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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前夫哥闪亮登场陆小少爷偶遇滔姐前任……


    想象着美好的温泉之行,陆得淼一整晚都很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像春游前的孩子。怕打搅叶滔韬,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来到书房整理稿件。


    叶滔韬在黑暗中睁开眼,静静地凝望着他的背影,无声笑了笑。


    第二日,陆得淼和黄子文、李长瑞在工作室碰头,商议品牌战略规划。


    李长瑞好奇的打量着不大的工作室,几个职工正在各自的工位上辛勤工作。


    “朝汐,你起的?这名字还挺好听。”


    “那当然。”


    他和叶滔韬的名字都带水,品牌命名和logo都带上了水元素。


    “你这个工作室也太小了吧,要不要我问我爸在和汇文创园要块地方,那多好啊,又敞亮又气派。”


    李长瑞没有陆得淼与黄子文那种要向父母证明自己的别扭心理,理所应当的调用父辈的资源。


    “我的工作室刚搬了一回,再搬一次费时费力,以后再说吧,你别看我这工作室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部门一个不


    少,就是每个部门都缺人。”


    不少员工身兼数职,新招的设计师兼职人力,总账会计兼职摄影师,他自己也是什么都干,总之就是一个人掰成好几瓣用。


    “好你个陆得淼,把我和子文儿当苦力使!”李长瑞说着抱怨的话,看着各式各样的皮具移不开眼,“这个卡包不错,我顺走了哈。”


    黄子文吐槽道:“真是不着调!”


    他拍拍陆得淼的肩膀:“市场营销这块交给我好了,我在这块有经验,有人脉,保准给你炒火。”


    在娱乐公司干了两年,他见惯了娱乐圈的营销公关套路。


    “那我干什么啊?”李长瑞问道。


    他已经想好了,太繁琐的活,他就外包出去给大学生做!


    陆得淼认真的看着他,“长瑞,现在我的设计都是让代工厂做的,明年我想盘个厂房,走纯手


    工制作的路线,这需要一批优质的设计师和大量的技术工人,你帮招人吧,最好能从那几个有名的代工厂挖几个经验老到的技工。”


    “哈?你让我做人力?陆得淼你真是个人才,比我爸妈还信任我,你觉得我搞得来这么复杂的活吗?”李长瑞嘴角抽搐。


    陆得淼目光坚定,“我觉得你搞得来。”


    李长瑞从小到大没个正型,但情商极高,交友广泛,很会和不同类型的人打交道。


    “那我试试哈,搞砸你可不能怪我!”李长瑞对这个工作并不抵触。


    招人总比让他写各式各样的策划案要有意思的多。


    “品牌还在起步阶段,凡事都要亲力亲为。”陆得淼真诚道,“别人我信不过。”


    “我们可不是白帮你的,”李长瑞坏笑道,“我们可是副总,要注资入股赚钱的,你可不能让我们亏本。”


    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功成名就对他们有着知名的吸引力,就连李长瑞也跃跃欲试想借此机会摆脱不务正业的刻板印象,扬眉吐气一番。


    日落西山之际,陆得淼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驱车前往华臻,接老婆下班。


    叶滔韬早就和他打好招呼,今天加班,所以陆得淼并不着急,途经大型商场,还慢悠悠的进去逛了两圈,买了时下流行的玩具品牌出品的毛绒手捧花作为礼物,给妻子一个小惊喜。


    他如往常一般把车子停在校门口,等了许久叶滔韬依旧不见踪影,校门口的车辆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前方停靠在路边的奥迪A8陪着他。


    这位也是接妻子下班的丈夫吧,陆得淼猜测道。


    他的妻子肯定与滔韬一样是个工作狂。


    想到这,陆得淼扬起微笑,走下车,大步向前,行至奥迪侧方,轻轻敲击了两下车玻璃。


    车内坐着一个穿西装的清俊男子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身旁的副驾上还放着一大捧玫瑰。


    陆得淼越发肯定自己所料不错。


    男子摇下车窗,陆得淼笑道:“你的妻子也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吗?”


    “不是妻子,是女朋友。”


    “那大差不差,我来接我妻子下班,她特爱加班,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眉眼带笑,与其说是吐槽,不如说是向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炫耀自己的幸福。


    “干等着也是无聊,不如我们聊聊,就当打发时间?”


    他对叶滔韬的工作单位了解太少,见到了与自己同一处境的人,便想从这人嘴里套点情报出来。


    “好啊。”男子看了眼时间,同意了。


    陆得淼自来熟的打开车门,坐上后座,自我介绍。


    “我叫陆得淼。”


    “我是郑安。”


    玫瑰的香气沁人肺腑,陆得淼指了指前方大捧玫瑰,调侃道:“好浪漫啊,今天是什么日子。”


    郑安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抿唇不答。


    看他这幅样子,陆得淼福至心灵,“莫非,你和你女朋友吵架了?”


    郑安犹豫了片刻,轻轻点头。


    “放轻松,你认错态度这么好,女朋友一定会原谅你的。”他安慰了两句,接着问道:“你女朋友平时工作忙吗?会不会把学生的作业带回家批?”


    郑安无奈道:“实不相瞒,我不知道,我和她已经有五年没见了。”


    他鼻梁高挺、眉眼深邃,是个标准的帅哥,萦绕在眉宇间的那抹忧郁为其增添了一重引人探究的神秘感。


    这样有故事感的男人是很招年轻女孩喜欢的。


    探究八卦是人的天性,陆得淼急忙追问:“什么情况?你们是异地恋吗?”


    郑安心乱如麻,望着天边稀疏的星子笑容苦涩:“今天,我恐怕等不到她了。”


    他满腹心事,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向来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我和她在大学的时候确定了关系,她是大我一届的学姐,我对她一见钟情,在一起之后度过了幸福的两年时光,到毕业季,因为一些不可控因素,我们分手了。分手之后,我始终忘不了她,但自知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所以一直没来打搅他的生活,如今我也算功成名就,有能力了,就想过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和她再续前缘。”


    陆得淼顿时被他打动了。


    大学情侣在现实的压力下分道扬镳,男主功成名就后深情追妻,与女主破镜重圆,这什么小说情节!


    “原来是求复合,哥们,你真是个痴情的人!”


    郑安笑了笑,“痴情谈不上,只是想弥补年少时的遗憾。”


    他揉着玫瑰花瓣,怀念道:“七年前,我还是个不解风情的穷小子,向她表白的时候,从花店买了一支红色玫瑰,别的就什么也没有了,可她却很开心,说自己最爱玫瑰,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们都没带伞,我将外套举过头顶和她一起跑回寝室,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护着那朵玫瑰花。”


    “还真是青涩的校园恋情。”


    陆得淼在旁吃瓜,感慨着白月光的杀伤力,与此同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你们已经五年没见了,那个万一,我是说万一,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办?”


    五年,变数太大了。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郑安笑笑,“不过,现在是个崇尚优胜劣汰的年代,男朋友也是要竞争上岗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陆得淼却从其中品出了杀气,怀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追问道:“那万一她结婚了呢?”


    “不会。”郑安笃定道。


    “当初我们虽然分手了,但依旧是彼此生命中特别的存在,结婚这种大事,她不可能不通知我。”


    陆得淼越发好奇,打算一会将这个新鲜出炉的八卦分享给妻子,问道:“方便告诉我,你那个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吗?都是同事,没准你女朋友和我妻子还认识呢!”


    “她叫叶滔韬。”


    “啊?”


    陆得淼忽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女朋友,不对不对,你前女友是叶滔韬?”


    第42章 前任现任小少爷忍辱负重刺探敌情……


    “你们认识?”


    “啊叶老师,当然认识了,我经常听我媳妇儿提到她。”


    陆得淼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漏气的气球,好在他即时堵住了戳破的气孔,维持现状,未叫他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郑安,“没想到今天能碰到叶老师的前任,这还真是缘分啊!郑先生,叶老师知道你今天过来吗?”


    郑安含情脉脉看着大束玫瑰花:“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呵呵,狗男人还演起来了,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陆得淼瞬间清醒了。


    这哪里是惊喜,分明是惊吓吧。


    “是挺浪漫的,不过你说你和她五年没见,这五年你就没打听过她的近况吗?”


    “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工作,刚刚调回国。”郑安听出了他的质疑,感慨道:“相隔千里,鞭长莫及啊。”


    “哦,以后是打算在国内发展?在A市定居?”


    “对,是这么个打算。”


    “所以是在外企工作?”


    “嗯,算是个中层小领导吧。”


    显然,对方在探他的底细,但郑安自认是高质量男性,有意在前女友的同事家属面前彰显自己的实力,苦笑道:“不瞒兄弟,这几年经济大环境不好,我们一年也就能拿个四五十万吧!”


    “哦,是挺少的。”陆得淼点评道。


    strong男。


    见对方神情一僵,他很是出了口恶气,眼睛一转,乐呵呵地胡说八道:“咱俩收入差不多,四五十万在别的城市能横着走了,但想在A市买房定居还是不够啊,我这人又爱玩,没结婚之前是月光族来着,每到月末就吃泡面,后来娶了媳妇,她拿她的公积金帮我还贷,我压力小了很多,怎么说呢,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还是舒坦!”


    这几年,陆得淼别的没干,光顾着相亲了,郑安这点小心思还真


    蛮不过他这相亲专业户。


    郑安顿了顿,才道:“是啊,谁不想和自己相爱的人共度一生呢?”


    陆得淼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哥们,我和你很是投缘,以过来人的身份多说一句,现在大环境不好,抱团取暖才是上上策,你是外企的领导,叶老师是老师,两个人一个稳定,一个高薪,真……蛮合适的,两个人还是大学同学,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啊!”


    “确实!”郑安深以为然,他以为自己遇见了同道中人,也不藏着掖着了,“陆兄不愧是过来人,看问题就是通透,坦白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婚姻嘛还是要考虑现实因素的。”


    总算露陷了。


    陆得淼拍了拍郑安的肩膀:“有句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回头我可得让我媳妇儿在叶老师面前给你说句好话!”


    郑安感激到:“等我和滔韬成了,一定请你喝喜酒。来!我们加个微信。”


    “好啊!”陆得淼拿出手机,和他加了好友,接着,打开朋友圈,将自己与叶滔滔的婚纱照置顶。


    “真是不虚此行。”郑安笑道。


    虽然扑了个空,但结识了助攻。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陆兄,我们线上聊。”他抬头望去,不经意间,看到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走出校门,惊喜道:“是小韬,陆兄,我等到她了。”


    不料刚刚还和他称兄道弟的陆得淼却变了一副嘴脸,“别乱喊啊,什么小韬,谁是你兄弟?”


    “郑安是吧,我提醒你一句,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和死人一样,入了土的死人强行给自己加戏,和闹鬼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下了车,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郑安呆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跟着下了车。


    刚刚还一口一个哥们,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自己传授经验的青年将他那许久未见的初恋一把抱住,而叶滔韬被现任与前任从同一辆车下来的离谱场景镇住了,愣了许久才回抱住陆得淼。


    “走吧,媳妇儿。”陆得淼亲昵地搂着叶滔韬的腰从郑安面前耀武扬威地走过。


    叶滔韬内敛,公共场合让他牵牵小手就是极限了,两人还是头一回在外人面前搂搂抱抱。


    “等等!”郑安向前两步,艰难道:“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


    陆得淼抢先道:“当然是夫妻啊,我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没在结婚之前通知您一声还真是抱歉。”


    “失陪啦,我还要和媳妇儿去泡温泉呢。”


    叶滔韬,五年教龄,骨干教师,优秀班主任,在漫长的班主任生涯中积累了丰富的危机公关经验,但此时此刻,她的嗓子仿若被520胶水粘住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郑安怎么会过来?


    陆得淼怎么会和郑安在同一辆车下来?


    他们说了什么?聊了什么?


    她心乱如麻,恍恍惚惚坐在了副驾驶上,等陆得淼俯身给她扣安全带才渐渐回神。


    “行李我收好了,上高速2个小时就能到酒店,累坏了吧,你先睡会儿,睡醒咱们就到了。”陆得淼体贴备至一如往常。


    “刚刚是怎么回事?”叶滔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轻快地向丈夫询问,企图粉饰太平,大事化小。


    “不是什么大事,我以为他是你同事的家属,上去聊了两句才发现是你前任,哎,他是不是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个无缝衔接男。”


    叶滔韬轻轻点头。


    “那他的脸皮有够厚的,他说你们因为不可抗力分手,现在他功成名就想和你再续前缘。”


    “放屁!”叶滔韬急了,“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陆得淼笑笑:“他当然是胡说八道,我给你说,这个人精着呢,嘴上说着深情心里都是算计,他说自己刚从国外回来,以后会在A市定居,估计是年龄到了,想安定下来,找个各方面不错的女孩结婚,让人姑娘给他奶孩子、还房贷,减轻生活压力。你肯定是他认识的人里最优秀的,所以他才忙不迭捧着99朵玫瑰来找你了。”


    趁着红灯的功夫,他将下午为叶滔韬买的毛绒手捧花拿了出来,“都什么年代了还搞99朵红玫瑰,哪有咱这花好看。”


    “你送的,当然是最好的。”叶滔韬微微一笑,实则头痛欲裂。


    这是聊了多久,才能把他前任的心理剖析的如此到位。


    她飞快调出聊天记录,给陆得淼看,“我和他早八百年不联系了,昨天他突然告诉我他回国了,我觉得莫名其妙直接把他拉黑名单了,你看。”


    她紧紧盯住陆得淼的一张俊脸,不想错过他脸色任何一个细微变化。这是她头一回摸不准陆得淼的心理。


    “不用看,我知道,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得淼原本郁闷至极,但见一贯游刃有余的妻子露出惊慌之态,郁闷也消了大半。


    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叶滔韬惊慌失措的模样。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陆得淼有意转移话题,叶滔韬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张虎在学校抽烟被逮住了,我叫了他家长过来,一直处理到现在。”


    叶滔韬恨死张虎这小崽子了,不是这货整日惹是生非她今天就不会加班到深夜,如果她准点下班,前任和现任也不至于背着她聊起来。


    “辛苦了。”陆得淼柔声道:“这个周末好好放松一下,别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搅了兴致。”


    这是对叶滔韬说的,也是对自已说的。


    叶滔韬欲言又止。


    今天的陆得淼让她感到陌生,这还是那个喜怒形于色的陆小少爷吗?


    “好,我睡一会,到了你叫我。”叶滔韬引以为傲的高情商和能说会道的本事失灵了,她只得闭目养神,暗暗思索对策。


    第43章 破大防没有哪个丈夫能笑着从妻子前任……


    他们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


    叶滔韬见识少,第一次见到由独栋别墅组成的酒店。


    私人管家开着高尔夫球车迎接他们,一路上,用时髦的翻译腔介绍酒店设施。静谧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放眼望去白雪压着一山苍翠,别有一番清幽之美,这对自小生活在城市里的叶滔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将三九的严寒与大自然的灵秀之美一同吸入肺腑,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喜欢这里吗?”


    陆得淼黏黏糊糊的搂着她,一句话将她带回了现实。


    “喜欢。”她回握住丈夫的手。


    “喜欢我们就常来。”陆得淼道。


    破土而出的情敌来得突然,虽有点小吃醋,但陆得淼也没到如临大敌的地步。不否认,郑安确实算得上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与他相较,就太不够看了。


    他家境优渥,能给妻子最好的生活环境,温柔体贴,烧得一手好菜,善解人意,支持妻子拼事业,努力上进,开公司创业叶滔韬又不傻,怎会放着他这样四角俱全的好男人不选,去选一个利己物质男?


    他看得出叶滔韬的不自在,待安顿妥当,躺在床上,抱着妻子开解道:“今天的事你真不用放心上,我们俩是现在进行时,他那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谁在乎啊,他对你念念不忘只能说明你优秀、我眼神好。”


    他蹭着对方柔软的脖颈,越说越觉得自己大气有风度。


    叶滔韬回抱住他,“好,我们都不放心上。”


    “要做吗?”


    她难得主动,陆得淼却只是抱着她,“今天不闹你了,你都累了一周了,今晚好好休息。”


    叶滔韬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男人会执着于让老婆做全职主妇了。自创业以来,陆得淼进步神速,他学会了计算成本,晓得了权衡利弊,再不是从前那个能被她一眼看到底的软柿子了。


    寻常男人见到妻子的前任,即便再怎么宽宏大量,多多少少也会露出不悦,当初,她和陆得淼讨论到初恋这个话题,对方醋得跟什么似得,折腾了她大半宿,这才是正常的反应,陆得淼越是宽容大气、贤良淑德,


    叶滔韬就越是惴惴不安,陆得淼今天的表现放古代都能加封贤德妃了,实在是反常的吓人。


    她心烦意乱,却不愿露怯,闭上眼睛假寐,暗暗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没过多久她就撑不住了,辛勤工作一整天的人对于舒适的睡眠环境没有任何抵抗力,很快她睡熟了。


    陆得淼轻手轻脚的下床,他行至露台,望着大片竹海出神,最后还是没忍住,点进了郑安的朋友圈。


    一个小时之后,他颓废的趴在窗边,有种想让管家给他拿瓶威士忌的冲动。


    爱情圣经里有一句人尽皆知的名言——没人能笑着从男朋友的手机里走出来。现在陆得淼想在这句话后头再添一句:


    没有哪个丈夫能笑着从妻子前任的朋友圈里走出来。


    郑安的朋友圈没有设置天数限制,他轻而易举窥见了他与叶滔韬的过往。


    两人恋爱时,叶滔韬时常出现在郑安的朋友圈里。


    他们像所有校园情侣一样,一起上课、逛街、跑校园跑、相约图书馆。叶滔韬与每个沉浸于甜美恋情的小女生一样,挖空心思为男朋友准备礼物,和男友煲电话粥,和心上人在宿舍楼下依依惜别。


    那时的叶滔韬总是笑着的,她的笑容暖融融的,是初春的暖阳、麦芽糖的糖心,而让她一展笑颜的仅仅是一份不到两位数的早点。


    呵呵,七位数的克什米尔蓝宝石做不到的事被两块钱的早点做到了。


    陆得淼嫉妒的眼睛流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了心情,开启疯狂存图模式,存图的同时还不忘将无关人士截掉,他觉得自己像是寻宝猎人,收集天然宝石的时候还得把脏东西擦掉。


    对比是滋生痛苦的温床。


    见识过叶滔韬爱人的样子后,一个惨痛的真相浮出水面——妻子并不爱他。


    正当陆得淼默念“上呼吸机”的时候,郑安发朋友圈了。


    “EMO中”附九宫格配图,九张图均是郑安与叶滔韬的甜蜜过往。


    一击致命。


    陆得淼蹭得站了起来,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紫,双拳紧握,不受控制地围着楼台的藤编小茶几转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咬牙切齿的在相册里寻找自己与妻子的合照,悲愤的发现这类照片竟然寥寥可数,他又选了几张妻子的单人照连着结婚照一起凑足了九宫格配文“Happy中”上传朋友圈。


    叶滔韬一夜安眠,对于现任与前任毫不知情,第二日一早,迎面撞上两个熊猫眼,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昨晚没睡好?”


    这是生了一整宿的闷气?


    陆得淼握住她的手臂,双目中藏着熊熊烈火:“这次出来,我们多拍点照片吧!好不好!”


    “好啊。”


    叶滔韬不敢不答应,她怕陆得淼下一秒气成变成河豚。


    第44章 吃醋和low人谈恋爱的后果


    陆得淼突然卸了力:“滔韬,你爱我吗?”


    早在翻墙那天,他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那时他们认识没多久,还在磨合期,叶滔韬对自己感情不深,他也能理解,可如今不一样。


    他掏心掏肺伺候了这人半年,衣食住行样样上心,却依旧没能软化叶滔韬的心,倒不是说叶滔韬敷衍他、冷待他,相反,身为妻子,她无可指摘,会替他出谋划策,鼓励他踏出舒适圈,帮助他调解和父母的关系,他们越来越熟悉,越来越默契,但他无法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更多的爱意。


    他隐隐有个想法,叶滔韬更多是将他当做队友、合作伙伴、搭伙过日子的人,而非丈夫。


    郑安的朋友圈更是佐证了他的观点。


    原来她可以与爱人在大马路上相拥,可以频繁出现在爱人的朋友圈,可以陪爱人熬夜打手游。


    原来叶滔韬不是冷淡的性子,她也能热烈而执着的爱着一个人。


    叶滔韬呼吸停滞了一下。


    陆得淼是将“爱”挂在嘴边的人,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神情郑重而哀伤,掺着红血丝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一个晚上,这人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抱了抱伤心欲绝的陆得淼,柔声哄道:“你是我丈夫,我当然爱你了。”


    陆得淼却没有如她所期望的多云转晴,他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执拗地追问:“是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所以你爱我,还是因为我是陆得淼,所以你爱我?”


    两种情况,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问的突然,叶滔韬怔了一下,卡了壳。


    陆得淼死死盯住她的表情。


    他怕叶滔韬说真心话,更怕她用好听的话来糊弄自己,索性堵住他的嘴唇,将人亲的喘不过气来,泄愤得拽开她的衣襟,急切地想在爱人身上留下痕迹。叶滔韬不躲不避,甚至主动迎合他的动作。


    人如其名,她总是像水一样包容着自己。


    陆得淼消气了,他吻过妻子的眉心眼角,在心里自嘲,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如今陪在叶滔韬身边的人是自己,只有自已能跟她耳鬓厮磨,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能和她相伴一生。


    郑安那老小子算哪根葱?


    叶滔韬只当他是醋得狠了,任他予取予求。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是忍不了了,将直往她脖子上啃的人形狗崽子往外推,“就就到这吧。”


    她声音嘶哑,没有任何威慑力,而以往对她言听计从的陆得淼此刻置若罔闻,红着眼往她耳朵里吹气。


    “陆得淼!你想让我死啊!”


    叶滔韬慌了,她分不清是这人本来体力就这么好,还是被醋意激发了潜能。


    她的意识逐渐朦胧,暗暗在心底吐槽,这哪里是人,分明是被腌制了好几宿的翠绿的腊八蒜!


    下一秒,她彻底晕了过去。


    叶滔韬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她身上干干爽爽,却如同被车轮碾过一般,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陆得淼就睡在她身侧,将她牢牢箍在怀里。


    叶滔韬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哼笑一声。


    还是年轻人体力好。


    她轻轻挣脱身边人的怀抱,陆得淼有所察觉,立刻就醒了,看着叶滔韬身上的星星点点,又是心虚又是得意,一股脑扎进她的脖颈间蹭来蹭去。


    像只大猫。


    叶滔韬揉着她蓬松的发顶,嗔怪道:“你这人怎么又猫又狗的?你看你给我身上弄得,你让我周一怎么去上班?”


    她是疤痕体质,身上的印子要好几天才消得下去,以往她是决计不会让陆得淼碰她的脖子,陆得淼一直怪怪遵守约定,直到今天才破了例,还叶滔韬只庆幸现在是冬天,她还能穿高领毛衣挡一挡。


    陆得淼非但没有认错,还示威似得在近在咫尺的脖颈上又咬了一口。


    “老婆太美,我把持不住。”


    叶滔韬红了脸,低声道:“又不是不让你啃,别啃脖子就行!”


    陆得淼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她的耳垂,“想吃什么,我现在点餐。”


    “你定吧。”叶滔韬重新合上双目,“我再睡一会。”


    “好,等饭到了叫你。”


    陆得淼任劳任怨收拾着一地狼藉,而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叶滔韬一觉睡到下午,饿的前胸贴后背。


    她打开手机,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是任瑶瑶打来的,她正要拨过去,对方再一次打了过来。


    “瑶瑶,咱们真是心有灵犀。我刚想给你打回去。”


    她嗓子哑的不像话,任瑶瑶想不注意都难。


    “你嗓子怎么了?”


    “周五连着上了几节课,加上有点感冒。”


    她是有名的拼命三郎,任瑶瑶没有怀疑,劝道,“别那么拼,你老公都那么有钱了


    对了,你有没有看朋友圈啊。”


    “朋友圈?怎么了?”叶滔韬不明所以。


    “总而言之,你的现任和前任昨天凌晨在朋友圈battle了,还是冯康告诉我的,我今早看到都惊了。”


    她、冯康、叶滔韬、郑安四个人是大学同学,互相都有微信,上周她带着家属来叶滔韬家聚餐,丈夫趁势加上了陆得淼的微信,所以成了昨晚朋友圈Battle的目击者。


    “嗯?我看看。”叶滔韬打开朋友圈,被迎头痛击,心情跟着沉入谷底。


    难怪陆得淼今天那么反常,被前任挑衅到眼前,这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听见好友骂了句脏话,任瑶瑶好奇道:“这两位是怎么认识的。”


    “郑安回国了,昨晚来校门口堵我,被陆得淼撞了个正着,我昨晚不是忙着处理张虎那件事吗?这两人直接在学校门口聊起来了,估计是那时候加的微信。”


    至于郑安怎么找到她的工作单位,这个就太简单了,他甚至不用去问大学老同学,在网上搜一搜就知道她是华臻的老师。


    叶滔韬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陆得淼。


    “真是魔幻啊。”任瑶瑶感叹,她笑着打趣:“还有郑安也是,没想到他竟然对你旧情复燃了,我们滔姐这该死的魅力。”


    “呵呵,什么魅力?无非是阅尽千帆之后发现我是最好骗、最好哄、性价比最高的那个罢了。”


    她太了解郑安了,如果是在现在这个年纪遇见对方,她一眼就能看透这货的为人,可偏偏郑安出现在她最敏感、最缺爱的时期,当时她真的想过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将一颗心都递了上去,在这段感情里卑微到了极点,结果就是毕业季变分手季,在走入社会之前就尝到了人心险恶。


    她至今都记得分手那天的场景,那时正值倒春寒,刚刚绽放的玉兰在疾风骤雨的摧残下一夜空枝。郑安明明比他还小一岁,看她的眼神却像是看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


    “滔韬,我爱你,我一直很爱你,所以我要对你坦诚,我愿意和你谈恋爱,但结婚,抱歉,不行。”


    “傻丫头,这个社会和你想象的不一样,结婚和恋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恋爱,要找喜欢的人,但结婚不是这样。”


    他叹了口气,和着风声在那颗见证了他们无数柔情蜜意的玉兰树下轻声道:“滔韬,我们分手吧。”


    叶滔韬分不清他眼中残存的爱意是真是假,但这件事确确实实给她打击巨大。


    时过境迁,回首过往,她不在耿耿于怀,反而有些感激这段经历。


    如果说人这一生一定要经历一段轻伤,大学一定是最佳时期。


    初高中有着繁重的学业压力,出了校门又要为生计奔波,大学时期恋爱和试错的成本是最低的。


    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里,她实打实付出了全部的真心,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郑安,但后来才发现这种观点不仅荒诞而且幼稚,人离了谁都能活,爱情也从不是生活的全部。


    分手后的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她也必须准时出现在图书馆,修改毕业论文。


    后来她顺利参加了工作,任瑶瑶曾幸灾乐祸的告诉她,郑安与富家女在结婚前夕因为讨论到日后孩子姓氏的问题分手了,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繁忙的工作和工作中遇到的各种突发事件令她的情绪比死人还稳定,对她来说,比起注定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初恋,孩子们的考试成绩要重要得多。


    此时,任瑶瑶与她同仇敌忾,“你有没有看郑安的朋友圈,这狗男人,他把之前隐藏的朋友圈都放出来了,真毒啊,明摆着给你老公上眼药呢,自己被富家女甩了就开始破坏前女友的婚姻,这男的怎么能low成这样!”


    又是深夜emo,又是把朋友圈半年可见给关了,旧情难忘是假,让前女友婚姻的婚姻出现裂痕才是真。


    这low人见到前女友嫁了富二代估计要男疾男度死了。


    想到这,任瑶瑶为好友担忧,“那个,你老公现在还好吗?”


    叶滔韬飞快复盘了上午陆得淼的表现,松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


    “他醋的不得了,不过也没对我说什么。”


    第45章 月色真美“哪来的月亮?”


    叶滔韬走出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办公的陆得淼。对方听见动静,将电脑一合,快步上来扶她。


    “老婆,腰还疼吗?”


    他呲出八颗牙,“我怕你起来的时候菜凉了,就没点正餐,这有几样甜品,你垫垫,我现在让他们上菜。”


    “你呢,你吃了吗?”


    “我又不傻,饿不着自己。”


    叶滔韬摸不准他的想法,主动道:“昨晚”


    陆得淼从沙发上捞了软垫,放在餐厅的椅子上,“你看到啦,先声明,是那小子先挑衅我的!我这叫合法自卫!”


    他精巧的五官皱到了一起,愤愤不平道:“这小子真不是个玩意,你说得没错这就是个渣男!”


    都是男人,郑安想什么,陆得淼门清。


    “你心里会不舒服吗?”


    话一出口,叶滔韬就后悔了。


    是个男人遭遇这种事都会不舒服吧。


    “是有点。”陆得淼蔫哒哒的贴在她的身上,没骨头似得扒上她的脖子,从衣襟往里看,喉咙滚动了一下。


    “不过一个上午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我老婆又美又飒,被人惦记也是正常。”


    叶滔韬冷哼一声,“他哪里是惦记,分明是不想让我好过。”


    “放心吧,我没入他的圈套。”陆得淼双拳紧握,想叶滔韬表达决心。


    只有最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因为前任作妖迁怒妻子,陆得淼自认道德感没多高,但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只是,没经过你的同意在朋友圈发了你的照片,你不会生气吧。”


    最后一句话拐了九曲十八弯,陆得淼意识到自己还有点子做绿茶的天赋。


    叶滔韬望着他,在他的唇间落下一吻,一触即分。


    “做得好,就是要让他知道,我遇见了比他好千倍万倍的好男人。”


    陆得淼的内心仿若被野生黑犀牛狠狠撞了一下,他死死盯住叶滔韬嫣红的唇瓣。


    这张嘴怎么又会说又好亲呢。


    他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只把人亲得喘不过气,才停下。


    “别啊,我真不行了!”叶滔韬见他呼吸急促,立刻拉响了警报。


    “我还没吃饭呢。”


    陆得淼深呼一口气,“招了我又不负责。”


    叶滔韬摸着他蓬松的发顶,给人顺毛:“乖,我不是铁人。”


    陆得淼忽地笑了一下,抱住她,低声道:“你怎么就这么会哄人呢?”


    “滔韬,再多爱我一点吧。”


    叶滔韬一愣,她从这句话里听到了恐慌。陆得淼在慌什么呢?


    她不急不缓地安慰道:“好啊,多爱你十个百分点都成。”


    陆得淼拽紧她的袖子,“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亲口说的,叶老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房门被有节奏的敲响,陆得淼恋恋不舍的松开她,叶滔韬望着他的背影长舒一口气,内心隐隐感到不安。


    陆得淼一如既往的好哄,可她却看不穿这人了。


    这次的事能过去,不是因为她口才了得拿捏住了对方,而是对方心甘情愿被她拿捏。


    感情的事,实在太复杂了。


    陆得淼知道叶滔韬脸皮薄,也不想让外人见到她脖颈上的痕迹,没让管家进门,拎着食盒,将里头的菜品一样样端出来的。


    都是些清单又滋补的食物。


    叶滔韬饿过了劲,喝了半碗小米粥,吃了一碟锅贴,就放了筷子。陆得淼早早起身去放了温泉水,等她吃好了,直接将人拦腰抱起,放到了户外的私汤池子里。


    女孩子都对公主抱有别样的情感,叶滔韬也不例外,红了脸,不得不说,陆得淼没白健身,将她一路抱过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眼看这人脱了衣服,也要下水,叶滔韬急忙往角落里靠。


    陆得淼扎进水里,一把将人逮住,又亲又抱,吻过她眼角的生理泪水,无不遗憾的表示:“放心吧,今天我不闹你了。”


    叶滔韬偏瘦,身体素质摆在这,在折腾下去,不得折腾病了。


    叶滔韬心里一松,慵懒的趴在石阶上,戏谑道:“陆少大义。”


    这的


    声音像钩子一样挑弄着陆得淼的心弦,他忍得眼睛都红了,咬牙切齿道:“你收敛点啊,别招我了,到头来受累的还是你。”


    叶滔韬不明所以:“我怎么了我?”


    她做了什么?


    陆得淼蹭得站起身,“我不泡了。”


    再泡下去就要擦枪走火了。


    叶滔韬眼睛一瞥,脸上一烧,背过身去。


    “哦。”


    自己精力旺盛还怪我。


    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道:“泡二十分钟就出来,泡多了会头晕。”


    “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把自己埋进水中,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闭上眼睛假寐。


    半梦半醒之际,一双眼睛赤裸裸的注视着她,她猛地睁开眼,却见陆得淼去而复返,手上还拿着一袋计生用品。


    叶滔韬头皮发麻,“你干嘛?”


    陆得淼自知言而无信,带着三份心虚硬着头皮道:“最后一次,好不好?”


    他举起三指做发誓状,不用声色的加了时间限制:“今天之内最后一次。”


    对于叶滔韬来说,这简直就是鬼故事。


    “我不泡了!”她急忙伸手去够衣服。


    陆得淼比她更快,扑通一声下水将她拽了回来,哄道:“机会难得嘛,最后一次。”


    “你能不能节制一点!”


    “节制不了一点。”


    她后悔了,原以为的两人出游是去登山徒步,感受大自然的魅力,乏了再泡泡温泉,没想到一天两宿的温泉旅行自己就没出过酒店,最后甚至是被陆得淼扶着上了车。


    “尽兴!”陆得淼对此次短途旅行做出评价。


    地方不错,可以常来。


    叶滔韬揉着酸软的腰肢,冷笑道:“感情平时没让你尽兴。”


    这种皮贴皮肉贴肉的旅行模式不适合他们夫妻。


    陆得淼老老实实点了头:“前段时间你不是准备考研吗?我也不好意思闹你现在你虽然也忙,好歹周末空出来了。”


    叶滔韬嘴角一抽:“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你补偿我就行。”


    他满怀期待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啊?”


    叶滔韬的心沧桑不少,“我们不是要出国玩吗?”


    她年纪大了,水壶里泡得都是枸杞桂圆,不比陆得淼精力充沛。


    【wei猫】


    “出去玩,要提前定酒店啊。”


    叶滔韬现在听不得酒店这两个字,一听就双腿发软。


    听着陆得淼兴奋地讲述寒假生活,她的眼睛缓缓闭上,最后直接睡了过去。


    陆得淼知道她这是累得狠了,关了车载音乐,静静地开车。


    到了家,叶滔韬也是直奔卧室,直接晕厥过去。


    陆得淼掐着饭点把她叫醒,叶滔韬随意对付了几口就想接着去睡。陆得淼急忙将她拽住,还开了瓶红酒,“来院子里吹吹风,你都睡了小半天了,睡多了缺氧。”


    他撬开软木塞,拿出最近刚刚添置的醒酒器,将锥形容器轻轻一转,红酒顺着容器壁宛如瀑布般流淌,一套动作丝滑流畅,赏心悦目。


    叶滔韬的心猛地跳了跳,将披肩裹紧了些。


    “怎么样?”


    陆得淼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她脱口而出:“今夜月色很美。”


    她的脸上泛起薄红,但似乎也只有这句话能准确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陆得淼不明所以,望了望厚厚的云层,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哪来的月亮?”


    他没声好气道:“别糊弄我!我没问你风景,是问你我酒醒得怎么样?”


    好不容易捕捉到浪漫氛围的叶滔韬:


    “很帅,很不错的才艺展示。”


    陆得淼觉得她这话怪怪的,不过好歹是在夸他,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媳妇儿,咱们商量件事呗。”


    “好啊,你怎么这几天都这么喊我?”


    叶滔韬吃不住他这么亲热的称呼,陆得淼这么一喊,总让她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既视感。


    “你本来就是我媳妇儿啊,咱们是夫妻,总该有点专属称呼吧,滔韬,谁都能喊,小滔被不该喊的人霸占了。”


    这个不该喊的人就是该死不死的前夫哥了。


    叶滔韬自认理亏,轻咳了两声,“随你怎么喊吧,商量什么事。”


    “等明年春天,我们养只狗怎么样?子文家有只边牧,可威风了!”


    叶滔韬心道,有你一只就够了,哪还要别的狗,不过见他满脸期待,不忍拒绝:“好啊,闲下来我们一起做做攻略,听说狗的品种和性格都很重要。”


    陆得淼啃了她一口:“谢谢老婆。”


    叶滔韬被他这黏糊劲缠得受不了,想想前因,也只能受着了。


    “子文今天还给我说,他家那位在家无聊,想约你一起逛街。”


    叶滔韬一愣,“好啊。”


    婚前陆得淼专程组了个局,把她介绍给一众朋友,黄子文的妻子秦婉也在,当时很照顾她。饭后,她听了陆得淼讲了些秦婉的事,据说,秦婉家里是开娱乐公司的,和黄子文门当户对,两人属于家族联姻,婚后黄子文照例出去沾花惹草,有次闹得不像,上了娱乐版头条,自觉对不住妻子,后来就收敛了许多,一来二去发现了妻子的好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因为他前科众多,秦婉管他管得严,甚至还设了门禁,被纨绔们编排成了有名母老虎,黄子文则是另一反面教材——妻管严。但在贵妇眼中,能叫丈夫回头是岸的秦婉简直是模范儿媳,加上秦婉家世不错,在贵妇圈里很吃得开。


    “开春了,妈肯定会拉着你去参加下午茶,那种活动无聊透顶,但也不好次次缺席,还是要去个一两次,让大家认识认识你,你去了就和嫂子还有秦婉聊聊天,就当消磨时间好了。”


    叶滔韬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心里软成一片,低声道:“怎么这么贴心啊。”


    她孤身一人久了,还真不习惯凡事都被人惦记了感觉。


    陆得淼给她倒了小半杯红酒,“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妻子在贵妇圈的地位和丈夫息息相关,他要是再能干一点,叶滔韬次次下午茶缺席,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叶滔韬酒量不好,小半杯红酒让她昏昏欲睡,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睡前看了眼消息,心头震了震。


    那是一则好友申请,备注五个字——滔韬,是妈妈。


    感谢陆得淼那小半杯红酒,不然今天一整晚她都无法安眠了。


    第46章 久别重逢母女的博弈


    叶滔韬五点多就醒了。


    衣服昨晚就搭配好了,高领毛衣,配西装裤,外搭一件军绿色大衣。


    她在更衣室花了个淡妆,取了帕拉伊巴项链、一对澳白耳坠和做功考究的镶钻腕表,放置在名牌包包里,出了门。


    陆得淼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往旁边拱,意识到床铺一侧空了,立刻清醒了,看了眼时间,纳闷道:“没起晚啊。”


    这才六点,人怎么就不见了。


    他踏着拖鞋,出了卧室,转了两圈,在冰箱上发现了一张便利贴,上写一排娟秀的小字:有点急事,先走了,今晚和同事聚餐,不用等我。


    他已经适应了叶滔韬的作息,一周一、三、五三天早读,需要起得更早才能赶上食堂的饭,他想让她多睡会,会早起一点,做好早餐让叶滔韬带到学


    校去吃。


    估计是班上的孩子有惹了什么事吧,让她连早餐都来不及吃,他想。


    陆得淼将便利贴摘下,洗漱一番,准备出门。


    他在事业起步期,要忙的事也不少,过段时间,他们要一起出国度蜜月,他不像叶滔韬有寒暑假,只能最近加班加点,打点好一切。


    叶滔韬先到食堂吃了个早餐,碰到了一样有早读的任瑶瑶,对方见了她眼睛一亮,伸伸手招呼她过去,指了指她的领子,贼兮兮地笑了笑。


    “怎么今天穿高领了?”


    叶滔韬本满心都是朱瑛的事,她一打趣,脸上有些挂不住,“别瞎想啊,就是想穿了,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你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哄好啦?”


    “哄好了。”


    一段语焉不详的对话后,两人相视一笑。


    “讲真的,你老公脾气真好,要是冯康,不知道要和我冷战多久。有钱、长得帅还脾气好,你真是捡到宝了。”


    稀缺程度不亚于一份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


    叶滔韬深以为然,但在好友面前还是要谦虚一下,钱多也不是他的钱啊。”


    任瑶瑶低声道:“这你就不懂了,就要这样才好呢!我给你说,这男人一旦有了本事,或者说自己觉得自己有点本事,会变坏的!”


    叶滔韬愣住了。


    任瑶瑶接着道:“多少男的都是在事业有成之后花天酒地包小三的?”


    她洒脱得笑笑,“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家冯康自从升了主任,立马就不一样了,倒不是对我不好,就是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一下子膨胀了,开始挑剔吃穿,在家也文绉绉的打官腔,整个人浮夸了不少,还把他妈从老家接过来了,今年过年非要回老家,想着锦衣还乡呢,反正我是不跟他们回去,问就是大着肚子呢。”


    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小地方来大城市打拼的,好不容易买了车房扎下根,丈夫年轻有为,她工作稳定,又有了宝宝,在旁人眼中是幸福的不能再幸福的一家。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任瑶瑶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快乐。


    她的变化,叶滔韬看在心里,道:“宝宝更重要,舟车劳顿累着宝宝怎么办?”


    任瑶瑶的话彻底匣子打开了,她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可最近她太憋屈了,虽没有到事事不顺意的地步,可就是憋屈。如果一定要将糟心事和人分享,重义气口风严的叶滔韬是最佳倾听者。


    “昨天我和冯康吵了一架,你知道他最近在和谁联系吗?在和郑安联系!我知道他也没把郑安当朋友,就是觉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和老同学炫耀一下,但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他当着我的面把郑安给删了,我还是心里不舒服。冯康说我怀孕之后脾气见长,倒也没说错。”


    叶滔韬听了也觉得糟心,“你们这有点七年之痒的意思了。”


    原来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磋磨。


    任瑶瑶眼睛一亮,急切道:“一语中的,我和他就是这种感觉!唉,这才五年,我就看他不顺眼了,要是再过两年怎么办啊。”


    她怀着孕,叶滔韬不愿她情绪低落,宽慰道:“有了孩子总会不一样的。”


    任瑶瑶自嘲道:“到时候就要为孩子升学发愁了。”


    两人都有早读,吃过饭,各自进班。


    叶滔韬一进门,盯住上蹿下跳的张虎。


    张虎背后一凉,脖子一缩,立刻回了座位,老老实实地捧着书本,对着不认识的外国话囫囵吞枣的对口型。


    他早就忘了周五惹出的麻烦事,新的一周,又是一条好汉。


    身为英语课代表的李云浩站在讲台上领读,他一向秉持着该玩玩该学学的理念,目前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期末复习之中。最近他哥和叶滔韬的丈夫合伙做生意,每日忙得不可开交,看得他爹喜笑颜开,连着叮嘱他安分点,两家关系不一般,别给班主任惹事。李云浩是彻底服了,乖乖的做英语课代表,连恋爱都转了地下。


    叶滔韬今天工作热情高涨,办公室聊天也没参与,紧赶慢赶做完了课件和学案,准点下班,把没改完的作业带回家。


    黄曦月见此,会心一笑:“去约会啊。”


    叶滔韬含糊其次,“算是吧。”


    她上了车,坐在驾驶位,拿出小镜子补妆,将早上准备好的名贵饰品戴在身上,理了理头发,出发前往目的地。


    朱瑛给她的地址是本市有名的高档餐厅,走得是中式庭院风,但西式元素随处可见,宛如大型剧本杀现场,穿着燕尾服的英俊管家领着她绕过重重回廊,来到尽头的包厢。


    都是高档餐厅,但叶滔韬还是觉得自己与陆得淼初见的那家更好些,起码色调和风格是统一的,这家餐厅中不中洋不洋,不伦不类的风格搭配比她和朱瑛的母女关系还要令人尴尬。


    包厢内里面坐着一位保养得宜的贵妇,穿着宽松的驼色大衣,内搭一件淡紫色羊绒衫,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熠熠生辉,正是朱瑛无疑,见了叶滔韬,她恍惚了一瞬,端起和蔼的笑容向她招手:“滔韬,过来坐。”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


    “订婚宴的事,我很道歉,当天遇到了特殊情况,没能准时到场。”


    “没事。”


    “我的错,好多年没见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我还迟到,我自己都没脸见你。”


    叶滔韬已经很久没这么愤怒过了。


    与一般人不同,愤怒不会冲昏她的头脑,反而会让他冷静下来。


    她在工作中常常需要和两类人接触——学生和家长。


    在无数次家访、家长会和其他家校沟通中,她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些经验让她能够更好的为焦虑的家长提供情绪价值,也能让她一眼看穿朱瑛模版化的歉意与商业化的微笑。


    我等了你这么久,给足了你准备的时间,为什么还要戴着一张假脸来见我?


    朱瑛还在继续说,边说还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支票,“这些年我在国外发展,对你亏欠了不少,一眨眼你也到了结婚的年纪,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你婚姻幸福,未来平安顺遂。”


    叶滔韬接过,扫了一眼金额,“1”后面跟着数不清的0,她觉得有些讽刺,将支票撂在一边。


    这个桥段好像是偶像剧中男主妈妈遇上草根出生的女主会做的事。


    “那天,为什么会迟到?”


    她接了支票,语气不急不缓,如潺潺流水淌过心田,朱瑛放松了些,解释道:“你妹妹的手被门夹了一下了,当时整个手掌都肿了,情况紧急,我只能先送她去医院。”


    这个理由实在是站不住脚,她心里发虚,叶滔韬却笑了笑,神态自若:“确实是孩子的身体健康比较重要。”


    朱瑛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小满是早产儿,从小身子骨就弱一点,不过她性格很好,做什么事都很认真。”


    “她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在冷风里吹久了的人会丧失痛觉,叶滔韬便是如此,她喝着咖啡由衷得赞美着素未蒙面的妹妹,像是讨论时尚潮流的富家小姐。


    朱瑛的笑容真切了些:“我本来想把她带过来给你看看,但不巧,她今天有钢琴课。”


    “是吗?我觉得很巧。”


    接下来的话题可不适合小孩子听。


    “看得出来,你很爱小满,我有个问题,你爱她是因为她性格好,还是仅仅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呢?”


    朱瑛心里咯噔了一下,“当然是后者。”


    叶滔韬只是望着她,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妈,你在国外待了十几年,这期间从来没有回来过吗?”


    “没有!”朱瑛猛地提高了音调。


    “可是我见过你。”


    叶滔韬突然想喝酒了,她想烂醉一场纪念水落石出的一天。


    很遗憾,她们久别重逢,不止一次


    “当时也是一个冬天,还是阴天,在初中校门口,你忘了吗?当时你的脸色比鬼还难看。”


    第47章 二次抛弃无法释怀


    朱瑛不喜欢冬天。


    印象里,冬日总会发生伤感的事,如今细细想来,这些伤感的事泰半与叶滔韬有关。


    她们分别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小小的孩子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哭得撕心裂肺,喘不


    上气也要死死攥住她的裙角,她眼角发酸,柔声安抚,“妈妈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她的孩子松了手,却执拗地看着她。


    她转身地那一刻,泪如雨下,好险没能赶上去往法国的飞机。


    从此,裙角抚不平的褶皱亦成了远方的牵挂。


    在异国他乡的前两年,她拼了命的工作,每日将自己弄得精疲力竭,可还是会在深夜梦见那道小小的身影。


    她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反复打开购买机票的网站,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回国。


    前夫一家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她好不容易才逃离名为婚姻的牢笼。


    时间是水,水滴石穿,将回忆侵蚀,熬过阵痛期,她适应了新的生活,在新的城市创造了更多美好的回忆,仿佛那段失败的婚姻不曾存在,她还是人人称羡的朱家大小姐,事业有成、朋友遍地,日子过得潇洒自在,还有了新的追求者,他是当地大学最年轻的亚裔教授,温柔帅气、儒雅随和、幽默风趣,与前夫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的出现抚平了过往的伤痛,让她再度憧憬起爱情。


    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可偏偏她又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孩子。而恰好,新的合作项目也需要她回国一趟。


    在飞机上,她下定决心,如果那个孩子过得不好,她一定要将她带到身边。


    到了家,母亲苦口婆心劝她三思,如同当初劝她放弃抚养权一样用心良苦。


    “孩子的抚养权已经归了叶盛,这事已经尘埃落定了。”


    “她姓叶,叶家总不会亏待自己的亲孙女。”


    “孩子在国内生活了十几年,你把她带到国外,她也不适应,到时候适得其反,还要落埋怨。”


    “带这个孩子,你和陈冕的感情都要受影响。”


    “你知道重组家庭有多难吗?”


    她一意孤行,回国第二日就找到了女儿学校的地址。在冬日的傍晚,与那些接孩子的家长一起挤在在校门口翘首以盼。拿着一张私家侦探提供的背影照,默默念叨着早上刚刚得到的情报。


    初二五班,叶滔韬,穿一件军绿色羽绒服,体型微胖,扎着马尾辫,戴着黑框眼镜。


    等见到她,她要说什么好呢?


    滔韬,我是妈妈,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你愿意和我去国外吗?


    妈妈回来了。


    妈妈来接你了。


    校门终于开了。


    门卫拿着大喇叭不停地播报。


    “初一二班出来了。”


    “初一四班出来了。”


    身边的家长已经接到了自家孩子,母女俩亲昵得唠着家常。


    “宝宝,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茄子、鸡腿、木耳炒肉,晚饭我想吃可乐鸡翅!”


    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回响,她会心一笑,踮起脚尖目不转睛地望着校门口。


    “初二五班出来了,初二五班出来了。”


    前方人头攒动,她怀着期待,拨开人身人海,一个穿着军绿色羽绒服的小姑娘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黝黑的皮肤、肥胖的体型、萎靡不振的神情以及快要压断鼻梁的黑框镜


    一瞬间,她瞳孔放大,腿脚灌了铅,再迈不出一步,嗓子也被隐形的石子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是的,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女儿。


    那个孩子明明白皙可爱,机灵又活泼。


    “叶滔韬!”


    一道清亮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穿着军绿色羽绒服的女孩顺着声音望去,恰恰好与她视线相撞。


    朱瑛不记得自己当初是什么表情,回过神来,已经钻入了最近的巷子里。


    她的脑子很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


    她想象不出自己带着这个孩子出现在法国街头的场景,想象不出这个孩子出现在自己与陈冕婚礼上的场景,想象不出陈冕见到这个孩子的神态


    母亲说得对。


    这样的孩子根本适应不了异国他乡的生活。


    孩子有爹有娘,抚养权还在前夫的手上,为什么要归她管?


    她不应该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更不应该出现在叶滔韬的学校!


    处理完公司业务,她以最快的速度买了回法国的机票,奔赴新的生活。


    她是个逃兵,自私自利的逃兵。


    逃避可耻但有用,将眼睛蒙住,再度步入婚姻的殿堂,她如愿以偿有了幸福的家庭,直到今天才品尝到苦果。


    与她相貌相似的女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嘴巴开开合合,一刀一刀将她凌迟。


    “如果我成为了一个邋遢的、不修边幅的、失败的女性,你还会来找我吗?还会和我面对面谈话吗?”


    朱瑛无言以对,愧疚的潮水快将她淹没了,而她的大女儿却不肯递给她一张木筏,反而掀起更猛烈的风浪。


    “妈,其实,我一直很感激你,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你教会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一、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靠得住的。二、只有自身强大的人才值得被爱。”


    正是靠着这两点,她才能在残酷的世道里杀出重围。


    “听说你生活的很幸福,有没有在午夜梦回觉得庆幸,庆幸我没有成为你的拖油瓶。”


    朱瑛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她不喜欢在旁人面前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此时却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愧疚吗?”


    朱瑛默默点头。


    叶滔韬拿起支票,三两下撕得粉碎。


    “那就再愧疚一点吧。”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语调轻柔,“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不用为订婚宴的事感到抱歉,你来与不来,都不影响。”


    她快步出了包厢,与上菜的服务生撞个正着,不知怎得,多嘴了一句,“十分钟之后再上菜,里面的人应该没什么胃口。”


    冷风吹过,叶滔韬打了个寒颤,快速上了车,呆坐了一会,才注意到今天带出来的羊皮包包上有出现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奢侈品就是娇贵,她想。


    她的指甲已经修剪的足够平整了。


    得偿所愿的叶滔韬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像是扫清了所有障碍,前方一片坦途却又空无一物,她一点也不觉得轻松,漫无目的的刷起短视频,来不及看完就刷下一个,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听说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


    营销号的夹子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叶滔韬愤愤地想着,去他的神创论,老娘是无神论者!


    铃声抢先一步打断了视频。


    出乎意料,是王芳打给她的,她深呼一口气,接通电话。


    “王老师,怎么了?”


    “滔韬啊,我是专程来谢谢你的!多亏了你给我的资料,我女儿这次英语考试上一百三了。”


    叶滔韬的身体开始颤抖,她扬起一个夸张的笑容:“哈哈,欢欢自己努力,我这就是举手之劳。”


    怎么偏偏是今天呢?


    这究竟是感谢还是炫耀。


    “要不是有秦老师的资料,她进步也不会这么快,你什么时间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


    “小事小事,王老师你见外了,我们都搭班多少年了?”


    “这事总归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这么客气,我以后都不敢找你帮忙了。”


    “滔韬”


    “欢欢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帮到她我也很高兴,而且以后我有了孩子说不定也会麻烦王老师呢,到时候你可不能推辞。”


    她语速飞快,视线逐渐模糊。


    “好,到时候尽管麻烦我。”


    “这我可记下啦,王老师,我在开车,马上上高速了,就先不说了。”


    叶滔韬挂断电话,摊开手掌,看着掌心几个醒目的指痕,暗骂自己没出息。


    泪水夺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发动车子,朝远方驶去。


    在往后的余生,想


    起她的时候朱瑛一定会痛苦。


    这样最好,痛苦总比遗忘要好,她成了她人生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叶滔韬若无其事的打开家门,陆得淼如往日一样,立刻迎了上来,可看到她的时候,却怔住了,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了?”


    叶滔韬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一侧的穿衣镜。


    她在车上缓了许久,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才回家,镜子里看不出任何哭过的痕迹。


    “没没怎么。”


    陆得淼扫过她手上拎着的编织包,依稀能看出里面放了个小包。


    “和同事的聚会顺利吗?吃饱了吗?我下了面,要不要现在吃?”


    “顺利,我吃饱了,面就不吃了。”


    丈夫的关心令她心头一酸,随意应付了两句,就逃进了浴室,借着水声,小声哭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眼泪跟泄洪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其实,她和朱瑛相处的时间很短,一直以来她都是跟随父亲生活,按理说,叶盛对她的影响应该更大,可结果恰恰相反,父亲对她的影响不如母亲的十分之一。幼时,朱瑛优秀干练的形象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而校门外的重逢则激起了她全部的斗志,她一厢情愿的恨着这个狠心的女人,在仇恨的浇灌下,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恨她,却在初入职场时模仿记忆里朱瑛的穿搭,在她的心目中,朱瑛是优秀女性的范本,模仿她总不会错。


    归根到底,她没法释怀,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无法释怀


    浴室外,陆得淼打开编织包,和里面的名牌包大眼瞪小眼。


    毫无疑问,叶滔韬在说谎。


    她是那么低调的一个人。宝石耳坠配澳白珍珠外加满钻腕表和明牌包的配置,怎么会是和同事聚餐?


    他这正牌老公都没这待遇!


    叶滔韬今天究竟是去见谁了?


    第48章 老婆失踪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依靠吗……


    一大早,陆得淼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怅然若失。


    昨晚,叶滔韬肉眼可见的状态不对,失魂落魄的像是游魂,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不知道忙些什么,直到半夜书房的灯都是亮的,最后直接睡在了里头,第二天,又是早早出了门,甚至连便签都没给他留一张。


    一贯情绪稳定的妻子露出反常之态,陆得淼吓得不轻。


    难不成,是失恋了?


    陆得淼如遭雷劈,奋力甩了甩脑袋。


    失恋,失什么恋?他可是叶滔韬的合法老公,他们如胶似漆感情好得不得了,叶滔韬失了哪门子的恋!


    不是失恋,难道是白月光回国?


    不对不对,哪来的白月光,最近回国的只有郑安这个糙米粒!叶滔韬对此米的嫌弃溢于言表,绝不会因他而情绪振荡。


    或者,他想左了,不是感情的事,而是工作上的事,比如被哪个势利眼领导亦或是学生家长刁难,所以才想着露露家底?


    这个就更不可能了,叶滔韬低调稳重、性子坚韧,即使是被刁难,第一反应也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反击,而不是借助外物


    “啊啊啊啊啊。”


    “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陆得淼愁得在沙发上打滚。


    从婚前的约会到婚后的旅行,叶滔韬从未如昨天那般盛装打扮,不论原因是什么,但有一件事非常肯定——在叶滔韬的心目中,有一个人比他这个正牌老公要重要得多,但这个这足以令他沮丧。


    要不,干脆问问正主得了!


    陆得淼拿起手机,打开聊天框,噼里啪啦打了一堆文字,却迟迟嗯不下发送键,自暴自弃地将文字快速删去,将手机一扔,人也从沙发滚到地上。


    我是怕打扰滔韬工作!没错,就是这样。


    等叶滔韬回来,我一定找她问个清楚!


    他为自己的临阵退缩找借口。


    洗了把脸,飘去书房,本打算拿上笔记本上工,却在书桌上看见了一沓听写本和一个笔袋。


    陆得淼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了。


    老婆落下了重要的东西,他当然要帮忙送到工作单位,趁着把东西交给叶滔韬的时候,正好可以看看对方的状态,再旁敲侧击地询问几句,总比自己胡思乱想要好。


    陆得淼理了理发型,换了件板正的卡其色毛呢大衣,兴冲冲出了门,可到了目的地却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叶老师今天请假了。”相熟的门卫笑容憨厚,眼睛里满是探究欲。


    “你不知道吗?”


    陆得淼干笑了两声,掩盖着尴尬与无措,“哈哈哈,谢谢啊,我这两天在外地,今天刚回来。”


    他浑浑噩噩的上了车,不知该去往何处。


    形势严峻啊,叶滔韬这么个工作狂竟然请假了。


    陆得淼心情复杂,伴随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终是担心占了上风。


    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去了哪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陆得淼脑袋转得飞快,一脚油门,来到了叶家。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身形消瘦,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大logo,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他,像是饿了几天几夜伺机行动的鬣狗。


    一旁的管家有眼色地提醒道:“大少爷,这位就是陆少。”


    男子恍然,哼笑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大姐夫啊。”


    陆得淼隐隐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下意识退了两步。


    纹身、断眉、长发过肩,三个要素加在一起让他瞬间想起了留学时遇到的流浪teenager。


    他对此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冷着脸微微点头,“打扰了。”


    叶滔韬不在叶家,他也没有和叶家人寒暄的必要。竟然让私生子登堂入室,也懑不讲究了。


    他转身要走,叶繁星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话里火药味十足“你这来去匆匆的架势,莫非是瞧不起我?”


    陆得淼本是涵养极好的人,也经不住一连串的意外,甩开他的手,“你多心了,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每回跟着叶滔韬回叶家都是一副笑模样,如今骤然冷下脸来,管家也是吓了一跳,拉住暴起的叶繁星,“大少爷,算了,别忘了老爷的话。”


    提及叶盛,叶繁星勉强压住了脾气,望着陆得淼离去的背影,面色阴沉,恶意填满了五脏六腑,“这就是叶滔韬的靠山啊。”


    陆得淼以最快的速度驱车离开叶家,坐在车上,回想起叶繁星眉宇间的煞气,只觉得惊心肉跳,心中焦躁不安。


    叶滔韬说得没错,这是个能捅出天大篓子的人。


    他思索一番,调头开往另一个方向。如果这次再跑空,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哥们,你人呢?”


    李长瑞没在公司见到陆得淼,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身为领导,带头旷工,你知道你给员工树立了一个多么坏的反面教材吗?”


    陆得淼耐着性子道:“我今天遇上了点急事,就不过去了,有什么事你和子文先商量。”


    这次的事让他发现,自己对叶滔韬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对方就像是风筝,只肯施舍给自己一根细细的丝线,哪天线断了,他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


    听出他声音不对,李长瑞也不多问,爽快道:“行,你先忙你的,有用得上的地方随时喊我。”


    陆得淼感激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自嘲地想着,李长瑞绝对想不到,他口中的急事是满世界找失踪的老婆。


    叶滔韬名下有一套六十平的小房子,就在华臻附近,当初房子装修的时候,他给设计团队提了不少意见,也就顺势知道了房子的地址。不过他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房子才装修好,气味都没散,也没有空调,冷飕飕的,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电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密码锁的摁键上点了几下。


    出乎意料,门开了,若隐若现的甲醛味萦绕在


    鼻间。装修结束之后,叶滔韬竟然忘了修改初始密码,陆得淼觉得自己得提醒妻子一下,防人之心不可无,来来往往的装修工人都知道房子密码总归是有安全隐患。


    陆得淼穿过客厅,推开半掩着的卧室门,呼吸停滞了一瞬。


    狭小的卧室里,窗帘拉的密不透风,一米二宽的小床上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叶滔韬无疑。她将全身缩在厚墩墩的被子里,像蚕蛹一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陆得淼实打实的松了口气,紧接着,失落与委屈灌满胸腔。


    累了为什么不回家睡呢?


    难道他们的家还比不上充斥着甲醛味的狭小空间吗?


    想到这,他上前两步,推了推床上的蚕蛹,轻声呼唤:“滔韬,醒醒。”


    叶滔韬骤然惊醒,费力地睁开双眼,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么来了?”


    她嗓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了一遍。


    陆得淼这才发现叶滔韬的眼睛肿的跟核桃死的,他急切地上前一步,坐在床边:“你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果然是遇上难事了。


    叶滔韬不自在极了,昨天她淌了半晚上的眼泪,凌晨三点迷迷糊糊地睡着,早上起来,又觉得自己矫情。眼睛肿成了金鱼眼,自然是无法见人,索性请了假,在自己的小房子里补觉,一个人默默消化情绪,未曾想一觉醒来,见到了陆得淼。


    “没什么,”她轻描淡写道,“就是累了,想休息一下。”


    她历来是不愿意让别人见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可陆得淼依旧不依不饶,“昨天你去见谁了?告诉我好不好。”


    “没见谁,不是什么大事,我能解决的。”叶滔韬缓了缓,接着问道:“你今天没去上班吗?”


    陆得淼低着头,咬紧双唇。


    “怎么了?”叶滔韬没来由的惶恐。


    陆得淼抬起头,眼睛通红,连名带姓地质问她,“叶滔韬,在你的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依靠吗?”


    第49章 吵架前任埋的雷终于炸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滔韬的心里烧起一捧燥火,她与朱瑛在死结的两头,她们的事任何人都插不上手,她亦不想让旁人插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什么都不和我讲,什么都不和我说,手机关机,一个人躲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个上午,我要急死了我!”


    陆得淼越说越委屈,叶滔韬用比钢筋水泥还坚硬的材料砌了道心墙,他被拦在外头,怎么也无法进去。


    这一点也不公平!他对她敞开心扉,她始终不把他当自己人。


    叶滔韬觉得莫名其妙,她不明白陆得淼在急什么,她是二十九,又不是九岁,老大不小的人,难不成还能丢了?


    “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有的时候需要独处的空间来消化负面情绪,你不用太担心。”


    她太阳穴抽抽的疼,尽力安抚陆得淼的情绪。但她的话起了反效果。


    “你就是不信任我!”陆得淼言之凿凿。


    “我不是。”她长叹一口气。


    “那你告诉我,你昨天去见谁了?”


    叶滔韬一愣,忽地明白了什么,再看陆得淼这幅悲痛欲绝的样子简直要被气笑了,像是被打火机撩出了一个个细密的小泡,不算太疼,但足以令她不舒服。


    这是在怀疑她出轨?


    “我去见我妈了,有血缘关系的那个,要查手机吗?”


    叶滔韬开机,就要调出聊天记录,陆得淼反而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推拒道:“不用!不用!”


    “我就是我就是昨天见你情绪不对,害怕你遇见了什么事。”


    他怕叶滔韬误会,强调道:“我相信你,你不需要给我看你的手机。”


    叶滔韬依旧按部就班的调出聊天记录摆在他面前,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迟早在未来暴雷。


    呵,男人嘛。


    陆得淼眼神躲闪,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明明他没干什么过分的事,面对叶滔韬,却有种闯祸了的感觉。


    提及昨晚,叶滔韬心里宛如坠了千斤重的石子,面上却摆出一副扑克脸,认认真真给对方解释:“得淼,我们是夫妻,一直以来我们相处的都很融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很感激也很满足,但有时候我也是需要一些私人空间的或者说有些事我希望自己处理,所以做不到事无巨细的和你报备,这个你能理解吗?”


    陆得淼委屈极了,吸了吸鼻子,虽然叶滔韬用了欲扬先抑的话术,但他依然觉得自己活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孩子,既然话都说到这了,他觉得自己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你误会我了,我又没让你事无巨细的和我报备,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太生疏了。你好像没把我当成可以依靠的人,没把我当丈夫,就是把我当一个,一个工作对象或者说是合伙人,对,就是合伙人,我觉得你不怎么爱我。”


    叶滔韬听着对方的控诉,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爱你,我觉得我很爱你啊。”


    她觉得很荒谬,这种我爱你,你不爱我的控诉竟然真的会出现在现实中。


    她肯给对方花心思、支持他的事业、给足情绪价值,不是爱是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陆得淼一把火升级局势,“你哪里爱我,你看看你以前对郑安是什么样子,电话粥能煲两三个小时,整天黏糊在一块,当着一大堆人给他表白,我呢?我呢?”他越说越气,一点也不想息事宁人。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算什么?我算什么!从前我以为你是内敛的人,不习惯秀恩爱,我连朋友圈都不敢多发!结果呢?你前任随时随地想发就发,我们第一次约会,你说你不喜欢拍照,我们俩的合照屈指可数,结果你前任能随随便便甩出合照九宫格,还有,还有,咱们领证那天,这么一件大喜事,你竟然要P掉我的脸!如果你和他在一块会P掉他的脸吗?”


    他以为的高岭之花,结果在别人那当草,这谁能忍?


    叶滔韬绷不住了,这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要是他我照样P!”


    见多了胡搅蛮缠的学生,她丝毫没有被陆得淼带偏:“他喜欢发朋友圈是他的事,但我确实是不喜欢发,你看我朋友圈有一张和他有关的内容吗?”


    “那也没和我有关的内容啊!你朋友圈仅三天可见。”


    他不怏的补充一句。


    “结婚照也仅三天可见,我可置顶了。”


    “陆得淼,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好啊,那你说,你是更爱他,还是更爱我。”


    “肯定更爱你啊。”


    “我的意思是,是过去的你更爱他,还是现在的你更爱我。”


    他说的绕,可叶滔韬却听懂了,她选择不懂装懂,“我不理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和陆得淼要掰扯这些话题,还不如顶着俩核桃眼去上班。


    “虽然你现在不爱他了,但你曾经很爱很爱,曾经你给他的爱远比现在你给我的爱要多得多,对不对?”


    叶滔韬像是进了盘丝洞,被陆得淼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缠得受不了,“你这是刻舟求剑,这根本没有可比性,那时候我还不到20岁,正是把爱情当做一切的年纪,如果我现在还是以从前的心态对待爱情,只能说明我多年没有长进。”


    恋爱脑当一次就够了。


    “而且”


    “你”


    两人同时出声,陆得淼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听着叶滔韬一字一句道:“而且,我现在真得恨死郑安了。”


    狗男人怎


    么不去死,时隔多年还坑了她一脸血。


    陆得淼眼眶发酸,不依不饶道:“可是,我什么话都给你讲,什么都给你说,你却始终对我有所保留,你不觉得这对我很不公平吗?”


    “我又没有要求你什么都告诉我啊。”


    叶滔韬说完就后悔了。


    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让耗尽了她全部的能量,她实在是太累了,自顾不暇无法再为其他人提供情绪价值。


    果然,陆得淼的眼泪立刻落了下来,他恶狠狠地道:“叶滔韬,你混蛋!”


    他摔门离去,独留叶滔韬在狭小的卧室里久久不能回神。


    完了,她怎么觉得自己成渣女了。


    陆得淼失魂落魄地蹲坐在马路牙子上。


    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爱上了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呵呵,他付出了这么多,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寒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一眨不眨的望着楼梯口,不知过了多久,他蹲的腿都麻了,终于下定决心,起身离去。


    他觉得天气还不够冷,再冷点把他冻得失了直觉,也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昏暗的酒吧中,他被簇拥在中心。


    “陆少这是终于要回归了?”


    狐朋狗友们打着酒嗝,和他挤眉弄眼。


    陆得淼只当听不懂,一杯接着一杯豪饮。


    冲破耳膜的电子音乐和无序的环境没能带给他快乐,他想要如过去一般沉沦,却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的看时间。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拿起球杆,走向台球桌。


    “打一局?”李长瑞跟上,和他勾肩搭背凑在一处。


    “怎么回事,一整晚耷拉个脸,和滔姐吵架啦?”


    “不提她”


    不仅吵了,还没发挥好,憋屈死了。


    “好,不提不提,出来玩,开心点嘛!”


    公司进展顺利,营业额节节攀升,朝汐作为一个小众品牌短短时间就收到了中产的青睐,在这个时间节点,能让陆得淼垂头丧气的也就只有叶滔韬了。


    陆得淼俯身开球,伴随着砰的一声,两颗彩球入袋,周围响起欢呼声。


    “行啊。”


    “不愧是陆小少爷,就是会玩。”


    陆得淼再次看了眼手机,紧紧攥住球杆,默然不语。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他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冰箱里那两块咖喱。


    牛肉没有提前化冻,这个点回去,咖喱饭是来不及做了。


    都是叶滔韬的错!怎么还不给他打电话?


    第50章 搁置争议纯粹的理想主义者遇见了一口……


    叶滔韬一直都知道自己很会吵架,上到该遭天谴的领导下到惹事的学生就没有她吵不赢的。正是因为擅长吵架,所以她不擅长低头。


    用叶盛的话来说,她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见了陆得淼的眼泪,就是块顽石也心软了。


    她觉得自己在欺负老实人。


    老实人陆得淼是个纯天然的浪漫主义者,他的浪漫从设计作品一路贯穿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他相信爱情、向往爱情,性子细腻的同时在一些事情上又有着飞蛾赴火般的执拗。


    可偏偏这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遇见了她这口已经干涸的枯井。


    他知道陆得淼想要什么,但她交不出他想要的东西。


    她早就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


    有一段时间,她认为爱情是天边的霞光,可望而不可即,但至少存在。


    工作之后,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悲剧”,觉得自己还是保守了,爱情是什么?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唯心主义者的究极幻想,仅停留在纸面上的理论。


    简而言之,不存在的东西。


    爱情建立在绝对信任的基础上,但人的本性是自私的,让她百分百去信任一个人,她做不到。


    至于陆得淼,他年纪轻,还明白不了这个道理。


    世界上没有完全契合的两个人,更别说他们性格南辕北辙,未来,他们一定会产生分歧,一定会产生矛盾,当细碎的矛盾磨光了最初的悸动,陆得淼就能理解她此时此刻的想法了。


    叶滔韬叹了口气,伸手打散了呼出的白雾。


    那一天一定会到来,可她希望这天来得慢些。


    至于现在,她要去哄人了。


    晚八点半,陆得淼终于收到了叶滔韬的电话。


    他眼睛一亮,立刻接通,冷冰冰地问了句:“怎么了。”


    电子音乐顺着电话震得叶滔韬耳膜发疼,陆得淼的所在地不言而喻。叶滔韬倒没觉得生气。陆得淼以前是正统二世祖,能玩会玩,和她吵了一场,还没吵赢,去夜店发泄一通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什么时候回来?”


    那头音乐声小了些,显然陆得淼到了室外。


    “我我还没玩够呢!”


    巨大的温差让陆得淼打了个寒颤,也就漏了怯。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陆得淼放狠话的同时左顾右盼找着代驾。


    “我煮了面,你再不回来面就坨了。”


    “啊,能吃吗?”


    陆得淼脱口而出。


    叶滔韬连超市买的速食饭团都热不透,面条不会是夹生的吧。


    “我的意思是冰箱里还有两块咖喱,我准备做”他忽然想起自己正在生气,顿住了。


    对面轻笑一声,“喝酒了?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我找代驾就行。”冷风吹得他脑仁疼,将人吹病了怎么办?


    “好,我等你。”


    陆得淼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各位,我先走了,我老婆做好饭在家等我呢。”


    他返回夜店,在狐朋狗友们面前炫耀了一通,才打道回府。


    李长瑞啧啧了两声,在他的眼里,陆得淼身后那条隐形的尾巴甩成了风火轮。


    一路上,陆得淼都在想见了叶滔韬要说什么。


    他们大吵一架,叶滔韬对他说了过分的话,他要冷着一张脸,好叫对方知道自己不是随随便便的男人!


    他低下头,黑色的发圈正正好系在手腕上。


    其实他也有不对的地方,夫妻吵架最忌讳提前任,如果不提郑安,他们也不会越吵越激烈。叶滔韬刚见了朱瑛,心情本就不好,他还闹脾气,也太不体贴了。


    陆得淼打开家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在沙发上假寐的叶滔韬,她还穿着那件黑色高领毛衣,头发随意的挽起,双手抱臂,蜷缩在沙发上,让他下意识的想到了白天的场景。


    昏暗的房间里,叶滔韬盖着厚厚的被子,蜷缩在狭小的床上,哪怕是睡梦中,依旧眉头紧蹙。


    “回来了?”


    叶滔韬听见动静,睁开眼,对他笑了笑,“面有点凉了,我去热一热。”


    陆得淼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针扎似得疼。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他抱住她,手臂慢慢收紧,“你不问我去了哪吗?”


    “夜店吧。”


    “你不介意吗?我去了那种地方,说不定还和其他女人”


    “你会吗?”


    “不会,我打了会电竞和桌球,喝了点酒就回来了。”


    “这不就是了,你的性格做不出那种事。”


    陆得淼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里,一下又一下的蹭着,他闷闷的说道:“是啊,你什么都知道。  ”


    “抱歉,今天说了过分的话。”


    陆得淼不答,只是抚上她的眼眶。


    “你的眼睛还是肿的。”


    “明天就好了。”


    “能不能和我说说,昨天究竟”


    “抱歉,不能。”


    陆得淼沉默了一会,读懂了叶滔韬的应激,原本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此刻却只是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算了,躲起来就躲起来吧,大不了下回他接着找就是了。


    “尝尝我的手艺?刚刚我尝着还行,现在可能有点凉了,我去热一热。”


    “我去吧。”陆得淼放开她,熟练地系上围裙。


    “那我给你弄点蜂蜜柠檬水,一身的酒气,没少喝吧。”


    “我酒量好着呢,千杯不醉。”


    他们默契地不再提白天发生的事情,和好如初。叶滔韬清楚陆得淼的心结还在,但她解不开他的心结,搁置争议成了最优解。


    陆得淼热好面条又炒了两个家常菜。


    热过一次的面条一夹就断,软趴趴的,他却吃了两大碗。


    打个饱嗝,没骨头的靠着叶滔韬,“我今天见到你们家那个私生子了。”


    叶滔韬一愣,心脏怦怦直跳:“在夜店”


    “在叶家,早上我在书房,看见了笔袋和一沓听写本,想给你送学校去,结果门卫告诉我,你请假了我找不到你,就先去了叶家,然后就碰上他了。”


    叶滔韬听了缘由,更加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人家好心好意给她送东西,她反倒把人家骂了一通,得亏了陆得淼脾气好,换个人,就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夫妻冷战了。


    她心中幽幽一叹,原来她也并不是很擅长经营亲密关系。


    陆得淼抬头吻了吻她的唇角,“你不用觉得歉意,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不过,你说得对,叶繁星是个很危险的人,而且是那种没有边界感的危险,我觉得像叶繁舟这种重点中学出来的三好学生肯定是斗不过在大洋彼岸呆过的teenager。”


    叶繁舟聪明归聪明,但略显稚嫩,没有那股子狠劲儿。


    “而且,我怀疑”陆得淼犹豫着开口,“我怀疑他在国外**。”


    “哈?”叶滔韬被吓了一跳。


    这就触碰到了她的知识盲区了。


    陆得淼道:“其实这在留学圈里也不算稀奇,毕竟可能你也听说过,国外有的地方那啥合法化,我之前有个哥们家境不比我差,在QS前三十的学校读书,学习压力特别大,当时天天为了pre昼夜颠倒,听人挑唆,就飞了叶子,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上了瘾,心理都出问题了,大学肄业,国也回不来,他爸妈基本放弃他了,留学直接变成流放了。”


    “我今天一见到叶繁星就想起我那哥们了,咳咳,腌入味了,香水都盖不住,就是不知道岳父知不知道这事。”


    叶滔韬第一反应是报警,但往下想想,又改了主意。


    一来,陆得淼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二来,叶家的事她是这不想掺和了。


    她又放心不下叶繁舟这个倒霉弟弟。倒霉弟弟寒窗苦读十几年,眼看马上要高考了。


    “我去提醒一下叶繁舟,别的,我们也就别掺和了。”


    “好,我听你的。”


    叶滔韬心头一软:“下周就是期末考试,之后就放假了,放假之后我天天陪着你。”


    陆得淼眼睛亮亮的,“机票我已经定好了,放了假我们直飞法国。”


    “公司那边,没问题吗?”


    “没问题!公司基本稳定了,我把事情提前安排好,然后线上办公。”


    他摸索着妻子的手指,再往上握住手腕,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修长的脖颈,另一只说扒拉着阻碍他视线的修身高领毛衣。


    叶滔韬瞟了眼一整面落地窗,含糊道:“进屋。”


    陆得淼嘿嘿一笑,将人拦腰抱起,靠近她敏感的耳垂,“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头吵架床尾和。”


    叶滔韬红了脸,嗔道:“没个正型。”


    恰恰此时,叶滔韬兜里的手机响了。陆得淼磨着牙,问道:“谁啊,真没礼貌!”


    他声音沙哑,语调轻佻,叶滔韬抖了抖,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面色一僵,直接抛到了沙发上,“不管她。”


    陆得淼也看见了来电提示,大步流星,将她抱进卧室。


    一阵缠绵后,恋恋不舍地用下巴顶着叶滔韬的发旋。


    叶滔韬闭着眼睛,拍了拍他不老实的爪子,“明天我要上班。”


    “好吧,周六,不,周五再说。”


    叶滔韬一抖,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陆得淼委屈地反驳:“我已经很节制了,一周就两天能吃饱,平时都饿着肚子呢。”


    叶滔韬无从辩驳,“放开,我去洗澡。”


    对方哼哼唧唧不肯松手,还在她圆润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啊。”叶滔韬右手握拳,在陆得淼的头顶锤了一下。


    “松手。”


    “不松。”


    “老婆,你知道你今天对我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吗?”


    “这次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陆得淼擅长撒娇的人了,叶滔韬想。


    “我对你那套房子都有心理阴影了。你得负责把我治好。”


    “怎么治好?”


    她摸不清他具体想干什么,但总归是想讨些好处,想着能给就给。


    “等房子散散味,我们去那张床上试一次,好不好?”


    老实说,现在什么场景都不如那张一米二的小床给他的吸引力大!


    叶滔韬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赢了,陆得淼。”


    真行啊,什么歪点子都能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