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只是一个omega而已。”
今夜,安柏将入宫与女皇及其他皇室成员共进晚餐。为了这场重要的晚宴,安柏提早回到国宾馆盛装打扮。
洛斯贝尔坐在安柏高级套房的客厅沙发上等待。
卧室的房门敞开着,从洛斯贝尔的视线角度,正好能看见坐在梳妆镜前的安柏。
而安柏身侧的化妆师正半弯着腰,手里拿着柔软的毛刷,在安柏本就近乎无暇的脸上来回涂扫。
套房内开着温暖的暖气,安柏的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丝绸衬衫。柔软的丝质面料被收束进裤腰,轻薄的布料勾勒出他纤瘦若柳的腰肢,盈盈一握仿佛是一用力就会折断的程度。
安柏这个人,无论音容样貌,生的就是一副标准的omega相。但他的omega身份并不会成为洛斯贝对他放松警惕的理由。
洛斯贝尔紧紧盯着安柏的背影,内心油生出几分古怪。
安柏今天太安分了,安分得过于反常。
他在格登贵族学院的举止都很正常,仿佛他去那里真的只是为了参观。并且他一整天都没有向她打探过一次有关罗莎琳娜的消息。
唯独奇怪的一点,是安柏对她的态度,他对她表现得太过熟悉亲近了。
在体育馆时,安柏问她有没有对象。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完全没有到可以透露隐私的地步。
“抱歉,安柏殿下。”洛斯贝尔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不方便回答。”
没得到准确回答的安柏也没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玩笑般地开口:“那我猜你没有。”
“因为洛斯贝尔你啊……”
安柏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笑弯着眼睛注视洛斯贝尔,轻轻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感叹说:“实在是有点不解风情呢。”
一天内,洛斯贝尔都数不清安柏到底叫了几遍她的名字。
“洛斯贝尔。”
完成好妆造的安柏走到洛斯贝尔面前,又一次喊她的名字。
她抬头,见安柏正一脸笑吟吟地看着她,对她眨了眨眼睛。盯着安柏脸的洛斯贝尔不禁心想,做安柏的化妆师应该是个很省心的工作。
因为安柏化了妆和素颜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洛斯贝尔也能看得出来,化妆师对安柏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进行了更精致的修饰。微微延长的眼线自然而不妖艳,让他的眼神更具媚态。
安柏像是个展示新衣服的小孩一样,对着她转了一圈。
他语气轻快,问道:“你觉得这套衣服怎么样,适合我吗。”
安柏和德墨柏亚完全是两类人。像德墨柏亚就绝不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只有艾尔莉丝和莎莉亚会问她一样的问题。
而她们和安柏的共同点就在于,他们都是omega.
安柏似乎不在乎他的服装适不适合今日的场合,而只在意这件衣服与他本人是否适配。
若只看好不好看,“艺术的完成度看脸”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安柏。
紫色的服装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一不小心就会穿得像个茄子。但这件紫色西装穿在安柏身上却很合适,优雅而不轻佻。
安柏的骨架纤细,身姿轻盈,尤其适合穿丝绸类的衣服。与内衬相配的西装领子也是绸缎质感,从领口连接腰部像是腰带,正好勾勒出他纤细的腰线。
就连胸前的鸢尾花宝石胸针也与这身西装极搭。
洛斯贝尔起身,点头肯定:“好看,合适。”
虽然不是经典的黑白灰色系,但这种近似葡萄紫的颜色不算跳脱,服装设计艺术不猎奇,倒也不至于在晚宴上出错。
安柏并不知道洛斯贝尔的真实想法。听到夸赞的安柏嘴角翘起的弧度更深,含笑的眼眸仿佛盈溢着水光,和他耳垂上的紫钻耳钉一样闪亮。
洛斯贝尔抬手看了眼时间,对他说:“安柏殿下,时间差不多了。”
“我们该出发去晚宴了。”
轿车驶达伊特诺宫,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洛斯贝尔最先看见了站在宫门口等候的德墨柏亚和罗莎琳娜。
洛斯贝尔先下车,她对着德墨柏亚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暗示他安柏今日并没有异常的举动。
随后,皇宫侍从替安柏开了车门。
安柏弯腰下车,他的眼神轻扫过面无表情的罗莎琳娜,又定格在她身边的男人身上。
这位与罗莎琳娜长得有六七分相像的男人,毫无疑问就是帝国皇太子,德墨柏亚。
安柏瞧见洛斯贝尔走回到德墨柏亚的身侧站着,两人穿的是同色系的黑色,看着莫名的相配。
但同时也莫名的扎眼。
“莱索王子,欢迎你来蓝城。”
德墨柏亚主动朝客人伸手,与他进行友好的寒暄。
“不知道你今日在蓝城过得是否开心。”
安柏轻轻回握住他的手,瞥了一眼德墨柏亚身侧的洛斯贝尔,勾唇一笑。
“托洛斯贝尔的福,我过得很愉快。”
德墨柏亚注意到,安柏不是称呼她卡佩小姐,而是直呼洛斯贝尔的名字。
察觉到这一点的罗莎琳娜也好奇地向洛斯贝尔投去视线,忍不住暗暗心想。
一个beta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让皇兄和莱索王子都对她如此在意。
两人相握时,感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触感。德墨柏亚的手宽厚温暖,充满力量。而安柏的手指细长如竹节,皮肤温度更是如玉石微凉。
“能让安柏殿下宾至如归,那她的工作也是做得尽善尽美了。”
说到底,接待安柏只是洛斯贝尔的职责所在,她和安柏注定不会成为关系亲近的朋友。
德墨柏亚松开手,脸上保持着丝毫不变的完美微笑。
他待安柏是主人待客人的风度,绅士地伸手让他请进:“安柏殿下,请。”
安柏与德墨柏亚那双自信的蓝色眼睛对视,默默感慨德墨柏亚不愧是帝国的皇储,的确比罗莎琳娜要沉稳*许多。
德墨柏亚,一个在众星捧月下成长起来的皇太子。有着最瞩目的身份和与身份匹配的强大力量,拥有着一切美好的事物,简直就像是故事里天生的主角。
这样的人的确很完美,但也让人不禁让其他人感到嫉妒。
安柏走进宫殿,背后的德墨柏亚回头看了洛斯贝尔一眼,向她抬了抬下巴示意。
洛斯贝尔清楚地理解德墨柏亚的意思,她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没她的事了。
她可以下班了。
晚宴上,精致的菜肴,既定的规则,得体的话题与话术,于在座尊贵的主宾而言,这都是一场无甚特别的晚宴。
晚宴后,女皇让安柏留宿在伊特诺宫。他将被留在宫里直到罗莎琳娜的成人礼结束,再被安然无恙地送回莱索王国。
这也是德墨柏亚的意思。
这么做不单是为了保护安柏的安全,以防有心怀不轨之人在蓝城对安柏动手,导致帝国和莱索王国两国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监视安柏,避免他私下与人联络,联手做出对帝国皇室不利的事情来。
莱索国王送安柏来蓝城的心思可谓是昭然若揭。在选择来帝国庆贺的人选时,莱索国王没有派遣官员,也没有挑选自己的王储,而是让有着迷幻精神力的omega安柏前来。
想必安柏自己也很清楚他来蓝城的目的。而法兰帝国是一夫一妻制度,身为皇储的德墨柏亚,他未来的妻子一定不可能是外国人。
所以,安柏的目标只能是公主罗莎琳娜。
但仅凭几天内短暂的相处,想让罗莎琳娜不可救药地爱上他,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安柏要想达成莱索国王的心愿,就只能制造“意外”与罗莎琳娜产生不可分割的牵连。
在安柏出现在蓝城的那一刻起,法兰帝国的皇室就已经对莱索国王的心思一清二楚,也势必会有所防范。“勾引”罗莎琳娜的计划,只靠安柏一个人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德墨柏亚没有忘记罗非威尔逊对洛斯贝尔的危险“预告”。
既然罗非能和梵普格纳的皇室,还有帝国的贵族都牵扯上关系,那他未必不会与莱索皇室合作。
晚宴厅外的走廊,安柏主动与罗莎琳娜搭话。
“公主殿下。”安柏喊住就要离开的罗莎琳娜。
在女皇和德墨柏亚都离席后,罗莎琳娜也想尽快离开,她可不想和安柏扯上什么麻烦的关系。
“安柏殿下有什么事吗。”
罗莎琳娜停下脚步回头,嘴角扯出一个疏离的笑,有意拉远与安柏的距离。
安柏不得不承认,法兰女皇的两个孩子的容貌都极为出挑。
但说实话,罗莎琳娜也并不是安柏的理想型。
安柏自身的容貌也不遑多让,他只要对着镜子就能看见漂亮的脸,所以美丽的容颜并不能够轻易打动安柏。
安柏温柔地询问说:“公主殿下,听说皇宫后院的喷池很美,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安柏就站在离罗莎琳娜不远不近的位置,没有要更进一步的意思。
安柏很清楚,只要自己靠近,罗莎琳娜就一定会立刻找借口离开。于是,他恰当地保持着正好能听见对方声音的距离进行交谈,以降低罗莎琳娜对他的提防。
“安柏殿下如果想看,我让人带你去吧。”
“公主殿下何必这么警惕我呢。”
安柏露出无害的笑容,示弱道:“我只是一个omega而已,伤害不到殿下的。”
“况且,这里还是在帝国的皇宫,公主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人出现。”
安柏用激将法,说:“我能对公主做什么呢。”
安柏一边仔细观察着罗莎琳娜的表情,一边缓缓往前挪了半步。
“公主殿下,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他露出无辜的受伤表情,仿佛为罗莎琳娜的疏远而感到伤心。
忽然间,罗莎琳娜隐隐闻到一股甜香。她微微蹙起眉头,抬眼看向安柏,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距离自己一步之外的地方。
“公主殿下。”一道声音将罗莎琳娜立刻唤清醒。
路佩尔站在罗莎琳娜的身后,宛如蛇目的眼睛充满威慑力地盯着安柏。一声呼喊后,他快步走到罗莎琳娜身边,充满担忧地看了罗莎琳娜一眼。
安柏不得不缓缓收回自己的精神力和信息素。
“莱索王子,公主殿下近期身体不适。”路佩尔挡在罗莎琳娜身前,将人护在他的身后,“为了后日的成人礼,她必须要回去吃药休息了。”
安柏笑着凝视路佩尔,疑惑地问:“请问你是……”
“我是皇室的医师,路佩尔斯图亚特。”
原来是皇室的医师啊。
安柏了然地点点头,又恍然大悟般地看向他,点明说。
“当时你也在机场,对吧。”
“是为了照料公主的身体,对么。”
路佩尔压下眉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安柏无谓地笑了笑,似乎也不太在意他回不回答。他探头看向路佩尔身后的罗莎琳娜,她似乎正头晕着,将头靠在路佩尔的后背缓解。
显然,罗莎琳娜还没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又或者说,她不敢相信她这么轻易的就着了一个omega的道。
只一眼,安柏就被路佩尔移动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安柏意味深长地笑:“我还以为你是公主殿下的男朋友呢。”
“莱索王子,这里是蓝城,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他警告安柏,“您最好离公主远一点。”
路佩尔看安柏的眼神不善,但他在行为上却不能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做些什么。
安柏正是明白路佩尔不能对他做什么,脸上始终挂着无惧的笑。
“既然公主殿下身体不适,那就请便吧。”
路佩尔转身扶着罗莎琳娜,对罗莎琳娜说话的语气要柔和许多。
“殿下,我们回去吧。”
一旁,安柏下意识地观察着罗莎琳娜和路佩尔,一眼就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他望着两人远去消失在转角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温和的粉色眼睛瞬间变得冰冷下来。
他故意装了一天的乖,好不容易让所有人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这一次失手,下一次再想要得手可就更难了。
安柏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远远眺望向窗外。
阴沉沉的白日,在夜晚却散去了厚重的云层,露出了皎洁的月亮。他看着天空中挂着的那轮不完整的明月,洒下来的月光却很是亮堂。
不过,安柏还是从罗莎琳娜身上确认了一点,他的精神力和信息素对S级alpha果然还是奏效的。
安柏垂下头轻笑一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洛斯贝尔,她的确是特别的。
第32章 突发的易感期。
在罗莎琳娜的成人礼上,法兰女皇亲自为她戴上了象征帝国尊贵皇室身份的蓝宝石皇冠。
沉甸甸的宝石皇冠既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力,也意味着皇室需要承担的责任的重量。
女皇欣慰地看着女儿,笑着说:“恭喜你成年,罗莎琳娜。”
半跪在地上的罗莎琳娜头顶着沉重的宝石皇冠缓缓抬头,精致漂亮的脸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女皇将她从地上扶起,她们将一起走出举办成人仪式的宫殿,走到可以俯瞰百姓的钟楼露台,接受来自帝国百姓们的祝贺。
“公主殿下生日快乐!”
钟楼底下的百姓欢呼雀跃,他们都是提前在皇室网站上提交了申请,通过抽签审核身份才得到的参礼入场券。
在百姓参与的流程中,公主会从钟楼上洒下福纸。福纸是用纸币折成的钱币和花的形状,寓意着皇室的祝福和庇护,由公主亲手将好运分享给帝国的百姓。
罗莎琳娜从身侧侍女手中的花篮中抓起福纸,向下抛洒,又掀起一阵热烈的欢呼。
早上的成人仪式结束后,罗莎琳娜拖着厚重的礼服瘫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德墨柏亚敲门走进休息室,将一个信封递给罗莎琳娜,并祝她生日快乐。
“这是我送你的成人礼礼物,拆开看看。”
罗莎琳娜接过薄薄的信封。她对信封里的东西似乎没有好奇,拆礼物的动作缓慢,从信封里拿出一张卡片。
罗莎琳娜来回翻看,没在卡片上看到解释作用的说明文字。这卡片看起来不像是银行卡,倒像是用于解锁的钥匙芯片。
她迷茫地抬头看向德墨柏亚,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德墨柏亚也不绕弯子,告诉她:“这是N037飞行器的钥匙。”
竟然是飞行器的钥匙!罗莎琳娜瞬间瞪大了眼睛,低头再次看向卡片的眼神变得惊喜。
“真的假的?”罗莎琳娜不可置信地斜睨德墨柏亚,“你竟然会送我一辆飞行器。”
N037飞行器是军民两用的飞行器型号,以轻巧便捷著称,有能够低空飞行的功能特点,常用于战时的低空侦查或是突袭。
“你不是已经通过指挥官考试了吗,成年了也可以考飞行器驾驶证了。”
德墨柏亚已经从她眉飞色舞的表情看出她的满意,故意问道:“这个礼物你还喜欢吗。”
“喜欢。”罗莎琳娜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罗莎琳娜宝贝似地收好钥匙卡,明亮的灰蓝色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德墨柏亚。
“哥哥,成年后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她抬高下巴,趾高气昂地对德墨柏亚“下战书”,“你可不要对我掉以轻心。”
德墨柏亚轻笑一声,笑着回应:“那我拭目以待。”
“不过……你长了一岁也该多长个心眼。”德墨柏亚弯腰俯视罗莎琳娜,“比起赢过我,你还是先小心别随便就被人暗算了。”
“我哪有……”罗莎琳娜反驳的声音急剧变小。
罗莎琳娜半张着嘴,瞪圆了眼睛盯着德墨柏亚的笑脸。
一定是路佩尔告诉的德墨柏亚,她中了安柏的计。还是在她说完大话后,德墨柏亚才拆穿她看她的笑话。
真是丢死人了!
罗莎琳娜的成人礼晚宴在伊特诺宫的宴会厅举办。
洛斯贝尔环视宴会厅,打量这些受邀前来的宾客面孔。这些来宾无一不是达官贵族,比那日伍德公爵慈善晚宴上的客人身份还要更加显赫。
她的目光短暂停留在那些熟悉的人的脸上,有举着酒杯与人谈笑风生的伍德公爵,还有一脸肃然听人说话的首相大人,以及和路佩尔站在一起的晚宴主人公罗莎琳娜。
洛斯贝尔直觉,罗莎琳娜的成人礼晚宴,注定不会是风平浪静的一个夜晚。
忽然,洛斯贝尔被不远处的安柏吸引了视线。他是这会场中为数不多的一抹鲜亮色彩,穿着一身碧绿色的丝质圆领衬衫,下身搭配一条纯白色的阔腿裤。
安柏仿佛是误入人间的一只精灵,有些清冷地独自站在角落。
安柏虽然是莱索王国的王子,却不是地位举足轻重的莱索王储。而莱索王国也只是法兰帝国的附属国,自身国力本不算强劲,其他国家的代表似乎也没有主动要与安柏搭话的意思。
安柏正在四处张望,似乎有意在寻找什么人。当他扭头对上洛斯贝尔望向他的视线,整个人便如同春日的花朵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双眼睛明亮地隔着人群直直望向她。
安柏瞧见,洛斯贝尔今日穿了条深蓝色的礼裙,与前两日的风格迥然不同。她身上的礼裙并非繁复的大裙摆款式,裙长差不多刚及跟腱,露出脚下的一双黑色的低跟鞋,依旧很便于活动。
此时,阻隔在安柏视线前的一个人影离开,视野范围内出现了德墨柏亚的身影。他就站在洛斯贝尔斜前方一步左右的距离,穿着一件低调奢华的镶着钻的西装,颜色也是如星空般的深蓝色。
洛斯贝尔站在他身边,看着与他特别搭配。
见此,安柏的嘴角弧度回落下来。他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从端着酒盘的侍从手里拿过一杯酒,缓缓提步朝德墨柏亚和洛斯贝尔所在的方向走去。
“皇太子殿下。”
安柏插着他停下对话的间隙唤他,对他轻轻举杯,与他打招呼。
德墨柏亚闻声看向安柏,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他的右肩。在严实的布料下面,安柏腺体的位置上应该贴着一张信息素阻隔贴。
昨日,德墨柏亚已经从路佩尔的口中得知,安柏利用精神力和信息素勾引罗莎琳娜的事情。
只是安柏出手未遂,他的身份又有些特殊,德墨柏亚并没有去找安柏对证。
连精神力同为S级的alpha罗莎琳娜都能轻易被安柏下套。可想而知,如果安柏的信息素在晚宴上“意外”发生扩散,势必会引发难以收场的混乱局面。
所以,德墨柏亚特意在宴会前让人给安柏送去了信息素阻隔贴,并要人亲眼看着他贴上。
事实上,从安柏贴上阻隔贴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就都在被人监视着,他绝没有偷偷摘下阻隔贴的机会。
但此时,德墨柏亚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他轻轻压下眉头,闻了之后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觉察这似乎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安柏敏锐地观察到德墨柏亚打量他的视线,忍不住勾唇嗤笑。
一群实力强劲的alpha竟然这么忌惮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omega,可真有意思。
安柏笑着问德墨柏亚:“我在蓝城新买的香水,味道好闻吗。”
一双含情脉脉的粉色眼睛望向洛斯贝尔,目光又移回到德墨柏亚面无表情的脸上。
“香水是洛斯贝尔陪我去挑的,她说这个味道清新好闻。”
他语气娇俏,话里却又藏着挑衅的意味,弯起嘴角说:“所以我就买了。”
洛斯贝尔对上安柏媚眼如丝的眼神,忍不住往两侧扯了扯嘴角,皱着眉头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事情根本不像是安柏说的那样。
前日从格登贵族学院回酒店路上,安柏突然提出想去买点东西。走进香水店时,安柏挑了几款香水喷在试香纸上让她选。她就随手选了个闻着头不晕的,根本没有说这个味道好闻。
安柏在商场买的东西洛斯贝尔都仔细检查过,没发现任何不妥。
洛斯贝尔向德墨柏亚汇报安柏的行程时只讲了大概,没说这种细节,但德墨柏亚多少也能猜出是安柏在夸大事实。
德墨柏亚没回答安柏充满挑拨的问题,反倒对他扬起一个温和友好的笑容。
他举起酒杯回应安柏:“安柏王子,希望你好好享受在蓝城的最后一个夜晚。”
等参加完今晚的成人礼晚宴,他明日就要启程返回莱索王国。
“我会的。”安柏挑眉一笑,话语中仿佛隐含着深意。
“我也相信,今晚一定会是个难忘的夜晚。”
安柏无视德墨柏亚充满探究的视线,向他身后的洛斯贝尔抛去一个媚眼。
“洛斯贝尔。”
洛斯贝尔已经对安柏喊她名字时的语气熟悉到有条件反射,自然而然地抬眼看他。
“其实比起alpha,我更喜欢beta呢。”安柏有针对性地暗讽道。
在德墨柏亚的注视下,安柏依旧明目张胆地对她“表白”。
“尤其是你,洛斯贝尔。”安柏的眼里仿佛只有她,“我还真挺喜欢你的。”
洛斯贝尔其实有点想不明白,安柏对她那莫名其妙的好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德墨柏亚侧身回头瞥了一眼洛斯贝尔,见她的眼神流露出无奈又疑惑的情绪,又转回头去看安柏。
安柏余光瞧见帝国的首相朝这里走来,对德墨柏亚说:“那就不搅扰殿下了。”
“洛斯贝尔,回见。”他转身回眸,对洛斯贝尔挥了挥手。
安柏前脚刚走,首相里恩霍华德后脚便来了。
“皇太子殿下,安好。”里恩瞥了一眼安柏的背影,“刚刚那是莱索王国的王子吧。”
里恩又冷眼扫视了一眼洛斯贝尔,似乎是听到了刚刚安柏的话,直白地冷嗤道。
“殿下身边的这位秘书还真是讨人喜欢。”
这话听着像褒义,实则语气表现出来的全是贬义。
洛斯贝尔从未与这位首相有过交集,更谈不上与他结仇。里恩霍华德对她的敌意就和安柏的好感一样令她一头雾水。
“看来殿下对新秘书也格外满意。”里恩看向德墨柏亚,“看了那些照片还能将人带在身边。”
里恩反问道:“殿下你对身边人的信任是不是过于盲目了。”
“首相这是哪里的话。”德墨柏亚轻笑一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独木难支的道理想必您也明白。”
德墨柏亚轻叹道:“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能相信的话,岂不是太辛苦了些。”
“首相不也需要内阁大臣们的协助,才能将内阁顺利地运行下去吗。”
里恩冷笑一声:“殿下一向能说会道。”
“我看了殿下在帝国时报的专访,可真是精彩。”里恩脸上挂着笑,眼神却冷,“据说那期收视还出奇得高。”
“说实话,我也很好奇,未来那个能与殿下并肩的人会是谁。”
因为德墨柏亚的理想型是主观的,是未来可能发生改变的,所以不算机密。并且关于理想型的内容能够提高德墨柏亚的亲民形象,间接正面影响皇室形象。
采访内容经过最终商议,得以审核通过。
“那我就祝愿殿下没有信错人吧。”里恩举杯与他轻碰。
德墨柏亚笑着与他碰杯,对着酒杯小酌了一口。
里恩顺着安柏的话题提到莱索王国,说:“莱索王国只怕最近也不太安分。”
“我听说,前不久德林王国的外交部长到访了莱索王国。”
“德林王国一向与图诺王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里恩试探地问,“莱索王子就没有替莱索国王带来什么话吗。”
里恩并也不希望莱索王国和帝国联姻,两国皇室之间的联合只会让贵族制度更加根深蒂固。
德墨柏亚轻轻摇了摇头,否认:“没有。”
莱索王国作为帝国的附属国,一直在帝国的监管之下。若莱索国王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帝国必然会得到消息。
德林王国的背后是图诺王国,德墨柏亚倒是不觉得莱索王国会与宿敌的朋友走到一起。否则,莱索国王也不会特意让安柏去紫金陵园祭拜。
莱索国王还没老糊涂呢。为了仇敌与帝国决裂,他可没什么好处。
就在这时,德墨柏亚隐隐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他浑身生出一股来势汹汹的热意,刚刚喝过酒的喉咙干痒难耐,牙齿迫不及待地想要咬下什么东西来纾解躁意。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是易感期到来时的症状。但他的易感期才刚过去两个月不到,怎么会……
反应及时的德墨柏亚立刻用精神力压制体内不安的躁动。这种压制只能控制他的信息素不向外扩散,但完全改变不了他所能感受到的生理反应。
同时,德墨柏亚迅速开始运转大脑思考。他一边回想起刚刚安柏的话,一边又狐疑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杯。
这杯酒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并且安德鲁一直在不远处盯着这处,没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往他的杯子里下药。
如果不是酒,难道是安柏身上的气味吗。
可安柏的身上还贴着信息素阻隔贴,他也确信那不可能是腺体逸散出来的信息素气味。况且,当时他闻到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任何异常。
德墨柏亚抬眼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厅内的所有人,没有寻找到安柏的身影,这更加深了他的怀疑。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低声喊她,声线比寻常还要低沉。
洛斯贝尔立刻上前走到德墨柏亚身边。她眼尖地发现,德墨柏亚领口露出的肌肤透出不自然的红,颜色仿佛煮熟的虾,从脖子一路延伸到耳根。
“殿下。”洛斯贝尔紧皱着眉,却没问他怎么了。
这里人多眼杂,不能让人发现德墨柏亚的异样。
德墨柏亚语速很快地问:“安柏去哪里了。”
洛斯贝尔亲眼目睹,就在里恩来找德墨柏亚聊天离开后不久,安柏和端着酒的侍从不小心撞到了一起。
“有侍从不小心将酒撒到他衣服上了,他应该是去换衣服了。”
“殿下,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近距离的里恩也觉察到了德墨柏亚的异常。
“我可能需要先失陪一下,首相大人。”
德墨柏亚从嘴角扯出一个笑,但他脖子上的青筋已经在慢慢突起,变得粗壮。
德墨柏亚转身后,招手让安德鲁过来,并吩咐他。
“去找安柏的下落,查他身上的香水有没有问题。”
“还有,仔细查今天和安柏接触过的所有人。”
“是。”安德鲁应声。
德墨柏亚是帝国的皇储,即使不是今日的主角,也依旧是众人的焦点。
宴会厅里无数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其中不止他一个人是精神力S级。德墨柏亚想要完全不被人发觉自己进入易感期,精神力的强力压制至多也只能再保持十分钟。
德墨柏亚深吸一口气,继续控制着蠢蠢欲动的信息素和变得不稳定的精神力。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的声音更沉了,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德墨柏亚海蓝色的眼睛盯着她,眼神仿佛是风暴来临前暗流涌动的海洋。
他喉结滚动,紧绷着下颚,说:“送我去楼上的客房。”
“我的易感期要来了。”
第33章 柠檬与薄荷的香气。
洛斯贝尔打开客房的房门,正当她的手要触及灯光的开关,德墨柏亚出声叫住了她。
“别开灯。”
洛斯贝尔有些疑惑地回头去看德墨柏亚。他一脸隐忍,脖子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脸颊。双颊上的红晕热气,如晚霞的红云,将那双平静的蓝色眼眸也都炙烤得滚烫。
他的眼神像是沸腾的滚水,翻涌出藏在眸底的晦暗情绪,这是洛斯贝尔从未见过的德墨柏亚的陌生模样。
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吗。
德墨柏亚解释说:“开灯太容易被人发觉了。”
德墨柏亚有意隐瞒自己进入了易感期的事,这是一个alpha最脆弱的时刻。
晚宴上人员复杂,谁也不知道可能发生些什么。
洛斯贝尔放下手,侧身让德墨柏亚进入房间。
在洛斯贝尔背身关门的时候,德墨柏亚站在房间的玄关处,深深地盯着洛斯贝尔的背影看了一眼。
而当洛斯贝尔转身的一瞬间,德墨柏亚又立刻垂下了眼睛,往屋内走去。
晴朗的夜空中没有一片云,澄澈的月光从玻璃窗倾泄进屋内,将昏暗的屋子照亮一隅。
洛斯贝尔跟在德墨柏亚的身后进屋,她见他径直朝沙发处走去,整个人重重地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她刚要张口询问:“殿下,你……”
突然,德墨柏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到他的面前。
洛斯贝尔下意识地伸出手撑着沙发的椅背,霎时瞪大了眼睛,蹙眉诧异地低头注视着德墨柏亚。
洛斯贝尔的第一反应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她似乎感受到了从德墨柏亚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息,还有他掌心紧贴着她的左手腕肌肤,那温度烫得明显。
洛斯贝尔噏动嘴唇要说些什么,德墨柏亚先开了口。
“洛斯贝尔。”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浸湿了的毛巾,仿佛还滴着水,不似平时清朗,隐隐拖着沉重的调子。
从德墨柏亚的角度看,两人的脸近到只隔着一条小臂的距离。洛斯贝尔的脸正对着窗户,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他能够清楚地看清洛斯贝尔脸上的表情。
洛斯贝尔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德墨柏亚紧紧攥着。
德墨柏亚低声问:“你查过安柏的香水,没有任何问题,对么。”
洛斯贝尔突然意识到,德墨柏亚不是自然进入易感期,而是被人算计。
是安柏?不是罗非威尔逊吗。
还是说,他们之间也存在着联系……
“是的,殿下。”洛斯贝尔皱眉肯定道。
“我检查过安柏买的所有东西以及他带入宫的随身物品,都没有任何问题。”
洛斯贝尔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镇定。
在德墨柏亚逼视的质问下,她坚定地直视着他充满审视的眼神,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轻声说,“可你是个beta,你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譬如现在,德墨柏亚稍稍放松地允许自己释放出了些许信息素。虽然他依旧克制,可这间屋子里已经完全充斥了他的信息素味道,但身为beta的洛斯贝尔对此根本毫无反应。
德墨柏亚凝视着她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她那双浓郁的黑色眼睛似乎显得更加明亮,如同夜里的夜明珠。
“也许,是你忽略了什么。”
德墨柏亚没有怀疑她与安柏的关系,却是在质疑她的能力。
这比怀疑她还令洛斯贝尔感到郁闷。
洛斯贝尔沉默地皱起眉头,嘴角轻轻扯动,纤长的睫毛随着她垂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藏在她眼皮底下的眼神,究竟是失望还是其他……
“殿下若要追究我的失职。”洛斯贝尔抬眼,眼神变冷下来,“也请先等到易感期结束后再说吧。”
“我现在就联系秘书长大人,请您松开手。”
德墨柏亚这样的S级alpha,他的易感期精神力波动很可能或大或小地影响蓝城的中心范围。
眼下的情况,必须先联络毕夏普,让毕夏普拿来抑制剂。
洛斯贝尔再次想要扯回自己的左手,却依旧被德墨柏亚像是手铐般牢牢地锁着。她无奈地了口气,仅靠着腰腹力量稳住身体不向德墨柏亚的身前倾靠。
洛斯贝尔松开了撑着沙发的右手,抬起手腕将通讯器对脸部扫描解锁,试图使用语音功能拨通号码。
“拨通毕夏普……”
洛斯贝尔靠着与德墨柏亚的反作用力才勉强维持平衡。谁知,德墨柏亚突然松了手,洛斯贝尔的身体便控制不住地往后倒下。
与此同时,德墨柏亚迅速用另一只手扶住洛斯贝尔的腰,不至于让她真的摔倒。
洛斯贝尔的小腿贴着茶几,上半身向后倒,身体不由自主地坐在了茶几上,两个人的上下位置就这么颠倒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洛斯贝尔甚至怀疑德墨柏亚的易感期其实并没有到来。
但洛斯贝尔能感受到与他相贴的皮肤上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她还观察到,德墨柏亚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以及他因为克制在紧绷着肌肉。
这些身体反应都在证明着同一个事实,德墨柏亚的易感期确实来了。
洛斯贝尔不解地看向德墨柏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阻止她拨通电话。
“洛斯贝尔,我并不是在质疑你。”德墨柏亚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他仿佛在示弱:“你知道的,易感期的alpha可不理智。”
“我也不例外。”德墨柏亚自嘲地轻笑一声,凑近她。
德墨柏亚每往前一点,洛斯贝尔就往后挪一点,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发情期并不完全一样。Omega必须依靠抑制剂或是标记行为才能安然度过发情期,否则身体很可能会因此受到损伤,还有可能导致不孕。
易感期之所以称之易感期而非发情期,就是因为alpha在易感期内容易变得暴躁,增强欲望,容易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响,并且他们的精神力和信息素还会因为易感期产生剧烈波动。
但alpha们并不一定需要依靠标记行为和抑制剂才能强制度过易感期。就算是硬抗也是能熬过的,也不会对身体有太大损害。
只是这个过程太辛苦,而且他们的精神力大多具有攻击性,太容易对外界造成影响,才基本都需要注射抑制剂或通过标记来稳定。
洛斯贝尔觉得德墨柏亚看她的眼神不对劲,那种是仿佛野兽一般具有侵略性的眼神。洛斯贝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盯着他。
她是不能对德墨柏亚出手的。
“殿下,我只是个beta.”洛斯贝尔提醒德墨柏亚。
“我知道的,洛斯贝尔。”
德墨柏亚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里带着引诱的味道。
如果说安柏的勾引是孔雀开屏似的展示自身魅力,吸引对方。那德墨柏亚更像是弱肉强食的猛兽,先降低猎物的警惕,再一口咬下猎物的脖子。
德墨柏亚顿住前进的动作,垂眼看向她的右肩,礼裙薄纱的肩带设计若隐若现地露出她光滑的肩膀皮肤。
Beta的身上并没有腺体,这意味着他们无法释放信息素,也不能够被标记。
但德墨柏亚还是从她身上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可能是她沐浴露香,也可能是她身上喷的香水味。
这股味道像是清爽的薄荷,又依稀能闻到点柠檬的苦香,很清新又很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凑近多闻一闻。
德墨柏亚的目光移回到洛斯贝尔脸上。他终于第一次从洛斯贝尔脸上看到了类似于慌乱的情绪,她愁眉不展地露出沉思的模样。
她一定是在想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
洛斯贝尔已经快要退无可退了,再往下她就要直板板地躺在茶几上了。
“抱歉,殿下。”洛斯贝尔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抬手双手勾住德墨柏亚的脖子,冰凉的掌心贴在他发烫的肌肤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然而,德墨柏亚的眼神却因为她的动作立刻变得凌厉,不复方才的温柔。
洛斯贝尔平静地与他对视,德墨柏亚反倒突然愣住了。他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但他感受到的不是攻击性的精神力,而是一种能让人*变得清醒的力量。
她的精神力和她身上的气味感觉一样,仿佛是冰水顺着血液里流经全身,镇定下他身上的燥热感,竟成功压制住了德墨柏亚的精神力波动。
她不是omega,为什么她的精神力会有抚平alpha精神力波动的力量。
德墨柏亚意外地看着她,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可置信。
趁着德墨柏亚失神的片刻,洛斯贝尔迅速拨通了毕夏普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洛斯贝尔简洁地概括说:“殿下进入易感期了,需要抑制剂。”
“我们在伊特诺宫三楼最里层的房间。”
电话才挂断不到一分钟,屋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洛斯贝尔走到门口去开门,看到毕夏普和他手上拿着的抑制剂,她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刚刚的一切,都是德墨柏亚的试探。否则,毕夏普不可能来得这么快,还准备得这么充分。
毕夏普注意到洛斯贝尔变沉的脸色,意识到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毕夏普依旧冷着脸,问:“你是要拦在门口不让我进去吗。”
洛斯贝尔立刻侧身让他进入。
毕夏普进门后,洛斯贝尔忽然看见门外边坐着一个人。他身上穿着侍从的衣服,手边掉落一个相机,头歪着,眼睛闭着,看着像是昏过去了。
她疑惑地向毕夏普投去视线,毕夏普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回头恍然解释。
“不过是一个想要偷拍皇室丑闻的记者。”
拍她和德墨柏亚吗?
上司和下属,alpha和beta.
如果消息属实的话,那的确是个劲爆的新闻。
不过记者是怎么偷溜进来的,这又是谁的手笔。
毕夏普冷言冷语道,把人形容得像个垃圾。
“丢在那儿吧,反正一会儿安德鲁会来收拾的。”
毕夏普一进屋就打开了屋内的照明灯,骤然变亮的明亮光线让洛斯贝尔忍不住垂头眨了眨眼,眼睛适应后才关门走了进去。
毕夏普把抑制剂和信息素阻隔贴都递给了德墨柏亚。
德墨柏亚接过后,直接干脆地将抑制剂扎在腺体上注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接着,他用阻隔贴覆盖住了腺体,防止了信息素的扩散。
这时,德墨柏亚目光瞥过洛斯贝尔,她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若仔细观察,能瞧见她的嘴角朝下,不明显地流露出一丝不悦的情绪。
“这是最后一次了。”洛斯贝尔闻言看向德墨柏亚。
明亮的光线下,德墨柏亚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那双还没恢复到彻底平静的蓝色眼眸直视着她,比寻常多了几分柔和,却让人一时分不清楚是因为易感期还是他的真情流露。
“殿下不必同我解释的。”
洛斯贝尔微笑着平淡回应:“我不过只是您的秘书,您做的一切我都理解。”
为了测试她会不会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出手,也为了测试她是否有存有其他不轨之心。
但理解归理解,即使洛斯贝尔是个情感比较理性的beta,也不代表她一次次地被怀疑被试探,仍旧不会产生任何情绪。
德墨柏亚倏地哑了口。他从未哄过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殿下,我先去看看安柏王子的情况。”
反正,她现在是不想留在这间房间里了。
德墨柏亚沉默着注视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偏头去看毕夏普。
毕夏普挑眉,陈述事实说:“她好像生气了。”
这还用你说么。
“我知道。”
德墨柏亚扯了扯嘴角,闷闷应道。
“你是皇太子,她是你的秘书,你何必在意她生不生气。”
“她还是得听你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德墨柏亚就是莫名觉得心里扎着一根刺,难受得很。
“对了,让路佩尔查查她的精神力。”
“发生什么了。”
德墨柏亚回想起刚刚她勾着他脖子的一幕,不自在地眨了眨眼,撇开视线。
“她抚平了我的精神力波动,可她明明不是omega……”
德墨柏亚疑惑地喃喃自语。
“这太奇怪了,不是么。”
第34章 混乱的成人礼。
洛斯贝尔毫不犹豫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步履如风地走出那间令她气闷的客房。
踏出屋门时,她反手关上了房门,才沉沉地呼出胸腔内郁积的一口浊气。
虽然洛斯贝尔闻不见信息素的味道,但她有正常人健康的嗅觉功能,能够闻见德墨柏亚身上其他不属于信息素的味道。
由于再隐蔽的身影都很可能因为一点儿气味暴露踪迹,所以德墨柏亚平日从没有喷香水的习惯。
若说起习惯,德墨柏亚倒是每天都会喝咖啡提神。不仅如此,连他书房里的书桌上都摆着用玻璃器皿装着的一盒咖啡豆。
咖啡豆散发出来的自然苦香能够让人的意识更加清醒。久而久之,这也让德墨柏亚的身上染上了些咖啡的气味。
在刚刚近距离的接触中,德墨柏亚身上滚烫的体温烘烤出那股幽微的咖啡气味。洛斯贝尔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不算浓郁的咖啡焦香,还混杂着一点儿他刚喝过的酒的酒香。
气味能够连接人的记忆。站在屋外的洛斯贝尔,鼻端仿佛还萦绕着德墨柏亚身上的味道,是以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刚刚德墨柏亚注视着她的眼神。
月光下,德墨柏亚背对着光,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那双比海蓝宝石还要透亮的眼睛也变得晦暗几分,眼底暗流涌动着几分渴求的迫切。
她深知,只有把敌人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对方才可能显露出真面目。
所以德墨柏亚就是想要把她逼急了以借机试探她的深层反应。他深谙洛斯贝尔所在意的方面,先是质疑以惹恼她,再之后又给颗甜枣引诱。
德墨柏亚缓缓向她逼近,眼神紧紧锁定着她,一点一点地挤占她的安全空间。他温热的气息和他身上的气味将她紧密地裹挟其中,几乎要完全燃尽她清醒的理智。
回想起来,洛斯贝尔并没有忽视,她将掌心贴近他脆弱的颈动脉时,德墨柏亚霎时睁大眼睛又压下眉宇的眼神变化。
只不过她那时还单纯地认为,他是意外于她突然的举动。现在看来,其实是德墨柏亚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
洛斯贝尔忍不住冷笑一声,内心不禁感叹。
——德墨柏亚的演技比起安柏来也不遑多让啊。
正当洛斯贝尔迈步要去找安柏的时候,她的余光再一次瞥见歪倒靠坐在墙边的那个“狗仔”。
安德鲁怎么还没有来。
以他的效率,应该早就找到安柏的下落了。
洛斯贝尔半蹲下身子,伸手扭过偏侧着脑袋的昏迷男人的脸,想要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
这个人,怎么似乎有点眼熟。
平日里看多了像安柏和德墨柏亚那样超凡脱俗的脸,这会儿乍一看普通的大众脸,洛斯贝尔竟一时想不起来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于是,洛斯贝尔转换了思路,试图通过推理来帮助回忆。
首先,这个“狗仔”的背后一定有其他人的指使和帮助。否则他断不可能轻易地潜入伊特诺宫,还提前得知德墨柏亚在今夜会发生意外进入易感期,前来拍摄素材。
其次,假设德墨柏亚的丑闻曝光,名誉因此受损,会有什么人可能因此得利。
除了目的明确的罗非威尔逊,还有看似与德墨柏亚不对付的首相,亦或是晚宴上其他处心积虑想要牵制法兰帝国的国家代表……
德墨柏亚的身边危机重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他必须时刻谨慎小心。
洛斯贝尔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思考的同时情绪也变得愈发冷静,她此时已经无心再去计较纠结刚刚的不满情绪。
倏地,脑中一道灵光闪现。
洛斯贝尔突然回想起来,慈善晚宴那晚她曾在白玫瑰庄园见过这个侍从,他是伍德公爵随手唤来给德墨柏亚带路落座的人。
难道他是伍德公爵身边的人?
洛斯贝尔蹙起眉头,却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伍德公爵如果不是疯了,根本不可能对德墨柏亚下手。还是说,越明显越不可能,她就是想借此排除自己的嫌疑。
恰在此时,洛斯贝尔手腕上的通讯器振动起来。洛斯贝尔被打断沉思,低头看了眼通讯器显示屏上的备注。
她没想到会是安德鲁主动拨来的电话。
通话接通后,安德鲁低沉紧急的声音从耳骨式耳机里传来。
“一楼贵宾休息室,速来。”
“莱索王子意外进入发情期了。”
安德鲁言简意赅,洛斯贝尔闻言后眉头皱得更紧。
安柏怎么也……
这又是意外,还是阴谋中的一环。
洛斯贝尔匆匆赶到一楼休息室,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安德鲁,门口还有两个侍卫守着。
洛斯贝尔忍不住问:“什么情况。”
安德鲁将一盒omega抑制剂递给她,解释说。
“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入发情期了,而且他的精神力波动还很厉害。”
不仅是安德鲁,皇宫内的侍卫也都是alpha.尽管安柏的腺体上贴着信息素阻隔贴,但他特殊的精神力还是会对其他人尤其是alpha造成影响。
因此,安德鲁只能带人守在门口。
“莱索王子扔东西不让人靠近,把医师都给赶走了。”
安德鲁平静的语气隐有不耐,他就没见过像安柏这样无理取闹还棘手的omega.
偏偏安柏还是个他国的王子,安德鲁还不能对他使用强硬手段。
“他说只要见你。”
“我知道了,我进去看看。”
洛斯贝尔接过抑制剂,推门进入。
屋门打开的一刹那,屋内的精神力涌出屋外,安德里的浓眉简直要皱成倒八字。
洛斯贝尔也能感觉到安柏的精神力很不稳定,但她并没有受到太强烈的影响。
一进房间,一个软枕被猛地丢到洛斯贝尔脚边,同时伴随着一声恶狠狠的怒斥。
“滚!”
袭来的软枕并没有多少杀伤力,洛斯贝尔垂眼扫视屋内的地上,四处散落着水杯和花瓶的玻璃碎片,还有各种小物件。
可见,安柏是将屋里能扔的东西都扔了个遍。
她顺势抬头看向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安柏,他的手上还抓着另一个软枕随时准备进行攻击。他满眼警惕地盯着门口,整个人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倒是还知道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地方靠着,洛斯贝尔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她戏谑地反问:“我也滚?”
安柏才反应过来进屋的人是洛斯贝尔,他瞬间委屈巴巴地撅着嘴,丢掉了手里的软枕,嘴里嘟嘟囔囔地喊她的名字。
“洛斯贝尔。”语气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安柏说话的语调跟触碰了细微的电流一样带着轻颤。
洛斯贝尔踩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走向他,坐在了他身侧的位置上。她一边拆开抑制剂的盒子,一边观察安柏。
安柏进入发情期的模样可比德墨柏亚易感期的样子要狼狈多了。
也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一番什么样的折腾,在宴会厅里时还打理得柔顺的头发,这会儿变得有些毛躁,身上的丝质圆领衫也多了好几道褶皱,看起来皱巴巴的。
洛斯贝尔平静地和他潋滟柔情的眼眸对视。那双粉色眼眸生理性地泛出水光,眼尾还带着点儿楚楚动人的红。
兴许是因为贴着阻隔贴,安柏的腺体释放不出信息素,他的皮肤因发热而沁出丝丝细密的汗水,在光亮下像是撒上了亮晶晶的闪粉。
安柏整个人就跟朵娇花似的。肤如凝脂的皮肤此时雪色映着粉嫩的樱花色,透出比腮红颜色还好看的粉,就这么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我先给你注射抑制剂。”洛斯贝尔伸手要去帮他解圆领衫的扣子。
安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她的手就那么悬空停顿着。
她尴尬收回手,迟疑地问:“那要不你自己来。”
洛斯贝尔一心只想着快点注射抑制剂压制他的发情期,差点儿都忘了安柏是个异性。
“你解好了再叫我。”
洛斯贝尔直接背过身去,等安柏自己解开领子。
发情期的omega四肢无力,加之大概是前面跟安德鲁闹腾的时候已经花费了他大部分的力气,连他刚刚丢软枕的力道也是软绵绵的。
安柏颤着手去解衣服上的扣子,可这件衣服的扣子形状偏偏还是难解的盘扣,他手滑了几次都没能顺利解开一颗。
安柏咬着唇,越急越解不开,烦躁到最后甩开手,烦闷地看向洛斯贝尔挺得刚直的后背。
他之前勾引她的时候她没反应,他都进入发情期了,他的精神力还是没能影响到洛斯贝尔。
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解不开。”安柏语气幽幽,干脆地放弃。
“洛斯贝尔,你帮我解吧。”
洛斯贝尔慢慢转回头,正对上安柏充满怨念的眼神。她沉默着挪近到他面前,伸手去帮他解扣子。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含糊,动作越慢越暧昧。洛斯贝尔一言不发,跟完成任务似地快速解开最上面的三颗扣子。之后,她将领口向右边扯开,露出安柏贴着信息素阻隔贴的右肩。
过程中,安柏低头盯着洛斯贝尔心无旁骛的脸。他盯着她那双毫无波澜的黑色眼睛,正直的眼神里不存有一丝旖旎的色彩。
跟那些如狼似虎的alpha完全不同。洛斯贝尔看他跟看木桩子似的,没一点儿旁的心思。
安柏本该觉得庆幸和开心的,但又莫名地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在洛斯贝尔面前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嘶。”
随着洛斯贝尔利落揭开阻隔贴的动作,安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安柏的声音仿佛带着哭腔:“你轻点儿啊。”
“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他颦蹙着眉头,小声埋怨道。
洛斯贝尔低眼扫见阻隔贴撕开瞬间变红的皮肤,又抬眸扫了安柏一眼。他水汪汪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像是被疼的。
她不好意思地往两侧扯了扯嘴角:“对不起。”
洛斯贝尔道歉的速度很快,但她拿抑制剂的针头扎针的动作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她将抑制剂注入安柏的腺体,又迅速地重新贴上阻隔贴。
“好了。”
洛斯贝尔一把扯回敞开的领子,流畅地垂眼撇过头,错开与安柏对视的视线,将用过的针管装回盒子里。
安柏看她的眼神更幽怨了:“洛斯贝尔,我扣不了扣子。”
洛斯贝尔眼神无奈地看向安柏,不说话地速战速决,替他扣好了扣子。
“这回好……”了吧。
安柏突然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失力倒在她的怀里。他将上半身的重量都靠在洛斯贝尔身上,虽然也没多重。
洛斯贝尔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一动都不敢动。她伸手要去将安柏推开,安柏却娇滴滴地撒娇说。
“我好累啊,洛斯贝尔。”
“给我靠一会儿吧。”安柏气若游丝地轻声说,“好吗。”
安柏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是那天在商场她选的那个味道。
洛斯贝尔没有立刻推开他,双手垂在身侧也没有回抱住他。
她问安柏:“安柏殿下,那天你买的香水放在哪儿了。”
“还有,你是怎么突然进入发情期的。”
第35章 “我们可以各玩各的。”
下巴抵着细纱材质的肩带,触感像是沐浴时涂抹在身上的磨砂膏。不光滑的布料下是洛斯贝尔紧绷着的身体肌肉,她并没有伸手扶住他,其实这么靠着颈椎并不舒服。
但安柏还是不愿意从洛斯贝尔的怀里起身。因为她的身上散发着令他安心的气息,没有攻击力的淡淡薄荷气息像是一阵微风拂面,让他情不自禁地放松了精神与身体。
直到洛斯贝尔问出那两个问题,安柏才缓缓睁开眼。他在她看不见的背后露出一个毫不意外的浅笑,垂眼将眸底的所有隐晦情绪收敛。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这个问题呢,洛斯贝尔。”
他反问的声音变冷下来,可喊她名字的语气依旧温柔。
安柏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后背,从她的怀里起来。他,柔若无骨地斜靠在沙发上,倦怠地松弛着眉眼,与她平静的视线对视。
“是帝国皇太子的秘书,还是……”
安柏又低下眼,仿佛口中含着柠檬,酸涩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来。
他将“朋友”两个字吞咽回喉咙,他们之间根本称不上这样的关系。
即使已经注射了抑制剂,但发情期所带来的生理反应却不会立刻消失。
那双朦胧的粉色眼睛看着无辜可怜,一滴晶莹的汗水从他纤长细白的脖子上流下,脖子上不甚明显的喉结轻轻滚了滚。
“我不知道。”安柏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
安柏蹙起眉头,脸上的笑意淡了:“但我确定,这不是我正常的发情期周期。”
这也是安柏第一次在洛斯贝尔面前拿出莱索王国王子的威严与气势,话语中隐含着质问的语气。
“难道不该是我反问你们,我的发情期到底是什么导致的吗。”
洛斯贝尔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现,还是忍不住怀疑,这是否会是安柏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当安柏也成为晚宴上的受害者,他身上设计德墨柏亚的嫌疑就会减轻。
不仅如此,莱索王子在法兰帝国发生意外,若是莱索王国想要严格追究起来,也会演变成一桩麻烦事。莱索国王或许还可以趁此机会提出些许“补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安柏进入发情期时人不在宴会厅,没有造成更混乱的局面和更严重的后果。
洛斯贝尔站起身,对着安柏低下头,她保证道。
“帝国会给您一个合理的交代。”
洛斯贝尔直起腰看向他,朝他露出一个冷静的微笑。
“不过现在,我需要先知道,安柏殿下您买的香水放在了哪里。”
德墨柏亚调整好状态后下楼,准备回到晚宴上露面。在楼梯口,他碰巧遇到了上楼的安柏和洛斯贝尔,他们身后还跟着安德鲁。
但德墨柏亚的视线只集中在了抱着安柏的洛斯贝尔身上。安柏双手勾着洛斯贝尔的脖子蜷缩在她怀里,像是被骑士抱着的公主。
德墨柏亚皱着眉头站在楼梯上,从高处俯视着他们,询问的视线看向洛斯贝尔。
洛斯贝尔停住脚步,目光对上德墨柏亚的视线,下意识解释说。
“安柏殿下进入发情期了,我送他回房间。”
感觉到静止的安柏转过头,含羞带怯地瞥了冷脸的德墨柏亚一眼,像是害羞般地往洛斯贝尔的怀里更贴近了些。
他柔声开口:“皇太子殿下,让您看到我如此不得体的模样。”
“真是不好意思。”
德墨柏亚扫过安柏面色潮红的脸,对安柏突然进入发情期的事情感到些许意外。
他又移目看向洛斯贝尔,洛斯贝尔抱着安柏上楼梯脸不红气不喘,面无表情却跟搬沙袋也没什么区别。
洛斯贝尔倒是恢复得快,马上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德墨柏亚忍不住问:“怎么不让安德鲁他们来。”
“莱索王子只肯让洛斯贝尔接近。”身后的安德鲁出声回答。
德墨柏亚紧闭着唇,斜眼瞪了安德鲁一眼,第一次觉得安德鲁多嘴。
“安德鲁,你先去处理一下三楼客房门口的垃圾。”
当着安柏的面,德墨柏亚没有直白地说伊特诺宫潜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毕夏普是把人形容得像个垃圾,德墨柏亚则是直接说对方是垃圾。
“毕夏普,你去找医师来看看。”
德墨柏亚最后对洛斯贝尔说:“我跟你一起送安柏王子回去。”
洛斯贝尔没说话,虽然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但看到德墨柏亚还是会有种别扭不爽的感觉。更何况,上司的命令,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安柏默默观察着两人,隐隐察觉到德墨柏亚和洛斯贝尔之间的氛围有些许奇怪。
难不成两人之间是有了龃龉吗,真有意思。
Omega进入发情期后就会变得格外柔弱,无论是通过标记还是注射剂缓解,之后几天还是会身体虚弱。尤其是第一天,很可能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洛斯贝尔抱着安柏走回房间,将人轻轻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安柏才靠着床头坐下,他注意到洛斯贝尔要启唇的嘴,立刻就猜到了她要问什么。
“香水在卫生间的水池桌上。”
洛斯贝尔得到想要的答案,径直朝卫生间走去。
安柏看向站在卧室门边的德墨柏亚,虚弱地笑了笑,问他。
“殿下也遭受了暗算么。”
一个“也”字,安柏将自己的受害者身份做实,也借机将他的嫌疑撇清。
“还是殿下喝多了酒。”安柏皱起鼻子,“刚刚您的身上还没有这么重的酒味呢。”
安柏敏锐地闻见一股厚重的带着些许辛辣的烟熏威士忌酒气。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德墨柏亚的信息素气味。
Alpha的信息素气味就是难闻,安柏腹诽道。
安柏闻到德墨柏亚未完全散尽的信息素气味后,就莫名觉得头晕。他好想再贴近到洛斯贝尔身边,闻一闻她身上清新的味道缓解一下。
德墨柏亚一言不发地淡淡扫了安柏一眼,心想安柏不仅举止像只狐狸精,这心思也跟狐狸一样狡猾。
“安柏王子尽可放心,帝国一定会为您找出幕后真凶。”
说话时德墨柏亚的目光紧盯着安柏,那眼神无疑是在怀疑安柏本人。
德墨柏亚冷笑着又说:“既然安柏王子身子虚弱,想来返程路程颠簸,恐怕您柔弱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就在帝国再留几日,等身子养好了再回去吧。”
这正是称了安柏的心意。
安柏弯着唇角应:“那就劳烦殿下让人再照料我几日了。”
“对了,这几日可以继续让洛斯贝尔陪着我吗。”
安柏做出一副可怜表情,委屈巴巴地叹气说:“我在帝国也没有别的熟人了。”
德墨柏亚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一下。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嘴上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安柏的请求。
“恐怕不行,洛斯贝尔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忙。”
“若是安柏王子不喜欢陌生alpha的照顾,我也可以为您找来合适的omega陪伴。”
听着外面的两个人话里夹枪带棒地你来我往交锋,早就找到香水的洛斯贝尔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时机从卫生间出来。
洛斯贝尔刚走出来,德墨柏亚就看见安柏瞬间换了副表情,扭头用柔情似水的眼神凝望着洛斯贝尔。
洛斯贝尔对安柏说:“安柏殿下,这瓶香水我得拿走检验。”
“那检测没问题的话可以还给我吗。”
“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哎。”
安柏遗憾地叹气,但眼睛一直注视着洛斯贝尔的脸,连多余的目光都没分给她手上的那瓶香水。安柏嘴上说着喜欢香水的香味,但看起来更像是喜欢帮他挑香水的人。
德墨柏亚也不禁感到奇怪,安柏怎么就对他的秘书这么感兴趣。
他的目标难道不是罗莎琳娜吗。
洛斯贝尔侧目看向德墨柏亚,见德墨柏亚没说话,所以不能给安柏确切的答复。
她停顿一会儿,提出:“我可以帮您买瓶新的。”
安柏的眼睛立刻变亮,追问洛斯贝尔:“洛斯贝尔,那你不上班的时候可以来陪我吗。”
“在帝国,我只认识你。”他低下声音,故作可怜地说。
洛斯贝尔在卫生间内完整地听到了安柏和德墨柏亚的对话。安柏是将德墨柏亚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这会儿更是直接将德墨柏亚晾在一旁,当成隐形人。
下班的时间,德墨柏亚总没有理由再干涉洛斯贝尔的私人安排了吧。
“如果有空的话。”洛斯贝尔没答应也没果断拒绝。
反正德墨柏亚要是怀疑她,她就算不跟安柏往来,他也一样会有疑心。
她反倒是好奇安柏对她感兴趣的原因。她的内心莫名有一个猜想,她想要验证看看。
过了一会儿,毕夏普带着皇室医师来到安柏的客房。
安柏略有些意外地看向路佩尔,感叹说:“是你啊。”
路佩尔手上提着药箱,德墨柏亚让他给安柏抽管血检验。
“抽血这种事,是不是不大合适啊。”安柏闻言后似有反对意见。
“我好歹也是莱索王国的王子,怎么能随便让你们抽血检查呢。”
血液检测可是能查出不少东西的。
“如果不抽血,怎么确认你是不是真是因为药物才进入发情期的呢。”
“不过不抽血也可以。”德墨柏亚笑着说,“就是这件事恐怕就只能这么算了。”
要是安柏不配合调查,那莱索国王也不能再拿此事做文章了。
室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安柏身上,等待他的决定。
安柏静默了良久,才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情不愿的笑。
“那就抽吧。”
路佩尔走到他床边,拿出抽血针头和针管,又用碘伏给他的手臂消毒。
针头扎进去的一瞬间,安柏忍不住喊疼。
“啊……疼。”
安柏咬紧了牙关盯着路佩尔。
“是您太怕疼了。”
路佩尔幽幽的绿色眼睛向上睨了他一眼,勾着唇角浅笑。
他绝对是故意的,不然以皇室医师的手法怎么可能抽血这么疼。
路佩尔可没忘记,刚刚在宴会上,安柏当着他的面对罗莎琳娜说的话。
安柏拿着酒杯去给罗莎琳娜祝贺:“公主殿下,生日快乐。”
安柏注意到了一旁警惕盯着自己的路佩尔,还有守在罗莎琳娜身后的侍卫,完全不可能有机会下手。
罗莎琳娜冷冷地应了句谢谢,看他的眼神也满是戒备。
安柏不禁失笑:“人多眼杂的地方,公主还担心我会对您做什么吗。”
罗莎琳娜狐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其实我也不想和帝国联姻的。”
安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还不是我父王的主意么。”
罗莎琳娜诧异地看着安柏,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得这么直来直往。
“公主殿下,我只是想和您商量一下,谈笔交易。”
安柏转动手中的酒杯,笑眼明媚地望着罗莎琳娜,又用余光瞄了一眼一旁的路佩尔,笑意更深。
“我一点儿也不在意您有没有喜欢的人。”
“就算和我结婚,您依旧可以和您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
安柏无所谓地说:“我们可以各玩各的。”
罗莎琳娜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安柏,他说出口的话和他这个人的长相完全是两种感觉,割裂得像是兔子的身体里装着豺狼的灵魂。
“您不是一直想要取代皇太子殿下成为女皇吗。”
“和我结婚,莱索王国也会成为您背后的助力。”
安柏引诱地反问:“这不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吗。”
血液流入针管,路佩尔拔出针头,拿棉花压住针口,趁机用了力往下压。
“压着。”路佩尔冷声对安柏说。
安柏疼得嘴角忍不住抽搐,瞪向路佩尔。
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报复心真强。
第36章 成为“同伙”。
走出安柏房间后,德墨柏亚霎时冷脸,他冷声吩咐毕夏普。
“安排人好好保护安柏。”
美其名曰是“保护”,实则却是监视。
甚至,由于安柏在晚宴上意外进入了发情期,那些原先在暗处盯梢的耳目也因此变得光明正大。
德墨柏亚又对路佩尔说:“查一查他是因为什么才进入的发情期。”
“其他的,不必多查。”
德墨柏亚不屑使用这样不光明的手段去探查一个人的隐私。
更何况,安柏只是一个omega.
除了他那针对alpha值得警惕的精神力和信息素,他并不会对帝国的安危造成威胁。
洛斯贝尔忍不住打量路佩尔,此刻的他和她初次在机场见到他时,身上的氛围感是截然不同的。
在罗莎琳娜身边的路佩尔是温和的,尽管身上带着些许疏离感,但不会让人觉得他危险。但现在,面无表情的路佩尔简直就像一只冷血动物,从他阴恻恻的绿色眼睛里感受不到一丁点温度。
路佩尔仿佛是嫌弃抽血时触碰过安柏的身体,手里拿着酒精棉片细致地擦拭着纤长的手指。在听到德墨柏亚的话之后,他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德墨柏亚扭头看向站在毕夏普身后的洛斯贝尔,她变得格外沉默。她的目光落在路佩尔身上,打量的视线里似乎存有几分好奇。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轻声喊她的名字。
洛斯贝尔闻声回头,黑沉沉的眼睛在移目看向他的瞬间敛去了所有情绪。
德墨柏亚很清楚,洛斯贝尔一直冷静得出奇。但她的黑色眼睛从来都不是寂若死灰的死物,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过野心、迷茫,还有担忧。
然而,此刻她平静无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毫不在意的冰冷。那是在极致的理性克制下才有的淡然,没有气愤也没有怨念,她仿佛全然忘却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德墨柏亚被她的眼神冷到愣了一瞬,噏动着嘴唇欲言又止,又什么都没说,朝她伸出了手。
洛斯贝尔将手里的香水递到他的手里,在确保德墨柏亚拿稳了之后迅速地抽回了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两个人的手指没有触碰到一点儿,她像是有意避开了与他的肢体接触。
德墨柏亚轻轻皱了皱眉,抬眼再想同她的眼睛对视时,洛斯贝尔却垂着眼眸撇开了视线,一言不发。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一次向德墨柏亚袭来,犹如喉咙里卡着一根细小的鱼刺,是不上不下又不足以噎死人的难受。鱼刺扎在肉里,会随着每一次吞咽口水带来针刺般的细微疼痛。
与洛斯贝尔淡漠眼神的每一次对视,就是每一次吞咽口水令德墨柏亚感到难受的时刻。
德墨柏亚给身边的路佩尔和毕夏普递去眼神,将手上的香水交给*了路佩尔。两个人都是打小和德墨柏亚一起长大的,立刻就了然他的意思,提步离开。
洛斯贝尔也想跟着毕夏普一起走,却被德墨柏亚叫住。
“洛斯贝尔。”她抬眼,视线里出现他轻皱着眉头的精致眉眼。
一对上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眸,她就莫名觉得有种溺水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透过他的眼睛,她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刚刚在楼下客房时的画面,不理智的情感像是深海里的漩涡,要将她卷入海底。
德墨柏亚低声说:“离安柏远一点,别和他走得太近。”
洛斯贝尔注视着德墨柏亚的双眼,自以为已经足够理智冷静,却还是不受控制被情绪影响。
“殿下是怀疑我会对安柏殿下泄露什么不该说的吗。”
洛斯贝尔不禁想,人类心脏外的盔甲到底要多么坚不可摧,才能经受住一次又一次的怀疑和试探。
她勾起唇角,哂笑说道:“让我去接待安柏殿下的是您,现在怀疑我的还是您。”
“这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了呢,殿下。”
德墨柏亚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香水瓶,下颚线紧绷着。事实上,他许久没有过这种和小时候做错事一样无言以对的感觉了。
“我不是在怀疑你,洛斯贝尔。”语言无力得像是他的辩解。
德墨柏亚严肃地说:“我说过,安柏的精神力有迷幻的作用,连罗莎琳娜都不慎中招。”
所以,他还是担心安柏利用精神力从她口中打探出什么,对么。
“殿下,我没有受到安柏殿下的蛊惑,我很清醒。”
洛斯贝尔反问他:“殿下需要再测试我一次吗。”
她问得直白,德墨柏亚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跟着无可奈何地软和下来。
“洛斯贝尔,我说过,那是最后一次。”
比起所谓的“同盟”,德墨柏亚更需要的,是一个“同伙”。
同伙之间,必须要犯有共同的罪孽,或是见识过彼此最卑劣不堪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完全紧密地将两个人联结起来,成为不会轻易被外界的利益引诱打破的关系。
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看似完美的皇太子德墨柏亚也一样,他并非没有人的私欲与缺点。如果洛斯贝尔要成为他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就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一点。
——他只是普通的人类,和所有的alpha一样,都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也会有失控的可能。
女皇时刻担忧他随时可能会真的失控。
只是因为他是皇室的代表,是帝国人民希望的代表,所以他不被允许有一点瑕疵,就是装也得装得“白璧无瑕”。
但是德墨柏亚也会恐惧和害怕,也有人性的弱点。他担心洛斯贝尔也将他当成无所不能的皇储。毕竟她曾在面试时说过,他是公认的济世之才,是帝国的未来。
可帝国的未来,是不可能仅靠一个人就能支撑的。
洛斯贝尔所不知道的是,在刚刚的试探中,德墨柏亚最惊喜的,并不是她通过了他最后的考验。而是在他向她展露自己真实的冰山一角时,洛斯贝尔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帮助他。
所以,德墨柏亚此时说的没有怀疑也全都是真实的,他已经完全信任她。
只是现在的洛斯贝尔似乎已经不再相信。
洛斯贝尔轻轻摇了摇头:“殿下,我也说过,您不必向我解释任何。”
她依旧会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每一份工作,但她不会再寄希望于从德墨柏亚身上得到认同。
入职以来,洛斯贝尔一直迫切地希望得到德墨柏亚的认可。以至于她险些忘记了,她最初的目标一直是成为指挥官,而不是做一名言听计从的秘书。
成为指挥官,也不是只有德墨柏亚才能帮她做到。
在皇太子之上,还有女皇陛下。毕夏普的指挥官也是女皇授予他的职权,她会出色到让每一人都看见她,认识她,到最终无法无视她。
“殿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去帮秘书长大人处理那个记者的事了。”
洛斯贝尔向他露出一个官方的微笑。
也是在这一刻,德墨柏亚突然意识到,洛斯贝尔似乎不只是单纯在气他的怀疑与试探,她更是在气她自己的单纯和孤注一掷。
之后,德墨柏亚回到宴席之上,他安然无恙的样子打消了在场很多人的猜疑。
发现德墨柏亚回来的女皇走到德墨柏亚的身边。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金发碧眼一看就是个纯血的贵族。
“德墨柏亚向你介绍一下。”女皇拉着害羞的女孩到德墨柏亚的面前。
“这是德文希尔公爵的千金,艾拉。”
德文希尔公爵,内阁大臣之一,是负责管理帝国交通的交通大臣。而弗里酒店集团是德文希尔公爵夫人的母族产业,继承人是公爵夫人的兄长。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艾拉,很明显是温室里娇养的花朵。她穿着华贵的礼裙,脖子上戴着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优雅地提着裙摆给德墨柏亚行礼。
“见过皇太子殿下,殿下安好。”
德墨柏亚眼神轻扫过面前的艾拉,又看向一旁慈笑着的女皇。他一眼就看穿了母亲的意图,她希望德墨柏亚能够尽快地找到一个身份合适的omega订婚。
过去,德墨柏亚一再婉拒她安排的相亲,所以她这次是直接将人带到了他的面前。
而这位贵族千金,就是女皇所挑中的人选。
德墨柏亚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艾拉小姐,你好。”
艾拉羞涩地抬眸瞥了一眼德墨柏亚,抿了抿涂了晶莹唇釉的娇嫩嘴唇,又怯生生地垂下眼。
皇太子殿下真是太耀眼了,艾拉忍不住心想。
女皇对德墨柏亚说:“艾拉是罗莎琳娜的同学。罗莎琳娜还常和艾拉一起骑马,她的马术也很精湛。”
“前段时间你不是约罗莎琳娜和路佩尔去骑马了吗。”女皇撮合的态度明显,“下次,你可以也叫上艾拉一起。”
女皇大意猜测德墨柏亚不喜欢太过柔弱的omega.而艾拉看着娇弱,却精于马术,兴许能引起德墨柏亚的注意。
德墨柏亚必须得给女皇和艾拉面子,他客套地回答:“有机会一定。”
闻言,艾拉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们同龄人多聊聊天,我先去跟其他大臣打个招呼。”
女皇找借口离开,留下两人独处。
见德墨柏亚没有先开口的意思,艾拉主动抛出话题。
“殿下平日里除了骑马,还有其他的爱好吗。”
女皇不在,德墨柏亚就想着找机会结束对话。
“没什么特别的。平日里忙着处理公务,没有太多的闲暇。”德墨柏亚淡淡地回应。
“这样啊。”艾拉小声应道,垂眸眨了眨眼。
平日里都是别人想方设法和她搭讪,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延续话题。但转念一想到眼前的人是皇太子殿下,再内敛的贵族千金还是鼓足了勇气继续搭话。
“殿……”她扬起一个笑容正要开口,却发现德墨柏亚的视线望向了别处。
她顺着德墨柏亚的视线望去,看见了毕夏普。
“殿下是在看毕夏普大人吗。”
德墨柏亚收回视线,没否认:“嗯。”
他借机开口提出:“我有事要找毕夏普,艾拉小姐还请自便。”
艾拉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德墨柏亚就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她落寞地垂下眼,心想,皇太子殿下似乎对她并没有好感。
然而,艾拉并没有注意到,毕夏普的对面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大家都还不熟悉的皇室秘书。
德墨柏亚真正看的人,也并不是毕夏普,而是他对面的洛斯贝尔。
洛斯贝尔告诉毕夏普:“我见过那个记者,是伍德公爵的人。”
又是伍德公爵?
洛斯贝尔又说:“我建议一会儿直接问问伍德公爵。”
毕夏普皱眉望了一眼在会场里的伍德公爵,一时踌躇要不要在宴会结束后留下伍德公爵查问。
那毕竟是个公爵,无凭无据留人还是需要谨慎。
“毕夏普。”德墨柏亚叫他,目光却落在洛斯贝尔身上。
洛斯贝尔沉默着垂下眼,往后退了半步,给他们留出对话的空间。
趁此,毕夏普询问了德墨柏亚的意见。
“既然洛斯贝尔确定那是伍德的人,一会儿就留下伍德公爵问问。”
他话里提及自己,洛斯贝尔压着眉头抬眼,正对上德墨柏亚注视她的眼睛。
他对她说:“就由你去问,但后果也由你自己承担。”
“可以吗。”
他给她成长的机会,但与此同时,洛斯贝尔必须承担相应的风险。
洛斯贝尔坚定地回答:“可以。”
第37章 代表歉意的黄玫瑰。(改)
碍于伍德公爵的贵族身份,在事情未定性前,洛斯贝尔必须想方设法,在不引起宴会上其他人注意的前提下,找到合适的时机与伍德公爵单独交谈。
盥洗室门口的洗手台前。
伍德公爵洗手后抬头,从干净得没有一丝水渍的镜子里,清楚地看见洛斯贝尔站在她身后。她平静地勾唇一笑,悠然地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从容补妆。
洛斯贝尔极有耐心地站在原处,没有出声催促。从镜子里可以瞧见伍德公爵的动作,她往淡了唇色的嘴唇上补涂了口红。
那鲜艳的红色,宛如娇艳的红玫瑰。
涂好口红后,伍德公爵又抿了抿唇,将嘴上的口红颜色晕染得更加均匀。之后,她才缓慢转身回头,与洛斯贝尔对视并朝她扬起一个微笑。
“卡佩小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正对上伍德公爵的笑脸,那笑意不达眼底,蓝绿色的眼睛里是冷调色彩的温度。而脸上与之相衬的浓艳红唇,在面对面的清晰视线内,则显得更加吸睛夺目。
“公爵夫人,我有事想与您单独谈谈。”
洛斯贝尔回以她一个同样客套的微笑:“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
“噢?”伍德公爵轻笑一声,轻轻挑起一边秀眉,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她玩笑般地反问:“那我是否有拒绝的权利呢,亲爱的秘书小姐。”
伍德公爵转换了称谓,含笑的口吻仿佛是在讥讽她的狐假虎威。
只是,不等洛斯贝尔回答她的问题,伍德公爵就又自问自答地说道。
“不过,我还是愿意给秘书小姐一个面子的。”
伍德公爵早就猜到洛斯贝尔的答案。与其被迫地被带走,倒不如她识趣点,主动答应。
她浅笑着问:“你想与我谈什么。”
面对洛斯贝尔的突然出现,伍德公爵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表情就像她得知柯米特死讯时一样冷静。
洛斯贝尔反倒觉得,伍德公爵应该很清楚她为什么找她。
洛斯贝尔只说:“我们还是先换个地方再聊吧。”
她带伍德公爵到另一间无人的贵宾休息室,进屋后顺势反锁了房门。
听见锁芯发出的咔哒声响,伍德公爵情不自禁地冷笑一声。她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露出礼服裙下的碎钻高跟鞋鞋面。
伍德公爵双手环抱在胸前,纤长的小腿如猫的尾巴,高傲地在半空中轻晃了两下。
她语含讥嘲:“卡佩小姐这是要审犯人,还是要趁机报复。”
“公爵夫人想多了。”
洛斯贝尔拉过一把靠背椅在她对面坐下,椅子高度略高于沙发,但两人视线总体还算平视,并没有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洛斯贝尔解释说:“我只是担心有人会突然闯入,打断我们的对话。”
“公爵夫人怎么会觉得我是要审您。”洛斯贝尔直视她的眼睛,故作疑惑。
“难不成您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眼瞧着伍德公爵脸上的笑意越发淡了,洛斯贝尔又用轻松的语调调节氛围。
“报复就更是谈不上了,您与我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卡佩小姐不必再兜圈子了。”伍德公爵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她抬高下巴,倨傲地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何必在这里浪费你我时间。”
“公爵夫人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晚宴上出了点意外,偷溜进来了一个‘狗仔’,他拍到了点不该拍的东西。”
但具体拍到了些什么,洛斯贝尔没有明说。
洛斯贝尔一边观察她,一边陈述道:“那个狗仔,实际身份是您身边的侍从。”
伍德公爵微微蹙起眉头,短暂沉默了几秒。
“我府邸里的侍从可不少,多得我连脸和名字都对不上号。”她语气毫不在意,“更何况,前段时间还辞退了一部分。”
“你指的,是哪一个啊。”伍德公爵傲慢地拖着尾音问。
今晚进宫参加宴会,每位宾客只允许携带一名随从,且随从只可在伊特诺宫的侧殿等候,是不允许进入宴会厅的。
伍德公爵环在胸前的手打开,搭在身体两侧的沙发上,逐渐放松刚进入屋子时的防备姿态。
她理直气壮地自证清白:“今夜陪我入宫的侍从是我的管家,他现在人应该就在侧殿。”
“卡佩小姐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
“我不必去看。”洛斯贝尔轻笑着摇头,“因为,被抓的那个人也矢口否认他与您有关。”
越是否认,就越是让人产生怀疑。
显然,伍德公爵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既然公爵夫人不知情,想来您也不知道他都偷拍了些什么吧。”
洛斯贝尔告诉她:“他说,他是想拍莱索王子进入发情期与人苟且的丑闻。”
伍德公爵蹙眉沉默着不语,洛斯贝尔又假装抱歉地笑了笑。
“这么说让您一头雾水了吧。”
她直白地坦言:“事实上,晚宴上还出了点别的差池。”
“莱索王国的安柏王子被人下药,突发进入了发情期。”
洛斯贝尔紧盯着她的脸,问:“这个场面是否是有点似曾相识呢,公爵夫人。”
伍德公爵脸上彻底没了笑脸,眼神凌厉地射向洛斯贝尔。
“你是在怀疑我?”她意外地挑眉,嘴角扯出一个轻蔑的笑。
“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是我,就凭那个来历不明的低贱侍从说的话吗。”
不屑的话语从她涂着漂亮口红的嘴唇说出口,难听得令洛斯贝尔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伍德公爵依旧滴水不漏,冷哼一声:“说不定莱索王子也和柯米特一样,是自己服用的引诱剂,想要趁机勾引谁呢。”
“毕竟,莱索国王什么心思,宴会上谁人不知。”
洛斯贝尔保持浅笑,温和地说:“我没有怀疑您,公爵夫人。”
“那个侍从自己承认了,是他给莱索王子下的药。”
伍德公爵眉头皱得更深,这人的做法完全是存心要陷害她。在外人看来,他忠心护主,将所有的过错都一口应下,实则令她的嫌疑更深。
伍德公爵怪异地瞥了洛斯贝尔一眼,一时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心跳在没有节拍地胡乱打鼓,双臂展开的距离收回到身侧。
“只不过,我有一些疑惑。”洛斯贝尔露出困惑的表情。
伍德公爵不搭话,有意等待着她的后话,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果这个侍从的背后没有人,他怎么可能潜入守卫森严的皇宫还不被人发觉呢。”
伍德公爵无语地发出一声讥笑,下定论说:“你还是在怀疑我。”
“公爵夫人何必如此心急,我当然相信不是您。”
“只是这人说到底还是与您有关。”洛斯贝尔状似无奈地叹息,“所以我怎么也要来问问您,好帮您排除设计莱索王子的嫌疑,不是么。”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她应该怀疑她才对。
洛斯贝尔能有这么好心?伍德公爵才不相信她的鬼话。
伍德公爵面露狐疑地盯着洛斯贝尔,听她“有理有据”地继续分析。
“毕竟您只是贵族,无官无职很难做到这一点。”
区区没落伯爵家的女儿,居然在嘲讽她没有官职。
伍德公爵倏地被气笑了。
“难道伍德公爵您就没有一点儿线索,不知道是谁处心积虑地想要陷害您吗。”
原来她的目的在这儿。
伍德公爵当然知道是谁想要她当替罪羊,只不过她有断不能出卖对方的理由。
“既然是陷害,何必找什么理由。”
“您说得也有道理。”洛斯贝尔看似同意地点点头,“假设依照您的说法,这是莱索王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可您与莱索王子之间又没有恩怨,那他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陷害您呢。”
“他又是怎么将您的侍从弄进宫里的呢。”
洛斯贝尔愁眉苦脸地一脸烦闷,喃喃道:“这似乎不合逻辑啊。”
洛斯贝尔抬眼对上伍德公爵狐疑的视线,接着说:“我听说在宴会开始前,您与莱索王子进行过短暂的交谈。似乎还交谈甚欢,完全不像是有仇的样子。”
“说是一见如故更合适吧。”洛斯贝尔明显话里有话。
这会儿,伍德公爵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罗非会对洛斯贝尔那么感兴趣。
她深深地凝视着洛斯贝尔,发现她简直和在白玫瑰庄园时的鲁莽样子截然不同。
洛斯贝尔表面是在装傻充楞,但实际上却是在缜密地引导话题。
要是她再不“认罪”,就会没完没了地牵扯出更多复杂的事情。
伍德公爵一改态度,忽然松了口承认:“对,是我指使的。”
说到底,安柏也没出什么大事,这件事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洛斯贝尔,我知道莱索王子一直是你在负责接待。如果他在帝国出了什么问题,你难辞其咎。”
伍德公爵放松地靠在沙发软垫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即便承认是她做的,她也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不安与愧疚,依旧趾高气昂。
“我就是单纯地厌恶你,想要看你身败名裂,那又怎么样。”
洛斯贝尔垂眼的瞬间勾着唇角,眼神里隐隐流露出一丝失望。白玫瑰浸染在黑色的水里久了,纯白色的花瓣也会因此染成黑色。
“是么。”洛斯贝尔语气不明,像是叹息又像是在笑。
“那公爵夫人知道吗,那个人没拍到莱索王子的丑闻,反倒是拍到了皇太子殿下。”
她再次对上那双充满骄傲的蓝绿色眼睛,伍德公爵的眼神没有动摇,也并不为此感到意外。
但她知情也没什么奇怪的。
“罗非曾与我说,要让我亲眼目睹殿下失控的样子。”
洛斯贝尔很确信这件事跟罗非威尔逊有关。
而伍德公爵,毫无疑问就是罗非手上的一把刀,一个工具。
“公爵夫人与罗非先生相熟,暗害殿下的事,也是您为了报复我做的吗。”
伍德公爵咬了咬牙,嘴角扯出感到荒诞的讥笑。
“卡佩小姐是要将所有脏水都一股脑地泼到我身上吗。”
她嘴硬否认:“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认。”
伍德公爵的否定回答在她的预料之中。
洛斯贝尔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一旁,状似无意地拿起化妆桌上一个精致的玻璃瓶摆弄,眼睛透过梳妆镜打量镜中的伍德公爵。
她语气无所谓地说:“其实公爵夫人做没做过都没有关系,因为殿下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帝国第一alpha被人设计进入易感期,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洛斯贝尔随手放下手中的玻璃瓶,回头对伍德公爵展露一个微笑。
“既然您承认了,是您指使人给莱索王子下的药。”
“那接下来,您是否也该交代一下引诱剂的来源了。”
她语气柔和,但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铁环,定论的字句串联起来,又变成了一条冷冰冰的铁锁链。这条铁链沉重地套上罪人的脖颈,压得人直不起腰来。
“经过前一段时间政府的严厉打击,现在就算是在地下黑市也很难买到引诱剂了。”
洛斯贝尔眼神与说话语气都变得犀利,冷眼盯着伍德公爵,推敲说:“除非是从源头拿的货……”
明明房间里开着暖气,为何伍德公爵却感觉浑身冷飕飕的。
隔壁的房间内,毕夏普和德墨柏亚的耳朵上都带着连接监听设别的耳机,能够实时听见洛斯贝尔和伍德公爵的对话。在他们的面前,还摆着一部显示监控视频的平板,连接着隔壁房间藏起来的隐秘摄像头。
德墨柏亚立刻注意到画面里,洛斯贝尔手上拿着的玻璃瓶,正是刚刚从安柏那儿拿到的香水瓶。
“那瓶香水,不是拿给路佩尔了吗。”德墨柏亚转头看向毕夏普。
“刚才洛斯贝尔去找路佩尔借了回来,说有用。”毕夏普回答,“路佩尔先取了一部分回去检验。”
他又补充说:“卡佩方才还让安德鲁带人去找了一样东西,好像是香水的小样。”
德墨柏亚压下眉头,听见耳机里继续传来洛斯贝尔格外冷漠的声音。
“您不说也没有关系,其实我知道引诱剂的源头在哪儿。”
伍德公爵静默着不答,带着蓝调的眼睛里像是结了冰,锐利的冰刀刀尖对准了洛斯贝尔,朝她射去尖锐的视线。
洛斯贝尔突然转移了话题:“我记得,金香玉基金会是您的第一任丈夫,卢卡斯成立的慈善基金会对吧。”
伍德公爵皱起眉头,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不明白洛斯贝尔为何突然提起卢卡斯。
“我还记得,金香玉基金会的会标是朵黄玫瑰。”
金香玉是黄玫瑰的一个品种,就和坦尼克是白玫瑰的品种一样,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取名方式。
“金香玉基金会好像也是卢卡斯去世前两年才创办的吧。”
洛斯贝尔陷入沉思般垂下眼,突然停顿,过了一会儿仿佛才回忆起来。
“黄玫瑰的花语,似乎有代表道歉的意思。”
洛斯贝尔抬眼看向伍德公爵,话里语里显露出,她清楚地了解基金会的背景与动向。
“金香玉基金会从创始之初,就一直在捐助患有信息素紊乱症的患者。”
她意有所指地说:“一般慈善家都会关注和自己有关系的项目,可为什么卢卡斯会关注这么小众的病症呢。”
伍德公爵情绪开始波动,平静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裂痕。
她试图按捺住有些不受控制的情绪:“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公爵夫人。”
洛斯贝尔故意激怒伍德公爵:“菲利斯医药的前身就是坦尼克啊。”
“您忘了菲利斯公司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洛斯贝尔残忍地撕开掩人耳目的温馨表面下,那血淋淋的残酷现实。绽放着艳丽玫瑰的花园里,用来浇灌鲜花的肥沃土壤下,其实全是骇人的鲜血与白骨。
洛斯贝尔直戳伍德公爵的软肋,语气夸张地说:“卢卡斯就是心虚啊。”
“一个慈善家一边暗中生产售卖引人上瘾的引诱剂,一边又伪善地资助他们治病。”
她话语里充满挑衅:“您说,要是让世人知道了卢卡斯的真面目……”
“你闭嘴!”
伍德公爵大声地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她双手攥拳在身侧,长美甲用力得要嵌进肉里,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洛斯贝尔,仿佛是要将对方撕成碎片。
当愤怒的情绪上头,肾上腺素的飙升会让人忽视掉身体上的异常。
洛斯贝尔偏不住口,持续地刺激伍德公爵。
“要是让帕文知道,害死他亲生父亲的药是卢卡斯研制出来的。而他的母亲还让他认贼作父……”
卢卡斯和帕文,是伍德公爵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两个软肋。
“你住口!”伍德公爵伸手去掐洛斯贝尔的脖子,让她再开不了口。
洛斯贝尔被人掐着脖子,很快涨红了脸。她的手拽着伍德公爵的手腕抵抗,给自己的气管留出一点儿呼吸的空间。
Alpha的力量还真是大,洛斯贝尔不禁想。
提及死去的爱人,伍德公爵再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她语气激动地否定。
“这都是你的臆测!全都是诽谤!”
“明明都是莫雷尔的错,是他操控的一切,跟卢卡斯没有关系……”
洛斯贝尔突然勾唇笑了,断断续续地坚持说下去:“所以,你……杀了莫雷尔,为卢卡斯……复仇,对么。”
伍德公爵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瞬间又止住了口,但手上却更加用力。
她要洛斯贝尔彻底闭嘴,就算同归于尽,也不能让她出去败坏卢卡斯的名声。
洛斯贝尔突然松开了制止她手腕的手,左手伸手摸了摸伍德公爵的脸。她看伍德公爵的眼神里有着可悲的怜悯,这让伍德公爵愣神了一瞬。
没过半分钟,门外传来剧烈的撞门声,伍德公爵闻声下意识扭头看向门边。就这一瞬间,洛斯贝尔双手抓住她的手腕防止自己被带倒,趁其不备用腿侧踢她的小腿。
洛斯贝尔常年练习散打,腿部力量出乎意料的大。疼痛感让伍德公爵立刻松了力道,脚上的高跟鞋让她稳不住身形,洛斯贝尔趁机挣脱了出来。
门外,德墨柏亚干脆说:“直接强力破开这道锁。”
伴随着一声枪声,门锁开了。
同时,伊特诺宫外放起了绚烂的烟花,烟花升空爆炸的声音掩盖过了枪声。
他们急匆匆破门而入时,洛斯贝尔正靠着梳妆台,捂着自己的脖子低头喘息。而伍德公爵则失力坐倒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也一副呼吸急促的模样。
什么情况?
洛斯贝尔扭头看向门口的德墨柏亚和毕夏普,她心满意足地对他们笑。
她问出来了,还有录音作为证据。
但这个笑落在德墨柏亚眼里,是那么地刺眼。
她就这么倔强那么好胜,哪怕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问出个结果吗。
“你……怎么……”伍德公爵不可置信地看向洛斯贝尔。
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开始大笑,笑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喘气。
易感期,就是alpha最脆弱的时刻。Alpha易感期的最初征兆和omega的发情期一样,都会感到四肢无力,忽冷忽热,口干舌燥。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是不是。”伍德公爵紧紧注视着她。
此刻,洛斯贝尔的身上有着和安柏身上一样的香水味,是淡淡的小苍兰香味,气味很不明显。
洛斯贝尔裙子下穿了外穿的短裤,她大喇喇地掀起裙摆到大腿根。毕夏普和德墨柏亚的目光还聚焦在她身上,猝不及防地瞧见她裙下露出的精瘦的腿,还有大腿上绑着的黑色腿套。
饶是再沉着的毕夏普也不禁内心感叹,卡佩有点太不拘小节了。
洛斯贝尔从腿套口袋里拿出一瓶香水小样,这正是她让安德鲁去找来的。安德鲁带着猎犬,很快就在不远处花园里的草丛中找到了这瓶小样。
她对伍德公爵肯定地说:“引发alpha易感期的气味剂,是你给安柏的。”
安柏入宫前她检查过他所有随身物品,都没有问题。而安柏入宫后一直在监视者的眼皮子底下行动,根本没机会接触外界。只有可能是今晚与人应酬时,趁机交接了物品。
在商场买香水时,她记得专柜多送了两瓶小样。可刚刚在安柏的卫生间里,她只找到了香水正装和一瓶香水小样,另一瓶香水小样却不知所踪。
洛斯贝尔刚刚故意引导伍德公爵注意这瓶香水,但是她看了毫无反应。从她的表现就可以知道,伍德公爵并没有亲自对德墨柏亚下手,她充其量就是个“帮凶”。
而安柏曾在晚宴前“不小心”拾到过伍德公爵的一个耳环,两人因此短暂地接触过。很有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伍德公爵将引发德墨柏亚易感期的药剂交给了安柏。
此刻,伍德公爵见毕夏普和德墨柏亚及时赶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切都是专门为她设的局。
她垂下眼眸冷笑,发现再怎么挣扎也都是同一个结局。从柯米特在她的晚宴上死亡,罗非不顾她被人疑心开始,她就该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还有另一个人,利用她身边的侍从要她“顶罪”。无论皇室贵族还是权臣,全都是利益至上的自私鬼。
一个个都想要拿捏她的软肋,威胁她,利用她,踩着她往上爬,压榨她全部的价值。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回也轮到她了。
伍德公爵用力咬着唇,被迫将一切罪责都承担下来:“对,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洛斯贝尔眼尖地察觉不对,冲到她面前,猛地使劲捏住伍德公爵的脸颊,使她被迫地张开嘴。她随手拿裙摆的粗糙布料擦去伍德公爵嘴上的口红,也将她唇周的皮肤擦得通红。
伍德公爵痛得挣扎,但在易感期的她根本不是洛斯贝尔的对手,被她牢牢压制住。
“凯琳伍德,你别想一死了之。”
伍德公爵被呵斥得愣住,瞪大了眼睛看着洛斯贝尔,已经许久没有人会如此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了。
“卢卡斯是为了赎罪才创办的基金会,以代表愧疚的黄玫瑰为名。”
洛斯贝尔知道怎么样才能触动伍德公爵:“他临死前为自己买了一笔大额意外保险,受益人是你。”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伍德公爵眼角隐隐含泪,不知道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因为情感的不受控。
“他出车祸的那条路,附近一公里外就是市场监督管理局。”
“他出事那天,就是为了去举报自己公司的非法行为。在此之前,他还因为‘出轨’和你闹过离婚对吧。”
卢卡斯出轨和伍德公爵结婚时引人瞩目,闹离婚时也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那时候网民都感叹说,真心瞬息万变。
泪水控制不住地从伍德公爵的眼角滑落。她很清楚,卢卡斯从来都没有出轨过,一切都只是卢卡斯为了让她*撇清干系。
“你必须要活着继续为你们的罪孽抵罪。”
“否则,我就告诉帕文,事情的真相。”
洛斯贝尔狠厉地威胁她:“帕文那么善良,知道后一定会痛苦地过完一生。”
“当然,还有足以让卢卡斯和你身败名裂的基金会真相。”
“你觉得人们会怎么看待唯一活下来的帕文。”
伍德公爵口齿含糊不清:“你比我想象中得更狠,洛斯贝尔。”
曾经的同盟威胁她,要她死。
她敌对的对象,洛斯贝尔威胁她,却是要她活。
这太可笑了,不是么。
洛斯贝尔松开手,给伍德公爵选择的机会。
她才放手,伍德公爵立刻慌乱拿过桌边的水杯往肚子里灌水,又毫无形象地扣着自己的嗓子眼催吐。其模样狼狈,再不复如初的高高在上。
洛斯贝尔转头对毕夏普说:“秘书长大人,麻烦您再请医师来一趟吧。”
她阻止得快,伍德公爵摄入的毒量应该还不足以立刻致命,但也需要及时洗胃。
德墨柏亚注视着洛斯贝尔,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眼里有些许的不可思议。
他知道洛斯贝尔很聪明,却不想她也能手段如此狠绝地从身到心地去“算计”一个人。
但从德墨柏亚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早该清楚,洛斯贝尔从来都不是需要别人拯救的公主,她一直都是拯救别人的骑士。
所以,即便他和毕夏普没有及时赶到,她也早就准备好了反击的手段。
“洛斯贝尔,你……”德墨柏亚脚步向前。
他看着她脖子上还未消散的红痕,还是于心不忍,心口不自知地生出酸涩的情绪。
洛斯贝尔往后退了一步,说:“殿下,我身上还有气味剂,您最好离我远一点。”
德墨柏亚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洛斯贝尔转手将手里的那瓶香水小样交给同为beta的毕夏普。
“把这个交给路佩尔阁下一起检验吧,应该会有所收获。”
“好。”毕夏普忍不住夸赞她,“你做得很好。”
“谢谢。”洛斯贝尔朝他翘起嘴角轻笑了下。
明明毕夏普对今晚的事也知情,为什么洛斯贝尔却能对着他笑。
德墨柏亚觉得自己今晚奇怪得很,情绪起伏大得不正常。
他想,一定是因为这该死的易感期还没完全过去。
德墨柏亚收回手,用力捻了捻指腹:“洛斯贝尔,回维斯宫殿冲洗一下身上的味道。”
“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第38章 “这是命令。”
休息室的浴室内,温热的水流氤氲着朦胧的雾气。水汽将人模模糊糊地笼罩其中,也为思绪万千的大脑蒙上一片迷蒙的白雾,短暂地让人放空下来。
热水冲去身上的沐浴露泡沫,热度扩散开沐浴露的气味,湿润的热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玫瑰调香气。
洛斯贝尔闻见香味,瞥了一眼装着沐浴露的灰色亚克力瓶子,看不出品牌。瓶身上贴着标有沐浴露的防水标签,不像超市货架上的商品,有花哨的外包装。
旁边的洗发水也是用同样的亚克力瓶装着。应该是为了外在的美观,侍从将洗浴产品都倒入了统一的罐装容器中。
洛斯贝尔记得,维斯宫殿的侍从长勃利很喜欢养花。
在第一日介绍宫殿时,薇洛安也提到过,休息室内的用品都是勃利亲自挑选的产品,连床头摆着的香薰也是花香调。
巧合的玫瑰气味令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伍德公爵。
洛斯贝尔曾在网上看见过伍德公爵和卢卡斯的结婚照。照片上,伍德公爵身穿一袭简单的纯白色婚纱,手里抱着白玫瑰捧花,笑容幸福灿烂,妆容清丽。
在二十年多年后,无论是在白玫瑰庄园,还是在今日的晚宴上,伍德公爵都是穿着华服,戴着名贵的珠宝。脸上浓妆艳抹的妆容仿佛也成了她的面具,搭配永远得体的微笑,眼底却不再充盈着切实的喜悦,人也没了从前的单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形容伍德公爵再合适不过了。
维斯宫殿东侧殿二层是健身房。
这里的器材比格登贵族学院的健身房种类还要全乎,并且这间健身房每日都有专人消毒清洁。
洗完澡后,洛斯贝尔看到德墨柏亚发来的消息,要她来这里找他。
洛斯贝尔迈入健身房后下意识地屏息,换气时才倏地发觉,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并闻不到一丝令人蹙眉的汗臭味。
忽然,她又听到里间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沉闷声响,于是迈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诺大的健身房里面有一间拳击房。洛斯贝尔走到感应门前,房门自动打开。
她一眼就看见拳击房内打拳的德墨柏亚。他穿着黑色的背心短裤,手上套着拳击手套,正一下又一下强劲有力地击打着沙袋。
抑制剂有抑制神经兴奋的作用,德墨柏亚才刚注射过抑制剂,竟然不觉得疲倦。
洛斯贝尔情不自禁地感叹,德墨柏亚的精力还真是旺盛。
洛斯贝尔没有立刻打断他的训练,安静地站在一旁观察他的拳击动作。德墨柏亚脚步灵活,出拳的速度很快,力道也大得出奇,拳击手套击打沙袋发出咚咚的声音。
拳击是一项很耗费体力的运动。
洛斯贝尔不清楚德墨柏亚在拳击房里待了多久,他身上的汗水已经把黑色的背心都浸湿,将深色布料浸染得颜色更深。
同时,洛斯贝尔忍不住思考,以自己的散打技术与德墨柏亚的拳击对打,能在他的手下过几招。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不使用腿部力量,洛斯贝尔绝对打不过他。
比往常易感期更加烦躁的情绪需要宣泄。德墨柏亚全神贯注地出拳,耳边只剩下击打沙袋发出的声音,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直到鼻尖敏锐地捕捉到一股浅薄的不属于这个空间的芳香,德墨柏亚才停下动作。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定,长呼出一口气,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过骨骼分明的下颚线,又从下巴滴落到胸口。
胸前湿得可以拧出水的单薄布料,紧密地包裹在他的皮肤上。平日藏在衬衣下的肌肉不显山不露水,此刻暴露无遗,充血的胸肌随着德墨柏亚的呼吸频率上下起伏着。
“来了。”
德墨柏亚看向洛斯贝尔,一边摘下手上的拳击手套。发丝上的水珠也因为他的动作幅度如雨滴下,坠落在地面,在黑色的地面晕染出小点。
他走到拳击台旁靠坐着,拿起挂在拳击台护栏上的毛巾,随手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汗水,又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吸汗。
然后,他弯腰拿起放在地面上的水瓶。无论是弯腰露出的后背肌肉,还是拧瓶盖时无意展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都好看得宛如艺术家手下的雕塑作品。
此时的德墨柏亚,展现出了比平时穿西装穿制服更直白的力量感。洛斯贝尔盯着他看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和矜贵、优雅毫不相干的另一个词语。
——野性。
一个从来没有想过会与德墨柏亚产生关联的形容词。
德墨柏亚抬眼看向洛斯贝尔,洛斯贝尔站在他身前两步距离的地方,她身上那股仿佛还带着温热体温的香气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鼻端。
头脑有一刹那的晕眩感,不知是源于她身上的股香味,还是由于过度的运动反应。
他仰头抬手往干渴的喉咙里灌入清凉的冷水,伴随着喝水的吞咽动作,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
大口地喝了几口水后,他放下水瓶,又重重地咽了一下。绑着绑带的双手自然地垂在岔开的双腿之间,他垂着视线,目光落在手上的水瓶上。
头上传来洛斯贝尔的声音,德墨柏亚听见她问。
“殿下寻我是想说关于伍德公爵的事吗。”
德墨柏亚这才抬眼看向她,洛斯贝尔换下了漂亮却不舒适的礼裙,换成了平日里常穿了白色衬衫。
她将衬衫领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纤长的脖颈和纤细的锁骨,而刚刚被伍德公爵掐得泛红的脖子也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肤色。
“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伍德公爵。”
德墨柏亚目光移回到她平静的黑眸中,反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她。”
洛斯贝尔沉默了片刻,说:“伍德公爵不是主谋。”
“她的确与罗非、安柏合谋对殿下下手。但根据刚刚她的反应来看,那名狗仔应当不是她安排的。引诱剂的事,追根溯源,也是从莫雷尔开始的。”
洛斯贝尔皱着眉头,顿了顿:“但莫雷尔已经死了。”
“我还以为你会主张严惩伍德公爵。”
德墨柏亚轻笑一声:“毕竟你刚刚审讯她的时候,颇有种要清算到底的架势。”
洛斯贝尔承认,她对伍德公爵的确抱有一丝同情。如果卢卡斯没有出事,她现如今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只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伍德公爵的确做了错事,她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很明显,有人想要伍德公爵承担所有罪责。”洛斯贝尔直视德墨柏亚的眼睛,“除了罗非,还有别人。”
“我知道。”德墨柏亚果断地回答。
宣扬皇室丑闻的目的是要利用丑闻影响皇室的形象,降低皇室在帝国百姓心目中的公信力。
帝国皇室声誉受损,因此获利的人不少。但有能力将人无声无息地安插进皇宫的人,却寥寥无几。
不仅如此,对方还和罗非威尔逊有牵连,他能提前知晓晚宴会发生的事情,安排人偷拍。
他安排偷拍的‘狗仔’还是伍德公爵的人。要么这个人与伍德公爵有仇,要么就是能拿捏伍德公爵,让她心甘情愿替其顶罪。
能满足上述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是首相,里恩霍华德。”德墨柏亚肯定道。
洛斯贝尔眉头皱得更深,连帝国的首相都和罗非牵扯在一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德墨柏亚却勾着唇角,仿佛并不为此苦恼。他多少还是了解这位平民首相的,原先是位法官的里恩性情还算正直,唯独对贵族制度有着强烈的不满。
这些年,里恩除了明里暗里地想要推翻贵族制度,没有做过真正危害帝国的事情。他与罗非的“合作”,从始至终针对的,都只是德墨柏亚一个人。
至于里恩和伍德公爵,因利而聚,也因利而散。伍德公爵为里恩推行政策提供资金支持,而里恩给伍德公爵带去人脉。
当初帕文来应聘皇太子秘书,大概率背后也有里恩的意思。而伍德公爵作为知名度和爵位都不低的公爵,她的身败名裂,势必会对贵族制度产生一定的冲击。
“里恩做事滴水不漏,除非伍德公爵亲口承认是受里恩指使。否则,你不可能将此事和他牵连在一起。”
只要帕文还在国安局一天,里恩还是帝国首相,那伍德公爵就不可能供出里恩。
罗非威尔逊就更是了,他手里掌握着伍德公爵所有的犯罪证据,伍德公爵为了不牵连帕文,也断不可能松口。
德墨柏亚叹了口气,下定论说:“伍德会以故意陷害皇室成员和泄露国家机密两项罪名被判处刑狱,并且大概率是无期。”
事实上,伍德公爵也只有在监狱里才能真正安全。她知道无数人的秘密,墙倒众人推,在外面反而危险。
洛斯贝尔点了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忽然想到帕文,不知道他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心情。
“那安柏王子那里,殿下打算怎么做。”
安柏大概率是自己服用的引诱剂,为了逃脱下药的嫌疑。
德墨柏亚冷脸着一言不发。其实比起安柏,他更忧心莱索国王是否会和罗非牵扯在一起。
正如里恩所说,莱索王国最近也并不是特别安分。德林王国外交部长的到访,是否会让莱索国王生出旁的心思,也犹未可知。
“我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德墨柏亚冷声说,“但也有必要敲打敲打他。”
一想到安柏对洛斯贝尔搔首弄姿的样子,他就莫名火大。
德墨柏亚又举起水瓶喝了几口水降火。
洛斯贝尔主动提出说:“这件事也交给我来做吧。”
既然德墨柏亚不想将事情闹大,那将这件事交给和安柏交往最密切的她来处理是最合适的。
德墨柏亚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不想洛斯贝尔和安柏走得太近。
安柏对洛斯贝尔的态度,奇怪得反常。
洛斯贝尔明明是他的秘书,怎么安柏“使唤”她使唤得那么顺手。还有他一个omega,那么黏洛斯贝尔这个beta做什么。
感性上德墨柏亚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但理智也让他无法否定。所以,他的沉默再一次表示了默认。
Omega引诱剂和晚宴上的意外都已经尘埃落定,洛斯贝尔问德墨柏亚。
“殿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德墨柏亚注视着洛斯贝尔的眼睛,回想起她对毕夏普的那个笑脸,控制不住地捏紧了手上的水瓶。
万幸水瓶的瓶身材质是玻璃而不是塑料,没发出明显的被挤压的声响。
哪怕刚才是他的试探,但他的易感期并不是假的。洛斯贝尔面对他,怎么可以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
德墨柏亚喉结滚动,沉声说:“你明天去路佩尔那里做个检测。”
“什么检测。”洛斯贝尔忍不住问。
“全身检测。”
“入职前不是做过了吗。”
德墨柏亚深呼吸,又更深地闻见她身上飘来的沐浴露气息。如火苗遇到空气般重新燃起火焰,那股拳击后才要平息下去的躁意又升腾起来。
“那是公职人员都要做的普通体检。”
“你不是想成为指挥官吗。”德墨柏亚尽可能语气平静地开口,“先去做个更全面的检测。”
一提到指挥官,洛斯贝尔果然闭嘴,不再追问下去。
“好。”她干脆应声道。
洛斯贝尔又问:“还有别的吗。”
“暂时没了。”德墨柏亚垂下眼去。
“那我就……”先走了。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像是忽地想起什么,郑重地喊她的名字。
他沉气,抬眼,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不要总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无论是上次私下去见罗非,还是这次盘问伍德公爵,洛斯贝尔总想着将自己和对方都逼到绝路。
“我有……”分寸。
“这是命令。”话还没说完,德墨柏亚打断她,语气严肃。
洛斯贝尔跟着沉默下去。
德墨柏亚像是看出她的不服气,又说:“就是成为指挥官,也必须听从我的指令。”
两人视线对视良久,像是无声的对峙。
最终,洛斯贝尔点点头,答应说:“我明白了。”
“我会的。”
就在洛斯贝尔踏出拳击房后,她又听见里面传来了打沙袋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德墨柏亚不愧是帝国第一alpha,还真是精力充沛。
第39章 特殊精神力。
正如洛斯贝尔所预料的那般,引发德墨柏亚易感期的气味剂被混杂在了那瓶香水小样里,而正装的香水中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
通讯器内传来路佩尔的声音。
“这种气味剂的本质是醛类化合物,这种物质具有很好的溶水性。”
路佩尔解释说:“很多的香水里本身就含有醛类成分。所以把气味剂混合在香水里,单从气味上根本很难被人察觉。”
路佩尔轻扫了一眼手上的香水成分检验单,其中醛类化合物的成分浓度是百分之零点二,比市面上绝大多数的醛香类香水浓度都要高。
他放下手中的成分检验单,侧目看向桌上放着的另一份化学成分分析表。
“我对气味剂的成分做了进一步的分析,里面的醛类物质成分和人体信息素,尤其是omega的信息素成分很相似。”
人体散发出的气味成分多是脂溶性物质,腺体分泌出的信息素也一样。
传说中,曾有一名走火入魔的调香师为了研制出最迷人的香水,不惜杀害无辜少女,利用她们的身体炼制出与她们身上体香相似的香味。
而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想要提取人类体味也根本不需要如此复杂的工序,更没必要为此犯罪杀人。
“信息素的提取可以通过易感期或是发情期时的血液分解出来,人体里的脂类成分也可以通过化学反应转化成醛类。”
路佩尔皱着眉头,犹豫了两秒,轻叹一声继续说下去:“我找了实验室里的几个志愿者测试了一下这个气味剂。”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因此进入了易感期,只是作用的时间不同。”
“最快的三十秒,坚持最久也不超过五分钟。”
不同omega的信息素对不同的alpha会产生不同的影响力。而这个气味剂能如此统一地对所有alpha起效,连德墨柏亚都会因此产生反应。
足可见这个气味剂绝不亚于一位S级omega的信息素,甚至更厉害。
路佩尔得出结论:“这样的气味剂,不经过大量的样本收集和无数次的实验,根本不可能被研制出来。”
若是大量alpha因此产生躁动,极有可能产生不可预估的后果。
毫无疑问的是,无论这个气味剂是否在市面上流通,光是被研制出来,就已经是违法行为了。
德墨柏亚这才出声,他问:“这种气味剂容易量产吗。”
路佩尔轻笑了一声,松了口气地说:“万幸的是,制作这种气味剂,不仅技术要求很高,成本也是一笔巨大开支。”
且不说如何能够获取大量的足以提取充分信息素成分的人体血液。就算得到了原材料,将人体里的脂类成分转化成醛类成分的条件也很苛刻。
如果不使用精密的仪器控制化学反应的环境和时间,反应都有很大概率失败。即便是换用条件相对宽松的还原剂,可还原剂的价格比黄金的单价还要昂贵。
“安柏的血液检测结果怎么样。”
“查了,血液里的确有引诱剂的成分。”
半真半假的假话是最像真话的。
虽然安柏在由于外因才进入发情期的事情上没有说谎,但他被人下药只是他逃脱设计德墨柏亚嫌疑的手段罢了。
德墨柏亚很清楚,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罗非威尔逊。侍从承认给安柏下药也是为了掩人耳目,遮掩他替里恩偷拍德墨柏亚与秘书共同出入客房不雅照的事实。
德墨柏亚又问:“洛斯贝尔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路佩尔走到一扇透明玻璃前,玻璃的背后是一间精神力测试室。
测试室内,洛斯贝尔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穿着防护服的测试助理提着一个宠物航空箱入内,将箱子放在洛斯贝尔面前的桌上。
航空箱内是一只在发情期内的暴躁公猫,正隔着铁格子对着洛斯贝尔呲牙。洛斯贝尔抬起头听测试员对她说些什么,然后点了点头。
“早上抽了血,还做了智力和体力测试,现在正在做精神力测验。”
路佩尔一边和德墨柏亚通话,一边观察着室内的动态。
“你的秘书智商很高,甚至比毕夏普当初做的测试成绩还高了几分。”
路佩尔揶揄毕夏普纯属习惯。
从小时候开始,罗莎琳娜就和毕夏普不对付,而路佩尔从来都是站在罗莎琳娜一边。
尽管路佩尔本身对毕夏普无感,这么多年却也习惯了和罗莎琳娜一样,时不时地打趣毕夏普。
路佩尔语气轻松几分:“不过这倒是没什么,你身边哪个人智商不高。”
“你这是在间接地在夸你自己吗。”德墨柏亚开玩笑说。
虽然路佩尔只是个omega,但他也是他们之中最会扮猪吃老虎的一个。也就是罗莎琳娜,真把路佩尔当成温顺单纯的小绵羊。
德墨柏亚腹诽,他那“傻妹妹”自己什么时候被蛇吞了都不知道。就算被蛇拆吃入腹了,也会把蛇肚子当窝。
路佩尔轻笑一声,正经了些:“但最令我意外的,是她和alpha不相上下的体能测试结果。”
路佩尔让洛斯贝尔做了等速肌力测试,这种仪器常用于运动员的训练与康复运动,特点是能够返给人体等同的力。
所以力量越大的人感受到的阻力也越大,训练也就越费力。根据被测试者竭力的时长还能够测试出对方的耐力。
“虽然比不上你和安德鲁,却也比许多A级alpha的测试数值还要好。”
安德鲁和德墨柏亚一样,都是S级alpha.
像毕夏普那样常年高度训练的beta,无比努力也才能达到顶尖A级alpha水平。
洛斯贝尔现在当然还比不上毕夏普,但她若是接受和毕夏普一样的训练,未来不是没有可能超过他。
路佩尔告诉德墨柏亚,论身体天赋,洛斯贝尔比毕夏普天分更高。
“不过,关于她的精神力能力,我仍有些疑惑。”路佩尔看向玻璃里的洛斯贝尔,“我需要再做个测试,才能告诉你结果。”
通讯器对面陷入短暂的寂静,德墨柏亚才应了一声好。
挂断通话后,路佩尔依旧站在观察的玻璃窗外,房间内只剩下了洛斯贝尔和那只猫。
当洛斯贝尔释放出精神力后,测试间内的感应器会有所感应,房间外的指示灯会从白色变成红色。
路佩尔看着洛斯贝尔打开航空箱,被她抱出来的猫变得平静下来。但它的耳朵变成了飞机耳,尾巴低垂夹着,和受omega信息素安抚时的放松模样不同。
但二者有一个共同点,猫咪的确是安静下来了。
路佩尔转头对助理说:“把前段时间福特教授培育的那株‘疯草’拿进去给她。”
疯草并非是新物种的植物,而是浇灌了加速生长的营养液。由于植物长势肉眼可见的迅速,被实验室里的人戏称为“疯草”。
助理拿来一分钟就长出一厘米的一株植物,对着麦克风和室内的洛斯贝尔说话。
“可以收回精神力了,做下一个测试。”
测试间的灯又恢复回白色。
洛斯贝尔把猫放回航空箱,关上门,等着测试员进来,给她进行新的测试。
除非特殊情况,帝国一般只会测试分化后青年们的精神力等级。
因为拥有特殊精神力能力的人是少之又少,其概率不超过千分之一。而在这其中,真正能做到像安柏那样对他人造成影响的特殊精神力更是没有几人。
十分钟后,测试员进入房间测量植物高度。那株植物只多长了五毫米,大概率还是测试员进入房间的时候才生长的。
路佩尔得知结果后倏地勾唇笑了,不禁心想,德墨柏亚还真是好运气。
真让他捡到宝了。
“洛斯贝尔的精神力有压制的作用。”
路佩尔带着洛斯贝尔的体检单,亲自来维斯宫殿给德墨柏亚汇报。
德墨柏亚快速浏览过洛斯贝尔所有的体检数据,抬头看路佩尔,压低眉头略带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压制?”
“对。”路佩尔点头肯定道。
“所以你觉得你身上的易感期症状变得平静,其实不是被安抚,而是被她的精神力暂时地压制了下来。”
路佩尔补充道:“并且,这种压制力不单对他人有效,也使她自己不容易受到其他人精神力的影响。”
难怪她能不受到安柏精神力的蛊惑。
体检单上,洛斯贝尔所有的身体数据都能够达到alpha的水准,再加上她的特殊精神力,她还确实是个做指挥官的苗子。
“我还发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事。”
路佩尔的绿色眼睛闪着新奇的光,嘴角勾着兴味的笑。
“我昨天还问了洛斯贝尔,问她分化前后有没有异常反应。”
“她说她分化了整整一个晚上,时长至少超过四个小时。”
路佩尔严谨地解释:“根据数据统计,拥有S级精神力的人分化用时都会相对较短,一般不会超过三小时。”
德墨柏亚蹙起眉头,他当初分化只用了一个半小时,罗莎琳娜也只用了两个小时。
而同样是S级beta的毕夏普,也差不多是两个半小时就分化完全。
为什么洛斯贝尔会那么久。
“跟她的精神力有关?”德墨柏亚狐疑地问。
“大概率是的。”
路佩尔指着她的验血单上的一个数值,那是对信息素的抗体检测。
一般的beta在分化完全后半年内就会完全消失这种抗体。因为他们根本感觉不到信息素,身体也就不需要这种抗体了。
而洛斯贝尔早在两年前就分化成了beta,她体内竟还能检测出微量的抗体。
路佩尔用平静的话语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她本来应该分化成alpha的。”
德墨柏亚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但她的精神力太过强大,甚至压制了她的分化。”
“所以她虽然是个beta,却有着alpha水平的身体素质。”
路佩尔与德墨柏亚对视,嘴角弧度更深,他问德墨柏亚。
“你打算告诉她真相吗。”
“告诉她,她原本该是个alpha.”
洛斯贝尔的体检单,到现在只有路佩尔和他的助理,还有德墨柏亚三个人完整地看过。
若让人选择,是成为A级alpha还是S级beta.
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成为A级alpha.
德墨柏亚无比清楚洛斯贝尔的目标是成为一名指挥官。假设洛斯贝尔成功分化成alpha,她是一定不会来应聘皇室秘书的职位的。
这个消息对洛斯贝尔而言无疑是残酷的。
可已成既定事实的事,还有告诉她的必要吗。
德墨柏亚犹豫了。
路佩尔不禁挑眉,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但德墨柏亚却迟疑了,他在担心洛斯贝尔会因此受到打击。
德墨柏亚对洛斯贝尔的态度,隐隐有些不同了。
今天是周末,洛斯贝尔并不在皇宫内。
但德墨柏亚知道她去哪了,她和安柏出门“约会”了。
商场里,洛斯贝尔打算带安柏再去重新买一瓶一模一样的香水。
洛斯贝尔看见安柏按了五层的电梯,提醒他:“香水店在三楼。”
安柏嘿嘿一笑,拉着她直奔商场顶楼的电影院。
他指着电影院的排片大屏,说:“洛斯贝尔,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吧。”
安柏很快察觉洛斯贝尔轻蹙起眉头,像是要张口拒绝,先出声打断了她的回答。他捏着洛斯贝尔的外套袖子,噘着嘴歪头可怜兮兮地凝望着她。
“我来帝国一直都待在宫里,都没怎么出来玩过。”
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袖子:“而且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就再陪我看场电影吧。”
洛斯贝尔对上他那双惯会骗人的粉色眼睛,见他露出一个故作乖巧的笑。
“看完电影我们就去买香水,买完我就乖乖回去。”安柏眨了眨眼,温言软语地恳求,“好不好。”
这是安柏在帝国的最后一天,他还想耍什么花招。
洛斯贝尔最终还是答应:“好。”
安柏拉着她到柜台,兴高采烈地转头问她:“你想看什么电影。”
“都行。”洛斯贝尔平时就不怎么爱看电影。
安柏仿佛陷入沉思,抬眼扫了一圈电影排片,他指着其中一部影片的图片。
“那就看这个吧,十五分钟后就开场了。”
洛斯贝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想到安柏选了一部恐怖片。
她没反对:“行。”
买完票后,安柏又买了饮料和爆米花。
“就是要这样才有氛围嘛。”他抱着爆米花桶对她咧嘴笑。
黑沉沉的电影院,洛斯贝尔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的人身上。
罗非或者他的手下会在这里吗,他们难道想趁机接头?
“啊。”随着一声尖叫,洛斯贝尔感受到怀里多了一点重量。
不明亮的光线下,洛斯贝尔低头看到了蜷缩在她半边身前的安柏。
他侧过头抬头看她,弱弱地说:“我……刚刚的画面有点吓人。”
那他怕鬼还选鬼片?
洛斯贝尔这才看了眼屏幕,就是一惊一乍的血淋淋的场面。比起画面,电影院的音效倒是更吓人点。还有,影厅里的冷气也开得太过了。
安柏才要起身,画面上又猛然冲出一个脸死白眼睛里流血的鬼。
他又一次缩进洛斯贝尔的怀里,紧紧地攥着她的外套衣服,将脸埋在她的肩头,发出受到惊吓的呜咽。
耳边传来洛斯贝尔冷静的声音:“要是害怕就不看了,我们出去吧。”
黑漆漆的空间里,洛斯贝尔根本看不清低着头的安柏的脸,更没有看见他嘴角下撇的无语表情。
安柏抬头,抿了抿唇:“可我还想看……”
洛斯贝尔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人菜瘾还大。
第40章 晚香玉,月下香。
巨大的荧幕上还在播放画面闪烁的恐怖场景,诡异的音效和底下观众时不时发出的刺耳惊叫声混杂在一起。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提前离场。
昏暗的影厅内,洛斯贝尔的注意力全在脚下,注意灯光微弱的指示灯所指示的出口方向。
而安柏低着头,躲在洛斯贝尔的身后,手指紧紧攥着她外套的袖子跟着走。
看电影时,洛斯贝尔的无动于衷让安柏清楚地意识到,洛斯贝尔不仅对他的精神力免疫,连对异性间的暧昧手段也完全钝感。
主要是安柏打从心底里也不愿意承认,洛斯贝尔对他是完全无感。
回到光亮的影院长廊,视野变得开阔明亮,所有的恐惧感瞬间如退潮的海水猛然消失。
自始至终都不感到害怕的洛斯贝尔只觉得,里面的冷气确实是开大了。一离开影厅,连吸入肺里的空气都变得暖和几分。
她才察觉到身上衣物被一股力量拉扯,侧头看向身边的安柏,他还紧紧攥着她的衣服。
“安柏殿下。”她问他,“我们现在去专柜买*香水吗。”
安柏回神般地恍然松手,心里明白再装下去就过了。
他瞥见被他抓得起皱的外套,被洛斯贝尔察觉起褶后,她轻轻拉扯了两下布料,袖子很快就恢复原样。
简直就像他在洛斯贝尔心里毫不留痕的具象化。
两人走进同一家香水专柜,恰巧遇见同一位柜姐。
洛斯贝尔问她:“上次买的那瓶香水还有吗。”
柜姐面露亲切的微笑,立刻应答:“有的,是要再买一瓶吗。”
洛斯贝尔肯定地点头,柜姐随机转身从货柜中拿出一瓶全新的香水,并询问他们。
“需不需要再试试其他香味。”柜姐积极推销,“公主殿下成人礼的一整周,我们都有优惠活动,买两瓶香水,赠送一个香挂。”
“这个香挂单独卖也要10星币呢。”
总之是不便宜的意思。
“你们家有薄荷味的香水吗。”
这次问话的人是安柏。
柜姐轻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有的,请稍等,我拿来给两位试闻。”
她将香水均匀喷洒在试香纸上,轻甩了两下,将两张试香纸分别递给洛斯贝尔和安柏。
“这款香水叫‘清醒’,是一款小众香,但是味道很好闻。”柜姐尽力推销这款香水,“香水前调是很清新的薄荷,中调有淡淡的柠檬香,等到后调就是自然的皂角气味。”
“很适合工作的时候喷一下,能提神。”她玩笑道。
安柏将试香纸拿近鼻尖嗅闻,薄荷和柠檬的气味很明显,和他从洛斯贝尔身上闻到的味道有六七分像。
他扭头看向洛斯贝尔,扬笑问她:“洛斯贝尔,你觉得怎么样。”
洛斯贝尔从柜姐手中接过试香纸后,在对方热切的眼神中放到鼻端轻闻了一下。
事实上,她平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因为觉得麻烦。
洛斯贝尔无所谓地回答:“您喜欢就好。”
在外人面前,洛斯贝尔没有称呼安柏殿下。
要是她能直接喊他的名字就好了,安柏忍不住想。
安柏很快做出决定:“那就要这两瓶香水吧。”
有新业绩的柜姐眉开眼笑地应好,她一眼就看出自己的目标客户,于是看着安柏问道。
“赠品香挂的味道可以选,请问您想要哪种味道。”
安柏明知故问:“有晚香玉味道的香挂吗。”
他很了解这个香水品牌,也知道他们家最知名的香水就是晚香玉调。
“我们店里的招牌香水‘迷醉’就是经典的白花香水。”
不出所料,柜姐说:“同款气味的香挂也有的。
柜姐准备去拿香挂时,又回身问道:“两瓶正装香水赠送四个2ml的香水小样,味道也选和正装一样的,可以吗。”
安柏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和他刚刚积极的状态相比,此刻显得格外平静。
这是最好的警示安柏的时机,也是洛斯贝尔答应亲自和他出门的原因。
趁着柜姐不在,洛斯贝尔意有所指地说:“香水小样随身携带很方便,不是么。”
聪明人点到为止,安柏不会不理解洛斯贝尔的话外之意。
安柏沉默着抬头看向洛斯贝尔,她浅笑着注视着自己,充满确信的眼睛仿佛是炙热的太阳。
光芒在照耀他,也在灼烧着他。
安柏撇开眼,状若无意,轻声回应:“小物件也很容易丢失。”
“谁说不是呢。”洛斯贝尔没否认,“就算是丢了也不明显。”
她提醒他:“不过,殿下还是要看管自己的东西。”
“否则,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可就不好了。”
洛斯贝尔的任务只是敲打,而非问责。
“给您下药的人也找到了,是伍德公爵的人。”
言下之意是,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不会再继续追查下去。
安柏即刻了然,感叹道:“不愧是帝国,效率真高。”
而能发现问题出在香水小样上的,只可能是跟他一起买香水的洛斯贝尔。
洛斯贝尔对于事实的真相足可称得上见微知著,明察秋毫。可她却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安柏抬眼看她,不禁莞尔,含笑的语气隐有无奈。
“洛斯贝尔,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敏锐,还是该说你迟钝。”
洛斯贝尔沉默着不答,因为柜姐回来了。
“需要将两瓶香水分开装吗。”
安柏转头对柜姐露出若无其事的温和笑容。
“把那个香挂单独装起来吧。”
离开店铺后,安柏将装有香挂的袋子递到洛斯贝尔面前。
洛斯贝尔没接,安柏笑着解释:“别想太多,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收我买的礼物。”
“但这个只是买香水附赠的,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他举着小袋子的手往她眼前抬了抬:“当是谢谢你这几天在帝国照顾我。”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您不必……”她的话被安柏的动作打断。
安柏难得强硬一回,直接将袋子塞进她的怀里。
“举得我手都酸了。”安柏娇气地埋怨。
“反正东西送你了就是你的,你要扔掉也可以。”
他转身拉开车门,又忽然顿住动作,回头向她抛去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安柏轻声软着语调,像是恳求:“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哪怕是个不值钱的礼物。”
但即使是个不要钱的附赠品,洛斯贝尔身份特殊,还是不能随意私下收取他人送的礼物。
送安柏回宫后,她顺便将那个香挂交给了毕夏普。
“这有什么问题。”毕夏普看着香挂疑惑地问。
“没问题。”洛斯贝尔摇头,解释说,“这是安柏硬塞给我的,说是谢礼。”
毕夏普默了一瞬,没想到居心不良的安柏还会给洛斯贝尔送礼。
难道是为了收买她?
“我知道了。”毕夏普拿走了香挂。
之后,毕夏普将那个香挂转交给了德墨柏亚,并告诉了他缘由。
放在桌上的香挂散发出淡淡的晚香玉幽香。晚香玉的香味类似于同为白花的茉莉和栀子,是奶油般的甜香。
晚香玉又名月下香,花朵在夜晚会弥散出更馥郁的香气,气味还有着热带植物特有的强烈芳香,香味给人以神秘、诱惑的印象。
安柏此人恰如晚香玉,外表看似纯白无暇,实则暗香迷情。
德墨柏亚只扫了一眼,就冷声决定:“丢掉。”
闻不见信息素的洛斯贝尔不知道安柏的用心,但一早就被路佩尔提醒过的德墨柏亚无比清楚。
——安柏的信息素,就是晚香玉的气味。
毕夏普正准备拿去处理掉时,德墨柏亚又突然叫停。
“等等。”德墨柏亚看向毕夏普手中的香挂。
“不合适的礼物,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翌日,德墨柏亚亲自到机场送安柏离开蓝城。
洛斯贝尔也在。
临别前的握手,安柏发誓他绝没有想和alpha比力气的念头。双手轻轻地交握后,正当安柏想要抽回手,却被德墨柏亚紧紧握住,犹如困兽的捕兽夹。
德墨柏亚的手掌宽厚,掌心有些许粗粝的茧,粗粝地剐蹭过安柏柔软的手心肌肤,传递过来滚热的温度。
德墨柏亚紧盯着安柏的眼睛:“安柏王子在蓝城流连忘返,还是到了该归国的时候。”
“莱索王国送来的‘贺礼’帝国收到了。”德墨柏亚话里有话。
安柏隐隐感受到手上收紧的力度,虽然不至于感到疼痛,但也不容挣脱。
“也请安柏王子代我向莱索国王表示问候,欢迎他也来蓝城‘做客’。”
“帝国也为莱索国王准备了回礼。”
德墨柏亚说完才松开手。
安柏垂眼瞥了一眼被他捏得明显充血变红的手,和另一只手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不经意地蹙眉。
“洛斯贝尔。”德墨柏亚唤她。
安柏在洛斯贝尔手上看到了熟悉的礼品袋,上面还有香水品牌的商标。
“还有,安柏王子太客气了。来蓝城做客,哪有让您送礼的道理。”
洛斯贝尔的手上还有两个更大的礼品袋,一同递到安柏面前。
“该是我感谢安柏王子远道而来参加罗莎琳娜的成人礼。”德墨柏亚笑着说,“这是给安柏王子准备的伴手礼,还请笑纳。”
“皇太子殿下才真是客气。”
安柏多瞧了洛斯贝尔一眼,眼神示意身边人接过她手里的礼品袋。
既然德墨柏亚不允许洛斯贝尔收他的礼物,那这个礼物不收回来也是要被丢进垃圾桶的命运。
不过,礼物被洛斯贝尔丢掉,还是被德墨柏亚丢掉,意义是不一样的。
“洛斯贝尔辛苦招待我几日,我的一点儿心意您也要替她拒绝。”
安柏反唇相讥道:“皇太子殿下未免太霸道了些。”
“安柏王子怕是误会了。”德墨柏亚笑颜依旧,“不是我要替洛斯贝尔拒绝,而是您私下送礼,她也是不敢收的。”
“王子要是光明正大地送礼,我定然是不会阻止的。”
德墨柏亚轻瞥过他的右肩,嘴角勾起一个讥嘲的弧度。
会意的安柏嘴角弧度微颤,旋即又恢复正常。
“那我和洛斯贝尔告个别,殿下总不会阻止了吧。”
“不会。”德墨柏亚回答得干脆。
安柏走到洛斯贝尔面前,洛斯贝尔朝他伸出手想要握手。然而,安柏却一个拥抱抱住了她,洛斯贝尔意外地睁大了眼睛,手还悬空在他背后,不知该放在哪里。
安柏的身上喷了那瓶叫“清醒”的香水,因为拥抱飘来淡淡的柠檬和薄荷气味。
“洛斯贝尔。”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耳侧,喊她的语气温柔,“真可惜,你是个beta.”
安柏的语气像是真的惋惜,而不是嘲讽,这使洛斯贝尔感到不解。她稍稍侧头,可安柏抱得很实在,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令她动弹不得。
安柏在她颈侧闻到她洗发水的薄荷清香,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口气。
比起香水,还是洛斯贝尔身上的味道更好闻些。
这个怀抱比想象中更久。
一旁看着的德墨柏亚也忍不住皱眉,隐忍着想要拉开二人的冲动。
安柏轻声在她耳畔又说:“也幸好,你是个beta.”
安柏心想,我喜欢你看我时清亮无欲的眼神。
却又因此叹惋,因为你不是个alpha,所以无法依靠信息素让你迷恋上我。
安柏的话让她感到一头雾水。
洛斯贝尔感受到安柏缓缓松开她,她的脸颊边好似轻飘飘地擦过一个柔软的物体。
洛斯贝尔诧异地盯着安柏,刚刚,安柏是亲她了吗。
以旁观者角度目睹一切的德墨柏亚,清楚地看见了安柏亲洛斯贝尔脸颊的动作。
“安柏。”德墨柏亚不满地直接喊安柏的名字。
“这是我的谢礼。”
安柏无视一旁的德墨柏亚,对洛斯贝尔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洛斯贝尔,虽然你不一定相信,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安柏粉色的眼眸里装满了洛斯贝尔,眼神充满不舍。
他肯定地说:“洛斯贝尔,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