?”赫连时软了力道,温声求情,吻一道道刻在她雪白的脖颈。


    “好,都依将军的。”她在他怀中,本就是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了,更别提闺中之乐。


    她一向被他主导。


    “将军,不要弄.疼”


    “好,听你的。”


    蜡烛又灭掉一支,可男人的体.力没有丝毫减弱。


    第57章  不怕亲烂嘴


    翌日, 乔菀接过赫连时递过来的镜子,仰着脖子,指尖沾了香粉仔细遮盖着白脖上的红色吻痕。


    赫连时见她弄的辛苦, 又拿过她手中的香粉盒子,绕到她身后, 指腹摩挲着她脖颈处的肌肤。


    “将军也太喜欢亲脖子了,还好是冬日可以拿丝巾和香粉盖盖, 若是夏日可要闷死人了。”乔菀娇嗔道,嘴上怪着他, 手却软软环住他精壮的腰, 做足了一副撒娇的女儿家姿态。


    “那下次菀菀想让我亲哪?”赫连时勾唇, 替她遮好最后一处吻痕,拢住她靠在自己腰间的脑袋, 顺着她的乌发。


    “亲嘴?”乔菀又摇了摇头,“嘴会被亲烂的。”


    “又不止一个唇, 轮着来就不会烂了。”赫连时说着,整个人半蹲在乔菀面前, 甲衣垂到地面,似笑非笑地伸手勾了勾乔菀的唇珠。


    乔菀只觉得脸在烧。


    怎么今早的火炉子烧的这样旺, 定是赫连时炭火加多了。


    “好了, 今日早些送你去医馆, 只一点, 你要保护好自己。”赫连时递了一把磨得锃亮的短匕首给她,柄处还留存着男人的体温。


    “防身用。”男人又拿了面罩给乔菀仔仔细细包着脸, 扯了丝帕绕在她一截月白的脖颈上, 指尖捏着丝帕的两段,打了一个好看的结, “我会派人护着你,你只管随着白子期弄些药方子,不许和王爷靠太近。”


    赫连时看着乔菀面罩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心底里觉得还有许多话语要交代,真是奇怪,从前他可不会这样婆婆妈妈的多话。


    “好,我最听将军的话。”乔菀眉眼弯如月,笑盈盈地看着不断吩咐她的赫连时。


    他这样,怪可爱。


    她的一截手臂探进他的袖口,顺着男人青筋的走向一路往上轻轻挠痒,玩着他手臂。


    “将军今日去挖沟渠也要小心,面罩也要戴好。”乔菀起身,踮脚将面罩的勾线挂在他耳廓。


    “好。”赫连时心下还是有些不安,隔着两层面罩轻轻吻她。


    去医馆的路上,想起隔着面罩和乔菀亲吻的感觉,赫连时突然开口:“檀香楼大火那次,我是不是亲到你了?”


    乔菀呼吸微凝,原来他知道当时亲到她了。


    赫连时垂眸看着耳根子发红的她,含笑不语,握着缰绳的手腾出一只,揉了揉她耳朵。她的耳朵软软的,还有些冰凉,在他手心如同一块光洁的玉佩。


    行至医馆门口,赫连时搀着乔菀下马,随着她一道看了看医馆。


    白子期迎上来,眼周青紫明显,他看见乔菀如同见到救星般:“终于把将军夫人盼来了,快快随我研磨草药,我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这边实在太缺能懂医术的人了。”


    赫连时见躺倒一地的病患,深色凝重。


    几个形如枯槁的“老叟”靠在门外,瞳孔中弥散着颓然,脏污的粗布衣服染了斑斑血迹,露出来的皮肤溃烂不堪,几只苍蝇绕着他们腐烂的腿间打转,几位“老人”也不赶,任由它们吸食自己的血肉。


    白子期顺着赫连时的目光看过去,不禁摇了摇头,叹道:“正如将军所见,他们形似‘老叟’,实则年纪不过二十五,这病过于折磨人,等他们爬到医馆来,已经回天乏术了。”


    “这里可有黄柏?”赫连时道。


    “诶,黄柏可以驱虫!我最近忙的实在是都忽略了这些,我去给他们拿点驱虫,也是在他们走之前给他们些许安宁。”


    “其他的大夫呢?”乔菀见着这一幕幕,心中顿感悲恸。


    “这里的大夫,能治病的也因为连日的操劳病倒了,还有的也不幸染了瘟疫,能坚持下来的没有几位。”白子期绝望地合眼又睁开,他尽量为自己做好防护,其余的危险后果,他不敢想。


    行医救命,本就是他身为医者的使命。


    “夫人在里间帮忙配药就好,外头我来。”白子期眨了眨泛酸的眼道。


    进了里屋,病人更为多,只是相较于先前在门口看见的人,症状显然轻了很多。


    赫连时喉间微咽:“药方配的如何?”


    “配了一副出来,只是治疗周期有些长,而且”白子期瞧着贴在墙角瑟缩成一团的小女孩,眼中有泪意,“她叫杏杏,在瘟疫中失了所有亲人,她的症状不重,按理来说好好吃药很快就能好起来,可她却念着亲人朋友,也想去寻死。”


    他又叹了一口气:“药方配出来,也无济于事。我努力吧,将军快去将沟渠建好,城里井水多被投毒,若有流动的水源,便可以解决干涸的事情,也能方便熬药,这些日子储备的净水不多了。”


    “好。”赫连时眸子中千万种情绪交融在一起,临走之时他深深看了一眼乔菀,揽过她的肩,低声道:“照顾好自己。”


    “将军也是,我等着将军好消息。”


    隔着一道医馆的门,赫连时翻身上马,眸子深深望着站在里边的乔菀。


    医馆里面是上百名患了瘟疫的百姓,她没有畏惧,更没有害怕,而是站出来替他分忧,和他一起守着百姓,护着心中的大义。


    她就站在那儿,便能给他给他无限的力量。


    枫叶城的百姓,他一定要救下,而他的妻,他也要好端端护着。


    今日傅修明来的晚,日落西山时,他到医馆便见乔菀蹲着,好言好语劝着杏杏喝药,忍不住皱眉。


    他冷脸拉过她,在里间和她讲些大道理:“别太靠近这些病人,小心你的身子。”


    乔菀迷惑地抬头:“王爷,奴家已经做好防护了,况且奴家若是不哄她,她不会喝药的。”


    “你心太软了,我们若能帮最好,不能就算了,量力而为。”傅修明拿过她手中的药碗,几乎发号命令般:“你去配药方就好了。”


    “王爷若要做皇帝,应当爱民,而不是因为百姓患病便弃而远之。”乔菀冷冷看他一眼,暗道傅修明不愧是帝王家人,生的一副铁石心肠。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不值,我做这些是因为我要民心,所以我才做,而乔姑娘是为了什么呢?乔姑娘又不做王,不图名与利,一介女子安分地受庇护就好。”


    “王爷,奴家虽是一介女子,但心中也有大义,不为名利,不图权位,只想对得起良心,救一救可怜之人,奴家虽身弱,却也想献一份力,哪怕这轻如鸿毛。”乔菀拿过快凉的药碗,绕过傅修明身侧走了出去。


    她手脚麻利,对药理颇通,今日要配的药方早早包好了,眼下她见杏杏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可怜,动了恻隐之心,若她能劝一劝杏杏喝药,也是极好的。


    乔菀拉了拉拖在地上的襦裙,冲着缩在角落的杏杏招了招手,语气温柔:“杏杏乖,来喝药好不好?”


    杏杏约莫六岁,面上还沾着黏腻的污渍,原本扎好的小辫子也冒出一团团的杂毛,红色的发带灰扑扑的,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无助地看向乔菀。


    “来喝药好吗?”乔菀用勺子在碗中搅了搅,温声哄着杏杏。


    杏杏只是一昧瞧着她,还是不肯动。


    乔菀琢磨着拿什么哄小孩好,突然想起来赫连时不爱喝苦药,总是要配着冰糖才肯服下。


    为了哄这男人,她身上天天揣着冰糖呢,今日或许可以用来哄杏杏。


    她把药碗放到一边,手伸进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慢慢打开,露出里面晶莹的冰糖,她又往前挪了挪,靠的杏杏更近些,把冰糖递过去:“姐姐请你吃冰糖好吗?”


    杏杏呆愣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她的右手攥成拳头,又犹豫地张开,伸出舌头抿了抿。


    乔菀见她有反应,眼角带着笑意:“想吃便拿去,以后每天都有。”


    杏杏踌躇着,终是忍不住甜甜冰糖的诱.惑,把脏兮兮的小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才敢拿过冰糖放进嘴里。


    “甜吗?”乔菀笑眯眯看着杏杏,依旧半蹲着,温声道。


    “嗯。”杏杏乖乖点头,眼中对陌生人的戒备散了几分。


    “那我们把药吃了,吃完我再给你糖,好不好?”乔菀起身去拿药碗。


    “好。”杏杏哑着声音,目光紧紧随着乔菀。


    “我喂你。”


    乔菀刚刚开口,杏杏就伸出手挡住她,不让她靠近自己。


    “姐姐,会传染。”杏杏懂事地伸出手接过药碗,又缩在角落里抱着药碗,一口口喂着自己。


    乔菀半蹲在原地,眼角泛酸,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却这么懂事又聪明。


    过了一会,杏杏捏着鼻子,发抖着喝下最后一口苦药,撇撇嘴,吐了吐舌头看着乔菀。


    “姐姐,好苦。”小孩儿的声音软软的,又带着被苦到的哭腔。


    乔菀又想哭又想笑,忙递了冰糖过去。


    “谢谢姐姐,明天我还想吃糖。”杏杏坐在角落里,拆着糖纸,塞了一嘴冰糖,含糊不清地道。


    “好,明日再给你拿,那我们要乖乖吃药。”


    “嗯嗯!等我好了,我要和姐姐一起玩。”杏杏捏着糖纸,把糖纸整理平,一点点地叠起来。


    “那杏杏可要坚强,才能快快好起来。”隔着薄薄的空气,杏杏抬手和乔菀做了一个拉钩的动作,乔菀也伸出小指,隔着空气晃呀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乔菀陪她念着。


    “还有我。”赫连时不知什么时候忙完回来了,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他也伸出小指,作出拉钩的动作,含笑道:“加我一个。”


    第58章  将军,我害羞


    乔菀微愣, 看向身边的男人,赫连时甲衣下摆沾了干巴的泥土,肩膀处还落着来不及拍干净的雪。


    “将军今日忙完了?”乔菀边替他扫着肩头的落雪, 边道。


    “嗯,今日还算顺利。”赫连时眸光一转, 落到乔菀拿着冰糖的手上,嘴角微笑。


    杏杏见面前身着冰冷甲衣的男人, 警惕地将手中的糖纸包在手心,看了一眼乔菀, 又看了一眼赫连时。


    “姐姐, 我怕。”杏杏小声开口。


    “别怕, 他不是坏人,他是带着兵来帮你们的。”乔菀胳膊肘撞撞赫连时, 隔着衣裳将一小包冰糖塞到他手心里。


    他会意解开糖纸,将里面的冰糖向杏杏递过去, 软声道:“别怕,我这儿也有糖。”


    杏杏犹豫地看了一眼乔菀, 见乔菀笑着示意她接过,她才敢伸出手去拿糖。


    “这糖的味道和姐姐给的一样。”杏杏嘴里含.着糖, 眼珠子直直瞧着蹲着的赫连时, 突然觉得他也没有那么恐怖。


    吃着吃着, 杏杏突然哭起来, 乔菀和赫连时俱是一惊,忙着在身上找干净的帕子要给她擦眼泪。


    “没事的, 杏杏只是想起来爹爹和娘娘, 他们以前也最喜欢买糖了,只是以后杏杏只能一个人活着了。”杏杏皱着小鼻子, 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抽抽搭搭道:“姐姐能不能做我的娘?”


    乔菀拿着帕子的手一顿,藕粉色的帕子被她揉出皱褶,她突然红了脸:“我我没有当娘的经历,会不会照顾不好你。”


    “杏杏不用娘照顾,而且病好了杏杏可以帮娘的,杏杏可聪明了,以前我们家是弹琴世家,杏杏可会弹古琴了,家中还有一屋子的古琴古籍,不过其余的其余的钱财什么的杏杏没有。”


    杏杏说着低下头,好像大人们都不喜欢书,先前吐蕃将士来搜刮他们家,把琴和钱财都抢走了,她只有一屋子古琴书。


    乔菀见杏杏逼仄地低头,忙会心一笑:“我最是喜欢古琴,待你病好,我便与你一起去看看这些琴书,好不好?”


    “那姐姐是答应做我娘亲了?”杏杏抬眼,眸子里水润润的,等着乔菀一个确切的回答。


    乔菀抿唇,微微点头,又看向一旁的赫连时,面上有点热:“将军可愿意与我一起养个女儿?”


    赫连时有点懵,突然自己就有孩子了?


    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暗地里派人查查这小女孩身世,若是清清白白,就把她带回将军府了。


    他朝着乔菀点头,耳根子突然很红。


    这是他和乔菀的第一个孩子,怎么无端的有种当爹的喜悦呢?


    原来这感觉这么奇妙。


    不过话说回来,和菀菀一起养孩子是什么感觉呢?赫连时突然觉得自己人夫感更重了。


    “那娘明日再给我吃糖,我就在这里乖乖养病。”杏杏悄悄瞅了一眼红着脸的赫连时,觉得这爹爹当真容易羞涩。


    “好。”乔菀唇角勾起,拉了拉赫连时,“将军还没吃饭吧?”


    “忙着见你,没来得及吃。”他压低嗓音,看乔菀的眼越发缱绻。


    到了里屋,赫连时闻见饭香,才恍然发现自己饥肠辘辘,只不过刚刚和乔菀有了个孩子,莫名的喜悦盖住了饥饿。


    屋内就二人,乔菀合好门才把面罩摘下,趴在桌上看着赫连时用饭。


    “你吃过了?”他夹了一筷子乔菀最喜欢的红烧茄子递到她嘴边。


    “早吃过了。”乔菀嘴里嚼着,赫连时伸手,手指摁在她柔软的唇边,擦去她唇边的油渍。


    “将军,我们的孩子”说这话时,她脸蓦然飞上一团红晕,总觉得和赫连时有个孩子是件极为亲密的事情。


    和他似乎越来越黏腻了,这让乔菀有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曾经她怎么也不敢肖想和南越国护国将军有任何的交集,更不敢想赫连时竟然用了一身军功和免死金牌换她做将军夫人。


    更别提他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山盟海誓只许她一人。


    赫连时每一次靠近她,她都还会害羞。


    “嗯,我们的孩子,怎么了?”赫连时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心也跳的厉害。


    他过去从未喜欢过哪位女子,除了乔菀,没人可以入他的眼,他其实也没想过她会喜欢他,分明他不是那么好。


    提起孩子,他脑海里突然想着,有一天乔菀的腹中也会孕育一个他的血脉,他心底里便泛起一阵奇妙的感觉。


    “之后杏杏便由我们抚养大,只是我没有养孩子的经验。”乔菀手里揉着帕子,朱唇在烛光下咬成一条线。


    “我也没有,如果菀菀实在不会,我来学?”先前赫连时脑中还在想着枫叶城诸多琐碎之事,头有些疼,这会和乔菀说了几句话,不知怎的,这些烦恼一扫而空了。


    “哪有只让爹爹带孩子的。”乔菀嗔怪,睨了他一眼,手撑在脑后,好笑地看着赫连时,“将军比我还笨。”


    “那是我愚笨了,以后家中大事都由菀菀定夺。”赫连时轻笑,眼尾弯起,为他生的冷峻的脸上添了几分温柔。


    见他这样揶揄自己,乔菀忍不住再次抬脚要轻踹他。


    赫连时早就长记性了,一把拽住她脚踝,顺势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别动,今日我好累,让我靠会。”他语气沉下去,将她按在自己怀中,头埋在她颈窝处。


    他呵出的热气挠得乔菀有些痒,她不安分地动了动,被他拥的更紧。


    “将军今日可是碰见什么棘手的事情了?”乔菀伸手轻轻拍着他后背,柔声道。


    “倒也不是,只是每每见到这里一片民不聊生的景象,便会想起从前这里百姓祥和的画面,心中难免生疼。”赫连时很少和别人吐露心声,但对于乔菀,他可以做到无话不说。


    她如他的港湾,他见一见她,靠一靠她,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相信将军会让这里恢复回从前的样子。”乔菀摸摸赫连时的头,如同安抚孩童般,轻声哄道,“将军已经努力做的很好了。”


    “终有一日,我会让边关的月色下不再有万民悲戚之音,不会再有战乱。”


    这话像是说给乔菀听,又更像赫连时给自己发的誓言。


    “那我以后便陪着将军走过这里的每一寸泥土。”乔菀扣住他的手,“这是我给将军的誓言。”


    “到时候将军平战乱,我扬琴艺升平。”她一双藏秋水的眼透着坚定,如淡淡春山一般弥漫着希望与生机。


    “好,菀菀与我心意相通。”赫连时拉过乔菀的手,将她手含在自己大掌中,温存道,“我能有妻如菀菀,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乔菀掩唇一笑,如昙花乍现。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捏捏她软嫩的脸:“今夜随我回军营?”


    “不了,万一半夜有突发情况,我也可以帮忙照顾患病的人。”


    “好,那今夜我陪你宿在这里,权当保护你。”赫连时刮了刮她鼻子。


    “那明早将军还得提早回去军营,会不会睡不够?”乔菀露出担忧。


    “怎会?若是不在你身边,我才是真正的彻夜难眠。”


    说着,赫连时已经开始解下甲衣腰间的扣子,作势要在这休息。


    乔菀戳了戳他硬挺的腰,勾住里边的腰带,把他往自己这里带了带。


    “今夜水不够了,将军将就擦擦身子再眠吧。”


    “好,那你替我擦。”


    “将军净说些羞人的话!”乔菀嘴上怪着他,还是接过他拧干的巾帕,结果又被赫连时拿回去。


    他难掩眼底的疲惫,却还是毫不在意地笑笑:“说错了,是我替你擦,忙了一天了,你也累了。放心,不做什么。”


    赫连时按着乔菀坐下,俯身去解她的衣裳和鞋子。


    乔菀的脚很小,虽说没有裹三寸金莲,却也如玉般光滑剔透,放在赫连时手中就像一块白玉。


    水源缺乏,没想到赫连时会在这留宿,分水的将士只备了一份洗澡水给她。


    “菀菀先洗,我再洗。”


    “可水待会都凉了。”乔菀有些无措,按住赫连时的手,“你用我用过的,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他捋了捋她鬓间的发丝,“我喜欢。”


    乔菀坐着,赫连时拿着拧好的巾帕轻轻擦着她身.体的每一寸。


    她攀着他肩头,才控制住自己乱蹦的心,分明也不是第一次坦诚相对,却还是紧张羞涩万分。


    “腿.张.开。”他手中的巾帕绕在她腿.间,轻轻擦拭,“别紧张,就像之前那样就行。”


    乔菀闭眼,咬着下唇,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敢睁开眼睛。


    赫连时见她这般羞涩,嘴角微勾,不过他并不打算折腾她,而是规规矩矩地替她擦干净。


    “抬起来一些。”


    乔菀不语,只是任由他将她托起来。


    “好了,乖。”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依旧乖乖地,只是在替她擦身子。


    乔菀还是不敢睁眼,耳根子几乎泣血:“将军,我害羞。”


    赫连时低笑起来,拿过小衣替她穿上,把她打横抱起送到床上,捧着她的脸,温声道:“因为喜欢我才害羞是吗?”


    “是。”乔菀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拿过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将军夜凉了,快些洗,我先给将军暖被窝。”


    说完这话她也臊的不行,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明亮亮的眼睛。


    “好,不暖和我可要讨报酬。”赫连时俯身含笑道。


    “那将军洗慢点,我身上凉,要捂好久。”


    第59章  休要将这两国斗争波及我的妻子。


    待赫连时简单擦拭后回床上时, 乔菀合眼睡着了,留了一块被子给他。


    被子不大,她只能蜷成一团偎着, 腾出了一小块地给他。


    赫连时眉头微皱,想起今夜他刚刚到医馆门口时, 白子期和他说的话——


    “今日多亏夫人了,我才能稍微休息些, 夫人从早到晚一刻不歇地配药方,熬药, 怕也是累极了。”


    北风拍打窗棱的声音,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赫连时也将自己的心跳听的分明,瞧着她安静的睡颜, 他心下划过一丝不忍。


    若是可以,他恨不能连夜将她带回京城, 让她安心做她的将军夫人,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何必与他在这里受苦?


    “将军洗好啦。”乔菀突然嘟囔一句, 迷迷糊糊伸出手搂着他,把他带进衾被里。


    衾被打开, 冷意钻进乔菀的身体, 她被冻得一激灵, 抱着赫连时胳膊使劲往他怀里钻。


    “冷。”


    赫连时摸摸她冰凉的手, 又探下去碰碰她冰凉的脚丫,心里泛起酸涩。


    他解开自己的衣裳, 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胸.肌上按, 软声道:“放这里热热。”


    “将军好热,我好喜欢。”乔菀半梦半醒, 摸到一块块好摸的肌肉,还热乎乎的,心情突然很好,整个人连脸蛋儿都凑上去,蹭着这一丝暖意。


    “我也喜欢你。”赫连时轻笑,“脚丫子冷也可以放我身上热热。”


    “好,那将军会不会冷呀?”她躲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嘴上虽然担心他被冷到,还是忍不住把脚靠过去。


    “不会,你在我身边,我心里头比谁都热。”他低头用唇碰了一下她额头。


    乔菀困极,却还是忍不住和他说话:“将军真好,我要抱着将军一辈子。”


    赫连时听着她闷闷软软的声音,忍不住笑了出来,捏捏她耳垂:“菀菀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本来就很可爱,将军洗澡洗了好久,我等的都睡着了。”她蹭着他胸口,手绕着他结实的胳膊更紧,“我刚刚好想将军。”


    “不对,我想了一天了,天天都想。”乔菀像是赌气一般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胸.口。


    “我也想菀菀一天了。”赫连时声音喑哑,指腹摩挲着她侧脸,替她把挡住脸的发丝别到耳后,“现在也想。”


    “要亲亲。”她边说着,边闭着眼,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找到唇的位置。


    乔菀勾唇,伸着脖子亲了一口他的唇。


    “将军的唇好软,我好喜欢。”她憨笑,意识到自己太主动,又忍不住低头往他怀里钻了钻。


    衾被被她折腾的鼓起又瘪下。


    “喜欢就多亲亲。”赫连时伸手把她从衾被里捞出来,一只手按着她脑后,侧身吻她的眼。


    她彻底醒了,眼睫毛扑棱扑棱的,挠得他唇痒。


    “左边眼睛亲了,右边眼睛也要亲,要不然对右边眼睛不公平。”乔菀把右边脸凑上去。


    “好,都听你的。”赫连时含笑,用同样的吻亲了亲她另一边眼睛,“那鼻子和耳朵是不是也要亲?”


    “嗯,还有嘴巴。”乔菀娇羞地笑,勾住他脖子,突然把他压.在.身.下,撑着手强吻他。


    赫连时一愣,随即欢快地笑起来:“随便亲,菀菀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蹭你一身口水。”她开玩笑道。


    “哦,那很香了。”他毫无不在乎,反而享受得很。


    “将军怎么这么流氓?”


    “反正你也喜欢。”


    ……


    乔菀声音渐渐低下去,趴在赫连时身上直接睡着了。


    “呵~”黑夜中突然传来赫连时一声低笑。


    他摸摸自己的胸.口,她把口水流到他身上了,怎么会这么可爱。


    他拿着帕子轻轻擦着,怕口水弄湿了她披着的发丝,还替她理了理头发。


    拽拽衾被遮住她肩头,赫连时如怀着珍宝一般抱着她睡着了。


    翌日,赫连时起得早,乔菀也被他起身的动静弄醒。


    “将军别走哇。”许是没睡醒,乔菀勾住他腰身,像抱着娃娃一般不肯松手。


    “天亮啦,军营有好些事情。”赫连时转身替她拢好衣裳。


    “哦,我没睡醒。”乔菀撇撇嘴,遂下床拿了衣服换。


    赫连时帮她系好腰带,揽着她出门,便听见外头一阵嘈杂,正开门就迎面撞上急匆匆的白子期。


    “将军,夫人,可别往前门走。”白子期压低了声音,飞快地合上房门,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怎么了?”赫连时皱眉。


    “外头围了一群瘟疫病人,说是要焚烧神女救他们,有的甚至都下跪了,只求神女慷慨献出身体,造福百姓。”


    白子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乐润喉咙继续道:“将军,不知道谁放的消息,说唯有神女才可以解瘟疫,如今这神女之说已经传遍了枫叶城。”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乔菀,叹气道“他们说神女不焚身,瘟疫就一天不能解。”


    “焚身?”赫连时面色沉重,又问道,“可有说这神女是谁?”


    白子期踌躇着不语,但飘向乔菀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乔菀嘴里喃喃道:“焚身?”


    白子期凝重地点点头:“焚身是枫叶城几百年前的一种古老的祭祀仪式,已经失传很久了,可现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了个算命道士,嘴里振振有词,说服了许多患瘟疫的人。”


    “你的意思是,此处可能会有暴动?”赫连时拉过乔菀,问白子期。


    “是,眼下将军快带着夫人从后门回军营,否则瘟疫症状轻的病患暴动起来,会传染给你们。这里我带着一些将士拖延着。”


    “好。”赫连时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乔菀身上,兜头罩住她。


    乔菀有些无措,在马背上懵懂地问道:“将军,此事来的太过突然了。”


    “你此前没来过枫叶城,不知道枫叶城的百姓哪里都好,却唯独相信鬼神一说,鬼神之说已经在他们心底里根深蒂固,此次瘟疫来势汹汹,许多百姓心中凄苦,都等着有人能救赎自己,到时候就算你不是神女,大家也会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要伤害你。”


    “可这消息又是谁放的呢?”


    “我派人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头绪。”


    一股无端的冷意窜上乔菀身后,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裳,嗅着属于赫连时的味道,才有一丝丝安全感。


    “别怕,我会护着你。”赫连时低头,下巴蹭着她头顶的发丝,“有我在。”


    “可是,万一要因为我和枫叶城的人为敌呢?”乔菀突然带了哭腔,她突然明白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如若不是很严重,凭借赫连时的威信,是不必要做缩头乌龟从后门逃走的。


    她掀开外裳的衣角,遥遥望着那座被乌泱泱的人群包围的医馆,心中升腾起一阵恐惧。


    那些人果真是要来焚烧她的吗?


    她只是一个琴女出身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神女?


    “别多想,若是要因为你与枫叶城为敌,那我便不做这将军了,卸甲陪你,我们找个无人认得我们的地方,换个身份生活。”赫连时将挡住乔菀的外裳拉紧,不让她看见那些画面。


    军营。


    傅修明已经早早在军营等着赫连时,见他护着乔菀,傅修明不禁眉头紧皱。


    “赫将军这是分不清时局?若用一个乔姑娘可以换民心得到安抚,这是好事。”


    傅修明说这话时,神情冷漠,好似乔菀对他来说不过一枚棋子。


    乔菀闻言,拽着赫连时的袖子往后缩了缩。


    “用女人搞定事情?王爷心胸是真的狭隘。”赫连时将乔菀护在身后,眼中有了杀意,“王爷今日所言,倒真是让末将刮目相看。”


    自古帝王家最无情,傅修明深知这个道理,为了民心,为了爬上皇位,他什么都可以牺牲,甚至不择手段。


    他虽然欣赏乔菀,可也做不到为她处理这些麻烦事情的程度。


    有的事情既然决定做绝,那就不用避讳乔菀,反正她迟早都要知道的。


    “那王爷若是要伤害末将妻子,休要怪罪末将与您为敌了。”赫连时眸色一沉,冷冷看着傅修明。


    傅修明看回去,不言。


    “王爷觉得,赫家军是听末将的,还是王爷的?”赫连时揉了揉乔菀紧张而出汗的手心,一字一句问道。


    “赫将军是在威胁我?”傅修明挑眉,看了一眼缩在他身后的乔菀。


    “随王爷如何想。”赫连时冷冷道。


    赫连时虽然不喜欢权力,也不喜欢朝廷官场那一套,但是如果为了乔菀,他可以与天下为敌。


    哪怕是忤逆皇上,忤逆王爷。


    “赫将军,我们才是盟友。”傅修明看向赫连时的眼里透着不解,“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民心,这一次谣言传的多厉害你知道吗?”


    “王爷也知道这是谣言!”乔菀终于忍不住反驳,声音里夹了哭腔,如风中飘摇颤抖的蒲公英,颤颤巍巍道,“王爷曾经也说过要与奴家做个友人,没想到这般铁石心肠。”


    “乔姑娘真是不懂外面的事情,你知道要安抚这些患者,要花多少兵力和心力吗?此番谣言是吐蕃特意谣传,为的就是乱了赫将军的心,让赫将军与我们离心,好让接下去我们军中没有得力的将军。”


    傅修明挑眉,眼中带了几丝考究看着乔菀:“乔姑娘,若是没有赫将军,接下去我们要夺城池的计划,可没有胜算。”


    乔菀对上傅修明乌黑的瞳仁,心中弥漫起一阵迷茫。


    她是不是真的应该


    还未细想,赫连时便把她一把揽进怀中,她脑中已经白成一团,为什么这次的矛头直指她?


    她只听见赫连时和傅修明坚定地说道:“休要将这两国斗争波及我的妻子。”


    第60章  将军想如何都可以


    傅修明冷哼:“莫非赫将军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话音刚落, 一探子便火急火燎地进来:“王爷,将军,枫叶城城主带着一行人求见。”


    乔菀闻言, 拉着赫连时的手紧了紧。


    这伙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她抬头,蓦然撞上傅修明冷冰冰的眼。


    他和先前在月下与她谈话的完全不像一个人, 也与之前护送她到北城的不是一个人。


    原来不涉及利益的时候是友人,涉及利益的时候, 她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推出去挡事的棋子。


    她原先因着幼时的遭遇,是最恨达官权贵, 在这京中, 她只见得三人是这权贵中的清流。


    一是赫连时, 二是杨淑华,三是傅修明。


    眼下看来傅修明也不过如此。


    胡思乱想的间隙, 赫连时已经用身体替她挡住傅修明不善的目光。


    乔菀望着男人宽大的后背,眸中忽然有了湿意, 唯一能靠得住的人,只有他了, 若是连他都靠不住,自己只能连夜卷铺盖跑路了。


    她想活命, 不想做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你随我来。”赫连时拉过她, 把她藏在自己的营帐里。


    “将军, 我不想死, 只想和将军长相厮守。”乔菀坐在床榻边,伸手环住赫连时的腰身, 语气染了泪, “我好害怕。”


    赫连时垂眸,怀中的女子泪眼婆娑, 眼尾染了桃色,语气中还透着可怜兮兮,他不忍。


    她还说要和他长相厮守。


    她说她害怕。


    赫连时心一横,按住她肩头,温声道:“乖,别怕,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他们把你送去献祭。”


    乔菀抬头,环住他脖颈:“我舍不得将军”


    “放心,这些我都会替你摆平。”赫连时半蹲着,轻啄了一口她嫣红的唇,“这里很安全,我会派白夜在这里守着,菀菀等我回来。”


    “好。”乔菀拽着赫连时的袖口,“将军小心。”


    “别担心我。”赫连时把额头抵在她额头上,鼻尖靠着她的,揉了揉她的脸。


    走时,他转身再看向乔菀,强压下眼中的不安和阴沉,对她笑得轻松:“不要怕,我都会解决好。”


    乔菀看向赫连时依旧沉着冷静的脸,心中的烦躁和不安突然散去了几分。


    她乖乖地颔首,示意自己会在这里等着他。


    赫连时见她心神定下来,遂加快脚步去见城主。


    营帐外,枫叶城城主和一行人纷纷站在营帐面前,等候着赫连时。


    赫连时见跪了一地的人,眉头紧蹙,步子加快,在雪地上印出一个个坑印子。


    他心中忐忑,因为他见到城主直接把祭祀的刑具都带来了,一伙人扛着木头,一伙人拿着沉重的锁链,还有人拎着刀。


    刀片上泛着刚刚磨好的刀光。


    他不敢想象这些刑具用到乔菀身上,这些冰冷又疼痛的物件,本该离他的妻子远远的。


    “赫将军!”城主刘清河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向赫连时走来。


    “咳咳咳,赫将军,请受老朽一拜。”刘清河带着面罩,依旧挡不住那张脸下面的憔悴。


    “城主请起。”赫连时忙拉住他,“可是有什么事情?”


    刘清河头发发白,在雪色中更显得年迈苍苍:“赫将军如今都直接喊我城主了,看来是真的不舍得忍痛割爱,不必和老朽我装傻。”


    赫连时第一次到枫叶城的时候,无父无母,是刘清河还有枫叶城的百姓轮流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因此他对枫叶城百姓的感情很深。


    他素来知道枫叶城有祭祀习惯,不过从前都是用物品和牲口,如今的活人祭祀实在太没天理。


    他对刘清河作了一揖:“刘老,活人祭祀太不合理。”


    刘清河冷哼一声,目光死死揪着赫连时,随即往后看了看跪倒一地的枫叶城子民,恨恨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否则也不会让你忍痛割爱,只是你看看我们枫叶城的子民,跪在这里求你的人里面有妻子染了瘟疫,有的孩子染了瘟疫,还有的丈夫也……”


    “赫将军,你良心不会疼吗?”


    “赫将军,求求你了。”


    ……


    赫连时不忍地看向众人,想起乔菀那般脆弱无辜的眼,沉声道:“祭祀没法根治瘟疫,白军医已经在为大家配药方了,等到药发挥作用了,瘟疫也渐渐好了。”


    “赫将军这说的,白军医的药吃下去,效果太过微小,可不是诓骗我们吗?那个道士可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他说的一定是真的,再者他前些日子确实一日之内就治好了几位患瘟疫的病人。”


    赫连时皱眉,细细揣摩这话中的含义。


    从前随军的时候,他们也遇到过数次瘟疫,白子期的药经过检验,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至于见效,半月也不算很长,那道士所用的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能够在一日之内治好病人?


    其中有诈。


    刘清河见赫连时不语,继续说道:“将军,这道士说了,以他一人之力,无法打动上天,若用神女祭祀,上天会满意的。”


    “你们如何确定这神女是夫人?”


    “道士言,将军是纯阳之人,将军夫人日日在将军身边,染了纯阳之气,又是女子,可以祭祀以慰上天。”


    “既然要纯阳之气,那让本将军直接祭祀岂不是更有用?何必为难我夫人一个女子?”赫连时这话带了怒意,声音震的雪地中一片肃静。


    刘清河微愣,转而又道:“您是南越国的将军,身份贵重,又要行军打仗,怎么能沦为祭祀品?将军对我们整个南越国都很重要。”


    赫连时握着剑柄的手被冻僵在飞雪中,半响不语。


    众人都在等着赫连时给一个回答。


    漫天飞雪下的越发汹涌,渐渐埋住赫连时的靴子。


    乔菀在营帐中等的煎熬,忍不住挑起一小片帘子向外看去。通天的雪白中,赫连时孤身一人面对着一群百姓,一身墨色甲衣更显孤寂。


    若不是她,他也不会两难。


    可她也不想死,不想平白无故地做了所谓的“祭品”。


    一切都太荒谬。


    角落中,傅修明唇角讥讽地勾起,他摸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他很想知道赫连时会不会像他一样选择放弃乔菀。


    良久,赫连时终于开口:“夫人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没有她便没有我。想动她,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四周一片死寂。


    赫连时说话时掷地有声,四周的人听的清晰,包括躲在营帐后偷听的乔菀。


    她低头看着自己绣鞋上的鸳鸯图案,又抬头望着赫连时的背影,眼中酸胀的很。


    赫连时又对众人道:“还望大家告诉我这名道士在哪,姓甚名谁,另外我和各位担保,一月之内,我会让枫叶城的瘟疫得到缓解和控制。”


    刘清河看向赫连时,气的狠狠敲了敲拐杖,怒道:“若是一个月没有缓解呢?”


    “若没有,拿赫某祭祀便好。”赫连时垂眸道。


    刘清河不语,他身后的百姓却窃窃私语起来——


    “你没有诚意啊,赫将军。”


    “我们怎么能听信你一面之词,你是将军,我们只是平头百姓!”


    ……


    赫连时的寒霜剑深深插入雪中,摩擦出一道利落的声响。


    众人皆是一惊。


    赫连时朝着诸位百姓双膝跪下,双腿没入冰冷的雪中,字字恳切道:“我赫连时,为我夫人向诸位求一个机会,请大家相信我,相信赫家军。”


    刘清河和大部分百姓都和赫连时是旧相识,明白他的人品,先前也是太过着急,被瘟疫搞得人心惶惶才这般刁难他。


    其实,大家也不愿意看着保家卫国的将军痛失所爱。


    他如今抛下面子,抛下身份地位与他们下跪,这其间的诚意,确实明了。


    “好,我们愿意给赫将军一个机会。”


    此时乔菀虚脱地靠在营帐里,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凝成冰块。他居然为了她向旁人下跪,要知道他最是骄傲,连见圣上都可以免跪拜礼,如今为了她……


    她要拿什么还他?


    角落里观察着赫连时的傅修明捏紧了拳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赫连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下自己的身份地位,赌上自己的性命。


    赫连时竟然这样爱她。


    那自己算什么?傅修明自嘲一笑,他并不在乎,像乔菀这样的女人,等他做了皇帝,还会碰见很多很多。


    败坏她对他的好感,一点也不可惜。


    等到赫连时送走城主一行人,没有片刻逗留,他便赶回了乔菀身边。


    他担心那些祭祀的恐怖刑具吓着了她,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偷看见这些。


    “菀菀。”他加快脚步,一把拉过她,将她抱在怀里细细安慰,“别怕了,我求他们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缓解瘟疫,目前他们不会为难你。”


    乔菀眼中有泪,低头看着赫连时被雪水濡湿的膝盖,泪流的更加厉害:“将军何故对我这般好?”


    “因为你值得,而且我不能失去你,没有你我一日不得安宁,我爱你,为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你不要有愧疚,一切都是我自愿,我也不需要你还,只要肯接受我对你的爱,便好了。”


    赫连时捧住她被泪水胡花的脸,伸手替她擦干净:“别哭啦,再哭我会心疼的。”


    乔菀的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双手环着他腰身,眼眶湿湿的,软软地应了一声:“好。”


    “可是我想报答将军。”她抬眸道。


    “好呀,你要怎么报答?”赫连时揉揉她耳垂,温声道。


    “将军想如何都可以。”乔菀头低下去,搂着他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