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苏唐没有阻止利维坦。
阿撒托斯的污染不仅不对善良阵营有用,对恐惧阵营同样也用。
瞥开那些奇怪的爱好和交换规则不谈，利维坦算是恐惧阵营唯一的‘医生’，而且技术非常好。
在找到乌列尔或句芒之前,祂还真的是找到治疗卫娴最好的医生。
虽然卫娴现在情况紧急,利维坦又看着平易近人，但军校生们没有完全放下警戒心。
“荣誉医师怎么会在污染星？”北海军大的大四指挥保留着怀疑。
虽然不清楚星盟级别的荣誉到底有哪些，但大家都知道荣誉医师整个星际都屈指可数,还在学习中的军校生中不可能会出现荣誉医师……如果有，那学校恨不得能供起来。
而污染星，除了军校生一般都没有居民，更别说尊贵的荣誉医师凭空出现在这里了。
英俊的男人眼睫柔软，琥珀瞳温和，“我来污染星采集污染样本，没想到星球突然被封闭,无法离开。”
听到他的解释，虽然还无法信任，但大家对利维坦的警戒小了几分。现在星际最大的不治之症就是污染,大多数顶尖医师和治愈者都是研究这个方向，他会来污染星采集样本情有可原。
“因为这里只是一级污染星，所以我没有带许多保镖。却没有想到快携带样本离开时污染加剧，几名保镖为了保护我都牺牲了。”
利维坦说话不急不缓，斯文而礼貌，给人一种坚定温柔的感觉,如同绅士贵族般天然让人产生好感度,容易让人信任。
如果不是苏唐知道这家伙是什么脾气,也不会怀疑这个斯文俊美、进退有度的绅士外皮下，是一位恶魔。
利维坦说话时,明黄的眼瞳注视着几位对他面露怀疑的人，尤其是将怀疑几乎表现在脸上的指挥。
一条淡淡的，代表山羊瞳孔的横线在虹膜下若隐若现。
和祂琥珀瞳相对的人肌肉下意识放松，进入松弛状态，明明理智还在，但意识好像忘记这里是危机四伏的战场，下意识沉醉于那双清澈的琥珀瞳，并对眼珠的主人付诸信任，忽略掉潜意思里疯狂叫嚣提醒的危机。
比如，一个逃难的、护卫几乎全军覆没、而作战能力并不高的医生，为什么衣袍整洁，别说异兽的血迹，衣角甚至连半片叶子都没有沾上。
这些都是接受过多年训练的军校生必须具备的素养，但是对上祂目光的那一刻，他们好像将这些本能抛诸于脑后了。
苏唐心中轻轻叹口气。虽然大四的指挥在看到利维坦的那一刻就产生警惕心这一点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但是这毕竟是传说级的黑山羊恶魔。
和军校生差距太大了。
而恶魔，惯会蛊惑人心。
利维坦的眼睛有催眠作用。
和祂目光对视的人就是难以对祂产生敌意，而且下意识地会听从祂的话。
好在……苏唐让卫娴靠向自己，唇角玩味。
不管利维坦在做治疗的事留有什么后手，她都能对付祂。
“那来做治疗吧。”苏唐一锤定音，指向卫娴，“帮她处理伤口。”
那随意的语气，听得众人一愣。
被半蛊惑、已经快相信利维坦的大四指挥脑子反而一激灵，他都没做决策，苏唐怎么做决策。她确定这个人安全吗？
利维坦：“……”
虽然这是祂的目的，但是……这个人类是不是使唤得太理所当然了。
“老大，是不是不大好？”王富贵颤颤巍巍地拉了拉苏唐的袖子，“我们又不能确定祂的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带有‘玛门的金币’的原因，王富贵对于恶魔比别人敏感。
哪怕利维坦表现得再温和无害，如同草食动物躲避野兽的本能也不断在潜意识给他强化这个人很危险的信号，让他下意识不想和利维坦接触。
“没事。人与人之间，还是要有点基础的信任的。”苏唐唇角弯起一抹笑，看向利维坦，“而且我们是公平交易，相信医师阁下也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利维坦理论上是守序邪恶的超凡种。
恶魔是最狡诈的商人，但也是最遵守信用的商人。祂们会无所不用其极给人在交易上挖坑，但是也会坚定遵守合同条款。
如果不和利维坦做交易，祂会为所欲为。反而做交易能约束他。
“当然可以，确实，我帮诸位也是有条件的。”利维坦对他们欠了欠身，“如刚才所说，我失去了所有保镖。所以，我希望各位在离开时带我出去。”
苏唐瞬间明白了。
利维坦想跟在他们身边。
大四指挥因为被苏唐打断清醒了少许，还在犹豫，卫娴已经摆了摆手，“麻烦医生了。”
“请相信我。”
利维坦走过来。虽然祂治疗不用工具，但身上工具却挺齐的。
祂将空间钮中极薄的一次性手术手套拿出来，给双手带上。极薄的手术手套绷紧祂修长的手指，骨节凸出。
给双手消完毒。
祂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闪着凛凛寒芒。
刚准备朝腐肉挖去，就被苏唐拦下。
“这位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吗？”斯文苍白的医生转过头，唇极红，微微勾着。瞳孔闪动着缱绻的光泽。
利维坦漫不经心转眸，然后视线深深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里。
黑色的眼珠光泽剔透，又一望不见底，似乎带着居高临下、又散漫的不容置喙。
咚——
心脏突然激动地跳动一下。
好漂亮的眼睛。
利维坦苍白的脸上涌上像是血液上头一样的薄红，琥珀瞳近乎痴迷又病态地看向那两颗眼珠，尖牙和尾巴几乎要高兴地突破拟态站出来。
虽然虹膜颜色和迷雾中那至高的存在完全不一样……但这双眼睛……又像极了那位至高的主宰。
祂们从来不能从永远围绕主宰的雾气中看到她真实的模样，只能偶尔从氤氲萦绕的雾中一窥深邃无尽的双瞳。
只是至高的目光短暂又散漫，大多时候都是漫不经心地遥望远方，而争取她怜惜和视线的蝼蚁又太多，所以每个人能分薄到她目光的机会很少。
实在太少太少了……
为什么不能多看看祂呢？
光影斑驳，打在青年禁欲苍白的脸上，原本斯文的眉眼，多了几分蛊惑的邪性。
利维坦舌尖轻轻碰了一下唇沿，优越的五官露出笑容，
“小姐，你的眼睛真美丽。”
所以……能给我吗？
祂一定会好好保管的……这双像她的眼睛，会永远注视祂。
利维坦突然宛如调情的话，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让一直是钢铁直男直女的军校们齐齐一愣。
只有诺斯，手中旋转的一匕首一顿，冷漠的灰蓝看向利维坦。
“谢谢。”苏唐露出礼貌的微笑，“我是想请利维坦签下这份治疗的协议书。”
其他人都有些发噎，就连王富贵也有些发愣。
首席/老大也太注重合约了，这什么生死关头了，还要先签合约再说。
苏唐一字一顿，“确保病人恢复到她曾经的受伤之前的巅峰状态，保证没有任何后遗症。”
这样的条件在这种医疗环境下堪称过分，一般医生是不会答应的。
其他人都捏了一把汗，有些搞不懂苏唐的想法。
最先答应让医师治疗的是她。现在赶人的还是她。
老大到底要干什么？
苏唐知道恶魔的特点——
永远不能相信恶魔口头上的话。
没有契约，利维坦对她都能阴奉阳违。更何况别人了。
和恶魔签订的任何形式的合约，都会变成恶魔契约。
恶魔契约能约束恶魔按照契约完成承诺。事后契约者再付出代价，如果契约者反悔无法付出代价，恶魔就能成百上千倍地收取利息。
不过……这些本金和利息得恶魔靠自己力量去取。签订合约反悔的人会天然被恶魔压制，一般情况下恶魔都是能收取到自己的战利品的。
苏唐实属故意卡守序邪恶的bug。
料定论拳头，利维坦在她这收不回本。打一开始就想好赖账。
“当然。”
利维坦从容对她行礼。
然后弯眸，看向那些身上塑胶化的军校生，“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延缓他们的塑胶化24小时。”
大家瞬间喜上眉梢。
“真的？！”
队伍中已经有一批人快完全塑胶化了。现在队伍人心惶惶，不知道完全塑胶化后，他们是会死亡还是会变成塑胶人开始攻击队友。
“是，我可以。”利维坦彬彬有礼，琥珀瞳直勾勾看着苏唐眼睛。光芒落在祂眸底，祂眼睛像是融化的蜂蜜，泛着粘稠的蜜意，看起来缱绻动人，眼中的热情几乎化为实质。
“不过，我希望合约里，再加一个报酬。”
祂低沉的声音磁性微哑，像是情人在耳畔低语，禁欲苍白的脸上露出斯文微笑，
“希望这位小姐，到时候可以送予我您身上的一样东西。”
这暧昧的语气让众人齐齐露出被酸到的表情：“……”
恶魔炙热的目光，让军校生都以为这位医师对首席一见钟情，在勾引首席。
诺斯手中旋转的匕首停下，淡淡地抬眸，俊美冷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但身后不耐烦摇晃的尾巴却透露出了他的真实心情。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做。
因为一个能治疗污染的医师对他们很重要。而且……要不要给对方，是苏唐自己决定的事。
一样东西。却不明指，再加上那缱绻缠绵的目光，谁想得出眼前这位斯文优雅的恶魔不是想要一份炙热的爱情，而是想要挖出眼睛。
这就是恶魔最喜欢做的陷阱。
苏唐弯起眼睛，像是不知道利维坦会别有打算，点头应下，“好。”
双方直接签订了合约。
利维坦立马给卫娴和塑胶化的军校生治疗，在将卫娴腐肉挖去后，淡紫色的能量覆盖在她伤口，原本久久不能愈合的伤立马痊愈。
而其他塑胶化的军校生身上的塑胶化就像是倒计时般，有双无形的手将他们的时间玩前倒拨一大截。
卫娴起来活蹦乱跳，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恢复全盛状态。
大家真挚地向医生表示感谢。
利维坦微笑应下，但没有立即对苏唐出手。
祂之后还想混在军校生当中，收取一些样本。被吓坏的小羊羔可不好管理。
而且……
祂看向金碧辉煌的巨大建筑，之后还有机会。
“好了。”苏唐制止了道谢的军校生，“我们先进去吧。”
建筑外投影的灯光范围不断缩小，快缩到门口了。
大家立马列队，朝那扇流动金色薄膜的门*走去。
每个人刚穿过金色薄膜就消失了。
苏唐刚进去，突然感觉有什么阴冷湿滑缠上自己。
是利维坦。
她眉梢一挑，没有管，继续往前走。
她抬脚刚跨过光膜。
突然听见一道低沉的笑声。
“母亲……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272章
苏唐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瞬间抬头，视线划破虚空，精神力像是连绵不绝地潮水向外扩散,向君王般碾压整个建筑,去搜索声音的主人。
在她精神力爆发的同时，另一道粘稠阴冷的滑腻精神力绞缠了上来，根本不畏惧她的磅礴的精神力,像是扑火的飞蛾般自己冲向烈焰最亮处。
然后，连绵不绝地上涌，精神力触手缠上苏唐的精神力，像是刀尖上跳舞一般，不顾危险地疯狂与她精神力共舞，疯狂得像是临死前向神明献祭。
两人的精神力穿梭层层虚空相撞。
通过精神力接触，苏唐隐隐看到了黑暗深处的一道剪影。
巨大六翼张扬展开,形成遮天蔽日的阴影。
光影交错落在王座上，洒下一半晦暗的光芒。
坐在王座上的人长发从肩披落，闭着眼睛,像是坐在逆光中孤独的君王。
黑发如缎，他却长了一张如同初生的黎明般纯洁又优雅的脸，堪称光辉灿烂，仿佛天生应该生活在璀璨的辉光之中。
只是，在双睫睁开那一刻，燃烧野心、欲望的双瞳便打破了他身上原本光辉璀璨的气质,骄矜的威慑压迫感以祂为中心爆发。
祂周身最后一点辉光逐渐隐没,坐在王座上骄矜的君王亲自站起来,以右手抚肩，姿态谦卑中又带着矛盾的侵略感。
在黑暗中,深紫的瞳仁光芒流转，极致惑人又极致危险。
磁性低沉的声音通过精神力的接触传来，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
“向母亲问安。”
路西法！
祂果然吸收了阿撒托斯的力量，成为异种和污染物的……新神。
苏唐看向王座上的人，知道通过精神力交感，虽然双方□□没有碰面，但在她看见祂的时候，路西法同样也在注视她。
苏唐目光冷漠而平静，望向高高站在远处王座上、似乎与她相隔甚远的路西法。
像是不知道祂已经成为了新的邪神，而以阿撒托斯和唐主曾经的宿敌关系，替代阿撒托斯成为她新的宿敌的路西法现在某种意义上应该与她平起平坐，而不是她的眷属与‘孩子’。
她像是母训斥子，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孩子，淡淡呵斥，
“这是你现在问安的仪态？路西法？”
从王座上起身行礼的邪神脸上表情一愣。
然后，温柔的笑意从那张光彩四溢的脸上漾开。
异种们新的君主从台阶下走下来，身后黑色的羽翼收敛，落下几片漆黑的羽毛。
高大颀长的身体被昏暗的幽光拉出极长的投影，每一步都带着令人心神俱悚的气势，无数道黑色的阴影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在祂脚下扭曲飞动。
最后停步，站在苏唐面前。
宽肩窄腰，他比苏唐要高大，哪怕收敛六只遮天蔽日的羽翼，祂纯靠身体投下的阴影几乎也要将身前的人全部笼住。
看着就像是巨大的野兽，准备扑到吞噬比自己小得多的猎物。
然而，下一秒，像是准备捕猎的野兽却掩饰性地收敛了锋利的爪牙。
上半身挺直，以一种极为优美挺拔地姿态单膝跪地。
漆黑的长发随着祂跪下的动作披散在地，祂单手拖住苏唐的右手，低头垂首，殷红的唇轻轻吻在手背上。
画面严肃庄严得堪称一副经典的油画，威严的母和谦卑的子。
“路西法，拜见您。我的母亲。”
谦卑恭顺姿态做得极好，在垂首行礼的时候甚至连眉眼低垂的角度都恰到好处、尽显谦逊，连哪怕只是想偷偷窥觑母亲而下意识抬眸的肌肉反射都没有。
路西法的礼节行得完美。
不像耶梦加得，就算跪下垂首请安，眼睛也是乱看的，一边垂首，却一边还要控制不住抬眸看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性格。
路西法每一个动作、所有的肌肉、脸上的神态都展现着从骨子里散发的恭敬。
但是，属于他的、那些铺天盖地的精神力束却进攻得更加疯狂，使劲地绞缠着苏唐的精神力，就像是想要从苏唐精神力中榨出汁来。
一面姿态恭敬礼貌地问安，一面逾越地不断用精神力绞缠。
两种堪称截然相反的行为，将‘矛盾’这个词在路西法身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祂就像掩饰性收敛爪牙的凶兽，站在驯兽师身边，看似恭顺，实则尖爪和利齿若隐若现，蠢蠢欲动，想要抓住机会将身边的驯兽师撕成碎片、再吞吃入腹。
精神力和路西法精神力交手，苏唐却没有直接抽出手来。
他们此时的形象都是意识投射。实际上路西法的身体不在她身边，她也不在路西法旁边，就算伸手打祂一巴掌，打的也是一个幻影，还不如精神力交锋时用精神力抽祂精神力两巴掌来得实在。
苏唐精神力卷起路西法的精神力，路西法的精神力在撞入她精神力中心漩涡时被她大力碾碎，变成能量消散。
但是对方精神力消散后因为失去精神力束缚而自然产生的污染，又像是春雨润无声般融入她的精神海。
苏唐的精神力用力将那些污染物推出去，可路西法的精神力束又不断涌过来，在漩涡中央碾压，以悍不畏死地姿态，继续紧贴她的精神力，也将污染堵在了苏唐的精神力中心。
她的精神力慢慢渗入阴翳，而路西法的精神力在她的漩涡里，则像是天空中爆发的烟花，绽放一瞬明亮后又消失。
两人都不好受。但两人都面色无波，淡定如石。
甚至，忽略精神力之间的风潮暗涌、刀光剑影，他们表面的气氛堪称和气乃至温馨。
两人如同社交舞会上戴着假面面具的贵族，表面礼仪俱全、谈笑风生，实际风潮暗涌、心照不宣。
“你已经完全吸收了阿撒托斯的核心？”苏唐看着那张漂亮却苍白的脸，问。
乌列尔被称为星辰天使，而路西法在堕化之前也有‘拂晓晨星’的美誉。两位双生子的面容都堪称完美，在力量扬名之前，两人曾经都靠容貌扬名整个大陆，甚至不逊于塞壬之王。
塞壬之王是纯美，瑰丽妖异，本身就是美的代名词。
而乌列尔和路西法则圣洁光明的美丽。人类向往光明，而这种光辉璀璨的美丽，符合大多数人类内心对‘美好’的向往。
哪怕堕化，路西法的脸也依然带着几分神圣感，而且此时因为堕落增添了几分邪异，容颜之盛，反而更加惊心动魄了。
“是。”祂唇角露出笑弧，用着最恭敬的语调和神态，说着最挑衅的话，谦卑而又恭敬地回道，“托母亲的福。吸收一切顺利。”
苏唐：“……”
好欠扁的话。属于是蔺庭洲第二了。
苏唐正和祂交锋的精神力随着她的心情倾泻而出，狠狠抽了路西法精神力一下。
路西法的精神力大片湮灭。
但是从祂投影的表情，却看不出异样。
“没想到母亲会主动来看我。”祂弯起唇，露出笑容，像是个失去母爱、又不记仇的孩子，在看到遗弃自己的母亲时依然由衷而热烈地表达自己的眷恋和依赖。
“怎么会不来看你？”苏唐也宛如慈母，目光温和。
“感谢您的仁慈。”路西法眼睛微弯，下颚温柔地抵住苏唐的手背轻轻摩挲，“您比以前更加仁慈了。”
青年低沉磁性的蛊惑又悦耳，听起来声线平静温和，但又仿佛带着淡淡的委屈，是在和苏唐撒娇，
“一千年未见到您了。母亲不在的时间。我好疼，好孤独。”
“被母亲击败，身体破碎，被您封印在光明星的时候。我就曾发誓——”
“不管百年……千年……还是万年。我都会不惜代价吸收转化阿撒托斯的力量，拼合破碎的血肉，从地狱里爬出来见您……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这四个字刚落，祂冰冷殷红的唇再次印在苏唐的手上。饱满的唇轻轻沿着她手背的纹理摩挲，动作堪称缱绻。
冰冷的鼻息和温度一起从手背上的肌肤滑过。
苏唐感觉不像是被进行吻手礼，更像是有一只冰冷滑腻的蛇，在自己手上游动，不知的何时就露出危险的蛇信尖锐的毒牙，死死刺入血肉里，吸血抽髓。
这种与危险共舞的感觉，让苏唐被薄唇摩挲过的肌肤，几乎瞬间被激起鸡皮疙瘩，像是升起一小片红疹。
但是，路西法既没有伸出獠牙，也没有伸出舌头，始终保持着完美的礼仪。
在唇瓣轻轻摩挲过少女柔软温暖的皮肤后，祂像是餍足般，轻轻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瑰丽而幽秘，像是旋涡般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眼角是如孩童般纯稚的晶亮，祂近乎以咏叹的语气，
“只是没有想到，在我彻底爬出地狱找您之前。我敬爱的母亲，您率先一步，踏入了我的地狱。”
进化出智慧的异种都清楚，君主所在的七重天堂别名是——七重地狱。
第273章
几乎在路西法隐含危险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苏唐与路西法纠缠抵抗彼此相融又互相厮杀的精神力瞬间暴起，不再和祂厮杀僵持，而是放任祂的精神力涌向纠缠她,甚至紧紧抓着路西法的精神力,然后用自己的精神力束缠绕路西法的精神力，一路向着精神力的源头追去。
她在利用精神力反定位路西法的位置！
眷属本就天生渴望契约者的精神力。越契合便越迷恋。耶梦加得祂们喜欢的‘气味’实际上就是精神力的具象化。
苏唐和超凡种契约时用精神力在对方精神空间打下标记的行为，本质就是精神力交缠。
在没有被绞杀的疼痛,被母亲的精神力紧紧缠绕，反而带给路西法宛如回到母亲拥抱、灵魂和肉.体都被母亲紧紧拥住的快感。
冰冷孤寂的灵魂仿佛都被母亲的体温渗透，与母亲融合，沾染上了温暖血肉的温度。
这种熨帖的快感让路西法的精神一颤，脑子的思索功能停止运转，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苏唐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定位祂的本体。
苏唐的精神力沿着祂精神力束瞬间向祂本体移动时，就像是玻璃光纤里高速移动的光,刹那间就从精神力交汇处窜向了本体，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就失去了机会。
被母亲精神力包围、温暖愉悦的快.感连绵不断，沿着精神力束朝着本体涌过去。
七重地狱深处。
垂首闭眸,羽翼耷拉，已经被染黑一半的星辰天使，苍白的脸色瞬间涌起滚烫的潮红。
乌列尔殷红漂亮的薄唇微微张开一线犹如游鱼搁浅后张开呼吸的小缝，因为震颤的意识海，浅浅的唇缝中不可抑制地溢出沙哑暧昧的呻吟。
“啊哈……呼……”
作为拂晓星辰上的双生子，乌列尔本来就和路西法存在双生的通感,在镇守光明星上千年,被路西法的精神污染后,两人的精神更是紧密相连，几乎不分彼此。
苏唐湮灭路西法精神束时,祂也能感受到仿佛灵魂被湮灭的痛苦。
在苏唐精神力如藤蔓般紧紧缠绕路西法精神束时，祂也能感受到那仿佛融入母亲骨血的快.感。
被母亲精神力裹覆的刺激如潮水般向乌列尔涌来，一波接一波，让祂的精神空间泛起怒涛狂澜，强刺激几乎让祂精神陷入空洞。
乌列尔垂下的指尖微颤，骨节因用力而泛红。
紧闭的双眸上，眼角几乎溢出眼泪，要顺着纤长的银睫往下流。
“母亲……”
空灵虔诚的声音低低在虚空中飘散。
祂沾泪的眼睫高频率地颤动，在泪珠顺着脸颊留下时猛地睁开眼睛，露出一双异色瞳孔。
左眼金辉璀璨如太阳，右眼幽瑰邪气像深渊。
此时右眼瞳孔中的瑰紫却像是被暖阳下消融的薄雪，一点点被驱逐净化，重新绽放辉光。
祂身后被污染的羽翼上光辉流转，染黑的翅膀在辉光一点点褪去乌黑，重新变得雪白。
因为孤独露出心里缺陷，而被双生兄弟污染和压制的意识再次对自己兄弟发起反扑。
新一轮身体与精神的争夺战开始。
乌列尔一边在承受几乎让祂颤栗不稳的、来自母亲精神的‘抚慰’，一边用尽全力重新夺取主权。
和乌列尔共用一体的路西法微微一惊。
祂的这位双生兄弟，听话、虔诚，富有责任。
因被命令镇压看守自己，就千年未离开光明星半步。
看不到、等不到母亲的孤独啃噬祂的内心，但虔诚的责任感让祂不能为所欲为，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祂脑海中纠葛，以至于被自己找到了意志的漏洞，污染了祂的灵魂。
可以说……乌列尔会被祂污染，完全是因为祂们的母亲。
祂的意志因母亲变得软弱。但是，此时，祂又因为祂们的母亲，意志变得锐不可当，甚至能在被祂污染大部分灵魂的情况下，重新对祂发起意识反扑。
“为什么？”一边要应付苏唐，一边要重新镇压乌列尔重新苏醒的意志，这让路西法有些应接不暇。
在和祂一起承受被肃清湮灭精神的痛苦时，乌列尔没有反抗。
反倒是此时，快乐与满足降临，祂反而奋起挣扎，实在让路西法不是很理解。
但祂和双生兄弟精神交流的语气却是从容的、淡定的，没显出自己一点捉襟见衬，“为什么要反抗我们意识融合？”
“不必这么排斥我，乌列尔。” 祂淡淡地补充，声音含着一点微妙的笑意，“没有我……你永远感受不到被母亲精神包裹的快乐。”
“我能感受到……”祂声音低沉，像是一条在伊甸园诱惑亚当和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引诱自己的双生兄弟堕落，“你很爽。”
“闭嘴！”清冷如雪的声音响起，乌列尔紧闭牙关，牙齿颤抖，连翅膀都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可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意。
但路西法却不会如祂所愿闭嘴，祂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弄。
“你无法撒谎。你的身体，可一直在兴奋。本能反应无法掩饰。”
哪怕……她的精神力紧紧缠着祂们的精神束，其实并非是为了抚慰他们，只是为了防止在她回溯定位时祂抽离精神力。这是一种敌意的行为，可这样被她精神力包裹的感觉，依然会让祂们痴迷沉醉。
“闭嘴，我和你不一样。”乌列尔潮红滚烫的脸上一阵难堪，大腿肌肉绷紧，甚至因为用力隐约可见鼓起了肌肉束。
汗珠大颗大颗地从祂白皙的皮肤下砸落，祂银白柔滑的头发都被濡湿纠结成了一团。
就是因为对母亲的精神力起了反应，祂才恨不得以死谢罪。
几乎要拼尽全力，祂才能抑制住身体产生的……更多堪称亵渎的本能反应。
可即使是咬着唇，用尽全力抵御，祂那里依然不可抑制地开始抬头变硬，像是恒星爆炸，大量热意不断产生，让祂头晕目眩。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祂怎么可以……
“乌列尔，你唯独骗不了我。”路西法声音带着微妙的、傲慢的笑意，但声音同样因为精神强刺激而隐约颤抖，“我们精神力已经趋近于百分之八十融合。
我感受到的，就是你感受到的。你感知到的一切，亦是我的感知。”
“我们渴望的一切相同。你在兴奋，你的精神和身体都在满足地欢呼雀跃，并且想要更满足。”
祂声音低低沉沉。
“现在这一切，都是我为你夺来的。”路西法轻轻一哂，声音变得傲慢，“不要妨碍我，乌列尔。”
“我们是利益共同体。阻止我不会让你被她更喜爱，只会让我们两败俱伤，将果实让给别人。”
然而，路西法的这番劝说显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乌列尔的精神力更加激烈地反扑起来。右眼中瑰紫的幽色甚至在瞬间被逼得几乎消失不见，瞳仁重新恢复了金辉灿烂。
在被路西法大范围污染同化后，祂有时会被路西法压制，但是同样……因为同化，祂也获得了部分本来不属于祂的权柄——
比如七重地狱的控制权。
七重地狱是路西法的攻击方式，也是祂选拔扈从的手段。
一共分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七个空间，每个空间互不统属，组成一个极大的迷宫，给进入的智慧生物带来七种罪行的考验。
沉眠欲望者，灵魂将永堕地狱，然后归属于路西法，成为祂的仆从。
不过，大多数弱者的灵魂在地狱中会像是风中的沙缓缓消散，根本没有成为仆从的机会，只是提供能量的消耗品。
在每一重空间战胜欲望的人，则会被随机扔进下一个地狱，进行新的考验，只有成功经历七大考验的人才能离开七重地狱的考验空间，到达路西法的王座之下，然后选择离开，或者选择宣誓效忠、成为邪神的眷属。
除非有主人特别相邀，否则进入七重地狱的每个人必将经历七种考验，不过七宗罪在空间的位置时常变化，比如离开贪婪地狱后进入的地方可能是暴食地狱，也可以是色.欲地狱。
这种空间上的变化是由主人控制的。
七重地狱就像是地狱主宰手中的魔方，通过随手转动，路西法可以轻松的决定每一面相邻的另一面是什么，然后让进入空间的人永远无法汇合。
祂金色的双瞳看向虚空，最后锁定七重地狱中的傲慢地狱。
句芒身着古朴优雅的淡青色神袍，长发几乎垂落到膝盖，容貌清润俊秀、清冷俊美。
祂无视周围的精神诱惑，一举一动端方优雅，沉着而冷静的大步往前走。
苏唐之前疑惑到底掉去哪的春神句芒，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落在了星球的偏僻角落，而是几乎在进入星球那一刹那，就被路西法留下的力量公报私仇传送到了七重地狱经受折磨。
乌列尔看着曾经的同僚，微微颤动眼睛，利用共享的权柄，将句芒所在的傲慢地狱连接苏唐现在所在的暴怒地狱。
这样，句芒只要通过现在所在的地狱，就能在下一个地狱和苏唐见面。
然而就在祂操作时，路西法同时开始动手。
路西法脸色一沉。句芒是净化系的超凡种，可以净化污染。祂付出极大的代价才稍微污染母亲的精神束，不愿半途而废。
两种意识开始争夺摩擦，七重地狱通道不断快速变化。
在路线最终确定时，疯狂扭曲的地狱通道瞬间变成了暴怒——色.欲——傲慢一条直线。
这意味着，祂们将在色.欲地狱见面。
路西法脸色瞬间漆黑一片，冷酷又傲慢地冷嘲，
“乌列尔，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第274章
因为和乌列尔抗争,路西法所有精神力束都不得不收回来，切断和苏唐的感应。
于是，那不断从精神力束蔓延的汹涌波涛也一并消失。
乌列尔垂着睫,眼角洇湿出一片红,纤细的碎银色长睫上还沾着细碎的生理泪珠。胸口起伏，平复着刺激消失后的余韵以及逐渐蔓延的空虚。
声音冷漠又平静。
“我一直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祂很清楚祂在做什么？！！
路西法气笑了，优雅如贵族的腔调一通傲慢地冷嘲热讽。
“因为自己不敢亵渎,就给其他超凡种制造‘亵渎’的机会。”
“我的双生兄弟，你可真是无私奉献。句芒应该好好感谢。”
七重地狱每一层都会放任对应的精神欲.望。
阿撒托斯的力量是污染，被污染得越重，精神越混乱，同时理智会大幅度减少。没有理智束缚的精神更容易被欲望催动。
祂承受着精神被苏唐湮灭的剧痛，对她精神力进行污染，就是为了加深七重地狱对她造成的影响。
在祂的计划里……苏唐去的最后一层才是色.欲地狱。而祂们会在色.欲地狱重逢。
现在,一切都被乌列尔给毁了。
路西法沉眸，开始反思自己。
祂这位双生兄弟因为思念母亲出现，所以才被祂抓住精神漏洞污染。
祂本以为,按自己的计划，能顺利见到母亲，完成双生兄弟心中最大的愿望……基于这点，在祂接触母亲时乌列尔怎么也不可能反抗。
这祂的愿望……亦是对方的愿望。
正因为深知自己兄弟的欲望，所以祂才放任自己的精神束去接触苏唐，甚至不惜成本,被苏唐湮灭不少了精神束,导致对乌列尔的精神压制效果减弱。
谁知道在期盼的果实即将到手之际,反而被乌列尔反攻，甚至重新纠缠住祂的意志。两人的意志相互消耗,现在谁也腾不出手去干涉七重地狱了，只能做一个旁观者，隐隐感知到七重地狱的情况。
乌列尔皱起眉，霜雪般的眼睫颤了颤，嗓音空灵冷淡，
“句芒和你不一样，祂不会亵渎母亲。”
而且……句芒的净化能力，能够帮母亲清除污染。只要能清除母亲精神意识中的污染，七重地狱产生的影响对母亲而言不值一提。
语毕，乌列尔再也没有和体内另一道声音说话，只是沉默地用自己的意志压制精神力受创的兄弟。
苏唐刚感应到路西法的位置，就感受到纠缠的精神力束被瞬间切断了。
她睁开眼睛，就到了一个巨大的擂台。极度亮眼的白炽灯从头顶散发光芒，聚集在擂台上，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整个擂台像是四周中唯一的光源。
而在目光眺望远方空间，白色的光点像是寰宇的星子般亮起，应该是和她这里一模一样的擂台，耳朵隐约能听到嘈杂的喧闹声。
之前还在一起的卫娴、王富贵等人都消失了，她身边倒有一些其他人。
看着有普通人，有雇佣兵打扮的人，还有一些穿着陌生军校制服的军校生，苏唐不认识他们的校徽，估摸是其他不知名学校的军校生。
联邦的军校太多了，除了前几名军校的校徽众所周知，一些普通军校可能根本名不经传。
这些人中有人满身杀气，有些人一脸茫然。
苏唐眯了眯眼，精神力朝着四周探索过去，发现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一名贼眉鼠眼的小矮个眼神兴奋，扫过其他人，尤其在军校生身上一闪而过，“今天怎么回事，有这么多军校生出现在‘天堂’。”
“什么天堂？”一名身材健硕的雇佣兵看向对方，眉头皱成川字型，明显不耐烦，压着怒意。
对方用眼神睨了一下雇佣兵，脸上毫不掩饰的恶意，“想知道？跪下来舔我的脚我就告诉你。”
那像像熊一样健硕的雇佣兵瞬间暴怒，一巴掌向对方拍去。
谁知道那名矮个子看着弱不禁风，实则身手敏捷，矮腰瞬间闪了过去，反而是身边站在的普通人被雇佣兵不小心碰了一下。
“你没长眼睛吗？！”
那名看着瘦弱亚健康，明显不占优势的普通人瞬间怒瞪向雇佣兵。
苏唐精神力搜索着这个空间的出口，心中无端升起一股燥意，聒噪的声音像是细蚁般啃噬心脏。特别想周围聒噪的人闭嘴。
就在这时，人群发出一声尖叫。
那名瘦弱宅男被雇佣兵直接狠狠掼到地上，巨大的力道让对方脑子崩裂。
雇佣兵抬起头，双眸发红中又透着勃然的兴奋，像是磕了药一样。然而就在他打算继续宣泄心中的暴怒欲望时，一柄小刀从他身后贯穿他心脏。是最开始哪个小矮子。
小小的冲突像是一个导火线，整个擂台瞬间炸了起来。理智好像从人类脑中抽离，被波及到、哪怕只是被血液迸溅的人都瞬间暴怒。
每个人的怒意都被无限放大，只是一句话，或者只是推搡时碰了一下肩膀，都会引起一场冲突，也不管双方差距，像是野兽一样撕咬殴打。
哪怕皮肉被撕裂也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眼中只有猩红的兴奋。
肺腑像是被辣椒灼烧，连苏唐心中都升起一股要让所有人物理性闭嘴的欲望。
不对劲……
她皱了皱眉。
一般而言，普通人看到危险的雇佣兵都会躲远，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主动冲突。没人问发生什么，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暴怒的情绪。
只有少数意志坚定的人，能在愤怒之余调整心态。
苏唐灵活地游走在混乱的人群中，顺便帮了几名军校生。
“哟。精彩的戏剧已经开始了？！”
兴奋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一名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在擂台上，青铜面具像是直接镶嵌在祂血肉里，祂大声朝擂台上的人笑，嘴巴咧开的弧度几乎到耳根，露出一大片尖利的鲨鱼齿，身后还长着一双极丑陋的恶魔翅膀。
祂张开双手大声喊道。
“欢迎来到暴怒地狱！”
“在这里……可以尽情宣泄你的愤怒、杀欲！”
“活着爬出暴怒之塔的人将有面见神的资格。名誉、财富、力量……你想要的一切，在塔上唾手可得。
这里将是你们肆意宣泄欲.望的天堂。”
随着祂声音落下，台下一片兴奋的呐喊声，黑暗中像是潜藏了无形的观众。
苏唐不断搜索的精神力猛然一停，看向远方的光点，她找到了离开这个空间的门。
是在头顶之上、更高的擂台。
就在她准备跨出擂台离开时，那名长着鲨鱼齿的小恶魔拦住她，过长的舌尖舔了舔锋利的尖牙，对她垂涎三尺，
“不遵守规则可不行……只有胜利者才能去上面的擂台。”
“随意乱跑的人……是要被处理的哦。”
回答的祂的，是自己落下的头颅。
祂感觉自己的脑袋飞起，视线腾空，然后落在地上。
就在苏唐出手那一瞬间，整个擂台炽白的白炽灯开始变红。
苏唐没有管，直接一踏步，横跨空间，进入上一层擂台。
原本要一层层打上去的擂台，对于她来说就像随意可跨越的台阶。
每跨过一个擂台，擂台上的人就越来越少，看守擂台的恶魔裁判就上升一个等级。
直到她走上最后一层。
在恶魔裁判刚准备向她发起攻击时，一柄银色的手术刀飞射过去，直接扎在那名恶魔裁判的咽喉正中央。
即使如此，祂也没有死。祂浑身燃起血红的火，刚准备站起来。
一道修长洁白的身影就从擂台另一方走上来，一脚踩在祂头颅上。
泛着皮革质感的黑色西装鞋往下碾去，祂身上刚燃起的火焰像是碰到冰水被瞬间熄灭，非人的头颅瞬间被碾塌，污血迸溅出来，这名浑身皮肤赤红的恶魔还没挣扎两下就咽了气。
明明污血喷溅得到处都是，但踩在祂头颅上的那只黑鞋连鞋面却没沾染一丝一毫的污秽，连几乎垂到鞋跟的白色医生长褂边沿也雪白如崭新。
斯斯文文、俊美优雅，在七重地狱门口时要求军校生保护撤离的柔弱医生抬起头。
清瘦颀长的身体优雅，衣装依然一丝不苟，金丝眼镜下的眼睛闪烁着温泽的笑意，温柔如看情人的目光落在苏唐身上，喜悦柔和，像是刚才踩爆恶魔脑袋的人不是祂，
“苏首席，你没事吧。”
苏唐挑了挑眉梢。更加确定了自己穿过大门时，缠上自己脚踝的那股冰冷触感来自于利维坦。
七重地狱应该不止一个入口，而且这个入口不仅在里世界，在其他星球也有。
每个进入的人会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
她一边爬台阶，一边用精神力搜索王富贵他们，硬是没有找到一个人，可偏偏却能遇到利维坦，怎么可能正巧？
——在进门时，利维坦就在定位她。
不过……利维坦能定位也有苏唐默认的原因在。毕竟这只黑山羊呆在她身边，对其他来说是最安全的。
苏唐本来就打着，要是有独处空间，顺便警告一下利维坦的打算。所以在察觉自己好像被做标记时没阻止。
不过……明明她身上玄武的气息还没有消散，利维坦是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苏唐在心里感叹了一下黑山羊灵敏的嗅觉，刚准备承认身份并且命令祂认真治疗军校生，别搞小动作。
斯文俊美的恶魔医生深情脉脉地抬眸，唇角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笑，右手抚肩，
“苏首席，还记得我们在门口签订地契约吗？作为医药费，您需要把你身*上一件东西给我。”
刚准备认下眷属的苏恐怖主宰唐听到手下是来找自己收账的，瞬间一愣，然后眸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利维坦。
看来……是她误会了。
“什么？”
青年漂亮的琥珀瞳在炽白的光下泛着近乎缱绻的光泽，直勾勾看向苏唐的眼珠，微笑，
“能把你的眼珠……给我吗？”
第275章
几乎在利维坦话音刚落的同时,白色的约束带瞬间从地下升起，像是蛇一样缠上苏唐的手、脚，四肢。
仿佛在她身后有一张无形的手术床,约束带将她紧缚在手术床,遏制所有的挣扎，方便医生行动。
利维坦优雅地走过来，右手执着折叠整齐的洁白棉布,一边走一边仔细地擦拭手术刀上刚染上的恶魔污血，直到手术刀锋利程亮。
哪怕已经完全暴露自己的恶意，祂也没有显露任何恶魔的特征。看起来仍然是一名斯文秀气的医生。
祂总是喜欢披着文明人的外皮，让自己保持着如绅士般优雅的举止。
并自以为自己和小丑猫不一样。在祂看来，那只猫装得绅士虚伪而浮于表面，堪称粗俗，只是为了迎合主宰的喜好故意而照猫画虎,实际却充满粗俗暴力。
恶魔医生手指修长而灵活，肤色略显苍白。
左手指尖轻轻捏住倒霉军校生的下巴，利维坦镜片下琥珀瞳柔和,泛着融化蜂蜜般的蜜色，捏着手术刀抬起，锐利的刀尖在苏唐瞳孔上泛着冷光。
祂嗓音一如既往地斯文温和，微笑着安抚道，
“请放心，苏首席。我一定会好好珍藏你的眼睛……将它放在我最宝贵的地方。”
祂语气温柔坚定得犹如在情人耳鬓发誓,刀尖却毫不犹豫地刺向那双让祂痴迷不已的黑眸,视线忽然捕捉到那黑眸眼中的戏谑。
不是害怕……不是恐惧,也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居高临下的……饶有趣味？
“叮。”
在刀尖即将触碰到眼珠时,却像是扎在一块无形的空气墙上。
匕首刀悬停在半空，明明只离眼珠几毫米，却像是隔了数千里，再也存进不了一分。
利维坦苍白斯文的脸上露出一种仿佛被挑起兴趣、近乎兴奋的愕然。
不仅没有对计划之外的变故产生恐惧，恶魔追求刺激的天性还让祂冰冷的血液开始微微发烫。
苍白的脸因为血液的奔腾浮现一点红润。
完全按计划进行的生活太无趣了不是吗？
利维坦瞳仁闪着光，看向苏唐的目光更加温柔而沉迷，视线投过时，几乎能让任何一名异性产生一种祂对她情根深种的错觉。
祂喜欢意外……喜欢这种出乎意料的‘惊喜’。
会挣扎的猎物，才能给无聊的捕食者带来更多的‘快乐’。
就在祂兴奋地准备以另一种方式耍弄猎物时。
“啪”地一声，那些缠绕在军校生手腕、脚踝的约束带，都凭空碎裂，化为碎屑飘散。
无形的雾气，凝结成坚不可摧的约束带，勒进祂白皙的皮肉，陷进柔软的肌肉里，旁边甚至出现红痕。
猎物和猎人的地位，瞬间翻转。
前一秒准备对‘病人’动手的‘医生’，刹那成为了被拘束的‘病患’。
感受到危险，高等恶魔专属的犄角和恶魔尾巴瞬间冲破利维坦的皮肉。黑色的硕大翅膀翼尖长着尖利的骨刺，薄膜拉伸，与斯文外表截然不同的狰狞恐怖，无一不体现着掠食者的特征。
危险锋利的漆黑骨尾泛着金属光泽，尾巴上骨刺立起，根根犹如刀锋，刀锋排列的结构，抽在人身上能轻而易举剔骨刮肉。
利维坦尾巴扬起瞬间，上面的的骨刺瞬间展开，像是以尾巴为轴排排张开的弯刀，泛着令人悚然的寒芒。
恐惧主宰麾下，向来以‘医术’臭名昭著的恶魔医生，其实有着不菲的战斗力。
在骨刺棘尾已经整装待发准备攻击时，一股如深渊般深不可测的恐怖气息，如山岳般对利维坦当头罩顶。
敬畏、臣服、驯从等仿佛已经印入灵魂的本能瞬间在血管中被唤醒，从尾脊直冲大脑，寒毛颤栗。
因狩猎而发烫的血液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下，瞬间冻结，寒气从骨头缝里冒出来。
在极端的寒冷之后，冻结的血液又像是春日融化的冰溪，逐渐升温，以比之前更凶猛的速度开始沸腾、奔腾！
一个在喉间压抑了千年的称呼，在利维坦的舌尖酝酿、滚烫。
犄角被一只纤细的手抓住，那只手皮肤温暖柔软，却在转瞬间，将祂的头颅狠狠往下一压。
祂比身前之人更高大的身躯不得不屈膝垂首，如仆从般保持比她视线更低的低位，恰好让她能够俯视。
散漫的女声，甚至分辨不出被冒犯后的喜怒，只是带着上位者高高在上的绝对掌控和从容，平铺直述，
“你的手术，太粗暴了，小羊。”
被捏住的犄角发烫，尾巴上的骨刺不断张开舒展。
在男人舌尖熨烫滚热已久的那个称呼，终于从祂喉咙中吐出——
“主宰。”
尾巴上所有的骨刺收敛，变得光滑无害，像是讨好的小猫一样，轻轻卷向苏唐的大腿。
祂明黄的双瞳像是融化一样，流露出愉悦的色彩，仰视苏唐的瞳孔。
难怪祂觉得她的双眼那么熟悉又美丽。
原来……她本来就是主宰。
几乎在祂痴迷又狂热地仰视苏唐一瞬间，祂双眼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被针扎进去肆意搅动一般，牵扯每一根神经。
利维坦维持着拜谒的姿势，纤瘦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清晰的视线逐渐模糊变黑，祂感觉仿佛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睛流出，滑过脸颊，滴落在地。
疼痛与兴奋同时在骨血中颤栗。
这是……来自主宰的惩罚，但这疼痛却也真实地告知祂主宰的存在。
“你想要我的眼睛？”
苏唐声音带着笑，心底却升起一股被冒犯的愤怒和暴戾。
那愤怒来得气势汹汹，比她平时更恐怖。想要将这个冒犯自己权威的手下撕碎。
她知道这是暴怒地狱的影响，不得不强压着杀意。
“是。”苍白俊美的脸上染着血，这个变态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疼痛、兴奋还是虔诚。
“您的眼睛深邃又美丽，我无法欺骗您。我怎么会不爱上您的眼睛？”
苏唐面无表情，理智上知道要抵御暴怒地狱施加的影响，毕竟利维坦还有用呢，但还是忍不住加大了雾针的惩戒强度。
血液滴在洁白的白大褂上，从踏入里世界到爬到暴怒地狱顶层，一直纤尘不染、崭新如初的长褂第一次沾染污迹。
像是雪上溅洒一朵朵红梅。
利维坦身躯微微颤抖，脸上依然是兴奋开心的表情，像是顺从的羊羔，“我以我之双眼，偿还对主宰的僭越。
主宰可以拿走我的双眼。”
苏唐手一挥，雾针从利维坦眸底抽出，转瞬变成浓雾。
先前还明亮缱绻的琥珀瞳，像是失去光泽的黄宝石，变得灰暗。
同时，一道发光的契约书纸从利维坦和苏唐中间升起，瞬间变成碎屑。
契约撕碎。
在游戏里和利维坦认识多年，苏唐知道恶魔契约还有一种解除方法。那就是从恶魔身上搜刮对应的东西抵消契约。
恶魔想要眼珠，就拿恶魔自己的眼珠抵，恶魔要头发，截取恶魔的头发也能抵消契约。
这是鲜为人知的秘密。因为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办法从恶魔身上拿走祂们的东西。
“太丑，没兴趣。”苏唐甩了甩手，雾气消散。
她没利维坦那种变态的爱好。
冷酷的拒绝声落下。
被说眼珠丑的利维坦脸上原本像祭品般虔诚奉献的表情一僵，脸上的愉悦如同冬雪融化。
这一声太丑，比任何事对祂的打击都大。
祂僵硬的唇角扯动了两下才恢复过来，猩红的血珠顺着脸颊的线条流下，祂俊美斯文的脸努力保持绅士的微笑，强撑欢笑的温和声音，“是。”
“主宰不喜欢丑陋之物理所当然。”
苏唐没有兴趣安慰被强烈打击自信心的心碎小羊。
确定这里的‘门’是随机的后，苏唐也不确定下一个空间自己和利维坦是不是会掉落同一个空间。
所以她开始敲打利维坦不准动军校生，如果遇到军校生还要提供帮助，并且不准动额外的手脚，但不解释自己保护军校生的原因。
利维坦眼睫颤了颤，心中浮现起疑惑。
但是主宰的性格向来不会对他们解释什么，所以虽然疑惑但祂也没提问，只是顺从道，
“是”
完全已经将出发前对渡鸦的承诺给忘在脑后了。
确信利维坦此时应该还没勇气阳奉阴违，苏唐挥了挥手，强行在空间里打开了一扇门，便跨步走了进去。
超凡种受伤后恢复很快，就算是断胳膊断腿也能瞬间复原，但这也要看是怎么受伤。比如人类普通的能量武器造成的伤害恢复速度极快，可是被克制自己的力量伤害就恢复得极慢。
恐惧主宰天生被种下恐惧之果的手下有压制作用。
不能立即恢复双眼，利维坦暂时失明，原本伪装用的金丝眼镜已经没有用。
祂从空间中翻出一根绷带，束在眼睛上，看起来还别有一番气质。
利维坦整理了下衣袍，抬步追了上去，嗓音优雅。
“主宰，请让我随伺在您身边。”
而乌列尔所在的七重地狱底层，一片寂静。
虽然双子互相压制，不能操控七重地狱。但对空间的感知还在。祂们能接受空间传来的讯息，只是无法操控。
路西法嗓音低沉如醇酒，对自己的双生兄弟道，“看来，我们的母亲……欺骗了所有人。”
第276章
“我们伟大的母亲,就是你们一直追寻的宿敌。”路西法的声音像是藏着剧毒的迷障，轻笑，“你会怎么做呢,乌列尔？”
回答祂的,是一片长久的沉默，乌列尔眼睫轻颤，如同一座圣洁无垢的雕像。
“先放下彼此的争斗,跟我一起合作又怎么样？”路西法轻声对兄弟道，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笑意，“是她先背弃了盟誓了。恐惧主宰不一直也是你的敌人吗？”
“不。”乌列尔精神力全力抵抗路西法的入侵，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能看出祂现在近乎拼尽全力。但是声线却维持着冷淡的平静。
“母亲……”
祂喉咙滚了滚，声音很轻，“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兄弟的不配合,让路西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唐带着那只小羊一起进入色欲空间，心中的阴郁和怒气几乎爆炸。
好了。这个傻子……总在给别人送嫁衣。
如果苏唐真是恐惧主宰，那么不仅是句芒,连那只黑山羊也变得十分‘危险’。
苏唐刚才进入新的空间，就感觉一股焦躁的热意从肺腑、骨髓里升起来。
骨头缝里好像升起一股细细的痒意。就像是吃了角蜜一样。
她们新到的区域不再遍布擂台，而是十分豪华的宫廷，水晶灯装饰天花板散发耀眼的华光，处处装饰精致豪华。
苏唐一抬首就看到了一座交缠在一体的雕像，雕像脸都隐不可见,只有雕刻完美的身体线条散发着澎湃的性张力,通体透着石膏的洁白,虽然姿势大胆让人脸红心跳，但是制造者登峰造极的手艺依然让它堪称艺术品,在色.欲中还透着股纯洁。
她目光往旁边一扫，就看到了走廊两侧的壁画，无一不是大胆美丽。
每个十多米就有一座姿势迥异的雕像，只是每座雕像的脸好像都特意雕刻在了一眼看不到的角度。
苏唐偏头凝神一看，瞬间发现那些雕像都是无面人，整个脸上连五官都没有，光滑得像是卤蛋。
然而，就在她刚准备将视线挪开时，雕像光滑平整的脸好像开始产生了细微的变化，眉眼、鼻子、嘴唇一点点出现。
死气沉沉的雕像被灌注了生命，开始变得生动活泼了。
潜藏在精神海的污染无声地游动蔓延，一点点浸透苏唐的精神空间，和它融为一体，同时，打开通道让七重地狱的影响加深。
苏唐好奇地看着雕像的脸，就是这一秒的好奇让苏唐没有及时移开目光，她的思维好像也被带着陷入某种意象中，意识变得混沌。
午后阳光明媚而清浅，从透明的大玻璃窗照射进来，让人心情也变得平静。
空气中弥漫淡淡的甜香，唤起人腹中的肌肉。
温和徐然的嗓音在温馨的午后响起。
“好孩子……”
这熟悉的称呼让苏唐瞬间低头，视线撞进像大海般蔚蓝包容的眼睛，笔挺的鼻梁，往下的薄唇轻抿。
清珩俊秀漂亮的脸微赧，微微侧着，左半张脸压在沙发柔软的布料，柔顺的黑发披散在沙发上，有几缕随着沙发边沿落下去，落在白绒地毯上，黑与白形成鲜明对比
“……你饿了吗？”
温声细语的关切声，像是圣父般耐心温和，无微不至地关心最宠爱的孩子。
但听起来又好像是在将自己当成送进餐盘的糕点。
苏唐腹中饥饿。空气中的甜香让饥饿更无法忍受。
对高能量的向往让舌尖分泌唾液，面对最熟悉的人，苏唐下意识地点头。
“好孩子。”青年蔚蓝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更加温柔，宽大的手抚上苏唐的后腰，上半身微微抬起，“那就吃点甜点垫垫肚子吧。”
苏唐愣了几秒，视线从祂脸往下，扫过祂修长白皙的脖颈，落在祂的胸膛上时，整个意识瞬间像是地动山摇般震了两震。
漂亮雄劲的肌肉线条上涂着奶油，两块比别人更饱满的胸大肌上，点缀着两个一口大小的奶油塔，在奶油塔尖端还坠着两个鲜艳欲滴的樱桃。
苏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是跨坐在清珩身上的。
玄武完美的身体被她压在沙发上，而且配上祂身上的小蛋糕，仿佛祂真的就是食物。
抚在她腰上的手顺着赤.果的脊窝往上，掌心的热度透过皮肤一点点熨烫血肉，祂蓝眸变身，温和又包容地笑，声音像一阵春风。
“好孩子，快吃吧。”
苏唐几乎被腹中的饥饿诱得忍不住俯身一口吃下奶油塔，腰背后不断摩挲的手突然让她意识感觉不对。
清珩克己守礼，不会这么这样做。每次让她喝辅汁都规规矩矩，就连扶住她腰时五指也是虚搭，一动不动。
她猛地清醒，意识成束刺破幻象。
腰后的触感还没有散去，引诱似的，贴着皮肤游动，却不是幻境里的柔软温暖，而是冰凉中带着粗糙感。
果然，利维坦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在跨越空间后依然呆在她身边。
“主宰。”眼覆绸带的利维坦几乎贴着她正面站立，雪白的绸带上染出淡淡的血痕。绸带下的眼角同样泛红，却是和鲜血截然不同的潮红。
微卷的黑发有些凌乱，祂绑着眼带，双瞳却是‘看’向苏唐的方向，那条灵活的尾巴正一点点勾着她的腰，呼出的鼻息都带着热意。
双唇像是找食般正挨挨蹭蹭地想往下找食。
“啪。”银芒爆闪。
一道闪电链从祂脸抽向祂胸膛。
高爆发能量的闪电鞭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利维坦甩了出去，撞在一座雕像上。
小黑羊脸上露出一瞬的空茫。
祂俊美白皙的脸上出现一道焦糊的痕迹。不过即使被这样对待，祂脸上依然是之前斯文禁欲的平静，只是隐隐能看出几分焦躁的热意。
血从脸上的伤痕往下滑落到嘴角，利维坦下意识地舔向唇角，柔软的舌尖镶嵌的红宝石一闪而过幽邃红芒。
斯文禁欲的外皮顿时平添了几分邪异。
舌尖卷过血滴，利维坦心中暗道。
主宰打人，真是一如既往的疼。
冰冷的警告声从头上响起——
“利维坦。我之前提醒过你，不要僭越。”
“我不是有意僭越。”青年的声音带着熟男的优雅，还隐隐有些委屈的意味，尾巴依然不依不饶地勾缠上来，用尽全身力气勾引。
“我向您宣誓效忠时，曾经宣誓过……”
“为您献上一切，包括灵与肉。”
浑身翻涌的热意，利维坦感觉感官像是在无限放大，敏锐地捕捉到身边主宰身上的气息，祂‘看’着苏唐，做出谦卑又侵略性十足的姿态，禁欲诱惑，
“您现在，也需要我的侍奉，不是吗？”
祂没想到祂运气正好，一举来到色.欲地狱。
利维坦嗅着苏唐的气味，张扬着荷尔蒙向她的方向走过去，祂相信，苏唐也需要祂。
利维坦对此信心十足，却没想到，回答祂的是，是项圈和锁链，
苏唐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抬手。
【束缚之环】
‘咔嚓’的一声清响，三道半圆环瞬间出现在利维坦的脖颈、双手手腕边，圆环扣紧，合拢成一圈。
绳索从圆环上自动伸长，将祂双手和尾巴缚在身后，同时勒过祂的胸膛，又和脖颈上的环相连，最后从项圈上延展一条锁链，出现在苏唐手中。
身上箍紧的绳索让利维坦一愣。
全身几乎失去行动力，也唯一一条可以自由甩动的尾巴都被老老实实束在身后，确保祂只剩下两只脚可以走路了。
脖颈上的锁链扯得祂身形往前一个踉跄。
然后，一只手落在祂微卷的黑发上，像是帮祂稳住站立不稳的身体，又像是掌控祂全身，苏唐笑意不达眼底，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小羊。”
眼睫轻垂，轻轻搔过紧覆在眼帘上的绸缎。
利维坦唇角扬起一抹彬彬有礼的笑弧，祂迅速调整姿态站稳，风度翩翩地沿着脖颈拉扯的力道走，明明是俘虏的状祂，却从容得像个绅士。
“是，我的主人。”
只要还在色欲地狱内，祂就有机会。
利维坦心想。
祂隐隐感觉到，苏唐好像被这个空间针对了，状态比祂更不好。
所以，即使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利维坦的心情还是轻松愉快的。除了祂，这里有谁还能侍奉主宰呢。
来这里，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此时利维坦已经把自己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利维坦想得很对。
苏唐确实能感觉到状态不对，这是一个针对她的陷阱。
如果要用精神力分心压抑地狱对她的影响，和路西法交锋时对方留在精神海中的污染就扩散的越快，连力量的运转都有一种凝滞感。
但是，如果只压抑污染，地狱对她产生影响就越大。
之前在暴怒地狱虽然也有受影响，但都被她及时宣泄了出去——通过揍裁判和利维坦的方式。
但是，这次的色.欲地狱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了。
这让苏唐整个人处于一种暴躁的情绪，连牵拉利维坦的力道都变得粗暴了许多。
利维坦也不介意，就这样走在苏唐身后。祂状态也不比苏唐好多少，鼻尖渗出了点点碎钻般的细汗。
黯淡的琥珀瞳一点点恢复明亮，像是耐心细致的狩猎者，观察前面的主人。
整个城堡错综复杂，走廊链接无数房间，房间又连接新的走廊，完全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
壁画和雕像淫艳又美丽，姿势大胆，令人面红耳赤，就算不特意去看也会逐渐被影响。
几乎每经过几个房间，苏唐就要落入一个新的幻境。比如在海底万里和鳏夫鱼波涛汹涌、无休无止，和克莱特和伊金在房间里同时饮嘬味道截然不同的角蜜……
好在，有了第一次抗性，每次她都能清醒。
为了转移注意力，苏唐一边扯着利维坦走，一边冷静地用恐惧主宰的身份询问祂们的目的。
至于这里的谈话、还有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地狱的主人路西法知道，这都不在她考虑范围了。
反正路西法已经堕落，而且隐约还有和渡鸦祂们合作的趋势。恐惧主宰这个身份迟早得在祂面前暴露。
最重要的是，路西法现在是全民公敌，没有人会相信祂。
苏唐根本没有想过，因为意识纠缠，乌列尔也同时能感知到七重地狱发生的一切，她又一个‘孝子’知道了她双重马甲。
“你怎么会有兴致跟着军校生？”
利维坦以前不会这么闲。
利维坦双手在背后交叉，亦步亦趋跟在苏唐身后。祂其实也十分好奇，主宰为什么会和军校生混迹在一起？
明明是三头地狱犬先在白昼帝国发现主宰‘踪迹’，祂们为了引走玄武、句芒等人引渡刻耳柏洛斯……祂们不得不在联邦后方对军校生制造混乱，结果主宰却出现在军校生队列里。
不过，眷属对主人向来没有质问的权利。
利维坦压下心中那些思量，唇角微微扬起弧度，那张俊美斯文的脸露出兴奋之意，祂瞳孔微微扩大，以一种近乎求夸奖的语气道，
“这些军校生是我们二阶污染计划的实验体。”
“我研究出了新的污染药剂，能够污染人类的基因。从阿撒托斯身上提取的污染源，哪怕是句芒，也无法轻易祛除。只要我们的药剂能大规模扩散出去……完全可以拖死句芒。”
“渡鸦得到消息，唐主已经降临。我们猜测……您也会重新降临。”
“以弥撒和唐主决裂，乌列尔被路西法困守，句芒被大量污染拖死，耶梦加得堕落。她手下将再无一人。”
利维坦苍白斯文的脸轻轻凑近苏唐的肩膀，“唐主手下将再无一人可用。这是我们，替您打造的乐园，献给您的祭品。”
苏唐：“……”
好小子，就是你们一直在背后坑我。
心里怒火直冒，苏唐眉眼带笑，居高临下朝祂伸出手，“净化污染的解药，”
恶魔医生众所周知的习惯，祂制作的药剂一定会配置出解药。这倒不是因为祂有什么善心，而是祂觉得这样才能体现自己的水平——世界不应该存在祂解决不了的毒药。
利维坦身上的束缚环被解开一个，方便祂拿解药。
利维坦将眼睛上的绸缎拉下，祂双眼已经恢复如初，琥珀瞳又泛起了盈盈动人的缱绻光泽。
“您怎么需要解药？”
苏唐冷冰冰盯着祂，“你在质问我？”
“不，不敢质问。”利维坦眼瞳闪烁睿智斯文的光，“只是，我的主宰，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
“你似乎格外关心那些小蝼蚁们。”祂单手理了理自己略微有些凌乱的白大褂衣领，确保自己衣着整洁，姿态从容道。
“您为了祂们主动和我签订契约，帮祂们治疗……现在又向我询问污染解药。”
祂声音一顿，剔透明黄的眼珠很温和，
“你，是我的主人吗？比起我的主人，您似乎更像是……唐主？”
苏唐一愣，然后深深看了祂一眼。
压迫感像是潮水般涌向利维坦。
被种在灵魂中的恐惧之种几乎瞬间被激发，骨血、细胞刹那轰鸣，几乎声嘶力竭地大声呐喊‘臣服’。
只有恐惧主宰才能催动恐惧之种，她的威压和祂身体臣服的本能，几乎都证明她身份无异。
可是……疑虑却依然像重重阴云压在祂头顶。
恶魔天性狡诈，而利维坦是其中之最。身前的人越是证明，祂越是怀疑。
“对，我不是。”淡淡的声音响起。
利维坦本来等待苏唐抵死不认，没想到她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不是。
这反而让祂一下愣住了。
祂面露思索，眉头反而几乎皱成了一团。
苏唐巴不得能把恐惧主宰这个马甲真正甩掉。之前承认只是觉得瞒不过，反正恐惧主宰的力量暴露了，与其掩耳盗铃，不如干脆承认。
但如果能一边使用‘恐惧主宰’的力量，一边不用担这个臭名远扬的身份，苏唐再乐意不过了。
最好恐惧阵营多来几个像这只羊一样的‘聪明人’。
“你是谁？”利维坦脱口而出。
利维坦眸光不定。
主宰以前是和唐主一起消失的。
祂心中突然跳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真的是唐主？
是唐主窃取了主宰的力量，还是她们发生了交换？
祂看向苏唐，自由的那只手几乎瞬间爆出一把手术刀，手术刀分成十几把，刀锋一起向刺向苏唐。
“啪。”藤蔓从走廊尽头瞬间蔓延，将手术刀齐齐打落，同时穿向利维坦胸膛。
苏唐重新将约束之环给小黑羊打上，同时叫停，“句芒，住手。”
长发及地的春神站在走廊拐角，纤长的眼睫轻颤，气质清冷疏离，但眸中却露着如林间小鹿般清澈的疑惑。
不过藤蔓倒是停止了攻击。
苏唐看向重新变成俘虏姿势的利维坦，“解药。”
利维坦站姿笔直，斯文优雅得一点不像个俘虏，从容对苏唐微笑，“没有研制出来。”
苏唐扯了扯链子，将祂拉得踉跄。
利维坦瞳孔深处闪过一道沉如渊薮的冷芒，下一秒却一滞。
少女的五指插入祂柔软的黑卷发，像是抚摸一头小羊羔。
句芒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也不说话阻止，只是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苏唐落在祂头顶上的，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来，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含着的笑意又危险的声音响起，
“那就研制出来。或者，你想变成烤全羊。”
句芒眨了眨眼睛，对苏唐这样的说话语调感到有些陌生。
而利维坦怔忪，那种充血的兴奋感又从脊柱中升起。
祂怔怔看向苏唐，被威胁这一瞬间，祂好像又看到了自己的主宰。
苏唐视线转向句芒，也没问祂站在那多久了，又听到了多少，直接道，“我精神海被污染了，你帮我清除一下污染。”
她没有正式向句芒承认身份，句芒也没有正式问她，两人似乎有一种淡淡的默契，心知肚明，无需赘言。
“好。”句芒点点头，有种近乎温驯的乖顺。
虽然迷宫城堡很大，但是站在走廊还是可能遇到其他人，站在中间清除污染不大好。
两人找了一间房间，这个房间分为两侧，中间还有个云母屏风，和外面的壁画一样绘着图，肉.欲横流。苏唐将戴着约束之环的利维坦拴在屏风外，就像祂真的只是她养的一只羊。
利维坦也不介意，用脚勾住了个椅子，便坦然坐下，气度身姿极佳。只有发红的眼角证明祂在色.欲地狱同样不好受。
柔和的绿光从屏风后亮起，充满生机的能量渗入精神海，一点点剥除污染。
苏唐感觉充满杂质的精神像是洗了个澡，逐渐神清气爽。
净化能力太好用了。
苏唐心里开始有些意动，要不要现在就和句芒重新签订契约。
祂是个傻白甜，肯定不会拒绝。也不会去思考为什么以前有契约却要重新签订。
就在苏唐摩挲着下巴要不要现在将春神拐上船时，完成工作的笨蛋美人从来目下无尘的视线忽然扫过旁边屏风上的画。
祂目光在上面交缠亲吻的胴.体身上停留几秒，突然缓缓偏头，像是大狗狗一样直勾勾看过来。
深青色的纤长眼睫浓密，双眸像是掺杂了碎金的翠色琉璃，眸光平静宁和，眸底如碎网般的瞳纹在光下流光溢彩，神圣不可侵犯。
“怎么了？”苏唐注意到祂眸光，被那双如艺术品般的眼睛摄住几秒。
祂抬起苍白柔润的手，学着画里的人，修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头发。
苏唐感觉有什么东西缓缓攀上来，从小腿蔓延而上，缓缓缠绕住她的腰，像是冰冷的蛇。表皮有些粗糙，带着树叶哗啦啦的声音，被摩挲过的肌肤泛起一阵颤栗。
句芒低下头，呼吸清浅，俊美的脸带着春日神祇才有安静静谧，眼神和神态带着几分婴孩初生般的懵[懂又纯净，目光干净得让人心生羞愧，仿佛在祂面前升起任何肮脏的欲望都是一种亵渎。
苏唐正想着草木之神就是清纯。
结果，垂首的神祇一口咬上苏唐的唇。
苏唐：“？？？”
舌尖缠绕搅动。
刚被她夸清纯的神祇，舌头却以极霸道的攻城略地的态势，在唇齿间搜刮口液。犹如枯死的草木在求生的意志下，极力汲取水与养分。
缠在她腰间的藤蔓越收越紧。
鼻息咻咻，扑洒在近在咫尺的口鼻之间，像是羽毛尖扫过皮肤，毛孔被带起颤栗。
句芒舌尖舔过苏唐的牙齿，与舌头绞紧缠绕，喉结快速滚动吞咽，无意识发出低哑的吞咽闷哼声。
明明是祂吃得如狼似虎，做的事情色气至极，偏偏脸上依然是那副清纯疏离、禁欲懵懂的高岭之花模样，仿佛祂是个被引诱的深闺大小姐。
第277章
从来禁欲懵懂的春之神突然做出这种事,苏唐因为吃惊微微怔住了几秒。
呆在屏风外，作为俘虏但却分外闲庭意致的利维坦察觉到动静，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屏风上光影交织,虽然屏风足够厚重,但隐约也可以看到两道亲密的剪影。
高大修长的*身影几乎将身前的人笼罩，修长的长发从头垂落到脚踝，高贵的头颅低垂,明显是亲吻的姿势。
利维坦琥珀瞳微沉，原本放松的肌肉在主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不知不觉中紧绷起来。
不是祂的主宰。
祂低垂着眼，脑袋放空，落在衣摆上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反复把玩揉捏着一枚白水晶纽扣，传达着主人几乎隐不可见的焦虑。
而春神在饱食一餐后，已经缓缓抬起了头。
双唇分开,句芒薄润粉嫩的唇瓣拉出一条细细的、亮晶晶的清液，水状的丝线像是紧绷到极致的线不断被拉长，断裂。
祂漂亮灵性的脸上是神明看破尘世的平静,一截粉色的舌头却从双唇间伸出来，在唇瓣上一丝不漏地搜刮一圈，像大口吞食的蟒蛇，将所有晶莹的口液全卷了进去。
白皙的喉咙轻轻滚动，所有甘液被贪婪的巨蟒一丝不剩地吞吃入腹。
吞食的时候，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苏唐,用那种清纯又盛满欲念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被地狱空间影响,苏唐一刹那真被句芒那又纯又欲的眸光看得心神一麻。
“唐唐。我也不大舒服。”祂高大颀长的身材几乎将苏唐整个笼罩,微微压低身体，一截纤素的手指指向屏风上的风,目不转睛。
“我想试试这个。”
祂轻声道，空灵而平静的声音，说的话却直白地让人头皮发麻。
苏唐被惊得一愣。
德高望重的春日之神的压低身体，将脸埋在苏唐脖颈，鼻尖顶着苏唐脖颈上的软肉，温热鼻息扑洒。
红润的薄唇学着壁画里的模样，亲在女伴脖颈与耳后根，雪白的齿叼着肉，像是小猫磨牙般研磨，然后一点点从耳根亲到下颚。
苏唐一个激灵。
被句芒亲过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痒意，像是小鸟细细地嘬在脖颈上。进入色孽地狱后一直被压抑的本能，再也压抑不住，像是倾巢而出的火蚁开始啃噬身体，热流和电感窜遍全身。
“我想试试。”句芒修长的四肢将苏唐整个人抱住，整个人呈现一种背对坠崖的姿势向后倒去，带着苏唐一起。
但是并没有直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哗啦。”
在祂抱着苏唐向后仰到瞬间，无数藤蔓和鲜花以祂为中心蔓延开来，生命热烈绽放。
柔软的藤枝草叶和鲜花瞬间铺就一张藤蔓为线、鲜花为锦的床，软软地深限下去。
从容坐在椅子上的绅士大恶魔，明黄的瞳孔一瞬不瞬盯着屏风，身体刹那紧绷得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啪嚓。”丝线断裂，食指和拇指无意识玩弄的那枚白色纽扣被祂彻底薅了下来。
祂眸光瞬间暗沉下来，唇角勾着淡淡讽刺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同时，七重地狱最深处，被收拢束缚的雪白羽翼像是过电般猛地一颤，但是在即将打开，又被锁链缠覆，像是碰到壁垒般被拉扯着回缩。
只剩下几片光羽从羽翼尖端一点点飘落。
来自孪生兄弟的冷嘲热讽在却没有出现，仿佛体内和自己争夺身体的意识在这一瞬间消失了，空荡荡的囚笼里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祂与祂，像是场外看戏的观众，纷纷沉默地‘看着’领域内发生的一切，不敢移开目光。
可是，在祂们‘目光’凝视过去的一瞬间，无数鲜花枝蔓从花床再次生长，由藤蔓和花枝交缠出了一个巨大的‘花苞’，瞬间将两人包裹。
下一秒，乌列尔就感受到了来自孪生兄弟的疯狂侵蚀和反击。
另一股意识像是横冲直撞的困兽，不停突围祂的意识。
乌列尔抿着唇，苍白着脸色进行反镇压，阻止祂操纵七重地狱。
路西法的声音响起，又冷又沉，带着股贵族腔调的傲慢与嘲讽。
“这就是你说的，句芒不会亵渎母亲？”
乌列尔：“……”
“你口中值得信任的同伴在窃取母亲。你不去阻止，却依然选择在这里镇压我。”从意识海响彻的声音，仿佛是路西法直接在祂身边说话，每一句都如刀锋划在祂脸颊上。
“乌列尔，我的孪生血亲。”路西法轻轻地嘲笑，优雅平静的声音中，却能听出蓬勃的愤怒和讥讽，
“你可真是……能忍呐。”
乌列尔被喷得有些狼狈，祂抿着唇不发一言，却依然十分坚定地阻止自己的孪生兄弟去捣乱。
五指紧紧攥起，祂微垂着眼睫，感受着那座房间里蓬勃的生命与律动……无数枝叶花瓣不停地蔓延、侵占四周，藤蔓里的花绽放又凋落，周而复始。
哪怕看不见，也能从那些欢欣的生命中感受到里面人的愉悦。
句芒为什么能……
胸腔的泛起一阵酸酸的涩意，心中的嫉妒和不甘最终只化成了一声充满眷恋的呼唤——
“母亲。”
泛着热气的汗液从脸颊滚落，直达灵魂的颤栗让身体颤栗。
精神里的所有污染被排除的同时，又被句芒充满生命力的能量不断充实、满溢。
苏唐恍恍惚惚听到了一声母亲，微微一怔，下意识抬眸在被树叶藤蔓编织而成的‘花苞屋’里搜索声音的来源，却在走神的一瞬间，被春之神咬了下，强行拉回了注意力。
花苞屋内，芬芳扑鼻，还有形似灯笼的发光小果子在屋顶，散发着柔和的暖光，漂亮又温馨，散发着自然美，足以满足任何人对童话树屋的想象。
冰凉丝滑的头发落在身上，像是上好的绸缎。
春神微微挺起半身，剥去长袍的身体可见腰腹肌肉线条漂亮，富有力量的同时兼具自然纤细的美感，皮肤白得近乎发光，如同美神降临。
在她头顶凝望的那双绿眸水波荡漾，晶莹剔透，像是绿宝石淬了一层水膜，在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像是顽皮的孩子吵闹得想要得到父母的关注，在苏唐走神一瞬间，祂便像掠食的猎鹰般俯身而下，就像是卯与榫契合相接，在地狱空间的加持下，两人同时都感受到灵与肉如风吹麦浪般闪过一层电击感。
灵魂瞬间被抛上去，春神微张的唇齿间溢出低哑的轻哼声，鼻尖溢出细碎晶莹的汗珠，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又来？苏唐脑子第一个跳出的意识是这个。然后第二个意识是，这已经不是屏风上的动作了！
这看着清纯的傻白甜天然黑，路过走廊时肯定偷偷地记下了不少雕像和壁画！
说好的只是试试屏风呢？被这家伙被骗了！
她抽了一口气，五指刹那反握，抓紧句芒一捧凉丝丝的头发，手感滑得惊人。
被她攥紧了头发，句芒也不介意。祂纤长的眼睫上都挂着因兴奋颤栗溢出的生理性泪珠，大量澎湃的生命能量自动向外扩散，不断催促着藤蔓和鲜花生长。
明明没有风，苏唐却看见屋顶上发光的果实小灯笼好像不断晃动，在她视网膜中晃动出一条条绚烂的光影，也不知道是她在晃还是灯笼在晃。
从枝蔓长出的玫瑰从小花苞飞快长成花骨朵，然后绽放，最后又在句芒的能量下摇曳破碎，飘飘扬扬落下来，娇嫩鲜艳的花瓣一点点落在苏唐耳畔、脖颈、胸膛，浓郁的香气迸发出来。
花开和花落像是应和着什么无形的规律，有节奏地不断盛开掉落。
苏唐看向句芒，看见那张山野妖神般清冷瑰丽的脸，除了微张着不断喷吐热气的红唇，发热潮红的眼尾和鼻尖、额头不断滚落的汗珠，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依然是疏离冷淡如高岭之花的面无表情。
然而，她能感觉到，祂速度越快，藤蔓上的花就长得越快。
祂越是激动，不断飘落的花就越多。
所以花……才是本体？
苏唐伸手抓住句芒的下颚。
句芒眼睫微颤，疑惑地偏头，翡翠般的眼珠散发干净澄澈的瞳光。
苏唐像是赐福般吻上去，第一次主动伸出舌头，舔进祂唇间。
犹如花蜜般的清香在唇齿中散发，带着丝丝的清甜，苏唐没分清是什么花香。
傻白甜的本体……真的是花啊。
她心中暗暗道。
苏唐找到了答案，却没想到自己首次主动亲吻激起了某位春神更加汹涌澎湃的热烈与兴奋。
祂瞳孔亮着炫目的光，长手长脚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苏唐。
属于春之神的大量生命能量向外扩散，甚至穿过了七重地狱和外界的能量屏障，覆盖了整颗污染星。
饱受污染的土地里，湿润的泥土紧紧包裹进落地的种子。种子雀跃地颤栗，在泥土的滋养下，不断长出粗壮的根须，然后奋勇无前地向下探索，直到抵入土壤和砂砾深处，贪婪地汲取水分和营养，然后蓬勃生长。
整个污染星像是迎来了一场久违的春天，从北极到南极，大地回春，植物蓬勃生长起来，为一块块荒芜的土地披上一层绿色的薄毯。
还在荒野中挣扎的军校生，看着身边突然争先恐后、迅猛生长，几乎转瞬便开花结果的植物，简直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污染星的春天到了？”
就算是春天到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啊！！什么春天植物能长得这么猛啊？！
第278章
不止是污染星的军校生,就连检测污染星的联邦军官也发现了‘突如其来的春天’。从星空中往污染星看，原本包围覆盖整颗星球的黑色雾气逐渐消散了不少，整颗星球隐隐透出勃发的绿意。
担惊受怕的司令、上将、少将们心底轻轻松了一口气,无时无刻不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严肃的脸上少有地出现笑意，眼中隐隐涌动着某种瞻仰神明般的敬畏，
“是句芒大人净化了污染。”
虽然还没有打破污染星的屏障,但是污染浓度每小一分，星球里军校生的存活率就每大一分。
“大人。”和旁边联邦上将、少将们喜悦的脸色相反，春日神庭过来的白衣神侍看着绿意蔓延的星球，却一个个脸色紧绷，惊恐忧虑。
春日神庭的主祭更是脸色沉凝至极，让联邦将军们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了。
“主祭大人？有问题吗？”
总司令声音低沉肃然。
主祭抿着唇，表情沉重,“大人的精神压力在一百年前已经濒临极限了。这样高强度的全球净化对大人负荷极大。”
总司令满脸迷茫，不觉看向清珩和以弥撒。
两人因为苏唐之前的话，都不敢打破星球外路西法的屏障增加星球的污染。苏唐被路西法留下的‘后门’吸进污染星时,他们又没有句芒反应快，没能和苏唐一起进去污染星，现在不得不呆在外面做接应工作。
以弥撒看着污染星，紧握着审判剑，不知道想什么，根本没有时间顾及总司令的目光。
清珩内心已经心急如焚,但平易近人的温和性格让祂不能忽视司令,耐着性子回答道,“是精神退化。句芒已经许久没有与人类建立精神契约了。”
总司令想起来了。超凡种力量强悍，但精神稳固性比较差,和人类契约可以稳固精神空间。
除了龙族比较特殊，以‘皇’为纽带，凝聚信仰，巩固全族的精神空间，大多数超凡种都需要通过和亲和度高的人类契约抵御精神退化。
高阶超凡种的需求比低阶超凡种低，所以有些高阶超凡种不会和人类签订契约。
但是力量使用得越多，越容易精神退化。
玄武会每隔几十年换一个自己选定的‘供奉者’契约，而审判长……大多数时候沉睡在审判庭的罚罪室，这次苏醒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尘世之中，耶梦加得是个任性的混邪种，对于联邦的请求全靠心情完成。
反而是句芒，被春日神庭供奉信仰，在唐主离开的一千年间，几乎不停歇地为人类提供治愈、改造宜居行星，堪称劳模。
祂的精神退化反而是所有传奇级中最严重的。等祂精神退化为0，可能会变成一颗树或一朵花……扎根在泥土里，失去智慧生物的思维和意识。
超凡种死亡后可以变成‘核’，等数千年后重生，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死亡。唯有‘精神退化’，彻底散失理智和灵性，对于超凡种来说才是死亡。
有些超凡种会在精神完全退化前，故意自我兵解，变成‘核’等待漫长的复生。
有些超凡种放不下‘责任’，不想变成核，又找不到合适的契约者，会以另一种方式，将灵魂意识融入人类的血脉，随人类血脉传承，等待另一种意义上的‘复苏’。
四方天的青龙和朱雀便是如此。
司令突然想起情报局不久之前传来的密报，白昼帝国的白虎执政官精神退化严重，身上甚至出现不可控制的退化。
如果春神退化，可能比白虎都不如，难怪春日神庭的神祭司都这么着急。
“多谢神庭的帮助。等春神冕下回来，联邦一定会竭力为冕下寻找亲和度合适的契约者。”司令向春日神庭的祭司表达善意。
春日神庭虽然信徒众多，但人口比之联邦要少得多。难怪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司令满腔热情，但他的一片好心，却遭到了神祭司的白眼。
白袍的神祭身姿笔挺，脸上是作为神明近侍的虔诚与清傲，“秦司令，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我主立契共生。
凡夫俗子的精神力是对我主的亵渎。”
而他们口中不能‘亵渎’的主，正在被双重方式狠狠亵渎，而且自己还乐在其中。
句芒的技能在对付阿撒托斯的污染时是最好的选择，早就对傻白甜高岭之花的技能觊觎已久的苏唐，在色孽地狱留下的影响稍稍褪去时，只是犹豫了两秒，就决定契约了这朵花再说。
傻白甜的性格，估摸也不会问她为什么会二次契约。
不过，在契约之前，苏唐还是十分人道地问句芒大人愿不愿意重新契约。
然而句芒大人双眼雾湿，纤长的眼睫在欢愉中颤抖，漂亮的眼瞳不仅像是被水捞出来一样，还近乎空茫，满心都是要在春天里开花结果，注意力好像根本无法集中在完整的句子和语义上。
不过祂还是听到了苏唐的声音。在忙碌的同时，百忙之中抽空轻轻眨了眨眼睫，作为对她的回应，鼻尖仿佛轻哼出一声‘嗯’？
看起来有些呆呆的，漂亮得像个人偶。
对此苏唐是有经验的，她双手环着祂光裸脊背，一点点攥住祂脊背的长发，逼着祂看向自己，“不出声就是同意了。”
句芒平时不爱说话，虽然看着比清珩高冷，有种生人勿进的孤傲，但实际上，祂很不会拒绝别人。
很多人将句芒冕下不说话的冷漠当成拒绝，不敢再提要求，最后失魂落魄离开。
但实际上，只要用这个方式，春神冕下简直是‘有求必应’的叮当猫啊。不过除了苏唐，也没有人敢对一名传奇种、春日神庭的神明说‘不出声就同意’这样堪称大逆不道的话。
炙热的汗与泪的混合物，沿着纤长的眼睫上滚落下来，细碎的水珠砸在苏唐脸上，与她脸上的汗珠混合。
被迫抬起头的春神冕下，闪着碎金光芒的翠绿眼瞳迷茫地看了她几秒，又开始像是觅食的雏鸟一样，低下头去寻找食物，细细地去亲少女的唇瓣。
苏唐毫不犹豫地将精神力刺入句芒的精神空间。
和自身属性相近，句芒的精神空间里，是一颗遮天蔽日、宛如世界穹盖的巨树。不过此时，这颗可蔽日月的树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翠绿的树叶上仿佛一层暗色的灰，看起来颜色有种粘稠阴郁的感觉，好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苏唐立马将精神力拉成膜，整个覆盖过去。
之前一直是契约原型动物的传奇种，这还是苏唐第一次契约标记植物系的传奇种，她心底有种新奇的感觉。
“呜。”
几乎在精神体被苏唐的精神力包裹的一瞬间，春神修长漂亮的身体一颤，像是突然了抽一口冷气，喉咙中发出近似呜咽的愉悦声。
苏唐精神力包裹下的穹顶巨树，像是被风吹动一样舞动起来，茂密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欢快而具有生命力。
像是春雨从头浇下，每一片染灰的树叶被洗涤一净，晦暗的深绿重新变成生机勃勃的翠色，随着树枝的颤动欢呼雀跃，宣告着春神的激动与欢愉。
然而，被刺激的不仅是句芒，还有她。
几乎在句芒的巨树精神体树叶窸窣的一瞬间，苏唐也跟着倒抽一口冷气。
小春神忽然大了一圈，甚至还在随主人颤动。
虽然在契约多个眷属后，苏唐已经不再单纯地认为精神标记只会带来疼痛，并且隐隐对精神标记对眷属的影响有了一定的猜测，但这还是苏唐第一次身体力行的验证自己的猜测。
这影响，比她想象得还要大。
苏唐忽然想起第一次尤斯塔瑟契约的时候，尤斯塔瑟从始至终半跪在飞船金属板上的样子。
尤斯塔瑟虽然平时挺爱爬床的，但是，其实还是挺能忍的啊。
不过，苏唐的意识只是回忆了几秒钟，就被句芒在耳朵的轻咬给唤回了神。
“主人。”“主人……”
春神空灵洁净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声音非常轻，像是刚出生幼猫在饥饿时呼唤母亲，弱得风一吹就散了。但却一声接着一声，像潮水般连绵不绝。
虽然不知道苏唐在想什么，也没什么心计，但是作为一个第六感极度敏锐的天然黑，句芒几乎在她走神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危机感。
祂伸出舌尖，唇瓣轻轻咬着苏唐耳垂下面，用柔软湿热的舌头和唇肉去碾和压，并不尖锐的牙齿时不时轻轻碰过耳垂肉。
一阵阵酥麻感从耳垂传来，苏唐被祂咬着完全无法走神，所有遥远的思绪像是被绳牵引的风筝，瞬间被拉回过来了。
嘶。她抽着气，满脑子都是自己之前对句芒的评价——
清纯！
在清纯两个字遍布整颗大脑后，苏唐觉得自己以后要无法直视清纯两个字了。
她回过神，开始用精神力一遍又一遍标记冲刷句芒的精神体。
句芒毫不反抗，放开精神大门，予取予求。
直到精神体树叶上最后一丝雾霭消散，祂伏在苏唐身上，漂亮的脸埋在苏唐脖颈，鼻尖发出了哆哆嗦嗦的一声清哑闷哼。
系统空间，唐主的身份卡牌之下。
【春神句芒】的卡亮了起来。
苏唐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眼睫上都是热汗，快把眼睫糊住了。
她准备起身，忽然感觉句芒柔软的长发扫在身上，一只修长的大掌捧起她的脚踝，想要换种耕种方式继续开花结果。
苏唐愣了两秒，忍无可忍，抓住句芒的肩膀，按住祂，
“够了。”
脑中突然蹦出——
真是去祂的清纯。
春神大人偏过头，漂亮的眼瞳盯着她，无辜又茫然。
但旧主的拒绝之意是完全无法无视，就算春神冕下再想装傻也没用。
祂和旧主对视两秒，像是小媳妇般松开了握在她脚踝的手，鼻音委委屈屈地轻轻哼出一声，
“哦。”
第279章
春神阁下的这声“哦”简直百转千回,明明语气情绪稳定，却充满了平淡的幽怨和控诉感，乖驯又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失落。
苏唐有种被她捡回家的流浪仙女布偶猫用湿漉漉的眼神控诉猫粮不管饱的感觉。
毛色光滑顺亮的仙女猫没有吃饱,但是经历流浪挨饿成习惯但又自持身份高贵的仙女猫,根本不能敢像家养的猫一样大胆地向主人亲近讨食，所以在主人的拒绝下只能一边乖顺地缩回爪子，一边抬着眼睛用期盼又胆怯的目光看着饭都不给吃饱的主人。
一瞬间,被盯着的苏唐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愧疚感，好像虐待了刚捡回家的猫——拐骗回家后，饭都不给人家吃饱。
但是在脑袋回忆起这只仙女猫刚才多种多样的姿势，跃跃欲试颤动不已的藤蔓和嫩芽，以及清纯高贵的外表下饕餮般永不满足的大胃口时，苏唐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终于是没有再被这只外表漂亮温驯、毛色顺滑油亮的猫迷惑。
明明吃得比家里哪只猫都多，胃口比谁都大！却是最会装无辜可怜的！
没有再被天然黑的眼神欺骗,苏唐目光平静又冷酷地移开，看向系统中句芒的身份卡牌。
刚才句芒的身份卡牌亮了，她还没来得及看具体去看。
在唐主这张进度已经爬满了三分之二以上的身份卡牌下,一张被翠色包裹的角色卡被拂开卡面的阴翳和灰尘，露出真实的模样。
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白柱神国爬满藤蔓和鲜花，无数信徒的剪影跪拜在神国阶梯之下，进行着盛大祭祀，叩首对神明虔诚祈祷。
而神国祭台的天空之上，垂眸的神明长发垂落没在云雾中,精致的脸庞也在薄云中若隐若现,只有一双眼眸清晰冷漠,从天空中投下的视线带着不可亲近的神性，
祂展开双臂,面无表情将自己的神国环抱。看似在庇护自己的信徒，但视线却从未真正落在那些跪拜的信徒身上，高高在上的，透着股冷清又无情的慈悲。
祂庇护信徒，但又从未将祂们任何人真正放在心上。
在角色卡最上牌亮起了句芒的身份说明。
【（中立善良）（春日之神）句芒】
苏唐的契约技能也下多了数道技能。
【解锁技能：万物生长、春日牢笼、净化】
都不是高攻击的技能，全是些净化、控制和辅助的技能。
句芒的定位一向就是辅助向超凡种，契约后带给苏唐的力量也偏向这三个方向。
虽然没获得强力技能，但这些净化类技能对于现在的苏唐来说，却是最好的及时雨。
苏唐安静地浏览系统面板。在她旁边，见苏唐移开目光，宁可看向虚空发呆都不看自己，食髓知味的春神阁下垂着眼，疏冷的脸上出现恹恹的表情，就知道这次主人是真的坚定不会再给机会了。
瞬间，木屋里原本蓬勃生长的翠绿藤蔓和枝叶瞬间像是打焉失水一样，无精打采地垂下。
即将绽放的花骨朵像是失去供给的养分一样，不能再保持鲜亮。所有植物都透着一股焉了吧唧的怨夫气息。
春神阁下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绷着张高岭之花的疏离矜冷脸，呆呆地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沉默地为苏唐整理发丝和着装。
春神阁下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因为手多（藤蔓多）的优势，整理起来又快又好，几乎在苏唐目光从系统上收回来时，两人已经衣着整齐，人模人样了。
又恢复成高岭之花、神明姿态的春神比苏唐高了一个头，祂站在苏唐前面一掌的距离，也不移开，垂着眼睛，翠绿的瞳眸平静盯着苏唐的发旋看了一会儿。
然后俯身在她唇角啄了一下，甚至在轻啄的瞬间，灵巧的舌头快速又灵敏地舔过她的牙齿，同时从舌尖卷过清液。
苏唐：“……”
“你还没有吃饱？”苏唐震惊，就算是天天都在欲求不满的尤斯塔瑟，这个时候都应该饱了啊。
“吃饱了。”春神阁下微微偏过头，漂亮又清冷的脸，透着股无辜又坦诚的诚实，“但还想吃。”
苏唐：“……”
嘶……
她突然感到一阵牙酸，感觉自己可能养不起这只贪吃的仙女猫。
没有想到，最禁欲纯洁的……反而是最放荡贪吃的。
难道是因为平时压抑得太狠了，压抑出了什么心理毛病，所以一旦进食起来就发了狠忘了情？！
而此时句芒已经从她身前退开了，腰直肩宽大长腿，身形颀长挺拔，气度雅致清冷，长发及踝，穿着古朴简雅的淡青色神袍，纤长的眼睫轻轻一掀，瞳仁里仿佛映不入任何事务。
又是那一副超凡脱俗太上忘情的姿态，任谁也无法将这样的春神阁下跟那个一个又一个姿势，永远不知厌倦的春神联系在一起。
天然黑的傻白甜太具有迷惑性了。
最后，形如花苞的树屋像是绽开的花朵一样从顶端绽开，然后纠结缠绕的树枝藤蔓像是被拨转时光般，迅速往回缩，消失不见。
自从进入色孽地狱后，一直隐隐粘附在灵魂深处的微妙影响被革除一空，苏唐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按照七重地狱的设定，踏入地狱的人会一直被地狱叠加的欲望影响，不断重复激起欲望——宣泄满足——欲望扩大的过程，最终灵魂腐化、被七重地狱吞噬。
进入暴怒的人会在不断宣泄愤怒的快感中沉迷，变成易怒的野兽，而进入色孽地狱的人，则会在色孽地狱的支配下做到天荒地老……贪婪、懒惰、傲慢、嫉妒、暴食地狱的运行逻辑同样如此。
路西法的七重地狱满足一切欲望，又会不断强化扩大人.欲，却在欲望的地狱包裹一层糖衣，挂上天堂之名。
一般而言，精神力越高意志力越坚定的人，越难被七重地狱的法则影响。
但是苏唐之前和路西法精神交战时出手毁了祂不少精神束，同时被路西法的精神束破碎时散溢的污染渗透精神空间。相当于被路西法在精神空间里开了个后门，七重地狱的法则可以通过后门绕过她的精神力屏障，直接影响她灵魂。
不过在污染被句芒消除后，七重地狱就无法再对她叠加影响了。
而在刚才和句芒一起将堆积在灵魂中的‘影响’消除后，苏唐整个人都宛如新生，连最后一点渗透在骨子里的痒意和灼热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至于句芒……
苏唐有些怀疑，傻白甜天然黑到底是被七重地狱的法则影响，还是祂本就如此。
虽然春神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清冷禁欲的模样，她依然感觉是后者……
苏唐在心中摇了摇头，准备离开，突然感觉袖子一扯。
她微微偏头向后一看。
又好骗又不要钱的春神阁下站在她身后，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白皙的手指扯住她的袖子。
苏唐用眼神递过去一个“？”
拉着她袖口的手往下，春神阁下一言不发地握住她五指，手指一点点挤着她的手指缝，然后紧紧扣在掌心。
直到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这才注意到苏唐的目光。
“好了。”祂理所当然道，清冷平直的声线隐隐透着几分愉悦。
见苏唐依然看着自己，句芒原地思考了两秒钟，眼睫轻轻颤动两下，然后像是恍然大悟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祂抬起左手。
白皙微粉的指尖长出枝蔓绿叶，刹那繁花绽放，将盛开的玫瑰花递到苏唐身前。
傻白甜植物系的讨好总是这么朴实无华。
苏唐默默收回眸光，默认了祂这点小愿望。
于是，神庭祭司口中不可和凡人契约、高贵不可言的春神大人，像是个拉着妻主手的小夫婿，跟在苏唐身后亦步亦趋、妇唱夫随。
外面，利维坦冰冷诡邪的明黄色横瞳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两人，金丝眼镜下的狭眸眼尾微扬，白皙薄透的眼皮发着淡淡的潮红。
色孽地狱的法则虽然不至于让祂失智，但是对祂也是有影响的。
哪怕所有动静都被句芒这个小心眼的用藤蔓隔绝得严严实实，不愿意让人窥探到分毫动静，但是哪怕利维坦用脚指头想，都能想象得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门内快乐，而祂一个人在外忍受折磨，其中一个主角还疑似祂心心念念的主宰。
苏唐和句芒是消除色孽法则的影响了，但是小黑羊却是被双重打击实实在在地折磨了一遍。
在两人看不到看不到的角落，脖子被拴着约束之环的小黑羊坐在屏风外坐立难安、如坐针毡、头脑风暴了整个过程，没有看见却胜似看见。
看着相携而来的苏唐和句芒，利维坦脸上露出虚伪又斯文的微笑，
“终于结束了吗？”
祂看向句芒，皮笑肉不笑地嘲讽，“没想到清心寡欲的春神，竟然也抵御不了色孽地狱的法则。”
祂说话时表情神态冷静而有气度，方方面面都展示自己是个体面人。
实际上心中快像即将点燃的火药桶，快要炸了！
可惜句芒是个木头，压根理都不理祂，安静地跟在苏唐身后，像个雕像。
“你的解药想出头绪了？”
苏唐将约束之环延展出来的锁链牵引到手中，扯了扯，打断了利维坦。
利维坦缱绻迷人的琥珀瞳看向祂，波光熠熠宛如看情人，“您对医生未免也太无情了。您和春神欢度浮生，却留我在外面独自抵御色孽法则。
色孽地狱法则影响，我在外面心浮气躁，毫无头绪。”
“也就是没有研究出来？”苏唐点点头，在利维坦下次说话前，将句芒用藤蔓编织而成的精致小球塞进祂嘴里，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句芒看了看自己准备*送给苏唐当礼物，刚编织到一半就被夺取的藤球，愣了两秒，默默收回目光。
苏唐一手牵着句芒，一手牵着利维坦的牵引绳，直接离开房间。
重新走到回廊，大家又回到了壁画和雕像的包围之中。走廊四周的道路四通八达，却装饰相同。
这里不仅是色孽地狱，还是一个天然的迷宫。
苏唐精神力向外蔓延，探索离开色孽地狱的通道，本以为精神力会看到许多不堪入目的画面，结果整个色孽地狱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好像整个色孽空间就只有他们三人。
怎么会这么少人？暴怒地狱都有那么多人……更何况是色孽。
苏唐心中感到有点奇怪，但精神力以及捕捉到了离开的门，便瞬间将脑中的疑惑甩到了脑后。
因为计划和母亲在色孽相见，提前将色孽地狱其他人都清空，只是没能将句芒的赶出去，最后为他人做嫁衣的路西法：“……”
苏唐领着两人往精神力探索到的出口走。越接近尽头，周围的雕像和壁画便越发大胆奔放、花样百出。
利维坦受到的影响越来越深，薄白的皮肤透出的红越发鲜艳，连冰冷的喘息声都带上了热意，鼻尖呼出淡淡的白雾。
就算竭力抑制，眸光依然像是被吸引的南北两极磁铁，不可控制地落在前面的少女身上……渴望带着主宰力量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颅。
祂闭了闭眼睛，不断用最后一丝理智警告自己。
那不是祂的主宰。
祂们的主宰，不会那么仁慈而爱护军校生。
比起恐惧主宰，她带给祂的感觉……更像是唐主。
然而，不论是苏唐还是句芒，都没有什么心思搭理身后头脑风暴的小黑羊。
苏唐眸光震惊地从那些雕像壁画上掠过，心中狠狠抽气，不知道路西法到底从哪里‘搜集’到这些艺术品，真是性癖广泛、爱好宽广。
戒律天使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彻底崩塌，哪怕在游戏里被路西法背叛时，路西法的形象都没崩得这么彻底。
她内心震惊，表面却镇定地看着这些雕像壁画。突然想到几分钟前热情如火、姿势丰富的春神，心底升起一股微妙的警戒感，然后下意识看了眼清纯的春神。
然后发现，句芒的目光看似目下无尘、没有将世间万物放在眼里，实际上却不时若有所思地落在两侧的壁画和雕像上，每看到新的景色，目光就要停留几秒，将它们深深拓印在脑中。
春神大人正在像海绵吸水一样高效地进行‘学习’。
苏唐突然感到不大妙。
心中升起一种自己乖巧文静的‘好孩子’也要被路西法那个‘逆子’带坏的警惕感。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句芒的眼睛，甚至想要给祂绑个眼带，免得清纯的春神学太多、太会学。
结果她刚抬手捂住句芒眼睛半秒，就被春神坚定且认真地拉下来。
反复几次，苏唐简直感觉自己像是千方百计阻止孩子被的母亲。
那双干净纯澈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姿态复杂夸张的雕像，表情严肃认真地像是在做什么意义重大的科研。
苏唐：“？”
祂还真的是在记忆雕像动作！
好的不学，坏的学。
“万物生长，交.配繁衍，乃是自然规律。”春神大人认真地反驳，清冷的声音此时透着股大道质朴、天道自然感，听不出任何欲念。
苏唐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结果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她终于明白，句芒身上那种又纯又欲的气质是怎么回事了。
祂看着是禁欲系的超凡种，一副太上忘情的清冷样，但实际上，不是祂不懂，而是祂将这些视作寻常的事情，就像山野中花草授粉结果、动物求偶繁衍一样，都是自然的一部分。
苏唐像是突然被敲醒了一样。
万物生长和繁衍，不正是在春天吗？正好是句芒执掌的权柄。
苏唐打开系统，查看句芒的详细资料，在超凡种特征栏里搜索，最后在【复苏】【生命】几个大字后，果然看到了【繁衍】这两字。
在权柄后，还有一小段介绍：司掌生命、复苏与繁衍的春之神，因司掌繁衍，
自身具有特异性能力‘繁育’。
苏唐内心五味陈杂，再看了看旁边的傻白甜，忽然有些不忍直视。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句芒还有这个能力？
“你的繁育技能是什么意思？”
“主人同意吗？”听到苏唐的问题，句芒偏过头，那双碎金绿瞳似乎微微闪起了烁芒，祂握着苏唐的手攥紧。
祂的声音很轻，又隐隐透着股期待，
“我的本体可以孕育果实，主人想与我孕育血脉吗？”
祂微微偏头思索了下，看向自己身体，“现在还来得及。”
说得好像苏唐一点头，祂就能立马带球跑一样！
嘶！苏唐倒抽一口冷气。
这才是真的男妈妈啊！！
戴着约束之环项圈，被锁链牵着走在后面的利维坦听到两人的对话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突然感觉对上春神是自己输了。
不……如果是和主宰的话……
祂琥珀瞳流淌着如蜜酒般的光泽……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如果祂对自己进行身体改造，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苏唐根本不知道身后小黑羊惊悚的想法，一路直接跨过色欲地狱。
刚到达新地狱，苏唐便感觉感觉左手一空，像是有什么从手中挣脱消失了。
“主人。”句芒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唐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只剩下句芒一人，原本被她用锁链束缚的利维坦消失不见了。
利维坦逃了？
苏唐第一时间想的是黑山羊偷偷逃跑了，但是技能【约束之环】持续消耗力量的感觉还在，她看向系统面板，发现技能还显示有效。
“你穿过‘门’时，有看到利维坦有什么动静吗？”苏唐询问句芒，说不定祂感知得比她清楚。
句芒安静驯顺地垂着眸，眼睫纤长投射阴影，俊美的脸上是平静的困惑，“那只羊对主人很重要？”
祂和利维坦虽分属不同阵营，但都是‘治愈’类的超凡种，以治愈闻名寰宇，彼此之间也算是相看两相厌。
“我也可以净化污染。”句芒轻轻道，微凉的五指握紧苏唐的手，微微俯下身体，挺直的鼻尖轻轻蹭着苏唐的鼻尖，黏糊糊的，“你不需要那只羊。”
如果不是句芒是个傻白甜，苏唐都要怀疑是祂把人弄丢的了。
利维坦和渡鸦制造的污染，本来就是为了针对句芒，让祂力量使用超载，怎么能明知陷阱还跳下去。
“还是让祂解决祂制造的污染比较好……”
苏唐着摇头，突然看到系统界面，恐惧主宰麾下，利维坦的角色卡上，出现了一颗胀红的、跳动的心脏。
上面缠绕着如枷锁般的嫉妒之蛇。苏唐目光凝过去，上面跳出一段文字【嫉妒烙印】。
苏唐一怔，抬眸看向新的空间，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来到的嫉妒地狱。
自从解除污染，她不再受七重地狱法则的影响了，但相对的，她也感知不到地狱法则的类型了。
苏唐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句芒，发现祂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她悄悄翻了一下句芒的角色卡。在祂角色卡头顶，一颗淡红色的嫉妒之心若隐若现，似乎正在形成。
句芒也在被影响？
“算了，祂不重要。不用管祂，我们走吧。”苏唐脑中灵感一现，对句芒道。
视线却紧紧盯着身份卡。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瞬间，句芒角色卡上那颗刚要成型的淡红色心脏瞬间碎裂消失。
“嗯。”春神阁下平静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
如果不是后台debuff显示，她都不知道就因为她问了一句利维坦，祂已经嫉妒上了。
不过……
苏唐目光再次看向利维坦卡牌上的红心。鲜红的心脏几乎要滴出血来，几乎接近黑色，像是熟烂发透的毒苹果，一眼看去便知道有剧毒，和句芒那颗淡红色完全两模两样。
这只小黑羊心中是藏了多么妒忌啊……嫉妒之心红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样一来，苏唐隐约也明白利维坦为什么和她不在了。
门的传送是随机的，就算一起跨过大门也不一定落在同一个地方。
利维坦明显是通过特意手段和她绑定，才会一直呆在她旁边。
心中过于粘稠阴郁的嫉妒，让嫉妒地狱对利维坦的影响变得无限大。地狱法则对祂的腐蚀甚至超过了祂自己的力量。
而苏唐和句芒心中都挺平和的，在苏唐特意提起利维坦之前，傻白甜春神甚至没将这个恐怖主宰下的二五仔放在眼中。
因为嫉妒地狱对苏唐和句芒效果都不大，所以两人都离得极尽，反而是利维坦……不知道被传到了哪里。
想清楚后，苏唐也不紧张了。利维坦此时可能正受嫉妒法则影响，沉浸在嫉妒的腐蚀中不可自拔呢，祂自己都自顾不暇，估摸没精力对军校生坑蒙拐骗了。
而且有约束之环禁锢，利维坦使不出什么力量，危险性也大大降低了。
想清楚后，苏唐也不急着去找利维坦了，反正也要搜寻学姐他们，路上顺便找找利维坦就行。
苏唐暂时将待做事项里的黑山羊的重要性往后挪了挪，跟着句芒去救人。
而在另一间房间内，兴奋畅快的笑声痛快地响个不停。
“卫娴！今天见识到少爷我的厉害了吧？！叫你天天打少爷！你就带着你的火狼一直被镇压在我的骰子下吧！”
科顿坐在一颗巨大的骰子上，双手叉腰得意大笑。
在骰子下面，一匹巨大的火狼被拦腰压趴，呜呜咽咽地嚎叫。
在骰子旁边，身姿高挑、穿着北海军大军装的少女一脸畏惧和惊恐看向骰子上的人。
‘卫娴’脸上的表情彻底愉悦了科顿，少爷心中扬眉吐气，沉浸在美梦中不可自然。
太爽了！这里果然是天堂！
科顿手中捏着一张全阵营4S的检测报告，从骰子上跳下来，“还有你那学妹苏唐！见鬼的百年不出的天才。区区全阵营3S级亲和度也好意思叫天才？给你们看看什么叫天才。”
像是为了应和他所说的话，科顿身边响起一阵阵络绎不绝的播报声，“科顿，守序善良亲和度SSSS，中立善良亲和度SSSS……”
一连九条播报声，全是4S！
在一声声4S级的播报声中，科顿少爷逐渐迷失了自我。
在他不远处，北海军大3S级的天才‘苏唐’正一脸嫉妒羡慕恨地看着他，双手握紧，“你……你怎么可能是4S……”
“傻了吧？少爷天赋就是比你强。”科顿眉飞色舞，得意得眉毛几乎要从额头飞出来，他刚准备将手中的4S度亲和单扔到苏唐的脸上，忽然，苏唐的旁边空间浮动。
一名青衣神袍、长发及地、气质如高岭之花般高不可攀的俊美男子忽然出现在苏唐旁边，双手拥住苏唐，然后……垂首向苏唐吻了过去。
这莫名其妙的一幕瞬间让科顿少爷如遭雷劈，整个人愣在原地。
被嫉妒地狱法则影响的脑子，瞬间恢复清醒。原本堪比真实的一幕，瞬间蒙上了一层一眼便看穿的虚假。
靠！少爷的美梦呢？！
谁要看苏唐的爱情故事啊！！
这是他的天堂，他的完美人生！
该死的苏唐阴魂不散，连他的美梦也要破坏！
科顿近乎咬牙切齿！！他甩了甩手，准备将那名奇怪的青衣男人投影拍飞，继续做自己的美梦时。
突然，一名身穿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文又俊美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青衣男子身后。
又来！
科顿心中愤怒无比，心中一片绝望，凭什么他的美梦里，全是苏唐被帅哥包围的场景？！
愤怒直冲天灵盖，他大踏步走过去，想要拨乱反正，继续过自己的天才人生时。
站在青衣男人身后的那名医生突然掌心翻转，手中匕首直送入青袍男子的心脏。
匕首扭转，将心脏搅碎。
鲜血迸溅出来，溅洒在医生眼镜上，祂微笑着甩着非人的尾巴，
医生镜片下温柔的琥珀瞳透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冷，眼中与人类截然相反的横瞳诡谲微笑，他慢条斯理地抽出自己的匕首，“她是我的。句芒。你不配。”
血腥恐怖的一幕，让科顿沉浸在愤怒中的脑袋彻底清醒。
此时他才注意到……对方和‘苏唐’‘卫娴’不一样，祂不是幻影，而是凝实的真实存在。
他的幻境，好像因为‘苏唐’这个重要主角，和别人重合了？！
他身体下意识地颤栗，好像看到了什么复苏的噩梦。不是嫉妒，而是恐惧，深深的恐惧攫取他的心脏，唤醒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句芒……什么句芒？！这个名字好熟悉。
科顿少爷堪比智商洼地的脑子开始疯狂转动，几秒过后，嘴唇颤抖，瞳孔睁大。年幼时就被勒令反复记忆背诵，但因为高不可攀、和他生活相隔太远，所以被他忘在脑后的至高存在逐渐浮现在脑海——
春日神庭的神明——春神句芒！
那么……祂是——
科顿牙齿下意识打战，猛地看向那双迷人缱绻的琥珀瞳和如山羊般呈现一字型的瞳孔。
山羊眼……医生……春神句芒的宿敌。
一个令星际人民闻之变色的恐怖传说从他心中升起。
恐惧主宰麾下，死亡之手——恶魔医生！
恐惧被唤醒，科顿牙齿颤栗。
思维、逻辑，在极端的恐惧下回归，掩盖住战胜嫉妒之人带来的得意。科顿脚步一点点后退，手脚冰冷，大脑一片混乱，甚至能听得到自己上下牙打架发出的磨牙声。
为什么苏唐一个军校生的投影旁会有春神句芒和恶魔医生？
春神为什么在吻苏唐？
恶魔医生，因为嫉妒春神，所以杀了春神？！
在他害怕地一点点后退时，那名斯文俊美的医生迈开长腿，一步步走到苏唐面前。
科顿喉咙发紧，唾液干得无法吞咽，说不出一句话来。
恶魔的山羊犄角从男人白皙的额头长出，镜片上沾着迸溅的血，给祂斯文的气质填上了几分疯癫与危险，这名闻名星际寰宇的恶魔脸上露出温柔的神色，低下头伸出双手抱住‘苏唐’，薄唇轻轻吻在苏唐额头上，缱绻又危险，轻声哼道，
“主宰，不止是祂。我也可以为你孕育子嗣。”
“咚！”
这石破天惊的画吓得科顿少爷脸色刹那苍白，直接倒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什……什么孕育子嗣？
祂在叫苏唐什么……？
主宰？
第280章
科顿少爷怔怔地盯着利维坦,手脚一阵阵发软。
他悄悄挪了挪脚步，紧张地偷偷盯着恶魔医生，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往后退。
对方沉浸在嫉妒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白袍优雅,琥珀瞳斯文温和。
在亲昵地拥着苏唐的同时，刀刃一次又一次插进不断死而复苏的春神心口，修长白皙的五指握着刀柄搅动,眼底露出扭曲的愉悦。
嫉妒地狱，就是不断勾起‘猎物’心中的嫉妒，再通过他们渴望的方式满足猎物的欲望，引诱猎物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恶魔医生经历的一切，正是祂内心欲望的具现化。
科顿少爷心脏几乎被反复剁碎的‘春神’，心尖直冒凉气，手颤个不停。什么美梦、什么天堂,都被他抛在了脑后，生怕那名恐怖的恶魔从美梦中清醒。
科顿一路不顾方向地闷头狂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没看到身前出现了人类。
他快要狠狠撞上一个人后背，被那人利落地踢了出去。
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地，他两手颤抖。
“科顿？在想搞偷袭？”
冷笑声从他头顶响起，他一抬头，看到卫娴冰冷的脸。和之前幻境中的畏缩懦弱截然不同，英姿飒爽,锋芒毕露,是他心里最讨厌的形象。
但此时,看到卫娴他只感觉心中彻底安定了下来，甚至不顾对方是自己最讨厌的人,伸手抱住卫娴的手，不想松开，
“是……是真人？”
卫娴嫌弃得不行，皱起眉，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他脸上，和他拉远距离，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声，“又找到了一个军校生，日不落的。”
被扇了一巴掌的科顿也不介意，只觉得安心极了。
他抬头看向卫娴身后的人。
这明显是一支军校混合小队，穿着北海军大制服和穿着联邦中央军校的人聚在一起。
在小队中间，一身作战服的令以洲金发凌乱耀眼，娃娃脸冷酷，眉眼锋利。
巨大的审判黄金狮投影在他身后散发圣洁的光芒，金色的投影熠熠发光，狮身上一对白色翅膀展开，以它为中心形成淡金色的护罩，将所有学生保护在中间。
审判庭本就是审善罚恶的，属性偏向刚好克制七宗罪。
审判黄金狮护佑范围内的学生，没有一个人受地狱法则的影响，或者说影响很小，不足以让他们失去理智，所以这支队伍人均头脑清醒，没有看到幻境。
科顿彻底放松下来，颤栗的恐惧仿佛有了支点。
他肌肉刚松弛，一只带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压在他肩背上，巨大的力道从肩胛骨传来，科顿一抬头，正好对上令以洲冰冷锋利的碧眼。
少年眉头紧紧拎起，天生的娃娃脸，却以及养成了如同狮王般的威严，叫人无法拒绝他任何质询，
“你来的方向，发生了什么？”
嫉妒地狱的核心运行方式，是通过释放人心中的嫉妒再满足他们的虚荣心，来腐蚀灵魂。对于人类来说，这里就是精神鸦.片，不断对人类温水煮青蛙。
精神鸦.片虽然危险但不如危机四伏的异种来的可怕，科顿怎么会这么慌张？
科顿看到令以洲，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嘴唇颤抖，“你们根本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
令以洲眉头一皱，冷酷地将手甩开，“什么？”
如果不是带着一大群人，作为领袖他要负责他们的安全，他都不想和科顿废话。
“我看到了恐惧主宰麾下的超凡种——恶魔医生。”科顿少爷脸色发白，感觉声音坠在舌尖，仿佛有千钧重。
一旦苏唐被证实是恐惧主宰，北海军大不世出的3S全阵营亲和天才，一夜之间会成为整个星际的通缉犯，人人喊打。
这个秘密，太重大了。
科顿舌头颤抖，“而且祂还叫苏唐——”
“叫苏唐什么？”忽然，一道冷冽又散漫的声音打断他的声音。
匕首在指尖灵活旋转，划过雪亮的冷光。
科顿就像是喉咙被捏住的鸭子般闭上了嘴。
他微微偏过视线，正对上诺斯灰蓝的瞳眸。
西西弗里少主身材颀长，铂金长发及膝。脸上带着肃杀气十足的杀手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祂一只手转着匕首，姿态闲散，不像是落在污染区的历练学生，更像是出来散步放松。
他站在和队伍边缘的角落，当他选择隐藏气息时，他就像是一道影子，根本没有人能注意到他。但是只要他出声，便没有人能忽视他。
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窒息感，从科顿脖颈直冲天灵盖。
不止诺斯，听到‘苏唐’两个字……令以洲、卫娴等人目光都齐刷刷看过来。各路大佬的目光简直化为沉甸甸的山岳，全部压在科顿身上。
不行……不能说出去。
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屁股大多都是歪的。尤其是诺斯……这家伙根本毫无道德和立场可言。
他早就看出来了，诺斯明显和苏唐有一腿，这么大的秘密爆出去，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将所有人都暗杀掉为苏唐保密也不是不可能。
诺斯根本不会为全人类着想！
科顿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以前被诺斯用刀抵住的冰冷感犹在。别人顶多吓吓人不动手，可是诺斯他是真的敢动手啊！
就算说，也只能和令以洲单独说。
“令以洲，我只跟你说。”科顿看向令以洲。
令以洲是审判庭的人，守序中立最恨恐怖主宰。
听到科顿的话，诺斯灰蓝眸淡淡掠了过去。
像是被刀锋滑过皮肤，科顿更坚定地打定主意，只能和令以洲说！
卫娴脾气暴躁，“苏唐是我们北海军大的人，你和联邦中央军校的说什么？”
但是科顿少爷这次是打死了主意，绝不和这群屁股歪的人说话！
令以洲娃娃脸冷漠威严，对科顿的请求不置可否，站起来，“跟我来。”
科顿刚准备和令以洲走，一道清越的女声传来了。
“怎么回事？”
大家愕然转头。
就见扎着黑马尾的少女和科顿在幻象中看到的春神手牵手从另一个拐角走来，男才女貌。
“学妹！”卫娴心中一喜。诺斯也站了起来，连跟科顿一起去私聊的令以洲也停下脚步，转过头去。
科顿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刚才我们在说你呢。”卫娴过来，拍了拍苏唐的肩，“你没事吧。刚才科顿说看到——”
她话音还未落，科顿连忙打断，“没事！”
苏唐眸光若有所思看过去，“哦？”
科顿咬牙，“我出现幻觉了，梦见我4S级精神力。你嫉妒我嫉妒得要死。”
大家：“……”
科顿少爷心里怕极了，心中却打定主意，打死都不开口。
为了全人类、全体军校生的安全，他也要活着出去！
等出去，秘密对审判长上谏！让审判长把苏唐抓起来狠狠审！
大家没有对科顿太放在心上，科顿少爷出了名的蠢，就没靠谱过。
“祂是谁？”卫娴好奇地看向苏唐身边的句芒。
春日神庭的神明盛名远扬，但照片却因为涉及‘渎神’，并不允许传播，卫娴他们听过春神的名字，但没有见过春神的模样。
再加上句芒现在出场‘低调’得多，虽然人美得不像话，但没人将祂往句芒方向想。
“捡到的辅助系，句芒，会净化污染。”苏唐回答简洁，并没有直接说出春神的名号。句芒是个不会交际的傻白甜，直接说出名号，祂不会安抚军校生，反而造成骚乱。
她准备让句芒留下来保护军校生。路西法的领域破碎后，邪神污染可能会扩散，到时候，句芒是保护其他军校生的最后一把伞。
其他人都没对苏唐说的话多做他想。
参加比赛的军校数不胜数，大家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至于祂是春神句芒这种事……传奇级的神明，怎么会拉着一个军校生的手还那么亲密？因为这个猜测太离谱，大家用脑子稍微想了一下，估算了下可能性后，反而将这个真实的答案抛在脑后。
反而是科顿这个从不用脑子，也不考虑可能性、算不算合理的智商洼地，在第一时间猜对了句芒的身份。
只有科顿，看着那牵着苏唐的手、清冷温驯的神明，眼前这一幕，和他看到的恶魔医生心中具现化的幻象缓缓重合。
没想到春神真的和苏唐有一腿！
这也侧面证明了恶魔医生幻象的真实性，而苏唐，真的是恐惧主宰！
科顿看着明净高洁的春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春神阁下是善良阵营的传奇种，和审判长、乌列尔是好友，而且是唐主忠诚的眷属，如果祂知道苏唐是恐惧主宰，是唐主的宿敌，肯定不会姑息。
但是……他怎么在苏唐把他杀了灭口之前，将这个秘密告诉春神。
科顿少爷一阵恍恍惚惚，直到句芒将所有被污染的人都治疗痊愈、他都没有找到任何机会。
他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苏唐身边的春神阁下，简直咬牙切齿！
春神就像是整个人黏在苏唐身上，不管苏唐去哪，祂都紧紧贴着，寸步不离。
苏唐注意到了科顿不时看过来的复杂目光，但她每次走过去，科顿就会绕道离开，这让她新奇不已。以往这位少爷见到他们，可是恨不得将鼻子朝到天上。
但是现实情况也不允许她去探究。
“我们必须快点找到出去的路。”令以洲眸光扫过所有人。
之前还满心都是告密的科顿闻言眼睛立马瞪圆，“为什么出去？外面都是异种！多危险啊！教官还有诸位阁下他们肯定会来救我们的！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待救援。”
他就是跟队伍分散，然后在异种的追杀下机缘巧合逃到了‘七重天堂’。然后发现里面既没有异种也没有危险。
嗯……现在不一样了，最大的危险就是苏唐。
令以洲抬眸，冷冷道，“在七重地狱呆过的时间超过六小时，会被腐蚀心智，成为路西法手下的临时尸守。等时间超过24小时，你就再也出不去。
我的狮心守护维持不了多久，不出去你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科顿一愣，“什么地狱？外面挂的牌子不是写七重天堂吗？”
他这幅傻样，让所有人都无语凝噎。到底心多大……哦不，是有多蠢，真的会相信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凭空出现一个天堂。
令以洲闭了闭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但是想到苏唐也是新来的，可能也不知道七重地狱的事，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无语，解释道，“是地狱也是天堂。”
令以洲声音沉肃地诉说自己知道的一切。
和其他人不一样，由于家学渊源，令以洲对七重地狱了解颇深。
令家世代阵营都是守序中立，执掌审判罪恶的审判庭，如果说‘审判长’是全星际瞻仰的审判罪孽的‘神’，那令家就是审判长在世俗界的代言人。
“世人都知审判长审善罚恶，代表公正与秩序。但是在一千年前，还有一个存在曾经和审判长齐名——戒律天使路西菲尔。”
苏唐也听得一愣。如果不是令以洲提起，她都快忘了路西法这个逆子还有个执掌戒律的权柄，而且以前甚至是和以弥撒相似的……一丝不苟的性格。
除了有些深埋骨子里的傲慢外，路西法堪称完美的代名词。和以弥撒一样公正、严明，但是他怜悯、温和、宽容，有着近乎神爱世人的怜悯，不似以弥撒有不近人情的冷漠，所以在星际中人气更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一个逆子。
“两名超凡种权柄相似，在唐主手下相辅相成。
路西菲尔执掌戒律，审判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七宗罪，负责审判人类，将犯罪之人投下七重地狱。
而审判长审判超凡种，清除破坏秩序的超凡种。”
“不过，后来……执掌七宗罪的路西菲尔，因自己犯嫉妒、贪婪与傲慢之罪而堕落，坠落地底。”
祂妒忌兄弟被母亲喜爱。
祂贪婪地想要更多的爱。
不仅如此，祂傲慢而高傲，要与自己的神明平起平坐。
于是，执掌戒律的神明，彻底触犯戒律而堕落。
【祂要升到高云之上，祂要与至高者同在[1]。】
令以洲脑中出现自己在童年闯进家族书房，随手翻看的史诗。
关于戒律天使的大量资料都因祂的堕落被销毁。只有联邦世家大族还留着未被销毁的史诗。
在星际中广泛流传的版本里，救世主‘唐’击败邪神阿撒托斯，将邪神之心镇压在死亡之地的地核中，派自己最信任的眷属乌列尔镇守死亡之地，从此死亡之地星辰永耀，被人类尊称为光明星。
但实际上，救世主‘唐’与邪神‘阿撒托斯’的最终一战胜利后，本来是打算直接毁掉阿撒托斯之心的。
但是，在所有人都以为恐惧与污染将要远离这片星空寰宇时，那名光辉灿烂的拂晓晨星、戒律天使拾起了邪神之心。
祂站旧主和同伴的对立面，在同伴的错愕和双生兄弟的不解中，微笑着背叛所有人。
最后，拂晓最亮的晨星从天际坠落，路西菲尔永失其名，成为地狱的撒旦路西法，与自己吞噬的邪神心脏一起被镇压在死亡之地，由孪生兄弟看守。
至此，原本惩罚犯七宗罪之人的地狱也变成了他们为欲望狂欢的天堂。
“所以……这里是七重地狱。”令以洲最后总结。
苏唐脸色复杂。
自己玩游戏，和听别人以史诗般的角度叙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了主线任务终章[决裂]的cg。美丽矜贵的六翼大天使赤.裸的双脚踏在荒芜的土地上，缓缓抬起一双金辉耀眼的眼睛。
恒星的日光照耀在祂眼中，身后的羽翼被笼上金光，祂说——
“母亲，抱歉。我不想屈居任何人之下。”
“我要与您，我的母亲，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