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为什么任务结束得这么突然!”
莺然一醒来便盯着漆黑破漏的房顶质问大花。
大花:“可能神女考虑到你处境危险, 就想尽快把你送回来。”
莺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也应该提前说一声啊!能不能再把我送回去?”
大花:“这个要问神女……不过你回去干嘛?千年前那么危险。”
莺然尝试找神女。
但在这个时空,她联系不上。
莺然抿了抿唇, 蹙眉:“怀真因为放了正道修士, 可能会受到圣魔惩罚。”
大花从桌下探头, 瞧见莺然满面心焦忧虑,叹气:“什么惩罚。”
“他说是叱魔鞭。”
“神女已经给了任务奖励,我们现在有可以使用的能量。你可以用一点,让他受叱魔鞭时不疼。”
莺然眼眸在黑暗中灿烂起来:“真的?”
大花:“嗯。”
莺然:“我要用。”
大花捣鼓了一会儿, “好了。”
莺然安下心来, 侧目看身旁的徐离陵。
他面上发上都干干净净,没有血污。此刻双目轻阖, 轮廓好似比醒时更显清冷, 像一尊玉像。
莺然以手指隔空轻轻描摹他眉眼。
他倏地睁眼, 眸光清明, 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怎么了,睡得不舒服?”
天还浓黑, 刚过子时的样子。
不过雨已经停了。
莺然摇摇头,抱住他, 想到千年前那恶劣的他,眼珠转了转:“怀真, 如果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说她是你千年后的妻子。你觉得,她要怎么做, 你才会相信她?”
莺然知道, 千年前的徐离陵并没有相信她。
他纯属是闲着没事, 觉着有趣,才会配合她。
她不是非要他相信她的身份,她只要他愿意信任她,脱离魔道便好。
虽然她不知道要怎么得到他的信任。
但没关系!
千年后的他本人,就在她身边!
如果这是一场考试,那这就是开卷考,旁边还配了老师讲题的那种。
莺然眼眸晶亮地盯着徐离陵。
桌下的大花暗道:“我靠,这也行?”
徐离陵:“怎么也不会信。”
莺然:“……你再想想呢?有没有可能她做些什么,你就信了?”
徐离陵:“不会信。”
莺然略显沮丧。
大花:……对不起宿主,有点想笑。
过了会儿,莺然又问:“那……如果有人要和以前的你做朋友,她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信任?”
徐离陵:“多久以前?”
莺然估算:“大概……你二十多岁的时候。”
徐离陵:“怎么做都不能。”
莺然:?
徐离陵平静地与她对视。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说的是实话。
莺然小脸一皱,有些气急无奈:“你二十多岁的时候,这么难搞的吗?”
徐离陵:“还好吧。”
他二十多岁那会儿,没人会觉得他难搞。
觉得他难搞的他都杀了。
莺然苦恼地倚着他想了会儿,“那……如果我遇到二十多岁的你,你会建议我做什么呢?”
徐离陵:“跑。”
莺然:?
徐离陵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背,神情有几分认真:“跑,离我越远越好。”
莺然沉默须臾,把脸埋入他怀中:“我不跑会怎样?”
“会死。”
莺然略僵硬。
徐离陵合眼,轻声道:“……也或许不会怎样。”
莺然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若有所思。
*
晨起出发,至暮时,莺然终于和徐离陵到达云州东南边境第一座城池——明城。
巍峨城门玄铁打造,高耸厚重,威严肃穆。
因最近魔道肆虐,莺然与徐离陵经过好一番盘查才得以入城。
城中街道行人甚少,巡逻修士很多。
日光煌煌,整座城却像笼罩在阴云下,人人都风尘仆仆,疾步而行。
莺然与徐离陵找了间酒楼暂时歇息,点了两碗肉丝面,一边吃一边留意酒楼里修士们所言。
“……明城以前多热闹,现在人都要跑没了。就剩一帮凡人在这儿,想跑都跑不掉。”
“不是还有乙玄道一、璇衡那些大宗派来的修士驻守嘛。”
“哼,他们来时有五千人,气势汹汹。你看现在呢,死得只剩一千多了。听说鸿崖公和五名璇衡宗峰主还有他们带去的人,全都死了,只剩下□□霜跑回来。重伤被送回璇衡宗的路上,还下落不明了……”
……
他们说话间,莺然吃完了面里的肉。
云州的兽禽在灵气充裕的环境下生长,肉质一点都不腥,鲜嫩爽口,莺然很喜欢。
她正要接着吃面,徐离陵把她面前的碗和他换了一下。
他还没吃,碗里的肉还是满的。
莺然小声:“你干嘛?”
徐离陵轻描淡写:“有灵气,我吃不了。”
莺然心中一酸,从包袱里拿出她留着自己做零食的云水酥饼给他,“不舒服就跟我说。”
徐离陵点头,接过酥饼,慢条斯理地吃。
莺然接着吃,接着听。
……
“魔道怎么突然间这么强势?”
“我听说,听说哈……”一短须修士压低声音,“听说圣魔苏醒了!
“什么!”
众修皆怔,气氛更凝一重。
“听说,圣魔出现在了懿王洲,那群魔正因如此,才来侵占这条边境线。而且鸿崖公等人,就是圣魔所杀。是鸿崖公拼死将这消息用命魂灯传了回来……”
莺然心知鸿崖公是徐离陵所杀,但转念也忧心,握住徐离陵的手,“我不管你当初为何出现在懿王洲,但你既然同我成亲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找……圣魔。”
最后两个字,她用气音说。
她这话颇为霸道,徐离陵轻笑一声,点头:“嗯。”
莺然接着吃面。
“难怪那群魔这么张狂。看他们最近的攻势,他们怕不是想把明城打下来,来迎接圣魔吧?”
“呵……他们是恨不得把整个云州打下来迎接圣魔。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待会儿吃完这顿饭,也要离开明城了。”
“啊?你也走……”
“听说今晚魔道又要攻城。万一那些修士撑不住……”
“咱们是玄修,该留下为玄道出份力才是啊!”
“呵,我不过一介散修,受了伤也没宗门管,留下来就是送死。这份力要出你出。”
……
莺然神情严肃:“待会儿吃完饭,我们也走。”
徐离陵:“你不累?”
当然累。
莺然从没有出过远门、餐风露宿。昨晚她其实根本睡不好,所以今天才醒得那么早。
但——
“今晚魔道攻城,无论赢的是谁,咱们——”莺然对他摇摇头。
莺然虽不出门,但幼时在秦焕的教导下,读的书也不少。
她很清楚,像这种战役,打完后就要清战场,扫荡全城,以防有残存的敌人藏匿。
若玄修赢,发现徐离陵是魔,他们会围剿他。
若魔道赢,发现徐离陵是魔,他们会将他拉回魔道。
莺然:“累就累一点,安全最重要。”
徐离陵抬手,指腹抚她眼下疲惫青痕:“待会儿找间房歇歇,不急着走。”
莺然皱眉:“可是……”
“没事。”徐离陵安抚她,“相信我。”
小黄呜咽一声。
莺然低头,就见小黄可怜巴巴地趴在地上,大喘气,仿佛要累成死狗,再也走不动路了。
大花鄙夷地斜小黄一眼:徐离陵的走狗!
莺然摸摸小黄的头,想起它前天为保护她受了伤。一日都没歇便跟着她到处跑,肯定又痛又累。
“好吧。”莺然妥协,问徐离陵,“我们待会儿找间客栈?”
徐离陵:“去找间空房。”
莺然:?
徐离陵:“人都搬走了,空房肯定很多。”
莺然为难:“这……不太好吧。”
徐离陵坦坦荡荡:“省灵石。”
莺然:“……”
拒绝不了。
莺然吃了一碗面,将另一碗面和一半的肉丝给小黄和大花吃了。
两碗肉丝面要两块灵石,莺然付账时都肉疼。也越发坦然地接受徐离陵的提议。
他们牵着飞驹在明城转,找到一处小巷。
巷中寂静,人已搬空。他们选了一户没锁门的小院进入。
院中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只剩一栋空屋。
但有门有窗,厨房灶台旁还有点干柴,莺然很满意。
徐离陵将地扫干净,又从隔壁搬了几张木板来垫作床,收拾屋子。
莺然则出门,到街上特意找凡人买了米面,到厨房忙活。
徐离陵铺好床,闻到厨房里飘出米面香和甜味。
他到厨房去,“你要吃什么?”
走近她身边,就要从她手中接过锅铲。
莺然不让他碰,“我刚刚出去问了云州的凡人,云州许多酒楼饭馆都是做玄修生意的,用的食材都是灵食,只不过灵气含量不同。”
“但既然有灵气,我想你最好是一点都不要碰。”
她对徐离陵笑,有几分心疼他,“以后路上就得辛苦你啃干粮了。等我们安顿下来,你才能有饭吃。”
莺然不爱下厨,但还是会做饭的。
灶台上有两张油纸包,一张上已经有烙好的甜米饼,另一张则有两块蛋饼,锅里还有正在烤的蛋饼。
一旁有已经焦掉的,莺然也没扔,用油纸盛着。上面还有没焦的,还没能吃。
她掰了一块递到徐离陵嘴边,“你尝尝。”
徐离陵张口吃下,唇瓣有意无意地含了下她的手指,牙齿轻咬她指尖。
莺然嗔他一眼,转身继续烙饼:“好吃吗?”
徐离陵从她手中拿了锅铲,“我来吧。”
莺然扁嘴:“很难吃吗?”
她自认做饭没有很好,但也不差呀。
徐离陵让她出去:“厨房热,油烟也大。”
莺然心头熨帖,不跟他争了,叮嘱:“晚上我们把那几张饼吃掉,待会儿你再煮个汤。”
她指了指灶台另一边放着的菜。
徐离陵点头。
莺然便回屋,从院中井里打水,简单擦洗了下。
正是夏日,不怕水冷。
她走了两日路,身上不太舒服,擦洗后清爽许多,换了衣裳歇下。
大花与小黄都趴在屋里阴凉地乘凉,时不时你“喵”一声,我“呜”一声地说话。
莺然觉着有趣,问大花:“你们聊什么?”
大花:“吵架。”
莺然:“吵什么呢?”
大花:“这傻狗……算了,不跟你说。这是我们兽类的事,和人类无关。”
莺然被逗笑,想起件事,又问:“对了,之前你说小黄告诉你它镇守的墓地方位,它是不是已经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猫啦?”
大花:“放心,我不会暴露我是系统的。傻狗只以为我是通人性的猫妖。”
莺然笑道:“别总骂小黄。小黄很好的,保护了我两次,还从千年前就一直守着怀真的墓。怀真回来了,又守在了怀真身边。”
大花哼笑:“它不知道那是徐离陵那个魔头的墓。”
莺然诧异:“它在那儿守了千年,它怎么会不知道?”
大花:“它不识字。”
整天就知道吃喝玩睡,还鸡贼又谄媚。
莺然:“……”
大花:“所以我说它傻狗,文盲!”
莺然被逗乐。
虽然她觉得小黄不知道自己守了徐离陵千年这件事,很不可思议。
但仔细想想,小黄是一只兽,不识字也很正常嘛。
不过——
莺然:“大花你认字儿啊?真厉害。”
大花骄傲:“我可是经过总部培训的。”
莺然伸出手,摸摸大花,又摸摸小黄。
大花轻哼:“下次你再摸它,就别来碰我。”
莺然笑。
大花总这样。这话听听就行,还是照样给摸的。
她在屋里玩猫逗狗,至天色暗下,徐离陵做好了饼在晾凉。留了他后来烙的三块完好的蛋饼,和五张莺然烙的焦饼,喊莺然吃饭。
莺然带上大花和小黄去厨房,和徐离陵站在灶台边吃。
她拿了张焦饼,徐离陵将焦饼拿过去,把金黄酥脆还温热的给她,他吃焦的那张。
莺然没争,反正是饼,待会儿她和徐离陵分着吃就是。
她接过饼,掰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他张嘴吃下:“你吃吧。”
莺然便掰了一块自己吃。
饼入口,火候是正好的,但是咸甜得过分。
莺然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想问徐离陵是不是糖和盐都放多了。
但又想起,她刚刚喂给他吃,他神色如常。
他以前做饭不是这样的。
莺然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忽然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做饭越来越口重的呢?
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她之前觉得口重了会跟他说,然后他便会注意。
但过段时间,便会又更口重一些。
他的味觉退化速度,好像有点快。
不过,是有点快吗?
她不是魔,她不知道魔五感衰竭是不是都是这个速度。
莺然失神地嚼着饼,忽然间觉得有些干得难以下咽。
徐离陵:“怎么了?”
夜色暝暝,莺然抬眸,瞧他朦胧的身影,他正注视着她。
莺然想了想,摇摇头,继续吃。咸了就喝汤。
好在汤没那么咸,但是……淡得好像没放盐。
大概是他也意识到他做饼放的盐糖多了,所以汤有意少放,却还是不准。
徐离陵看她一会儿,从她手里拿走她吃了一半的饼,将她做的拿给她。
莺然愣住。
徐离陵没说话,把那过于咸甜的饼吃了。
小院里静默良久。
莺然握着饼,忽然道:“怀真……我不喜欢做饭。”
她其实是想说,她不介意。
不介意他是魔,不介意他的五衰,不介意他的一切……
徐离陵:“等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做菜的时候先叫你尝一尝。”
莺然上前,在黑暗中抱住他,“……你还能尝到味道吗?”
徐离陵:“能尝到一点。”
莺然语调轻快:“那我们慢慢地在云州逛吧。我们去一个地方,就去尝尝那里凡人的食物。我们多去几个地方……”
在他完全丧失味觉前,让他多尝尝不同的味道。
徐离陵:“你要找宗门,要修道,这样很耽误时间。”
莺然:“我不找宗门了。有你在,你教我,我也一样可以修道。”
徐离陵轻笑:“你让一个魔,教你修道?”
“不是魔教我修道。”
莺然绕到他正面,仰头看他,字字坚定:“是你,教我。”
昏暗中,她看见他唇角不再紧绷,温暖的手掌轻抚她的脸,“你想修哪一道?”
莺然:“修什么都行吗?”
徐离陵:“除了魔道。”
莺然愣了愣,笑道:“你什么都懂?”
徐离陵:“大概。”
莺然:“但我不知道有哪些,我只知道我爹是儒门儒士,他们儒门也是有修士的……”
她沉吟片刻,故作严肃:“要麻烦你慢慢把各门各道说给我听了。”
徐离陵应道:“好。”继续吃饼
莺然也吃饼,偶尔掰一小块他手中的饼吃,同他闲话:“我做的比较淡,混在一起吃好像味道正好……你尝尝呢……哦,你尝不出来。”
徐离陵侧她一眼。
莺然笑出声,倚在他身上,问起修道的事。
徐离陵:“修行之道,统称为玄。当世玄道主流,乃儒释道三家。除三家外,又有墨门阴阳之流。”
“各道门差异在于所奉行的思想。思想不同,衍生出的功法、心法皆有差异。处世之道,亦有分别。”
“道门思想,侧重于隐世救世、修一人之道,天之道下,万物刍狗。儒门思想,侧重于入世治世,尊先贤之道,天之正道,恪守礼教。释道思想,侧重于入世济世……”
莺然:“儒门玄道思想好像和我爹学的差不多。”
徐离陵:“本质相同。每一门都是先有古人思想,后结合道法在时代中衍变而来……”
“如果你是修士,你修什么?”
莺然想知道他以前是哪一道成的仙。
徐离陵:“我什么都修。”
“修那么多,修得来吗?”
“正常人修不来,一般修士一生能修明白一道,便是大成。”
“那……鬼修属于什么?”
“人做不了鬼修,阴阳道倒是与鬼修有些干系。此道从道派衍生而来,学风水鬼术的较多,学得一般的,会混迹凡人中,干些招魂卜算驱鬼之类的活儿。学的好,便可通阴阳轮转……”
……
方圆皆无人,没落孤寂。
只有这间小院厨房里,莺然和徐离陵絮语。
时不时语调含笑含嗔地闲扯,仿若寻常人家晚饭间闲话。
大花和小黄也在厨房门口趴着,望着厨房的昏暗中,两道依偎在一起吃饼说笑的身影。
夜的黑暗与寂静,好似成了静谧与安宁。
突然,“轰”一声巨响,震得整座城的大地都颤了颤。
莺然一惊,出门循声望去。
明城的北城门处,火光冲天,杀声鼎沸。
魔战已起。
徐离陵在厨房收好饼,不以为意地回屋,“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
莺然点点头,与他一同回屋躺下。
静下来,城北的厮杀变得更加清晰。
她问:“他们会不会打到这儿来?”
徐离陵:“不知道。”
莺然担忧:“打过来怎么办?”
徐离陵:“杀。”
莺然:“是魔也杀?”
徐离陵:“都杀。”
莺然捏他的脸,调侃:“杀气好重啊你,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大黄趴在一旁,心道你若是看出来了,就不会嫁他了。
徐离陵睁眼看她,意味不明地扯唇。
莺然最怕他这样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与戏谑。她捂住他的眼,“少杀人,多睡觉。”
徐离陵把她手拉下来,将她抱在怀中:“嗯。”
夜渐浓。
莺然睡沉。
忽一声巨响,震醒了小黄。
它听从徐离陵吩咐布下的结界受到猛烈冲击。
莺然与大花仍睡得香甜,但小黄已浑身紧绷,犹豫要不要叫醒徐离陵。
犹豫中,见徐离陵已醒。给莺然掖了掖被角,披了件外袍,走了出去。
“魔道不朽!”
释陀罗嚣狂的大笑响彻被战火点燃的夜空。
魔军步步紧逼,愈战愈勇。
乙玄道一、璇衡宗、百韬楼三大宗弟子死伤无数,节节败退,直退到城中。
大半座明城在魔战中或化废墟,或夷为平地。血与尸掩埋在乱石碎瓦中,已分不清是魔是玄。
各宗坐镇长老各招本命法器,高声道:“魔道狡猾,以万数袭击明城,非我玄道逊于魔道!众弟子皆乃玄道栋梁,当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弟子们高呼,随众长老布阵,迎上倾轧而来的魔修。
释陀罗亦道:“为魔道不朽、为圣魔荣光,杀!”
“杀!”
众魔亦杀红了眼,不要命般地往法阵里冲,与众弟子缠斗。
释陀罗与三名长老等大修斗法,横飞的法术不断波及明城黑暗处,击碎一栋栋房屋,惊起一阵又一阵哭喊。
唯有清凉巷,平静如世外。
清凉巷的屋顶上,立着一道人影。
青衫单薄,月下书生长身鹤立,正乏味地遥望着厮杀的城中央。
有横飞的法术袭来,他便像从前与莺然在院中玩沙包那般,轻飘飘一挥手,将法术打回去。
腕间悬挂的玉白骨珠,泛出道道贪婪嗜血的光。
至整座城皆陷于混乱,深夜城门大开,城中修士凡人连夜四散奔逃。
正交战的释陀罗和三名大宗长老,终于留意到清凉巷处的安宁。
那黑夜中清隽的人影,隔着结界,叫人看不清模样。
只见衣袂在月下轻扬,腕间一串道珠随夜风轻荡。
“道珠!”
三宗长老瞳眸一窒,仓惶与释陀罗拉开距离。
释陀罗目露喜色,“圣魔!”
霎时,战止。
魔也好修士也罢,皆或崇敬欣喜、或恐惧惊慌地停手,齐齐向清凉巷望去。
那是圣魔吗?
三宗长老不确定。
那道身影毫无魔气、毫无杀意,清姿谪世。不似魔,倒一名儒仙深夜无梦,于月下寻作诗灵感。
释陀罗手中关刀一甩,直向那道身影奔去。
三宗长老无声后退,暗暗对视,思忖要如何逃离。
若真遇上圣魔,他们便不是在为玄道死,而是在找死!
却见释陀罗未能靠近清凉巷,便有一道清泠声音,随夜风拂过众人耳畔:“在下与夫人途径此地,借宿一晚。还请诸位莫要打扰。”
什么?
三宗长老怔住。
释陀罗停步微愣,不信邪地靠近。
刚迈入结界,白光一闪,若月下飞雪。
众人只见释陀罗身形一顿,下一瞬血喷红了半边身子,竟是提刀右手被连根斩断!
那位不知是魔是仙的人,仍旧用单调的语气道:“莫要打扰。”
释陀罗浑身战栗,冷汗直冒,连连退回诸魔之中,下令:“撤!”
副将询问:“释陀罗,那是……”
释陀罗也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圣魔。
魔修寿命短,见过圣魔圣颜的魔大多已死,圣魔画像又被玄道毁尽。
他们只能凭气息寻找圣魔,但一旦圣魔隐匿,唯有曾接触过圣魔气息的人才能辨认出。
可惜释陀罗不曾去过圣魔城朝圣,未曾受过圣魔气息洗礼。无法辨别。
释陀罗只知,这是位令他心惊的人物。
无论是正是邪,都当回报迦蓝殿。
“撤!”
释陀罗与众魔隐匿于魔烟中,若乌云齐齐退出明城。
三宗长老与残存弟子皆松了口气。
乙玄宗长老上前:“敢问……”
徐离陵的耐心已经耗得差不多,懒懒地回了一句:“滚。”
三宗长老皆沉默,向清凉巷方向行礼,安排受伤弟子去疗伤。
战忽止,城中未来得及逃走的凡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都松了口气。
……
莺然半梦半醒间,摸到身边无人,床铺微凉。
她疑惑醒来,懵了一会儿,悬着心跑出去。
见熟悉的身影站在房顶上,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怕什么,可能怕他被围杀,也可能怕他被迫回归魔道。
莺然唤他:“怀真。”
徐离陵回眸,眼中未能尽兴的杀意慢慢平复,从房顶上下来。
莺然问:“你到那上边做什么?”
????????
作者留言:
莺莺:怀真的处境很危险,我真的担心他一个人出门会出事[托腮] 被砍手的魔修:你要不担心担心我呢?[小丑] 被吓滚的玄修:求求你不要放你夫君一个人出门,最好能给他栓根绳反正他不会反抗你谢谢你[合十] 本章有小红包[比心] 16号也是0点10分左右更新哦[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