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扮演个绅士“事后装什么绅士!”……
ch31:
沈可鹊结束大快朵颐,又猛灌了一大口的柠檬汽水,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要不说快乐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往往一顿“垃圾食品”就能轻松搞定。
宋观趁着上前收拾时余餐的机会,一直给沈可鹊递眼神,低声道:“小沈总,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他好心给沈可鹊透露楚总喜好,她可好,专门沿着地雷区的边缘走。
“放心放心,”沈可鹊同样压低声音,“我没乱说话。”
“再说……你老板刚刚扒小龙虾,扒得看起来心情也还好。”
宋观两眼一黑:“祖宗啊,您听听您那说的是人话吗?”
沈可鹊噤了声,又仔细回想了下刚刚露出的小纰漏,心里变得没有那么斩钉截铁。
……楚宴应该没察觉出异样吧。
沈可鹊向来仗义,既然宋观帮了自己,甚至还冒着被顶头上司发现的风险,她是一定要做些什么回报的。
“说吧,有什么心愿,我满足你。”
楚宴埋头处理公务,有一阵没听到沈可鹊的动静,才稍微抬头。
谁料,正对上一双灵动的眸,她像只午后晒着阳光、抻着懒腰的猫咪。
沈可鹊终于寻到了他闲下的间隙,小碎步地到了他的面前,皮椅转动,她扬手将他领带圈绕地攥在掌中。
被她撑住椅背的力道所致,楚宴身子后仰,默声地凝着彼此。
“怎么?”
“工作得很累吧,”沈可鹊声音袅袅,“我来帮楚总放松一下呀,要不怎么算探班。”
她双手捧着他颌角,俯身而下,唇瓣凑前。
有了上次被楚宴“嫌弃”她吻技的记忆在先,沈可鹊有些犹豫,不敢贸然动作。
下一秒,楚宴长臂揽过她纤柔的腰肢,直接衔住她的唇、吻了上来。霎时,呼吸间全是男人清冽的气息,占据着绝对主动权。
指尖不自觉地蜷起,落在他的颈后。
唇舌持续地探入,沈可鹊指腹的力加重,恰是按在楚宴颈上的酸痛点,他闷声一哼。
掐着她腰窝的手掌陷得更深,像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般。
缠绵了不知多久,沈可鹊堪堪撑着他的肩头起身,眸色潋潋:“楚总,满意么?”
楚宴的指腹落在沈可鹊的唇间,细挲着柔软的纹路,点在娇红的唇珠上。
“嗯。”
他挑音道:“太太专程过来,就为这个?”
沈可鹊点头,又摇头。
本来是,可现在又多了个需要央求他的事。
稍思忖,她又率然开口:“去冰岛,带宋观一起呗?”
“去出差、他自然要陪行。”
“我的意思是,公事之外,”沈可鹊眸子亮如白昼,“宋助每天多辛苦呀,帮你忙前忙后的,怎么说也该奖励场公费旅游吧?”
“嗯,”楚宴这才懂她言中意,轻勾唇线,“还忙着和你串通一气,是很辛苦。”
沈可鹊脸一红。
“为了别的男人求我,”楚宴话语一顿,目光向下凝去,“那刚刚……可不够。”-
里景到冰岛,没有直飞的航班,需经由巴黎转机。
是在夜里,沈可鹊和楚宴二人独处在偌大的休息室。楚宴支着笔记本,在进行跨国的视频会议。
沈可鹊没他那么日理万机,支着脑袋地无所事事。
楚宴的嗓音很好听,是典型低音的那种,诵起英式发音时,别有韵意。
白衬衫、黑西裤,端坐如松,斯文儒雅的禁欲绅士之派,赏心悦目得很;可依旧架不住他开会内容的晦涩难懂,没一会儿的功夫,沈可鹊盯他看的眼神渐渐飘忽,泛起瞌睡。
脑袋昏昏欲坠时,一只大手伸来,稳地托住她的侧脸。
掌中薄茧轻蹭过沈可鹊柔软的颊肉,她眉心一陷,清醒过来。
“结束了?”她迷迷糊糊地问。
楚宴没应,而是抬手将笔记本电脑调转了个角度,摄像头直对着她。
沈可鹊一时疑惑,掀眸看去,屏幕里是沈青长。
“哥?”
沈可鹊看了看他,又不确定地将视线落在楚宴脸上:“……你们?”
“在和楚氏谈合作事宜,会议刚结束。”
难怪。
两人不知有多久没有面对面地相视,空气中弥着一丝尴尬。沈可鹊轻抿了下唇:“清宛姐呢?”
“你看看,”董清宛从沈青长的身边凑来,掐了下他的后颈,“我就说鹊鹊会想我的嘛。”
沈可鹊对上屏幕里面董清宛那双淡雅的眸,勾了勾唇角。
他们背景也是夜色,不知道在哪个国家,但显而易见,两人形影不离。
“清宛姐最近还好嘛?”
“很好,你哥哥也是,”董清宛笑着应,“我之前总叫他多给你打电话关心关心,他总说忙,我们心里都想着你的。”
沈可鹊点点头:“知道,我也是。”
“对啦,我最近在选婚纱,”提到这,董清宛白净的脸上晕开了淡红,“鹊鹊你审美好,有时间帮我参谋下呀。”
沈可鹊继续点头:“好。”
又听她多念了几句筹备婚礼的琐事,会议时间到了,屏幕自动变黑。
眼前映出自己的模糊轮廓,沈可鹊视线一耷,心头涌起不知名的低落。不等她细回味,肩头一沉,是楚宴将薄毯压在她身上。
“我不冷。”沈可鹊挣着。
男人手掌笼着,眉眼间依是不紊,手下的力道却锢得不容反抵。
沈可鹊无奈接受。
心里不免嘀咕,外界关于他温尔绅士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倒是和那些抹黑他是精明的利己主义者的言论一般荒谬至极。
“……谢谢,”沈可鹊乖乖将电脑转回原本角度,“你继续忙工作吧。”
她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机场的视野开阔,夜色又深,视野之内只能看得到零碎几处的光点,像是星子坠在人间。
沈可鹊微曲手指,触在玻璃窗上,与其中一处亮光相叠。
冰凉触感自指骨尖掠起,她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盯着窗上自己模糊的双眸,有清肃月光淌于眼底。
再回神,脊背抵上温热胸膛。
楚宴从背后将她环住,大手叠着地捉住她纤细的指头,下颌轻蹭在她柔软的发顶。
鼻梢间,萦满他身上的香水气味,沈可鹊却没什么心思去细品,只觉心思稍定。
“楚太太,
看什么呢?”
楚宴的声音落在沈可鹊的耳畔,是她最受不了的那种缱绻低沉,重音落在二人都心知肚明的“楚太太”三字上。
沈可鹊肩头稍耸,摇头:“巴黎的夜景。”
她顿了顿——
“没有里景好看。”
“不喜欢巴黎,”沈可鹊声音怏怏的,兴致不高,“上次来,心情也很烦。”
楚宴擒着她的手腕,放在她身前腹部;如此一来,他便抱得她更严丝贴合。
她身子骨软得很,就连发梢间幽幽淡淡的蜜桃香,都像在若有若无地勾出些其他情愫。楚宴极力压着,略含哑意的嗓音却足够诚实。
“以后不来了。”
沈可鹊很想点头,但最终还是败给了理智,轻笑了下。
“怎么可能说不来就不来,巴黎有那么多时装周呢。”
楚宴没应,就静静地抱着她不放手。
良久之后他才再度出声,音色偏凉,听不出太分明的情绪:“……因为沈青长?”
沈可鹊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
她私以为二人的关系,停留在**上而已,是最说不清但厘得明的那种。就像此刻,相依相偎,可胸腔之内,是两颗上着锁匣的心。
或许人在心情低落的时候,倾诉欲会空前地涨高。
答案当然是显然的。
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沈青长就恍若一个鬼魅一般在她身边,她去哪里、她见了谁、她做了什么决定,他都知道。她知道自己自心底是不喜欢这样的,却久而久之地习惯了。
就算选了最糟糕的一条路,也有哥哥兜底。
她听他的劝,放弃找那夜的人,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要遗忘那份心动。
最迷惘无措的那些日子里,是沈青长将她的是非观念打碎、又重塑;一座她以为会永远的靠山,突然地从她的世界消失。
“……嗯,”沈可鹊的脑袋稍稍低下,“从前他只围着我一个人转。”
“现在……”
她想到视频通话里,他与董清宛琴瑟和鸣的样子。
“他身边有了更重要的人,也不理我,和爸爸妈妈也疏离得很。”
巨大的失落感,在心里迅速膨胀。
沈可鹊仰头,去看楚宴的眸子,喃喃道:“和你结婚,我是不是选错了?”
男人的眸,漆黑如墨,唇线抿直:“占有欲强也算好事。”
楚宴的吻不由分说地落下,多了几分强势和惩戒,让沈可鹊有几分招架不住——
“前提是只能对我。”
他落在她腰间的手掌,也收束得更紧,痛得沈可鹊眼尾些许潮红。
她那些想不明白的烦恼皆被扔至脑后,没有心思再管,只能专注起眼前事来。
终于,楚宴松开了对沈可鹊的禁锢。
唇齿间,依是淡淡的铁锈味道;只不过这次损伤的是她的唇角。
“楚宴你属狗的吧!”
沈可鹊吃痛地想用食指去触伤口,被楚宴一把按住。
他抱着她放在一旁的台子上,取来酒精棉签和纸巾。
轻拭过沈可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着气,却又被楚宴垫在脑后的手锢住,逃无可逃。
等他处理完毕,沈可鹊的怨气已经在眼里凝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事后装什么绅士!”
还敢嫌弃她吻技不好……
谁料,男人合医疗箱锁扣的动作一顿,乜了视线过来,嘴角稍弯,言辞款款。
“这……”
他目光下移,透着玩味:“不算事后吧?”
第32章 才能和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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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冰岛时,沈可鹊早入梦乡。
楚宴的手轻点在她的鼻尖,而后抚向她的后颈,打着圈地揉了揉。
沈可鹊起床气重,拖长尾音地嘤喃:“不想动,你抱我走。”
更像只小猫了——
楚宴不再忍心叫醒她,揽着她腿窝地,直接将沈可鹊打横抱起,一步步地稳下舷梯。
宋观立在车旁,见此景,已经见惯不惯,上前拉开车门。
不等楚宴说什么,他直接点头应:“老大,知道,开车稳点。”
……
沈可鹊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路,待车子停稳时,她的意识才稍清醒了些。
楚宴绕到车门的另侧,微抬双臂。
沈可鹊推开他,又懒散地睨了他一眼:“才不用你抱。”
仿佛刚刚在飞机上耍赖的不是她。
楚宴没被挑起什么情绪波动,只稍抬手,供她轻扶下车。
冰岛的气温,比转机的巴黎还要低些,沈可鹊一出车门,就不由自主将大衣环得更紧。
正是细雨绵绵,空气略有潮湿,向人袭来时隐有不适,她眉心陷了陷。
沈可鹊瞬间忘记自己刚刚的抗拒,挽上楚宴的臂弯,钻进他撑着的伞下。
伞面是更偏于她的,诸如此的细节上,他总能绅士得把握得体。
进了总统套房,感应灯一路亮起,霎时将眼前衬得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复古优雅,极具北欧的宫廷之范。
沈可鹊累得不行,已经没有欣赏的力气,一脚甩开略有沾潮的高跟鞋,光着脚丫踩进柔软的地毯。
“这酒店定得,很不错的嘛。”
沈可鹊随便寻了一处软榻坐下,目光继续在屋内流转,半晌也不见楚宴的应答。
她这才觉出楚宴的不对劲,好像自机场一吻后,没再听他说过话。
沈可鹊踩着轻巧的步子,往书房而去。
楚宴果然在桌旁支起电脑,指腹在键盘上利落地敲着;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眉心深折。
近十五个小时的飞行,他一落地就投于处理公务,还真是把“工作狂”三个字刻进骨子里了。
沈可鹊不自觉地联想到了祝今提及楚家的情况。
哪有什么年少成名、天才掌权人?
不过是背后一夜紧着一夜地拼命罢了。
反正在他面前也骄纵惯了,也不差这一朝了。
她走到桌前,指尖点在电脑上,一寸寸地压下。屏幕冷暗的光从楚宴的脸上消殆,他掀眸,瞳色漆黑如墨、深邃如夜。
“楚宴,你不累么?”
无声。
“楚宴……”
沈可鹊一不做二不休,双手缠上他的颈间,指腹落在他脑后发梢,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你已经一晚上没有说话了。”
目光交织,是温切的暧昧在夜里无尽蔓延。
她尾音稍挑,缱绻着柔情万千——
“心情不好?”
纤白指骨,绕在他额前垂下的几缕:“要不我……哄哄你?”
楚宴眼底这才染出几分渐浓情绪,手掌掐在沈可鹊的纤细腰肢,紧锢着她。
男人的情动好像只需要一霎,沈可鹊再想要逃时,已经退无可退。
“一间房、一张床。”
薄唇贴着她白皙的侧颈,字音之间轻有朦胧,配上男人低沉嗓音,别具性感:“太太想怎么哄?”
被人托腰带起,又抵在落地窗前。
玻璃的寒气逼来,沈可鹊细腰微佝,不舒服地动了动。栗色发丝宛如落瀑一般,垂泻在他肩上,与衬衫的纯白相衬,更显绮丽。
楚宴咬上她的唇,呼吸双双粗沉。
缠绵而潮湿。
沈可鹊白皙的眼尾早已红晕明显,气息也被他搅得柔软:“哄好了么?”
饶是注意力被大幅转移,可后背的冰冷还是存在感极强;涔汗在额侧,打湿了几缕的发丝,这个姿势不算舒服。
楚宴的动作却未停,指尖顺着腰线,一路蜿蜒向上、点点落落,最后在她身后的某处停下——
今晚的他,和从前大不相同。煞是不悦,沈可鹊感觉得出来。
动作发狠,像是巨轮驶向冰山,他要拉她一并沉沦。
绅士风范早已不复,以唇齿相逼,眸中染上情欲的猩红。
沈可鹊被抱着扔在柔软的床上,呼吸一滞,心跳如擂。
从对他产生冲动,走到这步,不过是早晚的事。葱白指骨,玩味地描摹过他傲人鼻梁,而后是唇。
“最后的机会了。”
“……嗯?”
“现在推开我,”楚宴眸光很深,嗓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否则、不会再有后悔的余地了。”
沈可鹊片刻未迟疑,摇头:“不、我不。”
不想推开。
不会后悔。
短暂的停歇,体温失格,眸光相抵。
“我哥好像是对的。”理智被冲散前,她喃喃自语。
约束她、管教她,好像都是对的。
离了他的管制,不到两个月,她又把自己“扔”到了男人的床上。
长驱直入的吻压了下来,周遭束缚尽褪,大脑疲于应对多余思考。
再度坠于楚宴的节奏里,几近溺蜷。
冰岛的夜晚不似京临繁华,没有人家的灯火橘黄。余光里,只能瞥见一抹皓月当空,清冷妩美。
“在想什么?”楚宴最后重咬了她一下,才堪堪放开。
“……没。”
“在我的床上,想别的男人?”
楚宴身子一顶,沈可鹊犹如花蕊被风拂过,止不住地纤颤。
她想狡辩,唇却被人缠住。
月色遥远,在视线里朦胧成了白光,她捉也不住。
“呜”地一声嘤咛,从喉间不自觉地流出,指尖蜷起,在他袒露精干的后背重重留痕。沈可鹊整个人红透,声音也碎得不成样子:“……疼。”
“嗯?”
耳后一段肌肤被温热裹住,像是汩汩温泉水而经般。楚宴的声色染上情动,更是诱人:“怎么个不舒服法,我帮你揉揉。”
“是这儿,还是这里。”他声线挑逗,彻底撕去绅士伪装。
玩劣地揪着她不放。
“嗯?怎么还不说,babe不说,我怎么知道是哪里?”
像是静泊的湖面,被片舟经过,推开了圈圈涟漪不止。
好像不止是疼,更是绵绵密密、欲压却盛的痒。
“哦。”
更汹涌的吻落下,沈可鹊应付不暇。恍间,仿佛听见山谷空灵、惟余袅袅溪水——
“转移注意力,就不感觉不到了。”-
次日醒来,身边早已没了人影。
沈可鹊强撑着坐起来身子,四肢都快要散架。她很难不第一时间在心里咒骂上楚宴一句……
平日里以温尔示人,难为他装得那么严丝合缝。
床头柜上压着他留下的字条。
“今天有会,白天不在,有事联系宋观。”
笔锋凌锐,遒劲有力,倒是与昨夜的他极贴合。
见字如人,也不无道理。
沈可鹊也懒得和他客套,懒洋洋地抬手从柜上捞来手机,拨通宋观的号码。
响铃两声,被接起:“小沈总。”
“宋助,你在哪?”
宋观没回答,只是说:“您有什么吩咐?”
“饿了,”沈可鹊和他也没什么可客气的,“今天楚宴把我丢给你了,他和你说了吧?”
“知道,楚总吩咐过。”宋观毕恭毕敬。
“发几个餐厅过来吧,我选好,你载我过去。”
“好的。”
沈可鹊耗了大半管的遮瑕液,才将白皙脖颈上的红痕勉强遮去。
累得她手腕发酸,她气得不行,恨恨地给楚宴发去消息:【睡完就跑!!!渣男!!!】
对方大概在忙,她又发泄了几句,也不见回音。
宋观做事又快又利落,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将几家餐厅整理成一个文档,还贴心地标注出了优缺点和推荐菜品。
不亏是楚宴的特助,行事完全符合他的风格。
只不过和她完全不搭。
比起这些优缺对比,她更在意哪家餐厅的风景更美。
最终选定一家号称“日落最佳观赏点”的西餐厅。
坐在宋观的后座,沈可鹊耐不住无聊,找他搭话:“你跟你老板多久了?”
“20年到现在,”宋观回答得很快,“整四年。”
“2020年八月……”沈可鹊唇间复念几遍。
是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月,也是她在沈青长施压下度过得最怀疑自己的一段时间。
如今只是提起,她心情就难免低落。
“哦……”沈可鹊点头,“那好久了。”
这话也是在对她自己说的。
她将往事都压在心底,转而挑眉试探:“那你是不是对楚宴很了解呀?”
宋观觉得前方有陷阱,迟迟没出声。
沈可鹊双臂环在身前,下颌轻扬,煞费心思地继续游说着他:“你看,你偷偷告诉我楚宴的事,我帮你从他那里谋点好处来,这不是合作双赢嘛。”
怎么也是从小耳濡目染沈书文的谈判法则,她正经起来倒有几分唬人。
“你不过是他手下一个打工的,犯不着如此忠心耿耿吧。”
她铺垫这么多,不过也只是想了解楚宴些:“我是他名义上的太太,总不至于害他的吧?”
几分钟后,宋观还是不为所动:“小沈总,老板的私事我实在不便透露。”
沈可鹊泄了气,怏怏地向后靠去。
“行吧,”她眼眸一动,“其他无关紧要的呢?”
“楚宴他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将沈可鹊送至餐厅包厢,宋观撤身出来,看着时间,给楚宴拨通电话。
等了一阵,才被接通。
“老大,小沈总已经过来餐厅了,”宋观如实禀告,“是您猜想的那家。”
“嗯。”电话那边的楚宴声线听不出情绪。
“而且,她还问起了您的兴趣爱好。”
楚宴的呼吸一怔,眸色稍有松动,喉结上下动了动:“你说了什么?”
“压力大的时候,习惯靠调酒解压,”宋观沉声,“都照您吩咐。”
“知道了。”
密闭车体里,楚宴的神色淡绻,英挺的眉梢一挑。
隽秀温尔的面上,不露声色地勾起唇角弧度,眸底轻亮了些光。
日头渐落,暖洋的光线倾斜,将深邃线条勾勒出淡淡一圈的晕。
目光搭在手机屏幕上,界面里躺着沈可鹊发来已经开铺满一屏的“咒骂”。指骨轻滑,每一条他看得都津津有味。
眸光比粉黄相接的天边还要辉意几分。
唇角弧度加深,指腹敲字——
【嗯】
【太太骂得对】
第33章 说说话“One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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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菜被端至桌上的时候,沈可鹊已经饿得不行。
她右手紧握叉子,戳起一整块梨子奶酪,正要往嘴里送。
包厢的门被推动。
沈可鹊抬起眼去看,是楚宴的颀长身影。
他身着一身深驼色的西装,内衬马甲上别了块细链怀表,在远日余晖中,若隐若现地反着光晕。
“你怎么来了?”
她立刻将奶酪放下,转而拿起刀子,左右手配合着切成了更小的方块,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名家淑女风范拿捏得体。
又幽然道:“也是,宋观是你的心腹,你当然什么都知道。”
楚宴不语,只是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生气了?”
沈可鹊理都没理他,她的态度在微信聊天记录里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年前那件事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中午醒来,一见身边空荡,心脏像是缺了一个豁口般地酸痛。
“我哪敢,”她细细将奶酪咽下,才慢吞吞地回声,“在楚总眼里,我哪是能生得上气的关系呀。”
空气中好像被谁打翻了茶盅一样。
楚宴的目光定格在她的眉眼间,唇角轻勾弧度:“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言语停顿得恰到时分,低沉撩人。
沈可鹊声色不动,瞬而眉眼弯起,狡黠灵动:“Onenightstand.”
一餐很快结束。
冰岛的地理位置接近北极圈,日落的时间远晚于京临,最终沈可鹊也没能见证到传说中的最美落日。
总归还要在这多停留几日,她倒也没太遗憾。
与楚宴一并进餐后、又同车回酒店,两人都没再开口出声,倒是默契。
谁知,刚刚一进房门,手腕处被一股猛力扼住,下一秒,后背一凉,她被人紧抵在玄关的墙上。
下颌被楚宴单指擒起,她只能被迫仰头看他。
楚宴眼皮耷拉,眸底漆黑,身上喜怒难辨的压迫气场分外浓沉。
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变了。
他还真是阴晴难猜 ,沈可鹊在心里偷偷下定结论。
距离逼近,她的注意力被楚宴英挺的鼻梁吸引,目光暧暧地落着。
不几秒,呼吸变得急促而热。或许,楚宴对她生理性的吸引,永远是最致命。
楚宴凑在她耳廓旁,轻咬了下,继而俯语。
“Onenight?”
耳朵软肉,是沈可鹊很敏感的部位,激栗霎时漾起,两条纤修的腿不自觉地发软。
男人偏故意不想放过她,嗓音压低,故意蛊惑:“确定够么?”
原来因为这件事。
他还是个心眼小又记仇的,她在心里推翻结论。
沈可鹊喉咙发干难耐,心腔内像是绽了一场盛大的烟火,她没好气地睨着“罪魁祸首”。
事已至此,她也不愿让楚宴好过,葱白指骨,顺着鼻梁骨、唇尖,经过凸起喉结时,悄然加了力度,又顺沿着一路向下,把玩起了刚好坠在胸口的怀表件儿。
“不够归不够,”她眸子狡黠,语调也散漫轻佻,“这不是心疼楚总么?”
男人眸底像有潮浪翻涌,掐在她后腰的手,发力更狠。
距离无限拉近,他身上的沉香愈发浓烈,沈可鹊颤着眼睫,轻地阖上了眼。
柔软触感并未如期而降,反而是指骨处,多了丝冰凉触感。
沈可鹊睁开眼,视线缓缓下移。
无名指上多了一个戒环,正中央是透亮粉钻,被极细金雕花卷须托举,替补镂空雕刻了月桂纹样,光纤穿透时在钻石内部折射而出玫瑰金色的晕。
饶是她对首饰的审美已经到了严苛地步,却依是被眼前这款惊艳。
失神了足足几秒,喉咙才重新找回发声的能力——
“婚戒?”
“婚戒。”
沈可鹊掀眸,望向楚宴。男人目光端沉,不像玩笑的样子。
他轻握着她戴了戒指的指骨,附身轻吻,像是远古骑士、虔诚以待他的公主。
鼻头微微发酸,沈可鹊别开视线。
嘴上依旧很硬:“我们之间……的情况,其实不太需要这种仪式感。”
男人细细摩挲着她柔软的手指,光线的作用,他眉眼被割裂成明暗各半。
“我说过,会给太太撑腰,”楚宴牵着将她手腕高抵在墙上,身子贴她得更紧,板正她颌角的动作略带强势,“这样,你才是名正言顺的楚太太。”
他的气息,如同大雨倾落。
沈可鹊很快被淋湿。
涔湿的发丝软趴在肩上,她撑起脑袋,在水晶灯的光束下,细细盯着那枚粉钻。
抬手戳了戳楚宴手感很好的腹肌,却没看他:“那你的呢?”
楚宴没出声,只是扯来浴巾围在腰间,修长的腿迈了几步,从玄关处的抽匣里取来一个精致的小盒,稳放于她的掌心,又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沈可鹊动了动,枕了个舒服的姿势吼,才满心好奇地将盒子打开。
相比于她手上的,男士婚戒要简约得多,是莫比乌斯环设计的素环。
内圈好像刻了什么东西,沈可鹊举起它来,更认真地打量着。
是只蝴蝶。
一颗跳得偏快了些的心又沉下,像是掐碎了柠檬。
也是,他怎么会像偶像剧那样刻下她的名字。
他们远没熟到那种程度。
“还以为你要心猿意马刻你白月光的名字呢。”话到了嘴边,又砌成了钢铁般的墙壁。
沈可鹊抓住楚宴的手,一寸寸地将指环推进无名指间。
他的指头,冷白修长、骨节分明,既匀称又好看;束以银环,更是斯文温尔,对手控党简直福音一般的存在。她视线停留其上,恋恋不舍地欣赏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不是?”男人慵懒着尾音。
沈可鹊在他怀里翻了个面,瞪了他一眼仍不解气,又恶狠狠地冲着他肩头咬下一口。
“你敢?”顿了顿,她又补道,“渣男!”
“逗你的。”楚宴毫不在意她闹他,也没觉得疼。
音色沉下些,他的指腹抚过沈可鹊眼尾的堪堪红晕。
“而且,”楚宴曲起手指,轻轻掐了下她的鼻头,“要污蔑我到什么时候?”
沈可鹊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明所以。
“没有白月光。”
楚宴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两枚戒指相剐,极轻极淡地一声脆响。
稍侧角度,他的唇再度轻吻在沈可鹊的发间:“楚太太是唯一。”-
楚宴第二天依旧有一整天的会议,沈可鹊只好自己在酒店呆着。
倒不能用百无聊赖来形容,毕竟昨晚楚宴的那句话,足够她细品小半天。
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打滚,可脑袋里的思绪却越理越乱,沈可鹊有些烦躁地将怀里的玩偶丢到一边。
时近傍晚,有风徐徐地从窗子拂进,外面天气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不想再浪费大好天气,她抓过手机,想给宋观发消息,让他来接自己。
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
找他带自己出门,最后还是要落进楚宴的耳朵里。
沈可鹊反手揉了揉酸得不行的腰,心里萌出了淡淡的怕,至少在短时间之内,她还不想见他。
谁知,犹豫的片刻,宋观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小沈总,您今晚有安排吗?”
宋观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地靠谱,不出十分钟拉响了门铃,接上了沈可鹊。
沈可鹊坐在他的后座,打探着:“你带我去哪?”
顿了一秒,她换了问法——
“他要带我去哪?”
“楚总在冰岛的公务已经处理完毕,”宋观回答,“按楚总吩咐,接小沈总过去。”
沈可鹊捕到了他嘴边的一抹弧度。
她了然于心:“公务处理完毕,你也终于可以好好放假了吧?”
宋观推了推眼镜,不予置否,眼底的喜色可见。
“我好心好意帮你,”沈可鹊淡淡地睨了个白眼,“你可好,转头就卖我,要不是我帮你求情,你哪里来的公费冰岛游。”
“小沈总,我也就是个打工人,您这……何必为难我。”宋观讪讪地笑了。
沈可鹊:“懒得理你,和你家老板一个德行。”
说起话来,时真时假,辨不出个所以然来。
抵达码头时,天已经蒙蒙暗了下来。
大海的尽头是一轮红日,泛漾的天色是掺了粉红的蓝,像是被打翻了颜料罐子。
沈可鹊穿了件白色绸面连衣裙,倒是很衬此刻海景。除了稍有寒意,她下意识地环起双臂。
宋观只给她指了方向,并没有跟过来。
神秘兮兮的。
她一路沿着廊桥,走到尽头,海天相交之处,伫着一抹英矜身影。
答案已经了明,可沈可鹊的心跳还是乱了片刻。
楚宴个高,身材比例更是上乘,宽肩窄腰长腿,亭亭而立。双手撑在栏杆之上,无名指的银光赫目。
沈可鹊垂眸,视线轻抵自己的无名指间。她原本犹豫要不要脱下,后来还是败给了戒指的精美,没舍得摘。
“和我约会呀,”她音色掺着笑意,“楚总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楚宴只轻应了一声,下颌微挑,示意沈可鹊看过去。
红彤的日头,一寸寸地向往海平线沉去,天边由蓝渐至红粉、又彻底蔓成更深的蓝。
两人并肩无言,只是一同赏着这场日落。
在世界的尽头——
或许此刻,于他们二人而言,已然是浅尝辄止的浪漫。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利益纠缠、太多的可说又不可说。
海风过境,捎起沈可鹊的发尾,缱绻落于楚宴的胸口。
“有件事想和你说。”
“有件事想和你说。”
蓝调氛围弥在空中,他与她目光相接,竟同瞬间地出了声。
他们在某些事上,出奇地默契。
第34章 我能“欠着,明天还。”
ch34:
沈可鹊一挑眉,指骨轻地点在手臂侧,语气锋锐,寸步不让:“你先说——”
楚宴的目光淡地移开,没再继续展开什么,只是道。
“先进来,外面凉。”
沈可鹊随他一同走进豪华邮轮的内部,装饰风格典雅大气,空气中弥散着恰到好处的香氛,让人联想到细雨过境后的榛子果。
视线正中,是被暖光束笼着方桌吧台。
她忽而想起,宋观提过的,楚宴会调酒,好巧不巧,
她喜欢看调酒,兴致迅速蔓上心头。
“听说楚总会调酒?”
沈可鹊单手支着下颌,侧身偎在吧台侧。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楚宴的关系实属微妙,他们拥抱、亲吻,甚至名字相携刻在同个红本上,却鲜少向彼此袒露真心。
娇蛮任性可以在楚宴面前毫无保留地释放,她肆无忌惮地提出各式样的要求,他也都应下。
一如现在的眼前。
冷白指骨捏着冰锥,锥尖刺入川蓝的方冰,动作利落干脆。吊灯光束下,细碎的冰晶霎时在空气中弥散而开。而他的长睫纷绕,投下极淡的阴影。
杯壁沿顺时针裹过海盐的一瞬,楚宴已抬左手,从檀木架上取下三支细颈瓶。龙舌兰沿着冰冻过的银匙滑入杯底,柑橘汁在即触底时被复燃翻转的雪克杯截住。
随着动作,他手背脉络稍显,在旖旎的光下,性感更甚;沈可鹊不自然地洇了洇嗓子。
摇酒器在他掌中来往翻覆,抛向空中,又稳地接住,动作精准而稳。冰块撞击声密集如雨,壶身凝起薄雾,楚宴手下微倾,淡珀色的酒液流泻,刚好漫过中央冰球。
他抬手,又将一片糖渍柠檬片落在酒面。
橘红自上而下愈发地淡,呈极好看又轻快的渐变色,杯正中悬着的一捧冰,像是方才悬而既落的红日。
沈可鹊接过,捧在掌中,细抿了一小口。
清新的橘香瞬间在唇齿间漾开,而酒精的刺激气味被掩得极好,度数大概不高,口感绵密,很合她的心意。
又好看、又好喝,沈可鹊很容易被哄好,把他昨晚欺负自己的记忆抛至脑后。
转而将视线又递回楚宴的手中,冷白修长的手如故,他新调制的一杯,是蓝绿色的,煞是梦幻。
沈可鹊握着杯子,去抵他的杯壁,清脆地落下一声响。
她盈着笑意:“酒调得不错,有名字么?”
“日晷,”楚宴指骨点在她面前的一杯,又折点在自己的杯沿,“潮汐。”
两杯不同的颜色,让人很清晰地联想到太阳与地球。
沈可鹊指尖轻颤:“……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是我的日心说。”
几天前,她因为沈青长的冷淡而闷闷不乐。
而现在,楚宴双臂撑在玻璃台面,身子微向前抵。一双狭长的眸,晦暗不明,浓重着压胁意味。
用着近乎商业谈判的语调,说着情话,是独一份的感觉。
“以后有我围着你转。”
他眉头稍抬,气音亦是闲散:“够么?”
沈可鹊被他寥寥几句时的情浓蛊住,长睫几经颤着,眸底有情愫翻涌。
末了,被她扼住,红润的唇轻轻张合:“勉强算够。”
她双臂揽上楚宴的颈,唇瓣贴近,柔软蔓开。
清新柑橘与薄荷相缠相抵,像是铺开的一张密网,将两人束住。
酒精带来的微醺感,很快上头,沈可鹊又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她拉着楚宴走到甲板上,张开双臂,吹来的海风将她的不适感带舒散了不少。
“郑小凤,是我的生母。”
楚宴的声音蓦地自沈可鹊的身边传来:“我是楚家的私生子。”
没想到他会突然和自己提起他的家事,她讪讪地收回手,乖巧地并在身前。
借着皎洁月光,她的目光落在楚宴的眉眼之间。
“从我记事起,家中只有母亲的身影,她最喜欢坐在巷子口的石板凳上。”
等人。楚宴将这二字隐下。
你爸爸会来。
你爸爸会娶我进门。
这是小时候楚宴听过最多的两句,也在某段时间内,是母子二人的精神寄托。
“十一岁那年,我被接回楚家,没了和她的联系。”
沈可鹊试图在祝今给自己讲过的楚家八卦里检索这一时间节点,答案未果,她将呼吸都放得很轻,聆听他的继续。
他进了郑小凤日思夜想的那个家。
却发现一切,和母亲所述大不相同。
父亲另有妻子,两人还诞有二子,看起来恩爱有加。
有一次他找到机会钻进楚名韬的书房,问他什么时候把母亲也接过来。
其实答案他早有预料,但当楚名韬冷冷地打掉他的手,还反手给了他一巴掌的时,楚宴还是红了眼眶。
“谁让你提她的?”楚名韬完全不顾自己儿子的委屈,“我希望你知道,接你回来,是因为你身体里流着一半楚家的血,仅仅如此。”
楚宴的声音云淡风轻,好似只是在叙述一件无关往事,他神色凝住:“自那后,我没再主动她的名字,以任何形式。”
楚名韬与梁白接他回楚家的原因也并不难想,他们需要一颗棋子,在楚家争权。
楚家人杂,各个如蛇蝎毒邪,视利如命。他们不舍让楚澈、楚澜犯险。
他,自然是不二选。
血肉生长时那些杂乱的枝,皆被大刀阔斧地砍下,从此,他是同辈长兄、楚氏太子爷,众矢之的、万箭所向。
十岁出头的少年,梗直脊背,撑起一切。每步都难,他却鲜少犹豫。
漆黑眸底,像是蕴着孤寂的河。
沈可鹊看得揪心,她钻进楚宴的怀里,埋头在胸膛,耳畔能感知得到强而有力的跳动。
“这些年,”她轻轻开口,嗓音已是苦涩,“不好过吧?”
她单单是在楚家吃过两餐,已经被诡异的氛围压抑得不行,何况身为私生子的他。
更别提,恨不得将他生吃活剥的楚氏集团。
楚宴沉眸,良久才应——
“他们要我入局作子,我偏要统率棋面。”
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想要的一切,话音落,揽着沈可鹊的手臂,收束得更紧。
他想要的。
“在楚氏站稳脚后,我追查了很久她的消息。”
想到和梁白对峙时的画面,楚宴短暂地犹豫,简洁地遮掩过去:“我回楚家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去世了,骨灰被撒在这片海域。”
沈可鹊的心一陷。
她这才真正领悟楚宴的用意:“所以……”
“嗯,”楚宴的手抚着她纤细的腰身一段,“想带你,见见她。”
沈可鹊踮起脚尖,轻轻一吻点在楚宴的下颌,双手在他后腰处紧紧环住。
“阿姨看到了,”此刻的甜蜜氛围,让她短暂地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我们很相爱。”
又过了一会儿,沈可鹊撑起脑袋,下颌抵在他的胸前:“楚家对你做的那些,你真的毫不芥蒂?”
“过去都过去了,何必纠结。”
一语中的,沈可鹊又噤默地垂下了头。
“你说得对,”她声音低落,“人生本短,何必困于往事呢。”
在她记忆深处锁着的那夜旖旎,和眼前茫茫夜色,竟渐渐重合了景致。
刚刚宋观送她来,临下车之前,沈可鹊扫了眼地图;现在身处胡萨维克,冰岛北部的一个海滨小镇。
现在游轮所在,大概是斯卡尔凡迪湾。
观鲸圣地。
但也仰仗运气。
“你说,我们能看到鲸鱼吗?”
沈可鹊看向平静的海面,出声问。
“也许。”楚宴的声线平静。
“如果看到了,就是郑阿姨在祝福我们。”
……
游轮行驶得平稳,推开洋流,在寂寥的夜里行向月色深处。
船舱内的二人亦是。
方才在甲板时,楚宴披在她肩头的西装外套,早已滑至腰间。沈可鹊蜷膝地半跪床上,楚宴被她压在身下。
裙摆被推到大腿根处,白皙的肤色有些晃眼。
渐探更深,暧意气息肆意发酵。
楚宴今天格外顺她的意,几乎由沈可鹊占据了全部主导。
被楚宴“批评”过吻技后,她偷偷去网上搜过教学贴,正专注地勾画着“abc”。
他的反应,倒是和贴子里的预测,大相径庭 。
沈可鹊懵懂地抬眼看他。楚宴则一副气定神闲,垂眼乜着她,扯了些许笑意。
“你今天怎么……”
“嗯?”他音节轻挑,饶有兴致地盯凝着她,“怎么?”
不主动了。
她正斟酌着如何用辞,将心里话粉饰得委婉。
瞬间,天旋地转,她被紧锢手腕地抵进床里,酒精丝丝烧着脑中的弦。
不等她将一口气喘匀,楚宴欺身逼下,犹有暴雨倾落而至,他的气息不着费力地席卷过她的唇鼻间。
连同他身上的香,也丝毫不予沈可鹊反抗地逼进她的领地。
垫在她腰后的手掌,只是稍加力度地一掐;沈可鹊整个身子都软成了一滩水,喉间呜嘤不止。
潮湿着缠绵了又一阵,楚宴将她松开。
食指微弯,蹭过她白皙肌肤,将胸衣细带勾起,捋至板正。
某处的异物感明显,沈可鹊眸中笼起不解,抬着眼睑地望着他慢条斯理系着衬衫纽扣。分明的腹肌,一点点地被遮住。
她有些茫然:“不继续了吗?”
海上水雾大,潮湿得她难受,眉心蹙得深。
是意犹未尽的意思。
男人轻蹭了她一下:“楚太太,也该适时心疼下你老公。”
沈可鹊的两颊瞬间红透,心虚地紧咬着下唇。
楚宴目光寸步不移,看着她的不自然。逗得够了,才抬手轻抚上她的颊肉,掐了一把,嗓音略带哑意:“你喝酒了。”
他揽着她的腿窝起身,往浴室去。
认真地帮她处理潮湿紧贴的衣物,沈可鹊不太想细看,脚尖点在他的肩头,轻蜷趾头。
她继续方才的话题:“喝酒了,不行么?”
楚宴动作一滞,眸色一沉,没应她的话。动作放得更轻,将一切打理好,又将沈可鹊稳稳地抱回床上。
弯腰向下,晚安一吻停在她的发间,馥香四蔓。
“欠着,明天还。”
第35章 送你回家吗“勾引我?”
ch35:
咸湿的海风迎面扑来,有点凉,沈可鹊将脸又往围巾里埋了埋,她紧攥着冰凉金属栏杆的指节已经泛起青白。
后颈也有些泛酸,但她还是执拗地伸着脖子望向海面。
“热可可。”
深灰大衣袖口伸出的手指修长匀称,握着纸杯递到她面前。沈可鹊抬头时,对上了楚宴一双不着温度的眸。
他停在她的身侧,薄荷混着雪松的香味在空气中淡淡笼下。
“回去吧,甲板上冷。”
沈可鹊固执地摇头:“我想等等看。”
现在是八月份,在冰岛看到极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想,博好运的事情,总要看上一件吧。
更何况,她昨天还说了那样的话。
“三点钟方向。”
“嗯?”
“三点钟方向,有鲸鱼。”楚宴耐着性子,又沉声重复一遍。
沈可鹊眼底瞬间亮起星星,欣喜地朝楚宴所指的方向看去。
浪花拍碎在船舷溅起冰晶,深蓝色的海面上突然隆起银色山丘,二十米长的座头鲸破水而出,黑白相织的鳍肢在阳光下折射出七色彩虹。
水雾扑面而来,湿染了沈可鹊额前碎发,挂在长睫上,成了晶莹的水珠。
“真的有诶!”她回望向楚宴的时候,眸子里亦是亮晶晶的,“你运气怎么这么好,一过来就看到了。”
沈可鹊挽上了他的臂弯,方才的忧虑霎时间消散。
“我就说吧,郑阿姨是会祝福我们的。”
她顿了顿,不知道楚宴听了这话会不会不悦,但还是道:“是郑阿姨,来见你了。”
水花四落,像是碎掉的细钻,弥在空中。
沈可鹊想起什么,连忙松开楚宴,十指交握,抵在下巴上,阖上了眼,在心里默念着愿望;几秒后,又匆匆拿出手机,对准眼前按下快门。
她手忙脚乱的动作全被楚宴收于眼底,男人唇角轻扯细弧。
“许什么愿了?”
沈可鹊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自己,心跳莫名地多跳半拍,脱口道:“祝你在楚氏,一切顺利。”
昨晚楚宴的那些话,在她心头萦绕了几乎一整晚。
心疼、敬佩,说不清究竟是何种情绪,总之结郁不散,以至许愿的一瞬间,脑海空空如也,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楚宴眉眼一滞,半晌才应:“就一个?”
沈可鹊:“当然啦,我才不是什么贪心的人,许愿嘛,要讲究心诚。”
沉默了足足有几秒钟的时间,楚宴幽幽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换来沈可鹊恨恨地一睨。
“那你还问!”
她有时觉得自己在楚宴面前的状态和别人面前不大相同。她总是能被他轻飘飘的话语勾出几分愠气,又总能在他慢条斯理的眉眼间消释。
这种被随意扯着情绪走的感觉,并不算好。
沈可鹊平白烦躁,推了他一把,头也不回地钻回船舱。
……
胡萨维克并不大,人口密度低,是个很恬静的地方。
楚宴带沈可鹊进了一间小木屋,空气清新,弥着淡淡的烤榛子香。屋子明显被特意装饰过,窗帘、餐布皆是红色方格的款式,独有北欧田园的梦幻风格。
甚得沈可鹊欢心。
她甩掉高跟鞋,踏进毛茸茸的拖鞋。
“没想到楚总还是很会安排约会的嘛,”沈可鹊挑眉看着他,故意道,“没少在别人那积累经验吧?”
楚宴扯了扯嘴角,手掌自然地揽上她纤柔腰肢。
“别人是谁?”
沈可鹊眨了下眼:“你的别人是谁,我哪知道。”
下一秒,她被人托腰放在了一旁的柜台上,脚背稍泄力,鞋托掉落在地。
猝不及防地对上楚宴的眼睛,他身上带着极强的侵略气息。
“不许再开这种玩笑。”
楚宴眉眼低敛,声线压低下去。
沈可鹊闷闷地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
楚宴的手掌落再她的肩颈,指腹带着温度,稍稍加了力,暖意中带着些许的酸疼,像是惩戒。
沈可鹊迟迟未应,他眉心折得更深了些。
宽厚手掌抵在她的腰后,蓦地发力,将她纤细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带。
他双手撑在沈可鹊身子两侧,紧紧钳锢着她,高挺的鼻梁蹭过她洁白的颈,轻吻住肩颈软肉,齿尖加重。
嗓音偏冷:“听到没?”
搭在台沿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沈可鹊回过神来,声音软下来:“嗯,知道了……”
自然光从窗帘后面投射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两人叠合的身姿。
今天是在冰岛的最后一夜。
沈可鹊没由头地希望,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
“木屋管家备了最好的红酒,”薄唇捻厮在她的耳尖,楚宴的嗓音悄然蔓上了哑意,“品鉴品鉴?”
最好的红酒……
沈可鹊双眸瞬亮,像是划过流星。
又回想起昨晚,她洇湿喉咙,摇着脑袋:“不要,不想喝。”
楚宴斜眸望过来,眸底升起些许的晦暗,唇角却是勾起的:“对美酒都提不起兴致?”
低沉嗓音附在她的耳边,有些犯规——
“那……太太想要什么。”
比美酒更能诱惑她的。
沈可鹊抿住唇,凑近,鼻骨额头相抵,红润的唇瓣落在了他眉心间。密密麻麻地一路,掠过他傲人的鼻梁,知道楚宴想要什么,分是俏皮地绕过,最后一吻蜻蜓点水地停在下巴上。
唇瓣抽离而开,改用柔软指腹,去碰那滚热的两瓣。
卷翘的睫毛犹如细颤着的碟翼,流转的眼波里更是黠意肆意:“想找楚总讨债呀。”
她感觉得到,楚宴猛然僵住的身子,和霎时转深的眸光。
大抵又是一场暴烈的雨,她却不怕。
冷白的长指捻起她的下颌角,抬起的力道是不容抗拒的。沈可鹊被迫仰起头,阖上了眼,
黑暗之中一切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感觉到有处温软在不断汲取着,愈演愈烈。
纠缠了不知多久,沈可鹊揽着楚宴肩头的手推了推,她气息虚着。
“我……先去洗澡。”
昨天游轮上的淋浴间有些逼仄,水温断断续续加热,依沈可鹊娇气的性子,只草草冲洗了事。
她从楚宴怀里钻了出来,光着脚溜进浴室。
片刻休暇,沈可鹊双手捧着滚烫脸颊。镜中的自己几分陌生,红晕遮去白皙,双眸水楚楚。
视线稍被旁柜里的衣物吸引去,意识到是什么后,她心跳更快了几分。
上次在楚家,梁白塞给她的那款……
仍记忆犹新。
几乎只犹豫了半秒钟,她指尖便向那边勾去。
三两下换到了自己身上,丝绒质地,像是芭蕾公主裙,吊带处是薄纱设计,曼妙后脊被大段袒出,裙摆堪堪遮过大腿根,亦是飘逸的细纱。
皮肤被衬得愈是雪白。
她对自己的身材一向百分百地自信。
卸妆的心思没了,倒是伸手翻开化妆包,拿粉扑补起妆面,又配了支最红艳的唇釉。
唇间潋潋润色,沈可鹊对镜欣赏着自己,满意地勾了个响指。
谁料,动作大了些,一旁的唇釉滚下了台面。
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叩响,楚宴的声音有几分焦色:“怎么了?”
沈可鹊的心提到嗓子眼,要是被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她不敢再细想下去。
慌乱出声:“没、没事。”
她背手去解身后的扣子,可越慌张越是手不择路。
门被从外面推开时,细纱肩带轻地垂落在白皙肩头,胸口不安地起伏着。
四目相织,沈可鹊清晰地辨着楚宴眼底明晦渐变。
他单手扯松领带,冷黑绸料在腕骨缠绕几圈,眉眼间一耸凶戾,在淋浴间无端散开。
纤细的肩脊抵在冰冷的镜前,身前确实炼狱般地炽烈。
沈可鹊头脑里紧绷的弦,彻底被烧殆、绷断,她强撑着镇静,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不是……”
“勾。引。我?”
字字坠地,沉冷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哑意,滚热降在耳廓。
沈可鹊想抗拒,却深知自己心底最深处压抑的念头,与楚宴此刻所为殊途同归。
手腕被他拿领带束住,高抵到头顶。他的气息压了下来,呼吸交叠,气温仍攀升不止,她挣脱不开。
“我还没……”
“一起。”
蝴蝶骨被按在大理石墙壁上,乍生寒意,让沈可鹊身子一佝。
不给她矫情的机会,花洒被扳开,淅沥水声弥散,雾气蒸腾,将交叠的人影模糊边缘。
身上的禁锢被近乎暴力地扯去。
喘息间,沈可鹊竟然空出了半拍,认真地思考着,原来这裙子还能从前面解。
这样,好像是更快些。
楚宴几乎瞬间发现了她的分心,指腹抵住她的下巴,探得更深:“专心点。”
“嗯……”沈可鹊只能勉强发出单音。
几乎用了所有力气,强撑着不让声音被撞散——
处处走向失控,只有身前人的白衬衫依旧端方,扣子只散了最上的一颗。衬衫几近透明,块沿分明的腹肌,峋然的肌肉线条绷紧,手臂亦是力量蓬勃,隆起极具荷尔蒙迸发的弧线。
水雾中,他的眉眼渐愈渐地模糊。
垂落而下的,分不清是水珠流淌、涔涔的汗,还是其他更多。
沈可鹊指腹勾着他的衣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面颊潮红,气音旖旎:“楚总倒是衣冠整齐、清风霁月——”
“绅士得很嘛。”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翻过来,膝盖抵在洗手台的台面。
雾色都遮不住的绮丽,映在镜里,沈可鹊根本不想去看。
偏后颈被楚宴的大手扼着,挣脱无门,他的气息发狠地压在耳侧,不肯留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宝贝。”
“这个时候,该叫老公。”
第36章 可能“你现在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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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到了后半夜,沈可鹊已然成了片轻巧的羽毛,蜷在楚宴的怀里,半点力气都不剩。
睫毛卷翘,细微地颤着,而她心里笼着的情绪有些不可名状。
“我昨天的话,还没说完。”她撑起身子,用手指点玩着楚宴的鼻头。
楚宴眼睑微耷,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可鹊轻地洇了嗓子,心跳加快了些。
四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旖旎夜色和炽热温度,好像都更淡了。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那个梦了。
“其实我……”
有些话,其实没有非说不可的必要。
但沈可鹊想更坦诚些。
像是穴中蛰伏的幼兽,主动将低头舔舐伤口的一面,露在他的面前。
“我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关系。”
她迫不及地掀眼,直直地凝着楚宴的双眸,心跳更烈。
他成了这个世界上,第二个知情人。
心脏几乎吊到了嗓子,她其实很怕,在楚宴的脸上,看到和当时沈青长一样的神情。
很怕他会觉得自己怎么样,很怕他会介意。
男人眸色加深,晦暗囫囵着情绪,她辨不太清。
楚宴注视了她良久,最后却只是压下气息,重新覆上柔软唇瓣,吮着力度加重。
沈可鹊肩头缩耸,抵着缠绵的温热,随之加深。
她的紧张和害怕,终于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里,弥散得几近消失。
“他好还是我好?”楚宴的嗓音搅动春水。
沈可鹊有些发懵,没管这个两面回答都不讨好的话题,下意识地转移话题问:“你不介意?”
楚宴目光在她眸间稍顿,又劣玩地向下,看向某处交融:“有什么可介意。”
“你现在是我的。”
他稍上力,沈可鹊身子便如蕊心乱颤。
她几乎要抓不住他。
又一次决堤之前。
沈可鹊撑起他的双肩,水意在眸间肆意荡漾,杏仁眸紧凝他不放:“那次的第二天,他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语气之间,带了些讨伐他上次同样不告而别的委屈。
“我不喜欢这样。”她尾音轻绕。
楚宴逼身向下,用唇瓣吻过湿意。晶莹的水渍,还残挂在他唇角。
“以后不会了。”
他寻上沈可鹊的唇,潮湿绵长:“再也、不会了。”-
成功误了一早的航班,改签到了晚上最晚的一趟。
沈可鹊有些心虚地瞄了身边楚宴几眼。
她知道他们生意人的时间很宝贵,节节相扣。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不小心听到宋观和楚宴汇报变动后重新安排的时间线。
“对不起,”沈可鹊直接利落,“我早上……没起来。”
楚宴侧眼,扫向身旁包裹严实的沈可鹊,唇角弧度加深。
沈可鹊被他盯得发毛,又往上拽了拽毛绒围巾。八月冰岛的天气这个装束让她后背蒙上了一层细汗,可谁让布料之下白皙的颈上红痕密集,实是无法见人又遮不去的程度。
罪魁祸首凑近她耳边,轻挑眉梢:“怪我。”
“昨晚该轻点。”
全身血液凝了一瞬,而后聚涌上头,沈可鹊两颊红透。
心虚地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宋观,声线放低:“别、别说了。”
他一身剪裁得当的笔挺西装,腕间机械手表泛着冷白银光,俨然克己复礼的绅士君子。
谁能抵抗他这身装束,斯文正经地附在她耳畔,说着调情的话。
嗓音还是最惹人多想的那种——
回城依旧在巴黎转机,机场的休息室,依旧偌大。
沈可鹊依旧坐在楚宴旁边的椅子上,支着头,看他支着电脑,处理公司事务。
和来时没什么不同,但……
她视线轻搭在他性感凸起的喉结,眸底笑意加深。
还是不一样的。
宋观风风火火跑来,打断了此刻的静谧。
“老大,叶工那边出了点状况。”
他俯身在楚宴耳边说着什么,沈可鹊知道是商业机密,很识体地没往两人那边看。
但能感到情况不妙,楚宴身上的气压浑然降低。
等到宋观离开,沈可鹊才重新看向楚宴。
他眼中的一丝歉意自然逃不过她的注意,眼
下也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她指骨在膝盖上轻点了几下。
“好吧,你去忙公司事情,我叫裴序来接我。”
从小到大,这种事在沈书文和沈青长的身上发生过无数次,沈可鹊早就学会了如何缓冲失望。
楚宴依旧与她同落地京临,将她送到与裴序碰面。
“楚总好!”裴序一早候在车旁,一见二人,立马九十度地鞠躬,“小沈总好!”
楚宴公司事急,目送沈可鹊上了车,立马折返。
沈可鹊在车内,扬手叫住裴序要启动车子的动作,眸光浅浅,抵着车窗,落在楚宴的背影上。
有点舍不得。
直到他的身影,上了宋观的车,车子启动,她再也看不到,沈可鹊才将注意力投在裴序身上。
“你……认识楚宴?”
印象里的两人,并无交际,刚刚裴序却是先和楚宴打了招呼。
“没、没啊,”裴序回答得几乎没有犹豫,“不认识,就、就在新闻上总见。”
沈可鹊的视线,对上裴序映在后视镜的眼睛,他眼冒桃星,崇拜之情溢满出来。
“唉——”她轻轻叹气,“什么时候我能有个和我一条心的心腹啊。”
她是想起了宋观屡次“出卖”自己时的嘴脸,郁闷更甚。
从怀里取出手机,随手给祝今拨去视频通话,铃响几声才被接听起来。
祝今哀怨的声音传来:“沈大小姐,您冰岛之旅结束,终于想起我了?”
这几天是疏于联系她,沈可鹊心上一赧。
“给你带礼物啦,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呢。”
祝今倒是好哄,眨了下眼也就原谅了她。她将手机支在一边,自己则继续对镜勾描眼妆。
沈可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冰岛的漂亮景色。
末了,她严肃道:“你说,我现在去继承家业,还来得及吗?”
祝今正画眼线的手一抖,横飞出去。
“想什么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多想不开要去当公司牛马。”
“你看看我,八点一刻,就得爬起来化妆。”
就算祝今是个事事追求完美的工作狂魔,早起时的怨气还是冲天地盛。一顿牢骚之后,她才发觉听筒里已经很久没传来沈可鹊的声音了。
祝今连忙正色盯着屏幕,迟疑道:“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沈可鹊眸眼之间蒙着淡淡的郁色,牙尖细磨下唇。
“我只是在想……”
“如果我稍微能懂一点生意上的事情,至少能知道他在烦什么。”
他是谁。
沈可鹊不用说,祝今也了然。
她立马放下眉笔,端起手机,神情严肃地盯着沈可鹊,问起的语气小心翼翼:“你和楚宴?”
沈可鹊抢答:“挺和谐的。”
祝今反应了几拍,轻咳一声:“谁问你这个了。”
沈可鹊脸蛋迅速涨热成了红苹果。
两人遥相对视,沈可鹊突然就懈了气:“我也就随便一说,公司那些条条框框的,我还是……算了吧。”
“你呀,还是安安心心当好你的大小姐。”祝今点点头。
她又苦口婆心地补上一句:“还有,楚家的事,你少碰。”
“至于楚宴……”祝今嘴角弧度诡异,“反正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沈可鹊被她说得更害羞,出言打断:“我才没……”
“对,你没享受世界。”
祝今纠正得很快,一挑眉,又落水下石道:“你享受楚宴就够了。”-
沈可鹊回到家里,就把自己蒙进被窝里,睡得昏天黑地。
她身子娇弱,每次历经倒时差,都要缓上好一阵。
迷迷糊糊再睁眼时,窗外的天色已渐暗去,远处的云彩被搅成橘红色。她感觉到口渴,去客厅倒水时,惊喜地发现楚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
他单手端着手机,用流利的英语对话
冷白指骨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律地轻叩,眉头稍耷,整个人身上的攻击性很强。
大概又是她懂都不懂的那些事务烦扰着他。
坏心思在心底萌芽。
沈可鹊迅速地洇了口温水过喉,碎步地跑到他身前。
手指勾着他的手腕,将楚宴的手臂移开,她像只猫咪般地蜷在他的怀里。
及腰上的卷发如瀑泻开,掠蹭过他单薄衬衣,惹引出阵阵的痒意。楚宴的眉头压得更低,眸里笼起的云墨也加重。
他将手机移得更远些,扯动嘴角,用口型道:“故意的?”
大概是被他“欺负”惯了,沈可鹊格外享受自己此刻占据的主动权。
她无视掉楚宴的眼神警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点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在机场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男人沉闷地低哼了声,落在她的耳尖,惹起了几分绯色晕开。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得到大概就是她。
沈可鹊哪里是服输的性子,她直了些腰身,贴他得更近。
曲线相贴,周遭空气迅速升温,旖旎流淌着暧昧。
她舌尖探出,轻舔过那处凸点。
眸光狡黠,是得了逞的骄傲。
不等她再为所欲为地加深,她整个人被单手抱着托起,重心不稳,沈可鹊下意识地揽紧楚宴的后颈。
倒看上去是她在主动投怀送抱。
沈可鹊眉心几许不悦。
偏偏眼前人依旧云淡风轻,沉声应着电话那边抛来的疑问。冷白面颊透着不寒而栗的严谨,颌角愣明,唯有颈上一处红晕,昧得突兀。
绅士与欲望,在他身上无限叠合。
她被稳放在梳妆台,纤细长腿搭在他的肩膀,脚尖因为羞意而蜷起。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于事无补,他纤长指骨已经勾住身下的细条,带下。
霎时的清凉,让沈可鹊的大脑里炸开烟花。
她呼吸一滞,声音几乎要从喉咙溢出。被楚宴抬起一根食指,封械住,他绕到她的耳后,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他用极轻的气音缱道:“嘘——”
“会被听到。”
好像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沈可鹊神经高度紧绷,警惕着男人在身下的一举一动。他指腹有细茧,毫不费力地引起一阵痒栗,后脊不觉佝起,手尖抵在桌子沿,泛开了白。
楚宴用指沾着药膏,缓缓推开。
淡苦味瞬间在两人之间散开,倒是出乎沈可鹊的意料。
她洇下喉咙,为自己脑海里所想,更羞红了几分脸颊。到处都烧得滚烫,她变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理智告诉她,她真的该和眼前这个男人保持些距离了。
“太太,想什么呢?”楚宴的声音蓦地降下,打断她的思索。
沈可鹊慌乱的眼神,瞟向他手机。手机早已黑屏,想都不用想,电话早被切断。
视线重新落在他的脸上,狭长眸底的笑意已然掩不住。
“有点肿了,”他单膝跪在地,挑着眼睑望她,“不能继续了。”
沈可鹊已经不想再搭理他,环着双臂,眸里烧着熊熊愠气。
跌进他的眼底,恍若消释冰川。
她眼神里的质问意味再明显不过:“电话早就挂了,你故意的。”
“嗯,故意的。”
楚宴全盘应下,没能满足她的,都落唇齿之间。
厮磨缠绵,潮湿得仿佛连空气都掐得出水来——
“毕竟,我很喜欢太太这样。”
第37章 外面要下雨啦“我负责哄你。”……
ch37:
从冰岛回来后,楚宴不是昼出夜归、就是高强度地出差 ,沈可鹊几乎没见过他的面。
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趁着公司通告不忙,她回沈宅住了几日,母女闲聊时,和顾湘晴谈起这事。
顾湘晴只是抬手顺了顺女儿的头发,道:“你爸爸不也是这样,忙起工作来就不管不顾的。”
道理沈可鹊都懂,但沮丧的情绪却丝毫不减。
沈书文的出差,是会时时刻刻在家庭群里报备的,几点开会、几点下班,恨不得每一餐都分享给母女俩。
可楚宴……
两人的聊天框像是按下了时间暂停的按钮,冰岛之后,再无人开启话题。
最熟悉的陌生人大概就是他们的最好写照。
沈可鹊想了想,又纠正自己脑海的想法,他们只有在床上才算熟悉。
这些话,显然不能和顾湘晴说。
沈可鹊只是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顾湘晴只当自家女儿是思念过重,还没习惯聚少离多的相处方式。
她想了想,递给她一张金箔邀请函:“夏家小女儿的成人宴,你替我把庆礼带去吧,给你找点事情做,省得你自己在家东想西想的。”
沈可鹊特意让齐肃安排通告时,空了个周末出来。
她搭配了身荡领法式连衣裙,绸面质地,淡淡的藕粉色,修身大气,耳尖坠着两粒透亮的白珍珠,精致好看的同时又不会喧宾夺主。
沈可鹊手提一整套珠宝贺礼,刚交递夏府管家,还没等踏进宴会主厅。
就有人出现打断她的脚步。
“小沈总,我给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
是徐睿尔,她身着一身藏青色暗纹礼裙,肩头被高高垫起,整个人的线条衬得更凌锐,气势上压她一头。
果然一回京临,就有烦心事上赶着地找她。
沈可鹊鼻间轻发出一声细微的嗤笑,嘴唇绷作体面的细弧,利落回身。
“徐小姐,好久不见。”
两人在门前相对而立,眼波交锋流转。
徐睿尔下颌轻挑:“我以为你会主动联系我的。”
沈可鹊默不作声,梗着脖子,不予理睬。
“没想到堂堂沈家千金,是个任人宰割的软骨头,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还手。”
她的激将法有些低级,沈可鹊一眼识破,愠气却在心头萦得更浓重。
“小时候我是看不惯岑雪半;上次天台的事情,她更是得罪了我,你说得都不错。”沈可鹊字字落下,步步向前紧逼,唇角下耷,已显不悦。
“但还不用你来教我,该有什么情绪、又该怎样以牙还牙。”
“你……”徐睿尔被她突然的气焰转变吓到,接连后撤脚步。
“我怎样?”沈可鹊轻地一挑眉,眸里还混着笑韵,“徐大设计师,我劝你别把算盘打在我身上。”
“否则,我说不准心情不好的时候,推你一起下水。”
高跟鞋叮当敲地,她拿出走T台的气势,步步落得实。
将徐睿尔的身影远远地留在原地。
大厅悠扬的钢琴乐曲,缓缓流淌,将沈可鹊心底汹涌的情绪冲散了些。
夏家是房产投资起家,这几年形势稍有下滑,业内有传言已至日暮西山之境。
夏云翳是夏老爷晚来才得的女儿,全家的掌上明珠、又是最有纪念意义的成人生日宴,竟没铺张到过分浮夸的奢华。
“看来夏家是真的不景气咯。”
祝今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时,沈可鹊有些意外。
她欣喜回身,抬手自然地挽上了她的臂弯:“你怎么在这?”
“小沈总刚才有点帅哦。”祝今冲她比划了个大拇指。
她来得时机恰好,将沈可鹊和徐睿尔对峙的全况都尽收眼底。
祝今用肩膀抵了抵她:“也不像你和我提起徐睿尔时那么畏手畏脚的嘛,这才是堂堂小沈总的气魄。”
“还是说有底气了?”祝今笑着,一副已然将她看透的模样。
说得不假。
上次和徐睿尔见面时,她被牵制,甚至委屈,有失她敢想敢为的风范。
究其根本,大概是徐睿尔出乎她预料地突然提及楚宴。
再与她交锋,沈可鹊的底气大概来自楚宴缠绵时的那句,楚太太是唯一。
在祝今面前,沈可鹊也没有什么好伪装的,诚实道:“嗯,要靠我才能见楚宴一面的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当然有底气。”
亏她担忧了半天徐睿尔会不会是那个白月光。
到头来,好像根本不存在这个人。
不想再被徐睿尔耽搁心情,沈可鹊将注意力转移到祝今身上,再次问道:“你过来,因公因私?”
祝今在祝家是边缘地位,按理说不需要来应酬这些。
果不其然,她一耸肩:“公事。”
沈可鹊觉察不对劲:“你在你们公司不是搞技术的吗?怎么还要跑业务。”
祝今也无奈:“被针对了呗。”
她带领的团队刚攻坚一款芯片的研发,就被市场部通知上下游的市场尚未打通,无法推进下一步的测试。
夏家旗下有一块地皮,很合适他们推广芯片实用。
报告打了好几轮,完全没有人响应,祝今只好自己来夏云翳的生日宴碰碰运气。
“我要是也像你一样有人撑腰就好了,我还犯得着自己这么累死累活,搞技术还要跑业务,”祝今很少接触业务洽谈,心里有点打鼓,“楚宴这样的老公,才是有效联姻啊。”
她很难不想起自己那个形同虚设的联姻对象。
沈可鹊笑道:“谢昭洲领完证就出长差,你自己独享五百平大房子,你前几天不是还沾沾自喜呢?”
祝今摇头。
“今时不同往日,祝家靠不住、谢家靠不上,我现在更希望有人脉帮我直接搞定夏家的地皮。”
闺蜜之间的话题总是转切得快。
祝今想了想,点评道:“我还是觉得楚宴帅一些,浓颜系。”
沈可鹊几乎没犹豫:“我也觉得。”
“欸欸欸,不是让你在这儿和我秀恩爱的。”祝今本就不美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打住,”沈可鹊抬手制止,“我俩可算不上恩爱。”
“算不上?”
沈可鹊一本正经地解释:““还算不上,纯洁无比的床搭子。”
“上次是亲嘴搭子,几天不见变成床搭子了,小沈总这个进度条拖得很快嘛。”
祝今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和程绪一样的恋爱脑,到底该怎么解救你俩。”
谈到程绪,沈可鹊突然想到已经很久没见他。
“程少爷最近忙什么呢?”
“不太清楚,”祝今也没头绪,“估计在忙乎他的导演大业,过段时间才回京临呢。”
眼看着夏家老爷子陪着夏云翳一同登场,祝今打了鸡血一般地直起身子。
“不和你唠了,”她一饮而尽手中的半杯柠檬水,“我要忙事业去了。”
像是一阵龙卷风过境。
沈可鹊反应过来时,只来得及看她果决的背影。
悠哉地抿了扣侍者递来的鸡尾酒:“忙啊,都忙,忙点好。”-
程绪再有动静,已经是将近一周之后。
沈可鹊刚刚结束杂志照的拍摄,飞抵京临,从机场往市中心回。
齐肃审阅着杂志方发来的成片,不禁边摆头边称赞:“不愧是你,这镜头表现力,可是越来越强了。”
沈可鹊抬手,两指顺着一挑额侧碎发,眉眼里写满小骄傲。
“那你看。”
她转过头,对他疯狂眨眼,眸里水沥沥的:“看在我表现这么好的份上,是不是可以多给我放几天的假哇。”
“你啊,”齐肃无奈地叹气,“这个事业心真成问题。”
“要事业心有什么用?”
沈可鹊抓起保温杯,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又不能当饭吃。”
她不等齐肃回答,直接拍了拍驾驶座的后椅。
“去IC高尔夫球场。”
齐肃拿她完全没办法,摊了摊手:“行吧,也是,你这豪门千金来时尚圈体验人生,还愿意听我安排通告,我得知足了。”
他摆摆手。
“小裴,你把我前面路口放下就成。”
半个小时后,裴序的车稳稳停在IC高尔夫球场门口,沈可鹊一个了当地下车,不忘叩叩副驾驶的窗子。
“车开得不错,越来越好了。”
裴序咧起嘴角,比划了个敬礼的手势:“保证好好学习,认真进步!”
沈可鹊环起手臂,一甩衣摆,扬长而
去。
程绪和祝今正在俱乐部门口等她,一见她的面,都热络地扬起手来。
“谁能想到,你这大闲人还最后一个到呢?”许久不见,程绪和她之间毫不显生分,“耍大牌?”
“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沈可鹊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很忙的好吧?”
“辛苦辛苦。”程绪立马切上狗腿的笑模样。
“我说,您非把我俩薅这来,到底要干什么?”祝今无视两人的拌嘴。
“我投资的新产业,”程绪张开双臂,“请你俩来助阵呐。”
“吃喝玩乐,咱家程少的投资领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踏进球场,祝今扫了眼列在旁的几个熟面孔,瞬间懂了他的真实含义。
“旁边那个,去年情人节从保加利亚空运999朵玫瑰,送到沈宅门口。”
“再旁边的那个,砸重金买下连号车牌送沈小姐当生日礼物,都上了京临日报头条新闻。”
“人家鹊鹊都已婚了,你还把人当你揽客招牌,”祝今替沈可鹊抱不平,“这合适吗?”
“我就放出了个小沈总可能会来的消息,谁知道这帮人真还愿意追过来。”
程绪看了眼沈可鹊,见她没什么表情变化,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人家追人的都没计较已婚呢,咱怕啥。”
“再说再说,我又没让鹊鹊干嘛。”
他谄媚地拉开两把椅子。
“两位大小姐坐这儿,给小的当个吉祥物就成。”
沈可鹊这么多年被程绪“利用”惯了,已经习惯,弹了弹手:“小程子下去吧,我的报酬别忘了。”
程家常年经办各类拍卖会,沈可鹊又对收集各类珠宝乐此不疲,总要从程绪口里套小道消息。
“你俩啊。”祝今拿两人的“灰色产业链”没办法,无奈笑笑,“要不说你俩不务正业呢。”
沈可鹊满不在意,拿叉子小口地吃着果切。
“不是?”
祝今再出声的时候,她眼都没抬:“我俩这样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至于这么惊讶吗?”
“不是不是不是,”祝今疯狂地拍着她小臂,“你看那边。”
沈可鹊懒洋洋地递了个眼神去。
整个身子却僵住。
视野中心将传统西服套装穿得矜冷过人的,不是楚宴,还能是谁。
……他什么时候出差回来了。
这个问题在脑中还没思索出个答案来。
又有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楚宴身边,一袭白粉相间运动装,也是熟人。
徐睿尔。
“他俩……这什么情况?”祝今试探着问。
沈可鹊心里很乱,紧着下唇,愣愣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手里的果切突然不甜了。
咀嚼时,还不小心地咬到颊侧的软肉,疼得她眉心微陷。
“那个……我突然想起我找程绪还有点事。”
祝今看着她莽跌远去的背影,没揭穿她实属简陋的借口。
视线重新回落在场地中的两人,隔得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觉两人身影交叠一气,分是亲昵。
“还说不在乎。”
……
沈可鹊凭着记忆,找到了楚宴和徐睿尔所在的那片场地。
徐睿尔已经不见踪影。
只有楚宴挥杆结束最后一球,西装外套被脱下,只穿了里面的白衬衫,袖扣解开,衬衫挽至肘间,冷白的小臂上青色脉络明晰。
倘若无视掉他身上的玫瑰香,沈可鹊大概可以认真欣赏他此刻美色。
他常用的香水都是偏温冷质地,这么明显又张扬的女香,来自于谁,答案显然。
冲动上头,沈可鹊拎起一旁空余的高尔夫球杆,往他后背就是毫不保留力气地一挥。
楚宴吃痛地闷哼一声,回眸却是清冷。
“哎呀,”沈可鹊很矫情地惊呼一声,“原来是楚总呀,我都没注意到这还有个人。”
楚宴眉头稍耷,目色偏沉:“你闹什么?”
“我闹吗?”沈可鹊双臂在胸前环着,下巴轻挑,双目紧地盯着他看,跋扈得不行,“我就闹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谁料,他逼前一步,单手揽住了纤细的腰,将她翻身抵在椅子上。
任沈可鹊怎样挣脱,他的大手都紧锢不放。
指侧不停地勾摹着她后腰曲线,暧昧又侵略。
“不能怎么样。”平白挨了一记打,他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
拇指掠过沈可鹊娇红的唇瓣,摩挲时的温存,与从前并无异。
“你尽管闹。”
“我负责哄你。”
第38章 我能“买楚总一夜。”
ch38:
他眉骨饱满,鼻梁高挺傲人,依旧如往。
沈可鹊长睫轻轻颤着,用目光描摹过楚宴的英气眉眼,稍顿。
好不容易清晰的轮廓,又蔓上雾气。
心里的郁愠更甚,她没好气地睨瞪着他。
趁楚宴反应不及,沈可鹊反身压在了他上面,纤细指骨半蜷起,抵在他下巴处,往上挑。
“她是谁?”沈可鹊胸口起伏得厉害,揣不住半点的事。
楚宴没回答,反而是抬臂揽在她的后脊,宽厚的手掌锢着她洁白后颈,往下抵压。
呼吸缠绵相叠得愈发升温。
楚宴的指腹在她的脖颈上捏了捏:“楚太太,吃醋了?”
他声音偏沉,极富颗粒感地压低,落在耳里,莫名蛊惑。
沈可鹊心尖被勾得一颤,指尖发力,愤愤一甩。
“谁吃醋了,爱谁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扔下这一句后,她立马从楚宴身上翻身下来,脚下生风,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怀里的温度骤降,楚宴指尖在空中稍滞,才收到身前。
目光追着沈可鹊远去的方向,她的身姿早已没了踪迹,视野之内徒留下满野的新绿。
有几根杂草在风中摇曳,一派规整中唯一的败笔。
“老大。”宋观出声,打断他越发深蹙的眉间。
“嗯。”楚宴收回视线。
宋观稍点了下头,汇报道:“已经查明,叶工那边涉及数据泄密的人,是组内二把手,卢远。”
刚从雪岛返回京临那日,楚宴就得到消息,楚氏最新推出的一款智能手环,检测出数据库漏洞,疑似有大量用户数据信息泄露。
而这款智能手环,是楚氏吸收九州工作室后的第一个项目,楚宴立刻下令彻查。
九州工作室刚入楚氏时间不久,人员构成复杂,几个顶级的技术骨干更是对楚氏这个收购方敌意明显,调查起来碰了不少的壁。
“卢远?”
楚宴复念了一遍,九州工作室的人事档案,他早已在收购之初期就翻阅过,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
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几段工作经历皆在互联网大厂,经业务线裁员后,加入进九州,开始自主创业。
“您猜不假,是文总那边渗透的势力。”
楚宴嘴角扯起冷笑:“故意留下的饵,还真能钓到鱼。”
“我这个叔叔,想置我于死地的心,比我想象得还要迫切。”
宋观脸上的表情也凝重得不行:“徐小姐这个时候回国见您,也不简单。”
“徐睿尔,”楚宴眸色沉了几许,“我太了解她了,这个时候出现,倒是无可厚非。”
“那……”宋观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不做。”
楚宴面上表情淡如兰草:“台子已搭好,便看看这场戏,他们想怎么唱。”
宋观顿首,又有些迟疑:“刚刚徐小姐来找您,被小沈总看到了,她那边,需要我去解释吗?”
男人眉心这才稍绕,唇线依旧绷得笔直。
半晌,才小幅度低摇了摇头:“算了。”
“别把她卷进来。”
抬起下颌,仍旧抬眼向她远去的方向。
后背被她拎着高尔夫球杆挥得的那一下,下手很重,大概已经淤青,楚宴却全然感觉不痛一样,像无事般。
“这种时候,她还是疏远我些好。”-
沈可鹊怒气冲冲地回到休息厢,冲着椅子腿撒气,重地踹了一脚。
祝今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连声阻止她道:“这身体是咱自己的,别和自己过不去啊。”
沈可鹊悻悻地将躺椅扶回原位,一把抓起背包细链,甩到自己的肩上。
“和程绪说一声,他这场地不怎么样,我回家补觉去了。”
“得嘞。”
祝今正忙着回复工作群里的消息,没抬眼睛:“要是需要疏解情绪,尽管找我。”
伴着敲下回车,祝今一甩头发。
“风里雨里,小院等你。”
小院是家酒吧,也是程绪的投资产业。
因为地处逼仄狭乱的胡同里,大道小路错综,之前沈青长喜欢派人跟踪沈可鹊的时候,借着得天独厚的地形,总能很轻易地甩掉眼线,一来二去成了三人在京临的聚会据点。
“再说吧,”沈可鹊现在没什么心思,“好累,先溜了。”
她心情郁闷的时候,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腰酸背痛、哪哪都不舒服。
回家后,她冲了个澡,便把自己扔进了床里。
自从上次把楚宴的床品搬来主卧后,他就再没回过这个家、这张床,想来还挺讽刺。
他深灰色的床品和睡衫,板正地叠放在他那半边。
沈可鹊现在看着,心情更是烦躁加剧,她伸手在上面乱抓一通,还不解气,反手将所有东西都推到地上。
“渣男!大渣男!”
她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枕头,鼻头轻微地被撞击到,引起了一阵的酸楚。
成了某种情绪流露的宣泄出口,眼眶不自觉地有些湿润,沈可鹊强撑着没让泪珠夺眶。
脑里的思绪越来越乱,搅得根本她没有半点困意。
一不做二不休,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板褪黑素,顺水一咽而下。
药物作用下,脑海里乱窜的想法终于变得慢慢缓下来。
呼吸逐渐清浅,进入梦乡,梦里又反反复复地回放着高尔夫球场那片绿茵上、亲昵重叠的身影。
再睁开眼时,枕巾潮湿地晕开了一片。
沈可鹊抬起指尖,碰了碰自己的两颊,亦是冰冷。
这样的“背叛”,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她身上。
四年前的伦敦,那个睡完就不见的人,让她一度失去了爱人的能力,陷入无止境地自我怀疑。
那颗冰冻的心,才刚有被暖意复苏之迹。
又……
沈可鹊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算了,恋爱还是不适合我。”
她小跑到桌边,百年难见地打开电脑——
“我还是搞搞事业吧。”
齐肃确定通告后,都会抄送她一份电子版的详情。只不过之前,沈可鹊一直觉得麻烦,几乎从没点开过。
痛定思痛,她认认真真地登录进自己的电子邮箱。
最新的一条,是半小时前发来的,却不是来自齐肃。
沈可鹊拧着眉毛,点开详情。
附件里是几张模糊的照片,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在一处高档小区门前。
好巧不巧,刚刚梦中都见过。
照片右下角露出的牌匾名字,沈可鹊也有印象,当初楚宴让她选婚房时,她见过。
食指不停地颤着,她在触碰屏上连点几下,才将照片页面关掉。
电脑黑屏,她苍白的脸映于其上,沈可鹊掀眼去看,唇角竟然扬起了明显苦笑的细弧。
她一把将电脑折上,“砰”地一声,散在房间中。
【沈可鹊:小院速来!】
【沈可鹊:今天我买单!】
……
祝今从IC球场离开,又被急call回了公司一趟,刚解决完走出写字楼,就收到沈可鹊的消息。
二话不说,抡着方向盘往小院的方向奔。
到了沈可鹊发来的包厢,她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大的房间里,列了一排180+的模特,白衬衫、黑西裤,束背带紧绷,将荷尔蒙的线条勾勒尽显。
祝今目瞪口呆:“你这……真受刺激了?”
“嗯,”沈可鹊轻挑了下眉,“上次在海亚,不是没陪你玩尽兴么,今天不醉不归。”
“可以可以,”祝今很快便接受眼前场面,从其中一位手上接过一杯酒,“开窍了,你终于有点豪门大小姐该有的兴趣爱好了。”
她坐在沈可鹊身边,目光一一打量过面前。
“不愧是在时尚圈混的,你选的质量,是比我上次好些。”
沈可鹊倒没什么感觉,目光掠过,也是漫不经心的。
毕竟某人在那,所有其他会被她自动略成对比项。
眉眼清秀的,不比他有张力;身材健硕的,不比他气质矜冷。
总之,都差点意思。
“楚宴和徐睿尔?”
“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可鹊稍一扬眉:“这一排的帅哥还不够你看?”
“够够够,”祝今见好就收,手指一勾,“爱妃们,跳起来吧。”
包厢的音乐湍流,灯球将光影变幻得旖旎,暧昧气息在不大的空间陈开。
沈可鹊却还是心不在焉的,手里端着高脚杯,来回地晃。
祝今拿着手机,一会儿自拍、一会儿录视频,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点审美疲劳了。
“我说,”她坐回到沈可鹊旁边,“帅哥帅哥也不看,好酒好酒也不喝,你来夜店是给自己找BGM的?”
沈可鹊歪头往沙发里一缩:“你别说,这个氛围睡觉还真是不错。”
一个卷毛帅哥凑上前来,手指在她身前领带绕了几圈,将她拉近。
“小姐姐,”他嘴里衔一张扑克牌,轻蹭着她的鼻梁,“睡觉有什么意思,来玩呀。”
谁知,下一秒,他的肩上落下冷白指骨,他整个人被掀翻在一旁。
视野中,被楚宴的冷清面庞取而代。
沈可鹊呼吸一滞,后脊不自觉地直挺了些,双臂环在身前,视线别开,余光都没留给他一寸。
祝今很识相,立马贴墙边地溜出门去。
包厢里,只剩下了两人。
“楚太太,不觉得该给我个解释?”
沈可鹊下颌高挑起:“我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她前倾身子,又将高脚杯握在托在手里,“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再说,我又没管你的事。”她睨了眼楚宴。
楚宴捉住了她的手腕,将沈可鹊稳稳地抱坐在腿上,手掌紧贴她纤细的腰侧。
肌肤相贴,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体温攀升得极快。
“那小沈总,玩得开心吗?”
空气中洋溢暗香,她滴酒未沾,却好似有几分醉意上头。
她又一次地坠溺在他的眸底。
沈可鹊从包的夹层里取了张黑卡,圆白膝盖在侧,轻轻重重地勾蹭着他的褪,感受得到暗藏西裤下蓬勃的力量线条。
腕骨一转,将那张卡塞在了他纯黑皮带内侧,晦暗难辨之际。
“还差点意思。”
她葱白指尖,轻抚过皮带扣上的暗纹:“加上这个才好。”
走肾不走心,还不简单?
“买楚总一夜,”
沈可鹊的长甲似有若无地划过他冷白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像只波斯猫在玩味挑逗:“够么?”
第39章 给你个拥抱“别躲,站好。”……
ch39:
沈可鹊被楚宴带到他距离小院最近的府邸,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牌匾,正是照片里的名字。
那几张模糊照片又猝不及防地在她脑海中具象。
她淡淡地睨了身边男人一眼,没好气:“楚总还真是忙。”
“难得有了新欢,还念着我这个‘旧爱’。”
男人没理会她。
沈可鹊心里更气,不由分说地抬起高跟鞋,狠狠地踩向他亮面反光的皮鞋上。
他仍是眉头都不蹙一下。
渣男。
沈可鹊又再心里骂了几句更难听,才稍缓了情绪。
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内。
沈可鹊被楚宴抵在角落。
男人一改方才的端正,炽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玩够了吗?”
他齿尖轻咬了下沈可鹊的耳廓,像是惩戒——
她想,她是该罚的。
短短一天里,她抡了他一杆、踢了他一下、又踩了他一脚。
除了她,大概没人敢对堂堂楚家太子爷这么做。可沈可鹊偏偏就是不解气,抬起手,还想打他。
两人力量、体型悬殊都过大,楚宴捏住她蠢蠢欲动的手腕,像是掸去尘土般,轻松地卸
了她的力。
反手将她的手臂压在腰后,欺息而下,不容她反抗。
他单手托起她的臀部,裙摆自腰间倾落,在半空中不住地摇曳、游荡,她重心失力,不自觉地晃着一双白皙长腿,摩挲过男人西装面料,摩擦声暧意缠绵。
他上身微压,两人距离变得更近,呼吸相叠。
余光能从电梯内置的镜中,捕捉到两人此刻纠缠光景。
楚宴眉间压着愠怒,眼底漆黑如泼墨,像是几乎要将她拆骨入腹般。手臂锢得越发地紧,不让分厘。
明明下午说要疏远些的,也是他。
他指尖微抬起,狠戾地压在沈可鹊的唇瓣,轻轻分开。再一秒,沈可鹊乖乖地阖上眼,承着他滚热的气息和暴风雨至。
电梯门开,男人行云流水地抱她走过一路。
沈可鹊以为自己会被扔进床垫的柔软,却不想,不等她反应,面颊被抵在落地窗前。
冷白的脸蛋霎时皱起,她眉头一耷,娇气得不行:“冷。”
窗子外是京临最繁华的一段夜景,璀璨灯火万千,犹如繁星坠于人间。
沈可鹊推了推紧压着自己的男人:“不要在这。”
“咔哒”一声,腿心内侧像是被什么抵住,沈可鹊思绪稍愣,霎时间涨红了两颊。
呼吸喘急,像是一把烈火在无穷无尽地烧着,野草不尽,春风又生。
“这个时候,由不得你了,”男人的嗓音依附她的耳边,哑意难掩,“babe.”
不同于往,他这次的攻势有些恨,双手掐着她纤细腰肢,牙印咬落在光洁圆润的肩头,寻得更深。
落地窗蔓上水雾,十指相扣,覆于其上,拓下缠绵手印。
像只纤弱的羽毛、摇摇欲坠。
楚宴适时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掌在她身后的曲线上拍了拍:“别躲,站好。”
她眼尾红得骇人,像是三尺白雪中盛放的一支腊梅,楚楚得惹人欲采撷。
偏偏楚宴是个不解风情的。
他全然无视她的示弱,只默声将力度加重。
“还想被我在酒吧抓住几次,”楚宴的声音发狠,囫囵在她耳际,“嗯?”
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可鹊不甘处于下风,梗着脖子:“这也才……第二次嘛。”
她衔住柔软,反抗地咬了回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是哪家的规矩?”
潮汐涨势,巨浪拍落在礁石,碎开纯白浪花。
沈可鹊的指尖蜷抵在男人肩颈,不觉加深,又听他压低嗓音——
“楚家的规矩。”
不留余隙,滚热的体温几近要将彼此烧殆。
最终楚宴终于肯放她去那张柔软大床,沈可鹊像是被浪冲到沙滩上的鱼,胸口起伏剧烈。
她累得不行,两腿、后腰都酸得难受,对身边男人的哀怨更加几分。
沈可鹊支起长腿,轻地踹了他腹部一脚,趾尖稍缩,但不得不承认,触感良好。
谁料,楚宴捉住她的脚踝,又将她拖近,指腹来回地摩挲着踝骨。
说来感慨,他们之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就是她脚踝受伤,他为她上药。
心头有痒意蔓过,哪知道两人的关系会进展到如今这般。
说不上清白,但只能说清白。
想起自己下午重重挥下的那一杆,沈可鹊戳了戳他的背,问:“疼吗?”
楚宴没应,手掌将她的腿心折起,修长指骨拂过红肿那寸,反问她。
“疼吗?”
沈可鹊挣开,耳廓更红了些。
“她也在这睡过么?”她很轻地落下一句。
脱口时,心竟没想象中的酸痛。
对上楚宴的眸子,沈可鹊仍旧辨不出他的情绪:“我都知道了,你和徐睿尔。”
“为什么要骗我呢,”葱白的指尖轻滑过他高耸的鼻骨,这个动作她曾对楚宴做过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不沾任何情感地,“你告诉我实话,我不会纠缠的。”
沈可鹊冷冷起身:“我堂堂沈家大小姐,不是拎不清放不下的人。”
楚宴下意识地抬起手,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指尖与冷空气缠抵,他眸色加重。淋浴间的水流响了一会儿停下,紧接着是没有丝毫犹豫的阖门声。
他起身,步子在落地窗前停下。方才旖旎无存,徒留水汽凝在玻璃表面,不知该停、该淌。
眼睑稍耷,高耸楼宇与万千灯火都坠进他的眼底。
楚宴薄唇依旧紧抿成一条细线,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冷色光投在侧颊上,将他眉眼衬得愈发清冷。
“老大,小沈总坐上车了,”对面是宋观,“是裴序来接的。”
“嗯。”
他不显情绪,话题转向公事:“卢远那边,情况怎么样?”
“如您所料,他的泄密程序已经将我们存储的假数据露了出去,接收方ip锁定在了文总,提前设置的系统已经将他的操作监控下来。”
“嗯。”
“文总那边也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
“嗯。”
宋观又试探着开口:“……老大,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楚宴指骨手机背上轻叩着节律:“我叔叔这个棋子,早晚要除,这次是他执意先犯我。”
“明白,”宋观想起刚刚与沈可鹊的一面之缘,“可……我看小沈总真挺伤心的,您要不把计划和她先通个气呢?”
“轮到你教我做事了?”楚宴眉头拧起。
“不敢不敢。”
“明天。”
楚宴眸色哀凉,声色隐有颤意:“她的离婚声明发出来时,记得让媒体扩大造势。”
宋观咽下口水:“老大,一定要到这步吗,小沈总不一定会……”
楚宴的眼睑微挑,与反射在玻璃面自己的倒影相叠,目光是一直的凌戾。
“她会。”-
亦如楚宴所料,辗转反侧到了凌晨四点,沈可鹊发了条“感情已破裂,望周知”的微博。
原以为气冲冲的情绪也没有如期而至,她很平静地按下回车,和一切画了句号。
眼睛干涸酸胀,却一滴湿泪都挤不出来。
当初在婚前协议上,白纸黑字地写得清晰,这是她的原则,她断不会委曲求全。
走到眼前这步,很突然,但不能说完全出乎沈可鹊的意料。
【wei猫】
眼底已经泛上了些些的乌青,她点进与楚宴的对话框。
轻咬了下唇,笼上的微痛感让她思绪又清醒了点。
葱白指尖轻巧地敲落:【依照婚前协议】
【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沈可鹊知道楚宴“料事如神”,她发的那条微博,自有眼线会转述到他耳里。
她最后任性一次地绕过了“离婚”两个字眼。
她不知道的是,城市的另一头,楚宴亦一夜未眠,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入喉。
他是第一时间知情,不过不是从手下口里。
而是停在她的微博主页,嶙峋指骨,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刷新。
猝不及防看见时,他心脏一紧,像被利刃刺入,霎时血肉模糊,狭长眼尾微红。
【嗯】他已经来不及思考再多,机械地回了她的消息。
对面一顿,消息很快发来:【还没睡?】
【嗯】
【加班】
她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变回了名字。
最终那边静悄悄的,没再发来任何消息。
楚宴将余下的半杯一饮而尽,指腹才重新落回屏上,字字敲得专注。
月色的晖,偏了些光,晕在他无名指节上的银色素环。
【晚安】
沈可鹊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或者说,她根本没能看到这条消息。
她手机毫无疑问地信息爆炸了,几个通讯软件都是红彤彤的99+,楚宴的消息淹没在一众消息里。
沈可鹊揉了揉凌乱的发丝,手指一滑,拨通了孔钰的号码。
那边显然也知道了微博上的事情,接起来时,语气畏畏缩缩的:“小、小沈总,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下徐睿尔的行程,备车。”
她出现在徐睿尔在场的展会上时,已经勾上了精致的妆容,发
丝束成高马尾,摇曳在脑后。
一身不菲香风裙装,粉钻耳坠随步履摆动,折射着不同的光芒。
有孔钰的情报,沈可鹊几乎毫不费力地找到她。
走向她时,徐睿尔正仰着下颌,欣赏着墙面上挂着的巨幅画作。
“你果然来了。”她没回头,却精准地预判到了沈可鹊走到她正身后的时间。
“都打算和他断了,”徐睿尔回过神,与沈可鹊对视,“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要个答案。”
沈可鹊气势不输,眉梢稍抬起:“关于你的。”
“我没觉得我输了,所以自然也不存在你赢。”
她语气稍顿——
“徐睿尔,你到底是谁?”
“又和楚宴是什么关系,我想知道。”
第40章 像朋友一样“他不想你受委屈。”……
ch40:
“去旁边喝一杯吧。”
徐睿尔微挑下颌,目光对上沈可鹊时,没有丁点的躲闪。
沈可鹊总觉得该用腊梅形容眼前的女人,凌风独立,端正大气。
这也是第一次她见徐睿尔,就觉得她和楚宴应当是同一世界里的人的原因。
双双在咖啡馆落座后,徐睿尔将菜单轻推到她面前:“这家的豆子不错,阿拉比卡和罗布斯塔都是上等,小沈总可以尝尝。”
沈可鹊眉头隐地一蹙,没接她的话。
反而道:“西柚气泡水,谢谢。”
徐睿尔翻页的指尖一滞,唇角弯起弧度,点点头:“也对,我忘了,你不喝咖啡。”
楚氏楼下的咖啡馆,破天荒地推出了一系列不含咖啡因的饮品,在沈可鹊第一次造访楚氏集团后。
是为了谁做的改动,一眼便知。
徐睿尔嘴角笑意不觉苦涩几分,对一旁应侍者道:“诺乔拉拿铁,去榛果粉,谢谢。”
诺乔拉是款典型榛子风味的咖啡,沈可鹊听着她的要求,眉眼间几分不解。
“我对榛子过敏。”徐睿尔云淡风轻一句。
顿了一下,才又继续:“楚宴也应该知道。”
她这句话,语气明显有些不确定。
在伦敦留学时,徐睿尔在一次好友聚会上与楚宴相识,那次她误食了撒有榛子粉的黑森林蛋糕,过敏反应严重,呼吸力竭,险些窒息。
是楚宴将她生生背到了最近的医院,才没错失最佳抢救机会。
尽管那天之后,楚宴再没出现在医院看望,她却始终记着他。
而楚宴对她的态度,或许在他后来终于应下她的进餐邀约,主动点的第一道甜品便是榛栗蛋糕时,已然昭示。
如今楚氏咖啡店里,金牌款,亦是一款榛果风味。
“哦,”两人的饮品上桌,沈可鹊单手支着下颌,用吸管缓慢搅动,“依你们的关系,他知道也是自然吧?”
徐睿尔眸里晦暗不明,没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反而直剖道——
“我和他是朋友。”
她端起咖啡杯,轻轻一抿:“对于他这样利益至上的人,我能有利于他,自然就能成为他的朋友。”
“这并不难,”徐睿尔耸了耸肩,“小沈总对我给的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沈可鹊不予置否,仍保持着搅吸管的动作。
果肉颗粒随着漩涡缓而升起,将渐变的淡粉色打碎,又有气泡不停地上浮。
徐睿尔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展会那边的工作人员,她潦草交代几句后挂断。
她站起身,续上两人的话题——
“照片的事情我不知情,我没想过用什不干净的手段和你争,”徐睿尔唇角一弯,走经她时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因为——”
“我知道我赢不了你。”-
和徐睿尔的一番对话,让沈可鹊本就混乱的思绪更是如一团麻。
她不知道自己离真实的楚宴更近了、还是更远。仿若身处浓雾之中,抬手拨开,却徒然无力。
祝今如约到场时,前菜已经上桌。
她将背包往椅背上一甩,潇洒入座,抓起一旁柠檬淡盐水,一口而尽。
气都没喘匀,就急着开口:“大小姐,你这又是哪一出?”
“特意提前走菜了,”沈可鹊选择性地忽视祝今的讨伐,“主菜马上就来,祝总监上班辛苦了。”
祝今已经饥肠辘辘,拿叉子挖了满满的沙拉:“你对我太好了!”
“但是,不许转移话题嗷,”祝今紧紧地盯她不放,“闪婚闪离,你倒是拿起放下都不手软,说好的床搭子呢?我这天天在你身后追更,都赶不上你反转的速度是吧。”
沈可鹊乖巧地抿了下唇。
“我……承认是莽撞了一点点吧。”
“那哪是一点点啊,”祝今舀了一勺面前的草莓绵绵冰,“楚氏股份大跌,整个集团都乱了,楚名文趁机落井下石公开指染楚宴私生活混乱,不堪大局,还涉嫌大量用户信息泄露,这么多事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
沈可鹊揽着抱枕,往沙发背里一缩:“这还真是不知道,我才懒得看。”
她将下午和徐睿尔的对话向祝今复述了一遍。
祝今迟疑地反应了一会儿,下结论道:“所以说,那个徐睿尔和楚宴没什么关系,他没做背叛你的事?”
沈可鹊点点头。
祝今:“后悔这么快官宣离婚了吧?”
沈可鹊顿了半秒钟,摇头:“那倒没有。”
“对我瞒东瞒西,”手起刀落,沈可鹊将盘中牛排划分两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这样子的人了。”
“说真的,不后悔?”
“才不后悔呢,”沈可鹊满眼写着真挚,“我又没做错,有什么好后悔的。”-
楚、沈两家婚变,在热搜上面挂了足足三天。
最后热议重心偏移至楚氏内乱,他们两个的事情,自然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中。
但在沈可鹊的社交圈里,倒没有那么容易翻篇,总有人源源不断地来“关心”她的婚事,明晃晃是为了套出楚氏集团秘辛。
碍于沈家的身份在,她别无选择,只能维起笑脸应付一餐又一餐的聚会。
被谈及和楚宴近况时,她已形成了一套完美的说辞,将马虎话拿捏得极为到位。
时间一长,她被烦扰得受不了,甩手让齐肃给自己安排些国外的通告。
手机刚放下,屏幕就闪了两下。
以为是齐肃的回复,她立马又拿来手机,却是来自沈青长的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两人之间又是短暂的沉默。
“最近还好吗?”沈青长的声音温润响起。
沈可鹊点点头,才后知后觉他看不见,又出声:“嗯,挺好的。”
沈青长又开口:“你和楚宴……”
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她就知道。
沈可鹊淡淡地耷下眼睑,勾了下唇角:“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我可不信你没看到。”
“嗯,”沈青长直言不讳,“所以给你打电话过来。”
“父亲和楚氏现在有利益合作,你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不好。”
他言辞恳切,话里话外地劝着她。
沈可鹊眼底最后微弱的光也熄了,诸如此的话语,她最近已经听过了太多。
别闹了。
多顾全大局。
“哥!”沈可鹊声音大了些,“你都不问我是为什么,就要这样下结论。”
他一向如此,或许沈可鹊早该习惯。
沈青长亦是一愣,稍抿了下嘴唇:“夫妻之间,别太计较,你出面解释一下,楚氏的局面会好处理很多。”
沈可鹊胸口起伏剧烈,她怎么也想不到,沈青长对她的态度会是这样。
葱白指骨在大理石桌面上轻轻地叩出节律,一下比一下地力重,弯起的弧度掩不住地透着苦涩:“我看你是怕,是没了楚氏罩着,你的子公司会遇到
麻烦吧?”
她没好气地切断了电话,直接给齐肃拨去:“我要工作,现在立刻马上!”
齐肃很懂地给她一连接了好几场国外的走秀通告,沈可鹊全球各地地飞,训练、彩排、走秀,忙得不可开交,每晚回到酒店都是沾枕就昏睡过去。
自然无暇顾及糟心事。
又结束一个秀场,沈可鹊在化妆间内等着化妆师将头上繁琐的发饰摘去。
结果人没等到,倒是先传来一阵清新花香,沈可鹊稍偏了些脑袋,余光里看见一碰大到夸张的花捧。
各色分呈,五彩缤纷得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徒留浮夸。
“不好意思,我不收花。”沈可鹊果断回绝。
“谁的花都不收?”
声音耳熟,沈可鹊迟疑了半秒,才转过了头,对上楚澈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视线悄地在他左右扫了一下,唇线绷直:“怎么是你啊。”
“我哥送的,”楚澈又上前一步,将花捧推得更近了些,“你来这么大的秀场,我这不得替楚家给你撑场面么?”
沈可鹊的视线无奈投向那捧花。
又轻飘飘地收回:“我和你哥的关系……”
“用不上你千里迢迢来撑场面吧?”她顿了下声音,又道,“还有,你买的这花也太丑了。”
“丑吗?”楚澈一脸不信,“我精挑细选地配了很久呢。”
不打自招,花根本不是楚宴送来的。
沈可鹊转了椅子,直视看向楚澈,挑眉问:“所以,你到底来干嘛?”
“你就发了条微博,这又不代表什么。”
楚澈认真分析:“从法律的层面上讲,你们的婚姻仍起效,你也仍然是我唯一的嫂嫂,我来看嫂嫂走秀,天经地义啊。”
“……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我这么毕恭毕敬的。”
楚澈咋舌:“今时不同于往日嘛。”
他绕了个圈,抵坐在了化妆台的另一侧。
“大哥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现在楚氏乱作一团,他分身乏术,我总不能坐视不管你们两个的事。”
沈可鹊身子稍僵,觉察出他言语中与平日不大相同的语气,她轻嗤一声:“你哥没和你说过我俩的事么?”
“那倒没,”楚澈耸肩,“但我又不瞎,我看得出来。”
“你,对他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
沈可鹊耳尖稍动,她指尖轻蜷,指甲深陷掌心肉,眸色微凉:“没有的事。”
“不然你觉得,明明他一句话就能压下你俩的婚变之事,楚氏也不会因为他的桃色新闻陷入动乱、导致股价暴跌,他为什么不下令。”
发送给沈可鹊邮箱的照片在她收到第二天就被爆出来,加上沈可鹊凌晨发文的那条,不明真相的网友将攻击矛头之指楚宴,大骂他不负责任,楚氏被推向舆论的制低点,楚名文借机落井下石,率一众董事提议,取缔楚宴楚氏掌权人之席。
沈可鹊眸色冷静了些:“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无作为?”
楚澈耸了耸肩——
“他不想你受委屈。”
“他想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