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同学的七寸回来上学吧,少年
叶滔韬是一名人民教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从事教育工作,并拥有将一位二十四岁成年人引回正途的能力。
陆得淼可不是还未长成的“小树苗”,而是三观完整的成年人,这都长成参天大树了还怎么引导,总不能把树给锯了吧。
叶滔韬为难地摩挲着指尖,迎着顾卿炙热的眼光,道:“得淼为什么会对公司有抵触情绪呢?”
陆得淼是设计专业的海归,陆家又是国内奢侈品
行业的龙头老大,学成归来进入自家集团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我这个儿子啊,你别看他平时温温和和的,其实倔的不得了,之前他一毕业就进了公司,没几个月就和设计师起了矛盾,那个设计师是公司的老人了,你公公帮理不帮亲,训了他一顿,他觉得丢了份,之后就再没去过公司。”
叶滔韬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
在她的印象里,陆得淼是顶好相处的人,性格温柔到有些绵软,习惯性的为他人考虑,像是没长牙的幼犬,因为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根本不具备攻击性,说他能力欠佳适应不了打工人的生活节奏,叶滔韬相信,但说他跟同事起冲突,被训斥后赌气罢工,这个叶滔韬就半信半疑了。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忍不住道。
顾卿无奈地摇摇头,“还好是在自己家公司,要是真去给别人打工,这少爷脾气,谁受得了?”
她再度握住叶滔韬的手,诚恳道:“好孩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叶滔韬顿时压力山大,挣扎道:“如果他不想去公司,想自己创业呢?”
记得二人头一次见面的时候,陆得淼还说自己做过自媒体,万一人孩子对人生有自己的规划和目标,她也不能逼着人家在家族企业打工吧。
她话音刚落,婆婆就笑了出来,笃定道:“滔韬,我自己的孩子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
“淼淼没有管理上的天分。”
一锤定音的否定里带着岁月熏染下的优雅从容。
叶滔韬如鲠在喉,恍然明白了小少爷的自卑从何而来。
有时候,太强势的父母对孩子不是好事。顾卿不是柳月那样钢筋铁骨似得强势,更像是纳米材料,看着没什么威力,实则更胜一筹。
“妈,我只能说我尽量。”叶滔韬也不明白为什么顾卿非要让陆得淼上班,陆家有钱,养十个陆得淼也绰绰有余。但这话可不好直接问。
“妈相信你的能力,等着你的好消息。”
叶滔韬有种面对学生家长的无奈,轻轻点头。
她自小见过不少叶老太磋磨儿媳的经典场面,自然知道如顾卿一般宽和明理的婆婆有多可贵,即便订婚礼上出了岔子,顾卿对自己也是毫无怨言。如今虽说给自己派了个难度颇大的任务,但这也侧面说明顾卿信任她,将她当做了自家人。
回家路上,叶滔韬按下心事,故作轻松地道:“刚刚和爸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扯些闲话。”陆得淼凝视着前方,他和老爹是典型的中式父子,幼时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彼此,长大后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坐一块宛如一锅半生不熟的夹生饭。
叶滔韬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丈夫与公公相处时的生疏她怎会看不出来?
“怎么了?”陆得淼关切道。
“学生的事,愁得慌。”她有苦难言,只得将学生的事拿出来说,希望借此撬开陆得淼的话匣子。
“那群混小子又干什么了?”
“不想上学,想出去打工,在家里和父母闹呢,真是奇葩,也不想想初中都没毕业,哪会有人要他。”
陆得淼说了句“小孩子不懂事”,对自己短暂的打工经历只字不提。
“南町那边新开了家馆子,做的云南菜,明天一起去尝一尝?”
“好啊,中午去吧,明天我要睡个懒觉。”
陆得淼心神一动,“那今晚”
“随你吧。”叶滔韬含糊其辞。
陆得淼面露喜色,眼见前方变了绿灯,快速侧身,在妻子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做完一切,他正儿八经地握住方向盘,透过后视镜,欣赏着妻子双颊的红霞。
良久,叶滔韬无奈提醒,“红灯了。”
陆得淼这才回了神,及时踩了油门。
“呆子,”叶滔韬心情复杂,小声嗔道。
陆得淼只当对方在与他调情,嘿嘿的笑,惹得叶滔韬愈发无奈。
接下来的几日,叶滔韬引以为傲的谈心技法如进了磁场的指南针,彻底失灵了。
工作上,周俊琪展露出了生吞秤砣的决心,在叶滔韬和泪眼婆娑的周妈面前坚决表示,返校是不可能返校的,要上就上社会这所大学,而回到家,叶滔韬再怎么温言软语、调换角度,但凡涉及打工、上班等字眼,陆得淼便左顾而言他,立刻跳转下一个话题。
偏生婆婆顾卿又催得紧,隔三差五就打个电话,了解进度,语气温柔但态度坚决,给了叶滔韬莫大的压迫感。
但叶滔韬能走到今天,也不是吃干饭的,压力越大,她反而越挫越勇,绞尽脑汁想着撬动这两块大石头的支点。
功夫不负有心人,苦心钻研下她还真找到了周俊琪的破绽。
时间一晃又到了周五,这天正赶上华臻家长会,孩儿们半天课后撒欢儿的出了校门,喜提两天半假期,老师们却要留守学校接待家长。
尤其叶滔韬还是班主任,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给家长细致地讲解完下学期的工作事宜后,趁着各科老师轮楼进班的时候,总算能喘口气。
她靠着工位喝了口水,打量起候场的夏欢。
初入职场的女孩面色憔悴了不少,发型由最初的半扎披发变成了简洁的马尾,穿了一件藕色的早秋长风衣外套,攥着灰色文件夹,若有所思。
“夏老师。”叶滔韬唤了一声,指了指夏欢身侧,提醒道:“腰带开了。”
黄曦月闻言,跟着看了过去。
长风衣本来是增加气场的绝佳单品,但散开的腰带,非但不能给人干脆利落的形象,反而会让人觉得邋遢。
“谢谢叶老师。”夏欢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放下文件夹,摆弄一长一短的带子,最后系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蝴蝶结。
别说叶滔韬,就是她自己都看不过眼,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擅长系风衣腰带,早上看了视频教程才弄了个大差不差,如今当着同事的面,却不好意思再翻出手机上的教程一步一步学。
“我帮你吧。”叶滔韬放下杯子,走到她面前,三两下就系好了带子。
“谢谢叶老师。”夏欢感激地拂过衣侧。
“不用客气,我最会系这个了。”叶滔韬笑了笑,亲昵地搂着她的肩。
期中考试之后,夏欢自觉对不住同事,终日愁眉不展,再没了当初面试时大方自信的模样。
黄曦月看着她腰间的十字扣,指着叶滔韬赞道:“系得不错啊,你看你给了她自我展示的机会。”
三人相视一笑,夏欢的紧张情绪有所缓和,待王芳出来后,进入了四班。
“小夏这姑娘不错,最近在搞分层作业,蛮有上进心的。”黄曦月本以为这姑娘在期中之后,会学习同组老师,大搞题海战术,留海量作业,没想到夏欢倒有自己的一套提分策略。
叶滔韬补充道:“也肯动脑子。”
她还是主张对新人该多点宽容少些苛责,天赋异禀的教书圣体少之又少,如夏欢一般从青涩稚嫩走向成熟老练的才是多数。
家长会之后,叶滔韬这个班主任兼主课老师被关心孩子成绩的中年男女们团团围住,她忙中有序,先摁住周俊琪的父亲,接着一个个为家长们分析成绩,答疑解惑。
黄曦月的状态则与她截然相反,历史分值不高,学科地位一般,纵使她一个人带了五个班,主动找上门的家长也是寥寥可数,无所事事之际,她与坐在一旁等候叶滔韬的周爸爸聊了两句。
“周俊琪爸爸?”
“嗯。”男人微微颔首。
“不常见你,以往来参加家长会的都是孩子妈妈。”
周俊琪这问题小孩被请家长的次数不少,每每被请家长,来擦屁股的都是孩子妈妈。
“嗯,我工作比较忙,周俊琪一直是我的父母和妻子在管。”
在孩子教育问题上,父亲的缺位是常
见的现象,黄曦月见怪不怪,接着问道:“那这次家长会你怎么过来了?”
“叶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上次家访没见到我,想让我来学校一趟。”
中年男子搓了搓手,初次出现在孩子学校,他显得局促不安。
“那次家访我也去了,听说您工作特别忙,是不是还专程请了假?”
中年男子点点头。
黄曦月夸奖道:“这说明你对于自家孩子还是关心的嘛,不像有的家长,老师叫都不来的。”
与家长沟通,首先要让家长对老师产生信任感。
周爸爸腼腆地笑了笑,他就这一个倒霉儿子,能不关心吗?
“你们家小孩已经连续两周没来学校了,这你知道吗?”
“不瞒老师,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在C市工作,也就周六周日才回家。”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我家儿子是他爷爷奶奶带大的,小时候被惯坏了,我妻子的话也不听,这次他不上学,我爸妈可能怕我揍他,拦着我妻子不让她和我说,要不是叶老师来了电话,我真被他们蒙在鼓里。”
“那现在您打算怎么办?”
“哼!男孩子就是不打不成器!”
黄曦月好心情的给周俊琪点了根蜡,这货对班主任好歹还敷衍的表演一下,对上他们这些任课老师拽得跟天王老子似得,比课本上朱元璋的画像还嚣张,她早看这混小子不顺眼了。
“周俊琪爸爸,我们能理解你工作忙,一个人孤身在外打拼的不容易,但孩子的成长,尤其是男孩子的成长还是需要父亲的关爱,这个是其他人替代不了的,工作日你可能没有时间,但周六周日可以抽时间和他聊聊,了解了解他的日常生活,也让他知道你在外打拼的不容易,这样,男孩子才会成熟、有担当一点。想来,他知道你在外拼搏的不容易也就不会想着去打工了。”
“老师放心,接下来我肯定多多督促他,这样的事一定不会再次发生了!”
叶滔韬应付着来来往往的家长,时刻关注他们这头的情况,闻言,给了黄曦月一个赞许的微笑。
不愧是多年的好闺蜜,关键时刻就是靠得住。
第22章 初恋那些让陆得淼动容的情话,其实都……
晚上九点,办公室依旧是灯火通明,随着最后一位家长离开,老师们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周俊琪完蛋了,他爸回家肯定要收拾这小兔崽子!”黄曦月坏心眼儿的幸灾乐祸。
“他爸看着还算靠谱。”搞定了周俊琪这个老大难,叶滔韬心情颇佳。
王芳看着黑沉沉的天色,发起了牢骚:“真是!天天在他们身上夯时间,我自己的小孩都顾不过来了。”
“可不是,我儿子还等着我讲睡前故事呢,这哪来得及。”沈浩三两下收拾好桌面,拿着车钥匙先行一步。
王芳失笑,“沈老师对自家小孩蛮上心的。要是咱们这边家长都像这样,我们也不用发愁了。”
“王老师不也是吗?你们家欢欢可太幸福了。”黄曦月道。
提起自家女儿,王芳立时愁容满面,摆了摆手:“可别提她了,期中考了个一团糟。”
“怎么会?欢欢成绩不是很不错吗?”叶滔韬问道。
王芳的女儿欢欢放在教师子女中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中考成绩排全区前五十,顺利进入了重点高中的强化班。
“他们学校强手如云啊,她这次退步的厉害,尤其是英语。”王芳神态沮丧。
“她本来在英语这块就不擅长,这次卷子还难,就考了一百零几!诶!考得不好,小孩自己也难受,我舍不得说她,心里要急死了!”
“一百零几就算差吗?我觉得已经很好了啊。”在江筱雲看来这是个中等偏上的成绩。
“哪里好,他们班均分都在一百二,她这个成绩在他们班是倒数。”提起女儿,王芳有说不完的话:“成绩是一方面,主要欢欢从小到大就没当过倒数,这个分数对孩子打击多大啊,欢欢都没自信了。”
“考试有波动太正常了,我一模和高考差了一百分。”叶滔韬安慰道,“现在才初三上半学期,还有时间呢。”
“其实还是基础不扎实,对了滔韬,”王芳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认识秦丽莉老师?”
叶滔韬点点头,“我之前在星宸交流学习的时候,和她共事过。”
两人名字有些相似之处,又同为交流老师,接着这两个契机迅速熟悉了起来,交流期满也时不时约个饭。
“滔韬,我这边有个不情之请,你方不方便找她要点高中英语的资料?我听欢欢同学的家长提起过,秦老师带欢欢上一届毕业班,特别擅长提优补差。”王芳笑容亲切,看得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方便也没事。”
叶滔韬讶然,心下动容,王芳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为人热心有分寸感,对他们这些年轻老师也多有照顾,这还是她头一回低声下气的求人,却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我明天问问她吧。”
“太谢谢了,我欠你个大人情。”王芳心下一松,她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多少有些过分,但为了女儿也顾不上其他了。
叶滔韬道:“都是同事,什么欠不欠人情。但我提前声明,不保证一定能要到啊。”
“没事,要不到也没事。”王芳目的达成,提着包向门外走去,“我先走啦,周一见。”
“王老师对自家女儿也称得上是殚精竭虑了。”黄曦月感叹,“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学期王老师头上多了好多白头发。”
江筱雲连连点头,“当妈真难。”
“那不一定,当甩手掌柜也挺容易的。”叶滔韬道。
“特别是咱们的学生家长,盛产甩手掌柜!”黄曦月随口附和了一句。
“同志们,走吗?”
江筱雲点点头,三人结伴出了办公室。
回家的路上,叶滔韬又接到了顾卿的电话,和对方一直聊到了家门口。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都十点了,电话也打不通。”见到叶滔韬,陆得淼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叶滔韬常年加班,但十点才回家还是头一次。
“今天家长会,家长九点多才走完,回家路上妈又来了电话,我和妈多聊了两句,让你担心了。”
陆得淼熟练地系好围裙,“我去热饭,你休息一会。”
叶滔韬嗓音干涩,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养生壶里胖大海发愣。
时至今日,她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陆得淼当真是难得的居家型好男人,身为妻子,她希望陆得淼继续保持,给她做一辈子的小伏低。可如果她是顾卿,知道自家儿子一上市集团的小少爷做整日围着锅台转的家庭煮夫,恐怕也会火急火燎赶着儿子去上班。
但问题的结症在哪里呢?
陆得淼对于设计并非毫无兴趣,她从书房里翻出过丈夫留学期间的笔记和作品集,花了一个晚上欣赏拜读,虽然叶滔韬自己对设计行业一窍不通,但也看得出陆得淼对这一领域的热爱,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顾卿的催促和陆得淼的自我封闭让叶滔韬难得急躁了起来,但与此同时,过往的经验又提醒她,这事急不得。
万一陆得淼将她当成了顾卿的“同伙”,这就麻烦了。
没有哪个丈夫会希望看到妻子帮着老妈管自己,正如没有哪个妻子会愿意看到丈夫向着婆婆。
“妈给你打电话说什么?”
陆得淼给妻子盛了一碗板栗炖鸡,婚后,他的厨艺越发精湛,会的菜式越来越多。
“说了我妹妹的事。”叶滔韬道。
“我妹妹有男朋友了,据说对方家境很不错。”
叶惢的事顾卿只是顺嘴一提,其余时间都在和她讨论宝贝儿子。
“哦,他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我看看我认识不。”陆得淼也来了兴趣。
叶惢和他也算有几分渊源 。
说来奇怪,他原以为叶滔韬同继母的一双儿女就算不是势如水火,也该是心存芥蒂,没想到叶滔韬和异母弟妹的关系居然还不错,甚至他还见过叶繁舟给叶滔韬打电话,和长姐一起大骂亲爹的魔幻场景。
由此可见,叶盛这厮人品有多次,竟然能让前妻和现任的儿女团结起来同仇敌忾。
“叫沈庭君,认识吗?”
“花花公子啊。”陆得淼道。
据他所知,这厮同好几个女明星都有过一段。
“除了花心点,也没有其他缺点了,为人挺仗义的,在圈子里风评不错,以后也会继承家业。”
在能力上,沈庭君比混吃等死的陆小少爷强多了。
叶滔韬轻轻蹙眉,叶惢性子绵软,对上花心大萝卜不是要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不过乱搞男女关系的公子哥多了去了,婚后大多会回归家庭,再不济也会收敛些。”
他的好哥们黄子文就是绝佳案例。
但此话一出,叶滔韬立时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你也是?”
“我不是,我没有!不信你可以问我爸妈。”
陆得淼本意是安抚对方,没想到竟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立刻澄清。
纨绔也是分层级的,细分下来陆得淼属于吃喝玩乐的那波,与吃喝嫖赌的那波泾渭分明。
顾卿与陆元伉俪情深,他也耳濡目染,对婚姻有着浪漫主义式的向往,在男女问题上向来谨慎。
叶滔韬本来只是和对方开个玩笑,没想到陆得淼反应这么大,立刻道:“我相信你。”
不管信不信,在这种时候都要表达出对伴侣的信任,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深究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陆得淼腼腆道:“你是我初恋。”
小少爷相亲过不少,但真正确立恋爱关系的,也就叶滔韬这一个。
叶滔韬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细细一想又觉得意料之中,从恋爱到婚姻,陆得淼表现得很纯情,确是新手无疑。
“这可不符合你豪门阔少的身份。”叶滔韬调侃道。
对方忸怩地红了脸,良久,抬头问道:“你呢?我是你的初恋吗?”
叶滔韬哽住了,纠结了一瞬,还是决定坦白:“不是。”
陆得淼如遭雷劈。
见多了叶滔韬在事业上的拼命三郎做派,他以为妻子这些年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必然忽视了感情生活,没想到叶滔韬竟然还和旁人有过一段。
“什么时候?”平白多出了个前辈,陆得淼心情不是很美妙。
“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段。”见对方失魂落魄之态,叶滔韬暗暗后悔。
早知道陆得淼这么介意,她就不说了。
不过说都说了,叶滔韬也不想遮遮掩掩,“谈了两年,对方是个渣男,毕业的时候无缝衔接一个富家女,这都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对他早就没什么感情了。”
她柔声哄道:“就这么一段,工作了之后没空谈恋爱,现在想想幸好对方暴露得早,让我能在之后的生活里遇见你,和你在一起,我觉得特别幸福。”
陆得淼心中一动,满腔的不甘与醋意烟消云散。
所以,还是伤到了吧,不然以叶滔韬的优秀程度,怎会多年孤身一人。
“这么说,我也要谢谢那老兄,不是他有眼无珠,我也捞不到这么好的老婆。”
他感情真挚,揽住自己的爱人,小动物似得蹭着她修长的脖颈。
叶滔韬心中酸涩。
陆得淼这人再好哄不过。
越是如此,叶滔韬越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人,陆得淼真心实意对她好,她却做不到全心全意信任对方,那些让陆得淼动容的情话,其实都是权衡利弊下的高情商发言。
对陆得淼,她并不真诚。
第23章 一场由听墙角引发的惨案落荒而逃的陆……
大抵是因为有关初恋的讨论,拉灯之后,陆得淼格外缠绵,如果不是计生用品告急,叶滔韬甚至怀疑这人可以奋战一整晚。
早上六点,叶滔韬被生物钟唤醒,迷迷瞪瞪地看了眼手机,翻身继续睡。再次睁眼,天光大亮,已经是早上九点了。晚间的体力劳动费时费力,叶滔韬揉着酸软的腰部在床上躺尸。
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昨晚她说了句想吃灌汤包,这人定是早早起来去附近的早餐铺了。
叶滔韬无声笑了笑,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来电显示上写着“任瑶瑶”三个字。
“喂,瑶瑶,怎么了?”
“滔韬,我想离婚。”熟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疲惫。
“怎么了,瑶瑶。”
叶滔韬一惊,她与任瑶瑶是同事亦是校友,大学就认识,甚至算是对方爱情的见证者。
任瑶瑶和丈夫陈康是罕见的能步入婚姻的大学情侣,两人从校园走向婚纱,在同一座城市奋斗打拼,结婚多年,感情一直不错,今年任瑶瑶还嚷嚷着备孕,怎么突然就闹离婚了?
“我受不了他了,也受不了他妈了!”如果不是情绪极度崩溃,谁愿意露出自己狼狈的一面?
叶滔韬立刻抓住了关键,“陈康他妈过来了?”
据她了解,任瑶瑶和丈夫都是外地人,父母都在老家,两人只在节假日才回家探亲。
“上个月过来的,来了之后一直挑我的刺!”任瑶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我不贤惠,又馋又懒,没给她儿子洗衣服做饭,反倒要他儿子伺候,滔韬,现在家务活不都是夫妻两个人分担吗?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啊凭什么让我伺候他?”
直到这时,任瑶瑶才真切体会到工作的宝贵,早年刚入职被学生折磨的时候她还想过要不要做全职太太,见识了大城市的高物价和生活成本后才歇了这个想法,如今只庆幸自己有份工作,这就是她的底气,自己赚钱自己花,凭什么要她让步!
叶滔韬立时想起了执着于给两任媳妇立规矩的死鬼叶老太,气血上涌,厉声道:“陈康呢?这时候死哪去了?”
说到不成器的丈夫,任瑶瑶更委屈了:“他让我先忍忍,狗男人姑奶奶真瞎了眼!”
“所以他妈要待多久啊。”叶滔韬问道。
“说是还要再呆半个月!我是一天都受不了了!”
叶滔韬松了口气,“半个月,还好还好,不是一直呆在这就好。”
离婚是大事,任瑶瑶如今情绪激动,口不择言,冷静下来之后大抵是不会想和爱人分道扬镳。
“呵呵,难说!”任瑶瑶咬牙切齿道:“陈康说的是再呆半个月,但他妈看着是不想走了,想一直留在这,今天早上还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说要给我和陈康带娃呢。”
原本她还真想过在生娃之后,让婆婆给自己搭把手,现在是彻底否决了这个想法。
搭把手?呵呵,还不够添乱的呢。
想到这,她忍不住轻轻抽泣,“滔韬,我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我就该听我妈的,留在老家。”
“为个死男人后悔什么?留在老家,咱们可做不成同事了,我还记得当初你说留在A市一方面是不想放弃和陈康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大城市的风景,感情上暂且不提,工作上你这几年干得多漂亮!去年就数你的班考上重点高中的人最多,校长都舍不得让你去带初一。”叶滔韬轻声安慰着她。
对面沉默了良久。
“滔韬,我没找错人,你真的好会给人提供情绪价值。”
“本来就是这样。”
“其实,我有点羡慕你,老公体贴,婆婆也不吵着和你们一块住。”
两个已婚人士也曾坐在一块交流经验,听着叶滔韬的描述,任瑶瑶说不出的羡慕,她和陈康奋斗五年,省吃俭用直到今年才一起还清房贷,想想生娃之后的各项支出,顿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而叶滔韬就不必有这些烦恼。
“哪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婆婆天天给我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小时,让
我催陆得淼去家族企业打工,我头都大了!”
这种时候,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炫耀自己的幸福,为了让好友心里好受些,叶滔韬只把自己的处境往夸张了说。
“现在我婆婆一给我打电话,我就精神紧张,跟面对学生家长似得,还是巨难搞的那种。关键这种事我还得顾忌陆得淼的自尊心,又不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偏头痛都要犯了。”
她专心安抚着友人的情绪,丝毫没有留意到卫生间传来的动静。
一门之隔,陆得淼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心脏像是沉入了北冰洋的冰川底下。
原来,叶滔韬一直是这样想的吗?
他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俊秀的青年仿佛突然之间长出了圆圆的红鼻子。
小丑竟是我自己。
任瑶瑶听着叶滔韬的抱怨,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问道:“你婆婆为什么非要你老公上班啊?”
“谁知道呢?”叶滔韬叹道:“估计觉得男孩子无所事事不太好吧,我现在就跟二十四小时打工一样,白天应对我们班的皮猴,下班之后还要开导大龄青年和他的家长,累得要死,而且绞尽脑汁也找不到突破口。”
这也是事实,顾卿给她的压迫感丝毫不逊于问题学生的家长,还是那种希望老师在一个月之内让自家儿子提高一两百分的那种。
大龄青年本人此刻心如死灰。
早知道,今天就早点出门了,早知道,就快些洗漱了,早知道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任瑶瑶心理平衡了。
“你在哪呢?我过去找你。”叶滔韬收拾收拾,准备下床。
陆得淼后知后觉的慌张起来。
不行!不能叫叶滔韬知道自己在,不然就全完了!
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左顾右盼一番,看向了不远处的窗子,一咬牙穿着拖鞋翻了出去。
脚踝处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他不敢停留,一瘸一拐地向远方走去。
还好自己当时看中了一楼的小院儿,陆得淼自嘲地想着,虽然没有如设想般种些花草,养个宠物,好歹不至于让翻墙而出的自己摔断腿。
屋内,叶滔韬无知无觉,继续与好友打着电话。
“不用过来了,我就是突然情绪崩溃了,和你聊完心情好多了,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冷静冷静。”任瑶瑶发泄过后,心情平复了下来。
“好,有事找我哈。”叶滔韬不再坚持,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推开卫生间的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洒落在洗漱台上的水渍,一股凉气直冲头顶。
当班主任多年,她的探案水平直线上升。
她冷静地观察着四周,走到窗边向外张望,又摸了摸挂在一旁的毛巾,感受着指尖的湿润,心情跌倒了谷底。
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快步走出房门,来到玄关处,打开鞋柜看着整齐摆放的几双鞋子,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陆得淼拖着扭伤的脚踝漫无目的的在小区内移动,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举目无亲。
他所处的是本市知名高档小区,邻居非富即贵,晚秋的早上,陆小少爷一个人穿着睡衣踏着拖鞋,四处游荡的样子引得众人侧目。
感受着若有若无的视线,陆得淼抿了抿嘴,打通了一个电话,坐在长椅上发呆。
“哥们,你什么情况?”不多时,李长瑞闻讯而来,看着衣衫单薄、失魂落魄的陆得淼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受家族企业的影响,陆得淼向来最重视发型穿搭,平日里衣着和饰品都是配套的,这幅不修边幅的样子着实罕见,和大洋彼岸的流浪汉似得。
“你这是做错了什么事,被韬姐逐出家门了吗?”
“要真这样就好了。”陆得淼在冷风中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上车上车。”李长瑞招呼道。
“不是哥们,你腿咋了?”
他上前一步,搀扶着陆得淼上了车,暗暗猜测,莫非是
想到此前李云浩犯事,打来的那通电话里的一声怒吼,李长瑞打了个寒颤。
“不会是叶滔韬干的吧。”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好端端地,怎么摔了?”
陆得淼不说话了。
“你们吵架了?”
“没有,别瞎猜。”陆得淼吸了吸鼻子,看起来整个人都要碎了。
良久,他才接着道:“你爸妈在家吗?”
“那必然是不在啊。”
“你弟呢?”
“出去补课了。”
“开车,去你家。”
“哦。”李长瑞依言而行。
不过五分钟的车程,二人就到了目的地。
一进门,陆得淼直奔李长瑞的衣柜,皱着眉头来回翻找。
“你这衣服怎么都奇形怪状的?”
换做平时,李长瑞早就骂街了,但今天情况特殊,他照顾对方的情绪,良久只憋出一句,“要不,先上药?我这有红花油。”
他拿出红花油塞给对方。“先上药,我给你找。”
李长瑞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对叶滔韬起了芥蒂。
夫妻俩再怎么闹矛盾也不能任由瘸了腿的丈夫穿着睡衣在外头吹冷风啊!
什么品种的悍妇干得出这种事!
“今天,不管滔韬的事。”陆得淼一看李长瑞的表情,就知道这货想歪了。
他心里堵得慌,也想找个人倾诉,一股脑将今天的事说了出来。
“今天早上,我在厕所,她以为我不在家,和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了我,她说我妈天天给她打电话,让她劝我回公司上班,她很为难。”
陆得淼红了眼眶,嘴唇发颤,“她觉得自己很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打工,白天应付完学生家长,回来还要开导我和我妈原来她一直把我当做难搞的学生。”
“这阿姨还没放弃啊。”李长瑞瞠目结舌,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陆得淼一番,福至心灵,惊呼一声
“哥们,你不会是不想让她知道你在家,翻墙跑路了吧!”
这确实是陆得淼能做的出来的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还住一楼。
第24章 小少爷打工记惨遭职场霸凌
“不是哥们,听见就听见了呗,你至于翻墙吗?”
“至于!”陆得淼头也不抬地搓着红花油。
李长瑞从衣帽间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套带吊牌的运动服,“呐,你家的牌子。”
这套运动服还是陆得淼送他的,不过和他日常穿衣风格不大相符,就成了压箱底。
“谢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回家,滔韬肯定以为我出来买早饭了,回去太晚她会怀疑的,对了,你再借我双鞋子,一会你开车送我,经过我们小区那个包子铺的时候停一下,我去看看灌汤包还有没有了。”
李长瑞:
“你牛,你厉害。”
此时,叶滔韬静静看着窗外,懊悔不已。
这场面要是放在学校,都算是教学事故了。
她首先否决了出门寻找对方的念头。陆得淼翻墙而出摆明了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叶滔韬坐立不安,既希望对方能早点回来,又不想过早的面对他。
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开门声显得突兀。
叶滔韬一惊,飞快来到玄关处,两人对视,陆得淼先一步错开了视线,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纸袋。
“韬姐哦不对,嫂子好!”身边的李长瑞热情的和她打了招呼,扶着一瘸一拐的陆得淼进屋。
“你好,快进来坐你脚怎么了?”叶滔韬急忙上前,和李长瑞一道扶着他坐在沙发上。
听着她的声音,陆得淼就想哭。
“没什么?”他低下头,含糊道。
李长瑞笑呵呵地补充:“今早我过来找陆得淼玩,正巧在你们小区门口碰见了他,一瘸一拐的,说是出来给你买饭的时候,不小心踩空台阶摔了一脚,我就开车把他捎回来了。”
“太谢谢你了。”叶滔
韬了然,看破不说破,拿出茶叶罐子,给他泡茶。
“使不得没事没事,应该的,你们慢慢聊,我还要去补习班接我弟,先走啦。”
纨绔们都擅长察言观色,虽然叶滔韬看着和颜悦色,但两口子之间的氛围太过诡异,李长瑞身处其中压力山大,连八卦的心思都没了。
“好,路上小心点。”叶滔韬也没心思招待他,送他出了门。
门一关,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叶滔韬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准备做个简易的自制冰袋给陆得淼冰敷,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那个,是不是等久了?今早我出门晚了,路上又耽搁了,包子铺只剩下水煎包了。”
陆得淼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和平时一样。
叶滔韬的动作顿了一下。
“吃什么都一样的。”她眼睛酸涩,轻轻地说道。
她觉得自己真该死。
“我看看你的脚。”
她拿着冰袋褪下陆得淼的鞋袜,一股浓烈的药味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抹了红花油?”
“刚好李长瑞车上有。”陆得淼信口胡诌。
不过怎么涂了药的脚踝肿的更厉害了?
“刚扭伤是不能立刻涂红花油的。”叶滔韬拿了湿毛巾轻柔地把黏黏糊糊的药油擦干净,将冰袋敷上去。
这个知识点还是她当班主任的时候学到的。
“刚扭伤要冷敷,过一段时间才能涂红花油。”
看着她的动作,陆得淼再次红了眼眶。
他心里委屈,又不想让叶滔韬见到自己软弱的样子,将身边的纸袋递给对方,“先吃饭吧,不然凉了。”
“我去热牛奶,你自己先冰敷一会,看着时间,记得五分钟之后取下来。”叶滔韬的语气格外温柔,陆得淼听得鼻子都酸了,她一转身,他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然后再也止不住了。
厨房里,叶滔韬准备着早午饭,把牛奶热好,将包子装盘,深呼吸了好几次,转身朝外走去,眼前的场景令她呼吸一滞。
宽大的沙发上,陆得淼缩成一团,揉着肿成馒头的脚踝吧嗒吧嗒掉眼泪。
感受到她的视线,陆得淼急忙拿袖子将眼睛捂住,找补道:“太疼了。”
脚踝疼,心更疼。
若换做别的男人,在她的面前哭哭啼啼的,叶滔韬只会觉得对方软弱没出息,可换做陆得淼这般,她只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伤了人家的心。
叶滔韬绝口不提早上的事,担忧道:“是不是伤到骨头了?要不要去趟医院。”
陆得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不用,骨头没事,就是单纯扭伤。”
看来叶滔韬对他听墙角的事无知无觉,他心下一松,吸了吸鼻子,语气轻快:“都怪李长瑞非要我涂红花油!”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叶滔韬笑了笑,与往常别无二致,“下次小心点,先吃饭,我们一起吃。”
早上这么一闹,两人错过了饭点,如今这顿算是早午饭。
陆得淼擦干眼泪,点点头。
叶滔韬正要动筷子,电话又响了。
两人同时怔了怔,叶滔韬看了眼来电显示,彻底笑不出来了。
“来电话了,你先吃,我接一下。”
陆得淼垂眸,机械地咀嚼着水煎包,只觉得舌尖发苦。
叶滔韬三两下打发了顾卿,回到了陆得淼身边,再次查看他脚踝的伤势。
陆得淼问道:“妈刚刚说了什么?”
叶滔韬犹豫了片刻,决定坦白,“妈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去L&F试着工作一段时间。”
事情走到这一步,坚持迂回战术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她认真凝视着对方,握住丈夫冰凉的手,“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经此一役,叶滔韬是彻底想明白了,婚姻不是工作,她没必要把婆婆布置的任务完成的尽善尽美。
陆得淼直直盯着她,似乎是在思考她说这话的动机。
良久,他试探地道:“我不想去。”
他等着对方用或温柔或强硬的语气劝他回头是岸,没想到妻子却绽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好,不去就不去。”
陆得淼睁大了双目。
叶滔韬直接切换了下一个话题,“吃完饭,我们一起去趟医院,你的脚踝肿的太厉害了,还是要请医生看一看。”
陆得淼都被逼得翻墙了,这破班有什么上的必要吗?再折腾下去,就算成功将陆得淼赶鸭子上架了,他们夫妻也生出了嫌隙。
这不值得。
陆家又不是养不起!
“那我妈问起来你怎么说?”陆得淼最知道自家老妈的脾性。
顾卿这人看着温柔好相处,实则强势又霸道,凡事她决定的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去完成。
“你不用管,我去和她说。”叶滔韬三两下啃完了水煎包,将牛奶一饮而尽。
“你是成年人,你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陆得淼荒芜的内心又生出了些希望。叶滔韬愿意为了自己去违背顾卿的意愿,多少也是在乎他的吧。
他夸张道:“我妈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万一她停了我的卡又把我们从这里赶出去怎么办?”
叶滔韬嘴角抽搐,“妈不会做这种事。”
先不说房本上写的是她和陆得淼的名,但就顾卿的性格来说,自家婆婆喜欢以柔克刚,最忌讳和身边人撕破脸,根本不会用这么强硬的手段。
“万一她做了呢!”
陆得淼执拗地问道。
“嗯,那你就只能跟着我过苦日子了。”叶滔韬眉眼含笑,“我之前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不大,只有六十几平,但也够两个人住了,真要到这一步,我们就搬过去,我赚钱,我们两个一起花。”
陆得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情好多了。
就算知道叶滔韬这话只是哄自己开心,但也足够了。
叶滔韬开车,带着陆得淼去了附近的医院,听医生说之时简单的扭伤才彻底安下心来。
唯恐自己早上的言论影响了陆得淼和顾卿的亲子关系,在归家途中,叶滔韬说了一路顾卿的好话。
听着妻子对老母亲的维护,陆得淼的话匣子终于开了。
“我妈让我上班根本就不是为了让我发挥自己的价值,也不是为了让我学以致用,她的想法其实可简单了,她就是不想让我在家里待着,在她的观念里,人无所事事久了,是要闲出毛病的!”
陆得淼垂头丧气地嘟囔道:“可我真去了公司,他们也不会重视我的,就是让我挂闲职。之前我一毕业就进了公司设计部,设计总监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其实根本就瞧不起我,就把我当摆设,我的稿件他都直接丢垃圾桶的,他前脚出了我的办公室,后脚就领着一群设计师在茶水间蛐蛐我可是这家伙在设计行业待了十几年,作品越来越保守,早就跟不上时代了,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我哥也这么觉得。”
叶滔韬静静地听着她的抱怨。
坦白来讲,她作为局外人,也分不清这事谁对谁错。
他能理解陆得淼的委屈,但也能理解设计总监对空降公子哥的抵触,只能说大家立场不同,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维持表面和谐。
“你把你的稿件拿给爸看了吗?”叶滔韬问道。
陆得淼可不是一般的打工人,天然拥有越级上报的权利。
“爸觉得我设计的不好,让我跟着那个设计总监多学习,可是我想学,也得看人家想不想教啊,他摆明了拿我当外人,什么项目都不让我插手,那时候我就心灰意冷了。”
“然后就辞职了?”
“不是,后面又发生了一件事我那个部门有一个群,专门排除了我,这个群会对我的言行举止以及作品稿件逐帧批判,说得可难听了。”
搞艺术的刻薄起来那真能脱离人的范畴,他原本是开朗的性格,在公司待了不到三个月,好险没抑郁。
“过分了。”叶滔韬听得直蹙眉。
她也是打工人,带入其中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这件事公公知道吗?”
陆得淼摇摇头,苦笑道:“太丢人了,这事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别告诉我爸妈,我爸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给我做主,他不可能为了我开了设计总监,他只会觉得我没用,连和同事和睦相处都做不到。”
叶滔韬无奈,在自家公司当忍者神龟,这事放别的富二代身上是天方夜谭,放陆小少爷身上就是合情合理。陆得淼心思单纯到连她都能轻松拿捏,更别说设计总监这种纵横职场多年的老狐狸了。
第25章 除了上班外的第二种选择“三点水”的……
“之后你就做自媒体了?”叶滔韬问道。
“其实我留学的时候就在做了。那段时间留学vlog特别火,我周围同学好多都在做,我也跟着做了。为此还买了好几台相机。吸了大概有十几万粉吧。”
“不错啊。”叶滔韬称赞道。
留学生活算是小少爷的高光时刻了。
“我这不算什么,我身边有同学本硕都是在国外读的,到毕业的时候圈了六十多万粉丝。我这人没法一心两用,更新频率特别慢,比不上人家。回国之后,我进了公司,就直接断更了,后面再捡起来,数据直接腰斩,国内的生活不比国外有意思,我找不到值得记录的素材,而且做自媒体也赚不到什么钱,慢慢就停更了。”
“十几万粉丝也赚不到钱吗?”叶滔韬一直生活在体制内,在她的印象里几万粉丝就能算作是小网红了。
“我又不接广告,单靠平台补贴没多少钱。”
叶滔韬倒车入库,扶着他一瘸一拐进了家门。
“今晚吃火锅怎么样?番茄锅。”
“好啊。”
“不好也没办法,我只会做这个。”叶滔韬无奈的摊了摊手。
陆得淼笑道:“我就爱吃这个。”
叶滔韬觉得婆婆说的没错,陆得淼大抵是真的不擅长管理。
不仅不擅长管理,多半也不适合当老师。
脾气太好了,会被底下人骑在脖子上。
她想象不出对方对着职场老油子或是学校里的皮猴儿疾言厉色的样子。
陆得淼把转椅充作轮椅,在冰箱与厨房之间来回移动,帮着对方备菜,伴随着哒哒哒的切菜声,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为什么不接广告。”
“当时我做vlog也是图个新鲜,是有几个商家找到我,但他们的产品我听都没听过,不放心推给关注我的人。”
陆得淼高低也算是绫罗绸缎里长大的,又见过世面,发VLOG是一时兴起,收获十几万粉丝纯属意外之喜,他没有想过接商务,主动联系的商家都是些他没听过的小牌子,陆得淼不缺钱,不愿意给粉丝推荐自己走没用过的牌子。
叶滔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的账号叫什么名字,我想关注一下。”
“啊。”陆得淼忸怩了一下,“叫三点水。”
“我就是随便发发玩的,你就随便看看。”
热腾腾的锅子咕嘟咕嘟冒着泡,陆得淼将食材一一下锅,时不时紧张地看一眼一旁的妻子。
“你的留学生活好丰富啊。”叶滔韬翻着“三点水”的vlog,对陆得淼又有了新的认知。
留学时的陆得淼会在假期与好友周游欧洲、熬夜写论文做设计、像普通留子一样使劲浑身解数智斗骚猪。飞扬、肆意、极具生命力的青春洋洋洒洒铺在一方小小的屏幕上。
再回头看着眼前的丈夫,叶滔韬竟升起恍如隔世的荒谬感。陆得淼还是那个陆得淼,但却仿佛是被砂纸磨过的珍珠,失去了光泽与生机。
“我觉得你可以试着把自媒体继续做下去。”
叶滔韬认真地给出建议。
回了国的陆得淼心气都被磨没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帮助对方重建信心。
除了周围人多多鼓励,更重要的是陆得淼自己要找到擅长的领域,有所建树。
而自媒体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没有素材啊。”陆得淼低声道。
留学的时候每天都能遇到新鲜事,回了国每天都像是ctriC+V。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就聊过吗?别人做的事总是有意思的,也许你自己决定没意思的事,别人能看的津津有味呢!”
叶滔韬柔了声线,用最温柔的语气鼓励道:“你看,之前你发的这个毕业作品设计的视频获得了3万点赞,说明大家都很喜欢你的作品,对你设计的过程也非常感兴趣,你现在也可以发这类视频呀。”
她诚挚道:“我觉得你是很有能力的,尤其是在设计领域,只不过现在还在一个迷茫期,等过了这段时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得淼犹疑道:“我哪有那么好,我是不是在拿我当你学生哄。”
上午刚听完了叶滔韬和朋友的吐槽,由不得他不多想。
叶滔韬表情真挚、声情并茂,陆得淼深受鼓舞的同时也不得不怀疑,这又是中学老师对待难缠学生的小把戏!
叶滔韬似笑非笑:“我对学生从不这样。”
她对皮猴儿们一贯是胡萝卜加大棒政策,时不时就敲打一番,唯恐皮猴儿们膨胀,但对上陆得淼,迄今为止她投喂的全是胡萝卜,从没使用过大棒,甚至夸奖对方的时候还用上了夹子音!
“怎么样?试试吧。”
vlog里飞扬的少年更凸显了当下陆得淼的状态有多差。
如果对方真的是那种厚脸皮的躺平一族,也就罢了,陆得淼偏偏还是个有自尊心和上进心的类型,这就导致对方目前的状态非常诡异,看似躺平了,但时不时就自我焦虑一番,身陷自我厌弃的漩涡。
见对方不说话,叶滔韬换了策略:“得淼,我总得给妈一个你不去上班的理由吧,你不去上班,但是有事可做,妈也不会坚持让你做不喜欢的事。”
“别告诉爸妈我做过自媒体的事!”陆得淼立刻道。
“我之前停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爸妈不喜欢我们这些小辈在网络上抛头露面,尤其是我爸,他这个人可保守了。”
陆家虽说是奢侈品生意起家,但陆元却是典型的保守派老企业家,他不喜欢性格过分张扬的人,对于那些做自媒体的富二代有严重的偏见,觉得这批小辈是在变相炫富,用父母拼下的家底给自己贴金,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却给社会的拜金主义潮流添了把火,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卿倒是比他开明些,但也提倡“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不喜欢自家人做抛头露面的行当。
留学的时候,天高皇帝远,陆得淼不必考虑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了,但回了国,他就得顾忌父母的感受了。
叶滔韬听着陆得淼吐槽自己保守的亲爹,点点头,“那我不告诉他们就是了。”
她大概能理解公公的想法,甚至觉得陆元的观点有一定道理,她老早就发现陆得淼软弱归软弱,但三观正有责任心,想来也是受到了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
“其实你不用担心爸妈会反对,有些富二代上网确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会去晒跑车、晒名表什么的,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从来没有刻意地晒过这些东西,甚至连正脸都没漏过,接下来只要继续保持就好,
不去发和家族生意以及个人信息相关的内容,就发些设计相关的视频,也不算抛头露面。”
“我真的觉得你之前vlog展示过的作品都特别好,特别精致,看得我都想要,评论区也有好多人在求同款,朝着这个方向,你的账号肯定能做大做强,甚至可以以此为契机建立自己的品牌。”
叶滔韬说的口干舌燥,她觉得自己很有画大饼的天赋。
陆得淼确实被她的话打动了。
建立属于自己的品牌是每个设计师的终极理想。
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被叶滔韬唤醒了。
第26章 问题学生的问题家长他是故意的,对着……
“啊?你怀孕啦?”
一上班,叶滔韬就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任遥遥摸了摸小腹,丝毫没有表现出初为人母的喜悦。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凑巧了。”
叶滔韬明白她的意思。
任遥遥怀了孕,婆婆便能打着照顾儿媳妇的名义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且归期不定。
不说十月怀胎,孩子生出来之后,照顾新生儿、伺候产妇坐月子都需要人手,这一算,没个两三年的时间,婆婆是回不去了。
想到这,任遥遥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
“你先和陈康瞒着你婆婆,等过了这阵再说。”
黄曦月给她出主意。
“没用的!”提起这个任遥遥就来气,“陈康已经给她妈说了!那老太婆开心得不得了!说有她在月嫂都不用请了,也算给我们省钱了。她哪里是想照顾我,分明是想让我大着肚子去照顾她!。”
“陈康呢,他怎么说!”方仪也是气的不行。
任遥遥和陈康都是名牌学校出来的正统师范生,任遥遥教语文,陈康教化学,大家都是老师圈子的,彼此都很熟悉,特别是方仪和陈康还教授同一门科目。
在他看来,不论教学质量、科研能力亦或是外表,任遥遥都强于陈康,任遥遥常年驻扎初三,入职以来获得的各类技能证书放一摞能叠成小山,家境平平的陈康一毕业就能娶到愿意陪他一起在大城市打拼的任遥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还让人姑娘忧心婆媳问题,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哪敢忤逆他妈?”
“遥遥,我觉得陈康的意见很重要,你得问问他是怎么想的?到底愿不愿意请月嫂。”
其实在叶滔韬看来,姓陈的不表态就是默认了母亲的提议。但任遥遥还对丈夫抱有一线希望。
“妈宝男一个,什么都听他妈对,这次我说什么都不能让步!”
方仪撇撇嘴,“我倒觉得他很有主见。”
婆媳相争,狗男人总是最终受益者,陈康一声不吭本质就是和老娘站在了一块,想省钱。
叶滔韬为任瑶瑶的事担忧,一路魂不守舍,望着深秋里泛黄的树叶,感叹今年真是多事之秋。
任遥遥想要孩子很久了,她家庭幸福,憧憬婚姻,结婚头两年就想过怀孕,但被城市的高物价和比工资还准时的房贷还款给吓退了,如今她和丈夫走到了婚姻的第五个年头,小两口有了积蓄,房车俱全,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备孕,过程很顺利,但此一时彼一时,成功怀孕,心心念念的孩子却为她带来了许多的烦恼。
叶滔韬不由想到自己,她也算婚姻幸福,但对生孩子这事始终抱有恐惧心理。如今的陆得淼在同行衬托下称得上是罕见的二十四孝好丈夫,但人是会变的,如果有朝一日陆得淼变心了,成了花心大萝卜,没有孩子的她大可和对方一刀两断,可有了孩子,情况就复杂多了。
血脉是比一纸婚约更牢固的羁绊。
“来你看看,这是第几个了!”
一声怒吼如一道惊雷在她的耳边炸响。
透过窗户,叶滔韬能看见江筱雲疾言厉色的训斥着一个扎着松垮麻花辫的女孩。
小江也是历练出来了,叶滔韬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上任两个多月,江筱雲已经有了老班主任的气质,果然,小年轻学东西就是快!
叶滔韬走进办公室,就见江筱雲拉开抽屉,将里面的四个不同品牌的手机一个一个拍在桌子上。
叶滔韬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说你带这么多手机干什么?”
钱雅菁低下头,拽着宽大的校服袖子,一声不吭,用沉默表达她的抗议,长长的斜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她的面部表情。
钱雅菁初一在叶滔韬的班上,当时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叛逆少女了,不光自己不学,还带坏了一些成绩中等偏下但乖巧听话的小女生,叫叶滔韬大为头疼,而且,钱同学自己不是个省油的灯,家长也是格外难搞。
江筱雲被钱雅菁无所谓的态度气得面色发青,不想和她废话,直接打电话联系了孩子家长,却怎么也打不通。
她狐疑地看向钱雅菁。
“你是不是又用家长的手机把我的电话号码拉黑了?”
她的怀疑有理有据,将老师电话直接拉黑是钱雅菁用过的伎俩,钱雅菁是留守儿童,由爷爷奶奶带大,老一辈不通电子设备,轻而易举就能被孩子钻了空子。
这句话触碰到了女孩的逆鳞,她怒气冲冲地瞪着年轻的女教师,“不是!我没这么闲。”
江筱雲心率飙升,恰巧此时预备铃打响了,她缓了缓,冷冷道:“你先回去上课,等你父母过来,我们好好聊聊这个问题。”
钱雅菁扭头就走。
江筱雲盯着桌面上五颜六色的手机,半天缓不过来。
“消消气。”叶滔韬拿着教科书准备进班,经过江筱雲的工位,安慰了一句。
“要被他们逼成泼妇了。”江筱雲感叹。
黄曦月笑道:“这是年轻教师成长的必经之路!”
叶滔韬深以为然,她也经历过扯着嗓子和问题学生对吵的时期。她收拾收拾东西,赶去班里上课。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江筱雲已经成功联系到了孩子家长。
“我打她爷爷奶奶的电话都打不通,就在钉钉群翻了一下,发现她爸也在群里,我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终于打通了,今天也是赶巧了,钱雅菁爸爸刚好从外地回来处理事情,机会难得,我让他务必来一趟学校,他一开始还推三阻四,后面看我态度强硬才同意下午过来一趟。”
江筱雲摩拳擦掌,准备好好会一会素昧蒙面的钱雅菁父亲。
叶滔韬对钱雅菁父亲也有些好奇,据她所知,钱雅菁父母常年都在外地做生意,只有过年的寥寥几天才会回到A市,钱雅菁跟着爷爷奶奶过,底下还有一个弟弟跟着爸妈生活在外地。可以见得,这是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庭。
对于钱雅菁,叶滔韬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直至下午正课结束,钱雅菁父亲也没过来。
这次就连江筱雲也有些怜悯钱雅菁了,可转念一想,可怜这个祸头子做什么,最可怜的分明是被祸头子坑害的自己!又是一番电话轰炸,总算在临近放学的时候把孩子父亲轰了过来。
彼时她正在督促值日生做值日,办公室的老师只有刚上完延时服务的沈浩和叶滔韬。
零星有几个学生分散在各个角落留堂背诵未完成的英语默写任务,钱雅菁背着书包站在最中央,和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踢开,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叶滔韬与沈浩同时愣了愣。
中年男子怒目圆睁,一下就锁定了目标,快步走到钱雅菁面前,扬手就是两个巴掌。
叶滔韬的心脏同时抖了抖。
背英语的学生不约而同地放下书,看着这对父女。
“你是钱雅菁家长吗?”叶滔韬忍着惧意,大声询问道。
男子不理她,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女孩。
“知道错了没有!”
沈浩头皮发麻,立刻明白了中年男子的意图。
他是故意的,对着自家孩子拳打脚踢以此表示对老师的不满。
你们老师不是嫌我不管孩子吗,好!我就当着你们的面收拾孩子!
钱雅菁捂着脸,低下头,依旧是一声不吭。
她的态度激怒了中年男子。
叶滔韬见势不妙,厉声道:“钱雅菁爸爸,你冷静一下。”
中年男子丝毫没将瘦弱的年轻女教师放在眼里,“你别拦着!她就是欠踹!”
说着,他抬脚踹去,钱雅菁如木偶般傻站在原地,叶滔韬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护住,本以为对方会顾忌她老师的身份就此打住,然中年男子脑子慢了半拍,未能及时刹车,叶滔韬腹部斜侧方生生挨了一脚,疼得冷汗直流。
沈浩比她慢了一步,赶紧将叶滔韬扶住。
中年男子则下意识的抬了双手,推卸责任,“这个我教育自己家的孩子,你往上凑什么?”
沈浩被他这话激起了火气,怒道:“钱雅菁家长!老师叫你过来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为了看你在这对着自家小孩吆五喝六的!这里是学校,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你耍威风的场所!”
中年男子自知理亏,不再吭声。
“叶老师,你没事吧。”沈浩搀扶着叶滔韬挪到椅子上。
叶滔韬忍着剧痛,在轻声道:“我缓缓”
这一刻,她只觉得庆幸。
她一成年人都受不住,何况未发育成熟的孩子。
万一这玩意在学校把自家孩子打坏了,她和沈浩以及江筱雲都有连带责任,严重点职业生涯都得受影响。
第27章 打人事件后续“陆得淼,你老婆被人打……
“陆得淼,你老婆被人打了。”
李长瑞比陆得淼先知道这个消息,兴冲冲的给受害者家属通风报信。
“哈?”
陆得淼的心揪了起来。
“一个学生家长今天放学的时候来华臻闹事,韬姐上去拦,被踢了一脚。”
陆得淼关了火,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弟说的呗,他们学校已经传开了。”
这类重磅消息在学生群体中的传播速度足以比肩光速。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先不说了,我去学校找她。”
陆得淼难以置信,在他的认知里,教师属于坐办公室的职业,靠笔头子和嘴皮子吃饭,怎么还兴上武斗了,他步履匆匆出了厨房,收拾收拾往外赶。
另一边,战斗还在继续,不过是由武斗变为了文斗。
江筱雲赶到办公室,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
叶滔韬面色煞白,捂着腹部,呼吸急促,沈浩青筋直暴,瞪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而一贯厚脸皮的钱雅菁竟掉了眼泪。
沈浩一面驱逐留堂的学生一面给江筱雲解释前因后果。
江筱雲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她一个入职刚满一年的新教师没见过这阵仗,自责地望着叶滔韬,想要道歉。
如果不是她一定要把钱雅菁家长叫来学校,叶滔韬也不会受伤。
“小江,齐主任和王主任走了吗?”
沈浩提醒道。
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江筱雲一个小小的班主任能解决的了,驻扎初二的两个校级领导该出手了。
江筱雲眼睛一亮,心领神会,“王主任还没走,我去叫他。”
她转而冷冷望着有些心虚的中年男子,“钱雅菁爸爸,你稍等片刻,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解决的了,我去喊我们学校领导。”
她快步走出办公室,将在隔壁班盯学生的教导主任王恪喊了过来。
她在路上给王恪讲了事情经过,是以王恪一进门便直奔叶滔韬,“叶老师,你没事吧。”
沈浩怕叶滔韬强撑,答道:“这个有没有事还是要去医院看看的,叶老师我现在送你去医院吧。”
叶滔韬知道他还要接小孩,忙道:“没事,我给我丈夫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我好了。”
她累极了,不想面对凶神恶煞的学生家长,勉强直起身,拍了拍真丝衬衣上的脚印,“我先去校门口等他。”
沈浩不愿同僚吃亏,有些事当事人不好开口,就该围观者仗义执言。
“这个检查的费用到时候还要学生家长报销一下吧。”
中年男子见叶滔韬能站能走,一时松了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嚣张模样,嘟嘟囔囔道:“报销?你们老师不是有医保吗?为什么要我报销?刚刚大家都看到的,又不是我故意要踹她的。”
江筱雲与沈浩同时看向王恪。
王恪身为教导主任,只得硬着头皮顶上,“钱雅菁家长,我们学校是有规章制度的,谁允许你在学校打人!”
“我教育我自己的孩子不行啊!”中年男子毫不示弱。
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老师遇上这泼皮无赖也是没辙。
王恪气势顿时弱了下来,“这个,我们教育孩子还是要引导为主嘛!”
中年男子道:“不打不成器嘛!”
叶滔韬实在忍不了了,忍住腹痛,走到男人面前,用最凶狠的眼光瞪着他:“钱雅菁爸爸,钱雅菁不光是你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学生,我们老师决不允许你在学校打我们本校的学生,再有下次,我们直接报警处理!”
她的眼神仿佛能将人直接生吞活剥了,中年男子愣在原地不敢开口。
叶滔韬发泄完,也不管对方的表情,冷着脸向王恪点了点头:“主任,我先走了,报销就算了,家长不懂事,我们不能叫孩子跟着为难。”
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中年男子的言行举止令她作呕。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中年男子立时涨红了脸,低下头,看着低声抽泣的大女儿,更为厌恶。
沈浩同叶滔韬一道出了办公室的门,轻声叹道:“要是齐主任在就好了。”
叶滔韬深以为然,初二两个校领导,齐敏精明能干,瑕不掩瑜,再难搞的家长也会拜倒在她的巧嘴之下,而王恪虽然教学能力突出,但应变能力和危机处理远不及齐敏,遇上强势点的家长只会息事宁人。
“唉,遇上这样的学生小江也是倒霉,你怎么回去,你丈夫来得及赶过来吗?”
叶滔韬摇摇头,“没事,我其实还好,不用他过来,我自己能去医院。”
沈浩看了看时间,歉意道:“要不是有孩子,我就送你一程了。”
“不用送,我没什么大碍。”
虽这样说,但叶滔韬还是有些忐忑,钱爸那一脚不轻,她走路都走不稳当,本打算叫陆得淼跑一趟,但想想对方扭伤的脚,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要不找个寺庙拜拜,怎么两口子都糟了血光之灾。
手机突然发出震动,叶滔韬一看,是陆得淼的电话……
“喂。”
“我到校门口了。”
“怎么突然过来了。”叶滔韬讶然。
“李长瑞打电话过来,说你被学生家长打了!”
“李云浩消息倒是灵通,看来我们班这段时间得搜一波手机了。”
叶滔韬玩笑道。
“所以是真的?”
“算误伤吧,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到了。”
“嗯,这都是些什么人!”
听着对方怏怏不平的嘟囔,叶滔韬觉得心安。
她挂了电话,对沈浩道:“我丈夫过来了,沈老师我先走了。”
沈浩点点头,“回见。”
叶滔韬一上车,陆得淼就急切地盯着她,“伤到哪了?”
她接了外套,靛蓝色真丝衬衣上硕大的脚印让陆得淼心一紧,“给我看看。”
他将衣摆向上撩起,白皙的肌肤上一片黑紫色淤青立刻暴露在了空气中。
陆得淼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想杀人的欲望。
“那个人还在学校吗?”
“还在,放心吧,校领导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你现在陪我去趟医院。”叶滔韬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安抚道。
“明天我可以在家陪你了。咱们两个病号到时候互相照顾。”
陆得淼默不作声启动车子,气氛有些沉默,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叶滔韬急忙从口袋里翻出餐巾纸。
“你啊。”她轻叹道,“也是性情中人。”
怎么这么爱哭呢?不过哭出来也好,哭出总
比压在心里强。
陆得淼抹了把脸,“滔韬,我觉得我特别没用。”
叶滔韬知道,这事只是个引子,估计是听墙角事件产生的负面情绪还没消化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小少爷又难过了。
“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一点也不没用,要是没有你来接我,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去医院。”
在哄陆得淼这件事上,叶滔韬已经做到了得心应手,“那个家长人高马大的,冲过来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怕,腿都发软,接到你的电话,我一下就安心了。”
陆得淼吸吸鼻子,如宣誓般郑重:“我一定好好努力,以后做你的靠山,不让别人再欺负你。”
叶滔韬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就算陆得淼真的功成名就,难搞的家长也不会就此消失。
不过她也并未说些扫兴的话打击对方积极性,认真道:“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
“对了,李长瑞怎么和你说的?”叶滔韬很好奇学生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说学生家长过来闹事,你上去拦,被踢了。”
“差不多,今天小江发现班里一个女孩子把手机带过来了,她想联系家长到学校一趟取手机,顺便聊聊孩子在校表现,那个家长极其不配合,三催四请才到了学校,上去就给了自家小孩两耳光,后面又想去踹那个孩子,我上去挡了下,唉,那小孩也是可怜,家长把她当仇人看,这一脚明显用了力道。”
“下次你别往上拦,他踹让他踹!”
陆得淼见不得叶滔韬受伤,给她支招。
“不行啊。”叶滔韬苦笑:“那小孩被踹出个三长两短,学校还有我们这些围观的老师都有连带责任的。”
“真不公平。”陆得淼道。
“大不了”话说到一半他就停了下来。
他原本想说,大不了这班不上了,我养你。但想想自己还是个啃老一族,叶滔韬真辞职了,他只能带着对方一块啃老
陆得淼心头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挫败感。
不蒸馒头争口气!自己怎么着也得做出一番事业,不然妻子连个兜底的都没有。
两人到了医院。不幸中的万幸,叶滔韬的伤势只是看着骇人,敷几贴药就能痊愈。
这一折腾,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陆得淼坐在转椅上在厨房忙活,叶滔韬给领导请完假,赶过来给他打下手。
“你去休息休息,我一个人能行。”陆得淼坐在转椅上,锅铲翻飞。
“饭之前就做好了,热热就行。”
叶滔韬环视一周,眼前确实没有什么她能做的活计,便拖了把陆得淼同款转椅在厨房陪着对方,等饭熟了,负责将做好的饭菜盛到盘子里,给足情绪价值。
用过饭,两个人就准备洗洗睡了。
陆得淼躺在床上,看着对方的侧脸,汇报工作进展。
“我想在咱们小区租一套房当工作室。”
叶滔韬对此并无异议,“嗯,蛮好的,房子租到了吗?”
“和房东约好了,明天去看。”
“你腿才扭伤,会不会太累了?”
“不累,其实都好的差不多了。”
他今天忙忙碌碌做了一天的策划,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充实。
“我看房东给我发过来的图片看着还不错,等我把原材料和工具买齐,就可以开工了!”
此时此刻,另一对夫妻也在昏暗的灯光下聊着天。
“淼淼最近在租房。”顾卿蹙眉深思。
“嗯。嗯?”陆元昏昏欲睡,闻言立时清醒了。
“租房?这小子租房干什么?”
“我也在想。”顾卿百思不得其解。
叶滔韬昨天才告诉她陆得淼近期不想进公司,结果孩子今天就在业主群租房,莫不是因着她的委托,小两口生了嫌隙,陆得淼一气之下要搬出去?
“你怎么知道他在租房?”陆元疑惑道。
“他在业主群发的消息。”顾卿将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翻出来给陆元看。
还好她有远见,当初买房的时候加了陆得淼小区的业主群。
陆元沉默良久,面色凝重。
“难不成这小子是想搞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这套”
第28章 非典型强势婆婆对儿子强势,对儿媳宽……
“这可不妙!”陆元越想越觉得自己洞察了真相。
家里一个,家外N个,是诸多豪门阔少的常态,小儿子血气方刚,顾卿偏偏摁着他娶了个不解风情的冷面管家婆,整日被妈妈和媳妇管着、看着,时间久了可不得变态!
“这小子真是!”变态也就变态,怎么偏偏往这老丈人叶盛的方向变了!陆得淼与叶滔韬结婚没多久,这小子就整出幺蛾子,这叫他们如何与叶家交代?这婚礼是办还是不办了。
顾卿捏住丈夫腰间的软肉拧了半圈,横眉立目道:“陆元,你想哪去了!”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陆得淼废是废了点,但性子温和,比发酵好的面团还软乎,染个小蓝毛儿已经是小怂包叛逆的极限了,再给小儿子十万个胆子他也做不出找小三的丑事。
“淼淼干不出这种丑事!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出轨,你儿子也没傻到在业主群发租房消息吧!”
还不得藏着掖着。
陆元想想小儿子憨里憨气的样子,憋出两个字,“难说!”
他用肩膀碰了碰顾卿,“要不,你再问问儿媳妇,问问她知不知道这事?”
顾卿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太晚了,明天吧,明天再说。”
她关了夜灯,钻进被子,辗转反侧,半宿没睡着。
第二日一早,她迫不及待给叶滔韬打去了电话。
叶滔韬在生物钟的影响下,早就醒了,但难得请假一天,想睡个回笼觉,刚躺下,就接到了自家婆婆的电话,望着枕边呼呼大睡的陆得淼,披了衣服,轻手轻脚的下床,来到客厅。
“喂,妈,怎么了。”叶滔韬看看表,早上六点半,自家婆婆难道是遇到什么急事了。
“你上班了吗?”
“我马上出门,是出什么事了吗?”
未免顾卿担心,叶滔韬将昨日校内械斗事件隐去。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淼淼最近在小区租房子的事。”
叶滔韬头皮发麻,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昨天陆得淼才开始在小区内租房,今天顾卿就来了电话,自家婆婆消息这么灵通,上辈子是锦衣卫吧!
“知道的。”想起陆得淼三令五申要自己瞒着陆父陆母做自媒体的事,叶滔韬有些头疼。顾卿凭一己之力打破了她对婆婆这种生物的刻板印象,她印象里,强势的婆婆往往会对儿媳挑三拣四,对儿子宽容以待,不想顾卿直接反过来了,联合儿媳一道折腾儿子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顾卿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啊。”叶滔韬立刻明白了顾卿的意思,“您放心吧,我们好着呢。”
“哦,那他为什么突然要租房子啊?”
“您放心吧,他有自己的打算。”叶滔韬含糊其辞,企图昏过去。
“什么打算?”顾卿锲而不舍的追问。
叶滔韬真服了自家婆婆。
她很想告诉顾卿,父母应该给自家孩子一些私人空间,特别是陆得淼这样的“大龄儿童”!陆得淼有自己的人生,顾卿这要把自家儿子栓裤腰带上的架势算什么?
她越是这样,陆得淼就越“废”!
叶滔韬左右为难,她若是缄口不言,顾卿说不定会直接去问陆得淼,届时丈夫知道自己连租房自由都没有,还不定怎么难过,届时她又要哄
她哄起来倒也容易,这世上再没有比陆得淼更好哄的了,关键是顾卿这一问,陆得淼对自家父母必定会生出嫌隙。
“其实他是帮我一个同事问的,我同事和她原来的房东闹了点矛盾,最近在考虑搬家。”
“是这样啊。”顾卿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不对,给同事帮个小忙又不是什么见不
得人的事,叶滔韬没必要一开始含糊其辞。
她挂了电话,在客厅徘徊,只把睡眼惺忪的陆元吓了一大跳。
“滔韬知道淼淼在租房,她说淼淼是帮她同事问的。”
陆元松了口气,四仰八叉坐在沙发上,“那就好。”
看样子小儿子并没有出轨。
“我觉得滔韬没和我说实话。”顾卿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他租房干什么?”
陆元笑道:“你就是那操心的命!你管他干什么?”
“我还是怀疑他们两口子闹了矛盾,滔韬顾忌面子,不肯和我说实话。”顾卿踱步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行!得让得川给淼淼打个电话开解开解他弟弟,我和滔韬让他上班也是为了他好,怎么能刚结婚就和人家姑娘起了嫌隙?”
这下就连陆元也觉得自家媳妇管得太宽了,“内部矛盾内部解决,既然人家小两口不想让你知道,你就放宽心,别想太多了。”
“我就是担心淼淼再拎不清!”
陆得淼扶额叹息,他与顾卿少年夫妻,对妻子再了解不过,顾卿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唯一的缺憾就是缺席了小儿子的成长。她年轻的时候对幼子不上心,如今卸了公司的职务,便想亡羊补牢,可未免有点用力过猛了。
“放宽心!先交给他们小两口自己处理!”陆元开解道,“咱们相濡以沫几十年还免不了磕磕绊绊,更别说他们了,难道淼淼和媳妇每次吵了架,你都要去掺和一脚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顾卿顿住了,站在原地思索良久,缓缓点了头,“你说的在理,我也是关心则乱了。”
叶滔韬完全不知道自家婆婆的杞人忧天,吃了早饭,在书房复习考研专业课,陆得淼坐在她身边写策划图,时不时在草稿本写写画画,或是翻出从前留学时期的笔记资料,神情专注。
良久,他活动着酸软的颈椎,这才发现,叶滔韬直勾勾盯着他看。
“你盯着我干什么?”他不自在的低下头。
叶滔韬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有句话说得好,工作的男人是最帅的。”
看着丈夫瞬间爆红的脸颊,她忍不住笑道,“你这样,搞得我像调戏良家少夫一样。”
“你不就是嘛!”陆得淼吐槽道,心里甜滋滋的。
这才是真正的叶滔韬,她不是传统意义上斯斯文文的大家闺秀,知识分子的书生气与世俗磨炼出的匪气融合在了一起,让她格外有魅力。
度过了愉快的一天,第二天,叶滔韬准点上工,在楼梯口迎面撞见了黄飞扬和李凯两个学生。
见到她,两个皮猴儿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问了好,飞快溜回班通风报信。
“叶老师回来了!”
他这一嗓子,四班大乱!
“不是说滔姐被隔壁班钱雅菁家长踹吐血了吗?”
“不是说踹断了三根肋骨吗!”
“黄飞扬,滔姐上来的时候有没有拄个拐。”
“没有啊,看上去和平时差不多。”
“我去,滔姐也太坚强了吧。”
“完了完了,我U7英语单词还没背,我以为滔姐今天不来的!”
门口的叶滔韬:
哪个小兔崽子散播谣言,说她被踹断了三根肋骨!
她果断推门而进,扫过事发当天被她留堂的学生,感受着她的视线,皮猴们瞬间低了头。
“谁说我吐血了?还说我断了三根肋骨!”
“周小凌说的!”班长武悦桐道。
昨天,她担心了一整天班叶老师的身体情况,没想到竟是兔崽子们的谣传!
罪魁祸首直呼冤枉,“叶老师,我说的是快吐血了,是他们理解错了!”
“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叶滔韬将他骂了一通,驱赶到后排罚站,领着学生梳理本单元的小阅读,恍若忘记了听写这件事。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回到办公室,大家立刻围了上来。
“叶老师,你身体怎么样?”江筱雲自责不已,如果不是她非要让钱雅菁家长来学校,事情压根不会发生。
“没事,就是看着吓人,敷两贴药就好了。”叶滔韬对她笑了笑:“别自责,这件事错不在你。”
王芳义愤填膺,“都是那个谁的爸爸的问题!怎么会有这样的家长,把老师当什么了,脸皮比城墙都厚!那《红楼梦》里头袭人才挨窝心脚,怎么,我们老师是当代袭人嘛!”
叶滔韬忍俊不禁。
王芳还是这么风趣幽默。
“你还笑,真是傻丫头!”王芳叹道,“要是我,就直接报警!上报校长!上报教育局!还有没有王法!咱们学校的领导也是没用!这么个泼皮无赖也治不了!要我说干脆给小孩停课,家长什么时候付了医药费什么时候复课!”
“停课也没用,那个男的根本不在乎他家姑娘。”黄曦月道。
但凡当家长的对小孩有一点真心,也不至于在学校当着众多孩子的面撒泼。
“哎哎,别说了,钱雅菁来了。”沈浩眼尖,透过玻璃窗看见了钱雅菁。
与以往不同,女孩扎了利落的马尾,将长刘海用卡子别住,露出秀气的眉毛,看着大不一样。
叶滔韬低下头摆弄手中的教科书,只做不见,未曾想对方直接站在了她的面前。
“叶老师。”
叶滔韬抬头,同往常一样和她打招呼,“钱雅菁啊,这么收拾收拾我都要认不出来了,继续保持。”
家长的事,她不会迁怒孩子。
况且,摊上这么个家长,女孩够倒霉的了。
“叶老师,对不起。”钱雅菁深呼一口气,接着道:“医药费花了多少,我给你。”
原本故作忙碌的老师们纷纷停下了动作,望着两人。
“没事,不用。”叶滔韬面露诧异,笑着摆摆手,“没多少钱,老师有医保。”
女孩紧紧攥着衣角,执拗地摇头,“我有钱。”
“你的钱留着自己花,老师不要你的钱。”
见她不肯,钱雅菁从口袋里皱皱巴巴的现金放在桌子上,不等她反应过来,转身就跑,如炮弹般射了出去。
叶滔韬目瞪口呆,将钱拿起,一张张数着。
“一百,二百五百,这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钱?”
第29章 奇怪的梦叶滔韬的中学时代
“钱雅菁,你的钱是哪来的?”
江筱雲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头痛欲裂。
她知道钱雅菁的家庭情况,小姑娘那重男轻女的老爹决计不会给她这么多钱。
钱雅菁发挥传统技能:一声不吭。
果然,钱雅菁还是那个不讨喜的钱雅菁。
叶滔韬在旁边唱红脸,摸着她的马尾,安抚道:“小钱,通过你今天的举动,叶老师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但你小小的年纪又没有赚钱的技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我和江老师都很担心你。”
留守家庭被社会人士诱导,误入歧途的例子屡见不鲜。钱雅菁内向执拗,突然拿出一笔巨款,老师们心里都有了不好的猜测,一时间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凝重。
江筱雲见钱雅菁嘴角动了动,福至心灵,“我们问你这些问题是基于对你的关心,今天你告诉我们的事,我不会和你爸妈说,就当做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她的话打消了女孩的顾虑。
“这些钱是我自己赚的。”
“怎么赚的?”
“给人画画儿。”女孩慢吞吞的说道。
“详细说说。”
“就是在网上接单,画点手机壁纸、手机壳,副业再做点明星周边之类的。”
“哦,方便说说你一个月能赚多少吗?”
“我一般白天接单,晚上画画,周末做明星周边,一个月一般能赚个一两千,少的时候有四五百,过年的时候赚的比较多,赚了五千多。”
叶滔韬大为震撼。
王芳呆若木鸡。
沈浩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哦,怪不得你老是带手机,原来是为了接单啊。”江筱雲恍然大悟。
钱雅菁点点头,手机频繁被收,她的成本直线上升,好在品汐汐二手备用机不贵,她再买就是了。
江筱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无助地望着叶滔韬。
这题超纲了,学师范的时候老师也没讲过这类学生怎么处理啊。
叶滔韬在短暂的不知所措后迅速镇定了下来,拉着小女孩坐在椅子上,和她推心置腹。
“看不出来,我们小钱同学这么厉害,初中就能赚钱了,你能告诉老师,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兴许是老师眼中的欣赏太多灼热,钱雅菁一股脑说了心里话,“我想攒钱,攒够了钱,找个房价不高的城市生活。”
叶滔韬心中一叹,她没问钱雅菁为什么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转而道:“我以为会是成为职业画师之类的。”
钱雅菁点点头:“这个也想。”
“想成为画师光靠天赋是不够的,还要专业指导的加成,这个就需要你进到大学深造。”
叶滔韬一点一点将她往努力学习的方向引导。
钱雅菁脑子聪明,好好学,考上高中还是有希望的。
“首先,你小小年纪能挣到钱,老师对你的能力表示认可,但老师要告诉你的是,我们要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你现在用读书的时间去赚钱,错过了接受教育的最好时期,这个不利于你未来的成长,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读书,考个好高中,考个好大学,将兴趣爱好转变为工作,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钱雅菁犹豫了一会,鼓起勇气道:“我不是读书这块料,擅长的只有画画,而且我爸妈也不会同意我艺考,这个费用太高了。”
她嘴唇打着颤,但条理清晰。
“假如你父母同意你艺考,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会”
“我父母不会同意的。”
她倔强得抿着嘴唇,打断了叶滔韬的话。
但叶滔韬并未生气,反而有些心疼。
早点开始赚钱,换个城市生活,已经是这个孩子能想到的最好的自救方法了。
曾经的她,也和这孩子一样,怀着幼稚的憧憬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冬。
“谁说你擅长的只有画画?”王芳凑了过来,笑呵呵地点了点女孩的脑袋。
“你还很有商业头脑。”
“听你们叶老师的,你现在画画是能赚钱,但这个赚的是快钱,现在社会发展快的,等再过个两三年,这条路子就行不通了,那时候你怎么办?还是上学更稳妥,把初中熬过去!等上了高中,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你可以申请住校,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家长一次,大学考的远点又是崭新的人生。”
钱雅菁低头抹眼泪。
老师们没有像亲戚一样诉说着父母打拼的不容易,也没有像爷爷奶奶一样告诉她长大以后要帮衬家里扶持弟弟,她们都和她站在了同一战线,发自内心地为她考虑,即使自己的父亲在两天前刚刚大闹一场。
“来擦擦眼泪,你很了不起,老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没想过能靠自己赚钱。”叶滔韬温柔地注视着这个哭都不敢放声的女孩,轻柔地抚摸她的背。
“周一到周五我们认真学习,周六周日再去搞你的兴趣爱好,好不好?”
叶滔韬将五百元钱塞回给她,“要是钱不够了,找叶老师要。”
钱雅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一味摇着头。
“可不是白给你的!算我借你的,等有一天你工作了,再还给我,听话,有困难一定要给老师说。”
叶滔韬保护着她脆弱的自尊心,“平复平复心情,还有五分钟下课。”
钱雅菁努力止住眼泪,“谢谢老师。”
叶滔韬笑着问她,“手机都被我们收了,是不是影响你给客户交图了?”
钱雅菁小声道:“没有,我家还有个二手平板,那上边可以交。”
“好好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师们都相信,你的未来不止于此。”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空气中,不知是谁轻轻叹了口气。
“造孽啊。”
陆得淼轻轻敲了两下胡桃木的桌子。
“你在看什么?都不理我!”
今晚的叶滔韬看着魂不守舍的,饭桌上更是罕见的拿起了手机。
叶滔韬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他的面前,“你看看这个。”
陆得淼轻轻滑动着手机屏幕。
“你是想定做手机壳吗?”
叶滔韬点了点屏幕,“我有个学生靠这个每月能挣个一两千。”
“厉害了。”陆得淼惊叹道,“小小年纪就能洞察商机。”
不像他,一把年纪还在家啃父母。
“踹我的学生家长就是她爸。”
“这个学生是不是学习特不好?心思不放在学习上,搞这些歪门邪道!”陆得淼立刻变了态度。
叶滔韬笑笑:“学生是学生,家长是家长,家长蛮横不讲理,孩子性格还不错,今天还给了我五百块钱医药费,我没收。”
“孩子蛮可怜的,家里重男轻女,平时零花钱也不给她,什么延时费、书本费都要她自己去赚,今天我们问她,长大后做什么,她说想存钱,以后找个房价低廉的城市定居。”
“现在的孩子真早熟,还知道房价。”陆得淼感叹。
人的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以前陆小少爷还埋怨过父母不关心自己,听多了叶滔韬讲学生的事,觉得自己简直生活在天堂。
陆元和顾卿忙归忙,但小时候,凡是他想要的都会尽量满足,他学习不好,也有大哥绞尽脑汁给他规划,将他塞入欧洲的设计学院进修,甚至怕他孤单还说动了死党黄子文的父母,也叫他在国外有个伴。回国后,纵使在职场遭受了排挤,但他也有退出的资本,不必像普通打工人一样为了薪水苦熬
“哪里早熟了。”叶滔韬反驳道,“这很正常,我初中的时候还想着以后去鹤岗生活呢。”
“啊?为什么?”
故土难迁是A市人自娘胎里就有的观念,呆惯了生活方便、亲友俱在的大都市,谁想去偏远小镇生活。
“当时新闻里都说那里房价便宜,生活成本低,可以生活的很安逸。”叶滔韬笑道。
其实也不一定是鹤岗,只要远离叶盛,去哪里都行,和他在同一所城市让她觉得恶心。
离开A市,走得越远越好,这个观念贯穿了叶滔韬一整个学习生涯。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她的志愿单里填的都是外地大学,可惜的事,她只研究了学校,忽视了专业。
只差一分与梦校失之交臂,她被第二志愿的学科英语专业录取,而这个专业是定向师范,读完大学只能回原籍工作。
忆及当年的崩溃,即使是如今的叶滔韬也不能平和从容的感慨一声世事无常。
陆得淼不理解她的心路历程乐呵呵地接着干饭。
钱雅菁的事带给了叶滔韬巨大的心理冲击,如一把锄头将埋进记忆深处的陈年往事又给翻了出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难得梦见了过去的事。
那是初中某个冬日的午后,熟悉的数学老师讲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几个题目。
全班睡到了一大片,年幼的叶滔韬将手背缩进校服袖子,只漏出指头时不时在米黄的试卷上勾勾画画。
突然,一阵冰凉自脖颈处蔓延,冻得她打了好几个寒颤。
一回头,一个微胖的女孩得意地朝她挤眉弄眼。
像记忆里一样,她狠狠瞪了女孩一眼,继续听讲,却怎么也无法专心。
因为她知道,她的气愤没有任何威慑力。
果然,没过一会,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机警的回头,女孩正将卫生巾一片片传给后排的男生,而自己书包侧方的口袋大开,里面的卫生巾只剩孤零零的一片,其余的均不见踪迹。
她怒火中烧,却如被下了降头般机械回头。
后面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成年人的灵魂终于摆脱了弱小的躯壳。这一刻,她没有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行,如千百次想象的那样,拍桌而起,将书包倒扣在后排女生的桌子上,里面的书本一股脑的倾泻而下。
“翻!你翻个够!”
“怎么不翻了?欺软怕硬的东西!”
女孩不再如记忆中一般气定神闲,她终于露出了惊慌的一面。
此刻叶滔韬的心情格外畅快,埋在心里十几年的恶气终于发泄了出来。
但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了操场上。
被老师赶出来了吧,她想。
太阳暖融融的照在她身上,她虽衣衫单薄,但并不觉得冷。
叶滔韬悠闲地躺在草坪上,气定神闲地望着悬挂天际的太阳,但一眨眼的功夫,太阳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冷冰冰地回望着她。
叶滔韬如坠冰窟,匆忙起身,逃出了操场,离开了校园,可那双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如影随行。
最后的最后,她钻进了一处窄巷
“滔韬,滔韬?”
叶滔韬猛地从梦中惊醒,瞪大眼睛,一动不动。温暖的怀抱让她渐渐恢复了直觉,叶滔韬抹去脸上冰凉的泪水,大口大口的喘气。
第30章 叶繁舟的请求给未来姐夫做背调……
“做噩梦了?”陆得淼担忧地望着她,将人揉进怀里。
叶滔韬勉强稳住了心神,“很吓人的梦。”
“和什么有关?”
“忘记了。”
陆得淼紧了紧手臂不再多问。
初雪和期末安排是一起来的
叶滔韬忙着考研冲刺和盯学生,陆得淼则忙着剪辑视频。
因为断更太久,他的视频数据不及巅峰时期的一半,但保证了更新频率后。流量有了回流的趋势,评论区对他的设计感兴趣的不少,甚至有人私信,询问是否能够私家定制,虽然这人预算有限,但依旧让陆得淼信心大增。
他感觉自己的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
叶滔韬坐在办公椅上观看丈夫最新发布的视频,手机上方突然弹出了一则聊天提示。
阅读完消息,叶滔韬放弃了加班的计划,快步走出办公室,开车出校。
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靠边停车,叶繁舟拎着书包钻进车内。
“怎么还是这辆车?”
“里程数还不到两万公里,为什么要换?”
这是她用自己的工资购置的第一件“奢侈品”,虽然连诸多名牌车的零头都不到,却是她多年努力工作的证明,对她有重要的意义。
叶繁舟“哦”了一声,转而问道:“婚后生活过得好吗?”
“还不错。”叶滔韬嘴唇微微抿起,专注的看向前方。
叶繁舟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礼盒。
“新婚礼物你送过了。”
“这是乔迁之礼,我突然过来,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就不麻烦姐夫招待了,你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就行。”
想想叶滔韬必然不耐烦应付继母和叶盛,叶繁舟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叶滔韬余光扫了眼包装精美的礼盒,“我也没打算把你领回家。”
“说吧,有什么事?”
叶繁舟笑得像个小狐狸,“还是大姐姐了解我。”
“你知不知道,二姐要订婚了。”
叶滔韬讶然,“这么着急吗?”
“你不也是闪婚党吗?”叶繁舟步入正题,“她男朋友叫沈庭君,大姐姐你知道这个人吗?”
叶滔韬沉默了片刻,道:“我婆婆提过一嘴。”
豪门圈子消息传播的速度堪比学校皮猴们传播八卦的速度,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苗头,立时就会成为富太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你能不能让我姐夫帮忙问问,这个家伙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他攥着拳头,目光如炬,仿若捉奸的原配。
叶滔韬呛住了,她费力地咳嗽了两声,道:你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叶繁舟将眉头皱成了川字:“这家伙看着就很不老实。”
往往同性之间更了解对方。
沈庭君装的人模狗样,但不经意间露出的轻佻模样叫他万分警惕。
毕竟叶惢不比叶滔韬,堪称是现代版的贾迎春,应付不来鸡贼男。
他一个每月只有几天假的高中生没有能力调查沈庭君底细,思来想去只能求到叶滔韬的头上。
叶滔韬的丈夫陆得淼在纨绔堆里人缘极好,打听个富家子弟的八卦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个要求让我很难做。”
叶滔韬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踩了刹车。
不是她不愿意帮叶繁舟,而是她处境尴尬,稍有不慎就会闹得两头不是人。
若是沈庭君清白干净,那皆大欢喜,若是沈庭君真有个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被陆得淼探听到了,柳月或多或少会觉得她是看不得继妹高嫁。更别说,在继母眼里,她已经“搅合”了一次继妹的姻缘了。
叶繁舟明白她的意思,他虽年纪不大,但生于比蜘蛛网还复杂的叶家,比同龄人要早熟许多,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靠谱的人,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寻到叶滔韬这里。
叶滔韬帮了他们姐弟俩太多了,这是情分而非本分。
“大姐姐,我求你了,每次看见姓沈的,我右眼皮就突突的跳,这东西绝对不是个好玩意儿,可偏偏我妈和叶盛拿他当个宝,我得让我妈看见他的真面目!你放心,这事我担责,不论姐夫问出什么,都是我雇私家侦探查的!”
也许是幼年听柳月念叨了太多次“别学你爸”,叶繁舟真得长成了和叶盛完全不同的样子。
“那你怎么不直接雇私家侦探,专业人士效率还高。”
“没用啊!”叶繁舟垂头丧气道:“事业有专攻,找私家侦探这事还是我妈在行,我前两天找了一个,这人查了半天连沈庭君的手机号都没查出来。”
“订婚的事,你二姐是什么意思?”
“还是老一套呗,全凭我妈做主!”
叶繁舟看不透叶惢,他不觉得将《第二性》放置在书架上的女孩是任人拿捏的木头人,可叶惢确实当了多年乖巧温顺的小绵羊
“大姐姐,求你了,我第七感特别准,之前一见大姐夫,就知道他是个善良的好人,那天见了姓沈的,浑身不舒服,好家伙,晚上做数学的时候16道错了4道!”
“这是你基本功不扎实吧。”
“绝对不是!”
“姐,你就帮帮我吧,我不想二姐踏入火坑啊,结了婚,姓沈的露出真面目,叶盛是绝对不会帮她的,至于我妈,她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叶滔韬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再想想温柔娴静的叶惢,到底点了头,“先说好,我会让陆得淼帮忙问一问,但不意味着我们要对叶惢以后的婚姻负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繁舟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谢谢大姐姐,我就知道大姐姐是侠女,这个忙一定会帮的。”
叶滔韬嘴角一抽,“我把车停在前面那个超市,你多走一截吧。”
要是在小区门口遇到柳月,那就不妙了。
叶繁舟目的达成,从善如流。
“大姐姐再见。”
叶滔韬打开礼盒,里头是一个分量不轻的金镯
子。
叶惢还真是幸运。
“你弟还真是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就知道给未来姐夫做背调。”听完来龙去脉,陆得淼点评道。
“你要觉得为难,我就去回绝他。”在叶家当久了边缘人,叶滔韬不清楚豪门的潜规则,也怕这事让陆得淼难做。
“不麻烦,随口的事。”
陆得淼看向那个金灿灿的大金镯子,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觉得你们姐弟关系有点奇怪。”
叶滔韬也不遮掩,“我和叶繁舟以前就是熟悉的陌生人,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还是多亏了叶盛。”
她笑容狡黠:“我们老叶家的事可好玩了,比连续剧下饭多了,你想不想听?”
明明是自己家的事,她却像是局外人。
陆得淼点点头,其实他多少也知道点。
“我亲妈和叶盛是在一次校际辩论赛认识的,当时我妈是研究生,叶盛是大四学生,赛后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发挥的不错,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就谈起了恋爱,等朱瑛毕业,顺理成章开始谈婚论嫁,但他们两个人的感情遭到了朱老太太的反对,她觉得叶盛虽然长得不错,但不真诚、还是外地人,配不上她的掌上明珠,不得不说,老一辈确实慧眼如炬,可我妈还是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嫁给了真爱,然后她就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坎——婚姻。叶盛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奶奶,是个十足十的恶婆婆,特别会折磨儿媳,叶盛一开始还护着点我妈后面就听之任之了,但我妈也不是软柿子,还是辩论赛出身,叶老太说她一句,她能不打磕巴的回她十句,再加上经济独立,叶老太拿她毫无办法。
虽然在与恶婆婆的战役中,我妈赢得了胜利,但却没能阻止叶盛这个狗男人变心,我妈生我没多久,叶盛就出轨了一个夜店陪酒女,叶老太自然是旗帜鲜明支持儿子休了悍妇,我妈一个千金大小姐哪受得了这个委屈,果断止损,和叶盛离了婚。”
她说得简略,但陆得淼知道朱瑛与叶盛解除婚姻的过程并不顺利,甚至可以称之为豪门大戏。
两人连同背后的亲友团一起数落对方的不是,叶老太更是不知向多少豪门阔太造儿媳妇的黄瑶,逼得女方直接公开了男方和夜店那位的亲密照和聊天记录,据知情人士透露,朱辰轩趁着叶盛来B市出差,带着一帮兄弟堵了出轨的妹夫,两个阔少直接打起来了。
“和我妈离婚后,叶盛并没有娶那位夜店邂逅的红颜知己,而是在叶老太的安排下娶了我的继母柳月,我继母当时刚刚大学毕业,她家庭条件一般,长得却很漂亮。没有娘家撑腰的她进门之后被婆婆磋磨的不轻,很快她怀了孕,而恰恰此时,那位没有成功上位的红颜知己也怀孕了,没错,叶盛并没有和她断掉,二婚之后就过上了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日子。”
陆得淼听得目瞪口呆。虽然柳月之前算计过他,但听到此处,他很难不对柳月报以同情。
很明显,叶老太和叶盛吃一堑长一智,二婚专门找了个家世一般、好拿捏的媳妇。
“结果,柳月十月怀胎生了个女儿,那位红颜知己生了个儿子,叶老太顿时嘚瑟了,不仅亲自给叶家长子取名字,还把红颜知己请到家坐月子,不过,她倒也不是真想让外头的那个上位,她她打心眼里瞧不起那的出身,一系列骚操作只不过是为了膈应儿媳的损招罢了。后面柳月二胎生了叶繁舟,叶老太依旧不消停,她生怕柳月觉得有了儿子就有了依仗,将外头那个私生子挂在口头上,搞得我继母每天像惊弓之鸟一样”
叶老太对付儿媳们的招式,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叶滔韬顿了顿,发自肺腑的疑惑道:“我至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儿媳抱有这么大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