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忍着[上章结尾新增4k]他解开她胸……


    ch13:


    次日。


    沈可鹊缓睁开眼,酒精余韵搅得她脑仁又涩又痛。


    她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回想昨晚,记忆停在自己抵在楚宴怀里。


    她下意识地抬手,食指指腹轻点在右眼眼尾。


    浑身顿起颤栗,沈可鹊一把掀开被子,看见自己衣冠整齐,才长舒了一口气。


    酒醉误事啊——


    当年那事发生之后,她就被沈青长明令禁止饮酒。偶尔馋了,也只敢约祝今出来小酌几杯,哪敢醉到断片。


    沈可鹊飞快地跑进浴室,将身上隔夜酒气洗去,又特意选了支馥香浓的香水掸上。


    坐在梳妆台旁化妆时,手机屏幕闪了闪,是结婚登记处的小程序自动弹来的通知消息。


    【您的摄影师为您更新了几张结婚照拍摄花絮,点亮五星好评方可开启下载原图服务哦~】


    【祝您新婚快乐!】


    倒要看看那个嫌弃她笑容的的金牌摄影师,能出什么片。


    沈可鹊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滑动,却忽而一滞,盯着手机屏幕的眸光也亮了一瞬。


    照片里二人对视,她下颌轻挑,楚宴微垂着头。她眸子亮晶晶的,眼波盈盈,而楚宴回望向她,嘴角的弧度好似不经意溢出,他身上那股矜贵疏离不复,取而代的是难得柔情。


    不是原图的原因,整体画面模糊,却莫名像是加过朦胧滤镜。


    沈可鹊拄着脑袋,稍加思索,划进了点评界面,敲下五星好评。


    【强推小李摄影师!拍照妥妥一把手!掌管氛围感的神!这边建议老师勇闯时尚秀!拍红毯!!】


    彩虹屁一阵输出后,她心里却莫名空芜,盯着照片里的二人怔神。


    ……对他没有这种感觉的话,不算喜欢。


    这种感觉。


    楚宴的语调仿佛还在耳畔,沈可鹊跟着念了好几遍。


    她搞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只记得昨晚坐在楚宴腿上,被迫对视那双墨眸时,他指腹掠过皮肤,无边无际的痒意。


    像是轻盈羽毛飘落、又像跌身入棉花堆。


    有种淡淡的熟悉感,轻阖上眼,沈可鹊又不自觉地被带回了梦里那个旖旎的夜。


    反应过味,她使劲地摇了摇头,一副誓要把这些想不明白的,都丢至脑后。


    沈可鹊不禁想起程绪公子的至理名言,为情所困,人就不酷了。


    ……


    沈可鹊下了楼,没在厨房看到詹姨的身影,倒见到了惹她思考起这些问题的源头人物,楚宴。


    他背对着,换了件纯黑西装衬衫,围裙的白带子横在肩背,将平熨的衬衫勒压出痕,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余。


    忆起昨晚的吻,沈可鹊神色稍有不自然。


    故作轻松地往他的方向走去:“楚总,早。”


    “早。”男人稍掀眼睑以应。


    “你还会做早餐呐。”沈可鹊半趴在置物台上,没话找话。


    “嗯,留学期间,常自己下厨,久而久之就会了。”


    沈可鹊点点头。她注意到,楚宴今天的话好像比平时多了点。


    “烤吐司、温水蛋、热牛奶。”楚宴将摆盘精致的餐碟推至沈可鹊面前,一一介绍过。


    沈可鹊迫不及待地拿叉子叉起吐司块,甜而不腻、火候刚好。她毫不吝啬夸赞地比划了个拇指:“好吃、好吃!”


    楚宴又默默推来了一个白瓷碗。


    “解酒汤。”


    沈可鹊俯身嗅了嗅,味道怪怪的,她对待餐食方面娇气得很,嘴巴嘟起:“不想喝。”


    “解酒汤能缓解宿醉后的头部不适。”


    沈可鹊反手从餐桌旁的抽匣里取出一板药,扣出一粒、顺着温水咽下,动作娴熟。


    看了楚宴一眼:“去痛片也可以。”


    男人没应,稍顿,将解酒汤从她面前移开,再开口时顺带递了个文件夹过来:“我名下的几套房产,你看看。”


    “……嗯?”沈可鹊嘴里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发音。


    “选套喜欢的,”一桌丰盛的早餐,楚宴却只端起温白水,小抿润唇,“当婚房。”


    刚喝了一口牛奶的沈可鹊险些没被呛到:“也、也不用这么急吧?”


    “沈宅和楚宅都有地方住。”


    她承认是想起了在楚家与楚宴共处一室的尴尬。


    “楚氏和沈氏都是转型的关键时期,已基本达成合作意向。如果被媒体拍到我们分居两地,公众会轻信楚、沈联姻只为利益互换,有欺瞒之嫌,舆论导向会有所不利。”


    “沈小姐放心,”楚宴这样唤她的时候,总是蒙了淡淡的疏离感,“我把持得住。”


    沈可鹊神情微动,耳廓有些发烫。


    他言辞恳切,像是真的只为分析眼前利弊,最终得出两人同居能最大限度地有利于两家公司发展的结论。


    倒是没错,可沈可鹊心里淡淡升起无以言述的失落。


    “哦,知道了。”


    她接过文件夹,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这个在河远区,太偏了;这个在城东区,太市中心了;这个的衣帽间太小;这个衣帽间大得浮夸;


    这个国风的装修好老土;这个现代风格过于前卫……”


    最后她合上文件夹,懒洋洋地向楚宴勾了勾唇。


    “怎么办,我都不喜欢。”


    “好,”男人眼里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应道,“我再购置新的。”


    他的没脾气看得沈可鹊更烦。


    她发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唇,翻出手机,下一秒楚宴放在桌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婚前协议发你了,楚总顺便也确认下吧。”


    她特意贴心地补充:“吩咐最亲近的助理去办的,很可靠,不会随便传消息出去,楚总放心。”


    男人眸子沉了沉,没应她。


    条例分明,字里行间却透着点楞头的直白,倒是很像她亲手操刀修改过的。


    第一条,婚后分房睡,公共空间禁止衣着暴露。


    沈可鹊出声补充:“我要睡主卧……但不介意你选个次卧大一点的房型。”


    第二条,两人需竭力配合,扮演模范夫妻。


    沈可鹊:“我父母一直以为我很喜欢你,是嫁给了爱情,我不想他们多想。”


    顿了顿,又挑眉:“再说了,你那边肯定很多商业活动需要出席吧,我都全权配合,多贴心呢。”


    第三条,严禁出轨等不忠行为,离婚需经双方同意,不得以外界手段介入,单方面提出离婚。


    楚宴眉头微拧,抬眼看她。


    沈可鹊心虚地吐了一口气:“虽然是假夫妻……但名义上的丈夫在外面乱搞,我也……不太能接受。”


    修改条例的时候,她心里想着的是楚宴的那个白月光。


    时月和她提的时候,只说“可望而不可及”。


    碍于自尊心,沈可鹊没追问下去。但她想,再不可及的人,也有可及的可能。


    万一他的白月光哪天出现……


    她岂不是成了最大的笑话。


    “女孩子嘛,难免没安全感的,”见楚宴一直抿唇沉默,沈可鹊匆匆出声解释,语气却越来越委屈,“我都没写不让你心里偷偷想别人,已经……够仁慈了吧。”


    楚宴却不合时宜地扯了扯唇角。


    “这条加上吧,不用仁慈。”


    他抬眼,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间,别有深意。


    “沈小姐,一视同仁。”


    参悟明白他话里深意,沈可鹊整个脸颊迅速涨红。


    在他怀里,念叨另一个男人的人……好像是她。


    她埋下头,叉了块吐司。


    “那、那我加上。”


    空气陷入安静,沈可鹊却觉得此时的无声分外折磨,昨晚的她被曝于强光之下,静等楚宴审判。


    “我早上认真想过了,我对沈青长……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一起长大的哥哥,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哥哥,她只是下意识地对他有占有欲。


    昨天事发突然,才让她有那样的错觉。


    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沈可鹊匆匆想支开话题。


    提醒楚宴:“还有条最重要的tip。”


    文档的落款处写明:楚宴与沈可鹊二人自愿联姻,只谈利益、无关感情。


    楚宴将手机锁屏,推至桌沿。


    极淡地应了声:“嗯,看到了。”


    沈可鹊的唇微张微合几次,没敢再出声。


    她感觉得到,楚宴周遭气压陡然降低,手背上的青筋脉络都要更清晰些。


    再和他搭话显不是最优解,她抬指,将吐司送入口中。


    餐桌上再无言。


    两人对坐进餐,过分安宁得有几分诡意-


    早餐用过,到了楚宴的上班时间。


    他贯以公司的准则要求自己,几乎没总裁的架子。


    沈可鹊目送走他,视线落在桌上空盘。


    随手拿来手机,给詹姨发送消息:【詹姨有空过来收拾下厨房】


    沈书文和顾湘晴都不习惯家里久住一个外人。


    便给詹姨在沈宅不远处租了套房住,家里只留了个暂休的房间;实行上下班制、每日例行家务清扫和餐食准备,结束后便能回家,有特殊情况再随时过来就好。


    夫妇两人都是亲和近人的,和詹姨虽是主仆关系却处得很好。


    从沈可鹊有记忆来,詹姨就照顾着她,像是半个妈妈。


    她发送了个小猫举爱心的表情包。


    【辛苦詹姨了】


    头还是隐隐作痛,沈可鹊正准备回卧室,再补个回笼觉。


    手机却又断续地震动起来,是齐肃的工作短信。


    【在家否?】


    【今天临时加了个拍摄,我去接你】


    即至的清梦被搅,沈可鹊心有些恼。


    【什么嘛这也太临时通知了吧】


    “大小姐啊真没办法,ARui的代言,说是要今天重拍。昨天发生那样的事谁都不想,错不在咱身上但这结果毕竟是您先愤然从片场离开……”


    齐肃直接发来一段语音,苦口婆心。


    “对面没换代言人,还为了咱的行程把拍摄地改在了京临,已经给足面子了。”


    有了那天的事,沈可鹊并不是很想和ARui继续合作:【违约金多少我赔还不行吗】


    齐肃:“大小姐啊,这是人脉、人脉、人脉!比钱复杂多了,你不是一直想登上Sumi-Rosa的秀场吗,ARui这么多年可一直和Sumi-Rosa合作密切。”


    Sumi-Rosa是世界顶尖大秀,其主设计师Vertoria为人低调,神龙见首不见尾,时尚品味和艺术敏锐度却是天才级别。


    登上Sumi-Rosa的秀场,可以说是无数模特终其职业生涯都要追的一场梦。


    沈可鹊也不例外。


    她沉默了一会,屈服地敲下键盘:【知道了你派车过来吧】


    驱车前往秀场的路上,沈可鹊重新翻了翻剧本,基本上没有改动。


    和上次不同,整个拍摄间都吊着聚光灯,将无窗屋子照得宛若正午。


    导演换了个中国面孔的,见沈可鹊妆造好便过来与她讲拍摄节拍。


    也和上次不同,这次先取景的是她在汹涌人群中回眸,周遭所有都黯淡,唯有男主角身上泛着淡淡光晕。


    沈可鹊点头。


    拍摄开始,四面八方涌入了许多助拍模特,肤色各异,衣服款式都简洁大气,极具高级感的同时又不抢眼球。


    沈可鹊伫在人群之中,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示意导演开拍。


    “叮——”的一声细响。


    沈可鹊进入状态,手提裙摆,碎步地在人。流间穿梭。


    蓦地她驻停,冥冥之中隐有感应似地,沈可鹊回眸。被染黑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暂栖在她的肩畔。


    目光透过攒动的人头,她的视野里竟真的出现了一个人。


    他身着全黑西服套装,走线精致,剪裁得当,将他的修长身姿彰显更甚,举手投足间矜英轻弥。


    沈可鹊的喉咙不自觉地滑动。


    一同在桌前进早餐的人,突然出现在她的工作现场。


    被晨光裹挟的那点温馨不存,楚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气场,很像她初见时对他的印象。


    横跨人海,他与她对视,似是还轻勾起了唇角。


    当真如剧本里所述,沈可鹊觉得世界都黯却,她只想窥他眼底的那颗星子。


    “卡!”导演下令,对镜头里沈可鹊的表现颇为满意,“就要这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沈可鹊听了这话,耳垂却蔓红。


    置下一个景的间隙,她提裙走到他身边。


    他穿着全黑衣服时比白衬衫好看,沈可鹊在心里偷偷比较后得出结论,这样衬得袖口下的手骨更是冷白禁欲。


    “不是去忙工作了吗?”


    “嗯,在工作。”


    沈可鹊不解:“在这儿?”


    男人没出声,算是默认。


    沈可鹊反应了两秒,洇过嗓子:“你说要收购ARui,认真的?”


    楚宴微点头。


    沈可鹊又问:“也是因为你,初吻系列才继续由我代言?”


    “也可以这么说。”


    沈可鹊的胸口剧烈起伏,斜睨楚宴的眼神烧起了火:“楚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需要你的


    施舍?”


    她转身就要走:“这个代言我不接也罢……”


    楚宴不动声色地抬手,精准扣住沈可鹊的手腕。


    任她用力挣扎,他岿然不动半分。


    “过错方是他们,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沈可鹊稍有愣神,被他牵着手腕带到了拍摄地的中央。


    与巴黎几乎一致的置景,全黑幕布,一束灯光投下,零星一把高脚椅;唯一不同的是眼前人变成了楚宴。


    他欺身压下,单手撑在她身边。


    她本应反抗的,却溺在了楚宴眼底墨色,挣脱不开。


    楚宴抬手,拇指指腹染了柿红,食指曲起,抵住她的下颌,指骨压下,红釉落在唇珠。


    唇釉淡淡的果香霎时在二人之间弥开。


    沈可鹊卷翘的眼睫轻颤,直迎着楚宴的眸光。光束投在他的傲人的鼻骨,眉眼深邃,晦暗不明。


    她看向楚宴的唇,不禁回味温软触感。


    没由头地想起剧本里的那句,人潮汹涌,只有他是唯一的男主角。


    导演一声令下。沈可鹊的手搭在楚宴的肩头,将他推开。


    “没、没想到,楚总对拍广告也、也感兴趣。”


    言语里的磕绊已经将她的慌乱心迹暴露无疑,但好在楚宴并未深究。


    他只是伸手,将她微乱的发丝顺至而后,轻飘飘地落下一句——


    “说好要为夫人撑腰的。”-


    结束拍摄,楚宴是立刻离开了。沈可鹊独自留在化妆间,心头止不住地烦乱。


    说不清是因为仗着楚宴才顺利保住代言的无力感,还是他与她之间忽远忽近、难以界定的划分线。


    她抓起一旁的手机,给祝今敲去消息:【祝总监在忙?】


    工作日的白天,对面倒是出乎意料地秒回。


    【忙不仅忙着生气还快气疯了】


    这个时间点,不用问都知道是为工作的事。


    祝今事业心极强、不服输又有干劲,是几乎所有豪门父辈都会喜欢的那种孩子,除了她父母。


    所以沈可鹊常叹缘分无常,要是祝今能投胎在程家那样的家庭,一定比现在幸福千百倍。


    她反手拨了视频邀请过去,对面过了一会儿才接听。


    祝今从工位上起身,找了个最近的茶水间,沏了杯茶水。


    沈可鹊的愁容过分明显,祝今一眼看透:“怎么,沈大小姐也有烦心事?”


    “嗯……”


    沈可鹊从海亚回来时,两人就张罗着聚会,各自都忙,到今天也没碰上面。


    但最近各自近况早就在微信上互聊过,彼此因什么烦扰,都心知肚明的。


    “上次说的汤泉……”


    祝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走起,定位发来,我去接你。”


    祝今是她们公司费尽心思外来的高精人才,特批她可以弹性办公,几乎不被公司的管理条例约束。


    但她还是遵流程地给上级发起了申假的OA,不等审批结果,她直接挎上背包,大摇大摆地走出公司大门。


    接上沈可鹊后,两人直奔南浔汤泉会所。


    在前台报了程绪的名号,直接升级到最顶级的黑卡服务。


    沈可鹊啧舌:“有公子哥的大腿可抱,就是好啊。”


    祝今赞同地点头:“还算这小子有点用。”


    南浔汤泉会所是会员制,靠消费的次数才能提升会员等级,重金买不来、走后门更是无路,所以这张黑卡的含金量尤其的高。


    两人就是奔着舒缓心情而来,一进会所,就把能点的SPA、按摩等各式各样的享受项目点了个遍。


    远在庆北采风的程绪,眼睁睁地看着手机里扣费短信一条接着一条。


    忍无可忍地在群里咆哮:【你们两个有工资拿的人霍霍我一个无业游民合适吗合适吗】


    无人在意程公子的破防。


    沈可鹊和祝今已然陶醉于盐浴带来的舒心,细微的颗粒细磨肌肤,蒸腾的水汽将脸颊烘得温热。


    “你别说,靠结婚摆脱沈哥,这招真挺高明。”祝今翻了个身子。


    要是以前,她和沈可鹊来这种休闲场所,总要有几个身材魁梧的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两人周围,每次都要多花些力气才能甩掉。


    “……我哥,”沈可鹊嗓子发涩,“有女朋友了。”


    “啊?”祝今猛地坐直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沈哥不是喜……”


    “别瞎说。”沈可鹊打断她。


    祝今在嘴前比划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不管怎么说,”她举起高脚杯,“祝你解脱,自由万岁。”


    沈可鹊唇角弯起来,远远地与她碰杯:“自由万岁。”


    至少她能真正意义上无拘束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在尤勒斯秀场的照片传回国内,当时细链缠住脚踝的意外,却被解读出了深意,在热搜榜上掀起讨论潮。


    尤其是沈可鹊最后的定格动作,奋力挣开细链,犹如被社会条框约束的女性挣脱牢锢,水晶碎片割伤她的皮肤,血液从伤痕渗出,蜿蜒向下,她却熟视无睹,眸光依旧毅决。


    镜头定格,也被发布在海外的新闻刊,外媒美赞“东方血珍珠”。


    大方地接受全世界的注视。这是从前沈青长干涉她通告选择时,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得不说,她很享受。


    转念想起楚宴,沈可鹊心跳滞了一半拍。


    贸然和他联姻,进入人生的下一阶段,她难免恍惚。


    “我……选对了吗?”


    祝今没出声,沈可鹊去看她,她已经酣然入梦。


    她眼底的乌青明显,一看就是昨晚熬了大夜。沈可鹊自然不打扰,轻轻起身,蹑手蹑脚地拎着毯子为她披上。


    第二天,两人在房间睡到自然醒,太阳已高悬空中。


    睡了快十二个小时,祝今的状态完全缓了回来,叫酒店侍者送来一柜的泳衣,张罗着沈可鹊。


    “快快快,去泡温泉!”


    祝今将沈可鹊从榻榻米上拉起来:“快快快,我想这口想好久了!”


    沈可鹊选了件白色吊带泳衣,侧腰及后背大段裸露,裙摆刚没大腿根,尽显曼妙曲线,腰线绕了条白纱裙带,在腰后系了个蝴蝶结,欲盖弥彰的纯欲风。


    祝今则选了件纯黑连体泳衣,风格截然不同。


    在祝今的推搡下,两人步入汤泉区域。


    南浔主打私汤,用青蓝扎染绸缎,将温池相隔,柔和水汽弥在空中。两人被礼仪小姐引向黑卡VIP区,横穿连廊时,沈可鹊好似在竹帘后见到一抹眼熟的身影。


    她眉头轻蹙,现在是工作时间,楚宴不会出现在这。


    她摇了摇头,都怪这个男人最近太过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才让她产生幻觉。


    祝今看她神色不对,关心道:“鹊鹊,你没事吧?”


    沈可鹊解开浴袍带子,伸脚探入温泉,酥热瞬间将她围住。


    “没事啊,”她拉着祝今的手腕,“快下来享受。”


    天赐氛围,正合适闺蜜聊心里话。


    祝今片刻忍不了:“新婚快乐啊,楚太太”


    换来沈可鹊睨了一眼后,她才乖乖噤声。


    沈可鹊立马反击:“你比我先快乐半个月,也恭喜谢太太。”


    祝今撇了撇嘴。


    “我情况和你可不一样,谢昭洲和我扯了证之后直接跑美国去了,猴年马月才会回来呢,”祝今认真分析,“你和楚宴都在京临,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开玩笑道:“别被男**惑了哟。”


    沈可鹊红着脸朝她泼了捧水。


    水花激起只稍打湿祝今额前碎发,她笑得更明媚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楚宴这名号在京临可不是寻常人,我给你发的那些帖子你看了没啊,常人可都不敢接近他。”


    祝今好心提醒着自家闺蜜。


    “就你之前提的那个时月,最近资源巨差,听说根本没有导演敢找她拍戏了,说不定就是楚氏介入的结果。”


    温泉水没过胸口,沈可鹊有些觉闷,她咽了咽嗓子。


    祝今问她:“鹊鹊,你真不怕啊?”


    “我诶,堂堂沈家大小姐,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沈可鹊贪玩地将手掌拍在水面,霎时泛开一圈


    涟漪,水花碎溅,“区区商业联姻,我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水汽将她明亮的眼眸润湿,像是迷蒙了层淡雾。


    “我又不可能喜欢上他。”她目光悬在半空,良久后轻咬了下唇。


    她和祝今不知道的是,缦纱帐后,有人恰好途径。


    在沈可鹊的这句话里,黯下眸光,唇紧抿成短线,喉结上下滚动,而后迈步离开。


    祝今想到什么,突然严肃地看着沈可鹊:“你、你你不会还惦记着你那个一夜情对象吧?”


    沈可鹊微怔,羞涩地点了下脑袋。


    “他总在我梦里出现,可我看不清他的脸。”


    “鹊鹊,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祝今也没什么感情经验,只能拿着网上的理论来游说,“那不一定是喜欢,可能是荷尔蒙、多巴胺或者任何什么生物激素,也可能单纯是你过度美化了那段记忆。”


    祝今说得对。


    就像她对沈青长,是习以为常的占有,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却仍在他突然告离的时候,激起强烈的不舍。


    人的情感,太过冗杂,错织如麻,哪能轻易被厘清。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沈可鹊突然想起楚宴曾说过的话,她亮着眸子,斩钉截铁道:“但不得不承认,我忘不了……那夜的感觉。”-


    没过多久,祝今便被一个工作急call叫走,沈可鹊一个人又去蒸了会儿桑拿,便觉索然无味,拿浴袍裹上身子,往回酒店房间的方向走。


    她进洗漱间,简单地用清水抹了把脸,就听到外面有声音。


    “怎么啦,是不是又落东西了!”


    沈可鹊连忙小跑出来,想数落祝今粗心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撞进了楚宴一双冷如寒霜的眼睛。


    她嘴唇微张:“……你怎么进我房间了?”


    泳衣沾了水,紧贴她的身体曲线,白皙的皮肤经高温泛了桃花般的粉红,沈可鹊浑然不知。


    她还沉浸在在这见到楚宴的惊诧中。


    所以刚刚连廊看到的身影,不是错觉。


    “前台领我过来的。”


    楚宴声音有些发沉,眉宇笼着阴云,他双指间夹着一张黑底烫金房卡。


    他转身,微颔首:“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们弄混了,多有打扰。”


    沈可鹊心中疑惑这么大的温泉酒店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但没表现出来;她随意地应了一声,折回进了洗漱间。


    身上的泳衣布料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上,汲着她的体温,让沈可鹊很难受。


    这种泳裙款式其实也是美丽刑具,为了塑性,将人的躯体束得很紧。


    加上有刚刚水的压力,沈可鹊胸骨处隐隐作痛。她迫不及待想把泳衣换下。


    她松开腰间的蝴蝶结,轻纱散落,掠裹腹部肌肤阵阵痒意。


    烦躁加剧,沈可鹊的眉心蹙得更深。


    洗漱间的门被轻叩三声,不缓不急。


    紧着是楚宴低磁嗓音传来:“你……头疼好些了吗?”


    沈可鹊正忙着解身后泳衣的卡扣,却好像被发丝缠住,几番尝试都无解。


    “早就好了。”她没什么心思在与楚宴的对话上。


    门外的声音没再继续。


    沈可鹊背过身,镜子中她的后背已经被她解扣的动作惹出几道红痕,与她白皙的肤色相衬,更显触目惊心。


    她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猛地一甩手,又砸到了大理石台。


    没忍住,沈可鹊吃痛地叫出声。


    门侧又传来一声叩响,楚宴语速快了些:“怎么了?”


    沈可鹊揉着手指,努力装作无事发生:“没、没事。”


    她想了想,拉开门,对上楚宴的眼睛。


    “你刚刚怎么没走?”


    “我……”他视线微耷,往沈可鹊的脚踝处递,“伤口碰了水,记得消炎。”


    “好。”


    有求于人,沈可鹊点头,显得乖巧无比。


    她忽扇着睫毛:“楚宴,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


    沈可鹊双手撑着台沿,洁白后脊正对楚宴。


    镜里,她能看见男人低垂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唇依旧紧抿作线。


    她能想象到,他修长冷白的指骨,落于她的蝴蝶骨间,将她的发丝从卡扣中绕出。


    不同于往,楚宴的指腹是冰凉的,勾在背上的触感是极舒适的。他动作放得很轻,没扯痛她的任何一根发丝。


    “哒”地一声细响,胸前的束缚松下,仍有吊带系着,没有裸。露之险。终于得以大口呼吸,沈可鹊猛地一下深呼吸。


    胸前两朵忽而没了锢约,像是待放含苞,在半空颤了颤。


    “沈可鹊。”


    沈可鹊抬眸去镜面里望他,他的头依旧深埋,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眉眼。


    她应道:“……嗯?”


    “有件事,提醒你。”


    沈可鹊后颈僵住。


    楚宴的声线比平日低沉得多,嘶哑得宛若被野火掠过——


    任她再不谙事,也听得出他的变化。


    “我也是个正常男人。”


    第14章 言不由衷的段落“自然是听老婆的。”……


    ch14:


    沈可鹊来不及反应,便被楚宴一把抓住手腕,推出洗漱间。


    动作是不符他行事的粗戾,惹红了她手腕处的皮肤。


    几分钟后,门后传来淅沥的水流声。


    沈可鹊恍然明白了什么,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脸颊也烧了起来。


    她抬手,握碰到刚刚被楚宴抓过的地方,掌心也烫得惊人。


    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把自己严实地裹住,沈可鹊迅速逃离房间。


    她又开了一间房,将自己全部浸在浴缸里,故意调低的水温才让她大脑彻底冷静下来,换上一套全新裙子,沈可鹊重新杀到前台。


    一个戴了黑框眼镜、梳着低马尾的女生迎了上来,声音怯怯的:“沈、沈小姐,有什么能帮到你吗?”


    沈可鹊从上到下打量着她,最终视线落在她胸前名牌,蔡怡欣,实习经理。


    她收回视线,下颌微挑:“刚刚是你带楚总去的房间。”


    蔡怡欣稍顿,点头。


    “那是我的房间,不是他的。”


    “啊?”蔡怡欣眼睛了划过一丝不确定,“稍等,我确认下。”


    惊恐的细汗瞬间蔓满她的后脊,点击屏幕的之间忍不住地发抖。


    看清结果时,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蔡怡欣尽力保持着冷静:“不好意思,沈小姐,是我这边的工作疏忽,没有注意到您夫妻二人开的是两间房。”


    “没有注意到?”


    沈可鹊的美是带有一点攻击性的那类,尤其是沾染上一丝愠色,嘴角压下时的冷面,千金的蛮扈劲儿自眉眼溢开。


    她微曲指骨,在大理石台上轻叩了两下:“蔡怡欣是吧,你明天不用来了。”-


    从南浔回来后,沈可鹊让齐肃筛了几个够档次的时尚秀,果断开启了全球巡飞模式。


    只要她不去想,就能装作那天的尴尬没发生过。


    两人的聊天记录停在一周前,她给楚宴发送了婚前协议的修改版,楚宴发给她新房的基本资料,都是一板一眼的冰冷。


    沈可鹊哪还好意思挑剔,草草将新房资料看过,就点了头。


    走完最后的一个秀,沈可鹊别无他法只好回京临。


    飞机抵落,来接她的又只有钟叔一人,沈可鹊难免奇怪:“爸爸妈妈呢?”


    钟叔贴心地将她的行李放入后备箱,空调也调整到她最适宜的温度。


    “先生最近工作上比较忙,实在抽不开身。”


    孰轻孰重沈可鹊还是分辨得清,她没再多过问。


    等了一会儿,车子并没有启动的迹象,沈可鹊向钟叔递了个疑问眼神:“怎么?”


    “小姐,是去沈宅,还是你和楚先生的新房?”


    “……”


    还有这事,她都快忘了。


    “先、先去趟经纪公司吧,刚齐肃说找我有事。”


    齐肃只说让她抽空过去一趟,听起来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但眼下沈可鹊实在做不出钟叔给她的选择。


    给齐肃发了自己一会儿到公司的消息,她便阖上眼。


    五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地停在视合经纪公司的门前。


    钟呈轻叫了沈可鹊几声,后座的人儿才惺忪睁开了眼睛。


    沈可鹊从手提包中取出粉饼补妆,一边晕开口红,一边和钟呈搭话:“钟叔要不说你厉害呢,也就你开车,我才能睡得着。”


    钟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小姐你过奖了,我这人开车也就是占了个稳。”


    她和齐肃约在会议室见面,沈可鹊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都不是生人。


    沈可鹊视线一一扫过,她的经纪人齐肃、尤勒斯首席设计师维昂,还有……


    对上了那张雕塑建模脸,她立马转头,兴师问罪地看向齐肃:“他怎么在这?”


    不等齐肃回答,维昂先行起身。


    “沈小姐,我和弟弟这次来京临,是专程对您道歉的。”


    他特意用了中文,有些难辨,沈可鹊皱着眉听完。


    她看了看维昂,又看了看缩在他身后椅子里的维林。


    眉眼之间竟真几分相似,她之前都没注意到。


    沈可鹊双臂环在胸前:“不必了,我不需要道歉,也不想原谅。”


    她转身要走,齐肃立马起身拉住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道:“祖宗啊,给个面子给个面子,尤勒斯的秀咱才上一次,总不能以后结仇吧?”


    “你有沈家撑腰不怕得罪设计师,我和我手下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可得罪不起维昂这尊大佛啊。”


    沈可鹊沉默了两秒钟,在心里翻了他个白眼。


    没好气地折身回来,扯了个椅子,坐在了离维林最远的对角。


    维昂抬手,推了把自己弟弟的腰:“说话啊。”


    后者不情不愿地用法语含糊了一句。


    沈可鹊眼都没抬:“听不懂。”


    齐肃站姿工正地伫在一边,堂堂沈家千金,精通八国语言,怎么会听不懂。但他哪敢吱声,只能任小祖宗耍性子。


    维林脸色又阴了些,用蹩脚的中文道:“对、不、起。”


    沈可鹊只云淡风轻地睨了他一眼,轻地一耸肩。


    “太短,没诚意,除了嘴上说、没有其他的表示喽?”


    维林后槽牙都快咬碎,无奈起身,机械地迈步到沈可鹊的面前,从裤子口袋里取出张字条。


    一字一句地照念着。


    末了,他恶狠狠地鞠上一躬:“我维林宣布在,此诚,恳地向,沈可鹊小姐,道歉。”


    他的发音憋足,断句更是一塌糊涂,内容更是不知是从哪机翻来的。


    沈可鹊却听得欣然,在几处实在古怪的用词处,没忍住掩嘴轻笑了出来。


    “嗯,”她浅浅一笑,故意挑起尾音,“没看够,再鞠一个吧?”


    齐肃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切,不免在心里暗发誓,千万不能再得罪这小祖宗了,泛起坏来真是会折磨人。


    接下维林的道歉后,沈可鹊潇洒起身,正准备推门离开。


    又被背后的维昂叫住,向她伸出右手。


    他的中文比维林好了太多,举手投足也比他更端重得多。


    沈可鹊是非对错拎得清,既然应下了维林的道歉,她权当这件事翻了篇,体面地回握上维昂的手。


    “维昂老师,还有事?”


    “既然沈小姐接受了我们的道歉,可不可以……”


    “嗯?”


    “可不可以劳您也和楚总稍微提一下这件事,我弟弟毕竟才进这个圈子刚不久,不能……就这样断送职业生涯了啊。”


    “什么意思?”


    沈可鹊想起祝今提过的时月现状,她眉头拧了拧:“楚宴插手了?”


    ……因为她?


    “不是他还能是谁,仗着自己有点资本,有什么了不起的!”维林语气愤懑地用法语嘀咕。


    沈可鹊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所以你们特意来道歉,是看他面子,不想被资本封杀是吧?”


    维昂脸上的表情晦暗。


    倒是一边的维林,当真以为沈可鹊听不懂法语,肆无忌惮地回怼:“不然呢,不就是摸了摸你吗,还不是怪你穿那么少还在我眼前晃,我有什么错,又有什么值得道歉的?”


    沈可鹊连个余光都不想施舍给维林。


    和维昂的手仍保持握在半空的姿势,她再看维昂嘴角的笑,就了悟。


    这明摆着是算好了她已经接受道歉,再不予原谅,有失大家之气。


    沈可鹊松开了维昂的手,只能将愠火暂压心头。


    表面上和声和气地应下:“维昂老师放心,一定帮忙转达到。”


    沈可鹊踩着高跟鞋,一路叮当作响,回到车子,愤愤地将车门甩上,才稍解气。


    从关门声上,钟呈不难判断沈可鹊的情绪不佳,做好了被骂的准备才开口:“小姐,去哪?”


    “楚氏集团!”沈可鹊的手攥成拳头,捶在膝上,“越快越好!”


    沈可鹊“杀”到楚宴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才半小时过去。


    楚宴的助理宋观挡在她身前:“沈小姐,不是我想拦你,但你没预约,这不合规定。”


    “你的意思是,我突然想见他,还要提前三天预约?”沈可鹊的心火越来越大。


    她脚一跺,引了不少人注目——


    “楚宴是我老公!我见他……”


    蓦地,楚宴办公室的门开了。


    宋观这才退后半步,伸手比了个“请”。


    沈可鹊一甩头,手覆在门边,徐地一推。


    楚宴的办公室开阔,几扇落地窗占了一面,将整个屋子衬得分外透亮。


    胡桃木的桌前,楚宴正垂头理着文档,纯白衬衫微挽起袖口,腕骨凸起,手部线条流利,削瘦手指间夹了根黑金配色的钢笔。


    沈可鹊偷偷洇了洇嗓子。


    心里的气没消去,她几步到楚宴的桌前,双手撑在他桌前。


    “楚宴!”


    男人了然无事地抬眸,眼底蕴着清风,没被沈可鹊的愠怒影响半分:“沈小姐,不躲着我了?”


    沈可鹊:“……”


    这男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绵绵一句,将她强闯进门的气焰消释不少。


    沈可鹊改为斜靠桌边:“没、没躲你。”


    “诶,问你个事,”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发问,“维林……那事,你干的?”


    “嗯,”楚宴点头,将钢笔合上放在手边,十指交叉,抵在下颌,“没和你说,是觉得没必要。”


    沈可鹊将方才和维昂、维林之间发生的都复述了一遍。


    语气一顿,才继续道:“他让你网开一面。”


    “好。”楚宴轻点头。


    “这就答应了?”沈可鹊眉头蹙起。


    “不是你……”


    “我只是转述。”沈可鹊纠正。


    楚宴扯起嘴角:“那沈小姐的意思是?”


    沈可鹊眼里划一丝狡黠笑意:“不够、不够!”


    “管不住自己还怪罪别人的男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她被维林气得牙根痒痒,语气自然比平日重得多。


    不知道楚宴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有失沈家脸面,沈可鹊突然有点心虚,目光堪堪地望向楚宴:“那……你听谁的?”


    楚宴稍勾唇角弧度,重新握起笔。


    垂下头,几簇碎发挡住他前额,让人忍不住将视线都倾注在那双宛覆云墨的眸子。


    “自然是听老婆的。”


    第15章 我反正“是我,我、我叫的。”……


    ch15:


    沈可鹊眼眸稍动,偏过视线,心却落了半拍。


    她伸手将发丝顺到耳后,用两指捏了捏上耳廓,半靠在楚宴的书桌前。


    她换位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那两个字,瞬间被肉麻得一激栗。


    沈可鹊抿了抿嘴唇,装作随口一提:“那……时月的事,也是你在背后操控的吗?”


    楚宴那边只有笔尖在纸卷上发出的“沙沙”响声。


    “也是为了我?”沈可鹊的试探更深一步。


    “不全是。”楚宴这才应。


    他拟定合约要求时月陪同他出席一场晚宴,本应在结束后回归到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谁知道时月起了别的心思,偷溜进过他的书房,拍到些照片,就自以为握了他的把柄,三番两次地要挟他;背地里还捆绑他营销出不少花边新闻。


    他指骨轻叩着钢笔,发出节


    律性清脆响,眼神散漫中透着淡淡的狠戾,眉头未皱,气压却不怒自威。


    沈可鹊没注意他的神态,她斟酌着用词地开口:“她……一个女孩子,家里也没什么背景。”


    之前她派人调查过时月,父母都是工厂工人,供养她一个艺术生几乎耗尽了两个人的全部心力;时月戏剧学院毕业后辗转过不少的组,演得都是些小透明的角色,熬了很久才混到个新人奖。


    在这个行业里,女孩子本就比男性要难以生存。


    “她脑子是不怎么灵光,爱耍小聪明,有的时候挺惹人烦的……”沈可鹊咬着唇,出差在外地的这些天,她一直在想与时月有关的事情。


    齐肃总说她出生在罗马,很多事情、很多水深,她不懂。


    沈可鹊一直不以为意,那些穷人的烦恼她根本也没兴趣了解。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上次拿热搜诬陷她,我已经爽过了,她冲我耍大牌这事就算翻篇,我不想再追究了。”


    脑子里兜绕地想了一圈,沈可鹊都嫌弃自己的矫情。


    身后的楚宴半天没有动静,她越发不好意思,急着又开口:“……你说句话呀。”


    “沈小姐,”楚宴不紧不慢道,“有时候嘴硬心软不是好事。”


    “我、我才没有。”


    “南浔的大堂经理。”


    “实习经理。”沈可鹊小声地纠正。


    她侧过头,正好对上楚宴一双含笑的眸子。他一副了然于心的姿态,显然又猜透了她的心思,沈可鹊恨得直咬牙。


    “当面要炒人家鱿鱼,过后又派人偷偷去道歉,还给直属上司附了张夸人的五星好评。”


    沈可鹊蹙起眉头,瞪圆眼睛看向楚宴:“你派人跟着我?”


    “被送错了房间的是我,去究责一下,没什么问题吧?”楚宴也是反问口气。


    沈可鹊歪着头,盯着他看。


    “去前台问的时候,刚好碰到你助理来道歉。”


    “哦,”被人抓住现形,沈可鹊只好讪讪吱了一声,“我就是顺手嘛。”


    她缩着肩头,害羞得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没、没什么事,我先回家了。”


    楚宴向前压身,伸手压住她的手背。沈可鹊能感觉到,他掌下压了张薄薄的卡。


    沈可鹊一惊,指尖蜷了蜷,视线慢慢上移,掠过鼻梁、定在他的眉眼。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没被楚宴那双手吸引,反而去对他的眼睛。


    “回哪个家?”话落,楚宴唇角还勾了个轻弧。


    他沉磁嗓音,叩动耳膜,霎时,酥麻电流窜过脊骨,沈可鹊猛地将手抽回。


    “再、再说吧。”


    她一把捞起链条包,三步并两步地冲出楚宴办公室。


    出门没两步,她直接碰上宋观,两人肩头相撞。


    “沈小……”宋观叫人的话还没说完,沈可鹊就头也不回地走远。


    宋观揉了揉吃痛的肩头,敲了敲沈可鹊刚推过的那扇门,得到应声后,他才敢进入。


    “楚总。”宋观毕恭毕敬地走到他桌,将文件放在楚宴面前后,却没第一时间离开。


    “还有事?”


    “刚刚沈小姐这么一闹……”


    楚宴掀起眼睑睨着他。


    宋观吞了下口水:“刚刚沈小姐大驾光临,从南边电梯上来的,惹出动静不小,总裁办不少人都看见了,公司里怕是不久就要有流言传出来,需要我这边封锁舆论吗?”


    楚宴轻点了下头。


    “我的专梯,给她开个权限。”


    “吩咐一楼的人,以后看到她,引专梯上来,”他眼神锋利,看向宋观,“预约可免。”


    宋观后背直冒冷汗:“好的,楚总,那封锁舆论的事……”


    “我的意思表达得不够清楚?”


    楚宴已经没了耐心,低头忙起公务。


    “随便他们说。”-


    还没被楚宴正式邀请,沈可鹊才不想贸然搬进两人的“新家”。


    钟叔将她送回沈宅,便离开。


    她拖着偌大的箱子进屋,本以为要面对的还是空落落的房子;哪成想一推门,沈书文和顾湘晴两人就坐在客厅。


    “爸爸、妈妈?”


    沈可鹊心中不禁疑惑:“钟叔不是说你们在忙吗?怎么在家。”


    沈书文朝她一笑:“刚忙完,我俩也才到家。”


    顾湘晴跟着点了点头。


    沈可鹊“哦”了一声,原地将行李箱打开,收拾起东西。


    又总感觉背后的两人一直往自己这边递眼神,沈可鹊起身看他俩:“……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顾湘晴和沈书文换了个眼神,便起身招呼着沈可鹊进一边的侧屋。


    只有母女二人在,顾湘晴直接拉过沈可鹊的手,开门见山地问:“打算什么时候搬去和楚宴住?”


    怎么都在催这件事……


    沈可鹊没能第一时间回应,顾湘晴还当她害羞,笑着推搡了她肩头一下。


    “都结婚了,领过证的人,还害羞什么呀。”


    提到这个,她就想起二人的“速通领证”,沈可鹊嘟囔起嘴:“你和爸爸也是,怎么就放心把户口本随便给外人。”


    “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


    顾湘晴不给她犹豫的时间:“好了好了,妈妈帮你定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搬过去好了啦,一会儿把钟叔叫回来,先带点必需品过去,其他的再添置。”


    沈可鹊钻进顾湘晴的怀里,蹭了蹭。


    “妈,你就舍得我?”


    “舍不得呀,但有什么办法,你早晚都要离开家的呀,”顾湘晴掐了掐她的脸蛋,“我们鹊鹊长大了,妈妈还没来得及祝你新婚快乐呢。”


    沈可鹊鼻头一酸,一行泪落下。


    “你和爸爸也是的,我领证这么大的事情,连个礼物也不送给我。”


    顾湘晴笑着帮她抹去了眼泪:“爸爸妈妈最近有事情忙,鹊鹊乖,回头一定大大地补给你。”


    “小宴那孩子,挺好的,对你很上心,所以爸妈才会放心把你交给他。”


    “嗯嗯。”


    沈可鹊点头,却在心里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


    什么“挺好的”,不过是楚宴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样子罢了。她和楚宴有过这么多次私交,却依旧看不清他那张疏离绅士的面具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好啦,去吧,有空多回来看看爸爸妈妈,还有你青长哥哥。”


    “……好。”


    沈可鹊又坐在了钟叔的后座,两人在后视镜里对上视线的时候,都笑了。


    “这次去新家。”


    她又补了句:“辛苦钟叔了。”


    楚宴购置的新房是二百平的大平层,坐落在海际区著名的核心富人圈。钟呈的车没有登记,被拦在门外。


    “您需要联系业主,出示相关证明,我们这边才方便放行。”


    钟呈看向后视镜,等待沈可鹊的指示。


    沈可鹊嫌麻烦,直接拉开车门:“那人能进吗?”


    她两指夹着楚宴给她的钥匙卡。


    保安拿机子扫描,看见结果后,站姿立马恭恭敬敬起来:“是、是楚太太啊,我这有失远迎。”


    他甚至吩咐亭子里的人掀起栏杆:“请进、请进。”


    沈可鹊双臂一环,昂着头地从他身边经过:“没有这个必要,权当散步了,你、带路吧。”


    被送到门前,保安很识礼貌地没再打扰。


    沈可鹊刚想抬步往门道里走,听到了草坪里一道呜咽的猫叫。


    她好奇地往那边瞥了一眼,没看见什么。


    正要重新迈开脚步,草丛里的小家伙像是感应到了,又“喵”了一声,调子更软绵绵。


    沈可鹊转了角度,扒开草从,看见了惹她同情心泛滥的“罪魁祸首”。


    一只奶茶色的小猫蜷作一团,两只圆眼水汪汪的,小脸却是脏兮兮的。它好像看见了沈可鹊,又嘤嘤地叫了一声。


    叫得她心都软了。


    沈可鹊蹲


    下身子,伸出双手。


    小家伙怯怯地探了探头。


    沈可鹊也不急,就耐着性子地等小家伙信任她。


    终于,小家伙放下防备心,乖乖地钻进她的怀里。沈可鹊一勾唇角,手指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摩挲,给小家伙舒服得在她怀里一个劲儿地蹭。


    刚换的一身白裙被染上泥渍,沈可鹊也不在乎。


    她晃悠着揽着它,刷开了房门,刚踏进一步,她就觉出不对劲。


    客厅正中,纯黑真皮沙发上赫然一个人影。白衫、黑裤,袖子挽得露出整截小臂;傍晚的斜阳在他冷白的肤色上抹开光晕,他侧对着门这边,领带被扯得松散了些,相衬之下,喉结凸起得更明显。


    “你……住进来了啊?”


    “嗯。”


    “你怎么也没和我讲过,”沈可鹊心里略有过意不去,“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早搬过来的。”


    联姻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楚宴提,她会全权配合。


    只是现在……她视线略往下耷,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可怜。


    原本她是想着,这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多养个小家伙不是什么难事。


    可眼前楚宴的突然出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沈可鹊轻咬了下唇,在心中措辞一番,正准备开口。


    不远处传来了两声低闷的喷嚏声。


    不会要碰上最坏的那种情况了吧……


    沈可鹊心里一虚,双腿发软,蹲身下来,后背抵着玄关置物柜。


    怀里的小家伙因为突然的海拔降低,嗷了一声。


    楚宴皱了皱眉,往玄关处看来。


    “有猫?”


    “没、没有!”沈可鹊被他发凶的语气吓到,嘴巴比脑袋快上一步,脱口否认。


    “我听见……”


    “喵——”娇滴滴的一声从她的喉间溢出。


    沈可鹊羞红了脸蛋,但被逼无奈,她又学了一声猫叫:“喵喵喵。”


    她看不见楚宴,自然没看到男人陡然僵直的脊背。


    “是我,我、我叫的。”


    第16章 决定自己难过“怕你弄疼我。”……


    ch16:


    沈可鹊抚着胸口,紧压着急促不安的呼吸声,脑中的一根弦高度紧绷着。


    她好似隐约听到沙发那侧传来了一声轻笑——


    “沈小姐。”


    男人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地落下。


    鼻尖嗅得一阵乌木沉香,沈可鹊姗然挑起来下颌,目光正中是楚宴缓缓蹲下的身影。


    “骗我,也多用点心思。”


    沈可鹊下意识地用双臂护着怀里的小家伙,偏过了头,却依旧嘴硬:“没、没有。”


    怀里的小猫这会儿不安分地蹭了蹭,尾巴扫过楚宴的手背。


    “我……能留下它吗?”沈可鹊眼神飘忽。


    她记得清楚,当时签署婚前协议,发给楚宴那边确认,他的助理宋观特意加上了一条“禁养宠物”。


    沈可鹊连自己都照顾不来,自然没起过养宠物的心思,几乎是想都没想地答应。


    才搬进来就毁约,她大不好意思,咬了咬嘴唇:“就几天。”


    “它这个样子,我总不可能再把它丢到外面去。”


    “去过医院了吗?”


    “嗯?”


    “除虫、各项传染病检查、打疫苗。”


    “……还没。”沈可鹊目光躲闪,在楚宴的清晰条理下,她的一时冲动显得过于儿戏。


    她稳了稳心神,又抬起头。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目光先地被楚宴手背的红疹惹去。沈可鹊眉头微蹙:“你过敏吗?”


    都脱了口,沈可鹊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冷白肤色相衬下更惊心的红、还有刚刚低沉的咳声……


    “对不起啊,”她急忙地道歉,“是我没考虑到。”


    沈可鹊心过急,猛地起身,眼前一黑,脚下一个不稳,扎进了楚宴怀里。


    她的手抓住楚宴的小臂,勉强地撑住平衡。


    倒是怀里的小猫受了惊,蹿到楚宴怀里,又踩着他的肩头跳走。楚宴偏过头,手虚攥成拳,抵在唇前,又是两声低咳。


    “我、我这就把它送走。”沈可鹊从他怀里起身,忙去抓小家伙。


    好不容易才重新把小猫抱在怀里,沈可鹊勾起手指,用骨节处轻挲着它柔软的下巴,满眼不舍。


    下一秒,肩头多了些重量,乌木的香更浓。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楚宴将西装外套搭在她肩膀后,双手插回裤子口袋。


    “先去医院。”


    “那你……”


    “没事。”


    宠物医院是楚氏旗下的一家,宋观忙前忙后地准备着各项体检流程。


    隔着一扇玻璃窗,沈可鹊目光一直忱忱地盯着检查台上的小家伙,它缩成了一小个毛绒团,怕生得很。


    倒是完全看不出刚埋在她怀里撒娇的模样。


    “楚总,”宋观敲门进来,“全面检查过了,并无大碍,医生怀疑是刚走丢或者被遗弃不久。”


    “嗯。”


    沈可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长舒一口气。


    她没吭声,侧身从宋观身边经过,给小家伙购置了一整套宠物用品。太空舱猫包偌大一个,她拎在手里,沉得吃力,走了几步就甩手不干。


    一边的宋观接到自家老板的眼神,不情不愿地上前,接过猫包。


    宠物医院距离家不远,很快便到了。宋观只能送到楼下,楚宴抬手去接猫包,沈可鹊先他一步,拦在两人之间。


    她捧着太空舱,挪蹭了几小步,把它端正地放在了捡到它的草丛里。


    沈可鹊伸出手指,从玻璃罩的小洞里,碰了碰小家伙的肉垫爪。


    “还没给你取名字呢。”


    小家伙的毛清理过,更泛光泽,掺棕掺白的奶茶色。


    沈可鹊勾着它的爪子,轻轻地顺着毛:“就叫你奶茶吧?”


    “吃的喝的玩的,都在这了,你好好在这里等爸爸妈妈来接吧。”


    沈可鹊收起略有湿意的眼神,起身,拍了拍双手,用肘抵了抵楚宴的手臂:“快快快,趁我还心狠着,开门。”


    虽说是新房,但布置得深得沈可鹊的心。


    按照约定,她住进新家的主卧,比她在沈宅的房间还要大上一些。枕头、被子都是詹姨送来的,沈可鹊睡在新环境,和家里并没什么区别。


    次日醒来,沈可鹊抻了个懒腰,简单地梳洗过后,推门出去。


    主卧的门,正对着厨台,她远远地能看见磨砂玻璃后楚宴的背影。


    他已经装束好,一身湛蓝的衬衫,板正得一丝不苟,肩膀宽阔;随着切菜的动作,手臂绷起结实有力的线条。


    没等沈可鹊上前,脚踝处先传来一阵温热的毛绒触感。


    她低头,对上奶茶两只水漉漉的黑圆眼睛,她眸子瞬间亮起星子般,将奶茶抱在怀里。


    小家伙昨天在宠物医院还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倒是粘人得很。


    沈可鹊小碎步地跑到磨砂玻璃门前,拉开了条小缝,目不转睛地盯着楚宴的侧脸。


    “你怎么把奶茶接回来了?”


    “外面不安全。”楚宴手上依旧保持着煎蛋的动作,头都没抬。


    沈可鹊一勾唇角。


    他颈侧的红疹比比昨天要更明显些,脸色也不是太好,眉眼间尤为阴沉,显是没休息好。


    她将奶茶放进猫包,才又回到楚宴身后,倚着门。


    “楚宴,其实你这个人和传言里不大像。”


    “是吗?”


    楚宴将水流关停,手背残留的水珠在毛巾上拭净,单手撑在沈可鹊的一侧,逼身压下。


    “沈小姐是觉得很了解我?”


    沈可鹊没吭声,从他的手臂下钻了出去,将奶茶的猫包放回自己房间后,便乖巧地到桌边等待。


    上次偶然尝到楚宴的手艺,竟出奇地合她的口味,所以这次自然期待拉满。


    餐桌上,两人依旧没什么话题,沈可鹊专心致志地品尝美食,饱了后才抬起视线看向楚宴,才发现他手边的餐碟只草草动了几筷,他正低头翻看着报纸。


    “……吃好了。”


    她往前推了推碗筷,又问:“今天不急着去公司吗?”


    “还早。”


    “哦,”沈可鹊点点头,她抿了下唇,“我尽快找合适的人家,把奶茶送过去。”


    楚宴没什么反应,直起身,经过沈可鹊的时候,被她一把扯住手腕。


    他脚步一顿,半回了身。


    “等下。”


    沈可鹊紧抓着他不放,一路推他到沙发前。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詹姨给她准备的随身行李里翻出医药包,打开拉链,里面各式各样的瓶罐一堆,她分不太清,索性一把都捧在怀里,跑回客厅,在楚宴的身边摊开。


    沈可鹊半拄着下颌,紧咬着唇,一一翻阅着说明书。


    纸张上那芝麻大的字看得她眼睛泛酸,不一会儿的时间,她眉头便紧锁。


    楚宴淡地睨了眼,抬手,匀长手指,微曲骨节,点落在其中一盒。


    沈可鹊点点头,拆开包装。


    正要把药膏挤在自己食指上,沈可鹊眨了几下眼睛,停下动作,将盖子重新拧回,转手将药管塞进楚宴掌心。


    “你上药不疼,你自己来吧。”


    沈可鹊抽身出来,但又不放心,视线紧盯着楚宴脖颈的红疹看,食指虚地在他脖颈处晃了几下:“这里、这里,还有这快。”


    触目惊心的红,看得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沈可鹊起身要走,被楚宴反手控住了腕子。


    他的力道蓦地加大,将沈可鹊重新钳回身边,她的脚尖划过楚宴的西装裤腿。


    楚宴擒着她的手背,拇指和食指夹着她纤白的指尖。


    微厚的茧摩得沈可鹊痒意一丝一丝的,她眼睫轻轻地发着颤,未知的一切像是海上的一团雾,她看不清、却莫名地毫无惧意。


    药膏被挤在她指尖,清凉的触感自指尖弥开,沈可鹊下意识地洇了嗓子。


    “看不见,你来。”男人的嗓音,低磁如往。


    沈可鹊脸上挂了点羞意,温吞地点了点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楚宴松手。


    “怕你弄疼我。”


    她的脸蛋涨得更红,连耳垂都发起了烫,竟真没说出一个“不”字。


    大脑短暂地宕机了半秒钟,沈可鹊的手指动了动,向他的颈侧凑近。


    指腹落在冷白上的那一抹绯红,沈可鹊轻抿了下嘴唇,细柔出声:“这儿。”


    楚宴的手掌控制着力道,将沈可鹊指腹的药膏一点点地推开。薄荷叶的香气霎时在二人之间弥散开来,将原本的乌木沉香盖去。


    沈可鹊单手撑在他的腰侧,被他体温的炽热激得指头轻蜷着。


    楚宴微仰着头,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凸起得明显,带着种不可言喻的性感。


    沈可鹊盯着看了几秒,手下意识地偏了轨迹。


    指尖点落上的瞬间,楚宴的呼吸一沉,喉结随之滚动了动。


    沈可鹊这才理智回颅,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立马弹起身来。视线不知所措地在半空里乱撞,耳朵一寸寸地红透。


    她眨着眼地支开话题:“谢谢你,愿意暂时收留奶茶。”


    沈可鹊越看他的过敏症状,越心疼,再想起外界对楚宴的那些负面说法,就越发地替他感到不值。


    冒着自己过敏也会愿意收留一只小猫的人,怎么会是狠戾无常、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


    “你放心。”


    沈可鹊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坚定:“以后要是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你坏话,我帮你怼回去。”


    楚宴轻地挑了下眉:“看来沈小姐听过我不少坏话?”


    沈可鹊难免心虚。前不久吵得沸沸扬扬的,楚氏为争使用权,不惜与黑心狗商联手,将原本的商业区名声搞臭,转手介入,成功拿下那块地皮。


    她也只是在祝今转发给她的新闻上随便一看,没认真读,更没什么资格谈论真假。


    “我知道你也许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非非,但我会在乎,就是冲着今天你帮我把奶茶带回来这件事,我也信你是个好人,”她点头,像是在认可自己说的话,“总之就是谢谢你。”


    楚宴的表情并无太大波澜,眸子一顿,忽而扯起嘴角:“沈小姐,有没有想过——”


    “楚某,对人,不对事。”


    第17章 我想摸“吃醋了?”


    ch17:


    前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给沈可鹊换来了难得的几天休息。


    沈家又差人送来了很多她平日里常用的东西,从房子的工整程度来看,沈可鹊猜楚宴不是喜欢外人进来的性子,她便没贸然让詹姨进门。


    她的东西不少,尤其是各类款式的衣服。


    沈可鹊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逛过房间的格局。


    除了卧室,她关心的地方只有一个……


    凭着对图纸的记忆,她找到了衣帽间,抬手将门轻推,感应灯光随之一盏接一盏地亮起。


    与其他房间简约大气的装修风格不同,衣帽间整体设计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梦幻”二字,吊顶悬着水晶灯,镜面铺陈而开,光束在玻璃质感的宝石表面折射出弥彩的弧度。


    沈宅是老宅,房屋格局是很久之前便定好了。


    沈可鹊除了自己的卧室,还有一件小时候的玩具房,高中时才被改造成了她的衣帽间。


    因为是玩具房直接改建的,房间的采光不太好、面积也不大,沈可鹊更多的时候只是把它当作堆积杂物的空间。


    有一间自己的衣帽间,是她做梦都想的事情。


    她放下虚掩在唇前面的手,跑回客厅,将手机从茶几上捞起,攥在手心里。


    点开楚宴头像的时候,她手指还是轻轻颤着的。


    【沈可鹊:为什么定了这套房子】


    她等了两分钟,手机屏幕亮起:【楚宴:?】


    【衣帽间我看过了】


    【楚宴:嗯】


    【楚宴:喜欢就好】


    沈可鹊指尖敲着键盘,又犹犹豫豫地删去。


    到最后也没能问出楚宴怎么知道她的衣帽间心愿。


    奶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她脚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停地蹭着她脚腕。


    沈可鹊眉心拧得深,她一把托住小家伙的肚皮,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呀你。”


    她把奶茶带回自己的卧室,用手指在软垫四周圈了一遍:“不是和你讲好,不要出这个垫子的嘛。”


    应她的只有一声音调向下的“喵”。


    沈可鹊于心不忍,还是伸出手指,轻地顺着奶茶的毛。


    小家伙是舒服地舒展开身子,倒是沈可鹊心神跑远,若有所思-


    钟叔将沈可鹊送到楚氏楼下时,时间刚过正午。


    “爸爸妈妈最近在忙什么,”沈可鹊对着镜子补口红,随口搭话一问,“前几天见他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钟呈只是憨然一笑:“先生的事,我不好过问。”


    “嗯……”沈可鹊也明白这个道理。


    “我上次和我爸提,让他帮我配个司机,这样就不用麻烦钟叔你每天来回跑了,钟叔你有合适的人选也帮我留意些。”


    “好的,小姐。”


    “你一会儿就回去吧,不用等我,结束我自己回去。”


    “好的,小姐。”


    这是沈可鹊第二次到访楚氏,与上次的风风火火不同,这次她沉着冷静得多,心底还稍有一丝惶恐。


    她在大厅的咖啡角随便选了个靠窗空位落座,有人上前迎,将菜单递了过来。


    “只有咖啡?”沈可鹊眉头微蹙。


    “是的。”


    这一栋都是楚氏的办公大厦,打工人的聚集区,咖啡浓度高也无可厚非。


    沈可鹊睡眠质量不算好,咖啡因这种东西,只敢在早上刚醒不久的时候碰。


    她指尖随意一点:“就这个吧,要冰的。”


    “好的。”


    “等下,”沈可鹊叫住服务生,手里比划道,“两杯。”


    之后,她挺直腰背,将胸前的格子蝴蝶结扶正,双手相叠,规正地放在膝上。


    不出十分钟,宋观走到了她面前,叫了她声沈小姐,沈可鹊才缓神过来。


    沈可鹊招呼他坐,宋观却还矗在原地不动。


    他又郑重地鞠躬:“上次是我的错,沈小姐您不用等在这,我这就带您上去。”


    沈可鹊停顿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宋观道歉的是上次他拦着自己要预约一事。


    她哪有那么小心眼,连摆着手:“宋助理你不用道歉的,还有就是,我这次是特意来找你的。”


    宋观一怔,这才拉开椅子坐下。


    沈可鹊将咖啡杯向宋观的那边推了推:“宋助理,不知道方不方便,和你问问楚宴的事情?”


    “老板的事情,我不方便……”宋观倏地站起身。


    “我就是想问问楚宴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吃的、喝的、兴趣爱好……都行。”


    宋观将咖啡杯推回原位,还是那一句:“抱歉,我不便透露。”


    沈可鹊气得胸口直闷,却也只能目送着宋观一板一眼走远的背影。


    她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的咖啡,苦得她眉头拧得更紧。


    正在手机上和祝今发泄情绪到最尽兴的时候,身前又传来些细小的声响。沈可鹊慢吞吞地抬起头来,视野正中的,是离开又返回的宋观。


    他不由分说地端起他那杯,一饮而尽。


    沈可鹊一头雾水:“这、这是什么意思?”


    宋观坐下,又是一连串的道歉,最后才说:“您有什么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宴这个人阴晴不定,怎么连手下的人也这样变化无常。


    沈可鹊从他嘴里套出信息,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勾起链条包,作势要走。


    宋观及时出声叫住了她:“沈小姐,不上去见楚总……吗?”


    “不呀,”沈可鹊一甩裙摆,“我这次是来找你的,又不是他。”


    宋观追了上来,说开车送沈可鹊回去。


    沈可鹊见他执意要送,便随他去了,正好也免得自己再费心叫车。


    她坐在后排靠右侧,从她的视角看去,刚好能看到宋观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弹送了几条讯息出来。


    楚宴的头像颜色太深,几乎不费力气便能认出;至于后面的消息内容,涉及对方的隐私,沈可鹊没故意去看,不知道讲了什么。


    她模糊地收回视线,曲起手肘,撑着颌角,目光落在窗子外的飞速掠过的街景。


    ……


    日头落山,星子爬满了夜幕。


    沈可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时,才听见玄关处传来的开门声。


    她迅速直起身,对着反光玻璃确认自己衣衫得体、妆容依旧,才碎步地跑到门口,一见楚宴,热络地打招呼。


    “楚总,辛苦了!”


    楚宴神色并无太大波澜,眸光像是沉了一瞬。


    沈可鹊第一时间去看他脖颈的红疹,依旧不见好转,她心虚地抿了下唇,才开口:“……还痒吗?”


    楚宴解开西装纽扣,单手松着领带,慵懒地乜了她一眼。


    沈可鹊曲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还好。”


    “那……就好。”


    她轻盈地绕到楚宴的身后,双手覆在他胛骨处。衬衫清透的一层,沈可鹊似乎都能感觉得到男人强劲有力的薄肌。


    将楚宴压到餐桌便坐下。


    一桌之隔,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桌台正中,黄红色的火焰随着流动的空气跳动不停。


    沈可鹊先偏开视线:“香煎龙利鱼、蜂蜜迷迭香猪排、蒜蓉奶油虾……”


    她一一介绍餐桌上的菜肴,偷偷吞了口水。


    “都是我现……叫人送过来的。”


    “京临最好的餐厅哦。”沈可鹊不忘补充。


    楚宴没动刀叉,反而是掀起眼睑,看向沈可鹊。


    沈可鹊看他这副岿然如山的样子就觉气短,不免嘟嘴发起牢骚:“知道你肯定提前知道了,但我也辛苦……点了很久的菜品嘛,你就不能装装开心的样子嘛。”


    “嗯,开心。”


    沈可鹊看着楚宴依旧紧绷的唇线,眼睑一耷:“没见过比你更敷衍的人。”


    索性她也不管了,自己握起刀叉,挑了块品相最优的猪排到自己的餐盘里。


    今天下午宋观的折返回来,一定是楚宴的授意。


    宋观和她说的,也是所有能和她说的。


    沈可鹊越想越气闷,拿着叉子一个劲地戳着嫩白的鱼块。


    “是不是很多女生托宋助打听你的喜好啊?”她眼神飘了飘,“宋助的拒绝话术已经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嗯。”


    沈可鹊的心像是被谁紧地攥了一把。她抬眼看他,男人的面上依旧寡淡如霜。


    “知道了。”她终于放过了那块鱼,将其送进嘴里。


    “吃醋了?”


    “才没有!”


    “嗯。”


    “……”


    沈可鹊没好气地瞪圆了眼睛地盯他:“嗯嗯嗯,楚宴你就不会说点其他的词了吗?”


    楚宴这回直接噤声下来,连个单字音都没了。


    印象里,和楚宴同张餐桌上进食的几次,他都食量寥寥。两人相对无声地进餐期间,沈可鹊偷偷抬眸打量着楚宴,他今天食欲是比以前要好些。


    还算宋观这人有点用处,沈可鹊心里点着头地认可。


    她抿完最后一口红酒,才想起来今天的主题。


    “楚宴——”沈可鹊懒洋洋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奶茶我已经联系好人收养了,今晚它在我房里睡最后一晚,谢谢你;衣帽间我也看了,不知道你是有心还是无意选的,但我很喜欢,也谢谢你。”


    沈可鹊洇了嗓子:“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更了解我一点。”


    一阵风来,将烛火吹得剧烈一耸。


    晕在两人的眉眼间的光,都更浓郁了些。


    楚宴缓缓抬起头,唇瓣张合:“没告诉过任何人。”


    被忽然对视上时,他眼神里的汹涌惊到,沈可鹊眸子一颤,指尖微蜷。


    “……什么?”


    “我的喜欢。”


    他好像在解释,又好像没有。


    沈可鹊梗着脖子,嘴硬:“宋助刚刚就和我说过,我不是人……”


    “除了你。”男人嗓音落下,像是空谷里的木鱼敲声。


    沈可鹊知道自己很多时候是看不懂楚宴的,但此刻,他眼神里的情绪复杂翻涌,她好像能参悟半点。


    但已经不需要她再去猜,楚宴再开口,已然将心声刨白——


    “沈小姐在我这里,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第18章 你的头发“不如,今晚?”……


    ch18:


    昨夜还能酣然的床,今天却怎么躺,也不得安稳。


    沈可鹊翻来覆去,硬是挤不出半点困意,脑海里时不时翻涌着楚宴的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可鹊抬起手掌,贴在两颊,是淡淡的烫。


    睡也睡不着,她索性直接从床上爬起来,推开了卧室的门。


    八月份的京临最是闷热时节,她只穿了件薄纱吊带睡裙,稍有动作还是惹得后背一层细汗。


    顾湘晴说她,又怕冷又不耐热,生下来就是娇气小姐的身子骨。


    从前沈可鹊总爱将脑袋埋进妈妈的颈窝,撒着娇地应话回去:“所以才要爸爸妈妈宠我、爱我一辈子。”


    午夜的寂静,她深深掩在心底的想念,居然也具化得有声。


    沈可鹊轻地叹了一口气,想去露天阳台上透口气,才半推开门,就注意到有一颀长身影立于栏杆旁。


    月色将他本就清冷的气息勾勒得更甚,此时此景,他的身体已然成了光与影雕刻的艺术


    品,纯黑真丝睡衣薄薄的一层,遮不住他后背肌群的结实感。


    沈可鹊停下拉门的动作,呼吸声都不由自主地放到最轻。


    月光偏籁他多久,她就注视了多久。繁冗的思绪,莫名地被暂了停,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宁静。


    “还没睡?”


    楚宴出了声,才将沈可鹊唤醒。


    她踏入阳台,双手背后将门带上:“……嗯。”


    沈可鹊凑到楚宴身边站定,他就抽身离开,两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件薄披肩。


    披在她肩头时,动作疏离得体,她脖颈到肩头裸露大片花白,他的指腹却硬生没碰到一丝。


    “入夜了有风。”


    披肩薄如蝉翼的一层,竟真如楚宴所说只挡了风,却不添闷感。


    沈可鹊不多说什么,只点了头。


    “睡不着?”


    “睡不着?”


    一高一低的两道声音,在半空中蓦地相撞,两人皆是脊背一怔。


    沈可鹊咬了咬唇,娇蛮劲儿上来了:“你先回答我!”


    “嗯,睡不着。”


    一如楚宴的习惯,简明扼要,不着情绪。


    沈可鹊心里的烦躁更深了些,她气囔囔地转过头,却只见楚宴高挺耸立的鼻梁,恰好遮去天上圆月,光晕弥散在他深邃眉眼间。


    霎那,她没了脾气。


    连再开口的声音都是她自己想象不到的温柔:“……因为公司的事情吗?”


    那抹淡淡的愁绪,虽说沈可鹊是第一次在楚宴的眉宇间见,但她并不陌生。


    沈青长和祝今遇到工作上的难题时,都是这一副神情;只不过,楚宴眉头蹙起得更淡,几乎不可见。


    余光里,他点了头。


    沈可鹊转过身,没多想地抬手,凑近他,食指指腹点落在他的眉头,轻轻按下、推开。


    楚宴一怔,喉结上下滚动,眸子自然垂下,落在女孩睫梢。


    她动作轻柔、神情却无比认真,娇红的唇瓣被紧抿着,连嘴角都一丝不苟地低耷着。


    眸光相接,沈可鹊姗然出声:“这是物理治疗,有助于恢复心情,哥哥说有用。”


    楚宴眸子一沉,抬手抓住了沈可鹊的指头,将她拉开。


    “离我远点,”他心情好像变得更糟,“我用不着这些。”


    沈可鹊撅撅嘴:“切,爱用不用。”


    楚宴:“那你呢?”


    沈可鹊:“我还不是因为你……”


    她突然停了声音,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偏移,将原本的话咽下:“因为……喝了你们公司的咖啡,又苦又浓,后劲还足!”


    楚宴:“知道了。”


    沈可鹊眉心不解:“知道什么了?”


    “明天叫他们多备几款饮品。”


    沈可鹊心里一暖,嘴上却不显:“这还差不多。”


    “只许员工喝咖啡,楚老板未免也太会压榨了些。”


    “你哥在加州一切都还好?”


    “怎么突然问起他……”沈可鹊心里一拧。


    “论礼节,还没拜访过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沈可鹊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楚宴是要故意扯着她酒醉失态那次调侃她。


    沈可鹊出声回答得快:“不知道,没联系过。”


    一阵风过,将楚宴额前的碎发吹得有些凌乱,挡住了俊美眉眼。


    沈可鹊没多想地又抬手,指尖轻轻掠拨开他的发丝,那双深黝的眸子没有遮掩,与她堪堪相视时,她心尖一颤。


    她明知故犯,可这次,楚宴却没推开她。


    本就不是什么能藏得住心事的性子。


    不过间隔两分钟,沈可鹊就把刚刚咽下肚的话又递到唇边:“晚餐时,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宴薄唇轻抿,神色未有半点松动。


    他没告诉她任何,连同那双好看的眼睛,也不露心思。


    于沈可鹊而言,他注定是看不清、捉不住、摸不透的一缕轻雾。


    “去睡吧,天快亮了。”楚宴绕过她的问题,嗓音平稳,亦不着情绪。


    沈可鹊收回手,双臂环着,将披肩揽得更紧:“哪又怎样?”


    “天亮了,很多东西就藏不住了。”-


    翌日,沈可鹊醒来,已经是下午。


    卧室门外好像细细碎碎有些动静,沈可鹊踩上拖鞋,便探出头去。


    在客厅里的人不是她意料中的楚宴,反而是位发丝掺白的阿姨。


    “太太,您醒了,”听到动静,女人放下手里正干的活,走到沈可鹊的面前,“梁夫人派我来照顾您和小宴日常起居,叫魏立晔。”


    沈可鹊乖巧点头问好:“魏姨好。”


    “魏姨你忙完客厅卫生,就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和楚宴有个应酬宴会,不必准备晚餐了。”


    “好的,”魏立晔虽应着,但脚下却半点没有要动的意思,“梁夫人担心你们两个生活经验欠缺,特意嘱咐我要好生照顾着。”


    她抬手指了指靠近大门那边的小客房:“我就在那间住下了,太太要是有需要随时叫我就好。”


    “那……您自便。”她转身就要走。


    魏姨及时拉住了沈可鹊的手腕:“太太,我刚刚打扫客房看……您和先生是分房住的?”


    沈可鹊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总觉和蔼的笑容下掩着些许不善。


    她轻咳一声:“昨天楚宴回来得晚,不想打扰我休息,才睡的客房。”


    “那就好,我猜也是这样,”魏姨又笑了笑,“回头我把先生的东西收拾好,放回主卧。”


    沈可鹊别无他法,只好点头。


    她悻悻地回了房里,取出手机联系楚宴,对面在忙,并没及时回应。


    眼看晚宴的时间将至,沈可鹊只好将这件事暂时扔在脑后。


    她去衣帽间取来她心心念念的那件缎白高定礼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在程家拍卖会上拍下的那款“月光女神”珍珠王冠。


    “魏姨!”沈可鹊小跑着去找魏立晔,“您有没有见过一个王冠?”


    多亏了魏立晔提前清点过,她并不费力地把王冠找到。


    沈可鹊谢过魏姨,就钻进衣帽间换上。


    一个月没见它,颗颗珍珠仍饱满透亮,在天光之下,好似还晕着淡淡一层的光,旖旎风丽。


    沈可鹊还记得自己在那场拍卖会上“大杀四方”,最后拿下除了一款“海蓝之心”宝石项链以外的所有拍品,账单送到楚宴手上。


    后来沈可鹊还暗中让孔钰去调查了那日一直与她争相加价、最后拍下“海蓝之心”的神秘买家。


    港岛富商,霍景钊。


    是她得罪不起的狠角色,沈可鹊只好暗叹遗憾。


    她好像总是这样,拥有极强的自洽力。


    喜欢的东西不算少,想要就争,但争不得就释然。


    就像现在,她精心妆造了一番,对着镜子左右来回地照,不一会儿的时间,她便彻底忘记了和魏姨之间的不愉快,欣赏起自己来。


    吊带白裙,下摆做成鱼尾模样,随着她走动而曼妙飘拂。


    裙身、妆容都素雅大气,没有冗余的装饰点缀,整个人的视觉重心自然而然地会被头顶的王冠吸引。


    魏姨在门外唤她名字,说楚宴已经等在楼下了。


    沈可鹊拎起手提包就出了门,饶是心里不悦,还是和魏姨道了告别,嘱托她不必等二人回来。


    门前停了辆劳斯莱斯幻影,车身无尘反光,通体纯黑配色,一看就是楚宴手笔。


    沈可鹊向前两步,宋观便从一边迎了上来,为她拉开车门。


    她仍气不过宋观转手把自己“卖”给了楚宴,连个正眼都没施给他,钻进了车里。


    楚宴仍穿着再传统不过的西服套装,白衬衫、黑外套,皮鞋鞋尖亮得仿能反光。


    他的衣服大多是恪礼循规的,没什么记忆点,但他本就是个行走的衣架,总能将西装称出别番矜贵气。


    ……是好看的。


    她坐进来,楚宴仍是低着头,专注在看手中的平板。


    沈可鹊不禁窝火,将不好在魏姨身上撒的气都撒在了楚宴身上。


    “诶,”她戳了戳他的手臂,“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没?”


    “嗯。”男人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调。


    “……没啦?”沈可鹊一脸难以置信,双手交叉地放在身前,“楚总该给我个解释吧?”


    常年在沈青长的眼线下生活,沈可鹊几乎一眼就看穿了魏姨的真实意图:受命于梁白,来“监视”两人的夫妻生活。


    “眼见为实,让她看到想看的,自然就不会再派人过来。”


    沈可鹊一怔,若不是知道梁白想看的是什么,单看楚宴这副清风霁月的模样,当真以为他谈论的是生意上计谋论。


    字字清晰、语调圆滑,再正经不过。


    沈可鹊害羞地扫了眼宋观侧脸,搡了楚宴一把:“你说什么呢?”


    楚宴直接反捉住她的柔若无骨的手,压下,挑起眼睑,望着小姑娘水漉漉的眸子。


    坏心思无端生起,故意逗她——


    “不如,今晚?”


    第19章 只是“有想过我们会这么恩爱吗?”……


    ch19:


    车子在宴会厅的门前稳稳停下,宋观下车,先帮沈可鹊开门。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飘起了毛毛雨丝。


    沈可鹊也不顾,拎着裙摆便抬步往大门里走,没有丝毫要等楚宴的意思。


    “老板,这……”


    宋观刚为楚宴拉开车门,就看沈可鹊潇洒走远的背影,不禁皱了皱眉。


    楚宴伸出手,示意宋观将雨伞递来。


    宋观一脸不情愿:“沈小姐也不等您,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行了,”楚宴向后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他撑起伞,一步步地踱到沈可鹊身边。


    头顶、肩头的潮湿不复,沈可鹊感觉得到,却坚持梗着后颈,理都没理楚宴。


    两人撑伞,走了一路,眼看着到了宴厅的楼梯前。


    楚宴抬手扣住沈可鹊的手腕,惹得她脚下重心不稳,跌入他的怀里。他大手一落,稳稳地托住她纤细腰肢。


    沈可鹊的下颌轻扫过他胸膛,仰着头瞪他。


    “乖一点。”


    他另只手扶在沈可鹊的脑后,将她压得更靠怀中,俯下了头,唇瓣凑近,停在距她耳廓的几厘。


    温热的气息洒落,楚宴的声音压得很低:“老婆。”


    酥麻感自耳尖蔓延开,沈可鹊的后脊霎时僵直,大脑短暂地丧失思考能力。


    她气不过,抬手想捶他一拳,却又被楚宴捉住了腕间,一把拉着,挽在他的臂弯处。


    沈可鹊嘟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将身子更往他怀里靠了些。


    两人郎才女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颇为相衬,高跟鞋跟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叮当作响,徐而缓之。


    楚宴两条修长的腿,被迫与沈可鹊同频迈步。


    富丽堂皇的雕花大门前,沈可鹊顿下脚步,转身向楚宴一侧,下颌微挑。


    灵动的眸里,满是狡黠的笑意:“堂堂楚总,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男子眸色微沉:“……嗯?”


    有了近十厘的鞋跟,沈可鹊不必再踮脚尖去碰他,她轻抬起手,指尖落在楚宴的领带结,专注地将其理正。


    很像记忆里顾湘晴在沈书文每日出门上班前,为他扶正领带。


    “有想过我们会这么恩爱吗?”


    沈可鹊的语调里是故意揣着的柔情似水,睫毛纷落而下,亦是旖旎风情。


    觥筹交错,两人皆名门出身,对这样的场合早已游刃有余。沈可鹊陪在楚宴的身边,随他见人,谈笑起来也是怡然大方。


    一边同样出席宴会的程绪见状,没忍住拿出手机,对着二人按了个快门。


    沈可鹊也和楚宴扮演恩爱夫妻扮累了,一得了空就立马溜到程绪这边来。


    “楚太太好。”


    程绪忍不住犯欠,换来沈可鹊的一乜,才心满意足地噤声。


    两人对举香槟杯,正经不过两分钟就双双破了功。


    程绪将刚刚拍的照片给沈可鹊看:“要不是知道内情,还真以为你俩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呢。”


    他长叹一口气——


    “我算是知道老爷子说的门当户对是个什么意思了。”


    一向伶牙俐齿的沈可鹊鲜然地没吭声,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发给我。”


    程绪愣了两秒钟,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测她额头温度。


    “你……不是吧?”


    沈可鹊往后撤了半步:“影响不好。”


    她又谨慎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到二人方才的举动,才单手支起下颌,语气忧心忡忡:“程绪,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程绪险些没把刚抿的一口香槟喷出来。


    “你来真的啊?”


    沈可鹊想了想,而后摇头,如实道:“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程绪:“你问我,我哪知道?”


    沈可鹊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程大少爷还能不知道?每天换女朋友换得比谁都勤。”


    “我那……”程绪提起一口气,“不一样。”


    “真的喜欢一个人,大概是想亲她,又不敢,忤逆下半身欲望也舍不得碰她一下。”


    程绪难得地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沈可鹊思绪自然而然地流向,楚宴吻过她眼角泪珠时。


    她后脊密麻地漾开了一层细汗,不想让程绪知道,她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酸死了。”


    程绪不服:“反正我就这么觉得。”


    他常年号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有这样的爱情观也不可厚非。


    “你俩不会真两情相悦了吧,玩先婚后爱那一套?”


    “才没,”沈可鹊矢口否认,“让我喜欢他,他想得美。”


    程绪咧嘴大笑,好一会儿才重回正形:“行行行,别管心里都怎么想的,和楚氏联姻,这面子上是真能拿出手。”


    “岑雪半,你记得不?”


    岑雪半也是他们同龄人,说起来沈可鹊和她认识的时间是最长的了,两人从幼儿园就同班。


    年龄相仿、又同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所有大人都以为两人能结成闺中密友,偏偏两人毫不对付,从小争到大。


    幼儿园时,比小红花个数。


    更高年级了,就比班级里的职务;岑雪半当了个班长,沈可鹊就跑去当文艺委员,元旦晚会时拉拢全班上台表演节目,把台下唯一剩下的班长气得当场哭了出来。


    后来,沈可鹊本科申到了牛津的PPE;岑雪半则被家里捐建校费塞去法国学艺术。死对头分于两地,自然没了联络。


    “当然记得。”提起岑雪半,沈可鹊的牙根就痒。


    程绪:“你和楚宴官宣婚约的时候,我和她在一个局上,你都不知道,她看到新闻的时候,整个脸都绿了。”


    程绪见沈可鹊没什么反应:“别和我说,你不知道岑雪半喜欢楚宴?”


    沈可鹊眨了几下眼:“哎呀,那我老公还蛮受欢迎的嘞。”


    见她这副故意装无辜的模样,程绪恨不得给她支个拇指。


    “行行行,还是你这张嘴毒。”


    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言笑间,岑雪半一身红裙出现在了视野中央。


    目光相接,岑雪半唇红齿白,唇角两个梨涡洋溢着明媚:“好久不见呀。”


    沈可鹊举起酒杯,与她相抵,疏于表面地寒暄:“是的呀,可真是好久不见。”


    一边的程绪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还肩抵着肩虚地一拥,不禁感慨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你老公呢,怎么不见他?”岑雪半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仍倚着高脚桌。


    “他……”


    沈可鹊余光在厅内扫了一圈,没见楚宴的身影,她面上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官方得夸张的笑:“他去忙了。”


    “哦?”岑雪半挑了挑眉,“是去忙了,还是演戏也需要中场休息呀?”


    沈可鹊一怔,装傻:“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程绪站出来,挡在沈可鹊身前:“岑雪半,你在我俩面前口无遮拦也就算了,人楚总还在呢,你这造谣的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岑家公司多半都在京临,这……


    不太好吧?”


    “是么?”


    岑雪半鼻尖翘上,嘴角笑意丝毫未减:“楚宴会站在你这边?”


    “我怎么听说,沈家最近不太太平,楚宴也没什么动作呢。”


    沈可鹊的眉头在她提到“沈家”二字一皱:“你什么意思……”


    岑雪半浮夸地抬手挡住张成O字形的嘴巴,耸了耸肩:“沈家出事,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沈可鹊和程绪换了个眼神,后者也是一脸茫然地摇着头。


    眼下知道一切真相的人,就在眼前,偏偏是得意洋洋的姿态,一脸玩味地盯着她。


    岑雪半:“沈可鹊,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事情原委。”


    沈可鹊“切”了声,扭头就要走。


    岑雪半倒是不急,依旧环抱双臂,手指有节律地在手臂侧边敲着:“我劝你想好哦,除了我这里,你还指望从哪里知道真相呢,沈家若是想告诉你早就说了,还是……”


    沈可鹊双手攥握成拳头,紧贴腿侧,将蓬松的裙摆压塌。


    经岑雪半一句点拨,沈可鹊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沈书文和顾湘晴最近的不对劲,忙得没空来机场接她,甚至将她往家门外推。


    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她居然才觉察出不对劲,懊恼和不安感瞬间在心扉蔓延开来。


    “算我求你,”沈可鹊不敢再细想下去,她声音隐约打颤,却依旧一眼都没多看岑雪半,“告诉我。”


    难得见沈可鹊低头的样子,岑雪半已经知足,嘴角的弧度掩藏不住,忍不住炫耀:“沈可鹊啊沈可鹊,你也终于有给我低头的一天。”


    “前不久,楚氏为争一条商业步行街的地皮,不惜和一家黑心狗商联手的事,你知道吧?”


    “那条街上原本有一家初创AI工作室,研发国产大模型算法的,据我所知是沈叔叔一手投资的;因为楚氏对步行街的商业转型,造成那家工作室支付不起高昂的房租,一切开发被迫终停,沈叔叔的投资自然是血本无归喽。”


    沈可鹊的睫毛止不住地轻颤。


    她就是再不懂生意上的这些琐事,也听得出其中含义。


    “沈叔叔的眼光从不会错,楚氏近两年也在做人工智能方向的转型,”岑雪半一言一语都精准地踩在点上,“剩下的话……我可不方便再多说了呢。”


    程绪在一旁听完了全程,忍不住担心地看向沈可鹊:“你别多想……”


    她面无表情,连呼吸都没有大幅度的波动,却更让人担心。


    “喏,”岑雪半看热闹不怕事大,“楚宴不就在那儿,你自己去问咯。”


    沈可鹊转身,绸缎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靓丽的半弧线,她觉得脚下飘飘忽忽。


    连着一颗心脏也倏尔往下沉。


    最后半步,她双腿彻底失了力,堪堪跌进了楚宴的怀里。


    他弯起手臂,稳稳托住沈可鹊的小臂,撑住了她全部的重量。


    沈可鹊挑起下颌,轻地滑过楚宴胸前的薄衬衫;最终,她寻觅着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眸。


    楚宴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掠过她的颊侧。


    沈可鹊感觉得到有股温热涌出眼眶,但她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偏过了头。


    她眼眶红了,尤其是眼尾,掺着高光的亮珠粉,挂着泪花,晶莹剔透的。


    “……是真的吗?”沈可鹊咬着下唇,音量一点点地降低,“她说的那些。”


    楚宴不顾她的固执,掌心托着她的脸颊,拇指指腹拂去摇摇欲坠的湿意,却始终没出声应话。


    “所以你早就知道。”


    沈可鹊的身子止不住地颤着,紧张、彷徨在心头交织成一张绵密的大网,将她压得喘不上来气。


    她勾起唇角,轻笑地自嘲:“不止知道……”


    “楚宴,是你一手操办的吧?”


    第20章 简单的试探啊“你不能怀疑我出卖色相……


    ch20:


    话越说,情绪越汹涌得止不住,眼泪更是一滴接着一滴地落。


    沈可鹊抚在楚宴身前的手,微微地颤,余光里的灯盏都幻化成大大小小的光圈,将眼前此景衬得恍在梦中。


    她倒希望一切都在梦里,这样她就是不是那个引“狼”入室,害沈家平白陷入投资失败危机的罪魁祸首。


    对生意上的事漠不关心,只是沈可鹊不感兴趣,抛开兴趣所在,她的敏锐度和记忆力都是极适商云斡旋。


    她仍记得,楚宴和父亲第一次提到AI领域,就是在他登门拜访沈家那日;两人多交流互换了几句对当前国内大模型算法发展的看法。


    “回家再说。”


    此刻男人唇角成线,眸子里也恍如打翻了墨坛,乌色蔓开,彻底掩去情绪,还哪能见彼时的恪礼端方。


    沈可鹊就这么看着他,嘴角自嘲的笑意愈重。


    泪花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晶莹亮粉被挂在了颊上;她猜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滑稽可笑,却仍昂着脑袋,视线丁点不移地紧锁着楚宴。


    她不懂他。


    便一直盯到,她能看透他为止。


    “楚宴,最开始接近我,就是蓄意为之吧?”


    沈可鹊几乎字字颤抖地说出。


    抛去所有粉饰,这句话,就是赤裸裸的真相。


    剖开心脏的滋味并不好受,沈可鹊抽泣得几乎要断了呼吸。


    楚宴眸子更沉了几分,没理睬她,反是宽厚的手掌托在她的脑后,将她按进自己怀里,任沈可鹊挣得越狠、他锢得越死。


    嘴边依旧那一句,不沾任何情绪的:“回家。”


    他单手绕过沈可鹊的腿窝,将她打横抱起,扫了眼她不安分而在空乱晃的两条白腿。


    两唇轻张合,声线凉薄:“你现在越闹,所有人就会越觉得沈家遇上麻烦。”


    “不能失沈家脸面,”楚宴几句便将利弊分析得当,“先带你回家,乖。”


    沈可鹊也知道,她不能再闹了,不再挣扎,任男人公主抱地带她离开,接受着全场宾客的注目礼。


    她知道明天的新闻头条,一定会大肆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至于舆论的风向,都把控在眼前男人的手里。


    楚宴会如何评价今天她的胡闹、会怎样想此刻这个公主抱……


    沈可鹊不知道。


    她颤着的眼睫宛若蝴蝶振翅,轻轻阖上,一滴泪落,顺着脸颊,悬在了下颌尖。


    又滴下,在楚宴胸口的衬衫上洇开一小圈的水渍。


    “家……”沈可鹊的嗓音浑然发哑,“谎言堆砌起来的,也算家么?”-


    家里没什么动静,想来魏姨已经睡了。


    沈可鹊将脚下的高跟鞋甩掉,光着脚丫地跑进主卧。


    正如她走之前魏姨说的,她已经将楚宴的床上用品移到了主卧。她嫩粉色的四件套,闯入一抹纯黑,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之前两人所有东西都放得泾渭分明,是什么关系,已经再明显不过。


    魏姨猜到什么,又汇报给梁白什么,沈可鹊已无心去管。


    她现在看着屋里的一切,只觉得生理性地厌恶。


    冲进主卧里隔开的那间小屋,沈可鹊之前担心楚宴的猫毛过敏症状会加重,将奶茶的活动范围隔在了这三十几平方里。


    她丝毫没有犹豫地将小家伙从小屋里抱了出来,拎着逗猫棒,带着它在卧室里四下乱晃,恨不得它的气息布满卧室里的每个角落。


    楚宴推门进来,连着低咳了几声。


    沈可鹊这才阴谋得逞地弯起唇角,泪水在眼角干涸,眸子里也浮上了淡淡的笑意。


    她昂着下颌,双臂环在胸前,故意不去看他。


    耳尖动了动,身后的声响倒是听得极清晰;像是药板被扣动,紧接着是沏水的声音,喉结上下滚动,咽了什么东西。


    沈可鹊下意识地回头,顿了顿,又咬唇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奶茶。


    揉了把它背后的毛,小家伙很听话地溜回了小房间里。


    门就在楚宴手边,他却怔地没有抬手关上,反而信步走到沈可鹊的面前。


    沈可鹊掀了下眸子,他解开了几颗纽扣的领口,露出线条明显的锁骨,也惹上了点点的红。


    “把门关上吧……”她不情不愿地开口。


    下一秒,她失了重心,又被楚宴稳地托抱在怀里。


    脚板下冰冷触感霎时消失,沈可鹊本


    能反应地蜷了蜷脚趾。报复心盛,她都没注意到自己光着脚跑了一路,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脚底的凉。


    没了外人,沈可鹊的刁蛮劲头尽显,在楚宴的怀里扑棱个不停,从门口到窗边短短十几步的路,硬是搅得楚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摔下来。


    楚宴将她按在了毛绒榻榻米上,自己则单膝跪在她面前。


    四目相对,沈可鹊又没出息地红了眼眶。


    她攥着拳头,深一下浅一下地捶在楚宴身上。


    男人一声不吭,只微耷着眼睑,承着她的情绪宣泄。


    不知多久过去,沈可鹊没了力气,又不想楚宴看到自己哭花了的妆容,她紧咬着嘴唇,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


    因为哭了太久,她嗓子糊得难受,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被丢在沙滩上的鱼,背脊起伏得厉害。


    楚宴的大手,揽过她的脊线,落在了她肩头,轻地捏了两下。


    “不是因为这个,才接近你。”


    沈可鹊身子一怔,含着泪腔地“嗯”了声。


    “还没有什么情报值得我靠联姻这么麻烦的事情来换。”


    “说什么呢……”


    “所以,你不能怀疑我出卖色相的真心。”


    沈可鹊微抬起头,侧过来,向着他冷白的脖颈,用力一咬,脑海里回旋着他的混账话,力度又加重。


    男人倒吸地发出一声闷沉气音。直到舌尖弥开了淡淡的铁锈味,沈可鹊才罢休,撑起身子,承着月光,对上楚宴的一双眼。


    她咬着嘴唇。


    “我们关系清白,又没谁逼你出卖色相。”


    “嗯。”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太过静谧,月光皎然,在他肩头笼散的银辉也清朗;沈可鹊竟罕见地从楚宴的音色里分辨出了一丝哄人的意味。


    “是我自愿。”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可鹊的颈侧,细细麻麻地惹起电流酥感。沈可鹊指尖不自然地蜷起,声音糯糯的:“那……给你个机会,解释给我听。”


    楚宴揉了把她的柔软的头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个欲言又止又故弄玄虚的表情,沈可鹊在沈青长脸上见过太多次。


    商业机密,不能提前透露给她,这些大道理她都懂;第一次在心里偷偷埋怨自己对家里企业的事情一点都没上过心,现如今再想做点什么,也只能干瞪着眼。


    也许感觉,是一种玄学。


    三言两语地,她就又信了面前这个人人都惧的男人。


    旁人对他避而远之,她却敢张牙舞爪地“欺负”他。


    沈可鹊扫了眼楚宴脖肩交界处渗了点血红的牙印,她居然按着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楚家太子爷的脖子咬了牙印……


    心里悄悄地升起了一丝后怕,为了不输气场,她伸出两指,捏住楚宴的下颌,凑上前。


    “楚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眉心微折,沈可鹊的嘴角也狡黠地勾得深,语气是明晃晃的威胁。


    “被我发现你对我说谎,你就死定了。”-


    两人言语交锋,对峙结束已是凌晨时分;楚宴仍没有在主卧住下,他拎着被子回了客卧。


    次日被生物钟叫醒,经过主卧,里面安安静静,沈可鹊仍在熟睡中,楚宴脚步稍顿,而后直接经过。


    和在厨房忙碌的魏姨换了个眼神,楚宴拉开椅子落座。


    魏姨以前就在楚家做事,对楚宴的生活习惯较为了解,他一坐下,魏姨就将最新期的财经报递上前。


    “魏姨。”


    楚宴视线落在纸页上,声线偏低:“梁夫人派你过来,我也不好说什么让您在中为难。”


    魏立晔淡然地一笑,身子稍鞠一躬。


    “先生也不用觉得拘束,您和太太只当我不在就好。”


    “只是……”魏姨眼神往楚宴刚刚出来的客卧一瞄。


    楚宴眉头一拧,语气愈发不善:“魏姨,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管。”


    “小宴,你想多了,夫人和我都没有恶意。”


    魏立晔以退为进,依旧和蔼地笑着:“夫人煞费苦心,也都是为了你好;俗话说这夫妻二人床头不和床尾和,但也得有个前提,这俩人至少得先在同张床上睡着,是吧?”


    “阿姨也是过来人,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您家女儿刚结婚不久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男方是楚氏一家子公司的部门副经理,”他垂睑扫了眼手表,“最近这时间刚好是晋升述职窗口期。”


    魏立晔脸上灰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


    “没有恶意,”楚宴适时退让,“他人的事我没空闲管。”


    魏立晔咬着后槽牙:“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找个借口给夫人交差。”


    她刚转过身,楚宴才又出声制止住她:“不用。”


    “你先在家里住下吧。”


    楚宴一勾嘴角,魏立晔后背都冒起了虚汗,只有连连点头的份。


    “至于什么能和她讲、什么不能,”他语气稍顿,“还辛苦魏姨拎得清楚。”


    也看人眼色看了半辈子,魏立晔娴熟地听出“她”字的双重含义,她毕恭毕敬地点头,得了闲,身上激起的汗毛才稍有缓解之迹。


    论年龄、资历,楚宴都比他父亲轻了太多。


    与人对峙时的凌锐之气,却远比楚名韬更具压迫。


    魏立晔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正要开水龙头给鲜花瓶换水。


    背对着她的楚宴缓然开口,语气依旧锐得带刺,却字词间朦胧了淡的柔情。


    “您动作放轻点,她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