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Chapter71一直亲到你缺氧……
“蓝钻项链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专门在拍卖会上为我竞拍下来的,并且日记中也出现过着四个字。”
纪知鸢微微蹙眉,她不记得自己以前带过蓝钻项链。
再者,她向来不偏爱钻石这类的珠宝,只是喜欢所有美丽的东西罢了。
喜欢蓝钻的另有其人。
她曾无意间听见乔若宜和友人之间的谈话。
‘太可惜了。拍品里有你喜欢的蓝钻,还是稀世罕见程度的。’
‘我记得你每年生日都能收到用蓝钻做的饰品。’
‘齐家是不是也送过你一条蓝钻项链?’
纪知鸢一字不差地将
这番话复述给齐衍礼听,末了又淡淡添上一句,“喜欢蓝钻项链的人是乔若宜,不是我。”
话音刚落,齐衍礼便急不可待地为自己辩解,神情万分急迫,仿佛稍慢半拍就会百口莫辩。
“我从来就不清楚乔若宜的喜好。”
“至于齐家送过她什么,我更是一无所知。”
齐衍礼说完,仍觉得这两句话分量太轻,不足以取信于人。他干脆举起右手,掌心朝外贴在额边,摆出一副郑重起誓的姿态。
“阿鸢,我和乔若宜清清白白,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甚至都没有存她的联系方式。”
纪知鸢轻笑着握住男人悬在半空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眼波流转,将对方紧绷的手指缓缓拢住。
“好了好了,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或许眼睛会看到一些令人误解的事情,但心不会骗人。
纪知鸢能感受到齐衍礼对自己的爱。
“阿衍。”她放柔声线,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纪知鸢指尖滑过他的指节,触感在肌肤间流转,细腻与粗砺碰撞。
某种久违的异样感悄然攀上心头。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形。
齐衍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你说。”
纪知鸢直视着他的眼睛,柔声询问:“你去‘绘乐’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齐衍礼动了动嘴唇,好像又想为自己辩解。
纪知鸢先一步打断他的话,眼神坚定,语气温柔。
“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和乔若宜没有关系,也不要拿工作来搪塞我。”
“我下午的时候问了李彦,他说你早就下班了。”
“他没有跟你一起,所以肯定不是为了公事。”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将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摆在眼前轻晃。
“我摸出来了,你的手。”
齐衍礼的指尖与掌心上覆着一层粗糙的厚茧,触感坚硬,恰似她曾经废寝忘食练琴时磨出的茧子。
纪知鸢的话只说了一半,余下的内容像无形的丝线,悄然钻进齐衍礼的心底。
他瞳孔微缩,平静的表情产生一丝裂痕,慌乱如潮水般漫上心头,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没能实现。
他的手指正被纪知鸢牢牢扣住,温热的掌心贴着掌心。
挣不开,也不舍得挣开。
纪知鸢眸底浮上一层无奈,她歪着脑袋看着他,问:“你想学钢琴为什么不告诉我?”
世界级别的钢琴大师就是他老婆,身边就有如此优质的音乐资源,却偏偏舍近求远去找外人指导,这简直是把钱往别人口袋送嘛!
尽管纪知鸢清楚这点钱对齐衍礼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真正让她费解的是齐衍礼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自己正在学习钢琴这件事。
齐衍礼没有说话,低着脑袋保持沉默。
但紧绷的下颌线早已泄露了一切。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练习钢琴的?”纪知鸢没有强迫他开口,继而换了一种询问方式,“这个总能说了吧。”
齐衍礼避开她目光,耳根变得有点儿烫。
他含糊地低语:“从知道你要和那个人四手联弹开始。”
那一刻,他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叫‘晴天霹雳’。
这个消息像一道闪电当头劈下,将他整个人都击得粉碎。
一想到纪知鸢和别的男人并肩坐在钢琴前,手指在黑白琴键间默契跃动的画面,齐衍礼的胸腔里便翻涌起难以抑制的酸涩,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攥到钝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更令齐衍礼窒息的是骤然清醒的认知。
在这方面,自己和纪知鸢永远都没有共同话题。
那些流淌在她指尖的动人旋律,于他而言不过是陌生的音符。
她最珍视的音乐世界,他连叩门而入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他不会弹钢琴?
为什么和她一起弹琴的人,不能是他?
不可以。
她是他一个人的。
四手联弹是公司强行施加给纪知鸢的任务,并且只要他一句话,这些安排便能尽数作废。
但齐衍礼没有这样做。
他不能干涉纪知鸢的工作,而纪知鸢也不喜欢自己的工作节奏被别人打乱。
纵使这项工作安排并非她的本意,她依旧选择接受。
既然无法改变现状,那么他就只能改变自己,为自己争取一个与她共同弹奏的机会。
别人有的东西,他齐衍礼也必须要拥有。
这种想法如影随形地盘踞在齐衍礼心头。一连几天,他神思恍惚,工作效率大打折扣,连最基本的专注都难以维持。
每当闭上双眼,满脑子都是纪知鸢和其他男人共同弹琴的画面。
手指在琴键上飞舞,不经意间的相视一笑。
那份默契,那份才子佳人的般配,尽数化作锋利的冰锥,一次次刺痛他的双眼。
于是齐衍礼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钢琴。哪怕只是入门水平,只要能弹奏出《HungarianDanceNo.1g-Minor》就心满意足了。
他也想和她一起,四手联弹。
弹奏一样的曲子。
纪知鸢听完,心头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歉疚。
“原来你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早知道的话,我肯定会推掉……”
话音未落,齐衍礼的食指已轻轻抵上她嫣红的唇瓣。
纪知鸢倏然噤声,那双秋水般的明眸眨了眨,似嗔似惑地望向他,仿佛在说:做什么呢,人家话还没说完呢。
齐衍礼直勾勾地望向她,眉眼舒展,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十分认真。
“阿鸢,还记得以前你和我说过的一句话。”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同时,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绊脚石。”
“所以你无需自责。”
与你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觉非常幸福。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遇见怎样的艰难险阻,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都会成为我人生中最宝贵的回忆。
齐衍礼眸光微闪,唇畔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纪知鸢被他明朗的笑容所触动,心底泛起一丝欢欣,指尖轻缓地收拢,握住他的手。
“跟我来。”
“嗯。”齐衍礼温顺地应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那副模样像极了一只收起尾巴的大型犬。
两人一同出现在家里的琴房门口。
纪知鸢牵着齐衍礼来到三角钢琴前,他们并肩坐在琴凳上。琴凳的长度恰好容得下他们紧挨的身影。
暖橘调的灯光布满了琴房的每个角落,映得琴身上镶嵌的碎钻绚烂耀眼,仿佛将整片银河揉碎了,铺陈在这架钢琴上。
这架钢琴也是齐衍礼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此刻,正映照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纪知鸢瞥了一眼钢琴,又朝身旁人望去,眉尾轻起一挑。
“阿衍,我想听你弹钢琴。”
听见这个请求,齐衍礼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忐忑不安地抬眼看向眼前眉眼含笑的女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几下,手指试着朝钢琴探去。
“现在……还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
“也还没练多久的钢琴。”
齐衍礼的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纪知鸢集中注意力,凑上去仔细倾听,才能分辨出他话中的内容。
现阶段,他只学到了一点儿关于钢琴的皮毛,连入门级别的程度都算不上,更不要说在她这位世界级别的钢琴大师面前弹钢琴,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从学习钢琴到现在,齐衍礼能够把曲子完整地顺下来的机会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候都是磕磕绊绊地完成弹奏,有时候弹一遍要半个小时,甚至更久。
并且一边弹,一边听,他自己都要紧紧皱眉。
“没关系,弹得好不好都不重要。”纪知鸢柔声说,双手温柔地落在身旁男人紧绷的肩头,如同春风拂柳般传递着无声的慰藉。
对于这首曲子,纪知鸢早已烂熟于心,甚至在琴房反复练习到指尖发疼。但是此刻,她全然不在意那些技巧与熟练度,她想听他弹琴,仅此而已。
因为这是齐衍礼耗费时间和精力为她准备的,也是他对她偏爱的证明。
纵使整个过程有些许坎坷,期间还被她误会了个彻底。
齐衍礼沉默良久,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挣扎的痕迹,仿佛内心正经历着激烈的交战。
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纪知鸢敏锐的眼睛。
纪知鸢轻咬下唇,眼角泛起盈盈水光,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软。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摇晃着齐衍礼的手,嗓音里带着甜软的央求:“阿衍,好不好嘛?”
齐衍礼终究是拗不过纪知鸢的软磨硬泡,他闭了闭眼,后槽牙咬得发紧,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毫无气势的威胁。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纪知鸢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应道:“你说。”
只见向来从容不迫的齐衍礼突然变得局促,声音越来越小,“那个……咳……要是我弹得不好……”
他顿了顿,忽地抬头盯着她说:“你不准笑我。”
最后三个字说得又急又快,倒像是他自己先恼了。
纪知鸢并未立即作出回应,目光落在齐衍礼脸上时,忽而起了玩心。
她微微蹙眉,故作迟疑地沉吟片刻,才勉强开口:“好吧,我尽量保证自己不笑出声。”
“尽量?”齐衍礼眉头一皱,对这个敷衍的回答显然不满意,“不能只是尽量,我本来就对弹琴没有什么信心,你再一笑,我更不敢弹了。”
纪知鸢险些没有绷住脸上的笑容。
她格外享受看齐衍礼被自己逗急了的模样,实在是有趣得很。
“这也不能全怪我呀。”纪知鸢眨眨眼,语气无辜,“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要笑。”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分明是他这张脸惹出来的祸,不要把锅甩到她身上。
齐衍礼被她这番话说得没了脾气,侧过脸去,不再看她,喉结却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我只接受这种程度的笑。”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克制的沙哑。
齐衍礼继续往下说:“如果你的笑容中还藏着别的意思……”
他的话说一半,留一半,空出了大片的空白让人揣测。
女人早已猜透他未尽的话语,却偏要装出一副迷茫无知的模样。
她眨了几下那双如小鹿般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更添了几分无辜。
“如果我的笑容中,当真藏着别的意思。”纪知鸢缓缓倾身向前,乌木沉香混着清苦气息瞬间萦绕鼻尖,“那你准备拿我怎么样?”
她的目光始终未移半分。
从这个角度望去,恰能看见齐衍礼耳际那抹绯色,正似水墨晕染般,一寸寸漫过脖颈,爬上脸颊。
齐衍礼忽然转回脸来,目光紧锁在纪知鸢身上,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认真,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细细研磨过,“那我就亲你。”
下一秒,他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力道不重,却不容人挣脱,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畔。
“一直亲到你缺氧腿软,再也笑不出来为止。”
话音落下,纪知鸢顿感眼前一黑,一道阴影强势地笼罩下来,顷刻夺走了她所有的感官,温热的触感毫无预兆地覆上她的唇瓣,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
她瞳孔陡然收缩,纤长的睫毛轻颤,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似乎还在消化这突然起来的亲密。
待理智回笼,纪知鸢猛地抬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将他推离几分。
“你……”她捂着发烫的唇瓣,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做什么?”
齐衍礼被她推开也不恼,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笑意,嗓音低沉。
“惩罚。”
“提前让你体验一下。”
说得真好听,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想提起占她的便宜。
纪知鸢暗戳戳地在心里吐槽,身体却很诚实地放任齐衍礼的举动。
第72章 Chapter72他要抱着香香软……
男人的手指略显生涩地触碰琴键,断断续续的琴音在空气中流淌。
每个音符都像是初学步的孩童,时而踉跄,时而偏离正轨,却依然倔强地前进。
纪知鸢静静地坐在一旁。
这样生疏的演奏与她而言是实属罕见,可她的眼中不见半分不耐烦,反而盈满温柔的涟漪。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始终追随着那个专注弹琴的身影。
‘砰——’
一声沉郁的琴音在空气中震颤,余韵未散便戛然而止。
齐衍礼的双手无力地滑落琴键,手指微微轻颤。
他的面容笼罩着一层阴翳,连带着整个琴房的光线都黯淡了几分。
“我弹不好。”
齐衍礼盯着自己发僵的手指,声音里浸着苦涩。
明明他曾有过完整弹奏这首曲子的经历,曲谱也被自己牢记在心。
为什么在纪知鸢面前弹成了这个样子?
齐衍礼已经做好了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会很糟糕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实际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简直比最初的练习还要糟糕千百倍。
好像每一个音符都在背叛他。
“作为一个零基础的小白,能够弹出这种效果已经很不错了。”纪知鸢柔声轻哄。
她悄无声息地站到齐衍礼身后,双臂环过他的肩膀,双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手腕放松,手指自然弯曲。”
“对,就是这样。”
在纪知鸢的引导之下,那些破碎的音符逐渐连贯起来。
她的胸口与齐衍礼的后背紧紧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和加快的心跳。
“在我面前,你不用紧张。”纪知鸢的唇轻触他的发梢,这个温柔的触碰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的身影在钢琴前紧密相依,四手在黑白琴键上交织舞动,将《HungarianDanceNo.1g-Minor》完整呈现。
虽然音符间偶有迟疑,但齐衍礼的指尖依然圆满了那个珍藏已久的心愿。
与纪知鸢一起弹奏钢琴。
最后一个和弦响起时,齐衍礼突然转身,双手握住纪知鸢的细腰,一把将她抱到了钢琴上。
霎时间,乐谱散落一地,几个琴键被狠狠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齐衍礼,我的钢琴!”纪知鸢的抗议被淹没在热吻中。
这个吻带着一连数月以来的忍耐与笨拙学琴的委屈,还有无法言说的占有欲。
纪知鸢的手指插入他短硬的黑发中,感受着他逐渐加深的亲吻。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纪知鸢的嘴唇微微红肿,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轻喘说:“我都没有笑,我为什么还是要被你惩罚呀?”
齐衍礼垂首,薄唇轻触她的指尖,眼底荡开一抹笑意。
他嗓音低哑。
“不是惩罚你。”
“是惩罚我自己。”
“我没能在你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
纪知鸢呼吸微滞,所有辩驳都哽在喉间。
这算是什么道理?
她犯了错误,她要接受来自他的惩罚。
他犯了错误,她还是一样要被他惩罚。
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不过是他索吻的借口罢了。
纪知鸢微扬下颌,鼻间逸出一声轻哼,眼角眉梢都染着骄矜的意味。
“想要亲亲就直说。”她眼波流转间将对方的心思看透,“不要给自己找那么多的理由。”
望着她这副模样,齐衍礼喉间溢出低低的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老婆真是太可爱了。
“是。”他非但没有退避,反而向她贴近几分,沉声道,“我想亲你。”
纪知鸢扭动了一下
腰肢,钢琴在她身下发出沉闷的音调,却被在场两人彻底忽略。此时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和心跳。
她抬手环住他的后颈,纤白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发尾的碎发,悬在半空中的双腿随着心跳节奏轻轻晃动,裙摆如蝶翼般颤动。
“阿衍。”
“其实我也想亲亲你。”
从齐衍礼捧着一叠泛黄门票,走进书房的那一刻开始,某种炽热的情感便在她胸腔生根发芽。
那些门票边缘都带着经年摩挲的痕迹,每一道折痕都在述说那些无人知晓的守候。
原来在某个独自弹琴的午后,在那些使她深深陷入怀疑的旋律里,曾有一道目光穿越时光紧紧相随。
这个认知让纪知鸢的心脏好像被温热的蜜糖包裹,连指尖都泛起细微的酥麻。
听见‘其实我也想亲亲你’时,齐衍礼只觉得在血液中翻涌的热意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他再也按奈不住,低下脑袋,将满心的爱恋与悸动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唔——”
纪知鸢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溢出一声细弱的呜咽。
后背倏地贴上冰凉的漆面,身前是滚烫的身躯。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纪知鸢忍不住弓起身体,却在无意间将自己送得更近。
男人的手掌顺着他背脊凹陷处往下滑,在腰窝稍作停留,突然用力将她按向自己。
“等等……”抗议声碎在交缠的唇舌间。
他趁机加深了这个吻,尝到她唇瓣的香甜。
纪知鸢抵在男人胸前的手掌缓缓向上移动,难以抑制地揪住了他的领带,丝绸面料在指间皱成一团。
他低眉浅笑时,胸膛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惹得她轻轻战栗。
修长手指没入如海藻般柔顺的黑发,另一只手重重压在黑白琴键上。凌乱的音符在空气中震颤,将交错的呼吸声揉碎在琴弦之间。
“阿鸢,我们换个地方。”
男人的声音像一把大提琴,低沉醇厚的音质在耳畔震动。每一个音节都准确地落在她心跳的间隙里,这种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应和他提出的每一个要求。
身体比大脑更早作出选择。
纪知鸢还没来得及思考,‘好’字已经从嘴唇中溢出,甚至没问他想要换到哪个地方去。
齐衍礼将她稳稳抱起,大步迈向主卧。
纪知鸢的后背刚触及柔软的床垫,眼前便一阵眩晕,身体随着床垫的弹性微微起伏。
她仰躺在床,齐衍礼已然屈膝跪伏而上,双膝分落在她腰际两侧,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余光不经意瞥见他舌尖轻掠过唇瓣。
暖橘色的灯光洒下,男人的薄唇泛起一抹湿润的光泽,看上去格外诱人。
然后,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收紧领带结,脖颈小幅度地转动了一圈,丝绸质地的领带在他指间松脱。
而那双如猎豹般的眼睛始终锁住纪知鸢,瞳孔里跳动的暗火将空气灼出无形的囚笼。
“阿鸢,这条领带的质地很柔软。”齐衍礼忽然开口,指尖轻轻摩挲着丝质面料。
纪知鸢喉间一紧,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嗓音有些发干。
她问:“所以呢?”
齐衍礼将暗纹领带在指间绕了半圈,抬眼看她,反问道:“所以你想试试它的另一种用途吗?”
在男人不容置疑的目光之下,纪知鸢缓缓点头。
刹那间,齐衍礼的眸光亮了亮,那灼热的光亮如同夏夜的绚烂烟花,在他深邃的眸子里粲然绽放。
下一秒,他手中的领带已然转移到了她的手腕上。
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紧缩。
力道不松不紧。
既似枷锁难以挣脱,又像护腕般妥帖,连最娇嫩的肌肤都未压出半道红痕。
齐衍礼扯住她的裙角,一点一点向上推移。
薄唇流连于那如羊脂玉般滑腻白皙的肌肤。
纪知鸢仰起脖颈,活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吗,晶莹的汗珠沿着泛红的脸颊滑落至下颌。
她无意识地想抬手捧住他的脸,渴望将他的唇引向自己。
可这个旖旎的念头刚起便被现实击碎。
女人挣了挣手腕,丝质领带在肌肤上勒出浅痕。
此刻她的双臂正被牢牢缚在床头,所有挣扎都化作男人眼底暗涌的浪潮。
“阿衍。”这个名字在纪知鸢唇齿间化作一声叹息。
夜灯窒暗,为她的睫毛镀上柔光。
那些未说出口的渴望在眼尾红晕里发酵,像杯摇晃的红酒,“我想要你亲亲我。”
半分钟在静默中流逝,纪知鸢身下的床单渐渐泛起一层层褶皱。
男人的声音终于从身侧传来,比先前更为低哑,像是粗砺的砂纸反复摩擦过喉间,“我不是正在亲你吗?”
“这样……不算……”她的尾音被无限拖长。
下一刻,纪知鸢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带着往下陷,手指紧紧攥住身侧的床单。
她微微嘟起嘴巴,几乎快要哭出声来,“我想和你接吻。”
接吻。
嘴对嘴地接吻。
不是其他地方。
齐衍礼的喉间溢出一声低沉回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肌肤上,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唇瓣好似被蜜糖黏住了一般,辗转流连在那片细腻如瓷的肌肤间,时而轻口允,时而啃噬,惹得纪知鸢浑身轻颤。
“齐衍礼。”女人声音里带着难耐的轻喘,再次唤出他的名字。
齐衍礼恍若未闻,反而变本加厉的在那片敏感的肌肤上留下湿润痕迹,纪知鸢只觉得一股酥麻从尾椎直窜而上,让她既想逃离,又想靠近。
这种被吊在半空中的感觉实在太过煎熬。
纪知鸢终于忍无可忍,抬起小腿,不轻不重地踹向齐衍礼的肩膀。
“嗯?”他稍稍抬头,眼底翻涌着未餍足的欲望,却在对上含嗔带怒的目光时怔住。
眼前女人眼尾泛着诱人的薄红,眸中水光潋滟,明明是生气的表情,但因那抹未褪的春色显得格外勾人。
“你再这样……”纪知鸢咬了咬嘴唇,声音带着几分娇蛮,“今晚就去书房睡觉。”
这句话像一道魔咒,瞬间让齐衍礼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轻轻眯起眼睛,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话语的认真程度。
糟了,玩过火了。
把老婆惹生气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齐衍礼心头蓦地一紧。
片刻沉默后,他妥协般的在她唇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几分讨好意味。
“遵命,老婆。”
男声沙哑,却藏不住其中的宠溺。
他才不要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睡在书房。
他要抱着香香软软的老婆睡觉。
第73章 Chapter73我想去找你。
新的一年降临,纪知鸢告别了短暂的闲暇时光,重新投入紧张而充实的排练与演出中。
无数音乐界大佬向她抛出合作的橄榄枝,纪知鸢欣然接受。
各式各样的音乐会和演奏会应接不暇,怀着对音乐的热忱,她开启了往返于国内外音乐厅的空中飞人模式。
从维也纳金色大厅到纽约卡内基音乐厅,纪知鸢做到了如自己期待中的那般,将悦耳的音符传播到世界各个角落。
令人意外的是,这样繁忙的行程并未让她感到疲惫。
因为无论走到哪里,齐衍礼始终如影随形地陪在身侧,未曾缺席一次。
就连齐湛都忍不住跑来向她抱怨道:“嫂子,你快劝劝我哥吧!再这样当甩手掌柜,公司真要撑不住了,我也快被榨成干了。”
每当纪知鸢出国,齐衍礼必定形影不离地陪同前往。
公司的重担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齐湛和李彦肩上。
他们两人合力都难以承担原本由齐衍礼一人处理的工作量,由此也可见,齐衍礼平日肩负的压力有多么巨大。
听过之后,纪知鸢笑着说:“你们辛苦了,到时候让阿衍给你们多算一点儿年终奖。”
她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她心疼自己的老公,也想让齐衍礼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
而这也正好能让他们夫妻俩享受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
纪知鸢自然是乐享其成。
直到五月初,这连轴转的工作节奏才稍稍放缓,纪知鸢终于得以喘口气。
然而,能享受这片刻宁静的只有她一人。齐衍礼依然埋首于繁忙的工作中,公司里堆积如山的事务正等着他处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阳光温柔地抚过被褥,将整个人裹进金色的暖意里。
这般惬意的晨光,叫人只想沉醉在梦与醒的边界,连睫毛都不愿轻颤一下。
阳光透过窗帘洒落,纪知鸢慵懒地翻了个身,手指轻轻揉着惺忪的睡眼。
手机屏幕恰在此时亮起,齐衍礼的来电显示跃然而出,仿佛早已算准了她苏醒的时间。
“喂?”纪知鸢迷迷糊糊地划开手机,嗓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
“小懒猫,还赖在床上?”电话那头传来温润的男声,电流的杂音非但没减损音质,反而为那嗓音平添几分低沉的质感。
“唔。”纪知鸢无意识地伸展腰肢,发出一声轻哼,“早上好呀,阿衍。”
男人的轻笑声在耳畔回荡,他说:“阿鸢,中午好。等会儿有人去家里给你送午餐,记得吃。”
中午好?
午餐?
纪知鸢不禁感到疑惑: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吗?
目光扫向手机屏幕,醒目的数字赫然映入眼帘。
13!
不仅是正午,连午餐时间都错过了。
怔忡间,纪知鸢忍不住腹诽。
齐衍礼这人怎么永远都这么神采奕奕?
明明都是彻夜飞行凌晨抵家,他们俩的状态却截然不同。
她困在时差漩涡里昏睡不醒,齐衍礼却神色如常地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眉宇间不见半分倦意。
纪知鸢仔细地想了想,旋即出声拒绝。
“你不用特意让人为我送午饭。”
“不行。”
电话那头传来的简短拒绝让纪知鸢眼前立刻浮现出齐衍礼此刻的神情。
眉头轻蹙,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此刻定然写满了不容商量的坚决,唇角抿成一道不悦的直线。
他的语气中带着关切,“最近这么忙,再不好好吃饭,人都要瘦脱形了。”
纪知鸢先是一怔,唇边漾开一抹无奈浅笑,“我哪儿有不好好吃饭。对了,你现在公司吗?”
话题的突然转变让齐衍礼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应道:“在。”
她问:“你现在忙吗?”
齐衍礼回答:“不忙。”
她又问:“我可以去办公室找你吗?”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想和他一起吃饭,虽然他早已吃完午饭了。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齐衍礼的语调突然轻快起来。
“当然可以。”他立即补充道,“我让李彦去接你。”
听筒里传出他起身时椅子滑动的声响,透着掩不住的急切。
通话结束后,纪知鸢恋恋不舍地掀开温暖的被褥。
她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只猫儿般轻盈地踱到落地窗边。
伸出手指,指间勾起轻薄纱帘的一边,阳光顿时倾泻而入。
霎时间,整个房间都沐浴在耀眼的光辉之中。
在等待李彦来接她去见齐衍礼的间隙,纪知鸢动手冲泡了一杯热美式提神。
她端着热气氤氲的白瓷杯走出厨房,顺手从茶几下方抽了张废纸垫在杯底,隔开桌面与滚烫的杯身。
‘叮咚——’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而亮屏,一条新消息弹入桌面。
是一段来自叶芊卉的视频信。
纪知鸢伸手将抽纸盒拉近,把手机平放在桌面上轻轻按下播放键,清悦的女声随即在耳边响起。
“知鸢,你好呀。”
画面中的女人身着一件素净的白色卫衣,下搭经典款牛仔裤,虽未着半点妆容,却掩不住天生的丽质,双颊透着自然的红晕,唇色鲜润,整个人焕发着健康的光彩。
“你猜猜我在哪儿?”叶芊卉对着镜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俏皮的神情。
她身后层峦叠嶂的青山,郁郁葱葱的树冠在微风中摇曳,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将整片森林切割成光与影交织的画卷。
清脆的鸟啼在林间回荡,与孩童银铃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为这静谧的山林平添了几分生机。
没等纪知鸢开口,叶芊卉轻柔的嗓音已传入她耳畔。
“我在榕城的一个小山村里支教。”
“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叶芊卉唇角噙着恬淡的笑意,眉宇间往日的忧郁早已散去,整个人都焕发着宁静的光彩。
“其实刚来的时候,我非常不适应。山村偏僻落后,与我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也颠覆了我的认知。记得第一天到村口时,那泥泞的山路几乎让我寸步难行,而村民们的手掌粗糙皲裂,更是与我记忆中城市里面那些保养得宜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但慢慢地,我开始融入这些前所未有的体验,某个清晨,我看见学生们赤着脚在晨露中奔跑,那欢笑声竟比城市里最昂贵的音响还要动听。我开始学着他们一起光脚踩在湿润的泥土上,感受大地传来的温度。”
“最难忘的是那次与学生一起在山林间跳舞的经历。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们手拉着手,迈着轻缓的步伐翩翩起舞。溪水潺潺从身边流过,好像是大自然在为我们的舞蹈伴乐。”
叶芊卉的声音愈发沉醉,眼眸深处仿佛跳跃着点点星火,那光芒越来越亮,像是希望被重新点燃。
纪知鸢静静听着,内心不由地为之动容。
她望着叶芊卉明媚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由衷地为叶芊卉感到欣喜,完全忽略了门口传来的门铃声。
“现在回想起来,最初的不适应好像成为了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山村的每一处简陋都在不经意间教会我生活的真谛,这里的孩子用他们纯净的心灵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在这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里,我找到了城市里永远无法给予的宁静与满足。”
夕阳的余晖为女人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仰着脸,眼角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
“知鸢,我终于明白了。”她的声音很轻,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能让血液燃烧、心跳加速的从来都不是爱情,而是舞蹈。”
晚风拂过叶芊卉的发梢,她望着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柔声道几个字。
“我决定结束这段婚姻了。”
视频播放完毕,桌上的咖啡早已失去热气。纪知鸢呆坐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视频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直到又一道刺耳的门铃声响起。
‘叮咚——’
纪知鸢起身开门。
李彦挺拔如松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身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微微欠身,“太太,齐董派我来接您。”
纪知鸢点点头,随手拎起搁在玄关处的铂金包,利落地换上高跟鞋。
“走吧。”
一坐进车里,搁在腿间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
叶芊卉的第二条视频跃入眼帘。
画面中,她身边围着三四个孩子,每双眼睛都澄澈得像山涧清泉。
“知鸢,我第一次知道我能给别人带去希望和力量。”
话音落下,孩子们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知鸢姐姐好!我叫晓雨,我可喜欢你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踮着脚尖,眼睛亮亮地说,“叶老师经常放你的《第七次微光》给我们听 ,我都学会哼唱了呢!”
《第七次微光》是纪知鸢为叶芊卉的舞蹈编排的钢琴伴奏曲。
还没等纪知鸢多想,另一个短发小女孩从人堆里挤到前面,小脸激动得通红。
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指,眼神里满是憧憬。
“还有我,还有我!”
“知鸢姐姐弹琴的样子太美了,我……我以后也要成为像你这样的钢琴家。”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表达完喜爱之后,叶千卉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知鸢,我把我们共同创作的作品播放给孩子们看了,她们特别喜欢你的钢琴部分,我的舞蹈反而成了陪衬。”
说到这里,叶芊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学校的条件实在有限,既没有专业的音乐老师,也没有音乐设备。我只能带着孩子们跳跳舞,对那些热爱音乐的孩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闻言,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纪知鸢心底翻涌,即便站在座无虚席的万人音乐厅中央,她也从未体验过这般深刻的触动。
原来音乐能够让我被这么多人喜欢。
第74章 Chapter74耳尖泛起了红晕……
巨大的落地窗如同一幅展开的画卷,将整座城市的繁华悉数收入画中。
男人伫立窗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白瓷茶盏,武夷山大红袍醇香在空气中弥漫,深邃的目光穿过玻璃,眺望远方。
京市最繁华的CBD核心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如同精心雕琢的水晶棋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站在落地窗前的齐衍礼,身着黑色暗纹西装,恰似一位从容不迫的棋手,以整座城市为棋盘,在光影交错间运筹帷幄。
‘咚咚咚——’
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落入耳中,齐衍礼眸光闪动,心中掠过一丝惊喜。
门外传来熟悉的嗓音,带着几分雀跃,“阿衍,我来啦!”
齐衍礼还没得及转身,办公室的门从外推开。
一阵轻盈的脚步由远及近,紧接着腰间一紧,女人像一只归巢的云雀般扑进他怀里,发梢飘扬,带起一阵清甜的铃兰香。
呼吸间捕捉到那缕似有若无的幽香时,齐衍礼紧绷的肩膀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双臂自然而然地回抱。
纪知鸢仰起脸蛋,琥珀色的眼眸里盛着细碎的光,轻声道:“阿衍,这次我来陪你上班。”
前段时间工作繁忙,齐衍礼跟着她满世界飞,这会儿她也想陪他一起上班。
女人俏皮的眉眼间带着几分俏皮笑意,嫣红的唇瓣微微上扬,齐衍礼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目光在她唇上流连。
终是克制不住,他附身,轻轻含住那抹诱人的红润。
一触即离的亲吻反而激起更深的渴望,他正欲再次靠近,却被一根白皙的食指抵住了胸膛。
“齐董,现在是工作时间。”
纪知鸢的指尖轻点着他微皱的衬衫,眼波流转间带着促狭。
她稍稍后退,将暧昧的距离拉开些许。
齐衍礼顿时敛了神色,眉宇间写满了未被满足的郁色。
沉默片刻,他才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
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明显的不情愿,却还是顺从了她的意思。
齐衍礼反扣住怀中人的手腕,带着纪知鸢朝会客区走去。
他从黑胡桃木方桌上的银色编织袋里取出几个保温盒,‘澜悦阁’的专属logo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是北极贝和南瓜粥!”纪知鸢的眸光瞬间被点亮,脸上情不自禁地展现出明媚笑容。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美味。
近些日子品尝到了不少国家和地区的特色美食,可最让纪知鸢眷恋的,始终是‘澜悦阁’的这一口鲜甜和温润。
北极贝爽脆,南瓜粥绵密。
除此之外,还有几道纪知鸢常点的菜肴。
她无意识地轻舔了下唇瓣,目光紧盯着齐衍礼拆餐具袋的手指,忍不住出声催促齐衍礼加快动作。
“小馋猫。”齐衍礼宠溺地笑了笑,将拆好的餐具推到她面前,指尖在桌面轻叩两下,“你先吃,我还有一些文件没有处理完,等一下再来陪你。”
纪知鸢冲他眨眨眼,非常大度地说:“你去忙,不用管我。”
齐衍礼点点头,转身走向办公桌。
即便食物非常美味,齐衍礼也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办公,纪知鸢却仍觉得独自用食索然无味。
她百无聊赖地划开手机屏幕,方才观看的视频界面依然停留在屏幕上,指尖轻触的瞬间,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流淌开来。
声音有点儿大。
纪知鸢心脏一颤,倏地抬眼,视线飞快地投向齐衍礼的方向。
没有反应,他正皱着眉头翻看手中的文件。
她悄悄按下音量键。
“知鸢姐姐,我可喜欢你了!”
“知鸢姐姐弹琴的样子太美了!”
……
此起彼伏的稚嫩呼唤让纪知鸢心头泛起阵阵暖意。
欣喜与感动交织间,另一种更为强烈的陌生情绪悄然涌上心头。
但是此刻,纪知鸢还没有参透这种陌生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直到办公室大门再次被人敲响,齐湛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走进来。
“哥,你看一下这份策划,没有问题的话我就让人着手去实施了。”
他步履从容地朝办公桌走去,将文件放在桌面上。
知道齐衍礼习惯处理完手头文件才会接手他的事务,所以齐湛慢悠悠地转身,准备去会客区等待。
转身的瞬间,余光忽然瞥见会客区的沙发上静坐着一个人影。
齐湛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扬起明朗的笑容,“嫂子,你来了。”
目光在他哥和纪知鸢之间流转。
霎时间,齐湛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有嫂子在场,再难缠的方案都能事半功倍。
“来得正好。”他快步走到纪知鸢身旁,眼角眉梢都带着期待,“嫂子帮忙看看这份方案呗?你的眼光最准了。”
纪知鸢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迟疑道:“让我看?这是你们公司的内部文件。”
齐湛快步取回文件,又匆匆走回会客区,毫不犹豫地将文件塞进纪知鸢手中,爽朗地开口。
“没什么不合适的。”
“这份策划本来就和星悦娱乐有关。”
纪知鸢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过文件,轻轻翻开,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她的手指抚过纸张边缘,视线在页面上游走,表情逐渐从困惑转为惊讶。
“这是慈善音乐会的策划案?”
“星悦娱乐打算举办一场公益演出?”
齐湛在她对面坐下,笑着点头,“没错,齐氏集团每年都会安排旗下子公司轮流举办慈善公益活动,今年恰好由星悦娱乐承办。我计划联合几家儿童福利机构,所有门票收入都将用于改善孤儿的医疗和教育条件。”
文件内页详细列出了拟邀艺人名单、演出流程和善款使用方案。
纪知鸢的目光在‘特殊表演环节:福利院儿童合唱团’这行字上停留了许久,不自禁地放柔了声音,“这个环节设计得很用心。”
看见自己提出来的计划获得认可,齐湛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眼底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十指交叠抵在胸前,像是在无声地表达感激。
“是吧,我也觉得方案设计得很用心,能想出这个点子的人简直就是天才。”
齐湛用故作矜持地语气说,眼角眉梢的得意之情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咳咳——’
两声刻意的轻咳打破了办公室内的氛围。
齐衍礼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唇边,终于舍得匀出半分目光,投向会客区。
视线沉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微微上挑的眉梢分明写着警告:别在我老婆面前刷好感,拥有最终决定权的人是我。
齐湛被这道目光刺得一个激灵,脸上堆砌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讪讪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迅速从纪知鸢手
中抽回文件,“我哥叫我了,我先把文件拿给他过目。”
文件被捧到齐衍礼面前时,齐湛的姿势活像呈递重要文书的侍从。
纪知鸢侧眸望去,正捕捉到男人衍礼还没来得及收敛的愠色,不由得抿唇莞尔。
这人啊,怎么连自己弟弟的醋都要吃。
在翻阅文件的沙沙声中,齐湛站得笔直如松,活脱脱像个被班主任检查作业的学生。
纪知鸢摇摇头,收回自己的视线,垂眸看向亮起的手机屏幕。
叶芊卉的话语蓦地在耳边回荡。
“学校的条件实在是有限,既没有专业的音乐老师,也没有音乐设备。我只能带着孩子们跳跳舞,对那些热爱音乐的孩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纪知鸢对支教这件事并不排斥。
相反,她认为这是一件极具意义的事情。
能为偏远山区孩子播撒希望的种子,同时也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丰盈。
她何尝不向往这般充盈的精神世界?
而将自己的轻声传遍世界的每个角落,正是她的梦想。
只是贫瘠山野的艰苦生活,终究成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比起精神层面的满足,她更渴望物质生活的保障。
但此刻,纪知鸢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生活方案。
她‘唰’地站起身,眼底跃动着兴奋的光芒。
既然齐湛能联合星悦娱乐为福利院的儿童做慈善,那她为什么不能在山区学校展开公益项目呢?
心动不如行动。
这一念头刚从心底冒出,纪知鸢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小猫,悄无声息地挪到办公桌旁。
实木办公桌折射着冷光,将对面两个男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行,你把我刚说的几个点改完之后就可以着手实施了。”
工作时,齐衍礼的声音带着特有的冷质感,文件合上的脆响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他向后靠仰时,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纪知鸢看见他阖上双眼,手指抵在眉心轻轻揉捏,皮肤被压出一道浅红。
她瞄准时机,轻盈地倾身向前。
当微凉的指尖触上太阳穴时,明显感觉指下肌肉瞬间紧绷,熟悉的乌木香气混着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她放轻呼吸,指腹沿着穴位慢慢打转。
齐衍礼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那股铃兰花的甜香从背后笼罩过来时,他就知道是谁了。
原本想转身的动作在感受到恰到好处的力度时停住。
额间的酸胀感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化开,竟让他生出了几分贪恋。
喉结无声地滚动,将差点儿溢出的叹息咽了回去。
不过短短两分钟的时间,纪知鸢按摩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也轻柔了一点儿。
“阿衍。”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丝迟疑,“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齐衍礼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慵懒还未散去。他手臂一揽,便将身后的女人带进了怀里。
纪知鸢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侧坐在了他的膝盖上。
她下意识并拢双腿,身子微微倾斜,这个姿态让她耳尖不禁泛起了红晕,特别还是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
齐衍礼似乎并未察觉她的窘迫,只是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她肩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含糊地开口:“好,说吧。”
第75章 Chapter75“我又没有用嘴……
“你这样,我怎么说呀?”
纪知鸢的呼吸一滞,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让她思绪瞬间飘远。齐衍礼高挺的鼻梁几乎快要碰到她的脸颊,呼吸温热,拂过她的唇瓣,还带着淡淡的茶香。
她下意识攥紧了他黑衬衫的领口,棉质衣料在她指间发出轻微响声。原本组织好的语言此刻全变成了胸腔里紊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击着肋骨。
齐衍礼对她的慌乱视若无睹,反而又向前倾了倾身,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戏谑。
“就这样说。”
“我又没有用嘴堵住你的嘴。”
纪知鸢耳尖热意更甚,那热度正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向脸颊蔓延。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倚在门框上的齐湛抢先开口。
齐湛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声音里满是夸张的哀怨。
“哥,嫂子。”
“关爱单身狗,人人有责。你们这样肆无忌惮地撒狗粮,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齐衍礼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冷冷地说:“没有。看不惯可以滚。”
这句话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齐湛的反骨。他大步走到会客区,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还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几上的大红袍。
“我偏不。”他挑衅地喝了一口茶,“今天就算被狗粮撑死,我也要看着你们谈情说爱。”
齐衍礼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纪知鸢的脸上移开,瞥了齐湛一眼。
“随便你。”
这语气,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平淡。
当他重新转向纪知鸢时,眼中的冰霜瞬间融化,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阿鸢,你刚才想说什么?”
纪知鸢瞧见这俩兄弟的互动,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真是……太幼稚了。”
她指尖轻点手机屏幕,一段视频随机播放在眼前。
画面里,山区孩子们的纯真笑脸与身后的缓缓落下的夕阳交相辉映。
“叶芊卉在榕城的一个偏僻山区支教,那里的孩子说喜欢音乐,喜欢我弹奏的钢琴曲。”
“但他们连一个像样的乐器都没有。”
说着,纪知鸢的声音渐渐变得柔软。
闻言,齐衍礼瞳孔骤然紧缩。
他下意识抓住纪知鸢的手腕,喉结滚动无数次才挤出沙哑的几个字,“你也想去,支教?”
“不行。”齐湛猛地起身,夸张地舞动双臂,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更加强烈,“绝对不行。”
听见纪知鸢说出‘支教’两个字时,齐湛眼前已经浮现出连续加班到凌晨的惨状了。
“我都还没有说话,你急什么?”
齐衍礼眼神骤冷,搂着纪知鸢的手臂紧了紧,声音里的寒意让齐衍礼瞬间噤声。
他当然着急啊!
自从上次齐衍礼陪纪知鸢飞往世界各地参加音乐会,公司的事情全部压在他和李彦身上。
毫不夸张地说,公司文件堆得高度都快赶上他的身高了。
再经历一次,他真的会被榨干。
齐湛心里苦,但他不敢说。
纪知鸢没有发觉兄弟俩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抬眸与齐衍礼对视,紧接着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支教,但我想用另外一种方式帮助这些孩子感受音乐的乐趣。”
说罢,她将目光转移到旁边的黑色文件夹上。
正是齐湛拿进来的那个。
“这个月的行程安排少,我想抽出几天去榕城的山区开展公益慈善项目。”纪知鸢脸上满是憧憬地说。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齐衍礼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说想去支教。
支教少则一个月,多则几年,他承受不住被思念折磨的痛苦。
即便他也能和前段时间一样,陪她飞去世界各地巡演,但时间终归没有很长,一周左右便能回到京市进行休整。
“好,我等下让人去安排这件事情。”齐衍礼没有考虑,瞬间应下。
“不用。”纪知鸢洋洋得意地说,“我有属于自己的慈善基金会。我想以自己的名义完成这件事情。”
在她出生那年,父母以她的名义创办了一个慈善基金会。
基金会一直交由专人打理,纪知鸢从未过问,这会儿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办。”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我也会陪你一起完成。”
齐衍礼动了动手指,勾住一缕垂落在她胸前的发丝,缠绕指间,慢慢把玩。
‘砰——’
办公室大门被人打开又关上。
室内只剩叠坐在一起的两人,而齐湛不见踪影。
很显然,他已经吃饱了这对小夫妻撒的狗粮,甚至要快撑吐了。
——
这个想法在纪知鸢心中悄然滋长。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慈善基金会负责人的电话,娓娓道出自己的想法。
负责人的专业素养令人赞叹。
前后不过两天时间,一份详尽的策划书便静静地躺在她的收件箱里。
《‘知音计划’山区音乐公益项目——用音符点亮山野间的梦想》
看到标题的瞬间,纪知鸢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轻抚胸口,待心绪稍平,才继续往下阅读。
“短期目标为山区学校捐赠基础音乐器材,组织专业音乐教师进行短期音乐启蒙课程,举办小型公益音乐会。长期目标建立‘知音’音乐教室,开通线上平台,让山区孩子与城市音乐资源对接。”
……
“‘知音种子计划’选拔有天赋的孩子,提供长期音乐奖学金支持,与城市音乐学校合作,提供远程课程。”
纪知鸢轻声念出项目计划书中的内容,几乎与她提出来的想法完美重合。
纪知鸢难掩兴奋,迫不及待想要启动这个项目。
【现在安排
下去,按照这份项目计划书施行。】
【什么时候能开始?】
她迅速在输入框中敲出两行文字,旋即按下回车键发送。
对面回复速度极快。
【采购物资和落实各方面的安排需要两天,最快三天后才能开始。】
逐字逐句地看完,纪知鸢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行程安排表上。
三天后?
她掰扯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
应该可以。
【好,我会把之后一周的时间空出来,和你们一起去榕城。】
然而计划总有些小插曲。物资采购环节出了些状况,导致行程推迟了半天。当车队抵达榕城小镇时,暮色已笼罩山野。
纪知鸢远远望见叶芊卉的身影立在镇口,那抹鹅黄色的裙裾在风中翻飞,她正高高踮着脚尖,双臂像振翅的雀儿般挥舞,嘴唇开合,好像正在说些什么,但距离太远,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暮色沉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昏黄的路灯在浓稠的夜色中撕开一道口子,照亮了镇口攒动的人影。
“知鸢!这里!”
清亮的女声穿透暮色,纪知鸢降下车窗,夜风裹挟着山野气息扑面而来,五辆越野车依次停稳,她踩着细高跟踏出车门,还未站稳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撞得踉跄。
“知鸢,我没想过你会来。”
最初,叶芊卉把录制的视频发给纪知鸢,不过是单纯想与好友分享自己的支教生活。谁曾想这无心之举竟在纪知鸢心中播下了慈善的种子。
当接到纪知鸢电话,听说她要带着慈善基金会来到榕城时,叶芊卉整个人都恍惚了。
整整一天都像踩在云端般不真实,直到亲眼看见纪知鸢出现在眼前,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正好空出来一段时间,既想给孩子们送点儿礼物,又想出门散散心。”纪知鸢莞尔一笑,眉眼间满是温柔。
寒暄过后,四周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那些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人听见,却掩不住语气中的雀跃。纪知鸢敏锐地捕捉到这些声线里特有的稚气,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
她顺着声源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正是叶芊卉视频里那些活泼的孩子。
叶芊卉顺着纪知鸢的目光望去,轻声解释。
“这些都是我们学校的孩子。”
“听说你要来,从下午就开始在这里等了。”
纪知鸢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蹲下身来,与孩子们平视,“你们好,我是纪知鸢。”
孩子们顿时炸开了锅,有的兴奋地跳起来,有的害羞地躲在同伴身后,还有几个大胆地往前挤了挤,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真的是纪知鸢耶!我在叶老师的手机上见过她!”
“她比手机里面还要漂亮!”
“她会弹钢琴给我们听吗?”
听着这些天真无邪的话语,纪知鸢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伸出右手,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女孩的头,“我不仅会弹钢琴给你们听,还会教你们弹钢琴,好不好呀?”
孩子们欢呼起来,声音在寂静的乡村夜晚显得格外清脆。
“好了好了,都别在这儿站着了。”叶芊卉轻拍双手,转身对围着的孩子们柔声道,“知鸢姐姐长途跋涉肯定很累了,咱们先带她们去学校安顿下来吧。”
“好——”
孩子们清脆的应答声在夜空中回荡。
纪知鸢回到车内,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看着信号栏仅剩的三格,给齐衍礼发了一条消息。
【纪知鸢:我到目的地了。】
过了几分钟,齐衍礼的回复消息弹出。
【齐衍礼:好,注意安全,有事及时联系我。】
临行前夕,他站在玄关处紧握她的双手絮絮叮嘱,神情宛如送别远行子女的父母,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牵挂。
纪知鸢忽然倾身封住他的唇,将那些未尽的叮咛化作温热呼吸。
然后她退后半步眨了眨眼,打趣道:“知道了,我保证不让你老婆少一根头发。”
第76章 Chapter76“想你想得快要……
车队徐徐驶入小镇。
暮色中,纪知鸢透过泛着雾气的车窗,望着这个既陌生又莫名熟悉的地方。
低矮的房屋,狭窄的街道,偶尔经过的行人好奇地偷瞄着路上不寻常的车队。
一切的一切,都与她熟悉的大都市截然不同,却莫名让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宁静。
当学校映入眼帘时,纪知鸢不禁屏住了呼吸。斑驳的两层教学楼在暮色中静默矗立,黄土操场上,一个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孤独地伫立在角落。然而此刻,整座校园却灯火通明,校门口悬挂的红色横幅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上面‘热烈欢迎’的字迹还带着未干的墨香。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教学楼缓步走来。借着灯光,纪知鸢看清那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
“纪女士,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只是我们这条件有限,别见怪。”
“这位是曾校长。”叶芊卉适时介绍道。
纪知鸢回握住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温声道:“曾校长,这里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然后,她转身对工作人员嘱咐:“先把设备卸下来,动作小心点儿。”
曾校长看了眼手机,担忧地劝道:“都这么晚了,你们赶了一天路,还是先安顿下来,明天再整理吧。”
她望向纪知鸢的眼神中,满是感激与心疼。
“没关系,早点收拾好,孩子们就能早点用上音乐教室了。”
看着周围孩子们眼中闪烁的期待光芒,纪知鸢实在不忍心拒绝。
“曾校长您就放心吧,我们在车上都休息好了,现在浑身是劲儿呢!”
“可不是嘛,我正愁精力太旺盛睡不着,干点活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小朋友们,是不是都等不及要上音乐课啦?”
志愿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有人还特意从车上拿来零食分给孩子们,校园内顿时响起一片欢快的笑声。
整理完毕,众人可自行决定留宿学校的教师宿舍,或乘车前往半小时车程外条件更优的镇中心酒店。
纪知鸢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后者。
与叶芊卉和孩子们简单道别后,她短暂离开了学校。
习惯了乘飞机出行的纪知鸢,在这偏远的山区第一次体会到交通的不便。
这里既无机场也无铁路,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颠簸的长途汽车。
长达数小时的车程让她筋疲力尽,几乎耗尽了所有耐心。
匆匆冲去满身风尘,清爽地躺在酒店床上的纪知鸢,开始细细思索起明天的行程安排。
闭上眼睛没几分钟,枕头旁的手机传出消息提示音。
【齐衍礼:阿鸢,晚安。】
简单的五个字像打开了某个闸门。白日里被刻意压抑的思念突然翻涌而上,指尖已经先于理智按下视频通话键。
令她心跳漏拍的是,画面甚至没来得及出现呼叫界面,就直接跳转成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齐衍礼是不是把电话握在手掌心里,一直等待她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齐衍礼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身
穿深蓝色丝绸睡衣,头发微湿。
很明显,也是刚从浴室出来。
“还没睡?”齐衍礼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几分慵懒的温柔。
纪知鸢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酒店柔软的枕头上躺得更舒服些,也确保自己的脸能够完全出现在屏幕里。
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房间,标准间的装修虽然简单,但至少干净整洁,有独立的卫浴和空调。
“嗯,刚洗完澡。这里的条件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来之前,纪知鸢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无论小镇环境差成什么样,她都能够接受。
而且这里的人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孩子们热情淳朴,老校长也令人钦佩,年近半百,还一直坚守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今天路上辛苦吗?”齐衍礼又问,目光慢慢变得柔和。
纪知鸢立刻来了精神,开始抱怨长达五个小时的颠簸车程。
“这山路也太折腾人了,九曲十八弯的,车后扬起的黄沙就没停过。我差点儿没忍住,直接吐出来。”
闻言,齐衍礼立即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眼底泛起细碎的忧光,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焦灼。
“你没有吃我给你准备的晕车药吗?”
“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
纪知鸢用食指戳了戳屏幕,仿佛要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吃了,但是山路太绕了,药效又发挥得慢。现在好多了。”
下一刻,她突然凑近镜头,睫毛几乎要扫到摄像头。
“你看,我的嘴唇都有血色了。”
“那就好,如果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听见没有?”
齐衍礼紧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纪知鸢突然笑起来,眼角挤出两弯月牙,拖长尾音说:“知道啦——”
齐衍礼突然起身,走到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iPad,点开自己的行程表。
项目结案报告的字迹在眼前模糊成片,只剩红色批注异常清晰,那本该是他通宵两天的工作量。
他说:“我手头上的项目最快后天结束,到时候我去榕城找你。”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男人没有做声,只是透过屏幕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的眼睫低垂,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黑眸此刻黯淡下来,眼尾微微下垂,像极了被雨淋湿的小狗,连带着整个人的轮廓都显得格外落寞。
纪知鸢被他这样的目光刺得心头一颤。她下意识别过脸去,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瞄屏幕。
见他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想要遮住那双让她心乱的眼睛。
可慌乱之下,掌心没有落在屏幕中他的眼睛上,而是直直盖住了摄像头。
刹那间,视频画面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齐衍礼低哑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话语间带着几分喑哑。
“阿鸢,你手挡住了镜头,我看不见你的脸了。”
手机屏幕微微晃动,映出他微蹙的眉宇。
“我们已经有十个多小时没有见面了,你不想我吗?”
通话陷入短暂的静默,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忽而他低哑的嗓音染上了几分委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裹挟着灼热的思念。
“可是我想你。”
“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心脏,一下又一下地刺痛。
纪知鸢被他温柔的话语撩拨得心尖发颤,几乎想扯过被子蒙住头,将自己藏进那片小小的黑暗里,好让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不被听见,也好遮掩住肌肤上泛起的绯红热意。
可她终究还是守着最后一丝矜持,没让满腔的思念在齐衍礼面前无所遁形,匆匆丢下两句。
“想你。”
“随便你,要来就来。”
察觉到女人的羞涩,齐衍礼适时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他转而聊起些日常琐事,语气随意自然,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
又聊了十几分钟,倦意袭来,纪知鸢的眼皮开始发沉。
两人互道晚安后,屏幕暗了下来,房间陷入寂静。
没有尖锐刺耳的汽车鸣笛,也没有吵闹的空调运转噪音,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纪知鸢翻身面向窗户,透过薄纱窗帘能看到外面漆黑的夜空和隐约的山影,内心莫名涌上一股安全感。
她闭上眼睛,任由倦意带走最后一丝清醒。
明天,将是充满希望和喜悦的一天。
清晨,纪知鸢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唤醒。
她睁开眼,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
对面白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才六点半,比她平时的起床时间不知道早了多少。
本来想翻身再睡个回笼觉,但睡意全无,只能被迫起床。
窗外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如同一场自然的交响乐。
纪知鸢从未在城市中这般动听的自然声。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晨雾笼罩着远处的山峦,如同一幅水墨画。空气中飘来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体会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纪知鸢和志愿者们提前半个小时到达学校,校园里还空荡荡的。清晨的阳光笼罩着操场,给破旧的教学楼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她们一行人站在学校门口,格外引人注目。
“知鸢,你们来的好早呀。”叶芊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纪知鸢转身,看见她手里拎着两个大大的保温桶,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毕竟是第一天来到这里,我们想提前做些准备,不至于上课的时候手忙脚乱。”
纪知鸢接过叶芊卉递来的一个保温桶,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米香扑面而来。
“山里湿气重,喝点热粥暖暖胃。”叶芊卉笑着说,“曾校长特意早起煮好,嘱咐我带来给你的。”
纪知鸢不爱喝除南瓜粥以外的粥,但听完叶芊卉的话还是决定给好友一个面子。
她小啜一口,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好像也还不错,纪知鸢满意地点头。
“谢谢,甜度刚好。”
“孩子们一般几点到校?”
叶芊卉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说:“住得近的已经到了,在教室自习。山里的孩子上学不容易,有些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喏,你看,最远的几个村子在那里。”
纪知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难以想象哪些蜿蜒如羊肠的小径上,每天都有孩子们跋涉的身影。
她突然觉得手中的粥更加珍贵了。
“我们去音乐教室看看吧。”纪知鸢转移话题,“设备昨晚都已经安置好了,今天可以开始调试了。”
音乐教室位于三楼走廊的尽头,原本是一间闲置的储藏室。在得知纪知鸢一行人即将到来后,校方特意将其腾空整理出来。
紧挨着音乐教室的,是专属于叶芊卉的舞蹈教室。
推开门,阳光透过新擦的窗户洒进来,照在排列整齐的乐器上。
纪知鸢深吸一口气。
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放轻松,你都在能够同时容纳几万观众的音乐厅里演奏过,等一会儿要面对的不过是几个小屁孩,而且音乐你最熟悉的领域,没什么好紧张的。
“太棒了!孩子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设备!”
叶芊卉惊叹地走向那架电子琴,手指轻轻抚过黑白琴键。
纪知鸢微笑,“我们带了基础教材来,先从最简单的乐理开始……”
她的话戛然而止。
教室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音响旁边,耳朵几乎贴在金属网上。
那是个莫约十一二岁的女孩,穿着明显过大的校服,头发扎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马尾。
“你在干什么?”叶芊卉猛地开口,声音比预想的严厉。
女孩像受惊的小鹿般跳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那双澄澈的眸子睁得极圆,却带着恐慌和一丝纪知鸢读不懂的情绪。
像是某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希冀。
女孩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怯意,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叶……叶老师。”
“知鸢……知鸢姐姐。”
“对不起,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们,别告诉曾老师。”
话毕,压抑的啜泣终于爆发,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瘦小的肩膀不住地抽动着。
第77章 Chapter77再抱一会儿。……
女孩名叫秦晓雨,是学校里年龄最大的学生,也是曾在叶芊卉的视频信中红着脸说‘喜欢知鸢姐姐’的孩子之一。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叶芊卉弯下腰,平视着女孩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晓雨,现在还没有到早读时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空荡荡的音乐教室,“而且为什么一个人在音乐教室?”
秦晓雨的手指轻轻抚过钢琴光滑的表面,声音里带着梦幻般的憧憬。
“我从没见过真正的钢琴,更没想过能亲手触碰它。”
“我害怕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美梦。”
她一边说,一边手指微微颤抖。
叶芊卉的双手轻柔地落在女孩单薄的肩膀上,心头涌起一阵酸楚。
余光不经意扫过女孩被露水打湿的衣角,声音里满是心疼,“所以天还没亮,你就从家里赶来了?”
秦晓雨是那群住在山坳里的孩子中的一个,每天清晨都要踏着露水,翻过两道山梁才能赶到学校。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命运会和自己母亲一样。
读完初中就扛起锄头,在贫瘠的土地上耗尽青春,最后嫁人生子,在这片大山里默默老去。
她已经认命了。
可那天叶老师播放的视频像一束光,突然照进她灰暗的世界。
画面里知鸢姐姐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的模样,让她第一次听见了命运的变奏曲。
然而面对老师的询问,秦晓雨却害怕地说不出一个字。
作为一个出生在贫苦农民家的孩子,作为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孩子,钢琴这种昂贵而又高雅的乐器对她来说,遥不可及。
能够现场听见钢琴的乐声都实属难得,更遑论进行系统地学习,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纪知鸢听叶芊卉讲完秦晓雨的故事,胸口蓦地发紧,仿佛有千斤重的碾子压在心头。
她屈膝蹲下身,视线与女孩齐平,掌心轻抚过她微乱的发丝,嗓音柔得像三月溪水,“你叫晓雨,对吗?”
女孩的手指在衣角绞出苍白的褶,睫毛垂落成颤抖的弧线。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细若蚊呐的回应:“对。”
“你喜欢音乐吗?”
“你想学习弹钢琴吗?”
纪知鸢的声音更轻柔了。
‘音乐’、‘学习弹钢琴’。
这两个词像魔法咒语般击中了秦晓雨的心脏,她猛地抬头,对上纪知鸢温柔的目光,一时忘记了呼吸。视频里那些优美的旋律又在耳畔响起,就好像看见自己的手指也在琴键上跳舞。
秦晓雨的嘴唇颤抖着,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母亲粗糙的双手、家里漏雨的屋顶、学校破旧的桌椅……
一切的一切都与眼前闪亮的钢琴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尖叫:你不配。
但另一个更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在说:试一试,就试一试。
“我很喜欢音乐。”秦晓雨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比想象中更坚定,“我也想学习弹钢琴。”
说完这句话,女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长久以来压在胸口的石头被搬开了,但同时,恐惧也随之而来。
她懊悔地想:她都说了些什么啊?她怎么可能学习钢琴啊?家里连学费都快交不起了,怎么可能买得起钢琴?又怎么可能请得起老师?
纪知鸳却笑了,笑容如同阳光穿透云层,带来无限的希望。
她伸手捏了捏女孩的小脸,鼓励地说:“好,我可以帮你完成愿望,但是你也要让我看见你对音乐的真心。”
秦晓雨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从大城市来的钢琴家,说要帮助自己?!
她下意识地朝叶芊卉望去,发现叶老师眼中也闪烁着惊讶和喜悦。
“真的吗?”秦晓雨结结巴巴地问,手指情不自禁地碰了碰琴键,仿佛要确认这一切不是幻觉。
纪知鸢笃定地点头,眼含笑意打趣,“我可是大人哦,大人怎么会骗小朋友呢?”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划破晨间的宁静。
叶芊卉轻轻拽了拽秦晓雨的袖口,压低声音道:“晓雨,早读开始了,我们先过去,顺被让知鸢姐姐准备一下等会儿的音乐课,好不好呀?”
“好。”秦晓雨抿嘴一笑,脸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像是被朝霞染红的云彩。
两人离开音乐教室时,还不忘为纪知鸢带上门。
说是提前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钢琴于纪知鸢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
此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了解每个孩子的情况,点燃她们心中对音乐的热爱之火。
上课期间,纪知鸢轻手轻脚地踱到教室后门,斜倚着门框,静静观察孩子们专注学习的模样。
一直到下课铃响起,后知后觉地紧张涌上心头。
度过短暂的课间时光,就要为孩子们上音乐课了。
纪知鸢快步回到空荡荡的音乐教室,站在讲台前不自觉地攥紧手指。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她跟着秒针在心里默数。
十分钟后,教室门被推开,孩子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鱼游了进来。
他们好奇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钢琴旁的身影。
那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披着米白针织衫的年轻老师。她随意挽起的发髻垂下几缕碎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恰如他们想象中音乐老师该有的模样。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这节课的音乐老师。”
“大家可以叫我纪老师。”
纪知鸢站在讲台上,微微前倾的身子透露着一丝紧张,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在温柔与魏延之间找到完美的平衡。
“纪老师好!”孩子们清脆的声音如春日的鸟鸣般在教室里回荡,整齐划一中又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蓬勃朝气。
靠窗的第一排座位上,秦晓雨挺直了背脊,双手交叠放在课桌上,明亮的眼眸中盛满了期待。
简单地介绍了几句音乐和钢琴的基础知识后,纪知鸢走到钢琴前坐下。
“今天我为大家带来了一首歌曲。”
“我先唱一遍,同学们认真听好。”
她的手指搂在琴键上,熟悉的触感给了她一丝安慰。
音乐响起,她开始演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
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唱完后,纪知鸢微笑着看着同学们问:“有哪位同学能告诉我,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几只小手举了起来,她随便点了一个前排穿着洗到发白的毛衣的小女孩。
“老师,是《小星星》!”
“我经常听妈妈给弟弟唱这首歌,哄弟弟睡觉。”
“回答得很好。”纪知鸢点头,“现在请大家跟我一句一句学唱。”
课堂教学进展得十分顺利,绝大多数学生都全情投入,尤其是端坐在第一排的秦晓雨,自始至终保持着最专注的学习状态。
下课铃响后,孩子们欢快地哼着走调的小曲儿陆续离开。
转眼间,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音乐教室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纪知鸢和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的秦晓雨。
纪知鸢站起身,拉着秦晓雨的手走到钢琴前。
“我刚刚讲的内容,你听清楚了吗?”
女孩毫不犹豫地点头,指着琴键说:“钢琴有五十二个白键和三十六个黑键,每个琴键都对应着不同的音符。”
纪知鸢露出欣慰的表情,而后手指从琴键上滑过,弹奏出一段简单的旋律。
“晓雨,你想试试吗?”
“小星星。”
秦晓雨紧张地伸出食指,犹豫着按下一个键。
刹那间,钢琴暗处响亮的声音,吓得她缩回手。
纪知鸢轻轻握住女孩的手,用语言鼓励,引导她找到正确的音符。
紧接着,一段流利的旋律在空荡的音乐教室回荡。
钢琴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同时僵住了。
秦晓雨几乎完美地复现了那段旋律,虽然指法生涩,但每个音符、每个节奏都准确无误!
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袅,秦晓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不敢相信刚才的声音是从自己手下流淌出来的。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全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苏醒了。
“我弹出来了?”她小声问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纪知鸢同样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秦晓雨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旧校服,洗得发白的衣领处还留着补丁,脚上的布鞋已经开了胶。但此刻,她仿佛看到了一颗被尘土掩盖的明珠。
“晓雨,你以前学过钢琴或者音乐吗?”纪知鸢轻声问道。
秦晓雨摇摇头。
“绝对音感加上过耳不忘的记忆力,这是上天赐予的礼物。”纪知鸢郑重地对秦晓雨点头,“如果你选择音乐这条路,并且坚持走下去,我会倾尽所能帮助你。”
作为顶尖音乐家,纪知鸢手握最优质的资源,能得到她如此郑重的承诺,实属千载难逢的机遇。
“好。”秦晓雨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开口答应。
抓住机会是迈向成功道路的关键步骤。
她非常清楚这个道理。
“我会在学校留几天。”
“每天放学后,音乐教室见。我会亲自教你基础指法。”
“之后我还会安排专门的姐姐为你上钢琴课。”
甚至为你添置一架属于自己的钢琴。
只不过,纪知鸢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如果女孩真能如自己所说那样,坚持音乐,不放弃,那么钢琴会成为她的礼物。
从那天起,每当夕阳西下,音乐教室里总会准时响起钢琴声。
流淌出的旋律如同清澈的溪流,仿佛洗涤心灵的良药。
离开榕城的前一天,纪知鸢如往常地在音乐教室给秦晓雨‘开小灶’。
门口忽而传来一阵喧闹。
恰好此时,琴声暂停。
“小孩,你怎么在门边躲着呢?”
“偷听是一件非常不好的行为。欣赏艺术就该堂堂正正的。”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女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唇角不自觉扬起喜悦的弧度。
她匆匆对身旁的晓雨说了句“等我一下”,随后飞快奔向门口。
推开斑驳的铁门,纪知鸢一个趔趄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清冽的乌木香气瞬间笼下,她忍不住埋在男人胸前,多嗅了几下。
“阿衍!你来啦!”
纪知鸢的嗓音里揉着蜜糖般的甜,却在视线触及教室里好奇张望的秦晓雨时骤然凝住。
她慌忙松开环在齐衍礼腰间的手。
可还未等纪知鸢退开半步,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便不容抗拒地扣住了她的后腰,将她带入怀中,下颌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间,冷峻的眉眼顷刻间化开温柔。
“纪老师,再抱一会儿。”
“几天不见,我好想你。”
这瞬间纪知鸢的耳尖悄悄红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听见齐衍礼嗓音里藏着的思念,还是被他称作‘纪老师’。
第78章 Chapter78他们正在热恋。……
“纪老师,这个帅气的大哥哥是谁呀?”
经过几日的相处,秦晓雨已与纪知鸢熟稔许多,原先的自卑怯懦渐渐褪去。
她眨着灵动的杏眼,从纪知鸢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打量着。
听到女孩稚嫩嗓音中透出的困惑,齐衍礼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怀中温软如水的女子,嘴角噙着餍足的笑意,替纪知鸢作出了回答。
“我是你纪老师的老公。”
话音未落,秦晓雨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耳根处火烧般地发烫,她慌忙低下头。
“晓雨,你的脸这么红成这样?”纪知鸢歪头打量,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女孩脸蛋此刻活像熟透的蜜桃,连小巧的鼻尖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秦晓雨手忙脚乱地用手背贴住滚烫的双颊,脑袋摇得麻花辫都要散开了,用非常微小的声音说:“没……没什么。”
秦晓雨没想到大哥哥会光明正大地说出‘老公’二字。
村里夫妻间最亲密的称呼也不过是“孩他爹”、“娃他娘”,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直白而又甜蜜的称呼。
察觉到女孩的不安,纪知鸢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她将躲在自己身后,只探出了一个脑袋的女孩牵到齐衍礼跟前,眼中盈满自豪。
“阿衍,我来为你介绍一下。”
“这个小女孩是我的得意门生,秦晓雨。”
“她可优秀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能看懂简单的五线谱,并跟着曲谱弹钢琴。”
越说越激动,纪知鸢差点儿想让秦晓雨在齐衍礼面前露一手。
这一刻,她忽然感受到逢年过节时,大人们殷切盼望她弹奏钢琴的心情了。
“这么厉害,难怪能吸引听众驻足走廊,站在门外欣赏。”
齐衍礼意味深长地赞叹道,目光却向音乐教室外游移。
空寂的长廊在灯光下延伸,斑驳的墙边早已没有了那个蜷缩偷听的小小身影。
方才看见的画面,仿佛只是幻觉。
齐衍礼紧接着往下问:“你们还有多久结束?”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想要独占她。
纪知鸢下意识抬眸,望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十分钟。”
齐衍礼忽而开口:“秦晓雨同学。”
突然被人喊到名字,女孩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挺直腰背站在原地,如同一株笔直的白杨,纹丝不动。那双带着迷茫的眼睛直直望向齐衍礼,眼神里写满了不解与困惑。
“我替纪老师请个假,提前十分钟下课。”
“我想和她说一会儿悄悄话。”
秦晓雨木然点头,像被按了暂停键的人偶。
“谢谢。”齐衍礼的手指自然地滑入纪知鸢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已带着她转身离去。
刚走几步,空荡的走廊上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略显慌乱的喘息。
“等等。”秦晓雨小跑着追上来,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纪老师,请等一下。”
纪知鸢和齐衍礼闻声,同时转身。
走廊上的灯光在女孩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的脸颊微红,眼睛却亮得出奇。
“怎么了,晓雨?”纪知鸢微微附身,声线温柔。
“纪老师,学校前面那条上山的小路,走到尽头有一棵百年老樟树,旁边立着‘观景台’的石碑。那里的日落特别美,能看到整个榕城的景色。”
秦晓雨的声音渐渐轻快起来,而后又补充道:“我和朋友经常去山上玩,在那里说悄悄话。”
说这话时,女孩眼里闪着奇异的光亮,仿佛已经看见了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听起来是个好地方。”纪知鸢望向川外渐沉的暮色,莞尔一笑,“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云层如燃烧的绸缎铺展在天际。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石阶边缘生着青苔,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的清香。
“小心,别被树枝伤到了。”齐衍礼抬手拨开低垂的树枝,侧身让纪知鸢先过。
观景台比想象中更开阔。
老樟树枝干虬结,树冠如伞,投下斑驳的阴影。石碑旁的石栏破旧,却更添几分岁月沉淀的宁静。
远处,榕城的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模糊,灯光次第亮起,宛如散落的星辰。
齐衍礼扶着栏杆,晚风吹过额前碎发,他忽而开口:“这里确实适合说悄悄话。”
纪知鸢侧头看他,眼底映着霞光。
“比如?”
“比如。”齐衍礼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缱绻,“我这几天很想你。”
“再比如,”齐衍礼凝视着她的眼睛,“我爱你。”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表白,让她猝不及防。
纪知鸢耳尖泛红,攥紧的拳头轻轻落在男人肩头,“好好说话。”
“嘶——”齐衍礼配合地倒抽冷气,捂着肩膀连退两步,眼底的笑意却愈发温柔,“好好好。”
“那天下午,你也和刚才那个小男孩一样,静静地站在门外听我弹钢琴吗?”
纪知鸢凝视着齐衍礼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字字分明。
每天课后在音乐教室给秦晓雨单独辅导时,纪知鸢总能在余光里瞥见那道瘦小的身影。
是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男孩,分明早已过了学龄,却日复一日地蹲守在音乐教室的门边。
她记得自己曾多次推开隔音门,邀请他一起进来学习感受音乐,可男孩总是慌乱地摇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后退,却又不肯真正地离开。
他固执地守在门口,享受由音乐带来的片刻宁静。
“是。”
齐衍礼回答的声音很轻,却让纪知鸢心头一颤。
看见蹲在音乐教室门口的小男孩的第一眼,他仿佛穿透时光,见到了年少的自己。
同样蜷缩在门外的少年,将耳朵贴在门缝上,任由那些跳跃的音符抚平内心的所有不安与躁动。
那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音乐的魅力。
齐衍礼没有隐瞒。
她想知道的,她问出口的,他都坦诚相告,毫无保留。
纪知鸢接着问:“你的纹身是鸢尾花?”
微风轻拂,她微微仰起脸,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
隔着一层单薄衬衫,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肋骨下方。
齐衍礼点头,“是。”
纪知鸢轻声道:“是因为我。”
她的嗓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几乎要融进风里。
齐衍礼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低垂着眼帘,静静地凝视着她。
片刻的沉默后,纪知鸢迟疑地开口:“那晚将我从地下室救出来的人是你,对不对?”
齐衍礼骤然抬头,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在说什么?
什么地下室?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纪知鸢凝视着他骤然苍白的脸色,眼底的了然如潮水般漫开。
她转身望向天际,纤瘦的背影仿佛要融进那片无垠的蔚蓝里。
“前天,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发件人的名字是齐耀。”
这简单的几个字像一柄利刃,齐衍礼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垂落的双手微微颤抖。
当了那么长时间的胆小鬼。
终于到了要接受审判的时刻。
齐衍礼唇瓣开合数次,终是无奈地闭上。
千头万绪堵在喉间,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
这一切因他而起,但他却没有对纪知鸢吐露半分真相。
最后,所有汹涌的情绪凝结成三个沉重的字眼。
“对不起。”
齐衍礼面色黯淡,眼中翻涌的光彩彻底熄灭。
“所以,尹神医也是你安排的?”女人神色未变,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纪知鸢转回身来,阳光从她背后照射过来,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齐衍礼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当年纪知鸢手受伤后,纪家四处寻访名医,耗费小半年,却效果甚微。就在众人几近绝望之际,纪恒睿意外寻得一位隐世神医。
这位医者以古法针灸配合系统的康复训练,竟奇迹般地让她原本僵硬的右手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灵活。
齐衍礼喉结滚动,艰难出声。
“纪恒睿收到的消息,是我安排人透露的。”
他垂下眼帘,将事情全盘托出。
不是没想过向纪知鸢坦白,他早已在心底预演过无数次这场坦白,最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开口。
但现在,他做好了承受她激烈怒火的心理准备。
打也好,骂也罢,只要她能消气。
除了离婚。
刹那间,观景台上的空气仿佛被抽离,连风声都凝滞了。
齐衍礼不敢主动开口,攥紧的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如同锁链般紧紧缠绕在纪知鸢身上,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仿佛稍一松懈,眼前人就会化作幻影消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纪知鸢忽然扬起唇角,轻笑出声,划破了凝固的时空。
“阿衍,我接受你的道歉。”
“我并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这场事件的受害者。”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男人的小腹,在肋骨下方流连徘徊,声音低柔似呢喃,“那朵鸢尾花,是在这里吗?”
纪知鸢曾无数次在缠绵时凝视过他腰侧的纹身。
起初她只当是少年意气,毕竟她自己也曾动过文身的念头,最终在长辈的严厉反对下作罢。
未曾想,这朵绽放在肌肤上的鸢尾,竟包裹着如此刻骨铭心的往事。
也差点儿让他丧命。
听见她的回答,齐衍礼沉浮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稳稳落地,试探性地走上前,牵住纪知鸢的手。
他点头,说:“是。”
纪知鸢垂眸瞥了一眼,手掌动了动,从简单的交握转为十指紧密相扣。
“你知道的,我小时候特别不喜欢钢琴,因为钢琴让我失去了一切自由时间。”
她沉默了一会儿,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心那道细小的褶皱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回忆的荆棘似乎正缠绕着大脑思绪。
齐衍礼没有出声催促,仅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
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她的掌心,像一片羽毛拂过水面,激起一阵细微而又温暖的涟漪。
纪知鸢再次出声:“后来一场意外带走了我的爸爸妈妈,钢琴反而成了我唯一的救赎。那些黑白琴键,那些跳动的音符,就这样一点一点,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回来。渐渐地,我开始享受弹琴的过程和美妙的乐声。”
这一刻,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
她眉目舒展,笑容愈发灿烂。
“阿衍,我喜欢钢琴。”
“但我发现我更爱你。”
“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你相遇。而且我现在还能继续弹钢琴。”
“所以阿衍,不要因此而自责。”
‘谢谢’二字从齐衍礼喉咙中溢出,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谢谢你爱我。
谢谢你救我。
两人并肩而立,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渐渐融入树影里。
山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仿佛也在窃窃私语。
看,他们正在热恋。
——正文完——
第79章 【番外】甜蜜日常1她认栽。
五月的尾声,气温终于摆脱了反复无常的波动,渐渐稳定下来。
道路两侧的樟树早已褪去稚嫩的新芽,茂密的枝叶在阳光下交织成一片浓郁的绿荫,为初夏的街道带来丝丝清凉。
纪知鸢早上准时出现在乐团,一边与乔怡闲聊,一边练琴。
“知鸢,你今天晚上有安排吗?”
乔怡将琴弓仔细收入琴盒,揉了揉微微发酸的手腕。
纪知鸢的指尖在琴键上跃出最后一个欢快的音符,她舒展手指,笑意盈盈地反问:“回家
陪老公吃饭算吗?”
“当然不算!”乔怡不假思索地站起来,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叉号。
她一把搂住纪知鸢的手臂,声音软糯地抱怨:“齐衍礼都独占你多久了,我们好久没有一起逛街吃宵夜了。”
察觉到纪知鸢的神色松动,乔怡立刻得寸进尺地晃着她的手臂,活像一只在主人身边耍无赖的小猫咪。
“我不管嘛,今晚你一定要陪我。”
纪知鸢偏头思索片刻,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好,那今晚就让齐衍礼独守空房好了。”
得到想要的答复,乔怡顿时笑靥如花,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
“今天正好发了工资,不如我们出去挥霍一番?”
“哦?”纪知鸢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饶有兴致地追问,“乔大小姐打算怎么挥霍?”
乔怡眉头轻蹙,仰着脑袋思考几瞬,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最终轻快地拍了下手,“我们先去逛商场吧!听说最近新到了不少好看的夏装,还有……”
她突然收住话,利落地合上琴盖,拉着纪知鸢往外走。
最后又说了一句,“哎呀,边走边想!”
华灯初上,商场里人声鼎沸。
初夏的晚风裹挟着各色香水味在空调冷气中流转。
简单地用过晚餐之后,乔怡轻车熟路地领着纪知鸢在各个店铺之间穿梭,瞧见橱窗里面的新品,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不时发出赞叹。
纪知鸢则悠闲地跟在乔怡身后,她举棋不定时给出几句中肯的建议。
纪知鸢并非对新品不感兴趣,只是司空见惯。
早在这些时装正式面世之前,各大品牌便已轮番将最新系列的夏装送往香山樾。
精心设计的衣饰如流水般呈现衣帽间,任她欣赏,任她挑选。
“这一件怎么样?”乔怡指尖轻点一条薄荷绿的收腰长裙,侧头看向纪知鸢。
纪知鸢凝神细看,伸出食指,稍稍抵在下巴上,说:“颜色很衬你肤色,只是这深V领怕是容易走光,日常穿着不太方便。”
“就等着你这句话。”乔怡突然眼睛一亮,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她神秘兮兮地拽住纪知鸢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往前冲。
纪知鸢还未反应过来,双脚不受控制地跟着在乔怡身后。
她惊呼:“你不要那条裙子了吗?”
乔怡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往前走。
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掩不住的兴奋。
“等会儿再说。”
“先跟我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转了几个弯后,她们站在一家装潢精致的内衣店前。
粉色的灯光透过橱窗,映照在排列整齐的内衣展示架上,蕾丝、丝绸、薄纱,配上空气中飘着的淡淡的茉莉花香,营造出一种暧昧而私密的氛围。
纪知鸢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小怡,你想买内衣?”
还是偏向于性感风格的内衣款式。
乔怡嘴角扬起狡黠的笑容,不由分说地揽住她的肩膀往里走。
“别害羞嘛。”
“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特别是……”她突然贴近纪知鸢耳畔,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俏皮,故意拖长了语调说,“尤其是要见心上人的时候。”
纪知鸢闻言猛地侧过脸,惊讶地望着好友。
“你有情况?”
“什么时候到事情?”
“怎么不告诉我?”
乔怡双颊微红,眸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其实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本想等感情稳定些再跟你说的。”
“快说快说!”纪知鸢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凑近,“是我认识的人对不对!”
乔怡轻轻咬了咬下唇,在与好友视线相接的瞬间慌忙垂下眼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见乔怡始终不愿直言,纪知鸢心中的好奇越发强烈,忍不住追问道:“该不会是我猜的那一位吧?”
乔怡本能地将放在身前的手指绞紧在一起,犹豫几秒,坦诚道:“我不知道你想的是谁。我男朋友是蒋家维。”
蒋家维?
纪知鸢眉头微皱,在记忆中搜寻片刻,才浮现出一张略显青涩的面容。
乐团新招的应届毕业生,眉宇间还带着未褪的学生气。
“原来是年下恋呀~”纪知鸢促狭地用肩头轻碰乔怡,尾音暧昧地上扬,“没想到我们小怡初恋就尝到甜头了,真是好福气呢。”
“羡慕的话,你也去找一个。”乔怡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内容,又反驳道:“还是别了。我也没有想要撺掇你出轨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
要是让齐衍礼知道她教唆纪知鸢出轨,她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别了。
听见乔怡说的话的同时,纪知鸢也在心里反驳。
她切身体会过齐衍礼的深度和持久度,经过好一段时间才完全磨合。
再来一个。
能不能获得享受的快感,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一旦让齐衍礼发觉她产生了这种念头,他恐怕会让她几天都下不了床。
而且能比得过齐衍礼的男人寥寥无几。
无论哪一方面。
想到这里,纪知鸢连忙撇清关系。
“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也别瞎说。”
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乔怡目光在店内转了一圈,随手拿起一套黑色蕾丝内衣比在胸前,巧妙地岔开话题。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
“你说他会喜欢这种款式吗?”
纪知鸢接过那套内衣,指尖轻触细腻的蕾丝纹路,心头泛起一丝涟漪。
她和齐衍礼之间向来都是水到渠成,仿佛天生自带某种磁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是一句话都能激起最原始的冲动,很少借助外界事物的刺激。
“很美。”她由衷地赞叹,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更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
女人打扮得精致漂亮不该是为了取悦男人,最终目的是要让自己开心。
“就它了。”乔怡将那块小而精致的布料放入购物篮之中。
她忽然侧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知鸢,你试过这种风格的内衣吗?”
乔怡指着一件酒红色的蕾丝款内衣,深V领口勾勒出暧昧的弧度,后背仅由几根纤细的绑带交错缠绕。
纪知鸢下意识地点头。
“我都二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还有没尝试过的风格。”
乔怡若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意味深长地问道:“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在你老公面前尝试过这种风格?”
穿着这种风格的内衣出现在齐衍礼面前吗?
纪知鸢大脑有一瞬空白,机械般地摇摇头。
没有。
那些若隐若现的薄纱款式,都被她悄悄藏在了自己的小公寓里。
“知鸢,这件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乔怡指尖轻点那件酒红色内衣的蕾丝边沿,转头便向店员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她动作流畅地抽走纪知鸢攥在掌心的衣料,同时将臂弯里那件黑色款递出去,“麻烦分开装。”
“等等——”
纪知鸢还没有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买,正欲出声阻住。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话语被人截断。
“别等了,你又不是不喜欢它。”
乔怡用指间轻轻戳了一下她犹豫时微鼓的脸颊。
她早瞧见纪知鸢方才接过衣物时,睫毛突然颤了颤,那抹酒红映在瞳孔里像倏然绽放的烟火,分明就是非常喜欢的表现。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
乔怡故意拖长了尾音,眼尾微挑。
她停顿两秒,才慢条斯理地补完后半句。
“它还能增进你们的‘感情交流’呢。待会儿我来结账,就当是给齐衍礼的赔罪礼物了。”
纪知鸢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为什么要送他赔罪礼?”
“你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乔怡视线逃避,慢悠悠地摸了摸微微泛红的耳垂,解释道:“刚刚挑选衣服的时候 ,我不小心瞥到了你的聊天界面。”
四个小时前。
【齐衍礼:阿鸢,我今天下班早,等一下去乐团接你。】
【纪知鸢:好~】
【纪知鸢:[高兴得不停转圈圈.gif]】
三个小时前。
【纪知鸢:阿衍,你下班之后先回家吧,不用绕过大半个京市来接我了。】
【齐衍礼:为什么???】
【纪知鸢:我下班之后有约了,小怡邀请我逛街。】
【齐衍礼:你要因为别的女人,留我独守空房。】
【纪知鸢:bingo,结束之后给你打电话,到时候记得来接我。】
【齐衍礼:好,我会乖乖在家等你的。】
【齐衍礼:[耷拉着耳朵的小狗乖乖点头.jpg]】
纪知鸢特意避开‘同事’这一笼统的称呼,将具体的名字输入在了对话框中,以免齐衍礼多想。
半个小时前。
【齐衍礼:阿鸢,你还没有结束吗?】
【齐衍礼:你现在在哪个商场?】
【齐衍礼:我能不能提前开车去地下车库等你?】
【齐衍礼:我们已经有八个小时零九分钟没有见面了,我好想你。】
整个聊天界面几乎被齐衍礼的消息占满。
纪知鸢读完最后一条,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笑意有多温柔。
【纪知鸢:[位置]】
【纪知鸢:我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
齐衍礼几乎是秒回。
三秒的语音里,他嗓音低沉,干脆利落。
“我现在过去。”
尾音微微上扬,像带着小倒钩,轻轻挠在纪知鸢心尖上。她握着手机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胸口泛起一阵酥麻的甜意。
“女士,您选购的商品已经包装好了。您还需要看看其他款式吗?”店员适时折返,躬身询问。
乔怡瞥了眼身旁的人。
纪知鸢正低头回消息,眼角眉梢都漾着掩不住的笑意,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不用了。”乔怡回答。
“那请您移步收银台。”店员微笑着引路。
纪知鸢这才从甜蜜的思绪中抽身,唇边的弧度还没敛起,语调轻快得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云朵。
“小怡,你都挑完了?”
乔怡眼尾微挑,故意拖长了声调。
“我再不结束啊,怕是有人要把魂儿都钻进手机里了。”
纪知鸢立刻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舌尖悄悄抵了抵腮帮,却仍不服软。
“谁啊?我可还能逛到天亮呢。”她挺直腰板,故作镇定地抬了抬下巴。
“哦?”乔怡眼底闪过八卦的光,拼命抿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我又没点名道姓,你急什么?”
纪知鸢顿时泄了气,睫毛轻颤着垂下。
那点小心思被当场戳破,她连对视的底气都没了。
好吧。
她认栽。
此刻她的心早就飘远了,晃晃悠悠地,落在了齐衍礼身上。
手机屏幕亮起,齐衍礼的讯息跃入眼帘。
是一张照片,下面还配上了一行文字。
地下车库的光线昏沉,车内暖黄的氛围灯温柔地勾勒出男人的轮廓,将他平日里的疏离感化作了令人心动的温柔。
照片里,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线条宛如最完美的艺术品,无名指上那枚素银戒指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这枚戒指是他们从榕城回来后一起挑选的。
比起双方家长准备的那对镶着鸽子蛋钻石、浮夸到刺眼的婚戒,这朴素无华的银圈更得纪知鸢的心意。
尤其是内圈镌刻的两人名字缩写,每每想起都让她心底泛起隐秘的甜蜜。
可此时照片底下那行简单的文字,却让这枚戒指忽然化作了温柔的催促,仿佛在说:宝宝,我到了。你慢慢逛,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纪知鸢的指尖轻抚屏幕。
他将话说得温柔体贴,可她分明能读出字里行间藏着的急切。
向来沉稳的男人,此刻大概正频频看表呢。
“喏,你的。”乔怡将缠绕着丝带的购物袋递给纪知鸢,顺势打了一个哈欠,睫毛都倦得垂下来,“今天先到这里吧,我眼皮都在打架了,而且明天乐团七点就要彩排,到时候起不来床可就惨了。”
说着,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理由与动作都充分得无可挑剔,一时间,竟找不到半分表演的成分。
纪知鸢心不在此,立刻接过乔怡递来的台阶。
“好呀,我也逛不动了。”
“正好齐衍礼在楼下,等一会儿我们顺路送你回去。”
她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拿着手机。
话音落下,还没等乔怡听清楚,她的脚步已经诚实地往电梯间所在的方向挪动了半步。
乔怡连忙摆手,像是被烫到似的连声推辞。
“不用了,不用了。我给我男朋友发消息了,他马上到。”
开玩笑,她都已经霸占纪知鸢好几个小时了,齐衍礼肯定等急了。
如果再没有眼力见,借着顺路的由头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恐怕明天就会以左脚先迈入乐团大门被开除。
自己可惹不起这尊大佛。
纪知鸢的目光在乔怡身上转了个来回,最后定格在她手里沉甸甸的购物袋上。
忽而了热地轻拍身前女人的肩膀,眼尾勾起一抹揶揄的笑。
“看来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困了呀,而是今晚还有别的重要计划。”
“懂得都懂,提前祝你成功。”
乔怡没有作声,仅是抿唇做了一个口型。
五个字的唇语被纪知鸢精准捕获,耳尖顿时烧起来。
‘也祝你成功。’
‘叮——’
电梯门刚滑开一道缝,纪知鸢就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窜了出去。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直到猝不及防撞进一堵温热的胸膛。
“唔……”她吃痛的捂住额头,熟悉的沉木香气却先一步沁入呼吸。
还没等看清来人,腰间突然环过有力的肩膀。
齐衍礼将她整个儿揽进怀中,喉间溢出低笑,故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原来阿鸢也很想我。”
“这么急着对我投怀送抱。”
纪知鸢瞳孔微微放大,愣愣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唇瓣轻启。
“你怎么在电梯门口?”
她的心脏还在咚咚直跳,可当看清来人是齐衍礼的瞬间,那股慌乱顿时化成了蜜糖,丝丝缕缕漫上心头。
还好站在电梯门口的人是齐衍礼,还好自己撞上的人是齐衍礼。
齐衍礼轻轻挑眉,晃了晃手机,屏幕还亮着她刚才发的消息。
“不是说在等电梯?”
他故意拖长尾音,却藏不住话里雀跃的心思。
自己等不及了,连多一秒都不愿意。
伸出右手,正准备去接纪知鸢手中的购物袋,谁知他突然灵巧地转身,让他抓了个空。
齐衍礼的手悬在半空,空气中飘过一丝尴尬的寂静。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纪知鸢连忙找补,“就一个小袋子而已,不重的,我自己拿就好了。”
说罢,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的购物袋,证明确实很轻。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顺势环住齐衍礼的腰,仰起脸撒娇。
“逛了一晚上,我的脚都快要断了。”
声音轻软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齐衍礼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和购物
袋之间游移,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回家给你揉揉。”
纪知鸢得逞地踮起脚尖,在他下颌落下一个轻吻。
藏在身后的购物袋被她悄悄往身后又挪了挪。
她手中的东西当然不能这么早被他发觉,要不然就没有惊喜的感觉了。
纪知鸢垂下眼帘,睫毛掩住眼底闪烁的狡黠光芒,心跳却诚实地漏了半拍。
然后,她随着齐衍礼一起向车上走去。
副驾驶车门打开,纪知鸢顺势坐进去。
购物袋被她无情地扔在了后排座位。
这时,齐衍礼也从另一端车门坐进主驾驶位。
他没有立即系上自己的安全带,而是微微侧身倾向副驾驶座,伸手拉过纪知鸢身前的安全带,仔细地为她扣好,又认真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待到确认她的安全措施妥当后,齐衍礼这才开始处理自己的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