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苏唐和卫娴正吃瓜看戏,看着几艘如同工蚁般的飞船越过安全距离，向泰坦巨舰飞去。
然后，那艘庞大到遮天蔽日的巨舰上突然升起亮起一点炫目的金光。
数条巨大的生物从巨舰甲板上腾升而起,金黄色的鳞片迎着恒星的光芒,反射凛凛耀眼的金光，狰狞强劲的龙翼从身后展开，脖颈修长,利爪尖锐。
冰冷的金色竖瞳从上至下俯视，散发着一股令人毛孔收紧的威严。
高傲、强大。
“吼！”巨龙仰头，夭矫舒展，冲着四面八方驶来的星船，发出如闷雷般的咆哮。
浑厚的能量以波的形式向外扩散。
真空不能传递声波，却能传递能量。
威严的龙语以能量的形式，无视真空,穿透厚实的星舰甲板，在星空之下咆哮震吼。
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击中，脑海中无端响起威严警告的怒咆声,头晕目眩，细胞颤栗。
无需学习龙语，根植于身体里，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便能让所有智慧生物听懂其中蕴含的含义——
驱逐、警告、威胁！
蕴含能量的龙语以泰坦巨舰为中心一层层扩散，甚至波及到了苏唐她们所呆的四方天的运输战舰。
军校生们身体表面下意识开始浮起一层颤栗的鸡皮疙瘩。
这是镌刻人类基因里，自远古传承而来的……遇到食物链顶端的顶尖掠食者时的颤栗与忌惮。
每一个细胞都自动叫嚣危险与远离。
王富贵打了个寒噤,用手搓了搓手臂,压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那里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适应龙语咆哮,下一秒，就感觉身体里那股面对顶尖掠食者警告的颤栗消失。就好像那股警告的龙啸,被另一股更为霸道威严的力量强势驱逐镇压。
不止是他，所有呆在北海军大军舰上的人，在身体骤然紧绷后，都瞬间放松下来。
大家都当做只是黄金军团的警告消失。
却没有看到，暗地里，苏唐脸色一变。
几乎在警告与驱逐的龙语响起，并扩散到她身边时——
技能【威压皇权】便像是遭到了挑衅与谋逆的王，高傲地扬起头，凶狠地回击。
就像是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巨龙之王，对着底下张牙舞爪咆哮的小龙发出警告。
苏唐反应过来，立马用精神力压着自动亮起来的技能。
但晚了一步，还是让桀骜不驯的威压技能探出了头，朝着饱含驱逐与警告之意的龙语方向发出了威严的回应。
如果不是苏唐按得紧，它可能还要远远朝挑衅自己的龙崽子碾压过去。
苏唐：“……”
被动型技能就这点不好，有点不受控制。
尤其是威压类型的被动技能，就像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只要被挑衅了，它就要朝挑衅者狠狠碾回去，将对方折断傲骨踩在脚下才肯罢休。
“吼？”被派出去警告的近卫级黄金巨龙，正在朝冒犯的人类发出警告，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回应，瞬间瞪大眼睛呆愣在原地。
巨大的金色龙翼展开，僵硬地悬浮着身体，利爪无措地暴露在真空中，布满倒棘的龙尾像是无根浮萍一样毫无威胁力地垂下，一双双黄金般耀眼的竖瞳开始齐齐转向一个方向，瞳孔震颤。
一个个完全将‘任务目标’抛在了脑后。
这是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联邦不准许大批龙族入境，能被挑出来随行军团长的近卫，个个都是军团里的好手，专业素养极高，绝不可能丢下任务不管。
但偏偏就是发生了。
圣地一号星的地外防卫队观察着这几头龙族，发现祂们不仅像是忘记了任务目标，就连巨龙威严凶悍的气势也荡然无存。
甚至个个因为动作凝滞、龙目睁大而显得有些……蠢萌？
陛……陛下？？
是……错觉吗？
不敢置信与兴奋激荡的心情交织，同时在祂们胸腔间回荡。甚至生出了几分胆怯。
那一丝威压太远，消失的速度又太快，让祂们有些害怕相信。
怕在极度的兴奋过后，迎来深深的失望。
然而，就在这几条王之近卫犹疑时，另一头更加巨大的黄金龙从泰坦巨舰中夭矫舒展。
如果说之前那几条黄金巨龙像是黄金所铸的巨大雕像，那么这一只，则像是冉冉升起的炽阳。
身体比其他龙族大了一圈，威严华美，身体以吨计，强劲尖锐的利爪可以笼罩撕碎小型舰，浑身鳞片自动流淌着黄金般的光泽，灼灼耀眼。
是黄金军团的军团长，克莱特。
甚至等不及乘坐战舰。
在感受到威压那一瞬间，克莱特就直接冲出了座驾，凭借龙族强悍的肉身横穿星际，朝着东方飞去。
浑身彰显着力与美的黄金巨龙扇动双翼，以极为恐怖的速度，快速从密密麻麻的星舰中穿梭而过。
在看到军团长飞出来那一瞬，原本呆滞的近卫黄金龙也像是如梦初醒，跟随在军团长身后。
这一幕堪称雄壮！
这群星际中最强悍庞大的生物组成战阵，以军团长为首，如同朝圣者般向同一方向震翅疾飞，恐怖的龙威开道，直接在密密麻麻的星舰中清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十数条比巡航级战舰还要大的龙族朝战舰俯冲过来时，震撼感极其强大，就像是无数陨石正在朝自己急速驶来。
王富贵看着离他们舰群越来越近的黄金龙军团，倒抽了一口凉气，“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冲我们这个方向来的？”
卫娴看了眼，评价，“去掉感觉。”
苏唐：“……”
虽然她是有打算去掏掏克莱特的口袋，毕竟曾经她还玩龙族女皇马甲时，这条龙就是她的钱袋子。
但是自己主动找上门和被找门，那是两码事啊。
前者主动权在自己，可以诈骗，呃，向属下收点税就跑。
后者被找到了，那就是被堵在老家了。
不止苏唐这边，学校高层、教官搭乘的主舰里，也发现了来势汹汹的黄金龙。
祂们明显扰乱战舰群的行进速度。
银律坐在椅子上，表情冷淡至极，银白面具下，下颚线紧绷，透着股霜雪般凛冽的气质。
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每个从祂身边经过的人，都能感受到塞壬王冰冷不耐的气息。
因为和白虎动手，祂没能赶上北海军大的战舰，只能暂时跟着主战舰一起离开，等到达目的地后再去找苏唐。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烈火烹油，煎熬难耐。
现在却又被耽误行程，寡了一千多年的鳏夫，心情就像是已经点燃的炸药桶，几乎下一秒就要爆炸开来。
更不用说，来的还是黄金龙。
“黄金军团，这群野蛮的龙族又想干什么？”
祂声线冷酷，透着股骄矜的傲慢。
中立阵营里，人鱼和龙族互相看不上对方，但和人鱼关系最不好的就是黄金龙族。
两者都自诩是最优雅完美的生物，人鱼和龙族都同样傲慢，而龙族里……最傲慢的当属黄金龙。
祂们甚至连同为龙族的其他龙族都看不起，遇上同样骄傲的人鱼，就宛如针尖对麦芒。
以弥撒垂着眼，安静得像是一尊雕像，对外界的变化毫无反应。
不论是人类还是龙族，只要没有打破祂的规则，祂就不会理会。
而白祈则垂下眼眸。
黄金军团长性格高傲，极为蔑视人类，不可能是来找人类。能让黄金军团如此声势浩大出动的，只有龙族。
而世间万物在克莱特眼里都如草屑，连同族也不意外，能入那条高傲不可一世的金龙眼中的，恐怕只有银龙女皇。
当年这头黄金龙写自传，满篇都是与女皇的暧昧缠绵。后面又被另外三名龙族军团长联手打假，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
白祈想到自己在地下赛场看到的那对银色龙翼。
当时祂只是觉得银龙翼华美修长，是远超银龙女皇的华美……但，如果苏唐就是银龙女皇呢？
年龄对不上……力量也对不上……
但一股隐隐的危机感，让祂不敢放松警惕。
一条人鱼，一个玄武，已经足够麻烦了。
再多条黄金龙，真的有点……太过多余了。
白祈不动声色地将宽大的脊背靠在主舰的椅子上。
祂屈起骨节粗大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金瞳里露出几分散漫不羁笑意，对着不久前刚动过手的塞壬发起邀请。
爽朗豪迈，毫无芥蒂。
“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拦拦祂们？”
银律冷霜般的眸子轻抬，冷笑，“和你联手？”
“克莱特虽然庸俗傲慢，但那张脸可不差。”
白祈金瞳眸光闪了闪，歪头兀自笑出来，挑唇笑得肆意，“人类好像赞扬过，称祂有黄金般的容貌，好像有很多小姑娘喜欢祂这一款。”
这只鳏夫鱼不仅高傲，而且嫉妒心也很强。
银律唇角冷冷勾起，神色不动，“是吗？”
“祂看起来好像是冲着我们星舰群来的……那好像是北海军大星舰的方向吧？”
北海军大四个字，像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
一下子就将清珩和以弥撒的眸光也吸引了起来。
白祈散漫看向清珩，站起身，“玄武，只要不影响人类，你应该不会多管闲事吧？”
清珩也想到了自己去找白虎那夜，瞥见的一闪而逝的银色龙翼。
祂指尖微不可查一颤，蓝眸颜色似乎变深了许多。
神情温和沉稳如圣父。
每说一句话，祂就感觉心底那条黑蛇扩大一分。
“只要不影响孩子们。”
不……与其说是怕黄金龙影响学生，不如说……不想让祂们接触苏唐的私欲更多。
白祈轻轻笑起来，看了眼塞壬王，懒洋洋活动筋骨，
“既然你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叫上塞壬，也是因为祂不擅长群攻和拦截，担心挡下克莱特的时候，被其他黄金龙摸到苏唐旁边。不过这条鱼不去，祂也无所谓。
在祂准备走时，塞壬王慢慢站了起来。
登舰之前打得你死我活的两只超凡种，各怀心思地暂时联手。
直接离开星舰，朝气势汹汹的龙族军团拦截过去。
克莱特竖瞳紧缩成一条直线，一丝不苟地盯着龙威消失方向的星舰，像是紧盯着猎物的掠食者，连瞬膜都没有眨动一次。
然后——
嘭！
突兀的冰棱猛地炸开。
没有在星球里动手时各种各样的束缚，憋了一千多年的鳏夫，直接将欲求不满的怨气和暴怒撒在每一个挡路者身上。
雪白的冰层在寰宇中铺展蔓延上百万里，极致的寒气冻结黄金龙的肢体和龙翼，嶙峋的冰刺从冰层中破开，刺向黄金龙。
因为满心满眼的注意力都在陛下身上，几乎被兴奋冲昏头脑的军团少有地放下了警惕心，直接被冻了个正着。
克莱特竖瞳骤缩，立马回防，强劲的龙翼撕开冻层，黄金瞳冰冷地看向星空中悬浮的银发人鱼，威严的龙语咆哮出来，“银律？？”
但是还没等祂话音落下，雷暴伴随着尖锐的虎爪，向祂的龙首轰击而来
克莱特：“！！！”
其他近卫黄金龙也瞬间反应过来，向敌方展开反击。
星舰航行的速度极快，只是这么一会功夫，四方天的舰队就没入了其他星舰群中，眼花缭乱让克莱特失去目标。
“吼！”脸色近乎扭曲，龙族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寰宇。
苏唐这次用精神力死死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威压。
“诶？人鱼族竟然和黄金军团打起来了？”卫娴眯着眼看着远方闪烁的光芒，招呼苏唐她们看热闹。
她看向来自亚特兰蒂斯公国的特招生聂乐，
“我怎么觉得你们的王脾气有点暴躁呢？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动则千里冰封，六月飘雪。”
聂乐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可能是欲求不满吧？总要找些其他方式发泄。”
“没有伴侣的雄性生物本来就有更大的概率变得逞凶好斗。”
“听说以前恐惧主宰还在时，王虽然脾气也不好，但还没有现在这么暴戾恣睢。”
“啧啧。”卫娴一脸感慨，“不是说塞壬王非常恨恐惧主宰么。这是又爱又恨吗？”
当事人苏唐看着学姐和舍友：“……”
汗流浃背了。
“学妹。”卫娴突然凑过来，耳语。
苏唐面无表情，“怎么了？”
“感觉欲求不满的鳏夫还是有点可怕。”卫娴想起之前塞壬王在夜里从苏唐房间出来，她一顿，拍了拍她肩膀，压低嗓音道，
“貌美鳏夫脸再好看，还是命重要。咱还是悠着点玩吧。我现在感觉那个鳏夫像是那种被甩了会找你殉情的疯子。”
苏唐：“……”
学姐，你直觉还挺准。
卫娴说话时避着人，但没有避开一只‘机械猫’。
“？！”
那条鱼……要让母亲殉情？！
克劳卡机警地竖起耳朵，竖瞳里瞬间蔓延出粘稠晦涩的杀意。
祂知道那条人鱼。
母亲喜欢那条鱼的脸，特意将祂抢回来，甚至容忍人鱼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叛。
母亲喜欢祂的身体，愿意玩弄祂，明明是祂至高无上的荣耀。祂怎么敢对母亲不满？！！
祂怎么敢伤害母亲？！
克劳卡眼瞳冷得像两颗玻璃珠，肉垫下意识探出利爪。
卫娴敏锐地注意到了蔓延的杀气，“学妹，你这机器猫，怎么突然亮爪子了？气势汹汹的，简直像是要去刀人。”
“嗯？”苏唐将克劳卡抱起来。
克劳卡利爪已经收入肉垫，抬起前爪一脸无辜地舔了舔爪背。然后抬起脑袋，乖巧地叫了一声。
“喵。”
苏唐*被萌到了，捏了捏祂爪子，“没有啊？多乖啊。”
卫娴：“……”
这只猫变脸还挺快！
“即将到达目的地Z-01星，请全体军校生做好登出准备。”星舰的机械音响起。
苏唐向舷窗外看去。
满目赤红色，大风卷着风沙，荒芜寂寥。地下已经建好了军事基地，联邦中央军校生的军校生早就就位了。
星舰落下。
在舱门打开那一刻，之前在星舰上抨击塞壬之王阴晴不定、乖戾恣睢的众人，恨不得穿越回去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灼热的热浪夹杂着呛人的硫磺味，朝众人汹涌而来。
像是在六月大太阳里被烤火炉狠狠扇了一巴掌。
体表温度迅速上升，那热气几乎从头蔓延到脚，只是十几秒时间，滚滚热汗如泉涌般从毛孔涌出。
苏唐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被空气烫得一激灵’。
“怎么这么热？！”
说话时，就仿佛吃进了一股灼烫的热沙，从喉咙干到嗓子眼。
苏唐看了眼光脑上的温度显示。
五十一度……
这是什么令生物灭绝的极端高温？！
这还只是打开舱门的星舰内。
而星舰外，炽亮的光线正炙烤着大地，热度明显和星舰里的不是一个层级。
这要出去，能直接给人烫熟。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跨进那高温地狱。
随行教官从主指挥室出来，看着舱门口一个个挤挤挨挨的学生，挑了挑眉，
“都愣着干什么？下去啊！这就怕了？以后碰到更极端的环境怎么办？直接当逃兵吗？”
“军校联赛不乏极温恶劣环境，Z-01星可是曾经被抽中当过联赛比赛星的星球。”
众人一脸痛苦面具。
教官从大家身后转悠一圈，“放心吧。以大家的体质，烫不死的，顶多也就烫掉一两层皮。再不下去，我可一个个踹下去了啊？”
他走在舱门最前面一个男生身后，“嗯？”
面对教官的踹屁股威胁，男生露出一个苦笑，不情不愿地走了下去。
结果，脚刚踩在被太阳炙烤的地上，就像是抽疯一样双脚来回跳出了踢踏舞。
“嗷嗷嗷！烫脚！！”
不用他说，苏唐她们也能感受到地面有多烫。
因为，在军靴和地面接触时，大家明显地看见了，接触面甚至冒出了一阵白烟……一股股隐隐的塑胶融烧气蔓延开来。
王富贵狠狠吞了口唾沫，“你们说……我们现在去请塞壬王再来一次冰封训练场，可以吗？”
第152章
“你们倒是想得美。”王富贵的话遭到了教官的白眼。
传奇级超凡种来给他们降温？
“做梦也不可以吗？”王富贵吞了吞口水,脸上都是对外面地狱高温的恐惧，比冷更恐怖的是热，
“万一塞壬之王要找的恐惧主宰也来到Z-01星了,祂再冰封一次——嗷！”
王富贵痛呼一声,突然捂住自己的脑袋，一头小卷毛一颤一颤，不解地看向苏唐。
“苏唐！你为什么打我？！”
苏唐收回手,露出一个微笑，“哦，手滑了。”
手滑能滑到这种程度？
苏唐绝对是故意打他！
“对了，给你们一个提示。”教官给自己戴上战术目镜，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指着远处飘的小红旗，
“看到了没？你们的集合地点在两千米外,只有那里有遮阴和水。
下星舰后，方圆两千米你们都找不到任何躲避阳光的地方，不想在沙漠里被晒干最好一下去就赶紧跑。”
“对了,忘了说，Z-01星资源匮乏。晚到的队伍不仅有惩罚，而且抢不到物资。隔壁四方天应该也已经出发了，今晚能不能好过，就看你们自己了！”
“教官你怎么不早说！”听到教官的话，在原地烫脚跳踢踏舞的学生,立马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疯狂向两千多米外的旗帜招展处狂奔。
大家都不敢再在星舰内停留了,拼着一口气，想直接横穿两千米的沙漠,冲到驻地。
教官靠在门口，抬了抬遮蔽炽烈光线的目镜，看着在沙漠上狂奔的学生的背影和屁股，慢悠悠感叹道。
“青春啊。还是年轻人有活力。”
因为听力敏锐，听到他感慨的军校生们：“……”
起初大家并未把两千米距离放在眼里。
疾跑两公里，对于体质本来就超出常人、又没少进行体能训练的军校生来说，简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甚至不够热身的。
但在沙漠里跑了几百米后，大家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草木的遮挡，沙漠的风极大，他们行进的方向还是逆风，越往旗帜的方向走，风就越大。
每一步都举步维艰，走两步就要被大风刮得向后倒退七八步。
有几个体质不高的军校生差点被吹出去，幸亏被周围的同伴抓了一把才没被淹没。
然而猛烈的狂风一点都没有为他们带来丝毫凉意，整个风都裹杂着热气，像是四十度高温的大夏天从外置的空调外机走过，被吹一身热风。
水分大量从身体里流出，汗刚出来就被蒸发，黏糊糊地黏在身体表面，才走了几百米，嗓子就干得像冒烟，咽一咽口水，整个嗓子眼都生疼。
脚底越来越烫，每一次伸进滚烫的沙子里，都像是一脚踩进了烫炉，隐隐能闻到自己皮肉烤熟的焦气。
但是为了抵抗猛烈的狂风，大家只能尽量将腿没入沙子里深一些……再深一些。
像是打桩一样，将自己狠狠钉在沙地里，每挪动一步，再将腿拔出来，插在新的滚烫黄沙里。
原本轻轻松松能跑完的两千米，像是一个不能完成的目标。
苏唐本以为最先撑不住的，会是体质最弱的富贵，没想到却是已经契约了超凡种的聂乐。
“我……我听说四方天有种古法美食，叫……叫做叫花鸡。”聂乐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她从小生活在湿润的亚特兰蒂斯，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水域，哪里呆过这么干燥的环境。
“我感觉我现在就是那只被烤熟的叫……叫花鸡。八分熟了。”
她一边粗喘着气，一边在狂风中嘶声沙哑。
苏唐拉了她一把，咽了口口水，一开口就感觉喉咙里的唾液被瞬间蒸干，而且一张口便一嘴的沙子。
“少说点话，风会带走喉咙里的水分。”
聂乐摇摇晃晃，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阻止沙子进口，已经感觉未来无望了，
“还没踏进基地大门，就这么难熬，我都不敢想象在这里训练要怎么熬过去？”
“苏唐，你别……别管我了，先走吧。不，不能拖累你和我一起晒太阳。”
苏唐没放手，她皮肤也被炙烤得火辣辣得生疼，但她知道，只要她开启强化技能，龙族的体质能轻易免疫大部分高温。
只是，因为预感这次训练补给应该不容易，开启技能后需要消耗的能量太大，所以她暂时硬熬着罢了。
明明是到基地才会开始训练……但她隐隐感觉，针对军校生的训练已经开始了。
如何到达基地，就是训练第一步。
她看了眼身后，因为出发时间、身体素质不同，再加上大家行进速度也不一样，队伍稀稀拉拉地被分了好几段。
大家还算聪明，知道抱团行动，三三两两一起扶持，在对方要被吹走时拉一把，几个人加在一起的体重也更难被吹动，但随着靠近目的地，狂风愈大，已经没了效果。
更一些较弱的军校生在队伍末端，几乎被困在原地不能动弹，因为只要一往前走就会被风吹到后面。
稀稀落落的队伍，看起来真应了四个字——
一盘散沙。
这样下去不行。
就算一部分能靠着身体素质在天黑之前到达基地，也无法实现全员到达。
如果‘训练’在这时候已经开始，只有部分学生到达基地的北海军大，肯定会受到外惩罚。
教官向来喜欢不把所有规则说清楚，然后看着学生们个个踩坑。
或者说……有些规则并不需要明说。
因为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名队友，是一名军人，也是军校生的基本准则。
这也是北海军大的校训。
苏唐站定，声音通过狂风扩散出去。
“北海军大全体都有，停止前进！”
原本还在奋力与狂风和烈阳作抗争的军校生们抬起头，像是行军蚁整齐地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就算太阳太滚烫炙热，也没有再走一步。
像是一尊尊沉默的石像，脸被炙烤得通红，一双双沉默的眼睛看向自己的领队。
连不属于新生队伍的卫娴也停了下来，疑惑不解地看向学妹。
在他们头顶，搭乘小型飞艇漂浮在上面监视管护的教官饶有兴趣抬头下望。
苏唐感觉喉咙干得像是刮痧一样疼，她吞咽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声音能传到到队尾，
“从前往后依次报数。每个人都要记住自己报的数字！”
虽然不知道苏唐要干什么，但是习惯性的信任，让一个个军校生都压着干涸的嗓子，开始报数。
风的呼啸声会影响听力。
要从队头喊话到队尾，需要用极大力气去呐喊，但是一个个报数就不一样了，只要前一人的声音能让下一个人听到，便能接着数下去。
至于声音能不能让队首听到……
苏唐的精神力能蔓延出去，标记每个人的位置，她只需要他们清楚自己的数字就可以了。
“你们学校的学生，虽然良莠不齐，但还挺信任领队的。”观察飞艇上，四方天的教官看向康教官。
他们不仅可以看到下方的情况，还能看到另一条线路中四方天的情况。
四方天的整齐进度比北海军大快得多，朱雀院的南景炎带着人一马当先，根本不理会其他三院，已经快到基地了。
东方辞速度稍落后，他带着青龙院的人。但作为主席，他不仅需要管自己院系，还需要看顾玄武和白虎两院，速度被大大拖慢。
三个院系的人看似来自同一军校，但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其他两院比不上青龙院的嫡系和首席亲近。
能走得快，全靠四方天的学生素质普遍比北海军大高一大截。
如果说之前北海军大像是一盘散沙，风吹了就散了，那么四方天就是一盘散石，没那么容易被吹走，但同样稀稀拉拉。
康教官笑呵呵，“信任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毕竟他们的领队，曾经带他们赢过了好几场胜利。”
虽然知道北海军大的学生确实比不上四方天，但是听到别人评价自己学生素质不行，还是让老康有点不高兴，
“之前联合军训，是领队带他们力挫五大军校，这点信任还是该有的。”
来自第二军校的四方天教官被戳到肺管子：“……”
不过，他很快笑了两声，“不过就算报数也不能改变他们的现状。北海军大看起来情况不妙，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及时赶到基地。
那位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铁面无私，刚正严苛，不可能看在北海军大生源本身素质较低，就放低对北海军大的要求。到时候赶不上训练，会被赶走的。”
知道他说的是审判长，康教官脸色瞬间紧绷。
学生素质良莠不齐，教官可能会综合学生之间的差异，适当放水。
但审判长不会。祂不会因北海军大和其他军校起点不同，就放低标准，祂只会践行祂的准则——一视同仁。
而坚持不下来的学生，只会被驱逐
其实在答应联合训练时他已经考虑这个情况，适合四方天和联邦中央军校的训练，不一定适应北海军大。
但是……如果北海军大不能坚持下去，他们和前面顶尖名校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在他们交谈间，下面新的指令已经下达了。
“报数数字在前三十的人，开始向后退。”
收到指令的军校生都微微一愣，他们顶着狂风烈日到达现在的地位，如果向后走，前面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四方天教官的目光也越来越有饶有兴趣了。
没有哪个跑马拉松的人，愿意到退原地再跑一次。
像这样违背个人利益的指令，显然比前一条更难推行。
在前方人犹豫的时间，苏唐已经率先往回跑了。
她算是走在最前头的人，这一举动惊呆动人。
见她往回走，卫娴她们也开始倒退。
“前面的风只会更大。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到达不了基地。就算侥幸到达基地，我们的同伴呢？我们要放弃队友吗？”
苏唐漆黑幽深的眸光扫过一张张怔愣的脸，声音冷酷，“告诉我，北海军大的校训是什么？”
在短暂的沉默后，刚才有些惊讶和不情愿的人如梦初醒。
哑着嗓子的嘶吼声在沙漠上空铿锵爆发，
“不抛弃任何一名同伴，不放弃任何一名队友！”
从偏远星招生考核，到全息星网军训，再到联手挑战赤焰团长……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他们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已经走在最前头的军校生开始从黄沙里拔出沉重的双腿，进行‘倒退’。
苏唐精神力铺展而来，有条不紊地利用数字指挥队伍移动。
中部的学生去接应队尾的学生，缩小彼此之间的距离。
然后分成数只小队，小队里的人排成一字型。
体质最高的军校生排在最前面，遮挡狂风，后面的人抵住前面的人肩膀，享受对方荫蔽的同时，也为对方提供支撑力。
这样的队形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迎面受风的面积。
苏唐没把队伍拉得很长，每一支队伍最多十五人，太长了容易被风中途截断。
数只排列成一列的队伍，又在苏唐的特意安排下，又组成了大雁飞行时的人字型，一起向基地进发。
而苏唐带领的队伍，则是领头的头雁。
队伍再次出发，这次行进明显顺利得多，甚至连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了。
每站在第一个的人累了的时候，第二位军校生就顺势替换，为身后的人遮风。
他们像是一队整齐的工蚁，在头领的命令下，坚定不移地在狂风中向目标移动，任风怎么吹拂，也岿然不动。
“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四方天的教官微微惊叹地瞪大了眼睛。
这种方法，看到后觉得很简单。但他们很难想到。因为高阶觉醒者有近乎移山填海的能力，而传奇级超凡种全力之下甚至能碾碎星球，导致现在的联邦……包括军校，越来越看重个人强悍的力量。
军校生越来越追求逆转狂澜的力量，极致的超凡能力……遇到这种事，只第一时间反思体质等级不够高，超凡等阶不够，倒忘记了大家拧成一股绳，也能对抗自然的伟力。
康教官唇角微不可查地得意上扬。
毕竟是他亲手从边缘星捞上来的启明星！
虽然被卫娴、诺斯那一群刺头带坏了，总让人操心，但也很给他长脸。
在一开始的磨合期结束之后，北海军大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可能不是走得最快的，但绝对是走得最稳的，人员也最整齐的。
学生们艰辛在烈阳下跋涉，而训练基地中央，则缓缓浮起一道伟岸高大的影子。
眼覆荆棘的审判长悬浮在半空中，任烈阳灼烧、狂风侵袭，庄严得像是尊供奉在教堂中的雕像，垂首俯视四面跋涉的军校生。
祂本应该恪守公平的原则，平均地观察每支队伍。
但沉寂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北海军大队伍方向。
看到被苏唐保护在身后、带领着一起前行的队伍时，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睫像蛾翅膀一般，像是经受不住风力般轻轻眨动。
被荆棘刺穿的猩红血珠从眼睫上眨动。
像是从翅膀上抖落的露珠。
“母亲……”
眷恋低沉的声音从喉咙中轻轻震颤而出，像轻烟一样飘散在空气中，转瞬被狂风撕碎。
祂目光沉静地看着北海军大方向，任不断撕扯愈合的伤口中流出血液、顺着荆棘淌落，金色的瞳孔却纯澈干净得像是出生稚瞳。
曾经……母亲也像这名带领北海军大学生的领队一样，如灯塔般保护、指导、引领祂。
教导祂恪守规则，惩恶扬善，不要被私欲影响判断。
‘以弥撒。大法官是一柄衡量罪与罚的尺，作为大法官，你要摒弃私欲，对一切人和物公平、公正。’
可……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为什么，母亲不要祂了？
就算排列队形的方法更省时省力，但也抗不过炎热的温度，快到基地大门时，整个队伍都步履维艰，只剩半口气了。
让苏唐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还碰上了东方辞带的青龙院。
在他们身后还能看到白虎、和玄武院的人坠着。
双方在沙地上遥遥相望，皆是一愣。
Z-01的环境太恶劣，原本北海军大只想着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就好了，根本就没想过能超过四方天，此时看着同时到达，甚至还慢了一拍的东方辞等人……原本被晒得心如死灰的心，突然像是活了。
而四方天则在怀疑人生，北海军大竟然能和自己一样快。
苏唐看了眼大热天里，依然清俊白皙、清冷干爽的东方辞，像是打招呼一样，朝他友好地弯眸笑了笑。
东方辞一愣，唇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个像素点，刚准备打招呼。
然后就见少女冰冷无情地给他留下一个背影，转过头就朝身后的队伍发令——
“冲！”
“冲呀！！超过四方天！”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北海军大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振奋起来，撒丫子朝着基地大门走去。
“！！！”
北海军大不讲武德！
青龙院的人蠢蠢欲动，看了眼自家主席。
赛场之上无私情。
东方辞挥手，“去。”
四方天的人也开始向前面冲刺。
两队人你追我赶，像是在百米冲刺竞赛。
“呼呼！”在踏进基地，离开太阳暴晒的瞬间，刚才还打鸡血的学生们像倒塌的多米诺牌，瞬间倒地。
“呼呼！”全身肌肉瞬间松弛，北海军大的学生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累得手指动都不想动。
还有人噗噗噗地吐沙子，关键嘴巴里已经找不到半丝唾液……干得吓人，根本吐不出来。
四方天的人也同样狼狈不已，但好歹顾忌形象，没有直接倒下去。
大家都在休息和修整，不少人被晒出了晒伤。
有人脱下了军靴，发现没入沙子里的脚已经被烫伤了，皮肤红彤彤一块起了泡。沙子吸热，被炙烤的沙子比空气的温度还烫，走这么远的路，就跟把脚放进火里烤一样。
“水……我好想喝口水。”聂乐如同被晒干的咸鱼，两眼无神“哪里有水？”
苏唐找了圈，也没找到哪里有水。教官所说的补给更是看不到。
王富贵在旁边，感觉自己身体都被晒得‘缩水’了一圈，喉咙干渴，“教官和补给都看不到。你不是水系觉醒者吗？不能自己制造？”
聂乐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这里可是沙漠！”
苏唐也在旁边喘气，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肺都要点燃了。
只恨自己没觉醒个水系或冰系的能力。
她从未像此时一样想念塞壬那条冰凉湿润的银色鱼尾。
“冰系和水系异能在沙漠不管用？”
她比王富贵这个边缘星的原住民，更不了解异能那些规矩。
“这里太干燥了。”卫娴靠着苏唐，解释，“异能不到S级以上，都是利用自然界原本存在的元素。”
“比如水系，是抽取空气中游离的水汽汇聚起来。冰系在抽取水汽后降温。高阶和低阶的区别，在于前者抽取的力量更大。
所以在湿润环境，这两者使用异能事半功倍，但是……越干燥和炎热的地方，他们使用异能就越难。”
苏唐：“……”
没想到这世界的异能还挺科学？？
“这种地方比较利好我们火系。”卫娴出手，手上顿时出现一团明艳的火团，比平时更大，炙热的温度一下便向四周扩散而去，炎热更上一层楼。
周围的人面露惊恐，“快收了它！”
卫娴手掌握拳，掌心的火焰立马熄灭，她有气无力道，“除非是S及以上等阶的觉醒者……或者像是塞壬王那样的冰系传奇级超凡种，才能完全无视恶劣的环境。”
S级以下的异能者，只能利用环境。
而S级以上的力量，则能改变环境。
一提到塞壬之王，旁边的人就开始纷纷怀念全校冰封那几天的严寒，似乎这样便能在酷暑中感受到一丝慰藉。
“真的好想念塞壬之王……我现在才知道，冻死也比热死好。冻了能加衣，热是真的不能再脱了啊。”
“快热昏过去了，已经被晒起泡了。我现在只想让塞壬王狠狠鞭笞我。”有人发出虎狼之言。
苏唐：“……”
啊这……大可不必。
“少说两句，节省点唾液。”苏唐看向两名北海军大生。
“首席……已经没唾液了。”少年欲哭无泪。
“唐唐。”突然一道爽朗热情的声音响起。
苏唐一转头，正好看到了刚才大家讨论中——已经‘脱得不能再脱’的典型案例。
南景炎只穿了一条军用长裤，军用皮带勒住紧窄劲瘦的腰，可以看到肚脐和清晰结实的腹肌。
上身的军装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偏向劲瘦修长的体型，两块胸大肌不大不小恰到好处，两颗小粉红硬着頂起，大咧咧露着，少年肩膀宽阔，皮肤白皙。
基地内不像外面曝晒，汗出来了就会被蒸干，但温度依然很高，汗珠顺着他耀眼的赤金短发末梢往下滴落，流淌过隐露青筋的脖颈，一路向下。
因为流着汗，体表甚至像是擦了层润油，白皙的肌肤甚至微微透着股水润的亮泽。
看似狼狈，但仔细看，微湿的头发都像是特别打理过，虽然狼狈，但性感十足，周身的荷尔蒙快蓬勃而出了。
南景炎弯起两双明艳的眼眸，抓着一瓶浅绿色的不知名液体递过来，“水。”
卫娴上下打量了眼像开屏孔雀一样过来，袒.胸.露.乳的朱雀首席，啧啧感叹两声，“你这是来送水，还是来勾引我们首席的？”
第153章
卫娴打趣的声音不大,但难以瞒过高体质觉醒者的耳朵。
不远处正在整队的东方辞微微抬眸，青玉耳坠从白皙的耳廓落下，晕染淡淡的翡翠光芒,衬得祂愈发有种处子般的安静端庄。
沉静的目光,悄然看过来。
被这么直白地询问，南景炎也丝毫不感觉尴尬，祂坦率爽朗到。
“来送水。”
金红的眼睛浅浅弯了起来,热烈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苏唐。
一小缕赤金色的短发落在少年饱满的额头，微露出两颗虎牙，显出几分少年气的落拓不羁来，他微微歪过头，
“然后，顺便勾引一下。”
“啾。”缩小化的朱雀从他头顶冒出头来，扇动华丽的翅膀和尾羽,张开嫩黄的鸟喙朝苏唐嫩嫩叫了一声。
明显又想往她身边贴贴。
苏唐：“……”
要是换成其他地方，她倒是很乐意撸撸毛茸茸的小红鸟。
但是在Z-01星，这份勾引沉重得……她有点承受不住啊。
这和在大夏天里盖电热毯有什么区别？！
苏唐只能强行无视毛绒绒小鸟亮晶晶的期待目光,将目光转到拿瓶浅绿色的液体上，逃避地转移话题。
“咳，这是水？”
精神体最不会掩饰情绪。
察觉到那股微妙的嫌弃，小鸟顿时垂下毛绒绒的脑袋，无精打采地趴在南景炎脑袋顶。
该死！为什么联合训练要安排在炎热星，而不是寒霜星？
南景炎心中默默将教务处在牙齿间碾压了一遍,脸上却不见任何异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精神体,自我安慰。
她不是不喜欢他,只是这里太热了。
苏唐看了眼无精打采垂着头的赤金小鸟，沉默了一会,还是抬起了手，蜻蜓点水地在小鸟毛绒绒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瞬间。
鸟和人的目光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亮了起来
“啾，啾啾。”脑袋上金红的冠羽像是开屏般舒展开来，朱雀抬起头，发出婉转欢快的鸣叫声。
南景炎笑着咧开唇，犬齿雪白，结实道，
“Z-01星水资源缺乏。这里的饮用水，都是从一种特殊植物里提取的。不过完全过滤成纯净水的成本很高。
基地只给我们准备了初步提纯的水。”
“我翻了一会儿物资补给箱才翻到这个……”南景炎目光落淡绿色的水瓶，似乎也觉得有些拿不出手，“可能味道有些不好，只能勉强解渴。不过这个已经是二级过滤……一级过滤的水……”
南景炎声音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漂亮俊俏的脸明显地露出了扭曲之色。
“几乎不能入口。”
这种天气，大家也管不得水到底好不好喝了，只要没毒就行。
嗓子干得像冒烟，只想喝口水润润。
“谢谢。”
苏唐接过水，尝试喝了一口，“……”
“怎么样？”同样干渴的聂乐她们期待地看向她。
那味道，怎么说呢……像是吞了一口黄连，从嘴巴麻到胃，每个毛细孔都苦到舒展了。
有那么一瞬间，苏唐感觉舌头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捏紧瓶子，向同伴们露出一个微笑，“不错，清热解渴。”
然后将水递给旁边快干冒烟的聂乐。
聂乐一口下去，痛苦的脸皮刚舒展，又缩了回去，她顿了顿，递给卫娴，“确实不错。”
卫娴一入口，脸都要绿了，但扭曲的表情又被狠狠压下来，去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一瓶不到半升的水，转悠了一圈，竟然都没喝完，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苦同吃’的同伴爱精神，个个压着扭曲的表情忽悠同伴。
“不错，不错。挺能忍。”这个时候教官到了，笑呵呵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脸，“当军校生就是要有这种吃苦耐劳的精神。”
这话一出来，一直绷着脸佯装镇定的众人都绷不住了，张着嘴面色扭曲地干呕，又不敢吐出来……在这里，每口唾沫都弥足珍贵。
“看来所有人都到齐了。”教官笑呵呵道，“起来，去领物资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众人，“这些可能是你们这几天耐以生存的资本。”
大家跟着教官离开，苏唐看到了速食能量棒、帐篷，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水，一边是南景炎给她的那种淡绿色，看着像是芦荟汁，另一种则是浓绿的深青色。
“把帐篷领了，一人三根能量棒。”教官伸手看了眼手腕上的光脑，上面记录了学生们的到达时间和具体数据。
“不错嘛。竟然个个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了基地。”
“每个人领一瓶青汁，再额外领一瓶绿汁。你们运气不错，第一天就有两瓶水。不过我劝大家省着点喝，毕竟这些之后可要你们用贡献点买的。”
在安检时看到教官没收纯净水时，苏唐就猜出了，在Z-01星获取这些资源要支付代价。
就是不知道这些贡献点要通过什么方式获得，训练还是对抗。
如果是对抗，三校之中，北海军大劣势最大。
不过……稍微回忆了一下那苦入肺腑的味道，她脸色就逐渐扭曲。绿汁的味道已经那么哭得像黄连水了，青汁还不知道多难喝。
“教官！我们今天还要出去露营吗？为什么还要领帐篷？”王富贵看着那些整整齐齐的折叠帐篷，好奇。
“是啊。”教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后天天露营，高不高兴？”
众人脸上的表情逐渐转换为惊恐。
“我们不宿舍？”
“谁给你们睡宿舍？”教官冷笑，“你们是来训练的，不是来享福的。基地那是教官住的地方。”
“训练期间，饮水、食物、沐浴资格，全都要靠贡献点换！做好准备吧新兵们！”
“当然，要是受不了训练，觉得环境艰苦的，想要退出的，也可以向我们打申请报告。现在，你们谁想退出？！”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大家哪个不是历尽千辛万苦，从各大星系选拔出来的精英，心里都有股傲气，不想承认自己不行。
“很好。”教官拍了拍手，原本严厉的表情又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让人不觉感叹，教官的变脸能力一直是个迷。
“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魔鬼。如果你们完成每天的任务，积累了足够的贡献点，不仅可以换得纯净水、特制的食物，还能住进基地内宿舍。加油，我看好你们。”
“现在，去搭建你们自己的营地吧。”所有学生的光脑都收到了消息提醒，“这是你们的营地选址。”
苏唐看向光脑，标绿的地图一半算是在基地的空地上，不仅遮风，而且遮蔽了大部分阳光。
而另一半在基地外，太阳直照，光看地图就能感受到一阵热意。
离基地更远的地方还有一小块营地，那地方*沙漠风更加猛烈，一不小心就会被吹走，但已经标上了联邦中央军校的白头鹰校徽。
联邦中央军校来得最早，怎么会选最差的一块地？
正当苏唐疑惑时，教官已经笑眯眯开口了。
“你们今天运气不错，联邦中央军校昨天没有完成训练任务，已经分到了最差的一块地。你们可以在另外两块里选。”
联邦中央军校没有完成任务？！
所有人面皮一紧。那可是top1的军校！
北海军大的学生几乎个个脸上都外露出了紧张。四方天的军校生脸上都多了凝重之色，就连向来散漫的南景炎也不例外。
虽然他们一直不服气联邦中央军校的排名，但也不会轻视对方实力。
“四方天的队伍第一个到达基地。小队中每一位率先到达的人，都领取了一份额外物资。”教官目光扫视所有人一眼。
北海军大的人一愣，下一秒，就听教官说，
“但是北海军大第一个全员到达，可以先选择营地地址。”
大家悄然松了一口气，一脸劫后余生地看向自己的首席。
如果不是首席带领，现在到大太阳下扎营的就是他们了。
“对了，营地位置每七天会进行更换。分得不好也不用担心，你们看上谁的营地，七天后只要你们能占领对方的营地，就能和对方交换营地。大家多多努力，争取住得更好。”教官笑呵呵道。
下一秒，就听到两道几乎同时响起的声音。
“报告教官。”
桀骜不驯的少年声和散漫慵懒的女声前后不过一秒。
南景炎一愣，悄悄看向苏唐，眼睛微微亮起。
“什么事？”教官问。
苏唐笑眯眯，“只要是这里的营地，都可以占领吗？”
南景炎抬手压了下军帽的头发，露出微尖的虎牙，“是任何人的吗？”
东方辞站得笔直如标枪，沉静地看了两人一眼。
教官眯眼。
这群小崽子，胃口真大。
不愧是两个军校最大的刺头，想到一块去了。平常的学生连想都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们倒是挺有志向的。”他满脸笑呵呵，也不介意吊给这群年轻人一个胡萝卜，“确实，任何人，任何营地都可以。”
“包括我们教官的带空调和免费卫浴的宿舍。”
大家轻轻吸一口气。瞳孔里有了光。
空调、免费卫浴！之前稀疏平常的事情，现在他们想都不敢想。
见饵料撒下去了，教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胡萝卜是大，但也要看他们吃不吃得下去！这群小崽子现在还有心情觊觎他们宿舍。
但他保管，训练过后，他们连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而且，就算他们还有力气搞事，到时候也要过审判长那一关。
“现在。全体都有，安营扎寨！”教官大声道，“你们只有二十分钟时间！二十分钟后操场集合进行训练！”
威严的眼睛扫过四方天军校。
“四方天军校最后到达！记得提前十分钟来训练场，领取你们的惩罚。”
朱雀院虽然是第一个到达的，但是以一个军校为整体来看，却是比北海军大落后的。
第一个到达有奖励，但整体落后也有惩罚。
苏唐摸清了训练负责人背后的目的。
不管是突出的个人表现，还是团结的团体合作，他们都要。
时间紧迫，大家不敢耽搁，纷纷上去领了物资，稍微喝了口水，便马不停蹄地去扎帐篷。
这一出去，又把大家晒得死去活来，苏唐他们的营地挤挤挨挨还能勉强落在阴影之中，隔壁四方天就惨了，完全是在滚烫的沙子上扎寨。
帐篷的防晒和保暖只能算一般，太阳都能透进来，将帐篷往地上一扎，底下的沙子能给人直接来次火疗。
“苦，太苦了。”聂乐需水量大，捏着瓶绿汁，一边小口喝一边痛苦地站在苏唐旁边，也不知道是说生活苦，还是说水苦。
至今她都没勇气去试深一号的青汁。
苏唐舔了舔唇，感觉嘴里苦味还没散尽，
“多喝点吧。虽然难喝，但有解暑的效果。”
虽然学校爱折磨人，但也不会真的将学生往死里逼。
苏唐发现，这种植物提取物虽然难喝，但是有促进晒伤、烫伤的组织愈合的效果，而且比纯水更加解渴。
她就着水又干啃了块能量棒，算了一下，虽然有两瓶水但远远不够。温度高，训练量大，大家出汗量大，需水量也多。
而且能量棒又干又剌嗓子，必须就水才能吃下去。
苏唐感觉一朝回到了流浪前。
自打被北海军大招生后，她就没再过过这种挑战人类极限的日子了。
唯一的安慰是，现在除了环境比白恒星恶劣外，起码还能吃点喝点。
搭好帐篷，苏唐将行李箱里的克劳卡放了出去。
虽然现在克劳卡只是个机械体，但毕竟是意识生物，不能一直闷在狭窄黑暗的空间。
行李箱刚一打开，小黑猫就跳了出来，抖了抖耳朵，碧绿的圆瞳好奇地打量四周，
“喵。”
“这是我的帐篷，你先呆在里休息。”苏唐揉了把猫耳，“不要出去乱走。晚上我就会回来。”
克劳卡一怔。
耳朵顶起来，爪子有些拘束地搜索起来。
母亲的帐篷？
这是……是母亲睡觉的地方吗？
苏唐看着祂小心抬着爪子，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却无从下脚的模样，“怎么了？”
克劳卡抬起右爪，将内置数据传输接口的肉垫按在苏唐的光脑上。
光脑亮起，一行字在投影中浮现。
【母亲，这……这里是母亲休息的地方。我……】
祂怎么能睡到母亲的床上。
克劳卡脸色微红，只是机械身体功能有限，根本无法祂脸红在一只黑猫身上展现出来。
苏唐挑眉。
她到忘了，虽然外表是只猫，但克劳卡内里是成熟男性的灵魂。
她有些无奈道。
“情况特殊，如果你要留在基地里，这几天你只能和我睡一起帐篷了。或者我先将你这部分意识送回黎明，等训练结束我把你放出来。”
她带了简易的全息装备，只要找上连电连网的接口，就能将克劳卡这一半意识暂时送回。
苏唐忽然发现，克劳卡在黎明时竟然比跟着她过得好。在黎明里祂是BOSS，只要以弥撒不去找祂麻烦，大部分都是祂虐杀挑战者的份。
活动空间也比呆在行李箱和帐篷里要大。
苏唐悠悠叹了口气。本来打算到祂出来见见外面，谁知道正好赶上训练。
苏唐话音一落，袖子就被另一只爪子轻轻扯了扯。
肉垫覆在她袖子上，小黑猫抬起脑袋，碧绿溜圆的眼睛紧张地看着她，急急哀哀地叫了起来
“喵！”
光脑中的字翻滚。
【我……想和母亲呆在一起】
“好。”苏唐看了眼时间，快要去训练了。
她伸手拍了拍祂毛绒绒的脑袋，“好好呆在这，我晚上就回来。”
“喵。”
苏唐刚一离开帐篷，小黑猫就兴奋地悄悄在被子里打了滚。
从被子里出来，圆滚滚的脑袋上耳朵开心地抖动，克劳卡晃了晃尾巴，碧绿的眼睛亮得像是落满星子。
纾解了满腔兴奋后，祂用爪垫仔细将翻皱的被子重新铺整齐，安静地趴卧在边缘。
竖起地耳朵尖还是抑制不住兴奋地轻微颤动。
好幸福。
祂可以睡在母亲旁边。
克劳卡在幸福到眩晕的期待夜幕降临了，而军校生们的苦难才开始。
苏唐到训练场时，四方天已经开始领罚了，甚至南景炎、东方辞等人已经提前完成了惩罚项目。
南景炎刚结束俯卧撑，单手撑地利落地站起来，战术手套包裹的五指正拧着一瓶青汁喝。
那味道明显有些挑战承受极限了，祂眉头狠狠皱起，一张俊朗的脸被苦得面无表情，甚至犹带杀气。
只是刚抿了一小口，眸光就看到了过来的苏唐，
南景炎脸上狰狞的表情立马被强行压下去，露出了阳光灿烂的八齿微笑。
只是因为表情变幻得太急，阳光中又夹杂着藏不住的痛苦，看着有些不伦不类，甚至龇牙咧嘴。
“苏首席。”南景炎被苦得说不出话来时，悦耳清磁的少年声在他身旁响起。
是孔京杭。
作为含蓄内敛系，就算天气再热，孔京杭也做不到像首席一样直接脱掉上衣。
他穿着无袖背心，背脊纤薄挺直，胳膊上隐现肱二头肌。
艳丽的眉眼寡冷，干爽的青墨色头发上也少见地染上了汗珠。可以看出他也刚做完惩罚训练。
不过头发和衣服依然打理得整洁，丝毫不显得凌乱和狼狈。
苏唐忽然发现，虽然朱雀院的人看似脾气都散漫，但是他们还挺注意表情和形象管理的，就像有偶像包袱一样。
她眸光慢慢扫过孔京杭，盯着他看了一阵。银律冰封学校那天她在外面遇到过孔京杭，怀疑他就是星网上帮她获取黎明秘钥的黑客K。
但少年脸上表情清淡，对她态度一如往常，看不出丝毫异样。
不过，孔京杭比南景炎内敛深沉得很少，他到底是不是黑客K，她还要找时间亲自验证。
“南首席，孔副首席……”
苏唐刚和他们打招呼，一道威严的狮吼声就打断了她的声音。
“嗷吼——！”
基地大门外，身穿联邦中央军校制服的少男少女们身上还带着战斗过的痕迹，在首席的带领下过来。
队伍最前头，一只通体金黄威严的狮子垫着粗厚的肉掌，甩着尾巴‘屁颠屁颠’地朝她飞奔过来，奔跑过程中脖颈那一圈浓密柔顺的鬃毛飘动，狮尾末端坠着的毛球还在甩动。
对于令以洲来说，他和苏唐刚在四方天见过，但是对于审判黄金狮来说……它已经很久没见过苏唐了。
这次，大狮子甚至顾不得保持身为狮王的威严和矜持，看到苏唐便直冲过来。
令以洲抬首，幽碧摄人的眼看了一眼，没有阻止契约兽。
只是继续抬着手，继续用绷带缠手掌。
虽然一个叛逆桀骜，一个骄傲守序。
但令以洲和南景炎走的一脉相承的‘大方赤.裸’路线，不知道出去在哪受伤了，他劲瘦的腰身上缠了圈绷带，将腰勾得更窄，一股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血气。
苏唐看见，他们队伍中有人走到空地，放出了好几只小山大小的异兽，似乎在兑换什么。
看来兑换物资的贡献点是用狩猎获得的。
她移开目光，又看向朝自己跑来的大狮子，刚准备等会摸两把狮子脑袋。
通体赤金的朱雀小鸟腾翅飞起，身形保障。
华丽的羽翼扇动，它尖锐的爪子露出一点金属般的寒芒，恶狠狠就朝着奔向苏唐的审判黄金狮的脑袋抓过去。
不过审判黄金狮也不是素的，吼叫一声，一爪子狠狠拍向朱雀。
看似漫不经心缠着绷带的令以洲瞬间抬眸，眼中闪过锐利的寒芒。
两只高等超凡种打架，场面一时混乱，然而就在两只要进一步扩大战场范围时，两道碧绿锐利的荆棘狠狠抽在朱雀和审判黄金狮身上，卷住它们的身体，将它们分开。
“唳！”
“嗷吼！”
痛苦的吼声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
光是听痛呼就能知道它们有多难受。南景炎那一张明艳白皙的脸几乎瞬间变成惨白，额头刹那蒙上了一层细汗。
契约者和超凡种的链接不如混血种与精神体那般紧密，但令以洲脸色也微微一变。
苦痛荆棘。
苏唐瞬间循着倒刺荆棘看去。
过来看到了一脸冷酷、面无表情的以弥撒。
荆棘在祂脸上缠了一圈。还有鲜绿的荆棘从祂脚下蔓延到了朱雀和黄金狮身上。
分开它们的同时，也给予痛苦和惩罚。
四方天总教官随行在以弥撒旁边，看了一眼混乱的现场，眉头一皱，声音中气十足。
“都在干什么？！”
南景炎努力压抑几乎从灵魂里蔓延上来的疼痛感，站在苏唐旁边，拧着喝了一口的青汁瓶盖，隐隐能看出手背上因为忍痛凸起了青筋。
嘴唇还勾着笑，眉眼张扬，
“老厉。这么大一只审判黄金狮突然奔过来，我的精神体以为是挑衅。”
令以洲冷笑，淡淡抬眸嘲讽，“眼瞎？”
明眼人都看得出，审判黄金狮奔向的是旁边的苏唐。
南景炎也不介意被戳穿，笑咧出犬齿，干脆直白揭穿，“这么热的天。你狮子跑过来是怕热不死人？”
唐唐可是因为天气热拒绝了他的精神体！
看着二人针尖对麦芒，元励，“……”
“一个个都闲得慌，这么有精力？看来还是练少了。”
他冷笑一声，大喝出声，
“南景炎、令以洲趴下，俯卧撑预备！”
两人冷冷看了对方一眼，迅速卧地预备，姿势标准，身体几乎与地平行。
虽然才刚来，但之前进来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是朱雀先动的手。
实际上，都不用看清全貌……朱雀精神体脾气火爆不稳定，就是个行走的火药桶，只要有什么寻衅滋事，十有八九是它先动手。
他再看了眼令以洲腰腹上的绷带，立马做出了处罚决定，
“南景炎精神体率先挑衅，单手俯卧撑600个，令以洲300个。现在开始，五分钟内完成。”
南景炎和令以洲单臂撑地，肌肉因蓄力鼓起，一手背在腰后，开始做俯卧撑。
两人都没穿上衣，身体修长，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能看到肩颈和背部肌肉因发力而鼓起和松弛。
动作标准，能看到双方的核心力量和肢体都强劲有力。
不过毕竟一个刚领过一组体能训练惩罚，一个刚从外面战斗回来，体力都有不小的消耗，再加上惩罚限时完成的要求以及从精神体/契约兽那边共感到的苦痛荆棘的惩罚，饶是两人都是军校的佼佼者，也有些艰难。
晶莹的汗珠顺着头发末梢不断砸在地上。
隐隐能听见二人低沉的喘息声。
总教官冷笑，“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
“报告教官。”南景炎一边保持着做俯卧撑的速率，一边开口。
突袭已经微微紊乱，但还是隐隐能品出几分内里的桀骜不驯。
“说。”元励眯起眼，想看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
南景炎瞥了眼旁边的令以洲，还有他腰上的绷带，“我申请增加负重。”
他咧开唇，虎牙晃眼，“别说欺负一个受伤的人。”
元励：“……”
“显得你能？负重包没到，有这牛劲可以再加几百个。”
“没关系，有人就行，可以载人俯卧撑。”随着身体上下起伏，南景炎臂肌不断鼓起，展示力量。
亮晶晶的赤金瞳看向苏唐，桃花眼下泪痣明艳动人，美丽却锐气四溢，
“可以请苏首席坐在我背上。”
苏唐：“……”
众人：“……”
元励简直觉得没眼看了。
这小子，还真应了他安检时的宣言——打算一边训练一边相亲啊！
第154章
沉默的以弥撒长睫微微一动,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
透出几分金瞳冷质的色泽。
南景炎笑弯唇，在地上昂头仰视苏唐，保证道,“我很稳的。保证不会让你颠下去。”
看着自己疯狂开屏的学生,元励脸皮发紧。
丢人！真丢人！
还丢人丢到审判长面前了。
早知道南家的混血种求偶个个都是孔雀开屏。
但这孔雀开屏，不仅开到了追求目标脸前，他觉得他这个教官也被它翅膀狠狠在脸上扇了一巴掌。
人家孔京杭是孔雀混血,都没像他这样开。
正当元励刚想呵斥时。
旁边令以洲出声了，“不需要。”
他金色短发滴着汗，冷笑，“受伤不代表赢不了你。”
令以洲微微昂起头，碧瞳却是直勾勾看向旁边站着的苏唐，“加上负重也照样能赢你。”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中含义跟眼神一样直勾勾的,不言而喻。
元励：“……”
他一副怀疑人生的目光看向令以洲，怎么连令以洲也跟他们学校的刺头胡闹？
他向旁边联邦中央军校的教官致以十分歉意的目光。
斐济：“……”
婓教官沉默看向自己的学生，之前在恒光星招生时,令以洲不还和苏唐不对付吗？
“这么想做负重俯卧撑？”元励第一个站出来唱黑脸，目光不怀好意扫过两人，“我和婓教官，一人一个，站在到你们背上给你们加点料怎么样？”
这一瞬间，不管是南景炎还是令以洲都齐齐沉默了,紧紧抿住唇,连做俯卧撑的速度都不禁快了许多。
两大军校的军校生,首次在他们向来无所畏惧的首席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畏惧恐慌’的情绪。
好在教官最终没有真的站上去。
在教官的‘威胁’下，两人快把身体撑出残影了,赶在规定时间一半之前就完成了全部惩罚。
起来的时候，苏唐甚至看到了，这两名体质起码S级以上的家伙……手臂竟然都累得隐隐颤抖。虽然二人为了维持形象，脸上依然保持淡定的神情，但脸皮却开始充血发红。
可见真的是使了吃奶的力气赶在教官站上去前完成了训练。
“看来你们还挺有潜力的嘛。一半时间就完成了。”元励也看出了这点，微笑地看向学生，“你看，潜力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出来的。”
令以洲和南景炎的表情如出一辙，像是便秘般难看。
“接下来，我给大家说一下规矩。”教官笑眯眯道，“每天都有各个训练项目。
每个项目，每一人次完成计一个贡献点，每一人次未完成则倒扣一个贡献点。贡献点计入各军校统筹分数，你们每天获得的贡献点数，就是你们军校的总贡献点数平均到个人身上。
青汁一瓶一个贡献点，绿汁一瓶两个贡献，能量棒一个贡献点一枚，至于其他兑换物品……”
教官看向他们，“你们可以在兑换列表查看，不过我不觉得大家有机会兑换。撑不下去的人可以离开基地。”
就算军校生体质不凡，要维持每天大量训练消耗的水和能量，一天至少一瓶水和一个能量棒……也就是两个贡献点。
这还是按最低消耗来算，只能勉强‘活着’罢了，撑不了多久。
苏唐觉得自己一天起码三四根能量棒才够。
而学校安排的，获取贡献点的机制，完全规避了个别学生能力突出、获取更多贡献点的情况。不管完成的多快多好，他们能获取的贡献点也就一个。
相反，如果队伍里有跟不上进度的军校生，还会倒扣总点数。大家又是平均分配，每天能通过完成任务获取的点数，全看最差的那一个能不能完成。
完全就是短板效应，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那块木板。
另外几名首席也明显看出了这个训练方式的险恶之处。
“啧。”南景炎不悦地轻啧了声。
和其他极大院系相比，朱雀院的风气更偏向于个人英雄主义和精英主义，从南景炎根本不理军校内其他三大院，一个人带着朱雀院突突往前冲到基地就能看出来。
这样明显的‘大锅饭’，明显对他们不利。
苏唐觉得自己也挺不利的。
北海军大的平均实力最弱，而这次训练的训练强度，应该是向四方天和联邦中央军校看齐的，不会因为北海军大不是中央星域的四大名校就对他们降低要求。
单靠完成训练赚取的贡献点，北海军大应该是最少的。
而且……她吃得还多。尤其是训练量越大、消耗能量越多时，她越容易饿。
好不容易吃饱了，又要饿肚子了吗？
就算她有先见之明特意带了几袋龟龟奶，也不一定能撑过去这么久的训练啊。
苏唐，“报告教官。”
“说。”教官看向她。
苏唐双手背立，“有其他获取训练点的方法吧？”
她眸光瞥向还未被移走的异兽。
“有。当然有。”教官笑道，“每天基础训练和近战训练结束后，你们可以去狩猎附近异兽兑换贡献点。
不过异兽不常有。而且必须在训练之前赶回基地，如果不能回来完成训练，不仅捕猎的异兽会没收，还会倒扣贡献点。”
苏唐：“……”
本来以为能稳定吃上饭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获取个人贡献点。”
苏唐瞬间来了兴趣。
就见教官笑眯眯地一手指向旁边的以弥撒，
“每天体能训练后，是格斗教学。期间你们挑战审判长阁下，能在审判长手下撑过一分钟，5个贡献点。五分钟10个贡献点，以此类推。”
苏唐目光正好和以弥撒冰冷庄严的金色眸光对上。
苏唐：“……”
南景炎明艳俊朗的脸挑起抹叛逆的笑，“如果打败审判长呢？”
这下，轮到教官冷笑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想。
“要是你们能打败审判长，别说住基地了。规则由你们来制定，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当教官，我们让你们指挥操.练。”
大家狠狠吸了口气。
教官，玩得真大啊！
军校生中，只有令以洲淡淡地瞥了眼一脸敬畏又跃跃欲试的同伴们，令家执掌狮心审判庭，和审判长的关系最为密切。
只有他更真切地体验过审判长的实力。
哪怕在传奇种中，近战祂也是top队。再加上‘不死’的超凡能力，‘审判长’三个字几乎直接代表着不败战神。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比起所谓的正义、公理，和联邦自欺欺人宣扬的‘邪不胜正’。
要执行‘审判’，更需要的是——剑与火。
“啪啪。”教官双手拍击。
“对了，今天是大家训练第一天，规则呢，也不会定那么严。今天每个军校，只要在规定时间完成训练任务，都有贡献点。
以后就实行末位淘汰制了。未在规定时间完成的，扣分！三大军校中，完成慢的那一批人，给自己学校倒扣分数！”
这是挑起三大军校的矛盾啊！没有什么比生存资源竞争更尖锐的矛盾了。
学生们脸上已经失去了光，已经能想象接下来的日子有多难熬了。
“好了，规则都讲清楚了吧。”教官吹了声口哨，“现在，所有人都有，先沿基地跑三圈热个身。”
大家光脑上都弹出了一个倒计时提醒。
他们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整个基地环绕一圈根本不止两千米，比他们从战舰来到基地距离要长得多。
唯一的安慰是，路上猛烈得几乎要将人掀翻的大风，在基地附近和缓得多，只要贴着基地跑，就不会出现之前那种被吹跑的情况。
但大太阳同样晒人。
大家从下星舰，到经过狂风地带，然后安营扎寨，几乎没有休息过。现在又要开始训练，不到一圈，另外两大军校还好，北海军大的大部分军校生却已经脸色苍白，脚步沉重似铁了。
/：.
和top2军校之间，整体实力和素质的差异，在这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气氛沉默得有些压抑。
苏唐没有安慰。
有些差距，迟早要承认，不是看不见就不存在。
承认它，接受它，再慢慢超越。
这里不像是星网比赛，还有取巧的方式获胜。
体能训练是单纯体力和身体素质的比拼，除了努力操.练没有其他方法。
到两圈半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晒到晕倒了。
苏唐算了一下，这样下去，他们的总贡献点可能为负数。
苏唐默默提溜起噗通一声倒地的富贵。和她已经升到B级的体质不一样，王富贵现在才C级。
当初在考核训练中说会扶着帮她跑的小胖子，现在成了让她扶的人一个。
北海军大体力还行、跑得最快的人，看到她的动作，也默默扶起了晕倒的人。
四方天和联邦中央军校的人，看到北海军大的动作，也开始模仿。
朱雀院的学生大多耐热。南景炎瞥了眼苏唐和北海军大，舔了下尖牙，然后伸手抓了一把白虎院晕倒的学生。
看首席这样做，一向和军校内其他三院不和的朱雀院，也可以帮扶自己军校的其他院学生，让被帮的人受宠若惊。
第一次看到南景炎对其他院的人伸出互助之手，四方天总教官一脸惊喜，不禁转头看向康教官，“有你们学校苏唐做榜样，我们学校这只愤怒的大鸟都长进了。”
当时，他更偏向于东方辞做主席，一方面是因为南景炎精神体不受控。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南景炎性格火爆，不如东方辞沉稳，而且他性格极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偏心得非常明显。
对于他认可的人，他有难同当，慷慨仗义。他可以为了庇佑追随者硬抗四方天最严厉的处罚。
就算竞选主席失败，朱雀院也依然愿意追随他，和他一起违抗主席一起受罚，就是这个原因。
但对于不认可的人，他从来不置一眼。
如果让南景炎当上主席，四方天四大院之间的矛盾会更加尖锐明显。
四方天不比联邦中央军校差，但因为各院身后代表各自军区利益还有信仰，每次联赛总会因为配合的问题输给联邦中央军校一筹。
元励一直头痛学校里四大院间的关系，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破冰的第一步。
老康收到四方天总教官那真挚感激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苏唐，学着她的挥了挥手，朗声，“不用谢，打钱就行。”
元励：“？”
啊？北海军大穷成这样吗？
跑步场中，眼看北海军大越来越多的人去扶晕倒的同伴带着跑，苏唐叹了口气。
制止他们的行为。
“先确定自己带着人能不能在规定时间里完成任务再去帮其他人，如果不行，将他们移到旁边阴凉地就行。”
不然这样放太阳下暴晒，迟早会晒伤。
苏唐抿了抿唇，继续道，
“率先去帮还有余力跑的人，我们要尽可能保证最多的及格率。”
他们不像另外两大军校的人那样，有余力的人多，撑不住的人少。
如果他们要带所有人跑到终点，十有八九会全员不及格，到时候没有贡献点，无法兑换足够的水和食物……第二天训练状态更差，训练时间还有那么长，这样只会恶性循环，全员淘汰。
作为队伍领袖，必须做出最理智的选择，延续集体的生存。
北海军大的军校生一愣，然后沉默地根据个人情况开始分队。尚有余力地带着勉强能完成任务的人拼最后一把。
确定无法完成的人，则将还要晕倒的人送回基地。
整个过程沉默安静，甚至显得有些悲壮。
就像战场上将死的士兵，为了不拖累同伴默默离队。
很快，北海军大的队伍就减员三分之一。
一个简单的热身运动下来，大家都累成了死狗。
苏唐心算一下，完成的人只有三分之二，没完成的三分之一，再加上因为队伍有人没完成倒扣的分数……每个人也就赚了0.3个贡献点，还不够换一瓶水。
简直心酸。
后面是基础的障碍跨越、深蹲、蛙跳等体能训练，这时候能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
先前晕倒的人在缓慢休息后又来接替先前替他们负重前行的人，大家累得毫无力气说话。
但饶是如此，等所有基础训练项目结束，留给每个人的贡献点还是只剩下了0.2。
“我们不会明天就被淘汰吧？”王富贵喘着粗气，他已经是死去又活来，活来又失去的状态了。
“补给包还能撑两天。”
苏唐揉捏了下酸痛的肌肉。她连着坚持过了所有训练。不开龙族体质强化技能，她也不过是个体质B，比她体质高的人大把，现在手臂大腿的肌肉隐隐在痉挛。
可惜自己手法和效果一点都不行，而且因为脱力，连按摩的手指都在隐隐抽搐。
就……突然很想念尤斯塔瑟的按摩。
真的很好一款居家男仆。母系社会出身，专业能力就是值得信赖。
“再这样下去，不被训死也会被饿死渴死。”聂乐在她旁边直接趴了下去，气喘吁吁，“更大可能还会实现多种死法。
之前还想完成训练去找找异兽赚取贡献点，现在……一场训练下来，没几个人能站起来吧。”
苏唐眸光落在远处的以弥撒身上。
“不会吧？”聂乐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从审判长身上赚贡献点，比我们突然全体升上S级体质还难呢。
而且，就算我们能坚持一分钟，那也就那么十来个贡献点，均摊每个人头上不多。”
“我知道。”苏唐揉了揉太阳穴，她打算今天冒险晚上偷偷潜进去，用梦境技能看看以弥撒的弱点。
这不止为她自己以后好对付以弥撒，也是为了撑过训练。
而且……
苏唐，“又没说挑战时，一次只能上*一个人。”
“以多欺少啊。”
聂乐叹为观止，苏唐净爱抓些规则漏洞。
只是休息了十分钟，教官便来叫大家开始近战格斗训练课了。
以弥撒高大的身影站在队伍最前面，整个人像是一座巍峨雕像，双眸被缠绕的荆棘覆面，散发着强烈的压迫力和庄严感。
沉沉的声音扩散开来。
“接下来，由我会教导你们格斗。结束后，你们两两对战，也可以向我挑战。”
军校们都已经累得两眼发黑，再见到审判长，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兴奋了。
以弥撒的教导严苛至极，每一个动作，甚至发力的肌肉，只要出现一丝错误，就会遭到苦痛荆棘的‘纠正’。
哪怕是头破血流都不流泪的军校生，被苦痛荆棘一刺，都压抑不住痛苦的惊呼。
很快，整个训练场几乎哀嚎遍野。
苏唐仗着精神力高，在模仿和肌肉运力方面没有出过错。
但是到下一阶段就抓马了。
除了教导动作和应变外，祂还看出了每个人肌肉力量的薄弱处。
针对性地要求军校生们加训，对于刚经历大量体能训练的军校生来说，简直如同雪上加霜，火上交油。
如果有人体力不支晕倒，会直接被苦痛荆棘抽醒。那深入灵魂的痛觉，没有任何一个人不会被痛心。
以弥撒眼里只有规则，所有制定好的计划，不论如何都要达成。
只要没完成目标，就没一个学生能安然躺下。
就连教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样的训练强度会不会太大了？”
就连向来严苛的教官，都觉得审判长太严了。
“先看一天吧。训练强度是我们根据学生的平均身体素质制定的……还降低了一些标准。”总教官脸色紧绷。
“就是……北海军大的学生有点难熬啊。训练标准被其他两个军校拉高了太多，只怕要淘汰一批。”旁边一名教官感叹，转头就看到康教官不愉的脸色。
“你手臂和腿部的力量不够。”
低沉的声音从苏唐头顶响起，她正对上一双沾血的眼睫。
祂声音低沉深渊，沉默厚重像古钟。
苏唐：“……”
下一秒，她手腕上就多了两个刚运到不久的千斤坠。
“平举深蹲五百个。”
苏唐：“……”
等所有人训练结束，已经明月高照了。
每个人都几乎直接躺倒在了地上，累得连吃饭喝水的胃口都没有。
最后，还是教官将人一个个赶去帐篷休息。
“喵。”苏唐一回帐篷，就碰到了从天亮等到天黑的小黑猫。
看到她满脸倦色，克劳卡担心地走过来，用爪子按住她的光脑。
【母亲，您怎么了？】
“我没事。”苏唐摇了摇头，感觉两只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酸软无力。
可惜尤斯塔瑟的气息太明显，一出现被以弥撒一抓一个准。不能将祂放出来。
正当苏唐遗憾的时候，酸痛的手臂上突然垫上了两只肉垫。
克劳卡两只肉掌放在她手腕上，像是踩奶一样按摩。
“喵。”
虽然碍于猫爪，不如尤斯塔瑟技艺高超，但也挺治愈。
苏唐喝了口水，又啃了口能量棒，终于感觉恢复了几分力气。
虽然今天已经很累了，但事不宜迟。
她让学姐帮忙打听过了，银律和白虎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还没有到达。连清珩似乎也去帮忙处理事物了。
基地只有以弥撒一个作为总训练长的超凡种。
人多风险大，很大可能转角遇到超凡种。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休息了一下，苏唐将精神力丝拉长，去寻找以弥撒。
找了一圈，苏唐才发现祂训练结束后，又将自己包裹在了一团荆棘中，正半跪在逆十字前忏悔。
苏唐：“……”
又在给自己放血……这种受虐狂体质，真的让祂的敌人很担心——祂会不会毫无弱点。
苏唐刚要用精神力丝刺入以弥撒时，荆棘中闭眸受难的超凡种突然睁开了眼睛，金瞳湛亮冷漠。
不过她速度更快，在以弥撒作出反应之前，已经将精神力丝刺入祂体内。
可能是一直在受难，祂的意志比银律要高很多，苏唐刚刺入一根精神力丝，祂就挣扎得就要再次睁开眼睛。
一根……两根……三根……
如果精神力丝能用肉眼察觉的话，就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精神力丝，几乎将以弥撒整个人包裹成茧。
不过，哪怕祂不在挣扎，当苏唐想扣响祂潜意思的大门，给祂制造梦境时，还是遭到了严重阻碍。
太强的意志力，以至于制造幻觉与梦境的难度大大提升。
祂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苏唐深吸一口气，放弃了直接探查潜意思，查看祂弱点，而是像对付银律一样，先用美梦诱惑祂放下警惕，侵蚀到潜意思后，再去探查弱点。
不管是人还是超凡种，对美梦的抵抗力，总比对噩梦的弱得多。
苏唐一边感知以弥撒的情绪，一边调动精神力。
在精神力丝快扎入祂坚如磐石的意识海时，苏唐叫了一句，
“以弥撒。”
颤抖抗拒的高大身影突然沉默了下来，祂半跪在地，低垂头颅，像是一尊献祭于神明面前、维持虔诚祈祷模样的雕像。
梦境构建完成！
苏唐沉入祂的梦境，周围白雾散去，却见，自己正踩在一具……宽厚结实的背脊上。
性感而具有力量的肌肉线条，背阔肌雄劲，上面布着一层薄汗，狼狈不堪。
而她的脚，正踩在祂发力时，脊背凹陷的沟壑处处。
英俊巍峨的男人单手撑地，驮着她做俯卧撑。
肌肉在发力时绷紧鼓起，随着每一下鼓胀又松弛，低沉如野兽的喘息声，沉默又压抑。
苏唐：“……”
第155章
脚掌下的皮肤又滑又热,苏唐甚至能感受到脚下结实的肌肉，在随着每次绷起收力而跳动。
但是以弥撒的俯卧撑做得标准而稳当，不管是下去还是起来,身体都几乎与地面平直。几乎不会让背上的人感到颠簸而滑下去。
不过……苏唐没有想到,没在现实里踩上背的她，倒是在以弥撒的梦境里踩上了。
梦境是潜意识的反射。
当时以弥撒一脸冷漠威严地看着军校生们受罚，原来脑子里竟然想的是这种事？
就连苏唐,也摸不清这个逆子在想什么了。
她微微顿了顿，用精神力继续深入以弥撒的意识海底层，探索祂的感知和想法。
结果……又是一片荒芜。
上次在银律的梦境里，她能很轻易地感受到银律的情绪，愤怒、兴奋、羞耻、渴望……
可是以弥撒的情绪，更像是寸草不升的荒地，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快乐也无悲伤。
就像祂平时行事一样，如同一个只会尊重逻辑程序行动，但无情无感的机器人。
苏唐：“……”
看来祂是真的没有情绪和欲望啊。
确定这只逆子是个没有弱点的机器人,苏唐刚准备放弃，又顿了一下。
能做这样的梦，就说明祂有渴望……不然她构筑梦境不会成功。
而且，祂既然在忏悔，至少会有忏悔的情绪，不可能什么都感受不到。
苏唐目光垂下,落在脚下的男人身上。
以弥撒还是像个沉默的机器,单手撑地,重复着俯卧撑起伏的姿势，甚至连上下起伏与低声喘息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周围的环境也一变未变,这一成不变的画面和重复动作，给人一种诡异的惊悚感，像是灵魂被困在了截取出的几帧电影画面中，不断循环、往复播放。
苏唐看了眼周围，眸中闪过一道微光，突然想到了将祂拖入梦境时遇到的抵抗。
以弥撒的精神壁垒太坚固了，从潜意识表层到底层，每一层都被祂的意志把守得严严实实。
只有在祂心神动摇时，才能窥见祂的真实想法。
苏唐舔了舔唇，像是侵入祂意识、拉祂入梦境时那样，用祂熟悉的语调又喊了一声，“以弥撒。”
虽然很轻微，但是苏唐明显感受到了，脚下起伏的肌肉微微一顿。
精神力撬开了一点祂的深层意识。
苏唐听到了祂内心深处的声音，低沉和内敛的嗓音。
‘母亲……’
但后面的心声太细微了，让苏唐有些听不真切。
“我在，以弥撒。”
她故技重施，以唐主的语气回应祂。
这次却什么都没有感知到。
苏唐：“……”
早知道在当初培养时，不给祂加那么多‘坚韧’属性了。
就像现实里的审判者，会受到许多来自外界的诱惑一样，游戏里也是。
而审判者，一旦被外物诱惑，动摇堕落，就失去了审判的公正，也失去审判的资格。
游戏里‘大法官’的职业，要求超凡种不为外界动摇。为此，苏唐在培养祂时，特地将以弥撒往‘意志坚韧’方向培养。
没想到现在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以弥撒意志太坚韧了，现在连她自己都没辙。
想知道以弥撒的弱点，必须动摇祂的心智。可是……想动摇祂的心智，就要知道祂的弱点。
她这次的梦境入侵，就像是陷入了一个套娃的死循环。
在连续喊了几声以弥撒，也没能入侵以弥撒的意识深层后，苏唐打算放弃。
干脆别折腾了，明天还要训练。
苏唐心想。
她刚准备收回精神力丝解除梦境，然而，在她准备从祂背上下去时，脚趾不小心踩在了祂微微凹陷的腰骶骨。
脚下的身体因为她的动作微微一颤。
那一成不变的呼吸声终于有了紊乱的趋势。
像是在一潭死水中扔下了一颗小石子，一圈圈涟漪缓缓荡漾开，有了生命的活力。
苏唐：“……”
她转眸，冷静的眸子看向以弥撒，眸子又黑又沉。
像是狩猎的野兽，在审视猎物。
苏唐视线从祂骶骨往下落。
以弥撒是标准的公狗腰，腰很窄，又直又正，性感有力。
祂只穿了条训练用的四角紧身短裤，从后腰再往下，是形状挺翘的臀部，柔滑的布料几乎完美贴服在身体上，以至于所有肌肉走向都纤毫毕现。
窄腰翘臀，比例是近乎黄金比例的完美。
每一次祂右手屈起，身体下沉时，苏唐都能看到祂臀部的肌肉用力收紧，等上升时，臀部两侧微微凹陷的肌肉又舒展。
身上的汗珠随着祂动作在皮肤上滚动，滑入短裤、
因为俯卧撑是平行于地的，到没有将布料全部打湿，只是腰间那一圈布料被浸透得颜色微深。
苏唐顿了顿，踩在祂腰上的脚沿着以弥撒后腰隐隐的沟壑下移。
呼吸的频率在变得紊乱。
肌肉在绷紧。
不是做俯卧撑发力时的那种绷紧，因为每个训练项目发力时牵扯到的肌肉都是固定的，而她明显能感受到，以弥撒不应发力的肌肉也在刹那紧绷如石。
普通人可能还会搞错发力的肌群，但以弥撒的严谨，不会弄错。
这是一种……更接近于情绪紧张的肌肉紧绷。
苏唐放弃在祂梦境里套唐主的马甲唤祂名字。
反正恐惧主宰这个马甲在以弥撒面前已经暴露了。
在祂眼里，恐惧主宰和唐主都是她。而唐主，只不过是恐惧主宰玩弄世人时套的一层光辉正义的皮。
比起唐主……说不定以弥撒更愿意相信，恐惧主宰的性格才是她真正的性格。
苏唐脚掌漫不经心地踩在以弥撒饱满的臀肌上，用更趋近于恐惧主宰那种恶劣、散漫的语气说话，“以弥撒，你在兴奋吗？”
精神力侵蚀以弥撒深层意识的进度，向前进了一步。
她已经能隐隐感受到祂的情绪，只是那些情绪十分浅淡。
苏唐感觉自己像是在撬砖块，一点点插.入瓷砖缝隙，慢慢地撬动，掀开，去寻找藏在钻块下的宝藏。
她的脚趾微微用力，碾压饱满的肌肉，玩味问，
“是兴奋、还是愤怒，抑或是……”
脚掌心压着祂臀部，让祂保持着俯卧撑时身体沉下去时悬在半空中的姿势，不让祂上来。
这个动作对体力的消耗极大。
抬眼看去，能看到祂大臂上的肱三头肌因发力而鼓胀。
肩胛骨向内推挤，挤得凹陷。
男人喉腔的喘息声开始被打磨得粗粝沉重。
苏唐这才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
“……很喜欢？”
她话音落下，以弥撒深层意识里，只被微微撬开一条缝隙的大门被猛地打开。
铺天盖地的情绪向她涌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在现实里越是情绪内敛的人，潜意识里隐藏积蓄的情绪就越浓烈。
在完全攻破以弥撒的精神壁垒后，以弥撒的情绪，比她侵入的任何人都要强烈、浓郁，几乎将她吞噬。
懊悔、痛苦、内疚、兴奋、喜欢、罪恶感、欲望、愤怒……
大量各种各样的情绪顺着苏唐的精神力蔓延过来。
强烈的痛苦与罪责感几乎如潮水般淹没她，涌入鼻腔、耳朵、嘴巴，几乎无法呼吸。
在痛苦之余，又夹杂着欢喜与兴奋。
但是，越兴奋便越痛苦。
就像是人类在面对自己最肮脏禁忌、不可对外言说的欲望时，会在欲望被满足时感到兴奋。可脑中清醒的那一半理智，又会沉默地审视自己，然后因为在看到自己灵魂里潜藏的阴暗面而感到自责与痛苦。
苏唐连忙将深入以弥撒意识深层的精神力抽出来大部分，免得被祂影响情绪。
一般来说，混乱种的思想和情绪，更加容易让感知祂们精神的人感到难受恶心——因为混乱种思维混乱，想法时时刻刻不一样，变化无常，闯进祂们潜意识就像是闯进迷宫，令人头晕目眩。
可哪怕是混邪阵营的耶梦加得，也没带给过苏唐这种几近窒息的感觉。
反而是以弥撒这个理应积极向上的守序阵营，让她有种自己会反被祂情绪侵蚀污染的感觉。
本意是想先用美梦侵蚀祂意志后，再去挖掘以弥撒害怕的东西。
但是在感受到以弥撒的情绪后，苏唐发现，自己不用重新搭建噩梦。
因为……以弥撒渴望和恐惧的——都是她。
这个美梦，对于祂来说也是噩梦。
她越和祂亲近，祂心灵便越痛苦自责。
祂不畏惧死亡与肉.体上的疼痛，却害怕正视内心的肮脏欲望。
对祂来说，哪怕是专为惩罚罪人的苦痛荆棘，带来的痛苦也比不上心灵被鞭笞的痛苦半分。
难怪以弥撒不管到哪里都要身披荆棘。即使是训练军校生、参加一些需要穿戴整洁的仪式，身上不能再赤身裸体缠绕荆棘，祂也至少要用荆棘覆面刺眼——
对别人来说，这是每天踩在尖刺上行走。对以弥撒来说，这却是祂缓解痛苦的方式。
祂内心不断产生罪恶，所以，祂时时惩罚自己，用以赎罪，来获得良心的安宁。
苏唐想起自己在军训时，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以弥撒向她半跪忏悔。
她一直以为，那是她当时担心暴露身份后会被以弥撒追杀，心理压力太大了，所以潜意识里才产生这样的幻想。
没想到，以弥撒和她那个梦……一模一样。
现在回想，当时叫醒她的好像是令以洲？
令家和审判庭的关系……可能当时她梦里突然出现的以弥撒，其实是祂本尊的投射。她当时不知怎么和以弥撒沉睡的意识连接了。
苏唐蹲下来，发号施令，“以弥撒，站起来。”
第156章
男人没有动,沉默地垂首呼吸，鼻息咻咻粗重，从鼻腔呼出的气流不断打在地面的黄沙上。
肌肉紧绷僵硬的身体散发着蒸腾热气,双肩用力收紧,像是古希腊神话中被宙斯降罪，用双肩支撑苍穹的阿特拉斯。
被肩膀上沉重的重量压得无法抬头。
这是……装鸵鸟了？想用不看她来遮羞和逃避？
苏唐捏住以弥撒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以弥撒被迫抬头,英俊肃穆的脸，轮廓深邃，眉骨挺拔，透着股公正肃然的庄严。
双眼没有覆上荆棘，眼皮却紧紧闭合。
在外面强大得几乎无坚不摧的审判长，此时眼睫却脆弱得像雏鸟双翼一样轻轻颤动，似乎一碰就碎。
苏唐能通过仅剩的精神链接感受到祂的情绪。
比起之前的兴奋与欢喜。
在即将于她‘对视’时,祂更多的是——
害怕与彷徨。
“以弥撒？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
保持着恐惧主宰玩弄人心的恶劣，苏唐抬着祂下颚的手，故意拍了拍祂的脸,手指轻慢地摩挲过祂紧闭的眼睫、鼻梁。
青年睫毛的颤动，轻轻地拂过她手指，掌下薄薄的眼皮剧烈挣扎，哪怕手掌盖住祂的眼睛，苏唐也能从祂眼皮颤抖的频率，感知到公正的审判长内心是怎样的纠结和痛苦。
少女的手指从脸颊、额头上滑过,被接触的皮肤隐隐泛起一阵阵麻麻的痒,然后沿着皮肤上的毛细血管蔓延到指尖、心腔。
是母亲从未与祂有过的亲近。
以弥撒的吐息微微混乱,胸腔的麻痒和罪责几乎将祂意识淹没。
祂不敢睁眼。
因为怕睁眼会看到母亲。
祂恐惧于正视自己肮脏的妄念。
就算是在祂未发现恐惧主宰身份之前，母亲虽然对祂倚重,却不亲密。她喜欢乌列尔，偏爱耶梦加得……只有耶梦加得能够亲近她，被她放在掌心安抚。
她从来不会这样对祂，这一切，都是祂的臆想。
臆想？
不……不对。
以弥撒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
金瞳冷厉威严，锋利如刀。
骨节粗大的手，紧紧抓住苏唐的手腕，以弥撒沉眸，双眸逐渐清明。
声音冰冷醇厚。
“我在做梦。”
“你不是母亲。”
以弥撒紧紧盯着她，“你只是我的一个幻想。”
苏唐：“……”
这小子，还挺敏锐。
很多人做梦时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做梦，而尤斯塔瑟作为梦魇之主，祂的技能又能进一步混淆现实与梦境的边界，让人永堕梦魇无法自拔。
有梦魇之主的天赋技能加持，以弥撒却还是在梦里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在做梦。
不愧是以弥撒。
但是让祂知道做清醒梦也没有关系。
苏唐眸光在自己系统面板上。
【‘恐惧主宰’身份卡进度10%
解锁技能（恐惧之种）】
是她之前以恐惧主宰的人设，玩弄以弥撒的时候，慢慢涨上去的进度。
玩弄正义的审判长，确实很符合恐惧主宰这个马甲的人设，马甲解锁进度简直是大把大把地给。踩以弥撒一脚，甚至比她踩渡鸦一脚给的还要大方。
要不怎么说审判长是邪恶阵营最大的死对头呢。
给的积分十分对得起以弥撒这些年对邪恶阵营的追杀。
和之前一些没有技能说明，只能让她慢慢探索的技能不一样，恐惧之种这个技能她再熟悉不过了。
恐惧之种虽然不是什么攻击技能，却是她当年开邪恶阵营势力的核心技能。
邪恶阵营的二五仔太多，除了克劳卡，大多数有野心的邪恶种逆骨两百多斤，稍不注意就要反叛。
打一顿后安分一天和她虚与委蛇，后天又会亮出爪牙，蠢蠢欲动。
就算对她没有威胁，但虱子多了也怕痒。
当时，就是靠恐惧之种，她将游戏里几乎一天来两次的反叛逐渐拖延到了两三天来一次……半个月来一次。
恐惧之种是一种精神控制技能。
在对方精神海里埋下一颗恐惧的种子后，她每次打败种有恐惧之种的超凡种，都能强化祂们心中对她的畏惧。
这个过程，就像是训一只桀骜不驯的野狼。
在它第一次扑咬新主时，用鞭子教训它，它不敌后可能会暂时退缩，蜷起尾巴，露出肚皮，表示无害。
但这并不代表它就臣服。
它在恢复后，可能会进行第二次、第三次攻击与尝试……
一次两次可能没有效果，但次数多了，它的身体和精神，会逐渐记住鞭子带来的恐惧疼痛。
就算以后它野心膨胀，想要再次越线，重新确定主从地位，只要主人亮出鞭子，哪怕鞭子还没抽在它身上，记忆里的恐惧也会让它夹着尾巴退缩。
恐惧之种便是强化这一过程——让祂们记住自己被打败时的孱弱无力，以及臣服与顺从的滋味。
理论上来说，只要‘反叛——驯服——强化恐惧之种’这一过程循环的次数足够多，那群二五仔们就会彻底臣服。
就算祂们心中野心的野火不熄，祂们已经铭刻畏惧与臣服的身体也会在面对她时失去抗争的勇气。
不过当时苏唐还没能彻底驯服邪恶阵营那群二五仔。
因为到后期，祂们安分了许多，要好几个月才会出现一次反叛事件。只有在祂们发起反叛，她打败祂们，才能强化恐惧之种。
和恐惧主宰开出的第一个技能【链接】只能对马甲下眷属用不一样，恐惧之种作为恐惧主宰安身立命的技能，能对所有智慧生物使用。
之前苏唐完全想不出对付以弥撒的方法。
执拗的性格+不死的能力，既杀不掉又甩不开，以弥撒堪称人形bug。
虽然在梦里这逆子对她忏悔、愧疚，但苏唐不敢保证祂在现实就不会对她下手。毕竟潜意识情绪更趋近于本能，而智慧生命受教育与成长经历的影响，会克制本能的欲望。
不然怎么会有‘大义灭亲’？
可刚开出的恐惧之种，却给了她思路。
只要像驯服混邪种一样，在祂意识海种下恐惧之种，再用同样的方式，一遍遍对祂加上顺从的暗示，她的安全就能多一分保障。
而且恐惧之种和尤斯塔瑟的梦魇技能，简直是绝配。
两个都是精神系技能，她根本不用在现实里和以弥撒战斗，只要在梦境让祂产生相应的情绪就可以了。
而梦境，可比现实好操纵多了。
地点、环境、情景……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随意捏造操控，甚至还能精确感知以弥撒的情绪，可以根据祂的情绪精准调控。
“是，你在做梦。”苏唐盯着那双肃穆庄严的金眸，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以弥撒的说法。
“但我也是你的母亲。”她居高临下地看向祂，“以弥撒，是你想要‘母亲’这样对待你。”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对‘母亲’的妄想。我就是你心中的母亲。”
“你想要我踩过你的脊背、腰腹、臀部。”
虽然以弥撒的妄想只是背着她做俯卧撑，但苏唐毫不犹豫地将所有锅都扣在祂身上。
苏唐感受到和以弥撒的神经链接处，传来巨大的羞耻和罪恶感，以及……对自己逐渐失控的恐惧。
恐惧之种强化情绪的不止有恐惧，还可以强化其他情绪，但想要栽种恐惧之种，必须要有恐惧的土壤对它进行滋养。
苏唐差不多猜出以弥撒恐惧什么了。
有人恐惧贫穷，有人恐惧疼痛，有人恐惧衰弱和死亡，但以弥撒……祂恐惧于自己不受控制、疯狂滋长的妄念。
所以，她越是亲近祂，祂心中的恐惧与罪恶便越深。
清醒梦反而给了苏唐更大的便利。
因为这里是祂的梦，祂会把一切归咎于自己妄想。
以弥撒越恐惧，栽种成功率就越高，苏唐捏着【恐惧之种】的技能，继续剖开祂心房。
“你渴望我的脚踩在你身体上，滑过你每一寸肌肤。”
苏唐双手捧起祂英俊的脸，从居高临下的俯视，转为俯身向下靠近。
看着就像是……要从上而下拥吻祂。
鼻息越来越近，以弥撒的瞳孔刹那骤缩成一点，视线专注得像是狩猎的猛兽，紧紧盯着眼前饱满红润的唇。
恐惧、兴奋、期待……又想要逃离，但肌肉全部石化，祂的骨骼和内腔好像在被水泥灌入，身体越来越沉重，水泥淹没它，慢慢凝结，而祂成了一座静默的石像。
逃不开，也避不掉。
但是，靠近祂的脸，却在方寸之间停了下来。
祂能感受到，母亲温热的吐息洒在祂脸上，拂过祂的眼睛和双唇。
可咫尺之距，却没再靠近一分。
然后，露出一抹恐惧主宰玩弄人心时，游刃有余、散漫恶劣的微笑。
慢条斯理地以言语为刀，撕破祂虚伪的外皮，剖出祂肮脏的心脏。
“因为你为追杀我而愧疚。被我踩在脚下，能缓解你内心的愧疚。”
“同时，你又对我心生旖念。用脚踩过你的每一寸身体，能满足你心中扭曲的旖旎渴求。被踩会很爽吧，以弥撒？”
少女温和地说着，柔软的指腹，摩挲摁压祂的唇，评价祂，
“贪心又懦弱。”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注视着祂，温和之中又夹杂着几分看透人心的恶劣。
她弯眸，缓缓笑了起来。
“以弥撒，你真是个贪心的坏孩子。”
轰！
以弥撒精神海炸开，强烈的情绪如风暴般撕扯灵魂。
像是要将灵魂撕个粉碎。
嘀嗒——嘀嗒——
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那双肃穆威严的金色瞳孔里滚落，像是忏悔的眼泪。
第157章
【叮】
苏唐后台响起技能成功的判定声音。
恐惧之种彻底植入祂的精神海。
【恐惧主宰身份卡进度+5%】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正义阵营的人下手非常符合恐惧主宰的人设,系统后台的进度条又向前移动了一小段。
苏唐：“……”
不过，单植入一颗恐惧之种效果不大，相当于只是打了个地基而已。
邪恶阵营那群一打就臣服,转头就反叛的二五仔,她还是碾压了好几次才将祂们打服的。
更别说意志坚韧如以弥撒了。
必须要像熬鹰一样，继续打熬才行。
“窸窣窸窣——”
正当苏唐沉思时，四面八方突然响起有什么在地上攀爬的声音。
苏唐看过去。
一根根布满倒刺的荆棘开始蜿蜒生长,向沉默的以弥撒裹覆而来。
苏唐：“……”
在现实里愧疚时，用荆棘包裹自己赎罪。
到了梦里，心里压力大时，依然躲进荆棘窝。
祂这是把苦痛荆棘当成避风港了？
如果让以弥撒又把自己包进苦痛荆棘里，那她做的一切都失去意义。
她需要的是祂对她的恐惧和服从。
她需要祂在现实里，即使再次因为祂的道义和信条对她生起杀心，她也能操纵恐惧之种,强制祂身体服从命令放下武器。
苏唐精神力一动。
所有蓬勃生长的苦痛荆棘瞬间绷断，化为无数荆条。
在梦境里，她就是掌控者。她说该出现的就该出现,不该出现的，便会消失。
哪怕是以弥撒的超凡技能，也是如此。
荆棘藤断掉，以弥撒一顿，眼眸里露出一缕茫然。
“坏孩子。”苏唐望着唇，“又想躲进荆棘里,纾解自己的罪恶感？”
“这不是赎罪,是逃避。”
以弥撒眼皮疯狂地颤动。
苏唐能感受到祂思维的混乱迷茫——
祂明明清楚她只是自己梦境里的一个幻象,但又开始……不自觉地将她当做了真正的母亲。
祂仰头看着祂，睫毛抖动,泪珠眨动。
然后像是年久腐朽的机器，慢慢地从趴卧变成单膝跪下。
“对不起，母亲。”
低沉的声音缓慢响起。
忏悔的泪珠从眼睫下滚落，金发柔顺地从脊背披散下来，骄傲的头颅低折。
像是在神明祭坛前祷告忏悔。
明知道这只是梦境，但祂还是逐渐将梦境里的母亲看成了真实。
类似于通过在梦里幻想母亲惩罚自己，进行自我疗愈。
祂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真正的母亲不会再接纳祂，但祂依然忍不住沉沦其中。
“我该怎么做？母亲。”
苏唐也正想这个问题。
混邪种反叛，可以通过一次又一次镇压，加深祂们对于反叛失败的挫败感和恐惧，增加祂们的服从性。
但是以弥撒此时，乖顺得像是只金毛大狗。
祂传来的情绪中，有忏悔、自责、痛苦等等情绪，唯独没有反叛。
要怎么增加服从的心理暗示呢？
苏唐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正在进行的联合训练。
她眼神微微眯起。
服从性训练，不正好可以参照军训吗？
那么多训练项目，不正好是参考吗？
苏唐想到了白天自己挂上两个千斤坠做的五百个平举深蹲。
如果在现实里，不管做多少个深蹲，以以弥撒的体力，都不会感到难受。
但这是梦境。
而苏唐恰好还记得，自己做完基础训练，又做了五百个深蹲后的感觉。
苏唐所有的疲惫和劳累感复刻到以弥撒身上，直接给祂梦境里的身体状态一键调成了她当时训练过度状态。
身体像是瞬间被重锤击中，无穷无尽的疲惫感突然涌入每一寸肌肉，肌肉酸痛得颤抖。
身体的突然变化让祂身体下意识一颤，突然不稳。
散漫的声音便从旁边传了过来——
“以弥撒，跪直。”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祂已经迅速调整姿势，绷紧跪姿了。腰身绷得又直又正。
不过，这当然没有结束。
力竭后，只是单纯保持单膝跪地并没有多累。
这时候做力量训练，才是对意志力真正的考验。
苏唐看向以弥撒，祂沉*默顺从得如一座隆起的山峰。哪怕感受到筋疲力尽的疲惫，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动容分毫。
苏唐微微弯起眼眸，下达一个命令。
“双腿岔开，然后蹲下。”
英俊的青年呼吸紧了紧，缓缓岔开双腿。
两膝抵着地，被拉伸的大腿肌肉性感有力。
跪地而双膝岔开，这是一个典型的，罪人认错赎罪的姿势。
苏唐一顿，突然想起，以弥撒刚才单膝跪地的姿势，再让祂岔开双腿蹲下，确实更像是让祂换个更具折辱感的跪地姿势赎罪。
苏唐也没有纠正祂的动作，而是直接下令，“以弥撒，平举深蹲动作预备。”
刚跪地的以弥撒一怔，煌煌金瞳怔忪看向苏唐，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命令。
“抓紧时间，以弥撒。”
“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苏唐右臂伸出，手腕一翻，一个计时的投影出现在她掌心之上，然后固定半空中。
上面的数字已经开始跳动。
上位者居高临下的目光投注而下，那双温柔的黑眸带着笑意。
“做不完的话，会有惩罚。”
军校生的军训中，规定时间做不完训练任务大多要接受惩罚，加训只是其中一种。
但苏唐对待以弥撒的，明显是不公平的规则。
因为她并没有告知，十分钟要做多少个深蹲。
到时候，到底有没有做完训练，全靠她判定。
然而以弥撒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是，母亲。”
祂站起来，岔开双腿，髋骨下沉，臀肌收紧，腰腹紧绷，凸显出漂亮性感的腹肌线条。
苏唐承认，她有报复的心思。
但是……反正要对以弥撒进行军训。
为什么不呢？
身上的肌肉是濒临极限的酸痛无力，这是以弥撒从未感受过的‘虚弱’。
不过……这是母亲的命令。
祂无视身上的痛苦与无力，意志力牵扯着身上每一块叫嚣着罢工的肌肉，准备起身时——
一只脚突然压在祂的大腿上。
“等一下。”
以弥撒只是微不可查地晃了晃，便稳住了身形。
哪怕累得即刻要倒下，祂的呼吸频率和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呼吸依然平稳，表情依然沉肃而庄严，
“是。”
苏唐脚下微微用力，却发现祂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身体稳定得像是一座山岳。
明明，她都能感受到祂的肌肉，在不可抑制地发颤，像是一张绷到了极致的弦，下一秒随时就要断裂。
这种力竭的感觉她之前刚感受到不久，她是知道有多煎熬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深刻地体会到，祂有多能忍。
她单脚踩在祂大腿上，可倒计时的时间却没有停止。
以弥撒看着计时器上一点点流逝的时间，既不提醒也不动作，只是用那双金眸专注而驯静地注视着苏唐。
“我发现少了一样东西。”
苏唐弯起眼睛笑起来，扫过祂平举的手，命令，“两只手握拳，并拢。”
以弥撒听从指令。
苏唐右手一翻，手上多了一个镣铐，将祂并拢的两只手拷上。然后又在镣铐中央，坠上一个沉重的金属小球。
已经筋疲力尽地以弥撒，差点被突然加重的小球拉得向前倒，却被苏唐按住了肩膀。
含笑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警告从头顶传来，“深蹲的腰要挺直，以弥撒。”
下一秒，温柔的手指就落在了祂头顶上。
“负重深蹲。锻炼臀部力量的同时，还可以锻炼臂力。你可以做得的，对吗？”
以弥撒眼睫微颤，可以看出，在坠上千斤坠后，明显已经到达了极限。
手臂的肌肉因用力暴起青色的经络，细密的汗珠不断从额头、脖颈产生，皮肤被汗液浸湿，一滴滴晶莹的汗珠汇聚到祂下颚，不断砸落在地。
祂呼吸稍微紊乱，依然语调平稳道，“是。”
苏唐拍了拍手。
“那就开始吧，你来数数。”
“一、二、三、四……”
低沉疲惫的喘息声在只有两人的空荡训练场响起。
苏唐看着祂在体能的极限下，不断站立又沉髋，每当她以为祂坚持不下去时，祂又沉默而平稳地继续。
祂如同在风中颤动的细丝，随时要被风吹断，令观看者心惊肉战，但却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韧性。
这样的坚韧，倒是让她对祂改观了一些。
虽然知道军训就是军训，教官的目的是逼出每个人的极限。
但是以弥撒在军校生已经昏迷的情况下，还强行用苦痛荆棘将昏迷的人唤醒。
逼着昏死的人执行完祂的计划。
这样几乎不通人性的严厉还是过于严苛。
不过，看到祂自己在身体极限情况，同样还在坚持，苏唐又觉得，起码在严以待人的同时，祂起码也做到了严以律己。
第158章
从以弥撒下颚流下的汗珠不断砸在沙地里,训练场的黄沙被浸湿一大片。
白天高高在上、冷漠威严的审判长此时变得狼狈不堪。
原本在俯卧撑时，只有裤头被汗湿的紧身短裤，此时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布料颜色变深,已经没一块颜色正常的区域了。
莹润的汗珠不断流过发力的胸腹沟壑，然后沿着性感的人鱼线没入短裤。
原本紧身的短裤在打湿更加贴身，在祂深蹲往下时,被湿透短裤包裹的臀肌又凸出了挺翘的弧度。
祂平直纤长的眼睫间，夹杂着颗颗细碎的汗珠，仿佛只要轻轻一抖就会像晨露一样抖落下来。
身体性感狼狈，荷尔蒙爆炸。
偏偏，即使是肌肉颤抖，祂的表情依然是平静坚毅的。
睫毛下那双金色的瞳孔在不断放空，里面一片混乱的混沌色。
安静沉默的样子,甚至带上了几分懵懂和纯稚。和祂肉.体上蓬勃爆发的荷尔蒙形成了强烈发展，反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苏唐：“……”
怎么一个深蹲被祂做得那么色？
她看了眼系统后台，恐惧主宰的身份进度向前推动了一截,但这次进展却不如之前。
恐惧之种叠加buff的速度也很慢，现在还是恐惧之种LV.1级。
体力耗尽时做体能训练确实磨炼意志力，但单纯的体能训练，对于以弥撒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苏唐感知着祂的情绪，发现这时祂情绪里甚至连疲惫都没有。
只有驯从和稳稳的……安宁？
之前以弥撒所有的情绪都沉重而煎熬，这次她难得从以弥撒的情绪里感受到了轻松。
覆压在祂精神上的尘埃和污垢仿佛都被清除一空。几乎将祂淹没的内疚、彷徨与迷茫全部消失。
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听从母亲的命令完成训练就可以了。
她命令祂进行极限体能训练,对祂来说完全不是惩罚。
肉.体疲惫狼狈,但祂一直痛苦自责的精神却获得了难得的安宁与松弛。
和祂精神链接的苏唐甚至能感受到，祂的精神像是被泡在温泉里一样舒适放松。
顺从,平静，安宁，舒适，但是唯独……没有恐惧。
难怪恐惧之种一直是LV.1。
她确实需要祂的顺从，但是，没有恐惧的情绪，恐惧之种不会升级。
如果恐惧之种是一颗树，可以附着各种各种情绪，那么恐惧就是主枝干，而其他情绪则是叶和枝蔓，没有主干，枝叶也长不起来。
以前她在游戏里驯服反叛的属下后，恐惧之种背后便会添加一系列状态，（恐惧、挫败、顺从……）
如果下次，祂还想要反叛，恐惧之种便会将‘恐惧’‘挫败’和‘顺从’的情绪反馈给祂，让祂在动手之前提前感受到失败的恐惧与挫败，让祂放弃反叛。
恐惧之种等级越高，反馈的情绪就越强烈。
但现在以弥撒的身上恐惧之种还是她刚种下的模样，【恐惧之种LV.1（恐惧、顺从、自责）】
升到LV.2的进度条都没走两步。因为以弥撒虽然现在是顺从状态，却缺少了恐惧。必须得让祂一边习惯性听从命令，一边产生恐惧的情绪，才能升级技能。
至于以弥撒所恐惧之事……
除了会在对她产生旎念时，为自己的失控感到恐惧，祂似乎没有其他恐惧之事了。
之前她试过了，她越亲近祂。祂便越恐惧——恐惧于自己在梦里产生了逾矩的妄念。
苏唐看了眼难得获得安宁与平静的以弥撒。
虽然让祂将她为了升级恐惧之种主动做的一切，误会成祂自己的逾矩和妄念，十分不道德。
但是，她的安全更重要。
作为一个既能玩救世路线又能玩邪恶路线的混乱中立玩家，苏唐的道德底线灵活又变通。
在不威胁到生存时，她能大致遵守约定俗成的规则和普世意义下的道德。
但如果威胁到自己的生存，她也可以打破规则，做邪恶阵营才会做的事。
刚穿越过来时，直到饿得半死才去拿耶梦加得的供品吃，也只不过是因为从小生活在守序安宁、衣食无忧的大背景下，刚穿越还没能放得下这些年养成的道德习惯罢了。
但从最后快撑不住时，她能毫不犹豫地去拿贡果，并不觉得愧疚，就可以看出她骨子里并没有那么多守序和良善。
想到游戏里以弥撒对她的追杀，哪怕此时此刻以弥撒心中并没有对她的杀意，她也没有放松警惕。
苏唐走了过去，拍了拍祂手臂，然后捏了捏祂已经隐隐颤抖的臂肌。
“快撑不住了吗，以弥撒？”
在她抚摸上去那一刻，明显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恐惧与自责的情绪，连带着她手下的肌肉都像是触电般痉挛了一下。
果然。
苏唐心中暗道。
祂恐惧的是，她的亲近。
以弥撒因为而喘息着，却没有回答是与否。
祂混沌如野兽的金瞳盯着她的脸，因力竭而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我会竭尽全力……完成您所有的命令。”
不论是撑得住还是撑不住，祂都会撑下去。
这是，母亲的命令。
不用考虑善恶、规则、立场，在梦境，祂只要遵守她的命令，然后完成。
好像这样……祂就能再次又回到没有发现真相，没和母亲决裂之前。
祂只需每天执行她的命令，然后战斗……继续战斗……在她的指引下，赢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然后在每次胜利后，得到她的赞扬——
她会拍拍祂，然后对祂说，“以弥撒，做得很好。”
只要祂好好藏着那些不可见人的小心思，祂们的生活便会继续下去。
苏唐拍了拍手，旁边数字不断跳动的计时器停止变化。
苏唐手里出现了一个水瓶，
“渴了吗，喝口水。”
以弥撒一动不动。
苏唐眼睛一扫，看到了祂平举起来，被镣铐锁起的双手。
“我没事。”身体水分大量流失，喉咙干涸得冒烟，但祂只是抿了抿唇，就哑着嗓子拒绝了母亲施以的仁慈。
祂现在没法喝水，不管是让母亲打开镣铐，还是让母亲亲手喂水，祂都做不到。
而且……
以弥撒自卑地垂下头。
只有越难捱的痛苦，才越能抵消祂的罪恶。
苏唐将瓶盖拧开，笑，
“如果我命令你喝呢？”
以弥撒维持深蹲沉髋的姿势，英俊深邃的脸上双眸郑然，仰望苏唐。
祂喉结滚动了两下，刚想要回答，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瓶口就怼到了祂嘴唇上，撞上了祂的牙齿。
清冽的水流流入唇齿间，滋润干涸冒烟的喉腔。
她的动作不算温柔，甚至算的上粗暴，大量清水向喉咙倾倒，祂必须快速地吞咽，才能不让水流流出去。
然而即使如此，依然还有因吞咽不及时而满溢的水流，沿着祂的脸颊、脖颈向下流。
在梦里苏唐给祂设置的是人类的体质，她将自己训练后筋疲力尽的状态一键复刻给祂了。快频率的大口吞咽让祂几乎无法呼吸。
一瓶水见底后，祂威严坚毅的金瞳甚至因为短时间窒息而浮现出朦胧水色，眼角潮红，胸口正以极快的频率起伏，汲取空气中的养分。
不过比起身体上的难熬，更多是精神上的自责。
祂竟然还臆想母亲给祂亲自喂水。
不过，祂的精神内耗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祂的脸上。
苏唐黑眸笑吟吟问，
“以弥撒，你会完成我的任何命令是吧？”
以弥撒一顿。
祂下意识以为她想要祂加入恐惧阵营，为虎作伥。
但又想到这里是梦境，只有祂与她……就算是命令，也只可能针对祂一个。
祂顺服地垂首，
“是。”
祂声音低沉醇厚，
“我会完成……母亲任何命令。”
下一秒，就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上的镣铐被解开了，悬坠的金属小球也被拿了下来。
手上的束缚消失后，祂反而感到一阵不安。失去惩罚，对祂来说，就像是人失去了遮羞的衣服。
“接下来，换一种训练方式。”
以弥撒闻言看过去，正对上一双微弯散漫的黑眸。
漫不经心却不容置喙的命令，
“以弥撒，站起来。”
以弥撒沉默地站起身，却见她径直走向祂，越靠越近。
祂呼吸悄无声息地加快。
“呼吸频率乱了。”提醒的声音在祂耳畔响起，“稳住你的呼吸，以弥撒。”
以弥撒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被汗水沾湿的睫毛湿淋淋粘在一起，甚至滴落在瞳孔里，朦胧了祂的视线。
祂胸口起伏的速度又变得缓慢而深，直到，一只手勾在了祂脖子上。
喉咙重重地滚动了两下，以弥撒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一道压抑低沉的声音从喉结涌出，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不能——”
祂怎么能，产生这样逾越的臆想！
哪怕是梦境，也不可以！
巨大的恐惧和自我厌弃通过精神束传递给苏唐，但她没有放手。
因为恐惧之种的升级进度在快速增长。
以弥撒想要后退，却被一双手狠狠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祂已经筋疲力尽，而梦境里苏唐的力量却是无限的。
“不能什么？”
黑眸注视祂，像是一望无垠的深海，溺死灵魂。
她笑着，语气浅淡地质问，
“你不是说，会完成我的所有命令吗？”
以弥撒身体挺直僵硬，俊美深刻的脸上，露出沉默而痛苦的表情，像是受难的天神。
祂薄唇蠕动，每一次发声都艰涩而困苦。
“这是……梦……”
“不能这样。”
停止想象——醒过来——
祂一声又一声地告诫自己，想从这个荒唐罪恶的梦醒来。
祂怎么能放纵自己在梦里想象亵渎她。
然而，另一只手也攀上了祂脖颈，强势让祂头颅低垂。
“嗯，是梦境。”
哪怕撤掉了三分之二感知祂情绪的精神力丝，苏唐刚才也差点被突然用来的恐惧与负罪感给淹没，差点把她吓一跳。
这才哪到哪啊，抱一下祂就负罪感这么重……？
“所以，现实里不听话，追杀将你一手培育起来的主人。现在，连梦境里也不听话了吗，以弥撒。”
以弥撒瞳孔颤抖，想要将人推开的手颤抖，缓缓垂落，僵在裤腿两侧。
薄唇颤抖，
“对不起……”
“抱住我的腰，以弥撒。”
苏唐看着迅速升LV2，突破LV3的恐惧之种，心情很好。
她瞥了眼以弥撒线条性感有力的公狗腰，抱着祂的脖子，跳了上去。
在感受到少女的双腿环住腰身那一瞬间，以弥撒身体一顿，呼吸频率再也控制不住。
整个人，溃不成军。
不容置喙的命令声在祂耳边响起，
“接下来的训练项目，依然是，负重深蹲。”
苏唐一手攀住祂脊背，另一只手单手插入祂耀眼的金发，抱住祂饱满的后脑勺，她抬起黑眸看向祂，懒洋洋地解释，
“只不过，负重变成我。”
以弥撒呼吸一紧，头晕目眩。
砰、砰、砰——
心跳如擂鼓。
贴着皮肉的心脏，像是隔着胸腔，与另一个心脏撞击起来。
“现在，开始数数，以弥撒。”
“记得抱紧我，如果掉下去，就再加时十分钟。”
“是……”
浅金的眼睫狠狠一闭，碎珠溅落。
不知道是汗珠还是负罪的眼泪。
祂双手托着少女的腰，缓缓调整姿势，做沉髋深蹲的动作。
粗重浑浊的吐息声，伴随着艰涩的数数声响起。
“一……二……三……”
每一次蹲下和起立，都能感受到轻微的撞击，心脏一半欢悦一半罪恶，而祂的灵魂，则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中不断下沉，欢愉又痛苦。
直到祂筋疲力尽，熬尽骨血，环在祂腰上的人才下来。
那双熟悉的手才落在祂头上，如记忆中一样抚摸祂的脑袋，她说，
“做得很好，以弥撒。”
……
“呼……嗬……嗬……”
一阵窒息般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忏悔室响起。
维持着跪地忏悔的人弓着背，背脊不断起伏，深深地喘息，金色的长发凌乱地在地上。
周围的荆棘一点点褪去。
以弥撒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身前逆十字剑。
梦境里的画面随着意识清醒，一点点在脑海中褪色，根本留不住。
但是梦境里剧烈的情绪，却还深深地遗留在身体里，浓重的罪恶和幸福感，让祂清醒后的身体还因为撕裂的情绪不断痉挛。
“母……亲。”
同时，北海军大营帐。
一股微弱的寒气，沿着帐篷的缝隙慢慢渗入。
“喵！！”顿在母亲身边，正伸着肉垫给沉睡的母亲按摩手臂的小黑猫突然警惕地转过头。
“克劳卡？”寒气四溢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第159章
克劳卡抬头,碧绿的瞳孔流露出深深的杀意，朝着空气凶恶地龇出尖牙，尾巴高高翘起,爪垫中唰地露出了寒光四射的利爪。
弥漫的寒气逐渐变成一道高挑的人形,银瀑般的头发散落，优雅高贵。
虽然顾及军校生们普遍高挑的体型，发放的帐篷已经是加大版了。
但是帐篷对于塞壬一米九以上的身材,还是太过狭窄。
祂微微蹲下身，伸手提拉起小黑猫。
黑猫敏捷地闪动，空气中亮起五道锐利的寒芒。
尖锐的足趾狠狠划向银律白皙光滑的手。
银律动也没有动，深银的瞳孔高高在上地俯视黑猫的反击，瞳孔里是目中无人的骄矜与冷漠。
“咔。”利爪滑过祂看似白嫩的肌肤，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克劳卡一愣，杏仁状的碧瞳睁大,看向自己的利爪。
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天启集团生产的非军用型机器人躯壳，就算爪子做得再锋利逼真，也无法对超凡种造成丝毫伤害,更何况是传奇级超凡种。
祂被拎起后脖颈，身体悬空。
银律歪了歪头，丝滑的微卷银发沿着肩颈流下，连从发丝中偶然窥见的脖颈，也具有一种艺术品般的美感。
克劳卡冰冷地咧开唇齿，对着祂哈气。
银律修长的手指提着猫猫脖子上的红色项圈,面无表情地晃了晃,项圈下的铃铛便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祂注视着悬空在半空中的黑猫,银瞳冷冽。
像……实在是太像了。
虽然星际中的碧瞳黑猫实在不算少见。连脖颈上的红皮带项圈和铃铛……也是随处可见的款式。
但这一只，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给祂一种克劳卡的熟悉感。
连算知道它是机器猫，也没打消祂的疑虑。
不过，在发现自己这么对待黑猫，它也没有变成人，召唤出扑克牌或炸弹球，银律的疑虑又打消了几分。
换成克劳卡，被祂这样对待，早就对祂出手了，不可能能忍这么久。
不过，银律还是没有完全放心。
祂又伸出手，去检查它眼底的皮毛，看有没有未消散的扑克花纹印记。
以前，那只黑猫，就喜欢装扮成小丑，踩在球上，给恐惧主宰逗乐。
黑猫的皮毛透着崭新的光滑，除了外貌相似而且对祂的态度充满敌意外，找不到半点克劳卡的特征。
银律表情冷淡下来。
这只黑猫不是‘克劳卡’，如果苏唐又是‘她’伪装的身份的话，那只能说明——她对黑猫喜爱到了极致，哪怕不是克劳卡，也要弄一只黑猫在身边。
祂曾经便不理解，为什么恐惧主宰会那么宠爱一只……满大街随处可见的黑猫。
现在也依然不理解。
比起这种稀疏平凡、随处可见的流浪猫，明明人鱼更加稀有、美丽和强大。
眼前这只黑猫越看越是觉得碍眼。
银律微微抬起下颚，语调冰冷高傲，像是不屑般轻嗤，
“无用之猫。”
克劳卡浑身炸毛，瞳孔里的恶意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哈气不断。
银律将这只机械猫扔到一边，然后蹲下来，仔细地端详了眼沉睡的人。
然后冷笑一声，轻声呢喃道，
“看着倒是老实。”
沉睡的人因为热，黑色的头发微微汗湿，黏在白皙的额头上。
睡得似乎不大安稳，连眉头都是轻轻皱起的。
看着就是普通的军校生而已，完全看不出恐惧主宰喜欢玩弄其他生物的、冷眼漠视他们在不同的感情中纠结痛苦的恶劣。
银律毫不犹豫，单手握住苏唐的下巴，将她下颚拉开，露出柔软湿润的口腔。
祂冷漠地俯身靠近，准备嗅闻气味。
被扔到一边的小黑猫迅速跃了过来。
它弓起脊背，一边咧开尖牙，一边努力用尖牙和利爪拉扯塞壬王。
可惜对于比自己高大得多的塞壬王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
只是这么一瞬，祂已经闻到了一阵刺鼻的味道。
浓烈的……玄武的气味，几乎将她唇齿腌入味。
哪怕已经离开了主人，这些信息素依然不断向其他雄性宣告伴侣，并且予以驱逐和警告——
在闻到的一瞬间，银律身上的信息素几乎瞬间与之对抗起来。
她到底喝了什么东西！
银律视线一转，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银色的圆柱状冷冻箱，瞳孔一缩，眸底泄出几缕冰冻三尺的冷意。
冷冻箱旁，旁边还有一个小真空袋，里面的内容物明显已经被喝完了，只有几点奶白色的奶珠挂在光滑的袋壁上。
明显可以看出主人喝得非常干净，如果不是实在挤不出来，恐怕袋壁上的几滴也不会放过。
难怪这么浓郁的玄武气息！
银律一阵恼火。明明还未完全确定苏唐的身份，但光一想想她那么喜欢喝玄武一族的辅汁，祂心头就升起一阵烈火焚烧般的躁动。
玄武的辅汁……就这么好喝？！就连玄武不在身边，也要密封保存祂的辅汁，日日饮用？
除了不方便时拿着真空袋汲取辅汁，她又有多少次，埋首在玄武怀中，亲密无间，啃噬吮吸？
银律视线逐渐被心中的妒火烧得模糊，太阳穴一凸一凸的痛，深银的瞳孔眼角以及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都气得浮现出了几片半透明的银鳞。
人鱼族是一个极度忠贞专一、追求浪漫主义并至死不渝的种族，但是，因为忠贞专一，祂们同样善妒至极。是整个星际最为善妒的物种。
不少人鱼甚至会因嫉妒将自己气死。
银律利爪按住眉骨，努力压下心腔中烈火如焚的嫉妒和愤怒，祂竭尽全力遗忘脑中想象的画面。
一层薄薄的眼膜从祂湿润的眼球上滑过，眼前模糊的画面重新清晰起来。
祂凝望苏唐几秒种，伸手开始解开自己的外衣。
唾液里玄武的味道太浓重了，根本无法分辨她原本的气味。
利用黄金龙拖延住白虎和玄武费了祂不少功夫。玄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如果这次不能验证她的身份，等那只乌龟到了，想要再找到机会就麻烦了。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真爱刻印。
华美的银白军装外套落下，银律面无表情地脱下身上的衣服。
然而，在祂撩起最后一件里衣，露出劲瘦的腰腹时，旁边响起一阵尖锐凄厉的声音。
“喵——！”
黑猫向祂发起了更加凶狠的攻击。
克劳卡不断大声哈气尖叫，想叫醒熟睡的母亲。尖爪和利齿一同上阵，对着塞壬王又抓又挠。
心脏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克劳卡又急又怒。
母亲赠予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哪怕这具身体没有本体力量，它也感恩过能以这样的方式呆在母亲身边。
可现在，祂第一次想念自己的身体。如果有力量，起码祂可以阻止心怀不轨之辈靠近母亲。
银律皱了皱眉，第一次正视这只孱弱无用的机械猫。
作为一只机器猫，它所有的情绪似乎……太激烈了？
这只黑猫不会对祂造成任何威胁，但是，足够烦人。
祂冻银般冷漠的冰瞳微转，抬起手。
“咔嚓咔嚓。”快速结冰的声音。
透明寒冰从小黑猫的脚下升起，直接将它四肢和半个身体冻在了厚实的冰层之下。
祂蹲下来，一只手撩着里衣下摆，一只手抓起苏唐的手，朝自己腰腹贴过去。
却在，要触碰时一顿。
之前迫切地想要确认她的身份，可是箭在弦上时，骄傲如塞壬王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股犹如近乡情怯的犹豫。
如果祂认错人了……
真爱刻印对人鱼来说和隐私部位一样。
一想到被除伴侣之外的人，触碰自己的真爱刻印，祂身体里就泛起一阵痉挛般的恶心和杀意。
但，如果她就是恐惧主宰……
人鱼族的真爱刻印性质特殊，这一千年多年的发.情期祂都没有得到任何纾解，一旦被伴侣触碰，积攒了上千年的情.潮同时爆发，祂怕自己会……丧失理智。
然后失去所有力气和力量，无法与她抗衡，又被她玩弄于鼓掌，毫无反抗之力，在她面前……丑态毕露。
内心作为王的骄傲和想要验证身份的欲.望，在祂心腔中不断拉扯。
祂像是面对潘多拉魔盒的考验，一边想要打开魔盒，一边担心打开后发生的一切。
不管她是，还是不是，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情况。
正在祂犹豫时——
“咔嚓咔嚓。”如咬碎骨头般骇人的声音响起。
银律竖瞳微动，转过头。
被祂冰冻的黑猫正低头咬身下束缚的冰块，尖牙扎进坚硬的寒冰之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瘆人无比。
坚冰在它牙齿间被碾碎成碎冰，黑猫那双杏仁状的深绿瞳孔，正冷冷盯着祂。
里面涌出祂熟悉的——小丑猫的疯癫。
那熟悉又疯癫的绿眸，反而彻底打消了银律的最后一丝犹豫。
祂反手抓住苏唐的手，微微挺起腰身，将窄直的腰腹送向她的手。
然而，就在祂动手时，那只被祂抓住的手猛地一握，往回扯。
熟睡的人，睁开了双眼，正和祂眼眸对视上。
说实话，这么大的动静，如果苏唐一直不醒，才让银律奇怪。
祂用屏蔽器屏蔽了整个帐篷的声音，却没屏蔽她。
银律丝毫没有半夜偷偷潜入别人帐篷里的心虚，手指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和她僵持在原地，注视而去的银瞳冷淡又高傲。
其实苏唐早就感知到了外界的动静。
制造梦境不代表她也睡着了，陷入梦境的人完全沉溺梦境、无法感知外界，但作为操纵者，苏唐却一直留有一部分意识放在外面观察环境。
只是银律进来的时候，正好卡在以弥撒梦境结束的那段时间。
她的精神力正在与以弥撒拉锯，清除祂对梦境的记忆和印象，根本分不出心神醒来。
在饥渴的鳏夫鱼和曾经追杀过她的逆子之间，她选择将饥渴的鳏夫鱼先放一放。
而且……银律偷偷潜进来找她取证，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入梦以弥撒之前，为了防止能量透支，她特意喝了一袋玄武的辅汁。
如果银律取完唾液就走，喝完玄武辅汁的她，唾液里根本没自己的气味，让祂自以为在她没有防备时成功得手，说不定能打消银律心中对她的怀疑。
如果祂不肯轻易放弃，还用真爱刻印二次验证……对她也构不成危险。
毕竟梦里银律被碰真爱刻印后的反应她是见过的。
软成一团，根本没有杀伤力。
虽然这条鱼憋了一千年，碰了真爱烙印后实在过于持久，让人非常吃不消，但不得不承认，祂的某些能力还是很可以的——这点她在梦里亲身体验过。
而且鳏夫鱼不论脸还是身材，都是星际顶级水平，这样男模有价无市，根本没有。
鳏夫还能用真爱刻印拖上一拖。
但以弥撒那边却是性命攸关，如果祂醒来还记得梦里的深蹲训练和她的脸。
苏唐怀疑，她醒来看到的就不是塞壬王了，而是以弥撒沉默地一边忏悔说“母亲，对不起”，一边痛苦又自责地向她举起审判之剑。
不提前清醒的后果充其量是睡一条美貌鳏夫人鱼，被榨干几天。
而不对以弥撒梦境扫尾的后果，可能是落在脖子上的审判之剑。
相比之下，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
只是没想到银律会在她旁边犹豫那么久，都没有下手。
苏唐收回精神力丝，侵入传奇种精神海后肚子还是有点饿的，但因为之前喝过龟龟奶，不至于会眩晕。
她眸子下移，落在银律的抓住自己的手上。
人鱼的手像是冰冷的铁箍*，死死扣着她手腕，指尖还异化出了冰冷锋利的指刀。
皮肤带着深海的潮湿水汽，光滑湿润，体温偏凉。
Z-01星并不是24小时昼夜变化，而是72小时，白昼和黑夜的时间各持续三天。虽然此时是军校生们休息的时间，但恒星的光芒依旧炙热，周围升腾着灼人的热意，透过帐篷，不断涌入鼻腔，燎灼皮肤。
虽然是威胁和控制的动作，但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手腕上的那一点凉意，简直像是在四十度的高温里，突然握上了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冒着丝丝冷气的冰饮。
爽得让人毛孔舒展。
因为贪凉，苏唐只是象征性地扯了扯，见没有扯开就算了。
她看向银发柔滑，浑身都冒着寒气的塞壬之王。
热得心浮气躁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在Z-01星里，银律简直就是行走的制冷空调。
帐篷外涂了一层隔温涂层，但是帐篷内的空气依然干燥灼热，每吸一口气都觉得鼻腔像是□□燥的热沙滚了一遍，空气又闷又热叫人根本睡不着。
不知道在这么热的天，抱着这么一尊浑身冰凉，会‘自发冷’的鱼睡觉，能睡得多好。
苏唐视线扫过塞壬冰凉光滑的肌肤，皮肤白皙，像是冻脂，触感应该是柔软又冰凉的，
“银律陛下，半夜进入我帐篷做什么？”
她清亮的黑眸微微弯起，目光直白大胆、根本没打算掩饰。
银律喉结有些渴地轻微动了动，一股羞耻感从体内窜上来。
被她视线扫过的肌肤，像是被软刷的毛轻轻从皮肤上搔过，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苏唐笑吟吟看向祂，眸光最后定在祂撩起的里衣，里面一截腹肌线条深刻、性感雄劲的腰腹，还有深刻的人鱼线。
银色的纹路顺着祂肌肉的起伏，从肚脐下蔓延，闪烁着细微的银光。
她微微偏过头，慢吞吞的声音，像是咬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笑，
“银律陛下把衣服撩起来干什么？”
“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塞壬王，是打算来自荐枕席吗？”
银律竖瞳在一刹那拉直，瞳孔的深银色转深，半透明的耳鳍展开。
之前朱雀骂祂性.骚扰苏唐时，祂曾经嘲讽他们过——
‘你们不会以为，她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到值得我去骚扰吧’。
“人类。”银律冷冽的银瞳眯起，里面流转霜雪般的凛冽，透着股幻想生物高高在上、面对人族时残忍俯视的傲慢，
“你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
“哦。”苏唐缩回手，但被银律右手紧紧抓住。
她摇了摇手腕，笑，“那你放手？”
“你一个鳏夫脱了衣服在我帐篷里，抓着我手不放，对我影响不好。”
“喵——”
克劳卡已经恢复了行动力，祂甩了甩尾巴，站在了母亲旁边，阴暗深沉的瞳仁，锐利愤怒地注视着银律。
依然保持着炸毛弓腰的姿势，尾巴高高扬起。
祂竟敢对母亲这样的态度！
等祂恢复力量！
祂一定要第一个将这个不敬之徒杀了！
银律目光看向她指尖，但没放松。
少女手指修长，但指尖还有白天训练时留下的细小磨痕，可隐约窥见训练的幸苦。
摩擦肌肤时，与肌理摩擦应该会带来细微的触感。
会和梦里一模一样吗？
苏唐已经开始赶客了，
“今晚你夜闯我帐篷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玄武。你也不要再抓着我的手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训练。”
她没打算真的赶银律走，毕竟有祂在，温度能稍微凉快一点，要是太热了，可以朝祂走两步。
不用靠得太近，塞壬王目下无尘的骄傲性格，只要靠近祂的人一多，祂就会自动开始向外飕飕放冷气。
在气候适宜时，可能会太冷，但是在这颗高温炎热星，却是刚刚好。
谁知道，她刚提到玄武两字，刚才被调侃自荐枕席都克制着，没有真的发怒的塞壬王，眼中出现一道惊人的冷意。
第160章
苏唐原本以为,以鳏夫鱼那不可一世的孤傲性格，在被骂自荐枕席后，就会恼羞成怒离开。
没想到祂在听到玄武两个字时。
竟然一言不合,直接抓着她的手向祂腰腹摸去。
对于人鱼族来说,抚摸人鱼族的真爱刻印，就跟抚摸祂们的隐私部位一样。更别说主动邀请伴侣之外的人触碰真爱刻印。
那在人鱼族的文化里，几乎等同于背着伴侣去找外遇,而且还是主动抓着对方的手摸向自己。
被银律牵着手拉上去，苏唐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一下。
但即使这样，指尖还是碰到了祂腰上如藤蔓般的纹路。
银色的图腾就像当初在旎梦中一样，亮起一道光泽，从祂肚脐下方向两侧蔓延。
同时伴随着一道闷闷哑哑、发颤的闷哼声。
“唔。”
一点红晕从塞壬窄腰蔓延到了耳根，祂忍不住扬起头，脖颈拉伸出线条凌厉的筋骨脉络。
湿雾的水汽瞬间蒸腾进祂银光粼粼的银瞳,深银的瞳孔针缩成一点，眼尾潮湿发红。
浓密的银发下，两片薄而透明的人鱼耳鳍从发丝间穿过,像是水中一张一合的贝壳，轻轻地空气中无助地颤动。
苏唐：“……”
她只是碰了一下肚脐，祂就一副快高超的模样，这条鳏夫鱼也敏感了吧？
真的有被吓到。
祂白皙的肌肤上几乎立马泛起了淡粉色，身体轻轻颤抖着，无助地大口喘息汲取着新鲜空气。
但是那双凸出指刀的非人类双手,却死死按在她的肩膀上,像是铁钳一样紧,仿佛要将五指融入她骨血。
祂银色的瞳孔死死锁着她，膨胀着满腔火山喷发般的愤怒,尖牙几乎从祂唇中异生出来，冰冷的声音几乎要将她碾碎。
“果、然、是、你。”
被紧紧抓住的苏唐：“……”
啊这……
这鱼这次力气怎么还这么大？
动了动被钳制得紧紧的胳膊，苏唐感受到千年鳏夫迎面而来的满腔愤怒，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再缩回手，反而主动摸向祂性感的腰腹。
真爱刻印蓦地被摸了个结结实实。
积攒了一千多年的发情期猛地爆发，几乎让银律脑袋一片空白眩晕。
“你——”
可是剩下的话都被吞了口中，祂狠狠钳制住她肩膀和手腕的手力道发软。
眼里的渴望与情.欲积蓄成汪洋大海，好似下一秒就要从眸底凝成珠落下。
但祂依然紧绷着下颚，任脖颈和额头白皙的肌肤，因为隐忍而透出青色的筋脉，也依然要用那双睥睨高傲的眼睛，冰冷凛冽地瞪向苏唐。
如同一只傲慢骄傲的白天鹅。
苏唐还有点不放心，怕祂没彻底失去力气。
她没有收手，反而直接用指腹摩挲过祂块垒分明的腰腹。
人鱼偏低的体温，腹肌触感偏硬，摸上去像是一块冰冷的玉石。手感十分舒服。
银律被触碰的肌肉，就像是被碰到的害羞草一样紧绷起来，轻轻地收缩。
腰上的银色图腾光芒流动，白皙的皮肤却变成淡粉色，像是起了一片红疹。
酥麻感从腰腹一直爬到脖颈，银律抓着她的手，眼睛朦胧到几乎失去视线，
“呼，放，放手。”
苏唐微微挑起眉梢，看向祂自己下意识挺起腰身，努力更多地贴向自己手掌想要抚摸的腹肌。
她不是一个强鱼所难的人。
苏唐听从祂的话，遗憾地放下了按在祂腹肌上的手，对貌美的鳏夫表示了充分的尊重和理解，
“好。我放手。”
“银律陛下，你还站得起来吗？要不我送你离开？或者，你把你手下的通讯方式给我，我让祂们带你离开。”
人鱼半夜进来她帐篷，带走亚特兰蒂斯的王，肯定会引起非议。
但苏唐几乎百分百确定，银律不会让任何下属看到祂现在狼狈的模样。
被发.情期折磨得浑身麻痒躁动的银律：“……”
祂绮丽俊美的脸冷若冰霜，狭长锐利的眼睛微微泛红，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仿佛面前是一位恨之入骨的宿敌，“苏唐——”
感觉银律有点危险，苏唐刚准备再摸一把真爱刻印给祂上buff，便感觉眼前黑影掠过。
一条沉重的人鱼便朝她压了过来。
祂猛地向她扑过来，如同捕猎的野兽，亮着獠牙，亮着利爪。
然后用牙齿狠狠地撞上她的唇。
筋肉匀称的手臂绷紧，将身前的人狠狠抱紧，用力能看到祂苍白肌肤下微微凸起的淡色青筋。
冷冷的吐息喷在苏唐脸上，人鱼的身体又冰又凉，有种如蟒蛇缠绕般冰凉感。
那双深银如极川的瞳孔里，燃烧着火热的渴望。
欲望的催促下，祂已经忘记了平日里作为人鱼之王的矜傲与优雅。
冰凉的薄唇对着苏唐，又啃又咬，研磨吮噬，撕开文明和优雅的外皮，带上了深海掠食者的凶残野性。
当了一千多年的老处鱼，只在梦里学了几分经验，而且醒来后连梦都忘了大半，塞壬之王此时明显没有什么经验。
虽然吻得霸道又凶狠，但是动作却生涩至极。
只会抱着她，含着她的唇又舔又咬，反复吮吸。
“喵！！”
克劳卡被银律的突然袭击惊得炸毛。
在看到祂做什么的时候，瞳孔瞬间收缩成一条细线，眼中的杀意几乎爆棚！
祂发出尖利的低吼，狠狠撞向塞壬之王，利爪和尖牙又扑又咬。
直到，一只熟悉的手，轻轻盖在它脑袋上。
克劳卡瞳孔扩大。
母……母亲？
头上的力道不大，只是堪堪压住祂，让祂不至于动的力道。
克劳卡安静乖顺地压下身子，四只腿弯曲匍匐而下，竖起的黑色三角猫耳在母亲温暖的手掌下向后压成飞机耳，甚至连声音也不出了。
只是一双浑圆的碧绿猫眼，如死神般冷冷盯着人鱼，闪烁着锋芒杀机。
母亲覆在头顶的手掌，让祂明白了，塞壬之王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算是母亲默许的。
但是，一想到塞壬之王竟然毫无敬畏、不懂礼貌地扑向母亲求.欢，克劳卡就止不住自己心中翻涌的冷意。
没有教养的粗暴无礼之徒！
克劳卡悄然压着利爪。
没关系，等母亲玩腻了，祂再教训祂。
苏唐有些后悔没有提前让克劳卡出去。
猫猫怎么能看这些！
但是，唇齿上的人鱼吻得又生涩又急，几乎都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人鱼银白色的发丝缠进她脖颈、肩膀，又冰又滑，和祂体温一样，像是某种冰凉的丝绸，触感极好。
冰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训练服侵蚀进来，像是抱上了一具冷玉。
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今天训练一天的热意和燥热仿佛都在那凉丝丝的寒气中逐渐消退。
大夏天的人鱼，确实抱着很舒服。
但是，也只限于单纯抱着睡觉。
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苏唐一只手插入祂柔软丝滑的银发，想将让祂抬头，“银律。”
祂那张绮美瑰丽的脸上，兽类的竖瞳收缩，目光透着野兽捕食的冰冷又锐利，但薄薄的雾气又湿润了祂的虹膜，满溢得几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一整副冷淡孤傲，但又忍不住泛起生理性泪水的三无表情。
那双湿漉的瞳孔微微涣散，像是散失了神智，却依然紧紧凝视着她。
祂像是一头饿了极久的野兽，即使被她拉开喝止，也依然锲而不舍地，舔着她的唇，遵循本能汲取食物。
苏唐现在有点怀疑，扑到她时的人鱼，到底是有神智还是没神智了？
难道那时候摸真爱刻印就摸脱了？
她抓住一把塞壬王坚韧的头发，将祂微微扯开，“银律，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