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就是七年前那个人。”
诸伏景光神色复杂地捏着手中的验血报告。
座位上的老医生拿着保温杯正准备吹凉喝水,闻言手中的杯子顿时一晃荡。
脸上横沟的褶皱都颤了一下。
幸好没喝……
他瞅了瞅杯子里冒热气的滚烫热水,不由心有余悸。
老医生拿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凑近电脑看单子上的名字。
——“诸伏景光”。
他侧过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男人的面容。
这双猫眼。
这个轮廓。
好像确实有点眼熟。
哦,他想起来了。是他啊,要自己签保密协议的那个变性人。
原来他长这样,当时自己可是一直没机会见他的真容呢。
老医生收回打量的视线,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不好意思啊,年纪大了,记忆力有些不好了。”
“没事。”
老医生偷摸摸觑了一眼他的肚子。
真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怀上二胎了。
本来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准备过几个月就退休,搬去老伴和女儿的墓园旁边陪着他们度过余生。
现在这个变性人怀了二胎又来找他了,说明自己深受信任啊。
等帮他养好这一胎,他再退休吧。
老医生突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这位是——”老医生视线转向站在男人侧后方的漂亮女人。
这个女人是被吓傻了吗?怎么表情愣愣的呆呆的。
望月奈奈此时还在思索到底是她厉害还是她老公厉害这个问题。
被cue到,她从沉思中惊醒,不假思索回答道:“我是他妻子。”
诸伏景光:……
总觉得怪怪的。
但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老医生一口气没上来被口水呛到了。
望月奈奈担忧地问:“医生你没事吧?”
她有说什么惊人之语吗?
看这位医生年龄这么大了,要是被呛得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坐在诊断位置上的诸伏景光无奈地闭了闭眼,指尖尴尬地摩挲了一下光滑的纸面。
他已经知道是哪里怪了。
老医生努力憋住胸腔中那一股闷气,他猛地喝了一大口水,却被水温烫到了,又开始“嘶嘶嘶”表情十分痛苦,面容涨红扭曲。
望月奈奈上前拍了拍老人家的背。
虽然她更爱幼,但她也尊老。
入乡随俗,传统美德,从她做起。
“不用,不用,我好了。”老医生剧烈咳了几下,朝好心的女人摆了摆手,“谢谢,谢谢。”
舌尖被烫得麻木,他的表情也很麻木,呆呆地偏过头打量旁边的女人。
线条流畅的巴掌脸、亮晶晶的眼眸、单薄纤瘦的身形、还有极细的女性声线……
只能说不愧是夫妻俩吗?
变性变得很成功啊,一点都看不出痕迹。
而且还保留着各自的生殖功能。
这是哪个国家的技术?这么先进。
沉默了一会儿,老医生最终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纠结。
脸上每一条皱纹都透露着疑惑。
“冒昧地问一句,小姐,你也是变性人?”
诸伏景光:“是的。”
望月奈奈:“不是呀。”
两人同时出声,却说出了两个不同的答案。
咦?我不是呀。望月奈奈低头对上男人的猫眼,眨眨眼。
小笨蛋,你发散一下思维!
诸伏景光看着她可爱的小表情,心中一软,连眉眼都软了。
算了,反正清白被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这已经涉及到道德问题了啊!
“医生,他说的对,我是变性人。”望月奈奈决定听老公的话改了答案,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老医生狐疑的视线逡巡在两人之间。
他不信。
他刚刚可看到两人的视线交流了。
所以不是吧。
这个女人不是变性人。
那这个男人的肚子是谁搞大的?
老医生摇头,双手十指交叉搭在桌上,长吁短叹。
小年轻玩得可真花啊……是他这个老头子不懂了。
望月奈奈求知若渴,问了好多注意事项,怕自己无法把所有细节记下来,征求过同意后点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把老医生的叮嘱全部录了下来,准备回去再好好做笔记。
老医生神色复杂,看着女人傻乎乎的模样,心中的怜悯汩汩冒出。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回程的路上,望月奈奈率先坐上了驾驶座,让脆弱的孕夫先生坐后排去。
“不能坐副驾驶座,副驾驶座很危险的!”她小脸认真。
“老公,现在你才怀孕一个月,还不稳定,要好好休息。从现在开始,一切的家务都由我来做,你想吃什么你就告诉我,你想拿什么东西你也让我来拿……”
她一边开车一边小嘴巴拉巴拉个不停。
真可爱。
透过前方的后视镜触到她严肃的表情,后座的诸伏景光失笑。
一想到她刚刚走到车上的路上还要搀着他走,小眼神凝重地看着地上是否有会绊人的小石子,他就觉得好笑。
“奈奈,我没这么脆弱,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不行,我要好好保护你。”望月奈奈把车开得很平稳很缓慢,生怕一个颠簸颠到他和肚子里的宝宝了。
两人回到家,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
望月奈奈把他扶到沙发上坐着,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现在平坦的小腹。
轻轻用指尖戳一戳,摸一摸。
诸伏景光本来正乐呵呵地看着她绷紧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突然她触碰到了什么地方,不由闷哼一声。
抓住她的手:“别摸了。”
“我想摸。”女人仰起脸,抿起粉唇,琥珀色的杏眼覆上期待的水光。
好可怜。
“那你别往下摸。”
“哦。”望月奈奈乖巧点头。
低下头认真和肚子里还只是一个小蝌蚪的宝宝讲话。
微卷的发丝垂落到女人脸颊,从他的视角望过去,正好能看到她浓密的睫毛下瞳孔前那一层晶莹的水膜。
早晨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半边脸庞,发丝、皮肤、衣服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鎏金。
她神情温柔,声音也是细细软软,有一种令人心情平和下来的安心感。
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诸伏景光喉间泛起痒意,侧头咳嗽一下。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感冒了吗?怎么咳嗽了?”望月奈奈立马警惕地问,站起身凑到他脸上,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诸伏景光:……
“没事,没不舒服。”
“真的不用这样,奈奈。”诸伏景光顺手一拉把她揽在怀里。
望月奈奈缩在他怀里,头枕在他的胸膛上,闷闷道:“可是我想好好照顾你。”
“怀孕很辛苦的。”
“每个人怀孕的症状都是不同的,一胎二胎怀孕的症状也可能千差万别。而且我都经历过一次了,不用过度担心。”
诸伏景光本意是想安慰她,却没想到她听完这句话后转过头将脸埋在他衣襟处。
她揪住他的衣角,揪得很紧,缩在他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察觉到自己的领口渐渐湿了。
“奈奈……”
“正因为你经历过一次,我就更加心疼你了……呜呜……”她哽咽道。
拉起她,诸伏景光伸出指腹帮她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泪水,亲了亲她哭得通红的鼻尖。
“别哭,不然宝宝会以为你不想要它的。”
“你又用这句话诓我。”她抽噎了一下,抬起湿漉漉的杏眼可怜地望着他。
“那……我同意你照顾我,但是别把我当成易碎品好不好?”诸伏景光揉了揉她的头。
“好。”她扑上来抱紧他,搂住他的脖子亲昵靠在他肩头,刻意没贴上他的小腹。
两人静静依偎着抱了一会儿。
望月奈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迟疑道:“你说如果宝宝是个女孩子怎么办?”
“嗯?怎么了?你不喜欢女孩?”
“不是,你看,我能让你怀孕,那她以后结婚了……是谁怀呀?”
诸伏景光眉头落了下来,凝神沉思,声音里也有了犹豫:“男人……怀?”
想到和她一样生得娇娇软软的女儿,他也不是很想自己的女儿怀孕,那就让女儿的男朋友怀好了。
“不过那还很远,到时候再说吧。”
“好的。”她点头。
“那佑佑呢,我们要告诉佑佑吗?”
“你觉得呢?”他听她的意见。
望月奈奈想了一想:“还是告诉他吧。”
他们一家三口朝夕相处,等肚子大了,肯定会有破绽的。
而且还瞒着他的话,对佑佑太不公平了。
他们好像一直在欺骗他。
佑佑聪慧敏锐,与其等他自己发现,还不如他们主动告诉他。
“嗯。”诸伏景光神色复杂。
“怎么了?”她抬眼看他。
男人的唇线抿直,垂下的猫眼散落着细碎的光芒,鼻梁高挺,棱角锋利,晕着柔和的光。
真好看。她看着男人清俊的眉眼看痴了,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瓣。
和他整个人一样,温暖、柔软的触感,很有安全感。
“没什么。”
诸伏景光笑了笑,见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不由心里一动,低头含住她的唇,睁眼看着她羞涩阖眼的样子。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威严,要崩塌破碎了。
上一次在酒吧,望月奈奈发现贝尔摩德离开座位很久后,就立马猜到她已经把u盘里的情报上传到组织内网。
于是她在跟随中岛原也进入房间后就立马打晕了他,顺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型电脑将贝尔摩德上传的备份给全部删除。
本以为即使被阴了一把、但情报还在的贝尔摩德在苏醒后被boss狠狠敲打了一番。
这也导致贝尔摩德这段时间的心情一直阴沉沉的。
她心中还一直萦绕着一团疑云。
太像了……
这三年来一次次的巧合。
那一双令她心中不详的眼眸。
真的太像了。
而另一边,琴酒眉间紧蹙的纹路越来越深了,眼底愈发幽深,时常挂着狞笑的面容下是深深的疲惫。
他这三年来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组织最近的交易越来越不好做了,那些日本条子盯得太紧了,还有各种第三方势力来捣乱。
类似基安蒂的下属不停在犯蠢,能力不错的基尔被发现是cia的卧底,甚至当初那个fbi派来的探员居然还活在这世上。
朗姆这个家伙不知道在做什么,去接近那个毛利小五郎后智商不知道怎么就降低了这么多。
boss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本来一切顺利的药物研发突然出了问题,一度陷入停滞状态。
琴酒甚至怀疑,组织里还有一个隐藏得很深的老鼠在做内应。
他曾经怀疑过波本,但波本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太过诡谲阴狠,折磨人的手段也层出不穷,有时他刚生出怀疑波本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立马打消了他心中的念头。
组织里能用的人手不多了,琴酒只能按捺下心中诡秘的不安,继续把任务交给情报组的波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