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文学 > 青春校园 > 她今年三十 > 16-20
    第16章 度假 “路先生,你好,我是陈驰。”……


    姜幸雨和徐知怡他们一起留到近十一点才离开。


    到家时, 已过十二点,她带着一点点酒劲,明明应该很容易入睡, 可是不知为何,又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半梦半醒之间,她的脑袋里开始出现和路文初在床上激烈起伏的情形, 引得她浑身发热, 明明整个屋子,乃至整片园子,都有三恒系统, 一年四季都保持稳定,可她却感到潮湿如置身雨林。


    渐渐地,路文初的脸开始变得模糊, 像她笔下的画经过特效处理,逐渐幻化为另一个人的样子。


    竟然是陈驰。


    男孩的脸不是那么清晰,侧面的线条和阴影仿佛被擦过,擦得教人看不清,只有那双一眼就能让她两腿打颤的眼睛, 是那么明亮而夺目。


    是个混乱的美梦,姜幸雨感到快乐极了,却在最后时刻猛然惊醒。


    才清早六点半,她起来洗了个澡,检查一遍行礼,便收拾一番,准时离开。


    路文初的电话在她出发的时候也恰好打进来,告诉她航班即将起飞。


    挂了电话, 姜幸雨低头看一眼自己今天选的衣服。


    因为是海边度假,她特意挑了一件粉色碎花长裙,袖子长及手肘,几乎将她正面完全包裹在布料之下,后背则完□□露出来,直到腰际。


    算得上是有些保守的度假服装,她也说不上到底出于什么心态,一想到昨晚那个荒唐的梦,就感到一阵羞耻的脸红。


    大概是排卵期的缘故吧。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好好利用路文初——这个她唯一合法上床的对象,大概只有在这一点上,她和路文初才能真正达成一致。


    路上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她靠在后座补了一会儿觉,等到达度假酒店的时候,终于感到精神饱满。


    路文初果然比她到得更早,正和两位朋友一起坐在别墅的私人泳池边说话。


    见姜幸雨来了,两人同她打了声招呼后,便识趣地起身,对路文初道了声“晚上见”,便告辞离开。


    姜幸雨礼貌地将人送走,随后转身把包放到卧室衣帽间,问:“晚上有活动?”


    路文初在衣帽间门边站定,看着太太裸露的雪白后背,和披散下来的乌黑长发,插在裤袋里的手指不由自主捏了下,几乎一瞬间就感到某处开始充血。


    “嗯,”他扯了下领口,往前走近一步,答道,“晚上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


    姜幸雨没拒绝,把行礼中的几件衣物也一并放进衣柜里。


    她和路文初的度假向来如此,说起来,是“二人世界”,其实总有朋友在——但绝不是她的朋友,都是路文初的朋友。有些是本就约好一起来的,有些则是碰巧遇到。


    没办法,富人的圈子其实不大,活动范围也总是相似,像路文初这样的,走到哪里都免不了遇到熟人。


    “好吧,我——”姜幸雨又想起陈驰,正打算告诉路文初,背后便有密密麻麻的亲吻落下来。


    她几乎立刻就软了,后面的话也再说不下去。


    路文初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牢牢托住,一手则沿着后背的布料滑进去。


    “昨晚就想回来把你的衣服都撕碎。”他咬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道,“让你什么都不许穿。”


    他这么说,也真的这么做了。


    嘶啦一声,才穿上没几个小时的长裙被从腰间连接处撕裂,布料从两边滑落下来,挂在姜幸雨的臂弯处。


    露背的裙子,自然没穿普通内衣,只有一件前扣式的硅胶乳贴,牢牢地黏在皮肤上。


    路文初扯着长裙的手再用一阵猛力,干脆将凌乱的布料完全扯开,丢到地上,然后将女人的双手扭在背后,按着她站到衣帽间的穿衣镜前。


    完美的身体实在令他迷恋,令他热血沸腾。


    他呼吸加深,胸膛起伏,空出一只手来,勾住她胸前的扣子,并不解开,直接慢慢往前撕扯。


    带黏性的硅胶贴面被迫和光滑白嫩的肌肤分离,发出轻微的,带着颗粒感的声音。


    那种有点疼,也有点发麻的感觉实在太折磨人,姜幸雨控制不住地叫出了声。


    被迫分离后的肌肤从白嫩悄然变成粉嫩,路文初把乳贴也丢在地上,低头拨开漆黑的长发,亲吻她的脖颈。


    姜幸雨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很想现在就得到满足。


    路文初当然也想,但就在这时,卧室的座机响了。


    两人都不太想理会,但这个时候打来,应该是酒店工作人员提醒他们,预订的午餐准备好了,可以前往用餐。


    其实只要另加服务费,也可以请服务员将午餐送到他们的房间,但出来度假,姜幸雨一向不喜欢在房间里用餐,对她来说,在公共空间用餐,才会有休闲、外出的舒适感。


    两人渐渐都停下了动作。


    路文初慢慢松了手,看姜幸雨站稳了,便一边扯着自己的衣领,一边转身去卧室接了电话。


    姜幸雨站在衣帽间,看着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被撕坏的衣服,也懒得收拾,直接整理一下头发,重新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换上。


    再出去的时候,路文初似乎也已恢复平静。


    他正站在客厅水吧边,一口一口喝着冰水,看到姜幸雨换了衣服出来,目光不动声色地将她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一番,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隐在镜片后的斯文眼睛,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仿佛已经在考虑待会儿要怎么把这件裙子也撕掉。


    “走吧,去吃饭,观光车已经到了。”他放下水杯,冲别墅院子的大门口示意。


    姜幸雨戴上遮阳的帽子,一边走,一边瞪他:“这件不能再撕掉!我没带那么多衣服来换!”


    路文初没回答,只是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


    两人走在院子里的小路上,他抬手轻轻扶着她的腰——那处恰是镂空收腰的设计,走动之间,手指在最敏感的皮肤上若有似无地摩挲,带着无声的暗示。


    姜幸雨就知道他根本不会听她的话。


    餐厅位于沙滩附近,设在落地大玻璃前的一张张餐桌,一转头就是白金的沙滩和碧蓝的海水,视野绝佳。


    服务生捧着精美的菜单上前,将路文初提前订好的餐点展示给姜幸雨。


    “……酒已在最佳温度,路先生选的甜品是提拉米苏,路太太是否还有别的用餐要求?”


    姜幸雨听着服务生关于细节的仔细讲述,有点心不在焉。


    其实她没那么多讲究,这些大多都是路文初的私人偏好。只有甜品这一项,是为她选的——路文初不大喜欢这些。


    她莫名想起了昨天下午的那块抹茶蛋糕。


    路文初好像并不知道她喜欢抹茶,胜过咖啡。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带她去了京海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点了一份当日主厨特别推荐的提拉米苏,她赞了一句“好吃”,从此,他便一心认为她喜欢提拉米苏。


    她不是完全没提过自己的喜好,但路文初并未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能记住太太的一两样喜好,已经算十分尽心了,至于其他,例如衣服尺寸、鞋码,都有助理详细记录,甚至大多数时候,为太太准备礼物,也有助理随时代劳。


    “路太太?”服务生等了片刻,没得到回答,不由又出声提醒了一声。


    “小雨,”路文初看着太太发呆神游的样子,不由也问,“有什么要调整的吗?”


    姜幸雨回神,懒得再纠正他的一些固执印象,摇头微笑:“没有,麻烦先给我一杯柠檬水,谢谢。”


    服务生礼貌应声,很快分别满足两人的要求。


    吃饭的时候,又有两个路文初的朋友过来打招呼,都是姜幸雨认识的,至于跟在他们身边的女人,姜幸雨却只认识其中一位。


    至于另一位,年轻貌美,身材火辣,依偎在明显比自己大了一圈的男人身边,显然不是男人的合法太太。


    大约是被路文初优越的外形和气质吸引,年轻女人的目光还格外多流连了一会儿。


    姜幸雨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就是没认识路文初之前,姜家所在的低一层的富人圈里,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


    她早就习惯了,除了少女时代,时常在看到母亲对这些女人暗中流露出的恨意感到迷茫,后来的她很少再因为这种事多想。


    可是,不知为何,今天再看到,却忍不住思绪散漫。


    目送那对男女离开,她忍不住抬头看对面的路文初。


    其实她心中有数,路文初带她出现的各种场合,大多还是男人们会选择带太太出现的场合,那其他时候呢?以后呢?


    现在的他,暂时还没有“移情别恋”,没有做出在他的定义里,愧对婚姻的事。可是,也许有一天,就在不久的将来,路文初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带着其他女人出来度假?


    他说爱情荷尔蒙的浓度峰值至多不超过四年,而他们结婚已经三年,这段保质期还能有多久呢?


    她甚至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里分泌过多少属于爱情的荷尔蒙——除非二十岁左右,那段纯粹出于叛逆和报复的混乱,也能算爱情荷尔蒙作祟的结果。


    现在的日子已经有些索然无味,等以后真到了那一天,她又要如何自处,会不会也变成妈妈那样?


    路文初对上她的视线,挑眉:“今天怎么老是发呆?有心事,还是昨晚没睡好?”


    他最近也有些敏感,太太长久地闹别扭,总是会降低生活的愉悦度。


    姜幸雨摇头,移开视线,尝了一口充分醒过的红酒,没有尝到一点酸涩的滋味,酒精与果香充分融合,入口全然是丝滑醇厚,路文初在这方面总是品味极佳。


    她并不想把那样的话直接问出来,因为不用想也知道,路文初不会给她什么实在的承诺,只会说她想太多。


    如果没有之前那天晚上的“坦白”,他也许还会多说些甜言蜜语来哄她高兴,但如今,两人之间关于“感情”的话题已经见底,多说无益,反而显得过分虚假。


    “没有,”她尝了一口裹着水果的奶酪,“就是外面有点太晒,眼花。”


    已经是十月,海边的温度没有夏日那样炎热,但强烈的阳光仍旧刺眼灼烫。


    路文初看一眼太太裸露在外的白嫩皮肤,再次勾起嘴角:“待会儿回去拿副墨镜,我帮你补防晒。”


    姜幸雨的皮肤很好,尤其在强烈的阳光下,质感好得过分,更难得的是不容易晒黑、晒伤。除了结婚前有一次,他休长假,带着她在海边连续晒了十天,才见她的肤色深了一个度,其他时间,两三天的度假,从没让她的皮肤有一丝改变。


    基因的优势,让她也格外任性,强光下偶尔戴帽子、穿防晒衣,除此之外,平时几乎从不抹防晒霜。


    到海边,要去沙滩上时,她才不得不抹一些,防止晒伤,而这恰好是路文初很乐意帮忙的事。


    他这么说,便是打算下午到海滩上去。


    姜幸雨想起了陈驰。


    “下午我还有事,”来的路上,她已经收到陈驰的微信,说好下午他直接过来,“可能没太多时间。”


    路文初举着酒杯的手顿住,惊讶道:“带了工作来?”


    现在高校里年轻老师的工作压力极大,科研和教学两方面的任务压下来,一点也不轻松,长假期间,带着整组学生留守学校,像正常出勤一样进出实验室的,也不在少数。


    姜幸雨能在其中不上不下干着,没有太多kpi上的压力,完全得益于她的导师林雁旼。


    林雁旼是系主任,也算是学术方面的大牛,手里有人脉,有项目,有资源,事事带着姜幸雨,才让她一直有科研产出。


    至于林雁旼为什么这么看重她,姜幸雨心里也有数,一是因为她做事认真,不管是上学期间,还是入职之后,每次布置下来的工作,她都能按时完成,且质量不错,二则是因为她的家庭背景。


    家境优渥在哪里都是优势,导师可以充分相信她能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不必为生活琐事烦恼,再加上姜阜厚多年来一直还和京大的老师和领导们保持十分密切的关系,更让她在各种内部竞争中占有优势。


    这两个原因,少了其中任何一个,都会让她的路走得更艰难些。


    以前也有过一两次假期里也需要工作的事——论文得到反馈意见,她总会第一时间处理好,避免拖延。


    但外出度假还要工作,却是第一次——假期有整整七天,是什么工作这么耽误不得?


    姜幸雨又喝了口红酒,垂下眼没有看他:“给学生补课,他下午会过来。”


    “什么学生?”路文初开始皱眉,“假期里还要赶到这里来补课?”


    大学里,很少有“补课”一说,他大概知道,姜幸雨教的是艺术类课程,需要动手实践,但寻常的学生根本没机会这么做。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猜测:“上次那个明星学生?”


    姜幸雨看他一眼,点头:“就是他,上次领导提醒过,他的情况比较特殊,要多照顾些。我看了他的工作和课程安排,确实没有其他时间了。一个小时时间,我指导他裱纸、打底。”


    “好吧,难为他还要专程赶到这儿来。”路文初感到兴致被搅去些许,但一个小时而已,他不至于太吝啬,“那一会儿还是先回去吧。”


    吃完午餐,两人一起到海边的屋檐下散了一会儿步。


    姜幸雨感到自己原本满溢出来的情欲,好像被灿烂的阳光烤干了一些,但路文初还是有些蠢蠢欲动。


    一回到别墅,还没等走到卧室,他就又把女人按在门上用力亲吻。


    自然也还想撕掉她新换上的这条白裙,被姜幸雨坚决阻止。


    “你别捣乱——”姜幸雨握住他已经按到布料连接处的手,“我还要见人呢,没了衣服怎么办!”


    “没衣服就别出去了,”路文初笑,顺势反捏住她的手腕,牢牢钉在两边的墙上,“就在床上给我玩儿。”


    姜幸雨挣了下,没挣得动,但见他也没再有要破坏的动作,便由着他亲一阵,不一会儿,脸庞、脖颈,乃至胸口的肌肤,便都泛起一层淡淡的粉。


    “别胡说。”她喘着气别开脸,已经感到嘴唇被吻得过分肿胀,也不肯让他再吻,“一会儿人该来了。”


    约的时间是三点,现在已经过了两点半,她还想留一会儿收拾一下餐厅的桌子,把带过来的几样材料拿出来。


    路文初虽然完全不尽兴,但还是配合地放开了她。


    “算了,还是先放过你。”他帮她理了下头发,还想再说点什么,门铃便响了。


    “你刚才说约的是三点?”路文初愣了下,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嗯,”姜幸雨一边答应,一边又觉得不放心,低头找手机,想再确认一下,“也许是酒店管家吧。”


    他们住的是最大的带独立泳池和室外泡澡池的别墅,每天下午酒店会安排上门清理泳池和泡池。


    与此同时,门外也确实传来热情的声音:“你好,服务员。”


    路文初大约也是这么想的,本来就站在门边,便顺手打开了。


    门外的确站着热情带笑的别墅管家,却不是来清扫的,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


    管家笑盈盈地和路文初打招呼:“路先生,下午好,您有客人来访。”


    路文初这才开始打量管家身边的男孩。


    只见那男孩身上穿着符合海边风景的浅色T恤和沙滩裤,头顶也戴着遮阳的渔夫帽,偏偏脸上还盖着严严实实的口罩,将鼻子、嘴巴都裹了起来,只剩帽檐底下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好看极了,哪怕身为同性,路文初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一秒。


    然而,下一刻,男孩没有先主动和他打招呼,而是移开视线,越过他,往他身后的屋里看去。


    屋子里,一身清凉白裙的女人面颊上的绯红还未完全褪去,眼睛里也还盈着亮晶晶的水汽,本就饱满的嘴唇,更是微微肿着,带着润泽的质感,明明没抹口红,却艳丽无比。


    乍看过去,似乎没什么异样,可稍一细想,就能想到这两人刚才在屋里做什么。


    是夫妻。


    男孩的目光顿了顿,随后先冲女人道:“姜老师,不好意思,我提前了一会儿过来,刚才给老师发信息,可能有点太仓促了。”


    姜幸雨这时候已经看到了手机上的信息,是十五分钟前发来的,陈驰说,今天酒店人多,他要避开人群,请酒店员工带他过来,可能会提早一会儿。


    但她那时还在回来的路上,回来后,又和路文初缠在一起,没来得及看到这条信息。


    “没关系,陈同学,”姜幸雨放下手机,上前一步,站在路文初身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我才看到你的信息,先进来吧。”


    “嗯。”陈驰答应了,这才再次看向路文初。


    他仍旧没有打招呼,只是先礼貌地点了下头,随后对管家道谢,等走进大门内,才转身正对上路文初。


    屋门已经被管家贴心地从外面关上,此刻,男人和男孩相对。


    都是休闲的度假装扮,一个成熟英俊,一个年轻帅气,十几岁的年龄差,却都展示着各自年龄段里所谓“成功”的模样。


    男孩摘下脸上的口罩和帽子,对男人露出礼貌的微笑,同时伸出右手。


    “路先生,你好,我是陈驰。”


    第17章 热水 “今天不来的话,就见不到你了。……


    路文初看着伸到面前的这只手, 镜片之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太太的这个学生,明明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在今天的他看来, 不过是个半大小孩。


    可是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个孩子,除了得体的礼貌之外,既没有年轻学生常见的浮躁, 也没有娱乐圈艺人刻在骨子里的所谓“高情商”。


    如今的社会很开放, 这些艺人们除了活跃在大小荧幕上,其实也活跃在各种富豪们的应酬场合中。


    人嘛,总想往高处走, 尤其是艺人这个群体。


    本就是赚快钱的,名与利的滋味,一旦尝到, 就会迅速激发人的欲望,而在欲望的驱使下,他们会逐渐丢掉一些对普通人来说十分珍贵的东西,比如自尊、自我。


    没了这些东西的阻碍,他们就能尽情在各种社交场合中发挥作用。


    虽然都顶着艺术家的名号, 但和他太太这种正经艺术家可不同,他们这些人,在社交场上惯会看人眼色、见风使舵,态度谦卑殷勤是最基本的要求。


    据他所知,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已经在演艺圈里混迹了数年,应该深谙其中规则。


    倒不是路文初自视过高,觉得人人都该认识自己, 只是这个男孩先前和他在高珠展打过照面,即便不知晓真实身份,也该心里有数,换作其他人,只怕早就要使出些“情商”来了——这种情况,他实在见得太多。


    可是,男孩的身上,却一点也没有其他与之同龄的艺人身上常见的讨好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平稳、内敛,不卑不亢。


    那种清清淡淡的态度,将双方悄然摆在了平等相对的位置上。


    路文初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细枝末节的小事感到被冒犯,但忍不住地,就会对这个男孩多一分关注。


    依稀记得平日偶尔扫过的娱乐新闻,这孩子似乎不是寻常的年少成名,而是早早有了超越了绝大多数同行的成就,也难怪有这样的定力和内核。


    “你好。”路文初冲男孩点了下头,伸手与其握一下,很快放开。


    三个人都还站在门口,姜幸雨看着男人和男孩握了一下又迅速松开的手,心跳再次莫名加快。


    “我先去拿一下画材,”她转过身,要往放了行李的衣帽间去,“文初,麻烦先带陈同学到餐厅坐一下。”


    “行,”路文初应了一声,对陈驰偏了下头,示意,“小陈,先跟我来吧。”


    他将人带到餐桌边,从水吧拿了一瓶冰水递过来:“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先拿了一瓶水,要是不喜欢,冰箱里的饮料随便拿。”


    陈驰放下自己的背包,接过水就拧开喝了一口:“谢谢,我喝水就好。”


    餐桌边的椅子是拉开着的,男孩却没有坐下,目光移向姜幸雨刚才走的方向,说:“我也带了一些画材过来,姜老师还不知道,我先去帮忙拿一下。”


    路文初点头,看着男孩放下水瓶,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的背影,没说什么,自己也拎了瓶水,拿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推开大玻璃门,去了室外泳池边的椅子上坐着。


    衣帽间里,行李箱摊开着,旁边放了一只小篮子,姜幸雨正跪在地板上,将要用到的材料一样一样清点好,放进小篮子里。


    她身上的白裙子是吊带款的,两根细细的带子嵌了圆润的小珍珠,挂在白嫩单薄的肩上,恰好把她那经过充分锻炼和拉伸才形成的流畅线条完美展现出来。


    还有长而柔顺的头发,别在耳朵上方的珍珠发卡,胸前若隐若现的端倪,和交叠弯折在一起的两条纤细小腿,无一不透露着女人的风情。


    因为是双人度假别墅,卧室套房做了半开放设计,从餐厅过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门口的衣帽间。


    陈驰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了女人的侧影,原本有些快的脚步就那样放轻了,放慢了,一点点,悄无声息地缩短距离,直到最后,停在卧室套房之外两步的地方。


    三十岁,简直是个完美的年纪,正值盛年的□□,和经过岁月沉淀的独特气质,都在这时候融到一起,令他着迷。


    女人没听到动静,正将一只用来调和胶和水的瓷碟放在小篮子里摆好,以免磕碰。


    大概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忽然抬头,正对上男孩深浓的眼。


    “陈驰?”她愣了下,“怎么过来了?”


    那样坐在地上,仰头看过来的模样,实在太过诱人。


    男孩忍不住清了下嗓,咬着牙关移开视线。


    这一移开,便又看到了另一幅光景。


    深色的地板上,一件被撕破的粉色碎花裙子被随意地丢在靠衣柜的角落里,旁边还丢着一只杯口朝上的硅胶乳贴,带着黏性的硅胶在日光下格外醒目。


    这样的情形,实在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将衣物蹂躏成这幅模样。


    男孩的目光忽而有些发沉,明明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周身的气息却已多了一丝难言的郁色。


    姜幸雨察觉到他的变化,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红了脸。


    刚才还是应该收拾一下的。


    她立刻提着篮子站起来,挡住他的视线,想说点什么。


    男孩比她更快一步。


    “我来帮姜老师拿东西。”说着,伸手倾身,直接拿过她手中的小篮子。


    他的目光已经恢复如常,再不向她身后的凌乱看,周身透出来的不对劲的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刚才的微妙变化,都只是错觉。


    姜幸雨在听到他这一声“姜老师”的时候,心头下意识缩了一下,余光扫过男孩的身后,没有路文初的身影。


    昨天叫的是“姐姐”,今天又变成了“姜老师”,当着路文初的面是,不当着路文初的面也是。


    他昨天也说了,老师就是老师。


    姜幸雨垂下眼,轻声道:“谢谢,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餐桌边坐下。


    餐桌边就是落地玻璃门,台阶下大片泳池边的景观一览无余,甚至能看到远处的海滨景色。


    路文初就坐在池边阳伞下的椅子上,拿着手机打电话。


    陈驰看了一眼,拉开自己的包,拿出自己准备的画材。


    “我也带了,麻纸和木板。”他低着头,没再看姜幸雨,只认真准备好工具,“是不是该先裱纸呢?”


    姜幸雨点头,也拿出自己上次课上已经在示范的时候裱好的纸板:“第一步还是先量好尺寸,四角做标记,浆糊是我自己用低筋面粉做的,我习惯用生宣隔在木板和麻纸之间。”


    她讲得也很认真,为了好操作,手上所有的首饰都摘掉了,包括婚戒,干干净净的两只手,递了笔和尺过来。


    陈驰的目光在她空荡荡的无名指间扫过,照她的指导,一点点量好、标记好,再剪裁。


    下一步就是刷浆糊,姜幸雨伸手从篮子里拿小罐,却被陈驰托了下胳膊。


    那只她在脑海里拿画笔勾勒过无数次的手,就那样毫无阻隔地贴在她小臂下方的皮肤间。


    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明明有一种清冷的质感,可那手掌贴在她微凉的胳膊上时,滚烫的温度在一瞬间传递过来,像过电似的,让她后背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姜幸雨猛地抬头,却见男孩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种陌生的疏离。


    “小心裁纸刀。”他轻声提醒,另一只手把她胳膊下方还未收起来的裁纸刀拿走,随后便松了托着她的那只手。


    轻微的寒意再度袭来,连带着心头也有些空落落的。


    “哦,”姜幸雨笑了下,继续将瓷碟拿出来,装了一些浆糊,拿出刷子,“谢谢你。”


    陈驰抿唇,不再说话,只听着她的讲解,仔细的涂抹浆糊和水,一步步完成裱纸的工序,沉默得有些反常。


    姜幸雨其实不了解他的性格,不知道他私下到底是沉默还是健谈,只是想起两人之前一个多月里的几次交集,觉得他有些不太一样,至少,和昨天晚上的那个陈驰相比,判若两人。


    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她看了正低头将麻纸和生宣小心叠在一起的男孩,感到心里那一片在潮湿雨意的滋养下,悄然疯长的一片藤蔓,正在渐渐冷却、枯萎。


    “两层纸之间不要留下气泡,一定要都抹平。”她将心思完全放在指导的细节上,不再关注其他,以公事公办的态度面对这个男孩。


    气氛慢慢变得淡漠,谁也没有要扭转的意思。


    中途,要制作蛤粉团时,路文初从椅子上起身进来,到房间里拿了平板,举在耳边的手机还没放下,似乎也谈起了工作上的事。


    “……先发我邮箱,抄送Eric一份……ok,让他们两个都听一下。”


    再从玻璃门出去前,他的脚步停了一下,放下手机,问姜幸雨:“还有多久?”


    陈驰的手里正学着姜幸雨的样子,一边往蛤粉中加入胶液,一边仔细搅拌揉搓,闻言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神情。


    说好一小时的,姜幸雨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估算道:“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路文初点头,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同时对她道:“正好,我开个电话会议。”


    说完,又回到刚才的椅子上坐下。


    室内重新恢复安静,陈驰垂眼,看着加水后逐渐被揉成团的蛤粉,不经意道:“姜老师要在这儿呆几天呢?”


    这还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和上课无关的话。


    “订了两个晚上,后天中午回京海。”姜幸雨如实回答,“你呢,带家人一起来度假?”


    这个度假酒店的管理相当严格,价格更是比普通的度假酒店贵一倍以上,整个酒店就没有普通房间,只有大小、位置不同的别墅,所以,这里的客人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明星、网红。


    “我是挤时间来的,明天一早就走——要飞首都录一条宣传片。”陈驰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没和家人一起来。”


    “这么匆忙?”姜幸雨有点惊讶,“你下午才来,还得花一小时上课,一早又要走,也休息不了多久。”


    还不如留在京海的家里歇一天,反而能省下往返四五个小时的路程。


    想到这儿,姜幸雨的心思忽然动了一下。


    陈驰再次抬眼看她,这一次,目光好像恢复了往日的光泽,带着雨季的潮湿,重新往那片藤蔓上添加水分。


    “是啊,休息不了多久,但今天不来的话,就见不到你了——”


    他的话停住了,姜幸雨对上他的视线,呆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那双眼睛弯了起来。


    “——那样就没机会把课补上啦,”他揉着小小的蛤粉团,指了下刚刚才裱好,正在晾干的麻纸板,“下次上课,我可能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下次上课,就该开始指导学生的正式创作了,他没有做好这些准备工作,的确没法继续推进,可是——


    姜幸雨不愿再想下去。她避开男孩的目光,下意识又看了外面的路文初一眼。


    她的丈夫坐在阳伞下,半靠在椅子上,一手拿着平板,一手举着电话,似乎已经开始了他的电话会议。


    “我去准备热水。”她站起来,往旁边的水台走去。


    蛤粉团摔打好之后,需要用热水浸泡几分钟。


    陈驰没说话,拿着小小的瓷碟跟上,就站在她身后两三步的地方,静静看着她往壶中加水。


    水开需要一两分钟,两人静静站着,姜幸雨转过身来,拿着他的粉团,用手指轻轻触碰,检查制作情况,片刻后,点头:“这样就差不多了。”


    陈驰应声,走近一步,却没看她捧在手里的小瓷碟,而是垂眼看着她的脸庞,也不知怎么,忽而抬起一只手,慢慢靠近。


    姜幸雨呆了一呆,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待感觉到他的拇指指尖从她的右侧脸颊边若有似无地划过时,才猛然回神。


    那种不甚真切的触感,像柳絮拂面而过,让她浑身僵住,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身后大理石岛台的边缘恰好挡住了她的步伐,她的臀部撞在坚硬冰凉的边缘,上半身则开始往后倾倒。


    通着电的水壶正如火如荼地加热着,一缕缕水汽正从盖子四周溢出,她长发的发梢已在水壶周围晃悠,上半身也逐渐接近热源。


    “小心。”


    陈驰出声提醒,同时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掌,从她的腰间穿过,牢牢揽住,微一用力,便将她带向自己。


    只是一小步的差距,姜幸雨便轻轻撞进他的怀中。


    她是纤瘦的身材,男孩的胸膛却结实宽阔,能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住。


    她的脸颊几乎贴在他肩前,隔着薄薄的T恤,属于年轻男孩的滚烫的体温,强烈的心跳,还有无法忽视的呼吸的起伏,就那样传递到她裸露的肌肤间,带来巨大的感官冲击。


    “幸好没烫到。”


    男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明明是干净清澈的声线,却带着灼热的呼吸,萦绕在耳畔,再加上发声时,从胸膛间传来的震动,一下就让她的身体开始发软。


    这条白裙的腰际是镂空的,他的手掌仍贴在她的腰后,没有衣物的阻隔,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腰间传来,像个开关似的,打开了她全身上下的所有感官。


    “陈驰,你——”


    她的呼吸开始加深,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见他刚才拂过自己脸颊的那只手捻起一缕长发,凑近些,说:“弄脏了。”


    乌黑发丝间附着几点白色粉末,是刚才制作粉团时不小心沾上的。


    拇指与食指捏住,搓动两下,白色粉末被轻柔拂去。


    “好了。”男孩专注的看着那缕长发,仿佛十分满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姜幸雨控制不住地越过男孩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玻璃门外的丈夫——路文初似乎什么也没发现。


    男孩慢慢放开她,却没有后退,仍旧站得离她那么近。


    他与岛台之间的空间太过逼仄,让姜幸雨想要躲远一些,可水壶在身后,她不得不转过身去。


    短短一两分钟的工夫,水已经烧开,瀑布一般从壶嘴处溢出的热气争先恐后地扑向她,很快就让她的面颊和发梢都染上一层湿迹。


    身后的热源一动不动,她感到潮湿的不只是脸颊和发梢。


    午后被强烈的阳光烤干的欲望,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重新疯长,爬满她的整个身体。


    第18章 礼物 “姐姐不喜欢吗?”


    “还需要兑一些冷水, ”姜幸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调整一下温度才能浸泡。”


    “我来吧。”男孩的胳膊从她身侧伸出来,直接拿走那只还在冒着热气的水壶, “需要兑多少水?”


    陈驰终于从她身后走出来,站到一旁,先往准备好的小碗里倒了点滚烫的热水,再拧开一瓶新的瓶装水。


    姜幸雨终于松了一口气, 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掐了自己一下。


    “水温调整到七十度左右就好。”她把食品温度计递过去, 正想教他怎么使用,却见他看了一眼,先往小碗中加了点冷水, 然后熟练地接过温度计测量了一下。


    正好73度。


    “可以吗?”他淡淡道,似乎并没为自己的一次成功有多余的情绪。


    “正好,现在倒进去, 泡五分钟左右。”姜幸雨等陈驰把热水倒进碟中,看了眼时间,带他回到餐桌边坐下。


    等待的时间里,姜幸雨随口问:“你平时喜欢做饭?刚才用食品温度计,很熟练。”


    刚才他一次就把水温调整到合适温度, 看起来也不像巧合,她甚至觉得,这不是普通喜欢做饭就能做到的,应该专业学过才对。


    “算不上喜欢,”陈驰轻声回答,“就是以前在甜品店做过一阵子帮工。”


    姜幸雨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陈驰今年才二十岁,出道已经是第五年——据说,他是在考上高中的那一年出道的, 论年纪,说是小童星也不为过。


    这么早就出来工作赚钱了,怎么还会要去甜品店帮工?


    她迟疑了一下,替他想了个理由:“为了拍戏专门去体验的?”


    似乎他拿下戛纳影帝的那部作品《雨季》,讲述的就是一个留守儿童长大辍学后的故事。


    姜幸雨没看过完整片子,但奖项公布的时候,各大平台上很是热闹了一阵,出过不少讲解视频。


    她记得,故事里,陈驰饰演的男孩只身来到大城市打工,见识了城市的繁华,与乡村的贫瘠之间的割裂,最后,在见到自己的母亲蓬头垢面生活在城市贫民窟,每天除了打牌就是喝酒、睡觉后,他选择了独自在城市天桥下静悄悄地死去。


    也许是为了拍出打工青年的状态,专门抽时间体验过——据说许多相对敬业的演员,为了更好地理解人物和故事,都会这么做。


    可是陈驰只是笑着摇头,顿了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细说这件事。


    姜幸雨感到这开始涉及个人过往的隐私,哪怕拿出老师的身份,也不好没分寸地打探,更何况,其实她也不是他真正的老师。


    她没再问,他却考虑好了,又开口:“其实也不算真的帮工,就是街坊邻居开的甜品店,我想吃蛋糕,可是家里条件不好,妈妈一个人养我们母子两个已经很难了,我就问邻居叔叔,能不能帮他干活,不要工钱,分我点蛋糕吃。”


    姜幸雨开始皱眉。


    她也看过陈驰的资料,官方资料里,对他出道前的人生和家境没有过多的描述,只是从那短短两三行的文字里,能看得出来,他的出身不算太好。


    网上粉丝间流传的一些八卦也都是说他家境贫寒,这一点,他自己好像也在某些采访中略微提到过。


    她犹豫一下,还是问:“那你那时多大了?”


    陈驰看一眼时间,还剩一分钟。


    “十二岁。”他垂下眼,似乎在回忆,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刚刚读完小学,升入初中的暑假。”


    说到这儿,他又看向姜幸雨,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十二岁太小了。”姜幸雨开始回想,他十二岁的时候,她正好二十二岁,才是本科毕业,要去日本读书的时候,叛逆得很。


    十二岁……


    她十二岁的时候,好好地待在学校里念书,暑假做什么?写作业、画画、上课、去海外游学。


    “是有点,”陈驰看着她的表情,煞有介事地点头,“不过,你别误会,我可不是童工——没有工钱的。”


    姜幸雨开始笑:“那岂不是比童工还惨?”


    “没给钱,不过,每天都有各种蛋糕甜品,吃不完的那种。”陈驰解释,“而且,开学之后,邻居叔叔送了我一把吉他,还帮我报了个吉他班。”


    姜幸雨想起来了,他在舞台上的个人表演经常都是吉他弹唱,原来是从那时候开始学的。


    “在甜品店帮工,报酬是学吉他?”


    “可以这么说,”陈驰笑得眉目舒展,提到贫穷的过往,不但没有窘迫,反而变得格外松弛,“幸好学了三年吉他,不然我后来也进不了MW。”


    人的命运大约就是这么奇妙。


    “至于演戏——”他的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两条长长的胳膊从身侧垂下,双腿屈着,非常直观地展示出四肢的修长,“可能纯粹就是运气好,那个角色几乎就是我本人了,乡村、城乡结合部、打工、亲人去世,这些我统统都经历过,所以才能被选中。”


    姜幸雨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陈驰倒是一点也没有负担,一边说自己的事,一边还记得看时间。


    最后一步,倒掉温水,重新加水将蛤粉团化开,用刷子涂抹在纸板上。


    姜幸雨将干净的刷子递给他,同时看了一眼时间。


    一个小时即将过去,要补的课程内容也基本结束了。


    她开始整理桌上裁剪下来的纸张边角和撒落的粉末,同时问陈驰:“你住在哪一栋呢?”


    “6号,”陈驰仔细地检查着纸板上的蛤粉浆,“在后面两排。”


    “要不要帮你请管家派车过来?”


    “我加了管家的微信,已经发过信息了。”


    “那好,课上完了,你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姜幸雨看着他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收进背包里,只留了一块还要等待完全干透的纸板,是该离开的样子。


    她先一步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将人送出去,可是男孩却仍旧坐着,一只手伸在背包里,慢慢摸索,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首饰盒,姜幸雨再熟悉不过,巴掌大小,装的不是手镯手链,就是耳环,甚至是发卡,总不可能是戒指。


    只是不知道他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她站着没动,对男孩投去疑问的目光。


    “上次在罗马街边的一家小店看到的,当时就想到了你。”他将那盒子打开,露出里面装着的东西。


    是个手镯,看着像青铜材质,做成花环的形状,有些圆的叶片,在枝条上分布得不是那么密,不是那么光滑闪亮的叶片表面,看起来有几分复古气息。


    很普通的一件首饰,却是月桂花环啊。


    姜幸雨很快想起他从意大利发回来的那几条微信,怔了怔,眼中的疑惑逐渐变为惊讶:“这是……给我的?”


    “嗯,礼物。”他没问她喜不喜欢,只是将手镯从盒子里拿出来。


    姜幸雨的手腕被他轻轻握住、抬起,指尖轻柔的触感仿佛带着微弱电流,从皮肤间迅速流窜开来,她怔了怔,再次感到先前那阵被强制压下去的潮湿感,已经再度蠢蠢欲动。


    “不——”她下意识要拒绝,手腕转动着,想要从他的指尖抽走。


    哪有学生给老师送礼物的道理?


    即便是组里的学生,刚开始不清楚她的为人,也不知从网上哪里学来的,国庆回一趟家,硬是给她带了一大袋子土特产,她也都没收——这可不是好风气,一旦开了,就再也止不住。


    如今更不能收陈驰这种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学生的礼。


    腕间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压入柔软的皮肤间,微微的光洁的凹陷,反射着自然的柔光,大拇指的指腹从某一片肌肤不经意地擦过,粗糙的质感带来难言的刺激。


    那是拨动琴弦的手,指尖长年覆盖了厚厚的茧子。


    姜幸雨又开始出现反应。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麻烦老师假期给我补课,我总不该准备礼物的。”男孩固执地要把手镯套到她的手腕上,“昨天就该送的,可是昨天我不知道老师也会去。”


    一阵冰凉的触感,手镯已经轻巧地落到了她的腕间。


    她皱眉,却见他捧着她的手,忽然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就这么仰望过来:“姐姐不喜欢吗?”


    忽然的一声“姐姐”,仿佛一下将她拉回昨夜。


    “我……”姜幸雨张了张口,余光忽然瞥见泳池边的丈夫。


    男人似乎已经结束了电话会议,一直举着的手机放下了,正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转身往这边回来。


    也不知怎么,她心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种生理上自发的渴望,在她的皮囊下疯狂叫嚣。


    到嘴边的话不自觉地变了。


    “……很喜欢,谢谢。”


    男孩的脸上露出几乎可以称作“快乐”的笑容,捏着她手腕的指尖终于松开。


    “该走了,”他拎起自己的背包,冲她扬了下手机,“车已经到了。”


    外面的路文初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推开玻璃门,重新走回室内。


    “结束了?”他看一眼已经站起来的陈驰,向太太投去询问的目光。


    “嗯,车也到了,我送送。”姜幸雨一边回答,一边不自觉地将戴着花环手镯的手往身后掩了下。


    男孩拿着帽子和口罩,在重新戴上之前,转身看向路文初:“路先生,打扰了,再见。”


    仍旧是和来时一样,不卑不亢的态度。


    路文初也冲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走好”,任由男孩和自己的太太一前一后往大门的方向去,没有要一起将人送出去的意思——毕竟只是太太的学生,不论是年纪还是辈分,都要低一些。


    姜幸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人送走的,只依稀记得在门口告别时,被帽子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男孩压低声对她说了一句:“姐姐,下次见。”


    她想,一定是因为今天两次亲热,都没能得到满足,就被迫中断的缘故,才让她只是听男孩叫了两声“姐姐”,就忍不住浑身发热。


    餐厅里,路文初慢悠悠将手机和平板随手放在吧台上,目光扫过餐桌,在那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上停留一瞬,再抬头时,太太已经从外面回来,正眼神悠悠地向他走来。


    “这是什么?”他指了指那只盒子,随口问,“那孩子带来的?”


    “嗯,”姜幸雨落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到底没再往身后藏,“感谢的小礼物。”


    路文初笑了声,再次看了眼那只盒子,没有logo,应该只是个不值钱的普通小玩意儿。


    没等他再说什么,已经走到面前的太太忽然主动贴近,柔软的双臂伸出,缠绕上他的脖颈,同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嘴唇。


    路文初额角一跳,镜片之后的双眼跟着微微眯起,几乎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太太的强烈渴望。


    第19章 女神 “小孩的玩意儿。”


    男人宽大有力的手掌自发抬起, 按在太太的后背,上下摩挲,不时拉扯布料的边缘。


    拉链就在手心里, 他还是蠢蠢欲动,想要暴力撕裂,可是缠绕在脖颈间的柔软胳膊,让他起了玩弄的心思。


    指尖轻轻重重地划, 就是没下一步动作。


    “想要了?”他吻过太太的唇齿, 开始亲昵地凑过去,咬她的耳垂,凑得那么近, 入目是耳后与脸颊的细嫩皮肤。


    柔软清透的质感,靠近鬓角的边缘,有淡淡的金黄色绒毛, 绒毛底下的白皮肤染了一层粉,凑得近了,还有浅浅的幽香——不是刻意喷洒的香水,那太刺鼻,只是将香水喷洒在空气中, 她从其中走过,沾染的一缕幽幽淡香而已。


    自然,又无比性感。


    果然,还是不化妆的姜幸雨最漂亮,最能让他兴奋。


    自己的太太这么主动,路文初满意极了。


    他不知道,太太的内心正觉无比煎熬。


    姜幸雨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对着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 一个学生,产生那么可耻的生理反应。


    如果说,那只是成熟女性在美□□惑面前会有的正常反应,那么此刻,在婚姻和道德的枷锁下,那股邪气一下一下撞击着桎梏,让她有了久违的兴奋和快感。


    迫切地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她内心的空洞。


    “想要,”她开始主动撕扯丈夫的衬衣,“快点。”


    她揽在丈夫后脖颈的手开始插入他短而浓密的发间,在他的头皮上用力抚摸,整个身子也干脆直接倒在他的身上。


    路文初实在经受不住这种诱惑,结实的胳膊一用力,将她直接抱起来,借着稳健的核心力量,快步进入卧室。


    没去床上,仍是在衣帽间,按着她上半身前倾,让她双手撑在穿衣镜的两边,让所有的动作都倒映在两人的眼中。


    镜子里是直观的视觉刺激,仿佛将人从中间劈开成两半,一半沉浸在欲望的海洋里,另一半则隔离在旁,静静地观察。


    路文初到底没忍住,还是将那条才换上不到五个小时的白色裙子再次撕碎了,撕得比先前那条更加残破不堪,乱七八糟地堆在脚边。


    “别出去了,”他伸手揉捏,压着她的后背,视线牢牢盯着镜中的情形,“就把你关在这儿,不许穿衣服。”


    手指从女人光洁的手背顺着张开的胳膊往前滑动,想要覆上她牢牢抓着镜框的手,却在即将接近终点的时候遇到了阻碍。


    冰凉坚硬的触感,凹凸不平的棱角,与现在充满激情的氛围格格不入。


    路文初的动作顿住,眯了下眼,看向太太手腕上微微晃动的那只手镯。


    有点陌生,还有点平平无奇,不太像她平时会买的风格,更不可能是他买的——他从来只喜欢昂贵的珠宝,不可能给太太送这种东西,这种在他看来,称之为“地摊货”也不为过,既没金银,又没宝石。


    他的脑海中闪过刚才在桌上看到的空盒子。


    “刚才那孩子送的?”


    姜幸雨已经没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只能含糊地应一声,同时抬眼,透过镜子看丈夫的反应。


    路文初又是一声轻笑,和刚才看到那只盒子时的反应没什么不一样。


    “小孩的玩意儿。”


    停住的指尖继续往前,从凹凸的金属上方抚过,大约还是觉得质感不够衬手,又返回几寸,拉着那青铜色的镯子扯了两下,从她纤细的手腕间直接褪了下来,丢在脚边的衣物堆里。


    静悄悄的,没发出一点声音。


    姜幸雨垂下眼,看着那只被丢掉的手镯,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意,顺着那个黑色的无底洞悄悄淌进去。


    她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可是身体好像和灵魂剥离开来,不大受控制。


    身后的男人似乎更兴奋了,不知想起了什么,拉着她起来,打开旁边柜子里的保险箱,拿出一个更大、更精美的丝绒盒子。


    是一条极其耀眼的项链。


    正中一颗大大的黄色水晶,目测有五十克拉的重量,水晶上方是一只钻石小鸟,用爪子牢牢抓住大大的水晶,钻石的用量看起来也有十克拉。


    那闪亮夺目的样子,的确符合路文初的富豪审美。


    盒子上方印着熟悉的logo,底下还有一叠完整的证书,一看就是六位数往上起跳的珠宝,对路文初来说,只是拿得出手的基本配置而已。


    “上个月拍下来的,昨天刚好去港城,”男人把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戴在太太的胸前,“让人去办完手续提货,正好送给你。”


    出来玩,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更不是重要的日子,就当一件惊喜的日常小礼物送给太太,本来打算让她晚上出门的时候再戴的,刚才也不知怎么,看到那只手镯,就突发奇想,想立刻就给她戴上。


    冰凉的宝石触到胸前的肌肤,激得原本浑身发热的姜幸雨抖了一下,带着那只钻石小鸟和它脚下的石头也跟着闪个不停。


    她的双手被路文初扭在身后,重新回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女人不着寸缕,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凌乱的几缕挡在面庞间,被男人从后面拨开,拢到耳后,胸前闪亮的珠宝,有一瞬间让她感到自己像个裸身的模特,正在给自己的丈夫展示他购买回来的某件商品。


    “还是这样漂亮,”路文初变得更兴奋了,“该配钻石。”


    姜幸雨看着镜子里的丈夫,心里的那阵酸意似乎更浓了,与满身的情欲交织,让单纯的爽意中多了尖锐的痛感。


    余光仿佛还能看到衣物堆里的青铜手镯,她忽然不太想再待在衣帽间里。


    被扭住的胳膊挣了挣,她让自己往后靠,侧过脸在路文初的下巴边缘亲了一下,在他要追着亲过来的时候,挣开桎梏,转身抱住他。


    “想到床上去。”


    太太提出要求,丈夫当然要尽力满足。


    路文初再次将人抱起来,转身进了卧室内部。


    朝南的卧室,光线极好,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帘大大敞着,但是不要紧,外面也是属于这一整栋别墅的大院子。


    卧室的床很大,也很软,洁白的颜色,女人光裸的身体陷入其中,明媚的阳光从玻璃外面照进来,正照在她的皮肤间,美极了。


    路文初一手支在太太的脸侧,一手情不自禁地触到那只钻石小鸟,将其摆到正中间,看着它随着呼吸的起伏,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样子。


    汗水交融,温度升高。


    姜幸雨仿佛灵魂出窍,抬起的眼望着悬在上方的人影,逐渐涣散。


    她忍不住抬手,将头顶柔软的枕头拉下来一些,盖住自己的眼睛。


    视线变暗,直到什么也看不见,其他感官被骤然放大。


    她任由自己的思绪开始飘荡,朦胧中,现实与幻想的界限已经模糊,昨夜不该有的梦境,与正在发生的一切交叠在一起。


    那股酸意,终于悄然透出些隐秘的甘甜。


    天色逐渐变暗,橙金的晚霞笼罩下来,整个世界都仿佛在燃烧,烧得最后的花火都化为灰烬,湮灭在黑暗中。


    卧室里的温度也渐归于平稳。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姜幸雨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玻璃外的晚霞,发了好一会儿呆。


    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可是刚才在床上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某个部分,已经跨过了某一道红线。


    所以,是这种感觉吗?


    将来有一天,路文初要追求的婚姻之外的刺激,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不,真实会比幻想更刺激,更让人欲罢不能吧?


    她是不是要开始对自己丈夫可能即将到来的出轨,感到理解和赞同?毕竟,连她自己都可能抵挡不住诱惑啊。


    好像真的不可避免。


    她没有任何可以束缚住伴侣的筹码。


    利益关系上,明显她父亲对路家依附得更多,她几乎可以想见,如果她和路文初的关系真的出现大问题,父亲会多么恼火,除了最开始帮她说路文初两句,后面便是想尽办法让她忍气吞声。


    至于母亲,大概是老生常谈,不但要让她想尽办法留住变心的丈夫,还要劝她尽早生个孩子,稳住自己的地位。


    对他们来说,孩子用来稳定婚姻关系的。


    感情上,她更是毫无胜算,路文初根本不爱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对路文初也没多少感情,这场半推半就的婚姻,本就不是她期待的,将来真正面对那一天的时候,应该不会太过痛苦吧。


    真的要这样过下去吗?像她见过的许多女人那样,忍耐再忍耐,直到学会跟自己和解。


    可是她好像不太甘心。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小了,姜幸雨回过神来,摘了项链,随手拿了块毯子裹着自己,起身去了衣帽间。


    地板上还堆着几件乱七八糟的衣服,她弯下腰,一手拢着毯子,一手从毯子底下伸出去,收拾残局。


    虽然知道陈驰不会再来了,但她还是决定把这儿的凌乱处理一下。


    男人的衣服完好无损,被她丢进脏衣篮,当她的手伸向自己的那两条裙子时,浴室的门也开了。


    潮湿的水汽涌出来,男人裹着浴巾出来,看了弯腰的太太一眼。


    “一会儿让服务员进来打扫就行了。”他从架子上重新抽了一条毛巾,擦着还有些潮湿的头发,随口道。


    他习惯了一切都有别人代劳,家里有住家的佣人,酒店自然有服务员。


    “顺手而已。”姜幸雨低着头,轻声回答,与此同时,指尖触到埋在裙子之间的坚硬物体,冰凉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过来。


    她没把镯子拿出来,而是连带着囫囵捧起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衣物,转身进入浴室。


    路文初又看一眼她的背影,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卧室。


    裙子自然不能再穿,她关了门,将毯子随意丢下,碎裂的裙子丢进垃圾桶,只剩下最后那一只镯子,静静躺在她的手心。


    周遭水汽涌动,很快将青铜材质的表面包裹住,本就不甚闪亮的镯子越发显得黯淡,好像失了光泽。


    姜幸雨将手心抬高些,握住不规则的形状,指尖顺着叶片一点点摩挲过去。


    一片小小的凹凸,不是属于植物造型的纹路,倒像是另外刻了什么东西上去。


    她将镯子翻过来,拇指擦去上面的水痕,凑近眼前,仔细端详。


    圆环形态的正中,贴近手腕皮肤的那一侧,刻了几个小小的花体字母。


    Goddes.


    女神。


    第20章 泳池 野花们上场。


    姜幸雨洗完澡出来的时候, 路文初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等她。


    成熟英俊的男人,穿着不同以往正装的休闲衬衣, 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大约欲望得到了满足,男人显得心情不错,看到太太裹着浴巾出来,便主动起身, 拿起毛巾和吹风机, 帮太太吹头发。


    这是对太太的尊重,也是男人该做的。


    姜幸雨也没拒绝,就这么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 任由路文初摆弄她的头发。


    他不是什么网络上流行的没情趣的“大直男”,相反,从小接受西式教育的他, 有着刻进骨子里的绅士感,更有着上层“浪子”们标配的丰富情史——倒不是外人以为的滥情、滥交,只是有过众多女朋友而已。


    这些,姜幸雨不是不知道。


    他的那些女朋友交往的时间都不长,少则两三周, 多则三五个月半年,最长的也不超过一年。所以,姜幸雨刚开始和路文初交往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在父母的要求下,试着接触。


    那时,她还在为了拿到博士学位而努力,大部分的经历都放在学业上, 没留意和路文初的进展,直到两人按部就班地约会,从牵手、接吻,到上床,再到后来恋爱时间超过一年,圈子里开始有传言,说路家这位继承人似乎终于要“浪子回头”了,她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浪子回头,一个很好听,甚至带着点浪漫的说法,也曾让她有一段时间的迷失。


    她也是个俗人,面对别人的各种追捧、羡慕,做不到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结果呢?


    如果故事在结婚时结束,那一定是美好动人的童话故事。可那只是一种幻想罢了,婚后漫长的生活,才是真正要面对的现实。


    “回去之后陪你买衣服,”男人站在她的身后,一边轻轻拨弄她还有两分潮湿的长发,一边在她耳后吻一下,“买十件,赔给你,好不好?”


    他在说今天被撕坏的两条裙子。


    姜幸雨笑了下,在他的手背上轻拍一下:“你有空?”


    他平时忙得很,不是开会就是到处出差,就是应酬喝酒,假期里更是到处赶场,很少有完整的一天半天空出来。


    “没有也要挤出来,对不对?”路文初感受到积极的态度,心意微荡,承诺道,“再忙也不能不陪你啊。”


    近两个月了,太太的别扭一直没有完全消失,哪怕他平时和太太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很有限,也还是不喜欢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今天,好像终于有点松动了。


    这是个好现象,能为他解决不必要的麻烦。


    姜幸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是不是出于一种难言的心虚和愧疚,慢慢露出微笑:“那我等着啊。”


    带来的裙子还剩最后两条,临出门前,路文初看着柜子里的两件性感睡衣,终于笑着改了口:“算了,还是扯这两件吧。”


    姜幸雨瞪了他一眼,收拾护肤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只手镯放进了自己的化妆包。


    晚餐是在同一个餐厅吃的,有提前准备的蜡烛和鲜花,姜幸雨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高兴,配合路文初的殷勤示好。


    她能清晰地察觉到周遭不时飘来的眼神,羡慕、好奇、猜测、欣赏,各种情绪,其中不乏他们的熟人和朋友,比如午餐时就见过一面的那个年轻貌美、身材火辣的女人。


    也许是出于同性的直觉,她能隐隐察觉到对方眼神中对她的打量,还有对路文初的浓烈好奇。


    她忍不住又看向路文初——她知道他这个老手什么都明白。


    路文初似乎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笑着和女人身边发福的男人打了个招呼,目光移开时,甚至没在女人身上多停留一秒。


    看起来简直无懈可击。


    姜幸雨默默收回视线,吃了一口酒店的假期限定海鲜饭,忽然有点尝不出味道。


    晚餐后,就是男人们相聚的时间。


    地点定在酒店特别设置的高级VIP区,比一般的行政酒廊更私密,十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喝酒、抽烟,聊得轻松惬意,话题从时事政治、商业投资,到生活休闲、家庭琐事,听起来漫无边际,不过是酒后随意漫谈,可时不时的,又夹杂一些工作上的新动向。


    这样的话题,女人们几乎不会参与,不单是因为不大感兴趣,更重要的是,作为太太,她们会自觉摆正自己的位置,将主场让给男人。


    不过总有些例外,比如没有“太太”这个合法身份的女人,自然也不受“贤良淑德”的道德约束。


    小姑娘活跃极了,点烟、添酒,一样不落,还时不时加入男人们,谈上几句政策、金融的话题,引得不少目光频频投注。


    是个很懂得利用优势的女孩,面对一众比自己大十岁二十岁的男人,半点不露怯,反而笑得更加明艳,在他们的目光下,大胆展示热辣的身材。


    “Coco可是C大的学生,”四十多岁,已经发福的男人笑着摸了一把小姑娘半裸的后背,转头看向路文初,“最近正忙着申请美国的学校呢。”


    “原来是名校的高材生,杨总从哪儿弄来个这么聪明的姑娘?”有人说着场面话,夸了两句。


    “想去哪所学校?”


    叫Coco的小姑娘笑吟吟地看向路文初,眼里带着点崇拜和向往:“我想去S大。”


    有人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笑了:“这不是路总的母校?”


    路文初笑了一下,举起酒杯冲小姑娘扬了扬:“期待成为校友的那一天,祝你好运。”


    挺着肚子的杨总看一眼姜幸雨,巧妙地换了个话题。


    太太在场,点到为止,当然不能出现不合时宜的话。


    姜幸雨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以免自己的表情出现裂痕。


    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从前,路文初这样的表现,哪怕她心里有些难过,也不会感到不满,只会告诉自己,路文初只是出于礼貌才这样回应。


    而现在,她忽然想,自己过去也许就是自欺欺人。


    这明明是礼貌,同时全然无所谓的回应。


    门外就是个室外环形泳池,在灯下蓝光盈盈,正是温度最适宜的时候。有人提议游泳,于是,一屋子二三十人从玻璃门出去,到泳池边坐下。


    本就是海滨度假,好几位女士的裙子底下本就是穿的泳衣,十分方便,其他没穿的,想要下水游,也自有 VIP 室的服务员帮忙准备。


    路文初搂着姜幸雨出去,转头问她要不要游泳。


    他知道太太运动习惯不错,家里也有个屋顶泳池,他们两个都经常上去游泳。


    不过,这儿的游泳嘛,可能也算不上多么锻炼身体,毕竟这么多人在。


    姜幸雨摇头,她不太想再待在这儿。


    “我今天不太舒服,一会儿还是先回去吧。”


    路文初不觉有异,低头看了她一眼,想起下午在床上的激烈运动,含笑瞄了一眼她掩在裙子底下若隐若现的身材。


    也好,留着给他一个人欣赏就够了。


    “那一会儿让管家先送你回去,”他抬手将她脸颊边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我晚些回去。”


    十分钟后,送走自己的太太,路文初重新回到泳池边。


    池子里已经有七八个游泳的身影,大半都是女人,个个穿着比基尼,在清透湛蓝的水中灵活游动,不时钻出水面,秀出努力保持的身材。


    最显眼的当然还是Coco,倒不是说身材傲人到能傲视群雄的地步,至少在路文初看来,比不上自己的太太,只是小姑娘大胆,泳衣的款式格外豪放,同时,不忘在靠近男人们这一边的泳道来回游动,让人无意间便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路总觉得Coco怎么样?”等大家又谈了一会儿,几位太太陆续退场,老男人才再次来到路文初的身边,问。


    路文初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只看了一眼老男人,微笑:“很漂亮,也很聪明,杨总眼光不错。”


    老男人笑起来,转头对着还在水中起伏的女孩喊了一声:“Coco,过来。”


    女孩游到两人面前,在他们的注视下,从水中浮起,双臂撑在池边,用力一跃,轻巧地跳出来,带着大片水花,滴滴答答落了一路,那美丽的身体,就这么摇摇晃晃走过来。


    “路总你看,小姑娘这么努力,正是大四要毕业的一年,又是学金融的,能不能给个机会,让她进青石好好学习一段时间?”老男人笑呵呵道,“助人为乐嘛。”


    Coco一听,赶紧上前,半蹲下|身,靠在英俊的男人身边,也不顾身上真湿着,便拿起打火机凑近,给男人点烟,水迹顺着她的胳膊滑下,一滴滴落在男人下腹的衣裤间。


    路文初没动,任由女孩靠近,点着了烟,抽了一口,微笑道:“本来青石也每年都要招实习生,既然杨总都亲自开口了,我当然不好拒绝,晚点把简历发过来就行。”


    他当然没意见,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好好好,那真是谢谢路总了,Coco,还不好好表现一下?”老男人立刻冲女孩使眼色。


    正房太太不在了,自然就该野花们上场,争奇斗艳。


    “谢谢路总!”女孩顺势在男人身边坐下,拿起旁边小桌上的酒,倒了两杯,自己先一口干了一杯,又将另一杯递给男人。


    椅子不算宽敞,路文初坐在中间,两侧只留下十分有限的一点空间,女孩一坐下,便是几乎贴在他的身上,一下就将半边衣裳都弄湿了。


    “哎呀,真对不起!”她仿佛才发现,赶紧抽了条干毛巾,往他胸前胡乱地擦。


    路文初一手接过酒杯,一手握住她湿漉漉的胳膊,阻止了她擦拭的动作,礼貌地喝了一口酒:“没关系。”


    女孩就势半靠入他的怀中。


    而在他们身后的室内,姜幸雨一个人站在窗边,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情形,好一会儿没有回神。


    “姜女士?”耳边传来管家小心翼翼的声音,“您还需要帮忙吗?”


    都是酒店的高级客人,管家当然知道这对夫妻的关系,同时,也为自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感到尴尬,更担心客人立刻发作起来,大闹一场。


    姜幸雨捏了捏拿在手里的手机,转头对上管家带着歉意和同情的目光,笑了笑,摇头:“没事了。”


    “需不需要送您回房间?”


    “不用,”姜幸雨深吸一口气,“我想自己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