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来自于瓦罐。
鹿可一边推动着石砖,一边扭头看了一眼。七八十厘米高的瓦罐,在平坦的地面上,骤然振动了起来,持续不断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就要从罐子里爬出!
这混杂交织的声音, 不可能是一个生物发出的, 更像是无数只细小的生物汇聚堆叠在一起,齐刷刷的发出的声响。
心底蓦地一沉。
她光是猜想了那啃食掉角落里男子尸骨上血肉的东西可能存在于其他地方,怎么就没能确认,更大的几率是存在于这个密封的石室内,和她共处一室呢?
再仔细回想一下瓦罐上的t灰尘和缠绕着的蜘蛛丝,鹿可愕然发现,观察了一圈,她就没有在这石屋之中,看到过一只蜘蛛,甚至是蜘蛛的尸体。
能够吐出如此细密蛛丝的蜘蛛,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如若不是存在于这瓦罐之中,那就是已经被瓦罐里面的东西啃食殆尽。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她乐意看到的。
随着心里猜测的浮现,鹿可手下的动作也愈发的焦急起来,力气也加重了几分。
坚硬的石砖向着外面快速的推动,差不多推至了半块砖头的距离时,旁边一米左右距离的大面积石砖,突然发出了“咯啦咯啦”的声音,和鹿可躺在棺材里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墙面裂开了一道缝隙,几十块石砖堆叠在一起,宛若一道厚重的石门,自中间开始旋转, 缓缓露出了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就在这时,黑黝黝的巴掌大小的东西,从瓦罐里探出了脑袋。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如同叠罗汉一般,探出了脑袋。
鹿可骤然间瞥了一眼,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滞,根本来不及过多的思考,一个窜身就从缝隙处快速的挤了出去。
手电筒的灯光飞快的扫了一圈。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约莫有三米、宽三米高,方方正正的。甬道两边都是坚硬平整的石墙,应该是和她所在的房间一样的机关。
甬道的右手边有一片光亮,像是从外面透进来的日光。相反另一边则是一片昏沉沉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零点几秒的思索时间后,鹿可下意识的就想往光亮的地方跑去。
只是还未等她迈出脚下的步伐,一个两米多高的魁伟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右边甬道的尽头。
他的身影很是高大,依稀瞧着像是个人形的模样,身上穿着的铠甲都有一米左右的宽度,头上还戴着头盔样式的东西,手持着一杆长柄武器,迈动着步伐朝着鹿可的方向走来。
行动之间还伴随着“咚——咚——”的沉闷厚重的巨响,震得墓xue里的尘土都飞扬了些许。
在鹿可逃出石屋来到甬道的刹那,魁梧的身影似乎锁定了她,原本平缓的步伐突然开始急促,腿脚也高高抬起,从缓步、到快走、到飞奔,也仅仅是几秒的时间。
右有拦路虎,身后又是密密麻麻的虫子,鹿可分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离她更近了。
此时此刻,别无选择。
鹿可向着右侧探出的身体往后一扭,摆动着双臂,咬了咬牙,向着浓郁深邃的黑暗,一往无前的冲了过去。随着手臂的摆动,手里的洛阳铲和手电筒也来回的挥动着,灯光也胡乱的投注在了墙面上、地面上。
整个甬道在忽明忽暗中交替。
“咚——咚——”的声音和“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的身后混杂,像是在墓xue里奏起的夺命交响曲。
剧烈的喘息声从鹿可的喉咙里溢出,胸腔里的心脏也跳得飞快,因急促的呼吸传来阵阵刺痛感,不停摆动的双臂和双腿也开始发热发软。
几十米的甬道,此时此刻,从未觉得如此长过。
但在她拼了命的奔跑中,漆黑的甬道口总算到了鹿可的面前,期待着鹿可的进入。
身后追逐着的高大身影和奔袭而来的虫潮,都令鹿可没有半点犹豫,一脚就踏进了幽深的黑暗里。
顿时。
脚下一崴。
整个人一下子没有了落脚点,向着底下的山坡就翻滚着要滑落下去。
“啪!”
一道冷冽的寒光划过了鹿可的眼前,深深地扎入了一旁泥土之中。鹿可扭过头像后望去,手电筒的灯光恰好落到了甬道口,只看到一个两米多高的石俑穿着石头的盔甲,一脚无情的踩碎了地上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的虫子,溅起了绿色粘稠的汁液。
他手中的武器也已经消失不见,正是刚刚投掷到鹿可身边的那柄。
不管是石俑还是那放大的拳头一样的像蟑螂一般的虫子,都停在了甬道口,没有任何下来的想法。石俑眼睛的位置,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在黑暗中更增添了几分邪异,正一动不动的盯着鹿可。
现在的鹿可却完全来不及思考,在匆匆的瞥了一眼之后,赫然意识到身下是一个斜坡,从她踩空之时就已经来不及。只能胡乱地将手中的洛阳铲往旁边的泥土里猛扎。
企图将不断滚落的自己固定住。
尽管没有什么手法,但尚且还有一丝运气,就这么一通胡乱的操作,洛阳铲突然深插进了一块有些硬实的土地,竟是将不断地翻滚下滑的鹿可硬生生地挂住了。
手指青筋毕现,鹿可咬着牙使劲抓住了洛阳铲的铁杆,还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身上各处就传来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不知道究竟磕破了多少处。
脸上也增添了几道小口子,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头发上、衣服上、脸上也沾上了不少山坡上的泥土。
这个山坡很抖,即使暂时用洛阳铲稳住了自己的身体,鹿可也没有办法在这个山坡上站立起来,更不要提往下走了。
即便是网上攀爬,也非常不容易。
鹿可此时都有些怀疑,刚刚的石俑是不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特意前来巡查,正好看到了走出石室的她,本着不能放过的原则,故意和石屋内的虫子一起,逼迫着鹿可朝着黑暗的甬道口奔跑,然后坠落。
但仔细想想,又不太可能。
刚刚的石俑可是一脚踩碎了不少虫子的尸体。
而石屋之中男子的尸骨,应该就是被那群虫子给啃食干净的。既然已经在上面吃掉了,又何必还要大费周章的把人往墓里面赶呢?
至于那些在棺材里堆着的一大堆白骨碎片,分明表示了死于虫子之手的人类不计其数,但虫子又怎么会把白骨碎片放进棺材里呢
难道是石俑帮忙整理的墓室?
又因为瓦罐的遮挡,没有看到瓦罐后面的尸骨?
总而言之,这个副本命名为秦王冢的地方十分的危险,吃人的虫子,灵活活动像是有意识的石俑,都非常致命。
此刻,鹿可也没有办法再往回走了。对于石俑和虫子,她都没有应对之策。对于这个陡坡,也很难攀爬上去。
先不说光亮的地方是否是出口,但根据历朝历代建造墓xue的历史来说,工匠往往会留下可供逃生的出口。
副本也不会简简单单的让他们这些玩家,还未正式踏入墓xue的范围,就找到逃离的办法。因此,鹿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插在泥土里的兵工铲有些晃悠,紧抓着的手臂也开始酸疼,鹿可将左手拿着的手电筒收回了系统背包里,召唤出了坑坑洼洼的匕首,摸索着泥土不太松软的地方,狠狠地插了进去。
试着摇晃了几下,还算稳固,便将身体的重心搁置在了匕首这边,拔出了嵌在泥土里的洛阳铲,再往下方的位置插进去。
整个人像是攀岩一般,一左一右的顺序,向着下方缓慢移动。
鹿可的精神高度集中,全屏着一股毅力坚持着。豆大的汗珠自鹿可的额角冒出、滑落,又滴落进了身下的泥土里。后背也因为持续不断的费力动作,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或许是短短七八分钟,又或许是半个多小时,就在鹿可即将脱力之时,她的脚尖,终于触及到了松松软软又有些潮湿的地面。
踩踏着脚下的泥土,鹿可拔下了嵌在山坡上的洛阳铲和匕首,将匕首收回了系统背包里,取出了手电筒,按下开关。
刺目的灯光在黑暗的环境中,骤然显现。
她一瞬间闭上了眼睛,缓了几秒后才再度睁开。
陡峭的山坡在鹿可的身后,眼前却是挖掘开凿后的水渠,以及水渠后面四五米高的石墙。
石墙中间有一道两米多宽三米多高的缺口,疑似是个门的形状,却没有木门或者说石门阻拦,只是大喇喇的敞开着。
后面依旧是一片深幽的黑暗。
缺口的地方还横亘着一座两米多宽的弧形拱桥,横跨着三米多宽的水渠。
刚刚好可供行走。
请君入瓮?
鹿可脑子里突兀的冒出了这个词,反复代入,越是觉得十分贴切。谁的墓xue连大门都不建造,是生怕盗墓贼打不开吗?
这样明晃晃的敞开,反而是让人觉得有阴谋。
但稍微缓过来一些的鹿可,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拱桥半米多远的位置,直接瘫坐了下来,手里的手电筒和洛阳铲都搁置在了一边,双手开始互相揉搓着自己的手臂。
那么长一段的陡坡路程,几乎是将她浑身的体力已经耗t干,双臂松懈下来更是酸酸麻麻的,十分难受。
怎么还有力气探索接下来的墓xue呢?
尽管什么线索都还未曾找到,鹿可还是疲惫地坐了下来,打算休息一下,恢复恢复自己的体力,并不打算在状态不佳的情况下继续探索。
只是在揉搓着手臂的同时,四处张望的鹿可,赫然在浑浊发绿的水渠里,看到了一块——
漂浮着的颅骨。
第162章
人的颅骨。
颅骨混杂着暗绿色的水藻,在污浊浓墨的水渠里,起起伏伏。
乍一眼,鹿可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凝神注视了一会儿,才发现那是真真切切的颅骨。
墓xue里的温度在这一刻似乎都开始变低了,空气里萦绕着一股阴冷、萧瑟的气息。
身上仍然还残留着刚刚翻滚下山坡时磕到的疼痛感,手臂也酸酸麻麻的提不上劲来,但在看到颅骨的同时,鹿可还是立即站起了身。
瞬间警惕。
起身时也戒备地拿起了一旁的洛阳铲和手电筒,手电筒的光亮直直地朝着水中起起伏伏的颅骨照去。
颅骨的重量看来是不算太重,竟然能漂浮在水面上没有下沉,而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其他部位的人骨。
好似只有一个头颅。
这墓xue里挖建的水渠,引进来的,也不是有源头的活水,而是一片死水。水里漂浮着翠绿泛黑的水草、水藻,还有经年累月里掉落飘散的灰尘。
或许,更有着不知道多少年前残留下来的病毒和微生物,在时间的流逝中,生长蜕变成了什么奇怪模样。
空气里除了土壤和水汽的咸腥味道外, 还有污浊的水渠里不断蔓延出来的臭气, 像是尸臭、又像是腐烂的水藻,各种混杂交织在一起。
难闻极了。
鹿可举着手里的手电筒,光亮从颅骨之上挪开,朝着左右更远的地方照射,发现了更多漂浮在水渠里的人的颅骨,和水渠里生长茂盛的水藻、水草交织,在夜色里泛着些许银光的水面,偶尔露出灰白的色彩。
“赫!”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中的灯光从水渠污浊的水面上扫荡而过,就能看到约莫几十数量的颅骨。
想起当时在山坡上面石室棺材里的尸骨碎片,鹿可难免心底难免升起几丝怀疑,是不是有人将头骨都顺着山坡滚落,故意扔在了水渠里?
而这个猜想中的人选,也没有他人,只有鹿可从进入副本时看到的那个人类模样的石俑。
当真是奇怪。
石俑本身就应该是墓主人为了守护自己的墓xue而制造出来的,对于鹿可他们这样的盗墓者,应该是赶尽杀绝才对。
但是在上面的石室以及幽长的甬道之中,鹿可倒是没有看到太多被石俑斩杀的尸体,更多都是虫子啃咬血肉后遗留下来的白骨碎片。
那它在做什么呢?把更多的人驱赶进更深层的墓xue里?又或者是觉得进入墓xue的人根本就没有离开的可能?
还是说,那些盗墓者都被上面的石俑一刀砍断了脑袋,接着他们的头颅被扔到山坡底下的水渠,供里面的生物食用?
剩下残余的身体部位,则喂给了饲养在瓦罐里的虫群?
至于为什么用上饲养这个词,鹿可陡然想起,瓦罐开始发生震动的声音,正是在她按压着石屋中推动石门的砖块,而石俑也是在她开门的时候,从另一边有光亮的甬道口骤然出现的。
尽管石俑踩踏了一些虫子,但看着两者毫无争执站在一起时,就更像是恼怒于虫群没有及时追上鹿可而撒的气。
气得长柄武器都朝着鹿可的面门扔去。
只是由于她当时正在翻滚的状态,并不容易瞄准,武器穿过她的面门,插在了一旁的泥土地里。在鹿可胡乱扫射的手电筒灯光里,她依稀看到了是一把长刀。
更像是古时军队里用的制式。
联想到此次副本的名字——《秦王冢》,大大小小也是个王爷,豢养一些私兵,也很正常。
鹿可脑子里的思绪万千,手电筒照射着水面好一会儿,没有看到掀起的半点波澜,似乎是并不存在什么奇怪的生物。但她还是挪动着远离了水面一些,并不敢靠得太近。
生怕有什么奇怪的生物爬上来。
身体因为疲惫再次沉重地坐在了地上,洛阳铲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手电筒的光亮则是正对着拱桥、石墙的缺口,以及两侧的水渠水面。
接着便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医药箱和匕首,用匕首割了一小块绷带,擦拭了一下脸上被石子割划出来的细小伤口。
她上身的皮衣以及下身的裤子还算厚实,在翻滚了一阵后,虽然被石子、石块等磕了好几处淤伤,但也没有被划破,尚且还能起到一些防护的作用。
也就没有掀开衣服处理里面的伤。
毕竟这是身处在墓xue里,空气中有什么细菌、微生物的都不可知,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伤口裸露出来。
就连脸上的伤口,鹿可在简单的擦拭了之后,也没将剩下的绷带收起,而是缠绕着将自己脸上的伤口、嘴鼻处绕了几圈,完全遮挡了起来。
古墓里在触发某些机关时,可能会升腾出有毒的气体。而鹿可手头并没有防毒面具这样的物品,只能将就着用这绷带做一下简单的防护了。
起码还能过滤掉一些灰尘、气体。
至于手上也没放过,把两只手的手掌处也缠绕了几圈,留下了灵活活动的十指。
这么一番操作下,一卷绷带就被她用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了。
而鹿可现在的样貌也十分搞笑,绷带缠绕的手掌还行 ,身上的衣服也还算得体,只是头上缠绕着的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倒像是个刚刚做完颅骨手术的病人。
若是将绷带的颜色换成黑色,则更像是准备干坏事的罪犯了。
然而小命要紧,尽管样子有些滑稽,对于鹿可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将这些事情做完,她才将手中的医药箱收回了系统背包里。只是这番下来,鹿可深觉自己储备的药物还是太少了,碘酒、双氧水、酒精棉球、消炎药等等处理外伤的东西都得备上一些。
万一以后有些小伤口,还能及时处理。
确保伤口处的血腥味不会影响到副本里奇怪的生物,也能确保自己不会因为严重的外伤伤口感染而失去性命。
默默在心底记下了添加药品这一项,又将匕首收了回去,鹿可拿起了一旁的洛阳铲和手电筒,正襟危坐着面对着石墙处的缺口。
没有冒冒然进去,而是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恢复着身体的力气,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然冒出来的生物。
然而墓xue里却十分安静,除了笼罩在她四周的浓郁黑暗之外,就只剩下了巍然不动的石墙和身后的山坡、以及囤了水渠一半的污浊糜烂的死水。
空气里,一丝微风都没有。
无风,则意味着此处没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同样也意味着后退无路的鹿可,只有往前走,才能找到逃离墓xue的出路。以及深入墓xue ,存活三天四夜。
鹿可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指针已经指向了——一点二十六分。
凌晨的一点二十六分。
经历了那么多次副本的鹿可,自然不会认为现在是外界阳气比较重的下午一点二十六分。再加上主线任务里说得三天四夜,和她刚刚折腾花费的一段时间,合理推测,尚且还在凌晨。
盗墓貌似有着“鸡鸣灯灭不下墓”的说法,但鹿可又不得不在墓xue里生活三四天,倒是没办法顾忌这些忌讳了。
她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恢复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力气才再度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往前探索。
干脆利落的弯腰,从山坡底下捡了两块鹌鹑蛋大小的石块,朝着拱桥和石墙缺口的位置扔了过去。
“啪嗒”“啪嗒”
两声清脆的声响。
拱桥上的石块在地上弹动了几下,又没了动静。而扔到石墙缺口处的石块却是一股脑的滚进了深处的黑暗里,不见了踪影。
右手紧握着手中的洛阳铲,手背上的青筋都略微鼓起,用绷带蒙着面的鹿可神色凝重的望着远处的黑暗,耳朵竖起,倾t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惜,除了石块滚动的声音外,并没有突然出现奇怪的声音。
似乎这一片地带。只存在鹿可这唯一一个人类生物。
鹿可紧绷的心神并没有放松,她又捡起了几个石块攥进了手里,又多捡了几块打算塞进口袋里,这才发现刚刚塞进口袋的火折子、指南针、黑驴蹄子这些东西,竟然在那么剧烈的运动后,仍然好端端的在口袋里,没有丢失。
当真是幸运。
便把这些归纳着放在了同一个口袋里,又在另外的口袋中塞了几个石块。
接着才踩踏上了水渠之上的拱桥。
拱桥是拿大块的青砖拼凑搭建的,靠近水渠的地方已经长了不少的青苔,桥面则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但值得三思的是,它并没有护栏。
若是一不小心滑了下跤,或是被什么东西冲撞了一下,桥面上的人很有可能被撞进污浊腥臭的污水渠里。
污水渠,鹿可是十万个不想进的,因此也就格外的小心,谨慎着拿石块探了个路后,才赶在上面通行。
索性拱桥上并没有什么涂抹什么油类,鹿可一只脚踩上去也并不觉得湿滑。承重力也尚可,两只脚都踩踏后,也没有什么晃动。
她便三步并做两步的快速走过了两三米长的拱桥,在石墙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才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石墙的后面仍然是长长的甬道,并没有看到两边有开合的石屋的房门,鹿可在进入之后,便立即举起了左手的手电筒,朝着深处的黑暗照射。
灯光驱散了深处十几米的黑暗,只见在十几米远的地方,矗立着一个接近两米的高大身影。
赫然是山坡上面那个石俑的模样。
但灯光直射过去,石俑的脖颈上方——
缺少了头颅
第163章
骤然见到的瞬间。
鹿可的心跳还是慢了一拍。
砍掉头颅的石俑,仍然有着两米多高的高度,体型魁梧,身披石头削制的盔甲,手中握着一把二十公分左右宽度的阔刀。
阔刀垂直插入石俑面前的地面,似乎插入了几公分,四周都是些碎裂的砖土,它整个人也是双手交叠握着阔刀的刀柄,身体正面朝向着鹿可。
原本两米多高的身高, 也因为被砍掉的头颅,此刻仅仅有一米□□左右的高度, 但仍然十分具有威慑力。
至少在乍然见到它的一刹那,鹿可脚下的步伐都立即停住了。
她举着手中的手电筒,光线朝着石俑的方向一顿照射,并没有看到除了石拥外的其他东西,两面也是结结实实的石砖墙面,并没有可供进入的缺口。
石俑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座大佛,端正地站在甬道的中央,拦住了鹿可前进的路, 也遮挡了它身后的大半景象。
只是令人心生疑惑的是——
这坚硬的巨石雕刻而成的石俑,会被什么砍掉了脑袋?
以至于现在的鹿可踌躇着不敢上前。
但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谁知道这墓xue里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总要想办法赶紧离开,甚至是赶紧通关这个副本。
身为种花家的儿女,对于这墓xue和神神鬼鬼的事情,都会抱有一些敬畏之心。
若不是副本设置的地点在这里,要求的任务也是在墓xue里逃生,鹿可是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她还能在古墓里生活这么些天。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下去了。
鹿可站在原地观察了石俑很久,它并没有任何动起来的迹象,似乎只是一座石像。
保险起见,鹿可看到了之前扔进甬道内的小石块,走过去几步,右脚向着石俑的方向就是一踢。
小石块一阵翻滚,向着石俑的方向一个劲地滚去,“啪嗒”一声撞到了石俑的阔刀之上,又往回蹦跶了一阵,最终停在了原地。
石俑依旧一动不动。
看上去似乎没有一点危险性。
又踌躇着等待了一小会儿,鹿可才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原本离她十几米远的石俑,此刻离她仅有三四米的距离。
要是这时石俑突然苏醒,举着阔刀对着鹿可一顿猛砍,怕是鹿可的小命就交在这里了。
万幸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而鹿可在凑近石俑时,赫然发现,石俑脖颈上的伤口十分平整光滑,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割断了。
并且它身上雕刻着的盔甲,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划痕,看着也不像是盔甲样式的花纹,却又都是十分有规律的横线。
当真是奇怪。
这样的伤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而造成的?
怀揣着这样的疑虑,鹿可并没有立即绕过石俑,走向后面的通道。石俑身上的划痕,高度与鹿可的脑袋差不多高。如此划痕落在她身上,相比较于石俑的不痛不痒,对她却是致命的打击。
因此,鹿可便试探性的将右手中握着的洛阳铲往前一递,恰巧比石俑头颅缺口的位置低了个七八公分左右。
“咻!”“咻!”
电光火石之间,几道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鹿可只看到石墙的两侧,在零点几秒之内,突然伸出了几道银白泛着寒光的利刃,“唰”地一下,就抵在了她面前的石俑之上,另有一部分也抵在了她举着的洛阳铲之上。
“哐当——”
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洛阳铲的表面留下了一道深刻的划痕,如果不是鹿可快速的收回了铲子,怕就要碰撞着将这洛阳铲砍成两半了。
而在石俑的脖颈位置,两侧的石墙却并没有伸出任何的刀刃。
石俑的出现。
既是警示,也是提醒。
银白又泛着寒光的利刃并没有持续太久,在鹿可收回洛阳铲的同时,也跟着立马缩了回去。
她在相同的位置反复试着伸出了几次洛阳铲,似乎是墙壁里有什么监视的机关,一旦伸出洛阳铲,墙内的利刃就急速射出,收回洛阳铲,也跟着立马缩回。
手中的洛阳铲,在反复的试验中,被削去了半截铲头。石俑身上的划痕,在没有遮挡的地方,又增加了些许深度。
但在几次的试验中,鹿可发现了,整个利刃收割的范围,只到石俑的膝盖位置,也就是说最底下不是机关覆盖的范围。
如果她想要绕过这座石像,也只能是趴在地上爬过去了!
想到了办法,自然就要实施。之前那么陡峭的山坡都滚过了,身上早已是灰尘和泥土,即便拍打了些许,也仍有不少,这么一小块地方的灰尘脏污,鹿可也不会在意。
不过在爬行之前,鹿可还是朝着石俑的背后扔了一块小石块。
“啪嗒”。
漆黑又深邃的甬道里,只听到了一阵石块翻滚的声音,之后便又又恢复了寂静。
看样子像是没有什么地面的机关。
一手拿着洛阳铲,一手拿着手电筒,鹿可当即就趴在了地上,维持着军训时匍匐前进的姿势,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着。
头顶也没有出现什么“咻”“咻”的声响。
即便是爬过了石俑的区域,鹿可也没有敢立即就从地上爬起来,而是又匍匐前进了一段距离,才停下休息了一会儿。
她翻了个身,正面朝上,看着头顶的石砖顶部,向上举起了手里的洛阳铲,左右来回晃动了几下,之前石俑处光速伸展出的利刃并未出现。
干脆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又往上伸着试探了一会儿,见果然没有机关利刃射出,鹿可心里才松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顺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一眼端头石俑的方向,转身朝着身后的黑暗里,举起了手里的手电筒。
强烈的光线直直地射出,照亮了前方的路。
出乎意料的是,前面并不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幽深的甬道,在七八米远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深邃的门形的缺口,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石桌石凳。
居然是个房间。
乍一眼看过去,桌子上似乎也摆放着什么东西。
说不得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更有什者摆放着这个副本的规则。鹿可心里升起了几分急切,却又按捺了下来,再次扔了一块小石块,顺着眼前的石板路滚了过去。
无事发生。
这才快步向前走了好几步,在走至门形缺口时,鹿可又停下了脚步。她拿着手里的手电筒,对着石屋内部扫视了一圈。
看上去似乎是个十分简朴的石屋,对着门的方向摆着一张圆形的石桌,石桌旁边是四个石凳,桌面上则摆放着一副石制的茶具,一个茶壶t ,四只茶杯。
石桌后面竖着一块约莫五米多宽三米多高的石壁,上面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树木的根系,看不清是否写了什么东西。
再看看屋子的两侧,墙角部分有半米多高、十公分粗细的石柱,墙壁上如同石壁一样,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根系。
怕是几百年的老树,才能将根系扎得如此之深吧!
五米多宽的石壁并没有占据整间屋子,在它的两侧,还余留了两米左右的空隙,似乎可以绕过去。
鹿可静默观察了几分钟,发现石屋内并没有什么动静,看着像是没什么危险,这才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只是几步就走到了石屋中间的石桌面前,石桌上除了茶壶茶杯外,并没有其他东西,更没有鹿可想象中的副本规则。
但茶杯里却蓄满了银白色泛黑边的粘稠的液体,看着完全不像是茶水,反倒是和鹿可记忆里的水银对上了号。
此物剧毒。
就这么大喇喇的盛放在茶杯里,是想请来此的客人先中个毒?好在鹿可的系统背包里还囤了不少的盒饭,盒饭还配备着一盒饮料,倒不会把这误以为是清水喝下肚去。
接着鹿可又往角落里的石柱走去,石柱顶端是凹陷的方形,外面刻画了一些祥云的文案,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油腻干涸的乌黑杂质。
凑近一闻,似乎闻到了些许奇怪的味道。
另一边的石柱也同样如此,顶端凹陷的方形内,残留着一些乌漆嘛黑的杂质。
对于完全不太了解的墓xue里的东西,鹿可斟酌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上手触碰。反倒是走到了被老树扎根的石壁前,观察了起来。
透过树根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几道刻画的痕迹。
明显这石壁上有写着什么,但隔着密密麻麻的树根,鹿可完全看不清楚。空有宝物在前,却只能干瞪着眼焦急。
面前的树根也是静悄悄的耷拉在石壁和石墙之上,根系有些干燥毛糙,粗细均有,个头大小也并不相同。
即使鹿可在这里待了小一阵,也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就像是普通平常的植物一样,没有自己的意识。
鹿可先是绕过了石壁墙,石壁墙约有四五十公分厚,另一面也同样是扎根在里面的树木根系。再抬头看看石壁的顶上,也有不少垂落在半空的根系。
而石壁的后面,中间的墙面留有两三米宽的缺口,也像是同样的门,石屋墙角也有同样的石柱,鹿可照了照门后面的空间,只看到了一片平地与山峰。
她思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直接朝后面走去,而是扒拉起了石壁上的树根。
石壁上明显有线索信息,她不可能就这么错过离开,反正后面就是通往别的门,即便有什么异变,也可以及时逃离。
细小的树根被鹿可一把扯了下来,粗壮的却有些困难,正在她沉浸于撕扯树根时——
整个石屋突然震动了起来!
缠绕在石壁、石墙上的树根也突然开始晃动、飞舞!
第164章
活了?
或者说, 本来就没有死亡。
这扎根于地底深处的发达根系,从沉眠中苏醒,宛如被惊扰的巨兽,挣扎着挥舞起扎根于石壁的根系。
不是向上瑟缩着离开,而是向下蔓延着伸展开来,从一开始的迟缓僵硬,逐渐变得十分活络。或细密或粗长的树根,朝着鹿可掰扯着细根的方向,一点一点的蔓延。
初时石壁上的根系,也屈起了身躯,朝着脱离石壁的半空伸展,摇曳晃动着自己的身体,露出了石壁上被掩埋在根系之下的文字。
半露的文字, 血一样的鲜红。
在石壁的背后,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几乎遍布了整个石壁的背面,但在树枝根系的遮掩下,只零零散散的露出了些许偏旁部首。
看不真切。
但却宛如血水写就的文字,是墓主人给予所有进入的盗墓者的恶毒诅咒。也有可能是副本给予玩家的规则提示。
只是, 此时此刻的鹿可, 却完全无暇顾及于这些文字。
早在她扒拉掉石壁上的三两根树木的根系时,整个古树的根系在瞬间就活了过来。尽管刚开始动作缓慢,但在鹿可附近的根系,无论是细弱还是粗壮,都朝着她的手腕袭来。
缠绕着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霎时。
鹿可的手腕上传来了巨大的力道,不断收缩缠绕的树根,死死地扼住了她的手腕,甚至想要紧紧地收缩进她的皮肉之内。整个根系的力道,同时也在提拉着她,要将她从地面上拽起。
当即,感觉不对的鹿可,挥舞着手里的洛阳铲,朝着自己手腕,往外偏一寸的方向,狠狠地劈砍了下去!
之前因为试探甬道内的机关,被切割了半截的洛阳铲,带着光滑的缺口,以及鹿可拼尽全力的力道,瞬间就劈砍在了缠绕着的树根之上。
古树的根系一下子痛极了。
竟然当即就松开了鹿可的手腕,朝着后面瑟缩得退了回去。
又在退了几公分的距离时,宛如打了鸡血一般,再次群体汇聚着反扑了上来。
而鹿可早就在根系退却的顷刻间,就收回了自己的手腕,连带着脚步都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席卷而来的根系。
但,危机并没有就此结束。
面前的石壁上、两侧的石墙上、石壁的顶端,所有的根系都在一两秒的时间内活了过来,朝着鹿可的方向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头顶的石壁更是一下子坠落了一大团的根系,笼罩缠绕着鹿可的头颅,四周的根系更是抓住了时机,趁着这个时间,宛如游蛇一般,飞快迅速地朝着鹿可的四肢和身躯奔涌而来。
鹿可下意识的想要举起洛阳铲挥舞头上的古树根系,却在挥动的瞬间发现——右手握着的洛阳铲,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缠绕住了。
半点都挣脱不开。
吃痛地根系已然长了教训,在鹿可分身无暇的情况下,率先缴了她的武器,不再给鹿可伤害它们的机会。
浓烈地窒息感从鹿可的脖颈处蔓延开来,层层缠绕着的树根,牢牢地扣住了鹿可的脑袋,并且顺着垂落的方向,继续往下蔓延缠绕。
似乎要将她包裹成一个蚕蛹。
被树根缠绕覆面的鹿可,脸色涨得通红,唇色被惨白得如同被粉刷后的墙壁,脑袋也因为长时间的窒息屏气有些发晕,懵懵地完全无法思考。
她这要死了吗?
当然不会!
在察觉到手中的洛阳铲被禁锢着不能动的刹那,鹿可当机立断的松开了握着洛阳铲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倏然从系统背包中取出了剥离了刀刃的唐刀,朝着她头顶的方向,大力的挥砍劈下。
系统出品的唐刀,在触及到垂落而下的或细密或粗壮的树根时,就像是锋利的刀刃,遇到了薄如蝉翼的纸张。在瞬间,切割着断裂。
四散掉落的半截树根,在一瞬间给了鹿可呼吸、喘息的机会。
只是鹿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松懈下来喘息,而是一刻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唐刀,将四周奔涌着靠近她的树根尽数切割。
“咔!咔!咔!”
大把大把的树根应声断裂,在鹿可的周围留出真空的缝隙。
古树的攻势并没有停止,反而是因为受伤发了狠,从石壁、石墙的方向涌出了越来越多的树根,朝着鹿可的方向奔袭。
宛如蝗虫过境,亦或是兽潮来临。
密密麻麻的几乎铺满了鹿可的整个眼眸。
她一点都没有犹豫,在切断了周围缠绕着扑过来的树根时,当即朝着石壁后面的通道口后退着几步,想要离开这间石屋。手中的唐刀也在不停地舞动着,前后左右来回着不断地切割着伸展过来的树根。
退至石屋的出口之时,鹿可又牟足了劲,一下子斩断了靠近她的树根,立即扭身往后一转,朝着山石林立的平地急速奔驰。
脚下的步伐更是一刻都不敢停下。
耳畔是急速奔驰时产生的呼啸风声,身后可能是追逐而来的古树根系,鹿可的心脏在胸腔后跳得飞快,喉咙、气管也因为当时的窒息和奔跑时不断涌入的冷空气,生生发疼。
之前因为窒息涨得通红的脸色,在急速的奔跑中,也变得惨白。她的脖颈上还缠绕着刚刚被切断后残留下来的树根,一动一动地,摩擦着她脖颈间的肌肤。
约莫在山石间跑了十几米的鹿可t,奇怪于明明根系伸展得速度很快的古树却迟迟没有追上来,扭头一看。
却见身后光秃秃地,没有半点古树根系的踪迹。
没有追来?
意识到这点的鹿可,急速奔驰着的双腿蓦地一顿,向前冲刺着的身体也陡然停了下来。她双手撑着膝盖,丝毫没有形象的剧烈喘息着,每一下的喘息都让喉咙、气管、心脏,硬生生的发疼。
浑身的疲惫感更是刹那间涌了上来。
喘息了一会儿的鹿可,索性松开了撑着膝盖的手,瘫坐在了地上,约莫喘息了十几秒后,才恢复成了正常的呼吸声。
火辣辣的,仿佛要燃烧了起来的支气管,也稍微舒服了一些些。
她这时,才撕扯着将缠绕在脖颈上、手腕上、脚腕上残留的树根,全部拽了下来。脖颈处因为之前的缠绕,留下了粗细不一的红色印记,印记很深,几乎嵌进她的皮肤里。
差一点,就要窒息死了。
而这些被掰扯下来的树根,在离开了古树之后,瞬间变得死寂沉沉,不再有任何活力。应该是彻底的死掉了。
鹿可随意的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根,在被唐刀割断的缺口处,流淌出了几滴黄褐色的汁水。质地清澈,却有些粘稠,还伴随着十分浓郁的松香味。
松香?
这树,莫不是松树?
流淌出来的黄褐色的汁水,滴落在了鹿可的手背上,逐渐变得更加浓稠,不一会儿,竟然凝固成了白色泛黄的块状物。
摸上去,与蜡烛的触感竟然有些相似。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松树的松脂,似乎是可以燃烧的。而松脂,也可以说是制作火把的原料之一。
那
是不是可以用来对付石屋中密密麻麻的树根呢?
树木惧火,而松树流出来的汁液凝固的松脂又极易的燃烧。刚刚鹿可在石屋中的大杀特杀,砍断了许多朝她伸展过来的根系。那些根系的伤口,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凝固成可以燃烧的松脂。若是此刻扔个火把进去,是不是可以将石屋中的树根烧个精光?
燃烧殆尽的树根,并不会影响石壁之上的文字,她照样可以看到石壁上留存的文字信息。
说到底,鹿可对于石屋中石壁上的信息还是十分在意的,若是就这么错过了,她一定会懊恼很久。在古墓之中的文字信息有多么的新奇,哪怕仅有三成的几率可能是副本提供的规则,她都要去闯上一闯!
不然,就这么硬着头皮走下去,谁能担保在毫无规则的情况下,鹿可能够通关这个副本?
既然决定了,那就做!
鹿可摸了摸自己衣服的口袋,在其中摸到了之前在上面时拿到手里的火折子,正是因为有这火折子的存在,给了她回头的勇气。
她拔开火折子,对着火星处吹了吹,冒出了摇曳的火光。
很好,可以使用。
接着就急急忙忙的将盖子盖上,捡起了剥落在地上的树根,顺着刚刚跑过来的方向,一路捡着地上因为奔跑掉落的树根,抱了一整个怀抱。
直到走到石屋前的四五米的距离,扎根在石屋内的古树根系,仍旧没有冒出头来。
似乎是将自己的地盘划分在了古树内。
既然如此,鹿可干脆的捧着一大堆树根席地而坐,又从背包里取出了医药箱和匕首,将仅剩的一卷绷带取出,裁剪了几块,围绕着几根树根的断口处,缠绕着捆绑了起来。
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又做了几个相似的简易火把,堆放在地上。
把剩余的半卷绷带、医药箱、匕首、唐刀等都收回了背包,方便拿取,鹿可就取出了火折子,吹了吹火星,举着冒着火光的火折子,对着树根的绷带处燃烧起来。
绷带一下子就点燃了,燃烧了一会儿,又烧起了树根断口处凝固的松脂,绽放出灼灼的火焰。
收起了火折子,鹿可用燃烧着的树根,点燃了其他几个简易火把,便举着几根火把,朝着石屋的方向挺近。
踏进石屋的一瞬间,古树的树根又开始暴动,向着鹿可的方向奔涌而来,却又在触及到鹿可周身灼热的温度时,齐齐地按下了刹车键。
鹿可举着燃烧着的树根朝着其他树根挥舞,古树的树根沾染到了些许火星,恍若星星点点绽放的火光,一瞬间,如临大敌。
犹如潮水一般,带着火焰,顷刻间退去。
余下了光滑的石壁和些许黑灰,上面写着——
秦王冢规则。
第165章
血色的文字。
宛如泣血。
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面石壁。
仓皇退去的古树根系,拖拽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燃烧升腾起些许黑灰色的烟雾,夹杂着树根挥发出的松木的香味儿。
萦绕在整间石屋之内。
鹿可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观看石壁上书写的血色文字,而是抬举挥舞着自己手中的火把,驱散着屋中墙壁之上仍然残余着的七零八落的树根。
直到将石屋中所有的树根驱散干净,她才稍稍停歇。
期间火把的上缠绕着的绷带带着摇曳的微弱火光,坠落至了石屋墙角上的石柱之上。
“滋啦”一声。
火光大盛。
坠落的些许星火,似乎是触及到了什么易燃的物质,在石柱的顶端凹陷处,一瞬间蓬勃燃烧。
这炽烈燃烧着的石柱顶端,莫不是石制的灯柱?上面燃烧着的乌漆嘛黑的杂质,就是曾经遗留下来,并已经干涸的灯油吗?
即便不是灯油,也是类似的物质。
发现了如此便捷存在的灯座,鹿可干脆利落的举着手里的火把,将墙角的四个灯座都一起点燃了。
接着又捡起了刚刚丢弃的洛阳铲,挥扫着将刚刚砍断的散落在地上的树根,归拢在了一起。一把火,直接点燃。
火堆炙热的燃烧着。
连同着四个角落里燃烧着的石柱,整个石屋的温度陡然飙升,驱散了墓xue内森冷阴凉的气息,在这一片小小的方寸之地内,炽热的恍若火炉。
倒是完完全全的驱散了怕火的树木根系,也不必一直担忧着根系的反扑。
定下心来,细细的观摩起了石壁上的文字。
石壁的正面,也就是正对着石制圆桌的那边,用篆体写了一个“秦”字,似乎是对应着副本的名称——《秦王冢》。
而背面,则是与副本息息相关的规则信息。
尽管在火把和燃烧着的根系的熏烤下,留下了些许黑色烟渍,但仍然可以看清楚石壁上的大片文字。
文字的开头便直接明白的写着——秦王冢规则:
1、秦王冢是秦王的长眠安息之地,切勿惊扰墓主人的长眠。
2、古墓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分,也不存在绝对安全的场所,在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
3 、请不要在某个地方停留半个时辰以上,如果你不想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4、古墓只进不出,但在墓xue的范围内,你可以任意行走。
5、不能触碰的,就不该触碰;不能贪念的,就不该贪念。谨记这一点,你会活得长久。
6、佛本慈悲,虔诚的信仰祂,祂会渡你。
7、如果你相信,直走是墓xue里的唯一出路。
8 、墓里的所有存在,都有他们各自的地盘划分,互不侵扰。他们有的静谧平和,有的嗜血狂暴。但都易被激怒,请小心他们的怒火。
9、墓主人并不喜欢大声喧哗,任何时候,请在墓xue内保持安静。
10 、匍匐在地,你将——获得新生。
规则仅有十条,鹿可细细地打量下来,心里也在不断地默念背诵着,随着记忆的加深,愈发觉得有些奇怪。
单单是规则的第四条和第七条,就明显得存在着差异。第四条规则说可以在墓xue内随意行走;第七条说的确是直走才是唯一的出路。
第四条规则,一眼看上去,就感觉十分的虚假,像是条完全错误的规则。但前半句的“只进不出”又值得人深思,或许也能曲解成另外的意思,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出墓xue?
恰好对应了第七条的“直走是墓xue里的唯一出路”,指的不就是——唯有一直向前走,向前探索,才能找到唯一活着出古墓的道路吗?
至于另外几条奇怪的规则,就是第六条和第十条,光是看了一遍都觉得十分的诡异。不论是“虔诚的信仰祂”,还是“获得新生”
都让鹿可——不寒而栗。
相信了这两条规则t并实施了的她,当真还是原来的她吗?
囫囵吞枣般的将所有的规则牢记在自己的脑海里,鹿可又再度细细打量了一圈石屋的环境。石屋简单古朴,所有的摆设都摆在了明面上,并没有什么再值得关注的。
倒是刚刚石屋的一阵颤动,掉落了不少的灰尘、砖渣,连原本好好摆在石桌上的石制茶杯里的水银,都晃荡出了不少。
幸好杯中水银的数量并不算多,即便顺着石桌蜿蜒着流淌到了地面上,也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毕竟是剧毒的物品,鹿可也没有想着去触碰它。
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指针已经滑向了——三点四十九分,从她自石屋里逃出,再到滑下山坡,在水渠边小憩,以及穿越过石墙的缺口,爬过断头石俑的机关处,以及抵达这古树根系扎根的石屋
好巧不巧的,每一个地点都没有花费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折算成24小时的时间制,也就是一个小时。
只是她并不确定,在这个石屋之中,时间流逝了多久,毕竟她也是去而复返的。顾忌着规则的第三条——“不要在某个地方停留半个时辰以上”,思忖良久,鹿可还是当即决定离开这个石屋。
规则已然谨记,石屋内也已经探查清楚。随着残留的根系即将烧灼殆尽,火焰的光芒也逐渐微弱,刚刚撤退逃离的古树根系,隐隐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瞧着石壁顶端试探着伸展出来的根系枝桠,以及四周石墙上同样试探着伸展出来的根系,鹿可三步并做两步,快速地奔跑着离开了石屋。
踏出石屋几步远的距离。
鹿可拿着捡回来的洛阳铲,举着手里的手电筒,回头对着石屋内,晃动着看了看石屋内的景象。
燃烧着的火焰已经彻底熄灭,只剩下了鹿可手电筒的光芒。写满了《秦王冢》规则的石壁,已经重新被古树的根系蔓延着覆盖,只余下了斑斑点点的红色,再也看不真切。
两侧的石墙也同样如此,再次被细密、粗壮的根系牢牢占据,只是末端仍然残留着一些烧焦后的黑色印迹。
如果说,规则第八条石是正确的。
那么,石屋可能就是古树根系的地盘。或许原本的它尚且还能称得上静谧平和,但在鹿可掰扯断它的根系时,就被彻底激怒,发了疯似的朝她扑来,誓要夺取她的性命!
若不是树根的弱点十分明确——金属和火焰,鹿可还不能轻而易举的逃脱。
但她也算得上是别无选择,既然知晓了树根背后存在着的文字,就不可能轻易的错过。在这可能是遍布危机的墓xue里,怎么可能错过送到眼前的线索呢?
或许也是副本的仁慈,安排看守规则的是并没有太过厉害的古树根系。
只是她怎么觉得,近期副本的规则越来越难获得了
甚至在刚进入副本后,就要在毫无规则的情况下直面副本带来的危机。相比较于新手副本和《育材中学》在副本开始,将规则条送他们脸上,其他副本则是将规则都藏了起来,需要靠玩家们自己发觉。
到了这《秦王冢》的副本,则更加过分了。
不仅将副本的规则掩盖了起来,还安排了危险的生物把守,简直是不让玩家好过。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不会之后的副本规则线索,都会越来越难发现和获得吧
想到这里,鹿可也难免平添了几分头疼,却又毫无办法。
她又不是制定规则的人。
眼下还是当前的副本最为重要。刚刚因为树根的群袭,为了躲避,鹿可是拼了命地往前跑,根本没有精力观测周围的环境。这次从石屋中跑出,知晓了“地盘划分”不再匆忙的她,此时才能好好的观察周围的景色。
初时从石屋的缺口处往外观看,鹿可看到的是一片平地和山峰。真当踏上了这片土地,才发现和她之前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
只是在石屋的门口处,是三四平米左右的平地,两侧是一些耸立的两三米高的山石。山石遍布,中间是蜿蜒的小路。
不似刀削斧凿的人工痕迹,像是天地自然生成的造物,山石和地面、小路连接在一起,浑然天成,都是清一色的深邃黑色,在夜色之中,犹如匍匐着的庞大巨兽,身上斑驳着凸起的颗颗粒粒。
是石块特有的凹凸不平。
因为已经走过一遍,鹿可并没有再次扔块石头探路,而是顺着刚刚奔跑过的地方,往前行进。
行走至她跑得最远的地方,看着脚下的遗留下来的些许根系的断肢碎末,又抬眼看了看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和蜿蜒曲折的山石耸立的小路,鹿可试探着顺着小路的方向扔了一颗石块。
“咕噜咕噜”
翻滚着朝着蜿蜒的黑暗小路滚去,直至再无踪迹。
除了黑暗和曲折,似乎是再无机关。周边的这一片地方,安静地只能听到石块滚动的声音以及鹿可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石块一直滚落了很远,直到耳畔再也没有听到半点滚动的声音,鹿可才抬起了脚步,鼓足了勇气向前走去。
手电筒的光亮在前方照路,右手却是结结实实的握着洛阳铲的铲柄,不敢放松,整个人的精神也十分紧绷。
但脚下的步伐,每一步都坚定又平稳。
鹿可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摸索着绕着蜿蜒曲折的小道向前走去,足足又走了几十米的距离,才逐渐看到了较为宽阔的地带。
她停下了脚步,举着手电筒四处晃悠,灯光骤然略过一座高处的凉亭,看到了一张——
画着两团腮红的诡异人脸!
第166章
眼神幽然冷冽。
恰似直勾勾地盯着鹿可。
骤然看到这突然出现的人影,鹿可的身体霎时间僵持在了原地,手中握紧着的手电筒也不敢晃动,呼吸和心跳一下子都慢了下来。
什么鬼东西?
难道是碰到了其他玩家?但这也不可能吧?哪个玩家好端端的会在脸上画上两团圆乎乎的腮红,并且穿上不合时代的古老服饰呢?
此时此刻的鹿可, 已然回过神来。
手电筒的光亮照射到的奇怪的人,并不是正在看着她,只是恰巧对着她现在所在的方位。
他穿着一身古式的玄色长袍,长发被一根玉簪挽起,团在头顶,是男子发髻的样式。身体端坐在凉亭的石桌之前,手肘支撑在石桌之上,手指捏在一起,似乎是拿着什么东西,脑袋微垂,像是遥遥看着下面。而他的对面,是一个穿着同样玄色长袍的男子,正背对着鹿可坐着。
玄色的长衫,隐没在幽暗的环境里,和黑暗相得益彰。
第一眼看见时, 竟未曾发觉。
初见时骤然升起的一丝不安和恐惧, 在凉亭之上的人久久不曾动作时,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鹿可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细细的打量着凉亭之上出现的人,除了脸颊上诡异的类似于高原红的腮红外,眉眼嘴鼻都十分的逼真。
一举一动更是栩栩如生。
但如若是真人,又怎么可能保持着同一个动作纹丝不动?
细看他的瞳孔,是深邃的黑暗。面对着鹿可手电筒的强光直射,竟然丝毫不闪躲。只是瞳孔处,余有一点反光的光晕。
再瞧瞧上方的凉亭,坐拥在耸立的山石之上,约莫有两米左右的高度。枣红色琉璃瓦铺盖而成的六角凉亭,竖着四根涂满了红漆的圆柱,雕刻着金色的祥云团;中间是灰白色的石桌石椅,坐着两个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玄色衣衫之上,隐约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金色丝线。
只是这纯红色调的凉亭,在这幽深黑暗的墓xue里,总觉得十分怪异。
警惕的观察了一阵后,鹿可并没有一直僵持在原地,而是再度迈着步伐,在曲折的小路上继续前行。
略过头顶的凉亭之后,前路豁然开朗。
两侧耸立的深色山石逐渐低矮,变成了约莫几十公分高的高低不平的石块,参差错落。她举着手电筒朝着前方照去,只是一瞬,宛如看到了夜色里的琼花玉树。
假山林立,百花绽放,树木高耸,池水清澈,甚至还有几只低头饮水的仙鹤。
好一出璀璨明艳的花园美景。
鹿可心底都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喟叹,尽管这所谓花园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也不得不感叹墓主人对于陵墓的用心。
在不远处的前方,就看到了几簇琉璃雕刻的牡丹、蔷薇、芍药、铃兰两侧还有错落生长的海棠树、桃树t 、梅树同样是用琉璃雕刻而成;右前方水池里也漂浮着几朵琉璃雕刻而成的荷花,岸边的仙鹤也是如此。
不管是冬天绽放,还是春夏绽放,所有的花朵,都在同一时间为墓主人绽放。
出现在鹿可眼前的每一朵鲜花、每一片叶子、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巧夺天工,但却被搁置在了永不见日的墓xue里。
如果说,刚刚的石屋只是简单的会客室。现在的琉璃花园,则是价值连城的工艺品。
蒙尘的工艺品。
身为一个女孩子,看到这么成堆的琉璃装饰品,难免心底不会升起一丝赞叹和欣赏。随之而来的,是不安和恐惧。
规则第五条说:不能触碰的,就不该触碰;不能贪念的,就不该贪念。谨记这一点,你会活得长久。
花园里的每一个物品,都不是她可以触碰的,也不是她可以惦念的。
小心翼翼的避开小路两侧伸展开来的琉璃枝叶,右手的洛阳铲也被鹿可抱在了手里,她拿着手电筒,一点一点的往前方挪动。
曲折的小路一直往前延展,路过了鲜花烂漫的花丛,路过了波光粼粼的水池,隐没进了黑暗里。
还有一条分叉的小道,通向了刚刚鹿可路过的凉亭。
当真是巧合。
路过水池之时,鹿可才发现这水池,竟然是汉白玉铺成的,而在水池里泛着银光的也不是水,而是——
水银。
约莫十几平米的水池里,装载着的竟然全部都是水银!
鹿可此时也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早早的用绷带捂住了自己的嘴鼻。若是这墓xue内的温度稍微高一些,水池里的水银随着蒸发,怕是这里将会完全充斥着水银挥发后产生的剧毒气体。
在进入这里的刹那,她将中毒死去。
好在墓xue处于幽深的地底,温度并不像外界一般,甚至比外界低了至少十几度。
不然也不会有人家挖地窖储存粮食了。
而这里,距离石屋也至少有近一百米远,刚刚石屋内的水银量很少,灼烧产生的高温离花园也很远,并未产生较大的影响。
只是这毕竟是剧毒的东西,鹿可也不由得强打起了几分精神,极为小心的避开了汉白玉的水池,乃至于走上了通往凉亭的那条小路。
纵观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有一种身处于古代帝王御花园的错觉。
她一边不停地张望着,一边脚步坚定地顺着向上延展的小路走去。直到踏上了凉亭的平台,才看到了通往另一边的同样曲折的小道。
以及,脸颊涂抹着诡异红晕的男子。
正是刚刚鹿可看到的背影。
两人连眉眼嘴鼻都是惊人的相似,像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动作有些差异,他正浅笑着抚摸着手边的茶杯。
近距离的观察下,鹿可才赫然发现,凉亭上的两人——
是泥人。
竟然被泥俑吓了一跳。
但这泥人未免也太过逼真了吧,比凉亭下面的琉璃雕刻的花草树木都要逼真了许多,肤色调配的颜色都更接近于真人的肤色。
除了那两团莫名的红晕外,在黑暗里瞧着,与真人没什么差别。唯有在这么近距离的观测下,才发现了不对劲。
在这深埋地底的古墓里,怎么可能会是人在这凉亭的石桌前对弈呢?
是的,对弈。
鹿可走至凉亭的平台上,就看到了两个泥俑面前石桌上的黑白棋子交错的棋盘。她虽不懂围棋,也能瞧见棋盘上的黑子占据了优势,大面积的黑子已经形成围攻之势,围堵着剩余的白子。
在花园的出入口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泥人男子,支撑在石桌上的手指间,正攥着一枚白玉般的棋子,似乎正在思考着对策。
而他对面长相一样的男子则是志得意满的握着手中的茶杯,准备畅饮。
只是茶杯里空无一物。
石桌之上的棋盘同样是汉白玉制成的,刻画着笔直对称的纹路。两人的右手边,摆放着由白玉雕刻而成的棋笥,里面摆放着纯白或纯黑的棋子。棋子也是白玉或黑玉雕琢的,莹润光泽,透亮晶莹。
即便是在黑暗里,都散发着浅淡的微光。
美丽,不可触碰。
凑近时,泥人身着的长衫上描绘着的金线也愈发闪耀。
所有的奢华汇聚到了一起,鹿可心底并没有升起贪念,反而是愈发的警惕和慎重。
她谨慎的在凉亭的边缘试探了几番,亭中的泥人没有半分动静,恰似真真正正的死物,但生动的表情依旧令鹿可不安。
眼前的花园、凉亭、水池、泥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墓xue里。
然而,时间亦不等人。鹿可已经在花园这片区域耽搁了一会儿,按照规则的第三条所说,她应该尽快的离开。
因此在确定凉亭没什么异样时,她便匆忙抬起了脚步打算穿过凉亭,就在走过去的刹那,凭空吹起了一阵阴风。
激得她身上一阵发冷。
撇去吹至眼睫的发丝,鹿可蓦然回了下头,手中的手电筒也往后扫了一下——
握着茶杯的泥人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是错觉吗?
鹿可的心里陡然升起了更加不详的预感,心里更是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余光收回的瞬间,她看到了泥人的脚部衣摆的后面,似乎有一座小小的佛像,歪歪扭扭的倒在脚边,有着相似的笑意。
毛骨悚然。
视线瞬间收回。鹿可没有再看一眼,怀揣着忐忑与惊惧,脚下的步伐走得飞起,快速的离开了凉亭的范围。
凉亭另一边的出口处是一节向下的台阶,两侧摆放着一模一样琉璃制成的花草树木,璀璨美丽。
只是摆放在这墓xue里却无人欣赏,就连此刻的鹿可,也只是闷着头赶路,同时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对这摆在面前的美丽,无动于衷。
花园虽然包含着凉亭、花草和水池这些区域,但也算不了十分的大,大概约有个一百多平米。
下了台阶,再走过几个花团锦簇的花丛,鹿可就看到了深色山石耸立的小道,和进花园前行走的小道一样。
当下只以为这片区域的曲折小路都一模一样,无甚差别,也没有过多在意,举着手电筒,提着洛阳铲,踏步走了进去。
深色的山石高耸,有些更是和顶端紧紧相连,像是撑起墓xue的巨大石柱;有些又只有三四米高,像是正放的三角,下宽上窄。
遍布在曲折小路的四周,相似又不太相似。
鹿可在山石间穿梭,寻找着前往下一个区域的道路,但心里的惊惧和疑虑却完全没有消失。
太简单了。
途经花园这块区域,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对于玩家而言,实在是有些不可置信。
副本怎么可能设置没有挑战的关卡呢?
正思索着,鹿可也不忘用手电筒照亮周围的环境。陡然间,灯光照射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涂抹着腮红的诡异泥人!
第167章
她又回来了!
前脚刚想着花园区域不可能如此简单,后脚便再度回到了这里。
鹿可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四点十三分。
之前在花园绕的这一圈,竟然花了快半个小时,若规则三所说的——“不要在某个地方停留半个时辰以上”是正确的规则,那么,留给鹿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既然从凉亭的小道行走是绕回了原地, 那她就只能试一试另一边靠近水池的小道了。
只是水池里波光粼粼、泛着银光的水银,多多少少令人生畏。
但别无选择。
即便隔了几层绷带的过滤,鹿可还是抬起拎着洛阳铲的左手,屈起手臂,将手臂上的衣物,堵在了自己的口鼻处,另一只手则依旧举着手电筒,快步朝着遍布琉璃花木的花园走去。
时间紧迫, 步履匆匆。
小心谨慎的避开道路两侧花木伸展出来的枝叶,鹿可的脚步一刻也不停缓,比之前快上了好几分。
路过水池的时候,也不忘扫视了几眼水面上的环境。早在之前,她就匆匆瞥了几眼,已经看到水池的整个坑都是汉白玉铺就而成的,池里面都是堆砌着的水银,也没有任何可供流淌的池底缺口,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巨型的容纳水银的容器。
池面上摆放着的琉璃雕塑的栩栩如生的荷花荷叶,并未固定在池底,而是悬空浮在了水银之上,若有阴风拂过,还能飘飘荡荡的变动位置。
而鹿可步履匆忙的行走,自然也没有带起一阵阴风, 是以荷花荷叶,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位上,不曾动弹。
反倒是她不经意的瞥见了水池旁边有处奇怪的地方,朝着水银的地方略微凸出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区域t ,十分的平坦,下面还刻划着什么纹路。
好似是曾经摆放过什么东西。
或许是因为盗墓贼的偷盗,已经丢失了。
因为赶路要紧,鹿可并没有看得太过真切,只是看到了台面下的纹路有着些许波澜起伏,便急匆匆的迈过了水池的区域。
又是经过了一片绚烂美丽的琉璃花木,脚下抬起的步伐几乎就要小跑起来,鹿可再次踏上了深色山石耸立的曲折小路。
快速又谨慎的在小路上穿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前面再度豁然开朗,鹿可再次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花木、水池,以及高处的凉亭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来了。
她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四点三十一分。这一次的重复路程,鹿可花了十八分钟,距离规则三所说的半个时辰,同样还仅剩——
十八分钟。
足够她再走一个来回,但这却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鹿可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花园的区域,必然存在着什么限制条件,或者说——迷障。
单纯的途经,只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眼下想要离开,只能是找到破局的办法。而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
究竟是什么被她遗忘了呢?
眼前的琉璃雕成的花木依然绚烂迷人,在灯光的照射下,剔透晶莹,反射出七彩又华美的流光。
明明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美景,鹿可只觉得周身寒意遍布,手脚发凉,连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却还是拼命的回想着刚刚两次在花园里走动所看到的东西,首先琉璃雕塑的花木不太可能,在这片花园里太过常见了,根本没有完全独一无二的存在,大多都是重复的品种。
在这上面做机关,也未免太坑玩家了。
其他在这花园里觉得奇怪的东西,也就只剩下泥人、棋盘、水银池子这些了,在这之中,有离开花园的机关吗?
思及此,鹿可索性又往前走了好几步,直接踏上了通往凉亭所在平台的小路,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了凉亭边。
举起手中的手电筒,就朝着凉亭内照去。灯光落在了亭中的泥人身上,正面对着鹿可的握着茶杯的那个泥人,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两团腮红竟然也在逐渐往血红的方向转变
之前的匆匆一瞥,果然不是错觉,凉亭里的泥人果然在逐渐的异变,是不是等到她待在这块区域超过半个时辰以上,泥人的异变就会彻底完成。
迎接她的就是追杀?
只是这样的话,迷障的破局点应该就不是在这泥人的身上了。不然此时此刻的她,一把将面前的泥人拍碎,岂不就可以安稳的逃离这块区域了?
偌大的花园里,唯二的两个泥人,明显是墓主人留下的靶子,太过张扬明显了。
但瞧着眼前逐渐往诡异方向转变的泥人,鹿可握着洛阳铲的手微抬,有些跃跃欲试,现在敲碎泥人,会阻止它们异变吗?
踌躇了几秒,鹿可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铲子,“墓里的所有存在”“都易被激怒”,是规则八提到的。就好比石屋之中的树根,也是在时间尚未到达的时候,因为鹿可提前掰断了根系,引起了它的狂暴。
现在敲碎泥人,可能不但敲不碎,还会立即引起它们的反扑。在没有找到离开花园的办法前,提前激怒这里占据地盘的存在,无异于是开展一场无望的大逃杀。
除非她有办法,摧毁异变的泥人。
可即便是石屋里的树根,鹿可使用树木惧怕的火焰,也只是暂时的将它驱离,完全没有办法彻底消灭。
又怎么可能彻底摧毁异变的泥人呢?
想通了之后,鹿可的目光也不在执着于泥人之上,而是转移到了它们面前的棋盘之上。和她之前看到的那样,黑棋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白棋几乎快要被围剿干净。
哪怕鹿可对围棋不甚了解,但也明白,白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想要通过替白棋翻盘来开启花园内的逃脱之路,也不太可能。
似乎只剩下水银池子了。
鹿可回想着刚刚观察过的水池,蓦然回想起——水池旁边有一块平坦的凸起,甚至还雕刻着些许纹路,只是刚刚未曾看见。
是不是可以按压的机关呢?
干脆利落的转身,一路小跑地向着水银池子的方向奔跑,路上也不忘避开两旁的花草树木。
快到水银池子边时,鹿可立即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平复了一下胸腔内因为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跳,以及急喘的呼吸声。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憋着气走到了水池旁边凸出的巴掌大的平地。
走进时,才发现之前的匆匆一瞥有多离谱。
凸出的那一小块平地,是一块圆形的平地。原先看到的波澜起伏的纹路,是一瓣一瓣莲花状的纹路。
两者搭配起来,活脱脱的一个莲花座台的模样。
座台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唯有中间留下了一个浅淡的圆形印记,明显曾经摆放过什么东西。
蹲下身,鹿可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块凸出的平地,无法下按,更不能伸手或者金属往水银里伸,水银剧毒,且可与金属发生溶解反应。
不太合理。
反观将某样物品摆放在这座台上,才更合情合理些。
脑子里各种纷繁的思绪开始混杂,又逐渐转凝聚成了一条单线。
她想到了!
之前经过凉亭泥人时,突然升起了一阵阴风,鹿可整理碎发时回头,不仅看到了挂着笑容的泥人,还有歪倒在泥人脚边的一座同样挂着笑容的佛像。
小小的,也不过是巴掌大的高度,体型略瘦削一些,放在这座台之上,刚刚好。
佛像的身躯也被泥人的双脚遮挡了一些,若不是在穿过凉亭时回头,鹿可可能都不会发现这刻意被隐藏的佛像。
初看到时,都被那和泥人相似的笑容惊了一跳。以为是一样诡异的物品,甚至没敢细细观察一番,就匆忙离开了。
如果是一样的存在,为什么会被泥人刻意遮挡呢?
是不是因为它是离开花园迷障的关键?
所有的线索已然被连成了一条线,鹿可当即不带任何犹豫,迅速的站起了身子,朝着凉亭的方向快速奔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鹿可再次回到花园,思考、去凉亭、观察泥人、观察围棋、以及跑到水池边观察、再度思考仅剩的十八分钟已经被挥霍得仅剩无几。
在鹿可看不到的地方,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四点四十六分。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三分钟了。
三分钟内,她需要奔跑到凉亭里,拿起地上的佛像,并且再度返回到水池旁边,将佛像摆放在座台上,才可以。
真的还来得及吗?
没有看到时间的鹿可并不知晓,但她也明白已经在花园内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脚下的步伐也愈发快速,动作熟练的避开了道路旁伸展出来的枝叶。
跑至凉亭的平台时,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喘上几口气,就匆匆的朝着笑着的泥人背后跑去。
巴掌大的佛像依旧躺倒在地面上,在泥人的脚边,并没有被移动过。脸上挂着有些诡异的笑容,双手却虔诚的合了个十。
规则第六条:佛本慈悲,虔诚的信仰祂,祂会渡你。
是否对应的就是眼前的关卡?
但“虔诚的信仰”,似乎又不太贴切。
只是鹿可根本来不及细想,赶时间的她立即蹲下了身子,伸手捡起了地上歪倒的佛像。
就在她的手指触及到佛像冰凉的身躯时,左手手表上的指针正好指向了——四点四十九分。
一瞬间,灯光骤亮!
满花园的琉璃雕刻的植物,突然散发出璀璨又明亮的光芒。五光十色的绚烂流光,驱散了这片区域的黑暗,闪耀得恍若元宵灯会。
鹿可被这骤然亮起的灯光刺激得闭上了眼睛,手指却不忘抓紧了地上的佛像,刚想起身时,只听见身后——
呼啸的破空声。
第168章
似是利刃划空。
迅捷而猛烈。
鹿可耳尖微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呼啸的破空声即将抵达她的后背时,完全顾不得心里的慌乱,拽紧了手里的东西,猛地向前一个翻滚。
翻滚时,双脚磕到了前面的凉亭护栏,鹿可几乎是以平躺的姿势,看见了她身后气势汹汹的朝着她扑来的泥人。
墓xue里的琉璃雕塑成的花草树木, 光亮璀璨绚烂,流光溢彩。即便是不用手电筒的灯光照耀, 都可以看清这片区域内的每一个物品。
刚刚被骤然亮起的光亮刺激得闭上眼睛的鹿可,在翻滚时再度睁眼时,眼睛依然不适, 但仍在琉璃的光亮t中,看清了眼前泥人现在的模样。
脸上的腮红此刻浓郁得如同流淌的鲜血,身上的玄色衣衫,不知是因为花园里琉璃光亮的反射,还是因为异变的缘故,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它脸上的笑容夸张又扭曲,手里举着不知道从来取出来的长刀,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眼眶里的瞳孔,是用黑宝石镶嵌的,鹿可好似能从它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翻滚躲闪的身躯。
时间在此刻静止。
只是在鹿可的眼中变得极为缓慢,除开眼前朝着她挥舞着长刀的泥人,视线的余光里,她看到了坐在棋盘对面拿着棋子的泥人。腮红如血,平静的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诡异又扭曲的笑容,动作不紧不慢的从石桌底下抽出了一把长刀,站起。配合着另一个泥人,同样挥舞着长刀朝着她劈来!
两人高壮的身躯,一左一右堵住了鹿可离开凉亭的路。
避无可避。
当真要折在这里了吗?
心里在一瞬间产生了动摇,又在零点之秒后,转变成了不可动摇的坚毅。
鹿可借着刚刚翻滚的动作,避开了微笑泥人朝她劈砍过来的长刀,又利用手部支撑的力量,一跃跳上了凉亭护栏之下的长凳,将手电筒和佛像都一股脑的塞进了自己宽大的衣服口袋里。
泥人的第二波攻势再次袭来,鹿可本能的抬举起手里的洛阳铲抵挡。洛阳铲和长刀碰撞相接,发出了“咣——”的刺耳声响。
紧接着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从相接的长刀处传来,压得鹿可双臂发麻,身体都开始颤抖,仅仅是一秒的时间,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而不远处的另一个泥人,挥舞着的唐刀已然越过了石桌,朝着鹿可腰腹部的位置劈砍过来。
两者合击的动作,根本无法阻挡。
她,不是它们的对手。
从来没有一刻,鹿可能够如此的清晰明白,现在的她仿佛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但就此认命吗?
绝不!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鹿可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思考着目前的对策。就好像树根怕火,泥人也会有相对应的弱点,是什么呢?怕水?
只是这花园里哪里有水?
哪怕是这所谓的水池,池里装着的也不是水,而是水银。水银可以用来溶解泥人吗?鹿可不得而知。
或许,解决泥人也不是首要之事。如果将手中的佛像搁置在水池旁边凸出的座台上,就可以开启去往其他地方的通道,那么泥人的紧迫性也没那么高了。
她扫视了一圈流光溢彩的花木,目光陡然落到了凉亭之下的山石之上。
突然,灵光乍现。
眼前的两个泥人堵住了她的离开凉亭的路,并且在武力值上,鹿可一人对抗不了两人,而凉亭和水池是相对的方向,两者之间有一条小道,可以彼此通行。反观凉亭底下的山石,正是刚刚鹿可行走过的通往花园的小道,但是距离水池需要经过那些琉璃制成的花木,与凉亭和水池之间的小道相比,则要长了很多。
若是此刻从凉亭上跳下去,从下面的小道跑向水池,相较于绕了一条长路。无论是泥人跟在身后跳下来,还是提前走到水池边蹲守,都不利于鹿可。
但,不是还有另外一条道吗?
鹿可前面两次不管是进入花园,还是离开花园,都是一模一样的深色山石耸立的曲折小路。既然她可以从花园另一端的山石耸立的小道走到这边的花园入口,那么是否也可以从这一边的曲折小道,跑到另一端的花园入口呢?
那边距离水池的距离会更近一些。
而曲折的山石小道,仍然有一大半都笼罩在黑暗里,凭借地形的优势,也更容易甩开距离,甚至因为长度过长,可以留给鹿可更多思考的时间。
当下就立刻做了决定。
此时此刻,另一侧的泥人的长刀几乎已经挥砍到了鹿可的身上,堪堪就要擦破她腰腹部的衣衫。
蓦地,鹿可弓起了身子,脚尖轻踮,动作迅速地将手中的洛阳铲往下一缩,身体往旁边一侧,直接从两三米高的凉亭之上往下跳了下去。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泥人劈砍的长刀一时间收不住力道,一下子就劈砍在了凉亭的护栏之上。
“咔!”
护栏应声而断,木屑碎裂四溅,只余一端连接着,遥遥欲坠。
至于鹿可,跳下凉亭的瞬间,便在半空中扭过了身子,将手中的洛阳铲往凉亭下方的石头里插进去。显然,石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插进去的。
洛阳铲与石头碰撞,生成了“咯吱咯吱”刺耳的声音,也留下了一道浅白的印迹,却也适当的减缓了鹿可下降的速度。
平安无事。
双脚触及到地面的一瞬间,鹿可就收回了试图插进石头里的洛阳铲,整个人往后面一跃,虽有摇晃,却也平稳的站在了地面上。
避开了溅落的木屑。
没有顾及酸麻发胀的双手,站在原地没有立即奔跑。
她要将亭中的泥人引下来。否则从另一边的路口堵截她就太容易了。当然,泥人也不负所望。
在两击未能击中鹿可时,它已经出离愤怒。微笑泥人脸上的诡异笑容甚至更扭曲了,不带一点思考,只有满满怒气的它,竟也是学着鹿可的样子,直接从凉亭上一跃跳了下来。
只是它却不需要用手中的长刀减缓自己的速度,只是简单的一跃就跳到了地面,发出了厚重的声响。
毫无破碎的痕迹。
鹿可在泥人做出跳跃动作的同时,已然往后面山石耸立的小道撤退了好几步,同时拿出了口袋里的手电筒,为之后的奔跑做好了准备。
泥人触地后,动作并没有片刻的迟缓,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就朝着鹿可的方向追逐而来。至于另一个泥人,则是站在亭子里,伸手抚摸着手中的长刀,并未有追逐的迹象。
也罢,能骗到一个也算可以了。
当即便转身,朝着深色山石围绕、纡回蜿蜒的道路奔跑,手电筒的灯光也因为剧烈急速的奔跑而不断的颤动,鹿可凭借着之前对道路的些许回忆,避开突兀出现的山石,转弯逃跑。
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喉咙也因为剧烈的喘息开始刺痛,腿脚都有些酸麻,她却还是紧咬着唇,拼命地挥动着自己的双腿,拼命地奔跑。
高高的马尾,在脑后不断地跳跃、甩动,划过鹿可脖颈处的皮肤,留下浅淡的粉色印迹。
身后的脚步声厚重而急促,紧迫地跟随着。
这片山石耸立的纡回区域,尚且还有些许琉璃散发的光晕,将将可以看得清脚下的道路,而在她的前方,则是一片如墨般深邃幽闭的黑暗。
她没有一点犹豫,一头就扎进了漆黑如墨的黑暗里。
手电筒的灯光如同黑暗里的救赎,照亮了一小寸鹿可前进的道路。身后,依旧是黑暗。
厚重又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她一起冲进了黑暗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脚步声似乎开始变得迟缓
起初,鹿可还尚未在意,只是拼了命地奔跑,任由呼啸又冷冽的风声从自己的脸庞两侧划过。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时,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鹿可放慢了自己奔跑的脚步,竖起耳朵倾听起了身后的动静,纡回蜿蜒的道路里,只听到了她自己脚步声的回响,而另一道泥人厚重的脚步声,已然消失
放弃了?
她蓦地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了身后浓郁深幽的黑暗。手电筒的光亮依旧照着前方的道路,没有转动,身后的黑暗却像是深渊的巨口,吞噬了在里面的所有存在。
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泥人身影。
只是它会放弃吗?鹿可觉得不会。那必然是有什么限制了它的行动,会是什么?
几乎不用思考,答案就回荡在了她的脑子里。
是黑暗。
从鹿可出现在花园里的时候,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到泥人之上时,凉亭里的泥人才开始异变。原本鹿可以为是时间的原因,现在却觉得,或许并不是时间,而是光亮。随着她手中手电筒光亮的照射,泥人才能缓慢复苏,而在满园的琉璃花木全部亮起时,则让它们彻底恢复了灵活的身体。
可是这种程度上的灵活,却是有限制的。一旦它们重回了黑暗中,身体将会再度变得僵硬凝固,重新禁锢成泥人的模样。
所以,追逐着她的泥人,在踏入这片漆黑如墨的区域时,已经注定了结局。追逐的脚步声,也彻底淹没在了t黑暗里。
而这里,却没有半点的灯光了。至于鹿可,自然也不可能再度回返,用手电筒的灯光促成它的复生。
鹿可站在原地,沉默地等待了一会儿,顺便平复着自己因为急速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以及喉咙间火辣辣的刺痛。
泥人迟迟未曾出现,脚步声也迟迟未曾响起。
似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恢复了一下体力,鹿可不再看身后的黑暗,扭头就朝着前方残余着手电筒光亮的黑暗里走去。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此刻的花园里,仅剩下了一只可以活动的泥人。而她也已经——
想到了对策。
第169章
黑暗滋生恐惧。
却也称得上是一种保护。
至少在此刻, 对于鹿可来说,是这样。
她拿着手电筒,照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四点五十九分。果然已经超过了规则中提到的半个时辰,在所有的琉璃花木骤然亮起时,鹿可的心中就有了几分明悟。
现在也不过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为了避免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她的脚步不带一丝犹豫,动作灵巧熟练的在曲折蜿蜒的小道上穿梭。
直到微弱又绚烂的灯光,再次笼罩在这片深色的山石之上,朦胧又光怪陆离。鹿可当即把手电筒的灯光关掉,又顺手收进了系统背包里。空开来的双手紧紧握着金属手柄的洛阳铲,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神情专注又严肃,四处张望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此刻已然走进了充斥着光亮的地界,尽管微弱,但她仍旧提防着可能从前方出现的泥人,心情也是紧张又戒备。
只是,另一个泥人,却迟迟的没有出现在鹿可的面前,似乎完全没有想着对鹿可围追堵截。
或许, 它更愿意守株待兔。
在这遇见的两个泥人, 性子倒像是两个极端,一个冲动鲁莽、情绪外露, 另一个则内敛含蓄, 运筹帷幄。真难想象,棋艺却是截然相反。
鹿可秉持着谨慎的态度,小心又缓慢的在曲折的小道上行走,又约莫走了三五分钟,终于走出了山石耸立的区域,来到了花园的边缘。
花园里的灯光,璀璨绚烂。
仅仅是刚冒出了一个脑袋,她就被眼前的灯光炫花了眼睛,泪水一下子氤氲在眼光里,晶莹水润。鹿可眨巴了眨巴眼睛,把水汽憋了回去,又在朦胧的泪眼中,看到了在水池边踱步的泥人。
它似是笃定了鹿可的到来。
也对,如果水池处的机关是离开花园的唯一办法,那么就算她逃脱了,迟早也会再度回来。
瞧见水池边的泥人时,鹿可立即缩回了脑袋,将自己的身体掩藏在了山石的背后,同时也松开了紧握着洛阳铲的双手,将身上穿着的外套皮衣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黑色紧身长袖内搭,以及曼妙的身材。
她把外套拽在了手里,又捡起了地上的洛阳铲,全部背在了身后,鼓足勇气,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等到鹿可整个人都踏上了花园的小道,站在水池边的泥人,在看到她时都没有半点动静,反而是露出了好整以暇的表情,手上仍在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刀。
竟隐隐升起了几分对峙之势。
鹿可的脚步没有踌躇,也没有停顿,只是将手中的东西藏在了背后,坚定的朝着泥人的方向走去。
两侧的琉璃花木的光芒依旧绚烂夺目,泥人身上暗红色的衣衫极为融洽的融合在灯光里,倒是显得鹿可的一身黑衣,十分惹眼。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次迈步,都离水池旁边的泥人更近一步,也离未知的结局更近了一步。她和它,只能活一个。一切就只看鹿可之前的推理是否正确了。
天意,会庇佑谁呢?
就在鹿可走到泥人身前约两三米的距离时,一直擦拭着长刀的泥人终于停下了它的动作。黑宝石般的瞳孔,将无情又冷冽的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右脚更是不自觉的像后退了一小步,弓起了腿,摆出了一副即将冲刺的模样。
当然,它也是这么做的。
几乎是没有给鹿可反应的时间,仅仅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内,水池边的泥人便冲刺着向她奔来。手中的长刀,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带着避无可避的巨大压迫感,朝着脑袋的位置——
狠狠地劈砍下去。
始终关注着泥人一举一动的鹿可,自然不会错过它的各种细微的动作,因此在它冲刺着劈砍下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同时朝着泥人的方向奔去,在即将碰撞的刹那,柔软的身体又以极其夸张的角度,下腰,扭身,翻转,竟是直接绕道了泥人的背后。
随后更是以极快的速度,在泥人维持着向前冲刺的姿势、尚未站稳之时,便将手里的皮衣从它的脑后扔了上去——
稳稳当当的盖住了它的脑袋。
接着又迅速地挥舞着手里的洛阳铲对准了泥人膝盖以下的位置,狠狠地劈了下去。
“砰——”
厚重又沉闷的巨大声响。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泥人轰然倒塌的声音,还是洛阳铲劈到了泥人小腿的声音两者发生的时间只相差了毫厘。
骤然失去了光明的泥人,动作在一瞬间就变得僵硬,只是本能的凭借着之前的冲势向地面倒去。而鹿可击中它小腿的动作,并未给泥人的摔倒添砖加瓦,反倒是在相接触的瞬间,传来了极为巨大的反震之力。
震得鹿可手臂发麻。
手上的洛阳铲也出现了一小块的凹口。
但泥人总算是倒在了地上,并且在肢体颤动了几下后,迟迟没有爬起来。直至在几秒之后,重新回归了一动不动的状态。
鹿可的喘息声尚未停止,眼神依旧专注而警惕的盯着躺倒在地上的泥人,它的头上还罩着鹿可的外套,身体板正,毫无动静。
宛若死尸。
不太放心的鹿可,又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洛阳铲,对着泥人的脑袋狠狠地拍了下去——
“砰!”
巨响之下,泥人没有半点动弹,脑袋也没有一点塌陷、碎裂的模样,反倒是鹿可的手臂又是一阵发麻、发胀。
即使是在不能动弹的情况下,也不能够敲碎吗?这当真是泥土浇制而成的泥人?不会里面全是黄金吧?
心中腹诽了几句,鹿可倒没再执着于倒在地上的泥人,忌惮于其他可能出现的东西,她脚步极快的走到了水池边凸出的那块平台边,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尊挂着诡异笑容的佛像,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平台的中央。
“咔哒”一声极为清脆的声响,整个花园的灯光骤然熄灭,满园花枝招展、流光溢彩的花草树木,收敛了浑身的光芒,再度恢复到了之前在黑暗中暗沉的模样。
接着又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挪动着,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盏微弱的莹白色的光芒,出现在了水池的尽头。在它的后面,是一条同样幽深的甬道,入口处泛着些许莹白色的光芒。
稀薄的光亮,也隐隐照清了花园水池边的景象。
原本围绕在水池边的琉璃花木,在佛像摆上后的黑暗里,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似的,集体挪动了起来,空出了一条可供人行走的空地,也露出了在深处掩埋藏匿着的通道。
泥人维持着正面趴地的动作,依旧躺在地上。
鹿可走了过去,将自己盖在它头上的外套皮衣扯了出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泥土,借着稀薄的光亮,看衣衫内侧未曾沾染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又重新套在了身上。
墓xue里的温度着实有些低。
而皮衣尚且还能替她抵挡一些小伤。反正泥人是正面趴地的,即便扯出来,它的眼睛下面依旧是黑暗,并且这微弱的光芒,还完全比不上满园琉璃的绚烂夺目。
她又警惕地盯着泥人看了一会儿,见仍旧没有什么动静,才朝着通往莹白光亮的道路走去。旁边是水池里泛着银黑色光芒的水银,因此走得格外小心谨慎。
好在并没有什么意外。
在幽深黑暗的甬道口,散发着莹白色光芒的,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一颗润泽莹玉的珠子,倒像是夜t明珠之类的物件。
自然不会手欠的碰上一碰。
这墓xue里的东西,只要不是必须要触碰的,鹿可是一丁点都不想碰。她麻利的从系统背包里再度取出了手电筒,先是借着微弱的光芒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在光芒几近消失时,才打开了手电筒的开关。
强光一下子穿透到了极远的前方。
只照射到了凹凸不平的路面,以及坑坑洼洼的山壁,甬道长的似乎没有尽头。
但鹿可并没有皱眉,脸上一丝表情都无,机械似的,一步又一步,沉默着朝着甬道深处走去。左右也不过是一关接一关,再多的情绪波澜也改变不了什么。
每一次的挣扎求生,都好似令她的心——更冷硬了几分。
此时此刻,伴随着鹿可的,只有她缓慢又坚定的脚步声,以及照亮了前路的手电筒的灯光。
再长的甬道也有尽头,在约莫走了四五分钟后,狭长的甬道突然开始变得开阔了起来,凹凸不平的路面,也渐渐变得平坦。
精神依旧紧绷,甚至因为长时间的紧绷,传来了阵阵刺痛感,鹿可也只是空出手揉了揉太阳xue,又继续往前走。
蓦地。
一个宽阔的微圆的洞口,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鹿可停了停脚步,并没有立即往外面走去,而是举着手里的手电筒往洞口外面照去。
前方是一片极为开阔又平坦的土地。
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存在。土地上也没有什么额外的东西,十分的空荡,再前面好像是一块凸起的山壁。
只是纹路上瞧着,有些奇怪。
什么都没吗?还是那山壁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洞口着实有些小,又或者是山壁过于庞大,鹿可站在洞内,并不能清楚的看清外面山壁上刻划的东西。
因此在观察了一会儿后,确实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才径直走出了洞xue 。手中的灯光也朝着山壁射去。
灯光是灯光,山壁却不是山壁。
横亘在平坦空地中央的,是——
一座巨大的卧佛。
在鹿可尚未来得及惊叹时,一把泛着银白色光芒的利刃——
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第170章
“你是人?”
冷淡又警惕的声音在鹿可的身后响起。隐匿的黑暗里,悄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似是与周围陡峭的山壁,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抵在鹿可脖颈处的匕首也往外挪动了一寸,却又没有完全挪开,依旧可以在瞬间割断她的喉管,保持着提防之心。
这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又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躲藏了多久?
鹿可被眼前巨大卧佛吸引的心神瞬间回拢了过来,呼吸有一刹那的急促,又逐渐转化为了平静。
身后的男人, 此刻并没有杀意。
不然早在匕首抵上来的瞬间,就可以轻松的收割了鹿可的性命了。他没有那么做,就应该是在心底确信了几分鹿可玩家的身份。
只是鹿可心里依然有些嘀咕,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明明在走出洞口之前,用手电筒观察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却愣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是怎么躲过的?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将这些疑惑压在了心底,鹿可理了理脸上的表情,弯了弯自己的眉眼,摆出了一副毫不在意脖颈处匕首的模样,身体向后转动,看向握着匕首的男人,声音里犹带着一些笑意的说道:
“你好,鹿可。”
语调轻浅又柔和, 与现场剑拔弩张的场景, 格格不入。
能开口说话,倒不像是墓xue里奇奇怪怪的生物了。尤其是瞧见鹿可那身奇奇怪怪的装扮,把系统出品的绷带缠绕着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若非是露出的那双清润明亮的小鹿般的眼睛,燕时牧都要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木乃伊了。
他收回了抵在鹿可脖颈上的匕首,重新插回了腰间,抬头露出了冷峻的眉眼,对着奇怪装扮的鹿可,平淡的吐出了三个字:“燕时牧。”
丝毫没有为自己刚刚唐突的举动感到抱歉。
仿佛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燕时牧来到这块区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围绕着中间的巨佛,以及外侧的山壁,都走了一圈,早已把这片摸了个清。
而在探查的过程中,他偶然发现了某个山洞内照射出来的微弱灯光,似乎有东西正在靠近,当即便侧身躲了起来。凭借着自己的隐匿天赋,将整个人都隐匿在了黑暗里,甚至提前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声。
正是因为他的提前准备,再加上天赋的优势,才让鹿可没能发现。仅管闹了一场乌龙,燕时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副本事件本就危机重重,面对危机自然要占据主动权。
即便刚刚遇到的是自己斗不过的东西,他也能依靠自己的天赋逃遁。
至于鹿可,面对燕时牧的这番举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弯了弯笑眼,掩下了眼底的情绪,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存在感极为薄弱的男子。
一身完全藏匿在黑暗里的黑色衣衫,身形瘦削,只比鹿可高了一个头。宽大的风衣兜帽罩住了他的半张脸,低垂着脑袋时,只能看清他下半张清瘦的脸,以及一张显得冷情的薄唇。手掌修长,骨节匀称。
气质清冷,像是极易消散的云烟,随时都能消散在这浓墨幽深的黑暗里。
倒真是个做刺客的好手。
然而此刻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了,打量了燕时牧几眼之后,鹿可便直接切入了正题,语带笑意的问道:“燕先生,来这里多久了?可有什么发现?”
燕时牧闻言再度抬起了脑袋,冰冷的眼神落在了鹿可的脸上,似乎是在仔细辨别着她这问话的用意,沉默了良久,才冷淡的开口说道:“半小时左右。”
后面一个话题,却选择了避而不答。
鹿可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神情也浮现出几分郑重之色。副本每个区域之间内的时间是如何计算的呢?是从第一位玩家抵达的时间就开始计时,还是需要等所有的玩家到齐。
要是后者,他们尚且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寻找离开的办法。但若是前者,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了。离半个时辰还剩一半的时间,这里不知名的存在,就会产生异变。
时间太紧迫了。
“怎么了?”她神情的变化,自然躲不过现场第二个人的眼睛,隐隐约约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燕时牧,一时间没忍住就问了出来,但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漠,连语调都没什么起伏。
“有个十分不好的猜测。”现在正是玩家们群策群力的时候,鹿可并没有想着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规则第三条说了:请不要在某个地方停留半个时辰以上,如果你不想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如果按照你抵达的时间来算,还有半小时,这里——某个生物就要苏醒了。 ”
平铺直叙的语调里,早已没了之前的笑意。
骤然听闻这一规则的燕时牧,纵使没有惊呼,但黝黑的瞳孔,一瞬间瞪得浑圆,像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规则信息,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遮掩了眼底的惊讶。
回想了一下之前走过的那些路,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副本的规则,也没在每个地方待超过半小时以上的时间,倒还真不知晓。
但同为玩家,有必要在这方面欺骗吗?
燕时牧更倾向于眼前之人说的是真的,既然是真的,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些什么,便将刚刚的发现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中间的大佛之外,就只有附近的山壁上有五个洞口,一个是我走出的洞口,另一个,就是你现在走出来的洞口。”
似乎是因为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冷淡的声音稍显干涩和嘶哑。
五个洞口?
对应的是五个玩家?
若没有记错的话,副本开始便介绍了,这是一个五人副本,是鹿可经历过的人数最少的一个副本,时间上也是。
并且在传送的时刻,就将所有的玩家都分开了。那这里,山壁上的五个洞口,是不是每个玩家在经历了一些单打独斗的关卡后必经的通道?所有的玩家,终将在这里汇聚?
可能性极大。
一旦这种猜测是正确的,那就证明,山壁上的洞口,都不是离开这片区域的通道。唯一的破局点,依然在平地中间的巨大卧佛身上。
“恰好就是五个玩t家啊”鹿可低声嘀咕了一句,便转身将手中手电筒的灯光直直地照射在了大佛的身上。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佛像,以右手撑头的姿势静卧在底下的莲花座台之上,左手轻抚在自己的身躯之上。
佛像并不是正对着鹿可的方向,在侧面的角度,只能看到它身上流畅的衣服线条、并拢的双脚,以及朦朦胧胧的表情——
似乎是一个笑容。
不经意间,就联想到了花园内的佛像机关,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佛像的脸上都是笑容,但一个是坐佛,一个是卧佛。
而眼前的卧佛,宽约莫有二、三十米,高七、八米,体型十分巨大。通体是由一块巨大的石头雕刻而成的,线条流畅,惟妙惟肖,可以赞得上一句鬼斧神工了。
只是此刻却不是赞叹的时候。
“如你所说,洞口是玩家出来的通道,那眼前的卧佛,才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关键。”鹿可转身,对着燕时牧匆匆说了一句,就立即迈开了脚步,朝着平地中央的卧佛直接跑了过去。
燕时牧一时阻拦不及,便也跟着一起追了过去。 《秦王冢》的副本着实有些诡异,他到现在都未曾找到规则的线索,现在遇到了个知晓规则的鹿可,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离开。
况且,现在正是需要互相合作的时候。
两人一前一后的围绕着佛像转悠了起来。佛像的莲花座台都约有两米的高度,上面半截是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一层一层包裹着的莲花花瓣,下面半截像是倒扣着的圆盘,雕刻着莲花状的花纹。
相接的地方向内部凹陷,是一条极细的圆润线条。
根本不是可以攀爬上去的座台,除非是跳起来扒拉着上方的莲花花瓣,但这莲花花瓣也有将近一米左右的宽度,跳起来不仅会撞到自己的脑袋,没有借力的地方爬上去。
庞然大物的佛像更是有着十分浓重的压迫感。
规则第六条写的是:佛本慈悲,虔诚的信仰祂,祂会渡你。
但也不意味着他们这些玩家可以随意地攀爬祂的佛像,这种行为,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亵渎,说不定会引来佛像的厌恶。
鹿可围绕着佛像走了一圈又一圈,除了雕刻的痕迹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难道是她猜错了?
不应该吧。
她径直走到了佛像的正对面,近距离的,盯着佛像的表情看了起来。燕时牧也在探查无果后,跟着站在了她的旁边。
佛像闭着眼睛,脸上是浅淡的笑意,有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慈悲感。不似花园内的佛像,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意。
“哒哒哒——”
一时间有些安静的平地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被什么东西追逐着奔跑。紧接着,一道强烈的光线从佛像左侧的洞口处照了出来,直直地落在了佛像的座台上。
身着黑衣的高挑身影,气喘吁吁地,从洞口里跑了出来。她抬起眼眸看见了平地佛像之前的两人,看到了两人手中的光亮,眼中闪现了一抹欣喜,因惊慌失措微张的嘴巴此刻也勾起了嘴角。
衣衫上犹见几道划破的口子,以及少许暗红色的血迹,高扎的马尾此刻也松松垮垮的,就要披散下来。她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朋好友,带着满身的狼狈,朝着鹿可和燕时牧飞奔而来。
又一个玩家?
燕时牧和鹿可的脑子里,同时浮现了这个念头。
而就在新玩家埋头奔驰的时候,在鹿可他们注意力被新出现的玩家吸引的时候,卧躺在莲花座台上的佛像——
悄然睁开了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