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如贝尔摩德所想的一样, 从她与赤井秀一战斗开始后不久，联邦调查局就发现了异常——指接到居民报警，附近有黑手党火拼。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是咒术师交战,直到调取的监控画面里出现的人物，与新更新的数据库重点关注目标匹配上,整个事件直接封存转移到其他部门。
不知内情的人还在迷茫，知道内情的警方人员已经开始打电话，通知前往事发地点执行任务的警员什么都不要问，赶快回来了。
普通人并不是无法与特殊能力者抗衡, 但那需要精密的设备和专门的训练, 按照现场的动静来看，本次的特殊能力者具有强大的破坏性……总之，这不是普通警员能够应付的范畴。
而接手事件的部门知道正在交战的是咒术师，可无奈距离太远, 环境太暗, 再加上偏僻区域监控摄像头像素模糊等原因, 无法看清具体情况, 只能派遣军用无人机和特种部队人员前往事发地点查看。
外交部门也与泽田弘树联络, 得到的回应是组织内部事件, 不会伤害到无关人等, 损害物品由组织报销, 请他们放心。
他们在乎的是那一点被损害的物品吗？
他们想知道的是，贝尔摩德和陌生男人交战的具体原因！
但他们也知道泽田弘树不会说，所幸设备和人员已经抵达现场, 正在远远观望。
然后他们就看了三分钟一片狼藉的公园，直到军用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忽然开始频繁闪动，接着废墟上出现两个人,赫然是贝尔摩德和陌生男人。
“这么使用咒力，有点浪费了吧？”
式神凰轮杀死诅咒后没有停下，还在不停破坏，赤井秀一看着被粉碎的领域说道。
“稍微有点生气了。”
贝尔摩德语气淡然随意，刚刚还在大肆破坏的式神凰轮乖乖回到她的手边。
术式因为干扰无法使用的情况，让她想到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因此动起手来，稍微有些粗暴了……
就在贝尔摩德沉溺于记忆中之时，赤井秀一已经悄然无声地靠近。
这又不是在演话剧，他也没什么公平竞争的骑士精神，交战之前还要提醒对方自己要动手什么的，要真这么做，赤井秀一这个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他已经遵循自己的承诺，在贝尔摩德与特级诅咒交战之时不插手，现在诅咒已经死亡领域消失，而贝尔摩德也负伤，正好是动手的时机。
赤井秀一的动作太快了，又没有咒力，某种意义上他比那只藏在自己领域之中的特级诅咒还要擅长隐匿。
哪怕贝尔摩德在对方消失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可还是太慢了，人影已经来到她的身后，举起了手中的天逆鉾。
距离太近，躲避是肯定避不开了，那就干脆以伤换伤吧。
贝尔摩德眼神一凛，对于她来说以伤换伤绝对是赚的……
月光掠过白色的刀刃，接着碰撞产生的火星和尖锐金属声一齐炸开。
“铮——”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贝尔摩德被赤井秀一推开，天逆鉾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接着精准挡下瞄准她的攻击。
“呃啊……”
贝尔摩德后退几步稳住身形，看向赤井秀一的眼里带着几分惊讶。
她也反应过来，刚刚的攻击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为什么？
如果赤井秀一没有阻拦的话，子弹会穿过她的头颅吧？哪怕贝尔摩德拥有不死术式，也要好一会儿才能恢复，这不是更符合他的心意？
贝尔摩德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赤井秀一依旧是那个回答：“我说过了，如果你死了会很麻烦。”
再者一码归一码，组织的内部矛盾是一回事，要是外敌来袭又是另一回事……别说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贝尔摩德是不是敌人还不一定呢。
赤井秀一没在这上面关注太多，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碎片，沉吟道：“……超音速阻击？”
还是异能力者暗杀？
这一击明显是冲着要贝尔摩德性命来的，赤井秀一也是在靠近贝尔摩德后才察觉到攻击，这时候子弹已经离贝尔摩德非常近了，他强行改变方向才勉强挡下这一击。
他抬起头，看向周围一撞撞耸立的建筑，没有察觉到杀气，反而感知到两抹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
贝尔摩德同样发现有人进入了公园，她偏头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熟悉的面孔——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
赤井秀一蹭一下就来到两人身边，以往不着调的声音终于发生改变：“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再让秀一君独自面对我犯下的过错。”
宫野明美嗓音苦涩，明明一切事情因她而起，却要其他人来替她承受惩罚，让亲人每日生活在惶恐之下……
听到这句话，赤井秀一深吸了一口气，他特地隐瞒行踪，就是不想出现这种情况，没想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过，宫野志保也会过来，倒是超出他的预料，宫野明美或许会因为愧疚感情用事，但前提是绝对不会牵扯到妹妹。
“是我自己跟过来的。”宫野志保平静道，“姐姐现在是对组织没有用的星浆体，而你又是无术式者，组织的那些人不会重视的。”
而她不一样，她是能够治疗他人的反转术式者，是组织重要实验室的研究员，对于组织来说还有用处，只要……
“你是在挑衅我吗？”
贝尔摩德挑眉，觉得自己拿她们没办法？
“很可惜，关于人工术式刻印的实验室，已经被毁掉了。”
宫野志保表情惊讶：“实验室，被毁掉了……什么时候？”
“就在你叛逃之后，连同其他实验室一起被毁掉了。”贝尔摩德说，“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也不会再重启了。”
宫野志保眼神恍惚，她十八年的人生大半都在研究人工术式刻印，本以为自己往后余生都要这么度过，结果噩梦，就这么结束了？
宫野明美察觉妹妹的情绪波动，抓住她的手站在面前：“我并没有任何挑衅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要当面说清楚。”
事实上，宫野明美也没那么纯真，愧疚肯定是有的，但她既然选择做下叛逃的决定，就证明她心中已经有了取舍。
她是知道来的人是贝尔摩德之后，才决定出现的。
贝尔摩德：“说什么？”
“我欠您一句道歉。”宫野明美对着贝尔摩德鞠了一躬，“非常抱歉，因为我……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
“……”
周围陷入寂静，贝尔摩德没有说话，目光凝视着宫野明美，不知道在想什么。
“插曲结束——”
赤井秀一打断了沉静的氛围。
他原本想着贝尔摩德虽然杀死了诅咒，但身上也受了伤，再加上咒力消耗不小，但等视线扫过整理仪容的女人时，才发现她身上的伤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反转术式？”
贝尔摩德笑而不语。
她的确会反转术式，但现在的治愈效果并不是反转术式带来的，而是「不死术式」。
反转术式使用时需要精密的咒力操控，开始治疗后，无论是行动还是战斗都会受到阻碍，术式效果也会随之减弱，而不死术式则较为特殊，它更类似于持续发动的被动，不受术式拥有者控制——不然的话，已经对用星浆体同化来重置自己肉.体保持理性这件事感到厌倦的天元，早就停止术式迎接死亡了。
——因为天元无法停止术式，最终以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漫长的一生。
贝尔摩德同样无法控制不死术式，她看向宫野明美的时候，忍不住在想，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
是按照原定的轨迹在下一个五百年后死去，还是不甘心生命的结束，选择一条和天元同样的道路……
或者是在期限抵达之前，就厌倦了这种生活，最后和这个世界一起腐烂？
没有得到回答赤井秀一也不在意，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还要继续打吗？”
“嗯？”
贝尔摩德听到这句话一怔，摸了摸口袋，果然，自己身上的稻草人偶已经不见了。
“是刚刚吧……怪不得你要推开我。”
赤井秀一趁着挡下攻击，推开自己的短暂接触，从她身上拿走了术式媒介……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突兀，要不是对方主动开口，贝尔摩德还没有发现。
她没有慌张，不紧不慢道：“你知道一瓶血能够制作多少术式媒介？”
赤井秀一也察觉到了什么，笑着说道：“我不介意奉陪到底，不过，你确定要继续打下去？”
“又是特级诅咒，又是超音速暗杀……”他还挺好奇的，“你是在外面犯下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了吗？”
按理说组织与各国交涉已经进入正轨，祓除诅咒这项业务仅有咒术师能做到，没有和其他组织有什么利益冲突，连琴酒那边都消停了好久，怎么贝尔摩德的待遇那么特殊？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同化并没有失败。”
只是这个同化与过去的不同，并不是天元占据了星浆体的躯壳，而是贝尔摩德继承了天元的术式，以及千年累积的知识。
“……对不起。”
这一刻，宫野明美脑海里闪过了很多，贝尔摩德应该是恨自己的吧？怨恨是正常的，要不是她的话，对方也不会被组织欺骗强迫同化……她会怎么做？
“咔嚓——”
贝尔摩德点了支烟，烟雾模糊了她的眉眼。
“既然不想同化，为什么不告诉我？”
宫野明美愣住了，她刚刚想了很多，唯独没想到贝尔摩德的态度会那么温和，以及对方说的话……
既然不想同化，为什么不告诉我？
其实单从星浆体这一角度出发，贝尔摩德的资质比宫野明美还高，她自记事起就可以听见天元体内其他星浆体的声音，那些痛苦，埋怨，不甘，认命……她全都知道。
因此在得知自己要与天元进行同化时，她就下定决心，要努力提升实力精进术式，为的就是有拒绝的权利。
在得知组织找到另一个星浆体后，她私底下曾去看过宫野明美，注视着相依为命的姐妹，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
作为上一个拒绝同化的星浆体，她能理解宫野明美叛逃的行为，因为她是那么厌恶那些人，冠冕堂皇地将夺走他人性命视作理所应当，但是……
贝尔摩德用凰轮挑起宫野明美的下巴，特级咒术师的威压铺开。
恐惧让宫野明美身体忍不住发抖，可死亡的压迫感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无法逃离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凰轮抚摸过自己的脸侧。
“等待死亡的感觉，很可怕吧。”
“记住这种感觉，下次可别随意轻信别人。”
贝尔摩德将稻草人偶搅碎，转身走向了夜幕之中。
——
第82章
赤井秀一看着贝尔摩德的背影,并没有受刚刚杀气的影响，而是理智地在思考同化期间，薨星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监部现在还能拥有一席之地的原因是,组织百分之九十的人员构成还怀着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但高端战力的缺失,导致那些人手里没有强迫贝尔摩德接受同化的筹码。
这一点从贝尔摩德从薨星宫出来后，清洗了一遍总监部可以看出。
那么她选择同化的原因就很微妙，而结果更是离奇。
天元与星浆体的同化，并不是一方杀死一方占据身体, 而是真正的同化, 刻在大脑中的术式，此前的经历，意志或者说灵魂……全都交融在一起。
这也是为什么天元会受星浆体意识影响的原因，只不过到底是活了上千年的人,影响可能会有一点,但要说被十几年几十年的人生彻底扭转思想,甚至失去身体控制权,那天元能活到现在也是一个奇迹。
更重要的是,赤井秀一能够确认,眼前的人就是贝尔摩德,不是什么天元伪装或者被不同记忆影响后的产物。
那么有趣的就来了,贝尔摩德是怎么做到，进行同化继承不死术式与结界术的同时，不被天元的记忆同化？
总不能她将天元的意志从身体里删除了吧？
原本玩笑般的想法,却让赤井秀一忽然想到了什么。
首先我们回到最初的一个问题，天元为什么要与星浆体进行同化？
因为不死术式并不是不老，当老化叠加到一定程度, 术式会开始重新构造进化□□，使其成为更高层次的存在，这个进化方向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无法被预知。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完全进化成为更高层次的存在后，天元的意志将被抹消。
也就是说，天元的肉.体无法死亡，但是她的意识灵魂可以。
而在前不久，正好有人向他借了能够无视物体本身，伤害灵魂的——特级咒具「释魂刀」。
“姐姐！”
贝尔摩德身影消失在夜色的一瞬间，宫野志保冲到宫野明美的身边：“你没事吧？”
虽然经过赤井秀一提醒，她知道贝尔摩德不会杀死姐姐，但特级咒术师威压铺开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会死的。
能杀死特级诅咒的式神凰轮，甚至不需要用力，就可以轻而易举搅碎宫野明美的头颅。
但也正是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宫野志保才更加不敢动，那个距离，贝尔摩德要是想杀死宫野明美，连赤井秀一都救不下来。
“……志保。”宫野明美眼神恍惚地倒在宫野志保怀里，声音微弱又嘶哑，“我没事。”
记住死亡的感觉吗？
事实的确如她所言，宫野明美从此以后，都忘不了贝尔摩德带来的这一刻了。
赤井秀一眯了眯眼，感觉到军用无人机和特种武装部队正在靠近，转头说道：“我们也赶快走吧。”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回来的宫野明美其实有些记不清了，等记忆清晰时，就是她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掌心捧着温热的茶水，面前摆着赤井秀一准备的午餐。
等稳定情绪之后，宫野明美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事还有些恍然，贝尔摩德，她的态度可以说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而毁掉了能够直接对宫野明美造成伤害的术式媒介，又让她铭记死亡的这个举动，所代表的意思也让她们不敢猜测。
最后是赤井秀一开口做下了结论。
“事情，结束了。”
囚禁，叛逃，通缉，追杀……这一路的颠沛流离，都结束了。
「天元」放弃了对星浆体的追杀，而组织高层撤销了对叛逃三人的通缉，他们以后不需要再担心组织的镰刀什么时候落下。
……
贝尔摩德回到了咒术组织驻美基地，现在已经深夜了，别墅依旧灯火通明。
泽田弘树坐在大厅中央，而周围是接到通知赶过来的政府人士，贝尔摩德进来时，他们默契地停下了说话的动作，一窝蜂都围了上来。
“贝尔摩德小姐，您没事吧？”
“哦，这是怎么了，您哪里受伤？需要我联系医务人员过来吗？”
“不需要，至于发生了什么事？”贝尔摩德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我也很想知道，这才第一天我就遇见了特级诅咒和超音速狙击，接下来北美还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
政府人士：“……”
他们态度诚恳地保证：“非常抱歉，这是我方的疏忽，请组织给我们一天时间，我们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贝尔摩德笑了笑，当着外交官员的面，吩咐泽田弘树去调查今晚的特级诅咒和暗杀者是怎么回事，明摆着不信任政府。
外交官员深吸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什么也别说了，先查吧。
这事发生在北美区域，北美政府肯定要管，不然的话人家千里迢迢赶过来替他们解决诅咒，结果抵达第一晚就被刺杀，要是不给个解释，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他是真的好奇暗杀是怎么回事？
目前他可以确定以及肯定本次暗杀不是官方部门的所作，但这个时机太巧了，官员忍不住阴谋论。
贝尔摩德在日本一直安安稳稳，导致派遣在身边的护卫都没有用武之地，结果刚到北美不到半天就经历暗杀……幕后之人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想挑起组织和北美的矛盾？
如果真的是这样，政府内部肯定有他们的人，咒术师前来祓除诅咒的消息他们也才得到，贝尔摩德单独行动处理组织内部事务，满打满算才离开一个小时，就接连遇上了特级诅咒和暗杀，不是早有筹谋他从这里跳下去。
而他能想到这一点，北美政府同样也想到，他们迅速对事发地点周围展开调查，并且开始清查内部。
原本还信誓旦旦这件事和他们无关，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政府高层，查着查着突然发现不对劲。
等等，这个暗杀者，好像真的和他们有点关系？
“……情报局，高级情报官员（Senior Intelligence Service）约翰·沃尔夫，SIS-1，是情报部-非常规特殊事件情报收集部门下属三级机关的负责人。”
非常规特殊事件情报收集？也就是说，这个人能够频繁接触诅咒相关信息。
贝尔摩德看着审讯室里的男人：“所以这次事情是你们政府内部自导自演？”
“不不不。”随行官员解释，“贝尔摩德女士，我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约翰·沃尔夫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个人原因的。”
“什么原因？”
“据我们调查，约翰·沃尔夫的妻子被诅咒虐杀，他也因此对咒术师怀恨在心，认为是组织管理不当导致的结果，在得到组织达到北美的消息之后，精心策划了这场暗杀。”
贝尔摩德眼神穿过防弹玻璃落在男人苍老坚毅的面容上：“你的意思是，这次行动是他一人策划，没有任何同伙？”
随行官员回答：“是的。”
“打开通讯。”
单向限制取消，房间里的约翰·沃尔夫看见了站在对面的贝尔摩德，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男人猛地想站起来，骨骼与铁椅剧烈碰撞，力道之大甚至带动了固定在地面上的审讯椅，但他最后还是失败了，如同一只无法突破牢笼的野兽被禁锢在原地。
贝尔摩德注视着男人狼狈的模样：“就是你策划的暗杀？”
“是啊，是我策划的一切。”约翰·沃尔夫胸膛剧烈地起伏，毫不犹豫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被逮捕是我早就预料的结果，会接受什么样的惩罚我也不在乎，没有伊芙琳的人生对于我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地狱……我唯一后悔的就是，这次暗杀没能杀死你们！！！”
伊芙琳，约翰·沃尔夫的妻子，在她死后沃尔夫失去了对生活的期望，世界失去了意义，连葬礼都是浑浑噩噩在亲人的帮助下完成的。
因为亲眼看见了自己妻子的死亡，约翰·沃尔夫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以及绝对不允许向任何人说出死亡相关经过的保密协议。
在听到相关人士无意间的抱怨，约翰·沃尔夫不知道抱着怎样的心态，与情报局签署了秘密协议，从国防部转调至情报局的非常规事件组，用繁重的工作填满自己的人生，活得像个工作机器人，一直到咒术师出现，他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为什么！”男人的情绪开始失控，说出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你们这些人，明明拥有阻止的能力，却不履行自己的职责，一直放任不管？！还有那些异能力者，也是一 样……你们都是凶手，你们任由诅咒肆虐，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普通人！ ”
约翰·沃尔夫认为，如果组织一直履行咒术师的责任，他的妻子以及那些人就不会死去，那些因诅咒而死的人让他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浓郁。
男人眼里浓烈的怨恨，让人不用怀疑，如果贝尔摩德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会不顾一切地去杀死她。
听到如此出言不逊的话，随行官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因为约翰·沃尔夫说的话也是他的心声。
调查确认是自己内部的人干了这件事，政府高层心里一咯噔，担心是间谍引导矛盾，知道结果后，心里反而没那么提心吊胆。
在他们眼里，虽然男人企图暗杀贝尔摩德，但他是事出有因，至亲之人被诅咒害死，谁能够不产生怨恨？
更何况，咒术师的职责就是祓除诅咒，组织却一直隐瞒咒术师和诅咒的存在，导致这千年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断有人丧生诅咒之手。
如果组织本身实力不足还可以理解，但他们明明拥有Gin这样的超越者，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那些诅咒，却一直放任诅咒肆虐……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杀死诅咒是咒术师的责任？”贝尔摩德忽然道。
随行官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
是的，虽然政府已经对组织放下了警惕，没什么针对的心思，但不代表内部对组织没有意见。
其中最常提起的一点，就是诅咒这种生物只有咒术师能够祓除，后者既然有这个能力，就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而组织销声匿迹那么久，连一句提醒都没有，放任诅咒在各国领域肆虐……这种做法实在让人不满，更让人不满的是他们无法掌控对方。
“我想你们误会了一件事，从很早之前，咒术师就不存在这个责任了。”
从人类为了正确抛弃咒术师，从束缚决定抹杀咒术师的那一天起，咒术师就不需要承担所谓的职责。
实话说，总监部那些将术式视作比自身姓名还要珍重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选择躲在基地研究复兴的办法，而不是想着折腾世界，已经超出贝尔摩德对他们的道德水平要求了。
组织完全可以和之前一样，隐瞒自己的消息，拒绝与外界产生交集，反正世界那么广阔，咒术师在其中那么渺小，再加上自身实力的，哪怕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对方也没什么办法。
咒术师之所以选择站出来，并且进行大范围祓除诅咒，说到底是现在掌控组织话语权的改革一派，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去解决这个麻烦。
不然的话，组织两眼一闭不管不顾，专门去追宫野明美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派遣琴酒前往诅咒最为泛滥的欧洲？
然而世界是复杂且多样性的，同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来看，获得的结果截然不同。
站在大部分官方和普通人的角度，咒术师既然拥有这种能力，就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组织的擅离职守，导致过去有无数人死在诅咒事件之中。
可对于某些咒术师，或者特殊能力者来说，特殊能力不过是性质特殊的天赋，一种可能性。
就像有人擅长音乐，有人对数字敏感，有人记忆超群一样，并不是你拥有某种天赋就一定要去做这件事情，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人类无法掌控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但却有是否使用它的权利。
当然，不可否认，这种想法太过于理想化了。
世界是残酷的，这种天真的想法只有少数人能够拥有，实际情况是，大部分人哪怕知道自己的天赋也无法去实现。
仅仅是两种不同的观念，就演化出了无数种矛盾，异能者与普通人，异能者与异能者，普通人与普通人……
可以想象出这个世界的混乱程度了。
注意到官员准备辩解的样子，贝尔摩德抬手制止道：“我不想听你的长篇大论，既然你心里不满，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请转告政府换个人来负责这件事，我指定要异能力者。”
随行官员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贝尔摩德没有说服对方的打算，因为这就是政府存在的意义，用规则来保障这个社会的安稳运转。
而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侵害到个人利益，政府未必不清楚某些特殊能力者的想法，但如果政府的规则为了个体的自由退让，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秩序崩坏……
贝尔摩德不是来跟政府探讨个体自由和政治正确的，这没有意义，她只是单纯向政府表达出自己的要求。
随行官员眼神震惊地看着贝尔摩德，似乎没想到她的态度那么坚决，见对方没有改变主意的迹象，最终他艰难地点头道：“好的……我会将您的话如实转告。”
审讯室里，约翰·沃尔夫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依旧执着于咒术师的不作为，导致自己妻子被诅咒杀死。
贝尔摩德笑了笑，没什么感情道：“将性命寄托在他人身上，跟祈求上帝的垂怜是一样的道理……”
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天使拯救陷入痛苦的人类，但也与她无关。
“我可没有什么闲心当救世主。”
——
第83章
贝尔摩德回到住处的时候, 就收到了更换外交官员的通知，她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暗杀的事情解决了,特级诅咒的来历还没有头绪，约翰·沃尔夫是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哪怕工作性质让他能够随时接触诅咒的消息，隐瞒一些诅咒的存在，也无法操控一只特级诅咒埋伏在事发地点。
特级与超越者，这不仅是一个等级称谓, 更是咒术世界与异能世界极端异常情况的代名词, 属于不纳入常规计划之内的异端。
咒术与异能两种特殊能力体系的等级制度本质上都是实力至上，无论怎样稀有的特殊能力，都需要经过多方考量，实力没抵达要求都不能通过评级——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能评判为特级和超越者的能力自然是极为稀有罕见的。
抛开特殊体系所带来的因素不谈,特级咒术师对标的是超越者这个层次,评级条件也相差无几,简单来说就是拥有大规模输出能力,理论上能达到一人灭国。
除此之外,特级咒术师的评级标准还有一条限制,就是拥有除「领域展开」外的高咒力输出扩张术式。
领域展开是咒术战的极致, 非常强大没错，但它也有非常多的缺点，在决战之中使用领域展开, 差不多也表示己方没有其他手段了——毕竟除了极个别咒术师，大家领域展开后都会陷入术式熔断和咒力消耗过大的情况。
如果术式仅能对单人或者小范围使用，没有远程与群攻,只有领域展开这个大范围一点的手段，那么很遗憾。
——特级需要的是超乎常理。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如果是极为特殊的领域展开，比如领域覆盖范围极广，一旦展开领域范围内无人生还之类的情况，组织方面也会破例。
总之在评级的时候，领域展开会纳进咒术师评级的考量中，但并不起到绝对性的作用。
相比较起来，特级咒灵的质量则有些参差不齐，单论威力的话大致在准超越者上下，至超越者这个范围徘徊。
但这同样不是普通的里世界雇佣兵可以完成的任务。
那么是谁，将特级诅咒的消息隐瞒下来的？
贝尔摩德从酒柜上拿了一瓶红酒，醒酒的过程中给默尔索监狱那边发了消息，询问费奥多尔和新入狱囚犯太宰治的情况。
监狱那边回复消息，两人正在用他们不知道方式进行交流，应该是某种暗语系统，他们正在努力尝试破解。
贝尔摩德感兴趣地让对方发一段暗语过来看看，几分钟后，监狱方面发过来一张图片，并提醒道：【我们将在您阅后即刻销毁这条信息。 】
看着杂乱无章的数字，贝尔摩德尝试推理，贝尔摩德毫无头绪，贝尔摩德选择放弃。
横滨和天际赌场这两个地方都有组织的人在关注，出现什么事情也会第一时间知晓，她倒没有折磨自己的喜好。
“咔嗒——”
贝尔摩德端着醒好的红酒，姿势慵懒地坐在落地窗前。
“波本，横滨的近况如何？”
波本用两个字概括：“精彩。”
“港口黑手党因为行动里有「猎犬」的卧底搜查官导致直属部队的成员身受重伤，与谢野晶子被捕，而异能特务科的搜查官却在暗中协助武装侦探社。 ”
异能特务科的搜查官？
贝尔摩德回忆了几秒：“坂口安吾？”
那个和太宰治一起逮捕费奥多尔的男人。
“是的，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我的窥探，不过他没说什么。”
在知道术式的情况下，猜到波本在监视横滨近况并不困难。
贝尔摩德喝了一口红酒：“应该是太宰君跟他说了什么吧……啊，那我大概知道太宰君是怎么和外界联系的了。”
依靠坂口安吾官方的身份，正面与默尔索监狱交涉。
波本笑道：“那你绝对猜不到他们是用什么方式沟通。”
这个贝尔摩德还真没猜到，在琴酒解决完诅咒过后，组织与欧洲达成友好合作，她能随时与默尔索监狱了解囚犯信息的权限，也是合作的一环，但想要进入默尔索监狱与里面的囚犯通信见面，还是需要提前申请，通过审核才行的。
坂口安吾与太宰治的交流肯定不会那么麻烦，难不成太宰治与费奥多尔交流的暗号还有另外的意思？
“是什么？”她问道。
“是靠在太宰治身上植入的生物信号传感器，实时监测的心跳。”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扶额：“好吧，别告诉我费奥多尔也是用这种方式联络的？”
一边用暗号交流，一边要思考对方下一步该怎么走，而自己该怎么应对，还要抽出时间控制心跳……你们到底是人，还是人工智能？
“这个我还没查到。”但说不定？
毕竟已经确定了政府高层有天人五衰的人……
“说起来。”贝尔摩德话音一转，“你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了？”
波本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听你的语气，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没什么，可能是同时监控太多方位，导致有点疲惫吧。”波本揉了揉眉心，问道，“所以你那边如何，进展顺利吗？”
贝尔摩德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同为军政要员，我还是更喜欢和组合交流。”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看我什么时候玩够了吧。”
贝尔摩德可做不到和天元一样，待在一个地方上千年——她连三个月都支撑不住。
结界术只要咒力持续供给，基点不遭到人为破坏，离开一段时间也没关系，经常去检查维持一下就行了。
不死术式让贝尔摩德不用考虑意外发生，而特级咒术师的实力能够应付大部分矛盾，说到底是总监部那些人过于心惊胆战。
啊，也对，毕竟天元维持的结界是组织基地的防线，他们担忧的不是贝尔摩德，而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切断了与波本的联络，贝尔摩德注视着窗外的风景，眼前忽然浮现出幻影。
政府，总监部，约翰·沃尔夫，伊芙琳，宫野明美，天元，星浆体，许许多多人的脸交织在一起，将她的思绪拉回决定「贝尔摩德」命运的那个夜晚。
【薨星宫本殿，同化前一天。 】
“我是不会接受与你同化的。”
贝尔摩德坐在薨星宫正殿，看着对面的天元说道。
“嗯，我知道。”
天元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在得知自己将要同化失败后的不甘与痛苦，她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贝尔摩德本以为就要这么和天元坐到同化时期结束，没想到深夜的薨星宫迎来了第三个人——组织的首领。
“我不同意，我不可能放任你成为危害人类的不死怪物，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会。”首领这么说道。
听到这句话，贝尔摩德眼神复杂，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总监部那边她还可以抵抗，但如果连这个人都不愿意站在她这边的话……
天元倒是表现得平静：“这是我必定迎来的结果。”
就像四季轮转更替，任何事物都有迎来死亡的一天，人类的意志只能将这个过程延长，而无法改变。
完全的避免只能证明这件事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你必须迎来的结果？”首领同样用平静的语气说，“抱歉，我不接受这个结果，当然，我也做不到用贝尔摩德的生命来换取和平，所以我选择让她成为真正的「天元」。 ”
“……成为真正的「天元」？ ”
天元和贝尔摩德面露惊讶。
什么意思？
“这是能够无视物体硬度伤害灵魂的「释魂刀」。 ”他拿出一把长刀，对着天元不客气地说，“我现在要用释魂刀杀死你的灵魂，仅留下术式和部分有用到情报，接着让贝尔摩德成为「天元」，继承你留下来的一切。 ”
这是最好的办法，不会让天元进化成更高层次的不死怪物，也能让同化的星浆体贝尔摩德完整活着……恰好天元本人也不想活了。
当然，就算天元不同意他也会执行，他已经决定好了。
“你是选择自己去死，还是我亲自送你去死？”
“……”
天元看出了对方决心，明白这个计划无论如何都会被执行，区别是和平进行还是打一架再执行。
贝尔摩德同样，只是继承术式和部分情报，而不接受天元本人的相关记忆，也就是说中央处理器还是她，只是下载了一个不死术式与结界知识百科全书的安装包？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倒是能接受。
天元最终同意了计划，不过她也有一个要求。
“现在以及往后，所有继承不死术式和结界术的星浆体，都需要定下不会危害世界的「束缚」。 ”
天元不知道贝尔摩德会在下一个五百年后做出怎样的选择，但她必须保证，自己所留下的东西不会成为危害世界和平的工具。
“可以，我答应。”贝尔摩德目光错杂地看着天元，“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没有了。”
她已经活了很久，也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会死亡的这一结果，现在只是过程不同罢了，没什么好感慨的。
就在准备执行计划的那一刻，贝尔摩德强行从首领手里夺过了释魂刀。
这一刀杀死的不仅是天元，还有那些与天元融为一体的星浆体的灵魂。
从记事起就徘徊在耳边的心声消失，贝尔摩德垂眸，为了和平奉献自身的星浆体，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现在，请安息吧。
就让一切在我这里终结。
——
第84章
“……天人五衰下一阶段行动的关键是天际赌场, 而太宰的计划是，引导猎犬一同前往天际赌场，解决阴谋的同时洗清自己。”
中岛敦听到某个名字的时候怔了一下：“天际赌场？”
坂口安吾看向中岛敦：“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好像之前听过这个名字……”
中岛敦低声喃喃道，脑海里浮现了几天前那个给他带了深刻印象的异能者——尼古莱。
以后怪盗基德的那句：“永远不要轻易相信魔术师口中说出的话。”
等等, 怪盗基德！
“组织的咒术师，前几天，就是在乱步先生处理怪盗基德宝石案的时候遇见的咒术师，他也提到过这个天际赌场！”中岛敦语气激动地说道。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组织……他们也察觉到不对派遣咒术师前去了吗？”
“一定是这样！”
露西听了一会儿, 插嘴道：“所以这个咒术师是敌人还是朋友啊？”
她唯一见过的组织人员是宫野明美, 可是对方也没有术式，是以她对咒术师这个存在，还处于听说阶段。
不过，宫野明美是组织通缉的叛逃人员, 武装侦探社和组织关系应该一般吧？
中岛敦对怪盗基德的感观还不错, 特别是在见到尼古莱后, 考虑到这次去天际赌场的话说不定会碰上对方, 他迟疑道, “安吾先生, 如果我们与组织成员碰上了, 要不要尝试和对方合作？”
“关于是否和对方合作, 如果你能确保说服怪盗基德的话，那就去提吧。”
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粉红之心事件坂口安吾也略有耳闻，按照警方对于怪盗基德的性格侧写,对方可不是什么会因为三言两语就同意合作的人——哪怕真的同意，大概也是有什么目的，或者暂时的。
中岛敦显然也想到这一点, 悻悻放弃这个想法。
正好提到组织，坂口安吾又补充了几句：“关于组织，太宰的意思是可以信任，与其交换情报，但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按照组织的行事作风，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他们必须出手的程度……那大概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是一个好消息？
中岛敦有点迷茫，有人帮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太宰先生和安吾先生会这么说？组织的行事作风？
虽然组织与政府产生过一些冲突，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发动袭击是有原因的，应该不至于为了这件事那么谨慎吧？
坂口安吾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去起降台吧。”
三人的态度瞬间严肃起来。
“麻烦你了，露西小姐。”
露西“嗯”了一声，打了个响指发动异能力将中岛敦和泉镜花装入亚空间，接着前往起降台。
天际赌场的客房，露西长舒一口气：“呼——安全抵达！”
计划第一步完美成功，露西解除异能，中岛敦和泉镜花的身影出现，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是，寻找天人五衰在赌场里藏匿的货币炸弹。
三人分头行动，他们必须在猎犬抵达之前安排好一切。
泉镜花擅长潜入，负责客房区域，露西是几人中唯一没有被通缉的人，负责人流最密集的娱乐区域，而中岛敦则负责其他区域。
先从后勤部门拿了一套工作服，中岛敦戴着白色口罩和鸭舌帽，小心翼翼躲开摄像头抵达了财务部门，结果只找到了少量现金，应该是客人用来兑换的，经过检查没有问题，和大量赌场使用的筹码，并没有坂口安吾所说的炸弹。
就在他准备往仓库走的时候，忽然迎面碰见几个似乎是喝醉了酒的客人，中岛敦侧身压下帽子，让那些人先过。
本以为是一个不用在意的小插曲，直到中岛敦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扑克牌。
他惊讶地看着手上的扑克牌，然后下意识往回跑，在走廊拐角处的抽烟室碰见了似乎在等什么人的男人。
明明是完全陌生的容貌，中岛敦却莫名感受到熟悉，结合刚才的扑克牌，他迟疑又小声地喊了句：“……基德先生？”
男人微微颔首：“你们来得比我想象中的快。”
看来这个天际赌场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听到对方承认，中岛敦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基德先生，你知道这座天际赌场是用来做什么的吧？”
“知道。”
“那您也是来阻止恐怖袭击的吗？”
“不，调查恐怖袭击算是顺手而为，这件事我们已经交给警察机构了。”
中岛敦怔了几秒，他还以为怪盗基德是因为得知天人五衰的阴谋后，才来的天际赌场。
“谁告诉你的，我是为了阻止天人五衰策划的恐怖袭击而来？”基德怀疑，他那句话给了中岛敦这样的错觉？
中岛敦：“那基德先生……”
基德：“我是为了能改变现实的【书页】而来。”
【书页】？ ！
中岛敦瞳孔一缩：“……难道，难道组织也想要【书页】吗？”
“那样的存在，很难让人不渴求吧？”基德沉吟，“更何况有武装侦探社的例子在前，就算不得到，组织也必须搞清楚它的规则。”
“规则……不是将写在上面符合因果的故事化成现实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基德放弃原本想说的话，转头道，“话说你是想要从天人五衰手里拿到【书页】，改写武装侦探社被篡改的过去吧？”
中岛敦攥紧了手：“是的。”
他必须拿到【书页】，这样才能让一切回到正轨。
基德没有中岛敦那么紧张，反而态度随意地开口：“如果你们先一步拿到【书页】，我们想要看一眼【书页】本体，在使用前，或者使用后也可以，总之联系组织，需求随意提。”
中岛敦有点没反应过来：“基德先生，这是？”
“一个特殊交易。”基德说，“你可以将这段话转告那个侦探，联系方式刚刚已经给你了。”
中岛敦慌忙从口袋里拿出扑克牌，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一串谜语。
如果只是看一眼【书页】本体的话……中岛敦思考片刻，郑重道：“基德先生，我同意这个交易。”
基德看了他一眼：“别这么着急。”
交易的前提是武装侦探社真的拿到【书页】。
中岛敦则用无比坚定的语气道：“我一定会拿到【书页】的。”
基德笑了笑，没有说话。
“啊对了。”中岛敦想到什么，疑惑问道，“基德先生，你刚刚说是为了【书页】来的天际赌场？”
“嗯，难道你不知道吗，天际赌场是【书页】创造的？”
中岛敦沉默，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基德好奇一问：“既然你们不知道，那来天际赌场做什么？”
他还以为天际赌场会是下一个剧幕呢。
想到安吾先生说得可以信任，中岛敦缓缓说出自己的情报。
在听到那一句“最后，天人五衰的最终目的，是让国家灭亡”时，困惑转移到基德脸上：“国家灭亡，他们准备灭掉日本吗？”
为什么啊？而且前几天不是还消除所有异能者吗？怎么又变成国家灭亡了？哦，想起来了，太宰治当时说的是费奥多尔的目的……
中岛敦摇了摇头：“根据安吾先生说，他们是想抹除国家这个概念。”
“……就靠一张【书页】？”
天人五衰手里要是有整本【书】，那他说不定还会担忧，但是一张？
中岛敦提醒：“还有天际赌场。”
基德：“……”
基德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姑且认为你说的是真的，天人五衰想要抹除国家这个概念，那他们一定还有其他准备，天际赌场只是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中岛敦不可置信：“全球性质的恐怖袭击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环？”
基德直白道：“是的，单靠一张【书页】，再来十个天际赌场也无法达成目的。”
其他国家的政府和异能者又不是死了，什么都不做看着天人五衰搞事，当年「七大叛徒」阻止世界大战，暗地里还有无数政客和异能者支持。
天人五衰的成员哪怕全是超越者，也无法对抗整个世界。
“……我明白了。”
虽然知道天人五衰还有底牌，但中岛敦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先按照计划行动。
短暂的谈话结束，基德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脑海还在回忆刚刚的交流，就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思维一滞，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同的气息——房间里有人。
他放轻动作走进去，看见碎了一地的玻璃渣，以及坐在窗台边缘的青年。
似乎察觉到基德的视线，青年回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哇哦，没想到有不速之客到来。”
基德挑眉：“这是我的房间。”
言外之意，你才是那个未经邀请擅自闯入房间的不速之客。
“好啦，别在意这些小事！”青年跳下来，白色的斗篷随着他的动作迎风飘扬，“时间还早，让我们来玩一些小游戏，度过演出开场前的候场时期吧。”
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么，第一个游戏，我叫什么名字呢！”
青年穿着黑白配色的表演服装，扑克牌面具遮住右眼的，而左眼有一条自上而下的划痕，与银色瞳孔中的刻印交映，恍若镶嵌在十字架之中。
基德目光掠过那标志性的发色和瞳孔，答案显而易见。
“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
“欸……真是奇怪。”
果戈里歪着头：“本来只是想过来带走西格玛，没想到遇见了意外惊喜——这一趟真是物超所值呢！”
——
第85章
天光照在满地的玻璃上, 折射出绚丽的虹光，果戈里站在上面，做出一副思考状：“我的记忆里没有你。”
“了解一个人不一定要见面。”
基德还在思考果戈里刚刚说的话：“带走西格玛……看来费奥多尔已经预料到太宰治的下一步,和天际赌场即将发生的事情了。”
是认为西格玛必败无疑，所以才选择派遣果戈里做后手吗。
“不, 这次行动完全是出于我本人，不是谁的命令——或者说，早在侦探社成为恐怖分子的那一晚，我就应该死了。”
果戈里眨了眨眼,手杖在手里灵巧地转动,他带着笑意问道：“那你从他人口中得知的我，是怎么样的？”
“天人五衰成员，代号小丑。”
果戈里满怀期待地等着，结果基德说完那句话后就没再开口。
“什么嘛,这就结束了？”
果戈里轻快的语调忽然沉了下来：“非常遗憾, 天人五衰小丑已经死去, 所以接下来, 你要接受游戏失败的惩罚！”
基德身后的空间泛起金色的涟漪,戴着深红色手套的手握着枪出现。
没有任何停顿,砰的一声枪响,从对方将手伸到斗篷里的时候就开始防备的基德瞬间反应过来,侧身向一旁扑过去，躲过了急射而出的子弹。
空间传送系异能力者，果然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对方没有使用外物攻击,而是将落地定在目标的体内……基德眼神晦涩，那样的话，除非提前预知或者探察到果戈里的行动意图,不然的话，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哇哦。”
果戈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支礼花筒，彩带和闪粉在基德身边落下。
“恭喜你通过第一关，那么接下来是第二个游戏——”
果戈里正准备高兴地宣告第二个游戏，结果被基德开口打断：“流程错了，接下来应该轮到我了。”
“天哪！我居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果戈里夸张到捂住脸，透过指缝能看见他的嘴角上扬，“哎呀呀，实在是很少有人能进入第二个环节，那么让我们重新来一遍！”
“恭喜你通过第一关，现在轮到我回答了，而你的游戏是什么？”
基德的游戏是——
“果戈里先生，我是谁？”
“真是糟糕呢，连提示都没有，那只能用排除法了……”果戈里伸出手指点着脸颊，“组织的咒术师。”
对方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天人五衰和代号，证明对方不是官方组织或者搜查机关的人，日语，并且知道他近期的活动……
至于为什么猜测咒术师，当然是因为——他除了咒术组织，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外，不知道日本其他的非官方异能集团！
“回答——错误！”
基德的声音忽然上扬，他抓着衣服一扯，白色的披风出现笼罩住身体，待披风落下，原本样貌儒雅的男人消失，变成了果戈里无比熟悉的脸——他自己的脸。
不同的是基德右眼架着一副单边眼镜，模糊了瞳孔颜色。
果戈里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不得不承认，基德的这个举动超出他的预料，瞬间改变面容，是异能力吗……
“我是谁呢？”基德抬起手，指尖抚过脸侧，“我可以是咒术师，可以是听话执行任务的组织成员，也可以是神秘张扬的怪盗，以及我想扮演的任何一个人。”
“就像你可以是异能者，可以是天人五衰的小丑，也可以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
果戈里笑了起来：“可以是任何一个想扮演的人，这种说法……实在是，太傲慢了。”
“ 傲慢？”
基德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你仅仅是触碰到笼子的边缘，就以为自己已经清楚认识到了笼中之鸟的本质，擅自下定了结论，将对方刻画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
基德大概明白了，果戈里认为自己所谓的扮演不过是基于表面情报的拙劣模仿，根本没有了解那些人的本质。
“你说得没错，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意志完全相同的两个人，自然也就不存在你口中的认清本质。”
人类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意志诞生那一刻就在探索这个世界，但实际上每个人触碰到的只是事物的表象。
“但是——”基德说，“我也不需要了解他们。”
“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你猜测我是组织的咒术师一样，我只需要知道你是恐怖组织天人五衰的成员就行了。”
“……不需要了解外人，那么你是否看清过自身。”
果戈里用称得上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基德，与开始怪诞的风格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还记得自己的真名吗？”
基德怔了几秒，他知道果戈里真正说的不是真名，而是他在怪盗基德面具之下的「人格」。
“那你还记得果戈理·亚诺夫斯基吗？”他反问道。
果戈里张开双臂：“他被永远留在祂的怀抱中，也就是自由的上一瞬间。”
祂？虽然记忆里果戈里的确信奉教会，但之前说过，这些信息只能作为一个参考资料，不能完全套用……
就像现在，基德个人认为，果戈里所谓的被束缚并不是在指神明。
“你认为你的过去是被束缚的，那自由呢？现在的你是自由的吗？”
果戈里摇了摇头：“并不，但是我正在寻找！而且已经找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
“杀死我的挚友——费奥多尔！”
基德：“……”
自由和杀死挚友？
基德稍微惊讶了几秒，开始尝试理解果戈里的想法：“你认为自己的感情是枷锁，是牢笼的一部分？”
等等，结合之前他「临死」之前说的话……
“难道不是吗？”果戈里微笑，“人类之所以有感情，是因为他们需要——人类间接赋予或者直接产生的思想是历史的最优解。”
就像人类自诞生那一刻就会哭泣，进食等本能行为，随着接触到的世界愈发广阔，很多与生俱来的下意识行为也跟着复苏，并且因接受到的教育不同发展出不同的倾向，但都大致在一个范围内，因为这是社会所带来的束缚。
如他推测的那样。
果戈里真正想反抗的是思想，欲望，或者说人类刻在基因中的本能。
基德叹了口气：“正如同你不认可我的想法，我同样不认同你的自由。”
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无法成功的幻影。
果戈里微微弯腰，将白色的高礼帽放在胸口处：“没关系，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已经超越大部分人了。”
没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但他们之间也会有心意相通的某一瞬间，而果戈里不同，他用怪诞来表达自己的心，是因为在尝试前就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吗？
“闲聊结束。”
基德语调上扬：“那么，你准备好接受你的惩罚了吗？”
枪声自身后响起，基德完美复刻了果戈里的惩罚。
而果戈里站在原地依靠异能力，让子弹在触碰到身体前一刻，直接传送到其他地方。
他回过头看着悬浮的手枪，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反而还凑近了一些，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基德趁此机会开枪，或者走火的情况出现。
“唔，不是物体传送系。”
果戈里好奇地围在手枪旁边左看看右看看，有轻微的抖动，不是物体操控系，这样的话……其实用魔术的手法就很好理解，悬空的事物必定有什么地方在支撑！
然后，他伸出了手，扫过手枪下方的空气。
这种感觉……
“诅咒。”
基德对着果戈里Wink了一下：“准确来讲，是式神哦！”
式神？
果戈里按照计划潜伏在斗南次官身边半年，勉强也算对日本文化有一定的了解，大致知道「式神」是日本古代记载的神秘体系中的一种，由阴阳师操控的不属于现世的生物。
按照诅咒的特性，式神大概除了咒术师外的人也看不见，这个能力还真是作弊呀，打探情报，暗杀，甚至正面作战，常规的异能力者，只能依靠杀死式神使来结束战斗。
那也怪不得费奥多尔会这么说……
上一秒，果戈里还在沉思，下一秒他就来到基德面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挨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组织的易容手段真是高超，我差点都没认出来——怪盗基德！”
基德拦截下了果戈里想要扒面具的手：“你应该知道魔术的准则。”
果戈里笑嘻嘻地说：“你连法律都不顾，反而在意这些准则？”
“因为我是一个魔术师。”
“啊……这就是你认为的自由吗？”
果戈里话音还未落，两人耳边响起巨大的爆炸声，紧随而来的是强烈的震感，整个天际赌场都在摇晃！
两人来到窗户边往声源看了过去，只见设施外破了一个大洞，滚滚浓烟正在不断冒出，而周围房间全是和他们一样，被爆炸吸引过来的客人。
“是猎犬。”
果戈里眯了眯眼，看着爆炸缺口处的两个人：“看来他们发现天际赌场的秘密了。”
基德靠着墙壁看了一会天际赌场的发展，忽然说道：“所以你带走西格玛是为了弄清楚费奥多尔的异能？”
“回答正确！”
基德对于这个情报同样非常感兴趣，不过按照果戈里的计划，他应该也没打算活着走出来，默尔索监狱里又无法通信……
“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
基德看向他。
“你想知道费奥多尔的异能的话，跟我一起去默尔索监狱就好了呀！”
果戈里显然没有给基德拒绝的机会，金色的涟漪在脚下泛起，地板包括基德所触碰到的那一侧墙体，全被异能力给截断。
这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紧接着，果戈里也跳了下来。
——
第86章
【诺亚方舟：联合国致电, 位于南太平洋的岛国学校出现诅咒事件，四十七名师生被困，受环境所限制等级未知, 疑似特级……】
神无月镜坐在位置上看资料，因为这次诅咒事件发生在学校, 有大量师生被困在诅咒的领域生死未知。
最好速战速决，在诅咒反应过来之前祓除，还要控制咒力输出……
神无月镜原本还在想诅咒的事，结果一个走神, 思绪忍不住飘到其他地方。
昨天晚上, 江户川乱步忽然出现在媒体面前，公布了真相，根据他在记者面前发言引起的社会动荡来看，【书】写下的文字并不是无法更改的。
【书页】的力量强制更改了未来与意志, 让所有政府搜查机关不相信武装侦探社, 忽略那些能证明侦探社不是恐怖组织的线索, 但最终, 仍有警方在提醒下, 反抗了【书】强加于人类的意志。
人类通过自己改变了既定的命运吗？
看到这一幕时神无月镜笑了笑, 虽然这件事的发生推翻了他对【书】的猜测, 但这样的结局, 反而更符合心意。
不过江户川乱步的那场直播……
诺亚方舟随着心意跳转页面，各国的社交首页上全都挂着本次直播内容，以及特殊能力者的相关词条。
异能者的存在彻底暴露在人前。
看着几乎每秒增加几百上千条的讨论区,神无月镜心情凝重了几分。
数字化的世界让信息传递得非常快，直播是晚上进行的，只一个晚上,这条直播已经被翻译成无数种语言，传播至世界的各个角落，引起大量讨论。
各国的异能组织公关根本阻拦不住信息发酵的速度，哪怕删除视频，立刻又会有无数个视频冒出来，甚至神无月镜在北美执行任务的时候，都听见有人在交流那场直播。
大量用户在官方评论区留言，政府的办事电话也已经被民众打爆。
各国秘密会已经开了好几轮，毕竟公布异能者信息，不是单纯地说一句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异能者就行了，总体来讲，还是保守派占据上风……
毕竟现在情况没有到不得不公开的地步，想隐瞒也不是没有办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强制宣告武装侦探社是恐怖分子，一切不过是他们编造的谣言，煽动警方与民众，再派遣精神系异能力者控制局势。
不过，神无月镜看着屏幕不断刷新的页面，这次信息传递得那么快，不全是数字化的原因，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评论区大部分人还将信将疑，不排除政府下场引导，其中还有许多带着恶意的发言，甚至有人公开说，如果视频属实，要求政府限制异能力者的人身自由，以此来保证社会安全……
神无月镜蹙眉，【书】的力量太超乎常理，这种世界根源的存在，连超越者都觉得离谱，更何况普通人？
作为一个普通人兼特殊能力者，神无月镜知道特殊能力者对于普通人的冲击……
所以，他的真正目的是想挑起异能力者与普通人的对立？
“抱歉，Gin先生。”
负责接洽的人员站在车门外，大汗淋漓道：“不知道谁把诅咒的消息泄露出去，学校附近有很多记者和媒体在蹲守！”
警方尝试驱赶过，但那些记者打着播报师生失踪案的理由，全都围在警戒线外不肯离开，甚至有些人还打开了直播设备。
当然，画面没有传递出去，而是被官方给截断了。
随着网络上的讨论度越来越大，异能官方组织也不好采取强制手段，现在这个情况要是强硬一下，瞬间无数声讨就涌了过来，那些人也是抓住这一点。
其实不用他说，琴酒已经看见警戒线外拿着长枪短炮的媒体人士。
而有一部分人察觉到负责人的动向，立刻敏锐地围了过来。
在注意到琴酒的特殊的发色和气质，再结合官员恭敬的态度，记者瞬间意识到这个男人的特殊，他们一拥而上，努力将话筒和摄像机伸进车内：“您好，先生，能请您回答一些问题吗……”
“这位先生！你是异能者吗？还是异能者官方高层人士！您是如何看待异能者的？！”
“为什么封锁学校？里面发生了什么？是异能者犯罪吗？”
“能请你回答一下，关于网络上的问题吗？！”
“被困师生是否安全？异能力者犯罪的刑罚官方是怎么判定的？是否与普通人相同？”
“……”
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琴酒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围在周围的人被维持秩序的警方强制拉开，车顺利驶入学校。
见此情景，记者们又把话筒对准负责人，不过有刚刚的情况在先，他们收敛了很多：“您是本次事故的负责人吧，能请您回答几个问题吗？”
负责人目光镇定地扫过现场：“回答什么？”
他们能无视记者，但受害者家属在场还是要安抚一下的。
“为什么封锁学校？失踪的师生现在哪里？人身安全是否有保障？我们作为公民拥有知情权，请警方给出一个解释！”
见惯了这种场面的负责人张口就来：“警方已经解释过了，封锁学校是因为恐怖分子持有大量□□，为了防止炸弹引爆造成伤亡，我们才决定封锁学校……至于人身安全，特种部队已经进入学校展开救援，我们是不会放弃每一个民众！”
挤在最前面的记者喊道：“……可是我听说这是异能力者事件！”
负责人眼神非常困惑，看向记者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精神病跑出来的患者：“抱歉……能让我看一下您的记者证吗？”
说着他还真的去看了记者证，然后负责人复杂地说：“我们会对散播谣言的人进行调查，也请各位提问前谨记一个媒体人的基本素养。”
记者抓住关键：“您是在否认异能力者的存在吗？可是昨天的日本直播，明确提到了特殊能力，这您该怎么解释？”
“日本直播？”负责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抱歉，请原谅我这个被时代淘汰的老古董，用不来这种新潮的东西，还不知道日本官方发布了异能力者——哦，请原谅我的失礼。”他偏过头笑了几声，继续道，“还不知道日本官方发布了相关通告，谁能借手机给我看一下？”
“次官先生，信息不是官方发布的。”
“不是官方？”负责人表情严肃起来，“我认为这是非常严肃的场合，受害者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家属在外面苦苦等待，而你们这些记者，不应该随便拿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将事件娱乐化！”
“请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警方组织犯罪对策科的专家，恐怖分子绑架师生向警方索取大量现金，他带着现金来伪装交易，解救人质……”
负责人和混在人群中伪装成记者的特工暗中引导话题的时候，琴酒来到的寄宿诅咒的教学楼。
他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唯一感想就是，下次任务应该让对方直接发经纬度坐标，非要走一趟流程，导致在这上面浪费的时间比祓除诅咒的时间还多……
因为还有被困人员，琴酒没有直接使用术式推平建筑，他穿过警戒线，走进教学楼。
这次的诅咒等级是一级，不过能力很特殊，和空间有关导致现场人员误判。
确定诅咒位置和周边环境后，在对方使用术式逃跑前，用最小功率的【苍】直接将对方祓除。
任务结束。
人工智能通知周围等候的后勤人员进来，处理后续事件。
虽然特殊能力者的情报已经暴露出去了，但高层还没确定后续政策，也就是说是想办法继续隐瞒还是直接向外界公开，还没决定，他们还是要按照之前流程的行动，将人带回基地，安抚情绪，然后签订保密措施。
如果态度不配合的，就使用特殊手段。
不过这次没那么多时间，他们直接使用了最后一条。
后勤人员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开始布置现场，一部分去安抚受困人员，几分钟后，「帐」被撤销，巨大的爆炸声从教学楼响起。
待余波退去之后，戴着头套的恐怖分子和受困人员一起被特殊部队成员带了出来，记者们蜂拥而上，见他们回答与负责人所说的一致后，不甘心地目送警车和救护车离开。
普通人到底是对里世界了解太少了，就算有人阴谋论是不是那张改变现实的纸片，也会被骂——首先这种东西一听就是什么非常重要的道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
其次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用纸片更改整件事情，既然想隐瞒又放任信息流通那么久，这不是左右脑互搏吗？
目前来看，信息还在可控范围内，但接下来对方肯定不会放弃，接二连三的异能者事件像不断膨胀的氢气球，只需要再来一点外力就会爆炸，最终逼迫官方不得不做出选择。
“Gin先生。”
琴酒站在原地半沦为废墟的教学楼，后勤人员叫住准备离开的男人，正在向他询问一些问题，忽然砰的一声，不远处的墙壁倒塌，与石灰一起倾泻而下的还有无数纸张。
金色的光芒自废墟之中亮起，琴酒的身影消失，一本书掉落在地上，而旁边的后勤人员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弯腰刚想拾起那本书，然后按照计划离开了现场，至于琴酒的去向，反正对方行踪不明，就算忽然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结果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恐怖的威压就碾过脊椎，袭击大脑。
男人僵硬地抬起了头，看见了一个本该被封印的人。
——Gin。
【世界时十四时七分，超越者（特级咒术师)Gin被封印。 】
【世界时十四时七分零七秒，超越者（特级咒术师)Gin现身南太平洋。 】
——
第87章
【世界时十四时七分, 世界各地爆发吸血种无差别感染事件。 】
距离吸血种发生事件三个小时后——
英国，白金汉宫。
因为忽然爆发的吸血种事件，宫殿周围降下隔绝的屏障, 除了首相，内阁大臣和近卫骑士外, 没有人能踏足这片区域。
肃穆的议事大厅，只能听见首相秘书长汇报事情的声音。
“目前吸血种正在各国进行无差别感染袭击，在社会上引起巨大恐慌……据多方勘察，确认本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是号称不死伯爵的异能力者, 布拉姆·斯托克。”
“稍等。”有议员发言表达疑惑, “我记得布拉姆·斯托克是被封印了吧？”
首相秘书长回答：“是的，布拉姆·斯托克在之前的北欧吸血种感染事件中，被日本异能力者福地樱痴用圣十字剑「索尔兹列乌尼」封印。 ”
索尔兹列乌尼，是几百年前一个异能力者死后化成钢铁所造就的圣剑, 其效果是让身体与异能融为一体。
而所谓的封印只是将布拉姆·斯托克从异能力者变成异能力。
按照索尔兹列乌尼的异能效果, 使用圣剑贯穿布拉姆·斯托克之人, 就是能够行使这份权利的主人。
“所以这次事件和福地樱痴有关？”听到这里有议员开口道。
首相秘书长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道：“超国家联盟委员会那边极力否认了「福地樱痴是幕后主使」这一观点,他们说福地樱痴下达命令的前提是手握圣剑,而福地樱痴在封印之后,主动将布拉姆·斯托克与圣剑「索尔兹列乌尼」交由委员会保管,对方不存在作案动机。 ”
“其次圣剑「索尔兹列乌尼」的封印解除方式十分简易，只要将圣剑从目标体内拔出，不死伯爵就可以重获新生。 ”
议员刚刚的怀疑是基于福地樱痴是异能力控制者这一点,而现在被告知解除封印的方式过于简易，甚至不需要异能力者，随便一个普通人想想办法就可以拔出圣剑,怀疑自然弱了下去。
阿加莎·克里斯蒂支着下巴：“既然是超国家联盟管理，那么，布拉姆·斯托克与圣剑「索尔兹列乌尼」呢？ ”
首相秘书长回复：“在一个星期前自异能保管室失窃。”
阿加莎·克里斯蒂垂下眼睫，被封印的不死伯爵消失，而钟塔侍从却没有得到一点消息，看来超国家联盟隐瞒了不少事情……
按照世界各地爆发的吸血种事件数量来看，一个星期是绝对不足以感染那么多的。
在此之前的吸血种感染是秘密进行的，因为一旦动静太大，各国政府就会察觉到端倪，为了不提前暴露，他们在感染的时候一定会慎重，而这样做就必须牺牲效率。
“会不会是布拉姆·斯托克之前遗留下来用作备手的眷属？”
毕竟是曾与西罗马帝国交战，活了上千年的不死伯爵，留有一些后手再正常不过。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军事研究异能部门对于布拉姆·斯托克异能所造成的细胞变异逆转方案，研究的如何？”
“并没有太大进展。”
“吸血种泛滥的重灾区是哪里？是从哪里开始感染的？”
“吸血种分布没有规律，非常散乱，目前来看是幕后之人精心布局，为我们的清扫任务加大难度。”
“……”
因为事态紧急，所有人都在讨论重点，第一场会议很快就在交流中进入尾声。
“异能搜查官已经在世界各地全力搜索布拉姆·斯托克，但情况不是很理想。”首相投影下达命令道，“为了阻止更大的伤亡，女王陛下特令钟塔侍从，国防部，秘密情报局……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国内安全，尽快逮捕幕后主持。”
“遵命。”
会议结束后，阿加莎·克里斯蒂坐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异能力者情报泄露以及刚刚爆发的吸血种事件，让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女爵殿下……”“克里斯蒂阁下……”“骑士长大人……”
不断有人推开门，汇报事情发展和进度。
一个小时后，前往镇压机场的部队回复：“克里斯蒂阁下，机场已经全线封锁，但对方似乎有备而来，我方军队里有不少人被感染。”
阿加莎·克里斯蒂眯了眯眼，各国传来的情报里，同样有不少官员和军队士兵被感染。
按照欧洲的反应速度，不应该那么快感染到官员和军队，所以是提前潜伏好的吗？
看来这次行动幕后主使是有备而来，其目的也绝对不是引发灾难那么简单。
阿加莎·克里斯蒂沉吟片刻，对着副官下达命令：“启动应急作战方案，先控制住各个机场，防止感染扩大，至于境内……派遣异能特种部队，申调人工智能刑警介入，指令下达，发现感染者立刻逮捕，准许采取暴力手段，一切以控制局势为先，如果遇到鼓动人心的间谍，格杀勿论。”
除了玛丽·雪莱创造的第一型自主思考型计算机外，英国还有其他人工智能，但都不如亚当和诺亚方舟。
不过政府也不需要那么多特殊的人工智能，对于大部分人类来说，机器人服从命令才是第一，至于自我思想什么的，只能说追求不同。
“遵命，克里斯蒂阁下。”
副官恭敬地退了出去。
阿加莎·克里斯蒂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消息汇报，没忍住揉了揉眉心。
而造成一切灾难的源头，不死伯爵布拉姆·斯托克，被称为「毁灭世界的十大灾厄之一」，拥有通过撕咬，改变对方体内的细胞将对方化为眷属的权能。
而他的眷属，也就是那些吸血种是通过撕咬，改变对方体内的细胞来完成感染，在吸血种能伪装的情况下，暗中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被感染。
当然，拥有改变细胞这一前提，就证明吸血种的细胞和普通人类的细胞不同，虽然之前不死伯爵被日本的异能力者福地樱痴用圣剑封印，但是欧洲之前与其战斗过很多次，拥有充足的应对经验。
更重要的是，知道对方异能有多么危险的欧洲政府，一个经历过世界战争的政府，会认为一个爆发起来要毁灭世界的灾害被封印了就万事大吉了？特别是这个解封条件那么简易，对方还不在自己掌控之下的情况——那可是能毁灭世界的十大灾厄啊！
政府怎么可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封印？表面没说什么，实际上暗中在研究布拉姆·斯托克血液，以及吸血种爆发后的应急作战方案。
现在的问题是，英国作为异能强国或许能够完美执行作战方法，迅速控制住局势，解决国内吸血种事件，而其他国家没有。
目前已经有国家沦陷了，按照这样的感染速度，哪怕是欧洲各国联手，也需要花费至少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解决——这还是理想状态下。
这期间又不知道会有多少国家破灭，多少人死亡，因此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找到灾难源头……
就在阿加莎·克里斯蒂深思的时候，手边的座机电话响起，她回过神，拿起话筒按下接听键。
“喂……是我，您想要【大指令】是吗？”
阿加莎·克里斯蒂稍微思考了几秒，说道：“可以，以您跟法国的交情那边也不是问题，但这件事我需要和女王内阁汇报一下，大概要三天时间。”
“嗯，太慢了，组织那么着急吗？”
对面的人说了什么，阿加莎·克里斯蒂挑了挑眉：“……这样吗？”
她按下呼叫铃，副官走了进来。
“克里斯蒂阁下，请问有什么命令？”
“联系英法联合指挥基地，告诉他们钟塔侍从和特殊战力总局要求解封指定封印物品【大指令】……”
副官眼神肉眼可见地开始茫然。
阿加莎·克里斯蒂话音一顿，看向副官问道：“怎么了？”
副官回过神，低下头道：“不，我只是没想到克里斯蒂阁下已经知道了超国家联盟委员会的提案。”
“等等。”阿加莎·克里斯蒂抬手制止道，“什么超国家联盟委员会的提案？”
副官脸上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他说道：“克里斯蒂阁下不是得到超国家联盟那边传来解封【大指令】的命令吗？”
超国家联盟，是在世界大战末期签署停战协议期间，「七大叛徒」与各国成立的超越成员国主权的国际机构。
也就是说，从政治领域上，超国家联盟的确有权利命令钟塔侍从解除【大指令】封印。
但是……如果规则真的那么有用，就不会存在战争这种事物。
“不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否认道，“你说联合国那边要求解封【大指令】……为什么我没收到这个消息？”
副官如实回答：“因为是刚刚收到的消息，我刚想跟您汇报，没想到……”
没想到他刚进来，就得到了同样解封【大指令】的命令。
阿加莎·克里斯蒂询问：“他们要【大指令】做什么？”
“超国家联盟委员会认为所有国家的军队应该集结在一起，对抗本次吸血种事件。”副官上前一步，将文件递了过去，“克里斯蒂阁下，这是委员会关于「超国家武装警卫队」的提案。 ”
阿加莎·克里斯蒂对着话筒说了一句“稍等”，接着开始翻看提案。
“超国家武装警卫队……人类军？”阿加莎·克里斯蒂笑了起来，“委员会的意思是，让一个人，来操控地球上的所有军队？”
说实话，副官也觉得这个提案很离谱。
这和福地樱痴是哪国军人没关系，哪怕让莎士比亚来当这个所谓的人类军首领，阿加莎·克里斯蒂也绝对不会同意。
首先，将世界的安危系在一个人身上，本身就是非常不理智的选择。
其次，就算能确定这个人心系天下安危，没有任何异心，不偏不倚，公正无私……那又怎么样？
哪怕是超越者级别的异能力也是拥有弱点的，目前为止，世界上并没有发现完全没有弱点的特殊能力者。
而控制了首领就等于控制所有人类军，就可以掌控地球上的所有军队，你猜猜那些政客，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会选择怎么做？
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先例，不如说，【大指令】就是因为军事政变才被封印的。
在有前车之鉴的前提下，钟塔侍从与各国异能官方组织顶多为同一个目标而战，但绝对不会归类为同一阵营……他们是疯了，全体被精神系异能力操控了，才会同意【大指令】 +世界人类军这个计划！
说实话，如果这个计划真的通过，福地樱痴当上首领，能清醒地活过三天吗？
阿加莎·克里斯蒂估算了一下，按照钟塔侍从的效率，不用。
“超国家联盟自己想组建就组建吧。”
阿加莎·克里斯蒂将文件放下，如英国这样的列强不需要，但是无法平定内乱的小国家需要，欧洲方面没有不近人情到，自己不参与，也不允许别人联合起来护卫自己的国家。
虽然阿加莎·克里斯蒂有信心能够解决这次事件，但时间肯定不会短，除非找到灾难源头……如果那些国家可以统一战线，能在这个过程中减少很多伤亡。
其实按照发展，不用超国家联盟提议，欧洲这边稳定好国内的情况，也会着手安排军队前往周边国家解决吸血种——当然，肯定不是提案上所说的全部军队。
钟塔侍从又不是除了【大指令】以及乔治·奥威尔外，就没有其他精神系异能力，不需要依靠加入超国家武装警卫队来稳定国内的军队。
“内阁那边对这件事怎么看？”她随意问道。
“内阁经过商议之后，认为全部军队太过于危险……”
阿加莎·克里斯蒂动作一顿：“商议？”
“因为有几位议员提出了，在面对世界级别的灾难时，我们应该放下过去的成见，共同对抗本次危机。”
“他们那么心系天下呀，倒是显得我不近人情了。”阿加莎·克里斯蒂感慨完，笑着道，“转告他们，等事情告一段落，准备去联合国委员会任职吧。”
副官愣住了：“克里斯蒂大人……”
阿加莎·克里斯蒂抬眸：“有什么问题吗？”
副官将话咽了下去：“没有。”
能坐到这 个位置上肯定不是什么傻白甜，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想法非常明确，她在用这一番举动告诉内阁，这就是钟塔侍从的态度。
至于【大指令】……
阿加莎·克里斯蒂拿起听筒，笑道：“抱歉啊，Gin，让你见笑了，出现了一些意外你应该也听见了，我要解决完这些意外才能给你准确的时间答复。”
副官听出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言外之意，在电话挂断之后，迟疑道：“可是，超国家联盟和世界吸血种事件……”
“回复委员会，【大指令】兹事体大，英法指挥部需要慎重考虑……当然，这期间超国家联盟也不需要担心，钟塔侍从会派遣异能特种部队执行跨国救援的。”
琴酒，【大指令】和超国家联盟的态度让阿加莎·克里斯蒂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喝了口红茶，问副官：“威廉阁下现在在哪里？”
“威廉大人在军队，因为吸血种感染事件频发，导致军队内部出现动乱，女王陛下命令威廉大人前去平息。”
“让他赶快回来。”
在副官离开后，阿加莎·克里斯蒂打开保密机将消息发送出去，然后望着窗外叹息：“我实在不想再登一次神秘岛了。”
……
神无月镜看着挂断的电话，深深叹了口气，果然啊。
福地樱痴的目的是【大指令】。
在太宰治提到封印的时候，神无月镜就猜到了对方会用爱·伦坡的异能力封印琴酒，但是没想到总共在书里才待了七秒钟啊！他就愣了个神的功夫，出来之后世界就变样了！
——世界各地出现吸血种事件，感染速度呈指数级速度增长，瞬间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神无月镜：“……”
知道的是被封印了七秒，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封印了七年呢。
与此同时，远在横滨的「波本」传来消息，福地樱痴似乎和吸血种事件有关。
因为他的术式操控乌鸦已经暴露，所以对方提前解决了周围的乌鸦——说实话，横滨的乌鸦都快被杀完了，导致信息缺失，不过对方有问题是肯定的。
而接下来坂口安吾主动联系了波本，将这一消息坐实。
福地樱痴是天人五衰及吸血种事件的幕后主使。
而「波本」的态度也让坂口安吾感慨。
“没想到啊，最后信任我们的只有组织。”
坂口安吾将福地樱痴是本次吸血种事件的幕后主使这一消息传达给政府，以及超国家联盟委员会，结果除了组织外，其他人都对这个结论将信将疑，甚至超国家联盟委员会还直接否认了这个结论，并给予了警告。
虽然早就对这一个场景有所预料，但坂口安吾还是忍不住叹息。
而时刻关注横滨动向的神无月镜，在感染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吸血种的事情，但是……
福地樱痴在决定使用圣剑封印布拉姆·斯托克的时候就做好了计划，也就是提前将吸血种感染源扩散至每一片大陆，每一个国家。
这样的话，哪怕有人在爆发前就察觉到了吸血种，依旧无力阻止。
而福地樱痴选择封印「琴酒」的行为也很好理解，他也的确成功了……
如果神无月镜没有退出键的话。
「回收角色卡」，高于一切特殊能力优先级的指令。
无论是异空间还是特殊领域，甚至是异能无效化，都无法限制神无月镜「回收角色卡」的指令。
虽然杀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但谁能拒绝跳过呢？
而那么久没得到消息，福地樱痴应该也知道计划失败，琴酒从书里出来，自从坂口安吾联系组织后，他们就丢失了对方的视野……
神无月镜坐在系统空间里，对着情报开始思考。
欧洲那边明显还不清楚福地樱痴是幕后主使，甚至根本都没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得到的只有表面情况……再加上超国家联盟的鼎力支持，导致各方之间的信息差越来越大。
福地樱痴也正是倚仗着这一点，才成功让超国家联盟通知欧洲解除【大指令】的封印。
但是这样就能掌控世界上所有的军队吗？
虽然人类面对灾难时会选择放下恩怨，集结力量一起渡过难关，但前提是，真的到了这种地步。
从阿加莎·克里斯蒂和副官的对话里不难听出，钟塔侍从属于不反对，也不参与的一方，其他几个国家大概也是如此。
原因很简单，也很残酷，那就是目前的局势没有糟糕到他们不得不以这种形式合作的程度。
但这不代表福地樱痴的计划失败，那些没有能力控制住局势的国家——世界太过于广阔，并不是所有国家都拥有异能强国的能力，而他们集结起来的力量同样是强大的。
从超国家联盟委员会的态度上来看，福地樱痴非常成功，他接下来只需要得到【大指令】，就能掌控占据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以上国家的军队——人类军，和吸血鬼军队。
神无月镜认为没有组织的干预，福地樱痴很有可能得到【大指令】。
首先是超国家联盟的全力支持，其次是欧洲方面的信息缺失，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大指令】被封印的原因是军事政变，而它在战争上的表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大指令】只能让军队高度统一，部下完全听从指挥官的命令，但军队的上限并没有因此获得什么另外的提升。
也就是说在战力绝对碾压的情况下，该败的战争还是会败，不会因为另一方拥有【大指令】而发生改变。
福地樱痴掌控世界上所有的军队，并不代表掌控一切武力值，大部分异能力者都在异能官方组织的管控下，并不隶属军部，就算有一部分在军队担任职务，那些拥有超越者的国家也会提前做好准备，不可能让一个外人来掌控超越者这样的人形灾难。
更重要的是，神无月镜垂眸，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么一群人。
他们是世界的叛徒，他们是恶人之首，他们不属于任何国家，却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七大叛徒」。
对于超越者来说，依靠普通士兵人数堆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然的话，当年「七大叛徒」也不会成功结束战争。
这里也有一些自大的成分在吧，欧洲列强在世界异能大战是左右战局的存在，他们的最高司令处于绝对安全的异能领域中，是绝对不会被侵犯的领域。
——哪怕福地樱痴也没有办法。
而正是这份自大，才能促使欧洲方面批准，福地樱痴使用【大指令】来解决吸血种事件——因为他们有信心，福地樱痴哪怕真的有异心，他们也可以解决。
如果【大指令】真的无解到一定程度，那欧洲方面反而不会同意，因为它失控的结果可能比吸血种事件所造成的损失更大。
但是他们没有预料到啊，福地樱痴就是吸血种事件的主谋。
不过这也正常，联合国委员会都成了福地樱痴的粉丝团，完全不相信福地樱痴能做出这种事，一直力挺他成为人类军首领，而欧洲这边，钟塔侍从与内阁，特殊战力总局与总理政府……总之就是异能官方与政府的关系非常微妙。
最终造成这样的局面，神无月镜只能说不意外，你们的交流有很大的问题啊！
这大概也是普通人与特殊能力者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吧。
但是神无月镜还有一件事不知道，那就是福地樱痴到底想做什么？
他费尽心思集结吸血种军队和人类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国会议事大厅，由钟塔侍从阿加莎·克里斯蒂与政务大臣威廉·莎士比亚召开的秘密会议。
这次会议参与人员共有十几名，全是异能力者，其中还有几名超越者，而会议的主题是由吸血种事件衍生的相关事务。
“本次会议重点讨论三件事情，指定封印物【大指令】究竟交哪一方，关于超国家联盟委员会对于超国武装警卫队的提案，以及吸血种事件的解决方案。”
威廉·莎士比亚坐在上首道。
“【大指令】究竟交给谁？”简·奥斯汀率先开口，“除了超国家联盟，还有谁要【大指令】？”
其实简·奥斯汀真正想说的是，有什么能比超国武装警卫队稳定各国局势更重要的事情？居然让钟塔侍从在双方之间犹豫？
阿加莎·克里斯蒂回道：“组织。”
在场的人知道对方指的是咒术组织，但是……“组织？他们要【大指令】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阿加莎·克里斯蒂提醒道，“你们别忘了，组织的基地在那里。”
组织的基地在日本，而超国家联盟指定的人类军首领，福地樱痴同样来自日本。
“您认为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阿加莎·克里斯蒂微微颔首。
咒术师不在各国政府担任任何职务，从法律上讲他们连日本国籍都没有，是真正的无国籍组织，而咒术师内部自成体系，组织根本没有索要【大指令】的必要。
而组织的态度也表明了他们不是为了【大指令】而来，本意应该是阻止，不然也不会主动要求不解除封印。
因此阿加莎·克里斯蒂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您的想法是？”
“交给组织，或者采取拖延政策。”
阿加莎·克里斯蒂说：“吸血种事件已经在世界引起巨大的恐慌，如果人类内部再出现问题，民众会对政府失去信任，并且对特殊能力者的存在产生极度负面想法……这一连串的事故，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
“目前吸血种爆发事件才发生几个小时，很多方案的结果还没有得到结论，并没有到不得不采取某一措施的地步，我方不一定要立刻同意，可以选择先拖延上一段时间，待调查清楚再决定。”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发言结束。
“诸位还有什么疑惑？”
莎士比亚目光扫过众人，等待片刻后道：“那么，开始投票吧。”
投票最终的结果是，不将【大指令】交给任何一方。
显然，在座的各位认为，现在的情况没到不得不使用【大指令】的程度。
而第二个讨论主题也与阿加莎·克里斯蒂所想的大差不差，考虑到超国家联盟委员会或者福地樱痴可能存在问题的情况，他们决定还是要派遣异能谍报员调查一下才能安心。
接着是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该怎么尽快结束本次吸血种事件？”
目前最稳妥的解决方案，就是与各国异能官方组织联手，划分好区域一点一点清理吸血种。
这样的做法能解决本次事件，但效率太慢了，大概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可在不清楚布拉姆·斯托克位置的情况下，这的确也是唯一的办法。
就在众人准备商议方案细节的时候，一个冷漠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半年？幕后主使不会给你们这个时间。”
众人惊讶地看了过去，银色长发的男人出现在议事厅的门口。
白金汉宫不是已经被异空间封闭了吗？琴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琴酒无视众人的目光，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今天没有戴那副墨镜，那双苍天之瞳就这么展露在人前，的确如传闻中的一样惊艳，但与那双据说能看穿灵魂的眼睛对视，会让人产生自己的心被看透了的错觉。
不过在座各位的日常就是被监视，并没有露出什么不适的表情。
阿加莎·克里斯蒂笑道：“ Gin先生，忽然拜访，真是吓了我们一跳。”
坐在上首的莎士比亚回忆着琴酒说的话，感兴趣地问道：“您似乎并不认可我们的计划，那么按照您的意思……”
“消灭灾难源头。”
莎士比亚眼神认真了几分：“您知道不死伯爵布拉姆·斯托克以及幕后主使的位置？”
得到对方的答复后，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钟塔侍从为什么举步维艰？
还不是因为敌在暗我在明，他们根本不知道布拉姆·斯托克的位置，无法从根源解决这件事情，只能无奈选择效率超低的解决办法。
如果能得到不死伯爵布拉姆·斯托克的位置，一切都将改变……
他们以为琴酒此次前来是拿着情报来做交易的，还在想用什么筹码来交换这个情报，结果对方不带停顿，直接将信息告知。
“不死伯爵布拉姆·斯托克以及幕后主使，目前在日本，横滨。”
“……”
其余人看向琴酒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开始分析对方刚刚说的话。
日本，横滨？
他们察觉到几分不对劲，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日本咒术组织要【大指令】，超国家联盟委员会要【大指令】给日本的军人福地樱痴，结果幕后主使也在日本？
“因为幕后主使是天人五衰的首领，特种部队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
福地樱痴？ ！
国会议事厅的众人表情惊讶，因为他们都知道，超国家联盟委员会准备将福地樱痴任命为人类军的首领！
吸血种事件的元凶，是人类军的首领，这种事情……也太戏剧化了吧。
“抱歉，这个消息兹事体大，您能确定消息的准确性吗？”莎士比亚问道。
“确定。”琴酒说道，“关于事件的具体细节，你们可以去询问日本的异能特务科参事官。”
一边是Gin，另一边是超国家联盟，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几分钟后，莎士比亚开口：“所以超国家联盟委员会被福地樱痴蒙骗了？”
阿加莎·克里斯蒂语气冷漠：“何止是超国家联盟，连我们也被对方耍得团团转呢。”
琴酒看着众人不满的模样，嘲讽一笑道：“谁告诉你们，超国家联盟委员会没有收到这条消息？”
阿加莎·克里斯蒂蹙眉：“您的意思是，超国家联盟委员会同样收到福地樱痴是吸血种事件的幕后主使的消息，但是他们依旧选定对方为超国家武装警卫队的最高司令官？”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琴酒目光落在虚空处：“因为委员会信任福地樱痴，信任这位……远东的英雄。”
这个理由，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虽然法律上有一个词叫作疑罪从无，但这是一般的案件吗？委员会仅凭私人情感就忽略了福地樱痴身上的问题，力荐对方成为人类军首领，他们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
人类军的领导实际为引发灾难的元凶，这件事如果被证实，本届超国家联盟委员会成员，全都得上军事法庭！
他们死不足惜，但是那些国家呢？
“没想到啊。”查尔斯·狄更斯笑着感慨，“十四年的时间所带来的改变既然那么大，诸位已经退出政治的舞台了。”
阿加莎·克里斯蒂依旧是那一副温柔的态度：“这可，真有意思。”
“他们大概忘记了超国家联盟到底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
最后是莎士比亚打断了这奇怪的氛围，他问道：“福地樱痴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要问他自己。”琴酒漫不经心道，“不过，这个答案重要吗？”
这个问题重要吗？
重要，同样也不重要，无论福地樱痴的目的是什么，发动吸血种战争，就足以让军事法庭宣判他死刑。
短暂的震惊过后，众人迅速进入状态，开始商议对策。
“福地樱痴虽然不是超越者，但能解决几次重大危机证明其实力不容小觑，再结合超国家联盟的态度，如果贸然进行逮捕很可能失败，先暗中派遣异能谍报员掌握情报，更为保险。”
莎士比亚看向琴酒：“Gin先生，认为这个计划如何？”
“组织已经确定大致位置，不用调查。”
琴酒用一种平静又冷漠的声音说道。
“目前已经有十几个国家沦陷，战火还在扩大，目前的最优解是，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抹除灾难源头。”
国会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理解了琴酒话里的意思。
“使用歼灭武器，以毁灭横滨为代价，结束这场世界灾难。”
——
第88章
琴酒并不是出于什么恩怨,或者是个人情感做下这个决定，他只是单纯地认为，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死伯爵布拉姆·斯托克并非真正的不死，他与贝尔摩德相反, 贝尔摩德是不死而非不老，而是布拉姆·斯托克是不老而非不死。
两者的共同点是不会因时间的流逝死亡。
——虽然贝尔摩德的不死术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进化躯体，导致意志消失，但从概念上来讲她也并没有死,只是成为更高层次的存在。
国会议事厅, 英国异能力者们在听到琴酒的方案后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开始认真思考起计划的可行性。
而这一幕，同样也在法国的爱丽舍宫上演。
福地樱痴利用圣剑「索尔兹列乌尼」掌控了布拉姆·斯托克，命令其眷属在世界各地进行无差别感染。
迄今为止已经有十几个国家沦陷,再这样下去,就算后续欧洲方面入场,起码有一半的人类要死在这场异能战争之中。
而更糟糕的是, 超国家联盟为了对抗吸血种建造的超国家武装警卫队, 也就是人类军, 同样在福地樱痴麾下。
是的, 这个提案在会议上提出时, 超国家联盟委员会就选定了福地樱痴为最高司令官，现在对方就差指定封印物【大指令】，就可以操控地球上百分之九十的军队了……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经历十四年前的世界异能大战的异能力者,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哪怕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事的普通人，听到这个数字也应该明白事情的严重。
【使用歼灭武器, 摧毁横滨。 】
琴酒的方案听起来冷漠，但结合实际情况考虑，的确是目前安全的解决方案。
派遣异能谍报员去解决福地樱痴的话，或许能将伤亡最小化，但这是理想化的状态，时间太长变数太大……
要是过程中又出现什么意外，福地樱痴反应过来，察觉到计划暴露，他们无法保证这期间对方会做出什么。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福地樱痴决定与他们同归于尽，命令全世界的吸血种军队开始发起进攻，哪怕只是五分钟，所造成的后果也不是一个横滨可以比拟的……
正是因为理智在告诉自己，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他们才会沉默。
虽然几个月前的涩泽龙彦事件中，阿加莎·克里斯蒂同样做下了焚烧横滨的决策，但是两件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上一次之所以会选择派遣高危异能者毁灭横滨，是因为涩泽龙彦的异能特性，将所有普通人都传至特殊的异能空间，也就是说当时横滨仅有异能被分离的异能力者。
而这次行动，为了不引起福地樱痴的警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可能提前撤离民众，最好连政府都不要通知，特别是超国家联盟那边……说实话，钟塔侍从已经想好事情结束后怎么处置他们了。
几百万人和几十人，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但是，几百万人和世界，也无法相提并论。
生命本身是无法放在天平上衡量的，但是所带来的利益影响可以量化，而正是这些促使人类做出自认为正确的选择。
阿加莎·克里斯蒂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她开口道：“Gin先生，您的计划是最优解，但也存在一些问题。”
她说：“福地樱痴拥有一把刀，名为【雨御前】，效果是穿梭空间与时间。”
也就是说，福地樱痴很可能在歼灭武器爆炸的前一秒，将这个消息传递到过去，而过去的福地樱痴收到消息，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琴酒说：“这一点组织已经考虑到了。”
福地樱痴的异能力和武器效果坂口安吾早就告知组织，这也是琴酒为什么要特意来一趟英国的原因——他一个人也能毁灭横滨，根本没有过来特地和钟塔侍从说一声的必要。
但拥有雨御前，能够将消息传递到过去与未来的福地樱痴在知道封印对琴酒不管用，在得知未来的自己计划暴露后，难道就站着不动等着琴酒赶过来杀他？
福地樱痴作为天人五衰的首领，在超国家联盟的视野下伪装这么久，肯定不是傻子。
而一旦让他得到消息开始隐藏躲避，世界那么广阔，再想找到人就难了。
琴酒选择毁灭横滨是为了解决问题。
既然决定以毁灭横滨为代价，那么就要确保幕后主使福地樱痴在歼灭范围内，这样的毁灭才是有价值。
那要怎样才能确保福地樱痴一定会在歼灭范围内？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拿出一个即使冒着风险，福地樱痴也一定要出现的理由。
这个理由并不难找，福地樱痴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暴露了，异能特务科已经向政府汇报，只是超国家联盟不肯相信而已，但距离彻底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他为什么还要滞留在横滨？
因为人类军，因为他要得到【大指令】。
琴酒不关心福地樱痴的目的，但为了计划完美进行他也会推理对方的行动。
虽然不知道福地樱痴拥有了吸血种军队后，为什么还对人类军那么执着，但对方想要【大指令】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阿加莎·克里斯蒂明白了琴酒的计划，福地樱痴想要【大指令】，那么他们就用【大指令】引诱对方不得不出现。
如果福地樱痴连【大指令】也可以舍弃，直接选择改变过去逃跑，那也没关系。
神无月镜转头看向手边打开的盒子，里面存放着一枚鲜红如水晶般的异能结晶。
这是费奥多尔与贝尔摩德交易情报拿出来的筹码，是某个代号女巫的异能力者死去后，使用特殊手段留存的异能结晶，其效果是「寻人占卜」。
原本是用来定位宫野明美，但众所周知，这些人物都是他，扮演的时候自己打自己打两下意思意思就行了，浪费那么好的一次性技能做什么？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这枚异能结晶定位福地樱痴的位置，然后投放歼灭武器，还要多此一举，让钟塔侍从解封【大指令】……
神无月镜垂下眼睛，他还是希望能以最少的伤亡解决这件事情。
【大指令】与其说是引诱对方出来的筹码，不如说是最后的通牒，如果福地樱痴在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后，依旧选择发动吸血种与人类的战争……
他会做出对大多数人类来说正确的选择。
没想到啊，神无月镜看着屏幕上的计划书，心里在想，我现在居然变成了曾经自己无法理解的人。
真是，太讨厌了。
……
待讨论声停下来后，莎士比亚问道：“诸君，既然讨论得差不多了，那么就开始投票吧。”
“是否同意使用歼灭武器，以毁灭横滨为代价，解决本次危机。”
阿加莎·克里斯蒂率先表决：“同意。”
“同意。”
“同意。”
“……”
眼看着其他人都表决完毕，简·奥斯汀抿了抿唇，说道：“我同意这个决策，但我希望不要那么决绝。”
这位年轻的异能力者抬起头，目光划过莎士比亚，阿加莎·克里斯蒂……最停在琴酒身上：“ Gin先生，我知道您的方案是最优解，但是，诸位能否留给那几百万人一个活着的机会？”
阿加莎·克里斯蒂微微蹙眉，她知道简·奥斯汀的性格，放到普通社会里可能没什么，但在政治军事领域，对方的确有些优柔寡断了。
但是，有时候世界上，就是需要一些善良的人。
议事大厅陷入诡异的沉默，良久之后，琴酒的声音响了起来。
“五分钟。”
简·奥斯汀眼底瞬间流露出惊喜。
琴酒没什么感情道：“我会让组织的咒术师在交接时介入，给对方五分钟的考虑时间，如果福地樱痴在这期间有任何反抗行为，我不会再犹豫。”
简·奥斯汀笑了起来，她语气认真地说：“谢谢您，既然如此，这五分钟内世界的安全就交给我吧。”
阿加莎·克里斯蒂眯了眯眼：“您要去横滨？”
“是的。”简·奥斯汀说，“毕竟我不能让世界为我的选择受到伤害。”
福地樱痴手握圣剑，能够命令全世界的吸血种，如果对方选择在死亡前，给予世界一场报复，那五分钟足够一些小国家覆灭，无数人因此死亡。
简·奥斯汀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天真又优柔寡断，但是她能坐在这里，与钟塔侍从和政务大臣商议解决世界灾难的对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拥有天真的权利。
“好吧，我会安排的。”阿加莎·克里斯蒂沉吟片刻，忽然笑着说道，“ Gin先生，这次您可不许再否认了。”
琴酒没在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话，反而问了一个他比较好奇的问题：“钟塔侍从是否有想过，吸血种事件结束后，该怎么向世界解释这件事情？”
如果江户川乱步的直播还有挽回的余地，这场波及世界的异能灾难，已经赤裸裸地将异能力者的存在揭露在世人面前。
而钟塔侍从作为里世界最强大重要的官方组织之一，他们准备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是向世界公开，还是继续隐瞒？
阿加莎·克里斯蒂叹息：“实话跟您说吧，关于这件事钟塔侍从目前也没有决定。”
现在的确不是一个公开的好时机，吸血种事件进一步激化了普通人与异能力者的关系，公开的话所有特殊能力者都将得到恶意对待，如果不公开……
总之，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
“本次提案全票通过，为了保证计划能够高效、完美地进行，会议内容不会告知政府。”莎士比亚开玩笑道，“在座诸位，做好上国际军事法庭的准备了吗？”
其他人一点也不配合。
阿加莎·克里斯蒂支着下巴：“那地方您自己去吧，女王陛下可舍不得我离开。”
琴酒同样不屑一笑，国际军事法庭？
咒术组织没有法律，只执行自己约定俗成的规则——简称法外狂徒。
莎士比亚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看来只有我这个内阁官员，需要考虑被罢免之后，该怎么在寸金寸土的伦敦生活下去。”
阿加莎·克里斯蒂调侃道：“放心，您还是略有几分姿色，可以去跟情人们出卖色相。”
莎士比亚认真思考了一下，笑道：“倒是难得听见您夸我。”
阿加莎·克里斯蒂：“……”
阿加莎·克里斯蒂面无表情地转头道：“那么接下来，开始行动吧。”
议事厅的笑声弱了下来。
阿加莎·克里斯蒂打开通讯器，不出所料在最上面看见了超国家联盟委员会发过来的消息，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涩，接着拨去电话。
电话刚接通，委员会长的声音就响起：“克里斯蒂阁下，钟塔侍从慎重考虑我们可以理解，但是那些饱受灾难侵扰的世界人民等不了了，我希望钟塔侍从即刻解封【大指令】。”
阿加莎·克里斯蒂垂下眼睛，故作惊讶道：“事情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吗？”
委员长严肃道：“是的，所以我代表超国家联盟委员会，烦请欧洲方面解封【大指令】，为人类军建立起一道坚不可摧的精神屏障。”
阿加莎·克里斯蒂注视屏幕的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来，良久之后，她开口道：“可以。”
委员长松了口气：“克里斯蒂阁下，多谢您的谅解！”
“滴滴滴——”
电话挂断，阿加莎·克里斯蒂微笑：“第一步完成。”
接下来，琴酒将行动通知组织：“波本，贝尔摩德在你身边吗？”
“是的， Gin ，有什么事吗？”
琴酒言简意赅道：“十二个小时后，【大指令】会由欧洲护卫官送达横滨。”
波本惊讶：“等等，计划不是……”计划不是由组织保管【大指令】吗？
“计划有变。”
琴酒平静地宣告：“你们需要在【大指令】交接时出现，找到福地樱痴告诉他，如果五分钟后吸血鬼事件还没有结束，歼灭武器就会降临横滨。”
——
【英法联合指挥基地，解除指定封印物【大指令】，派遣异能护卫官乘坐飞机前往日本，交予福地樱痴。 】
异能创造的空间里，武装侦探社也在进行一场关乎未来的会议。
“……所以我们接下来就是要为异能特务科争取时间？”
“是的。”福 泽谕吉开口，“【大指令】会在机场完成交接，这是关乎人类未来的行动，我们必须不惜一切阻止福地樱痴拿到【大指令】！”
“遵命！”
会议结束，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投入紧张的准备行动中，只剩下江户川乱步坐在位置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中岛敦察觉到了江户川乱步的异样，但他以为对方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他拿出一瓶波子汽水放在桌子上：“乱步先生，现在大家聚集在一起，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江户川乱步回道：“不，我没在想计划。”
“欸？”中岛敦疑惑，“那乱步先生……”
“我在想组织。”江户川乱步睁开眼，“异能特务科已经将福地樱痴是幕后主使的消息传递给组织了。”
中岛敦惊喜地说：“真的吗？”
组织的实力有目共睹，如果接下来的行动有组织的帮助，大大提升了武装侦探社的成功率！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乱步先生为什么要表现得忧心忡忡？
江户川乱步靠在椅背上：“敦君，你还记得我说过，如果欧洲列强倾尽全力，半年就可以解决吸血种事件吗？”
“记得。”
中岛敦不知道江户川乱步为什么要忽然提起这件事。
“这个猜测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欧洲列强并不知道吸血种事件的元凶是福地樱痴。”
中岛敦还是没懂：“乱步先生，是希望联系上欧洲，将这个消息传递过去？”
“欧洲不会听信我们的一面之词，但是他们会相信一个人，或者另一个组织。”江户川乱步说，“那就是Gin所在的组织。”
“你还记得之前的涩泽龙彦事件吗？”
中岛敦脸色一白，他终于明白了江户川乱步的言下之意：“乱步先生，你的意思是……”
“敦君！”侦探认真地看着少年说道，“侦探社本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不是阻止福地樱痴拿到【大指令】，而是逮捕福地樱痴，或者让他放弃计划。”
不然的话，横滨就会毁灭。
中岛敦声音颤抖：“乱步先生，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江户川乱步语气平静：“这是侦探社与组织的交易。”
以不干扰计划为前提，为几百万人类的生命，换来五分钟的可能性。
——
第89章
如果失败的后果是死亡,你会怎么抉择？
——
中岛敦一边在庆幸，庆幸有人能够阻止福地樱痴，解决这场危机事件的灾难, 另一边又在……痛苦。
武装侦探社帮助他的前辈，楼下咖啡厅人超级好的老板, 为了侦探社不惜与警视厅决裂的警官，会给他的那份茶泡饭上撒上超多海苔和梅干的奶奶，还有许许多多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普通人……
他们可能都将在今天死去吗？
中岛敦紧握双拳，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乱步先生, 我知道了, 我会拼尽全力，不顾一切阻止福地樱痴的。”
“但是……不影响计划，一定要所有侦探社成员在场吗？”最终他这么问道。
中岛敦最后还是犹豫了，这个人生中大多数是苦难的少年, 对外人的善意总是格外珍惜。
抱歉,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江户川乱步没有回答可不可以,只是问道：“那你准备用什么理由说服他们？”
中岛敦手蓦然松开,是啊,他该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大家呢？
所有人都在为了阻止福地樱痴而努力,如果将一切如实相告,那么侦探社的大家更不会选择离开，因为他们的身后是横滨。
“我将这件事告诉你，是想让你成为第三个选择。”
江户川乱步翠绿色的眼睛纯粹又清澈, 仿佛能倒映人类的灵魂：“敦君，你曾在某个未来里，杀死过福地樱痴, 证明福地樱痴并不是无法反制的噩梦。”
明白对方想说什么的中岛敦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次是有芥川在……更重要的是，福地樱痴拥有【雨御前】——”
哪怕自己真的杀死了他，对方也可以通过改变过去的方式来杀死未来，导致他所做的一切成为水中的泡影。
“那就在每一个未来都将他杀死。”
江户川乱步目光落在没有任何事物的窗外：“这是除了福地樱痴投降和横滨毁灭以外，唯一的解决办法。”
想让福地樱痴投降没那么容易，欧洲那边也不可能退让，江户川乱步只能让中岛敦从争取到的这五分钟里，打开一个可能性。
如果福地樱痴无论如何都不肯投降，那么就在欧洲毁灭横滨前，杀死他。
江户川乱步不了解福地樱痴，但是他了解社长，能从对方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中推测出福地樱痴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毁灭世界。
但是，对于世界，对于欧洲，对于组织来说，福地樱痴发动吸血种战争的理由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重点是他已经做了什么，以及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
港口黑手党深地下的隔离室，只有首领以及其少部分心腹知道的地方，存在着一位身份极为特殊的干部。
一个在世界上已经死去的人，前特殊战力总局异能谍报员，暗杀王——保尔·魏尔伦。
“中也君已经前往默尔索监狱，解救太宰君了。”
森鸥外注视着安静坐在藤椅上，容貌恍若神迹的金发男人，时间是平等的，却仿佛格外偏爱眼前的青年，六年过去他依旧那么的强大而优雅，甚至连不经意流露出的忧郁都为他点缀上别样的魅力，让人无法抑制地想要靠近。
可惜啊，森鸥外无声地感慨道，那些人注定徒劳无功，因为这位暗杀王的心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一个人占据了。
在听到“中也”这个名字时，金发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的目光从诗集中离开，蔚蓝的瞳孔倒映着篝火。
“现在的横滨……离开说不定是最安全的决定。”
森鸥外笑了笑：“但是离开横滨，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一个战争罪犯，恶行累累的黑手党首领，一个已经死去的暗杀王。
魏尔伦没有说话，他，曾经在很早之前是有过一些幻想的，但随着那个人的死亡，他的心也跟着沉寂下来。
世界上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而他也不再需要世界虚伪的怜悯……
森鸥外没有介意魏尔伦的沉默，以闲聊的口吻叙述起近期的事件。
吸血种军队的存在让超国家联盟不得不组建人类军来抵抗，而一个队伍如果拥有太多声音，那么就会陷入混乱，更何况不同国籍，不同人种的军队。
因此需要欧洲方面解封【大指令】，来保证人类军不在战争开始之前，先死于内乱……
“欧洲答应了？”
“是的。”
魏尔伦对此事没什么反应，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而作为世界异能大战的亲历者之一，森鸥外由衷地感到困惑，福地樱痴的剧本看似完美，实际上是基于一种理想化的状态，与其说剧本完美，不如说他们将现实，战争想象的太完美了……
福地樱痴为了【大指令】，使用吸血种军队威胁超国家联盟委员会建立人类军，那么代价就是，名为福地樱痴的筹码重量增加。
欧洲国家心中的天平上，福地樱痴的对立方在不断变化，他们在用这种方式衡量，是否能接受计划的损失。
显然，福地樱痴现在完全处于压倒性的状态，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计划损失不计在考虑之内，解决吸血种的元凶才是最优解。
追溯根源，在组织与咒术师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福地樱痴的失败。
现在港口黑手党陷入混乱，森鸥外不能缺席太久，将事情通知到后就起身告别。
在离开前，森鸥外意味深长地问了句。
“魏尔伦先生，您等待的风暴降临了吗？”
——
东京郊区，组织基地。
基地周围用于隐蔽的结界短暂消失，恢宏的古宅第一次显露在世人面前，而趁着这一瞬间，机长准确操控具备无法探知的超高速隐身航空机降落在基地中心的空地上。
“咔嗒。”
舱门打开，简·奥斯汀穿着简单的纯色长裙走下舷梯，黑色的宽檐帽遮住大半张脸。
“简·奥斯汀小姐。”
等待多时的波本微微弯腰，绅士地行了个见面礼。
简·奥斯汀露出一个微笑：“波本先生，谢谢您和组织的帮助。”
因为不能让政府发现简·奥斯汀离开伦敦来到横滨，她不能选择降落在常规的机场码头，军事基地，英法租界。
就在钟塔侍从考虑要不要使用异能力的时候，组织主动提出，可以选择将飞机降落在组织基地，正好他们负责接应。
“我们并没有做什么，您为了异国人民所做的一切，明知道横滨未来会发生什么，还决定前来的勇气更值得称赞。”
“您过誉了。”
话说到这里，简·奥斯汀问道：“【大指令】还有多久抵达机场？”
“一个小时。”
简·奥斯汀目光落在远处的蓝天白云上：“希望……一切能顺利结束吧。”
距离【大指令】抵达机场的前三十分钟——
军警特殊部队猎犬，武装侦探社，咒术组织，英国钟塔侍从，四大组织齐聚机场。
距离【大指令】抵达机场的前二十分钟——
战斗开始打响，中岛敦目送大家带着任务离开，奔波在机场各处的身影，心情愈发凝重。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坐在他身边。
中岛敦回过神：“镜花。”
“你在担心什么？”泉镜花问道。
中岛敦眨了眨眼，强忍住倾诉的欲望，装作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们能不能阻止福地樱痴……不过有乱步先生，还有大家在，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泉镜花静静注视着他，良久之后少女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会成功的。”
“敦君。”江户川乱步放下电话，“时间差不多了。”
中岛敦明白对方的意思，起身看向露西。
“喂，你可要安全回来！”露西一边打开异能空间的大门，一边看似没好气，实际关心地嚷道。
“好的。”
中岛敦说，他一定会安全地把大家都带回来。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机场，波本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浓烟滚滚的跑道。
为了不让福地樱痴察觉到异样，武装侦探社必须竭尽全力去阻止他拿到【大指令】，不能有分毫的懈怠。
这也是为什么江户川乱步要隐瞒的原因。
如果事先将前因后果告知，其他人可能会过度注重怎么解决福地樱痴本身，而不是解决问题上，以敌人的敏锐程度，一定会察觉到异样。
而一旦福地樱痴做出什么超出计划外的举动，他们才是真的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了。
简·奥斯汀看了一眼手机：“信号被屏蔽了，【大指令】目前在机场上方，按照护卫官的谨慎程度，应该会选择返航……嗯？”
她惊讶地看向自天空坠落，俯冲向地面的飞机。
波本挑眉：“看来天人五衰也出手了。”
国木田独步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猎犬的成员赶到砍断飞机，福地樱痴获得【大指令】，汇报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
就在这时，两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在了机场跑道上。
国木田独步的眼睛蓦然睁大：“敦——”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按照计划中岛敦不应该在现在出现，更何况是直接出现在福地樱痴面前！他想做什么？还有他身边那个人是谁？ ！
“乱步先生！”国木田独步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响起：“因为这是他的任务。”
电话被挂断，没有得到解释的国木田独步焦虑地探出头，只见两个人距离猎犬越来越近，他心里闪过很多想法，最终咬了咬牙也跟着走了出来。
“国木田先生……”
视野里出现熟悉的身影，中岛敦身体一僵，他无声喃喃道。
按照计划，国木田独步应该暂时撤离的，但是他选择出现在这里，和同伴站在一起战斗。
哪怕什么都不知道，那又如何？他深信着，他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害怕了吗？”
贝尔摩德随口问道。
中岛敦摇了摇头，原本待在异能空间的时候他还有些踌躇，但当他真正在这里的时候，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
因为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所以不必忧愁，不必犹豫，为了胜利全力以赴吧。
贝尔摩德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神情戒备的猎犬成员：“别白费力气了，这是隔绝次元的能力，任何物理手段都无法破坏。”
也就是说除非欧洲方面解除异能，不然的话，福地樱痴是绝对不可能拿到里面的【大指令】。
大仓烨子握住军刀：“你是谁？！”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酒名，是组织的人！
“贝尔摩德？！”大仓烨子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的中岛敦，“你们和恐怖组织在一起，是准备助纣为虐吗？”
贝尔摩德微笑：“助纣为虐……事实到底如何，我想没人比福地阁下更清楚，不如你亲自去问他吧？”
福地樱痴眼神一暗，组织不是官方或者搜查机构，也就是说【书页】并不对组织成员起作用，对方能察觉到真相他早有预料，这也是他为什么想限制住琴酒的原因……
大仓烨子眼里的不满已经快溢出来了，而中岛敦不敢浪费时间，抓住两人说话的间隙开口道：“侦探社不是恐怖分子，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乱步先生已经当着媒体说过，至于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天人五衰的首领，「神威」福地樱痴！ ”
他将准备好的句子一口气说完，然后怀着微弱的希望看向猎犬的成员。
大仓烨子显然没有相信中岛敦说的话，她反手抽出钢鞭散血华，眼神凌厉道：“你以为用这些谎话就可以蒙骗我吗？再说这种污蔑队长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中岛敦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机丢了过去：“你不相信我，应该相信自己的同伴吧。”
在这期间国木田独步一直在防备福地樱痴忽然动手，没想到对方只是静静听着两人交流，没有辩解，也没有说话。
而大仓烨子在看完立原道造的视频后，沉默了片刻看向贝尔摩德：“你呢，也是来告诉我侦探社是清白的？”
贝尔摩德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注视着大仓烨子：“不，事实上，我并不是来和你们理论澄清什么的。”
“你们相信武装侦探社是恐怖分子也好，不相信也罢，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贝尔摩德看向中岛敦，“按照计划，在我出现在机场那一刻计时就应该开始了，我已经格外仁慈，留给侦探社三分钟说服猎犬的时间。”
中岛敦语气艰难：“……谢谢。”
福地樱痴做到了这一步，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因此中岛敦就将目光放到了其他猎犬成员身上，如果能够策反他们，杀死福地樱痴的筹码就能大一点。
但很显然，策反计划失败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贝尔摩德身上，这个与严肃氛围格格不入的女人身上。
贝尔摩德拿出手机发出消息，身后的机场建筑上显示出一个倒计时五分钟的计时器：“接下来，将由我转告组织与欧洲钟塔侍从，特殊战力总局，军事秘密行动部门最高决策机关……代表共同商议的决策。”
“吸血种事件的元凶，福地樱痴阁下，限定你五分钟之内交出圣剑和不死伯爵布拉姆·斯托克——”
“否则的话，我们将在横滨投放「歼灭武器」。 ”
在贝尔摩德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倒计时开始。
“歼灭武器？！”
国木田独步瞪大了双眼，连中岛敦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他还以为是派遣某个异能力者来，没想到组织和欧洲那么决绝。
见识过歼灭武器威力的中岛敦知道，一旦武器启动，整个横滨都将被摧毁。
这就是乱步先生和安吾先生说的，不一定是个好消息吗？
这的确是非常糟糕的消息。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福地樱痴握紧了手中装着【大指令】的箱子。
大仓烨子也呆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她情绪激动地喊道：“你知道横滨有多少人吗？在这里投放歼灭武器，等于屠杀几百万的生命！”
末广铁肠也露出严肃的表情，他握住军刀，看着面无表情的金发女人。
贝尔摩德点了支烟，淡然开口：“知道，所以我们会控制好歼灭武器的范围，当然，如果幕后主使愿意自行放弃，那自然皆大欢喜。”
“你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幕后主使就是队长！仅凭自己的意志就做下这个决定！你们这是在罔顾人命！”
“你确定要继续跟我废话吗？”贝尔摩德挑了挑眉，“时间可没有多少。”
“你！”
大仓烨子咬牙，如果事情真的如贝尔摩德所说的那样，她现在就算动手也没有用，组织拥有超远距离传送的特殊能力，随时可以撤退，但是其他人没有！
哪怕以猎犬的身体素质，也无法在五分钟内离开横滨范围。
更何况，更何况这里还有那么多人。
福地樱痴终于动了，他从口袋里拿出通讯器：“那如果我现在命令全世界的吸血种，不惜一切代价发起进攻呢？”
对方使用歼灭武器，那他就是用吸血种军队威胁，虽然布拉姆不在，他无法操控全世界的吸血种，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毕竟间接下达命令的方式也有很多种。
全世界的吸血种不惜一切代价发起进攻，会造成什么后果，相信对方比他更清楚。
如果这样，你们还会毫不犹豫地使用歼灭武器吗？
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听到这句话，瞬间摆出攻击的架势，随时准备上前制服福地樱痴。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贝尔摩德，她没有任何紧张或者担忧的情绪，反而还笑着说：“你可以试试。”
福地樱痴意识到了什么，他打开通讯器，张嘴想下达命令，结果发现心里的句子怎么也说不出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制止。
他霍然抬头：“异能力！”
“猜到了啊，但也没什么用。”
“顺带提醒你们一句，时间已经到了。”贝尔摩德注视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与烟雾，“既然福地阁下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 Goodbye ～”
中岛敦下意识喊道：“等等——”
可留给他的只有视网膜里残存的幻影。
英国，在规定时间抵达的那一刻，阿加莎·克里斯蒂眼神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感慨：“看来福地樱痴做出自己的抉择了，按照计划，启动「歼灭武器」 - 【壳】吧。 ”
“遵命。”
镌刻着奇怪纹路的箱子被打开，露出一台古旧的相机，异能力者开始调试回路，最后按下相机的快门。
箱子开始震动，然后消失在眼前，出现在了横滨简·奥斯汀消失的地方。
【壳-启动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
倒计时归零，红色的魔法阵出现，覆盖整栋设施。
天空仿佛在融化，红色的眼泪流淌下来，世界被燃烧的薄膜笼罩，接近6000度的超高温，能瞬间杀死范围内的一切事物。
中岛敦目眦欲裂地瘫坐在地上，他没想到还能第二次看见这恍如炼狱的场景。
末广铁肠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大仓烨子则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福地樱痴看向远处正在迅速往内收缩的红色热浪，建筑和人类瞬间被吞没，化成焦炭与黑烟，他明白自己逃不了了，也无处可逃。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带着无声的遗言被融化。
超国家联盟委员会和北美「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知道，憧憬也好，恩怨也罢，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歼灭武器化为乌有。
这就是歼灭武器，歼灭范围内无人生还。
画面定格在毁灭的那一刻，蓝色的刀破开时空，将指针扭转。
……
福地樱痴真正前往发生爆炸的跑道，他要去那里接收【大指令】，忽然他脚步一顿，看向旁边的墙壁。
这是未来的自己留给他的消息。
福地樱痴在解读完毕的那一刻瞪大了双眼，死亡武器，异能力者。
后面的那个符号划上了简短的一横，因为符号的局限性，信息只有那么多。
福地樱痴开始推理，能被称为死亡武器的也只有诞生于世界大战期间的异能兵器，所以，自己是元凶的情况还是败露了吗？
欧洲方面决定派遣异能力者携带歼灭武器，用灾难来解决这场灾难吗？
他握紧的【雨御前】，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那么……
距离【大指令】抵达机场的前三十分钟——
简·奥斯汀和波本进入机场，两人像寻常旅客一样，边检票边闲聊。
“简·奥斯汀小姐，时间还早，等会儿要不要去商场用点东西？”波本随意道。
简·奥斯汀有点想，又有点担心耽误任务，毕竟未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控的事物，他们无法确定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万一福地樱痴提前行动，而自己没有赶到的话……
“放心吧。”波本微笑，“我知道一个地方，既能享用美食，又能纵观全局。”
简·奥斯汀伸手挽了一下头发：“那就谢谢波本先生了。”
“不用那么客气，我今天的任务就是陪您。”
波本带着简·奥斯汀上落，来到靠近跑道那一侧的餐厅。
装修奢华的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在回荡，波本将菜单推给简·奥斯汀：“您想要什么随意点，千万不要客气，组织报销。”
简·奥斯汀没忍住笑了笑：“看情报局关于组织的那些分析，我还以为，波本先生会很讨厌组织呢。”
波本“嗯”了一声：“我之前的确很讨厌，毕竟一群仿佛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上世纪老头子，每天在你耳边念叨什么大人，什么规矩，什么「非术式者非人」之类的话，除了被完全洗脑的人外，应该没人会喜欢吧？ ”
简·奥斯汀瞬间想到了自己，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道：“难为您了，我偶尔参加上流贵族的宴会，都感觉非常不适，仿佛自己身上有什么无形的镣铐，扼住喉咙让我无法呼吸，只有独处时我才能获得稍微的喘息。”
而这种情况在她被发现是异能者之后变本加厉，连独处的时间都变得奢侈了。
但是，“波本先生一直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一定很辛苦吧。”
波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举起酒杯道：“那都过去了，我现在也算是摆脱他们了，希望您也早日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简·奥斯汀含蓄一笑，刚举起酒杯，忽然一阵剧痛自胸口传来。
清脆刺耳的声音响起，玻璃碎片在眼前炸开，波本猛地起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福地樱痴。
“终于找到你们了。”
蓝色的刀穿过简·奥斯汀的胸膛，鲜血止不住地从唇边涌出，她眼神不可置信又哀伤地看着福地樱痴，最后缓缓地闭上。
军事秘密基地。
琴酒睁开眼，冷漠地下达命令：“启动「歼灭武器」 - 【壳】。 ”
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看了过来，现在还没有到达规定时间，琴酒却下达启动歼灭武器的命令，那么只能证明一件事情——
福地樱痴利用【雨御前】改变了过去，他没有选择妥协，而是反抗。
“遵命。”
异能管控中心的异能力者打开镌刻着奇怪纹路的箱子，开始调试里面相机的回路，最后按下相机的快门。
简·奥斯汀倒下的地方出现一个箱子，福地樱痴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明白那是什么的他企图用【雨御前】破坏武器，却只是徒劳。
十秒钟之后，宛如鲜血描绘出的红色魔法阵蔓延天空，横滨再度被毁灭。
……
距离【大指令】抵达机场的前五十分钟——
福地樱痴独自来到存放棺材的储藏室。
布拉姆·斯托克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接着又闭上眼睛。
福地樱痴却嗓音嘶哑地开口，他说：“布拉姆，那些人，是不是永远看不见，生命的哀嚎。”
说完这句话后，福地樱痴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某种意义上，自己与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为了达成目的，他要违背自己定下的誓言了。
福地樱痴握住圣剑，下达命令：“全部吸血种集结，随时准备发动总攻。”
“……克里斯蒂阁下！”
约瑟芬·铁伊推开门走了进来：“军情处传来消息，全世界的吸血种军队开始行动，他们似乎准备发起总攻！”
阿加莎·克里斯蒂微微蹙眉：“现在，发起总攻？”
“看来，福地樱痴已经从未来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打算通过这种方式逼迫我们改变意见。”
琴酒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不用再等了，直接启动歼灭武器吧。”
约瑟芬·铁伊犹豫：“机场的确看见了福地樱痴的影像，但是……”
她担心福地樱痴是在镜头面前虚晃一枪，实际上本人已经逃之夭夭。
琴酒拿出盒子打开，拾起那枚如鲜血凝结的异能结晶：“这一枚异能结晶的效果是「寻人占卜」，将瓶子里福地樱痴的血滴上去就可以定位了。 ”
在场其他的英国异能力者交换了个眼神，没有说话。
约瑟芬·铁伊明白了，低下头道：“遵命。”
她从琴酒手里接过盒子和异能结晶，开始准备仪式，旁边管控中心的异能力者也开始调试相机。
仪式结束，异能结晶显示出福地樱痴的位置，在机场范围内，那么就不用调换武器了。
十秒钟之后，横滨毁灭。
……
距离【大指令】抵达机场的前二个小时——
超国家联盟委员会收到福地樱痴的消息，他认为恐怖分子在横滨附近活跃，在这里交接【大指令】太过危险，申请换一个交接地址。
超国家联盟委员会经过商议之后，致电欧洲钟塔侍从更换地址，得到否决答案。
这一次在横滨被歼灭武器毁灭前，福地樱痴就利用【雨御前】改变未来。
距离【大指令】抵达机场的前五个小时——
福地樱痴尝试利用未来的信息，提前做好应对策略，可是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他的策略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距离【大指令】抵达机场的前七个小时——
福地樱痴开始大幅度修改计划。
但是，只要他的目的没有改变，结局就不会改变。
……
距离【大指令】抵达机场的前十二小时——
欧洲护卫【大指令】的飞机遭到袭击，而袭击者是交接对象，超国家联盟委员会指定的人类军首领，福地樱痴。
这件事在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超国家联盟委员会承受了巨大的舆论，他们的辩解在清晰的影像前显得那么苍白。
简·奥斯汀看着这一幕，深深地叹了口气。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福地樱痴目前所在的地方基本没有人吧。
“通过不断给过去的自己传递信息，居然能将时间拨回那么久吗……还真是超乎常理的时空干涉系能力。”
阿加莎·克里斯蒂感慨，要知道前英国异能技师HG威尔斯，也只能送回到五十五分钟前。
通讯大屏上，连开十几个小时会议的波德莱尔打了个哈欠，恹恹开口：“看来他已经做出自己的抉择了。”
“那么，按照计划行动吧。”
约瑟芬·铁伊从琴酒手里接过异能结晶开始定位，而另一边特殊战力总局的秘密基地，波德莱尔取出了三大灾难之一，法国的歼灭武器——【Chant Du Ygne】。
之前的未来里，【壳】能精准投放至是横滨是依靠盒子上的魔法符文，这种传送局限非常大，并不能随意定位，需要与另一半符文配合使用。
而这次时间线里，福地樱痴提前了十二小时行动，【大指令】刚从英法联合指挥基地里取出来，简·奥斯汀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发，无法提供位置信息，因此本次的歼灭任务，就交给了法国。
波德莱尔将手放在箱子表面，一个机械女声响起。
【政府特别封印指定，声纹认证-通过，生物认证-通过，请输入指令——】
波德莱尔将刚刚通过异能结晶得到的位置输入上去，接着下达最终指令。
“杀死福地樱痴。”
……
中午的阳光十分刺眼，贝尔摩德看着眼神戒备的大仓烨子，淡定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贝尔摩德。”
福地樱痴握紧【大指令】，旁边中岛敦正在企图策反大仓烨子，而他却什么也没听见，看着地面上的划痕陷入沉默，仿佛看见了一个惨烈收尾的过去与未来。
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吗。
——
第90章
现在福地樱痴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投降，另一条是死亡。
如同十四年前世界异能大战一样的结局。
——
福地樱痴能够通过【雨御前】，不断将信息送回到过去或者未来,以此来寻找自己的最优解，但是……
他能提前得到信息改变自己的选择, 却无法改变其他因素。
英国异能力者的存在，导致福地樱痴就算手握圣剑，可以使用布拉姆·斯托克的权能也无法命令吸血种发动攻击。
因此他选择将这个消息传递到过去，让过去的自己提前去解决简·奥斯汀。
然而简·奥斯汀是与【大指令】是一同前往日本横滨的,她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着「和平」。
福地樱痴纵然能够提前干掉简·奥斯汀，但问题是，简·奥斯汀受到袭击的消息传到欧洲后，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启动歼灭武器。
因此再次失败的福地樱痴,使用【雨御前】将这个信息传递到了更久之前的过去。
这一次,福地樱痴没有叫上末广铁肠,而是提前来到储藏室,怀着万般复杂的心情,决定以部分牺牲来换取自己期望的未来。
但是福地樱痴没有想到,欧洲和组织会那么决绝,直接启动歼灭武器。
而这是得知福地樱痴异能力与【雨御前】的效果后, 组织和欧洲定下的决策。
如果【大指令】交接期间，福地樱痴有任何异动，无论他是不是预知到未来后做下的这个决定,他们将直接放弃谈判，启动歼灭武器。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决策，简·奥斯汀的眼神才会那么哀伤。
那如果将时间逆转到吸血种还未开始无差别感染,组织与欧洲秘密会议之前，琴酒封印的时候呢？
这样的话过程或许有略微的改动，但只要福地樱痴依旧决定发动全球吸血种战争，以此来威胁超国家联盟委员会组建人类军，那么结局就不会有任何改动。
因为他无法限制住琴酒，或者说，他无法解决组织。
哪怕使用【书页】也不行，组织和武装侦探社不同，他们不受俗世侵扰，同时拥有对抗世界的力量，仅有一张【书页】的话根本起不到作用。
福地樱痴的计划能够很大部分依赖信息差，也就是欧洲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自己，不知道布拉姆·斯托克在横滨。
这样的话欧洲只能一边清理吸血种，维护世界安全，一边调查。
异能特务科在国际上的话语权不高，再加上自己这十四年来的所作所为，哪怕他们知道自己是幕后主使，和侦探社合作向世界公布这个消息，其他国家也不会立刻相信它的话，需要时间来确定。
而就是这一段短暂的时间，是他成功的关键。
这个计划他从得知预言后就一直在筹谋，十几年，拥有【雨御前】的福地樱痴，更正了无数计划过程中的错误决策，但几个月前，一个他无法解决的变数出现了。
——组织，咒术师。
虽然是非官方组织，但因为组织拥有超越者，导致欧洲方面不得不重视他们的意见，而更糟糕的消息是，组织的视线遍布日本，但是福地樱痴必须在日本执行自己的计划。
因为他真正的目的，不是由自己，一个「罪人」来征服世界。
然而组织的出现打乱了一切，福地樱痴在几个月前也没想到，一个从未听闻过名字的组织，会成为他成功路上的最大阻碍。
自得知琴酒拥有看穿灵魂的眼睛后，为了防止计划被提前发现，福地樱痴一直在躲避琴酒，暗地里想方设法封印对方。
他失败了，败因很简单，低估了琴酒与其背后组织的实力。
而比失败更可悲的是，福地樱痴知道了原因，却无力去解决。
哪怕他使用【雨御前】将消息传递到过去，只要不解决组织，最终的结局都会演变成歼灭武器降临，毁灭一切。
除非福地樱痴放弃吸血种这一条路。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唯有世界级的灾难，才能让欧洲解封【大指令】，才能让超国家联盟委员会同意那条决议，才能……达成他的目的，改变那个「三十六年后」的未来。
为了那个未来，福地樱痴又一次握住了【雨御前】，而掌心的刺痛证明，过去与未来的自己在阻止自己。
福地樱痴能通过【雨御前】传递消息，但符号的局限性让他无法得知事情的全貌，所以他不甘心。
而那些在无数过去与未来死亡的「福地樱痴」，经历漫长恍如无限的循环之后，深刻明白了一件事情。
在目的与自身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福地樱痴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将计划设定得多么完美，最终都会殊途同归，迎来相同的命运。
就像他当年无法改变当年日本战败的结局，继续反抗也只是进入无限的循环之中，以此来延长命运的裁决。
因此，「福地樱痴」选择了斩断了留给过去的信息，回到最开始——
“接下来，将由我转告组织与欧洲钟塔侍从，特殊战力总局，军事秘密行动部门最高决策机关……代表共同商议的决策。”
“吸血种事件的元凶，福地樱痴阁下，限定你五分钟之内交出圣剑和不死伯爵布拉姆·斯托克——”
“否则的话，我们将在横滨投放「歼灭武器」。 ”
贝尔摩德的话音落下，建筑上显示的时间开始减少。
大仓烨子在得知组织准备使用歼灭武器后，整个人气血上涌，腰间的军刀出鞘。
就在这时，福地樱痴拦下了愤怒的少女。
在场其余人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他们明白，接下来福地樱痴的选择决定了横滨的未来。
中岛敦已经启动了半人半虎的状态，国木田独步背着的手夹住写好的纸张，远处的简·奥斯汀也早已使用了异能力。
福地樱痴今天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亡，要么直接投降。
但请不要忘记了，人类的心是最变幻莫测的，你无法保证一个人在知道自己身处绝境的情况下会做什么。
为了防止福地樱痴选择在死亡之前报复世界，简·奥斯汀出现了，她的作用是让福地樱痴在这期间无法发动战争。
而中岛敦的作用则是，在福地樱痴选择报复世界之前杀死他。
这是唯一能在福地樱痴拒绝投降后，阻止歼灭武器降临的方法。
众目睽睽之下，福地樱痴将手里的【雨御前】扔向贝尔摩德。
见识过那把蓝色的刀有多么离谱的中岛敦，还以为福地樱痴要攻击贝尔摩德，当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阻止他！
中岛敦膝盖微微下压，然后猛地朝着【雨御前】扑了过去。
然后扑通一声，他被式神拦了下来。
式神凰轮缠绕住【雨御前】送到贝尔摩德手边，顺带扫了一下中岛敦。
“队长！”
大仓烨子喊道，少女的眼神里带着不可置信。
福地樱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烨子，什么都不用说了。”
一切都结束了，他一败涂地。
大仓烨子不知道过去未来发生了什么，只要是队长的命令，哪怕将要面对的是歼灭武器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但是，但是……她唯独不想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队长……”
而末广铁肠看见这一幕，终于明白侦探社是正确的他，忽然想到跟随福地樱痴离开，却一直没有回来的搭档，条野采菊。
“队长，条野呢？”
“条野在机场里，被吸血种看管，我本来想邀请他加入……”
“条野一定会拒绝的。”末广铁肠说道。
福地樱痴怔了几秒，笑道：“看来我这个队长当得太失职了，对你们的了解太少了。”
“什么嘛！”大仓烨子抬起头，“本来就是下属追随首领！让你操心才是我们这些部下的错！”
福地樱痴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那些话语最后化成一句：“烨子，抱歉。”
大仓烨子霍然回头：“喂，侦探社的那个小子，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在知道队长吸血种事件的元凶之后，依然选择站在队长这一边——你是不是觉得我被洗脑了？”
中岛敦点了点头，正是因为看见过猎犬正义的一面，他才愈发好奇，大仓烨子为什么选择站在福地樱痴身边。
“那接下来就由我来告诉你们天人五衰的真正目的！”
福地樱痴没有阻止，其实按照计划，这个消息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但是……
计划已经被组织撕成碎片，多几个人知道也无所谓了，反正接下来他要接受审判，自己身上的信息肯定瞒不过欧洲那边。
贝尔摩德抬手制止：“抱歉，打断一下，虽然福地阁下已经投降，我也让计时器暂停了，但还是请你先交出圣剑和不死伯爵布拉姆·斯托克，再叙述你们的理由吧。”
毕竟吸血种的问题一刻不解决，欧洲和组织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福地樱痴说道：“圣剑和布拉姆在机场的员工休息室。”
贝尔摩德按住耳机：“诺亚，听见了吗，去休息室将棺材取回来。”
……
抵达福地樱痴口中的机场员工休息室，诺亚方舟推开门，第一眼就看见血迹，被劈成两半的储蓄柜，以及角落里敞开的棺材。
棺材里面空荡荡的，本应躺在里面的圣剑和布拉姆不知去向。
诺亚方舟立刻汇报：“……贝尔摩德小姐，圣剑和布拉姆失踪了！”
“失踪？！”
其他人下意识看向福地樱痴，没想到对方露出和他们同款震惊的表情。
不是天人五衰做的，那是谁趁机盗走了圣剑和布拉姆？
谁也没想到，福地樱痴都投降了，还能出事，要是有人趁此机会拔出封印布拉姆·斯托克的圣剑的话……
“怎么可能……等等，是条野的同伙！”
福地樱痴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移向侦探社。
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转到侦探社，虽然他们的确想偷出不死伯爵布拉姆·斯托克，以此来限制福地樱痴，但按照时间，计划现在只处于进行阶段，还有他们也根本不认识什么条野采菊啊！
福地樱痴没信，他说：“你给那个侦探打电话问问。”
国木田独步在众人的目光下，将信将疑地给江户川乱步打去了电话：“乱步先生，是这样的，福地樱痴投降了，但是圣剑和布拉姆失踪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江户川乱步语调轻快，“让组织和欧洲放心，这只是个不重要的小插曲，带走圣剑和布拉姆的人还在机场，派遣人去找到她就行了。”
国木田独步抬起头，用眼神说的：看吧，他就说不关侦探社的事情！
与此同时，诺亚方舟入侵掌控整栋机场的监控，在人工智能的强大运算下，他很快锁定了偷走圣剑和布拉姆的人的位置。
“呼——呼——”
调整呼吸，然后拼尽全力奔跑。
幸田文背着圣剑和布拉姆，在走廊里奔跑。
她一边崩溃，一边冷静回忆着机场的地图，然后绝望地意识到，哪怕没有人来阻拦，她背着这个东西也不可能成功从大门走出去。
一定会被人当成恐怖分子拦下来的！
幸田文深呼吸，没关系，那个男人还没发现她，冷静，冷静下来一定会有办法的。
既然不能走门，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幸田文来到二楼抽烟区，踮起脚尖推开窗户看向外面，嗯，从这里跳下去，再穿过一片空地，翻过围墙就可以到达外面了。
只要到外面，那些人就暂时抓不住她。
唯一的问题就是人在空地上跑太显眼了，只有零星几辆车能当作遮挡物。
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幸田文搬来凳子，然后站在窗台边缘，闭上眼，深呼吸，然后纵身一跃！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幸田文坠落的身体被一个人接住。
“您好，幸田文小姐。”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幸田文睁开眼，看着陌生的面孔瞬间紧张起来：“你，你是谁！”
看服装不是猎犬，但也不是侦探社……
“我是组织的人工智能，你可以叫我诺亚方舟。”诺亚方舟看出小女孩脸上的紧张，他将人放了下来，然后蹲下与其保持视线平行，“我是来负责收回圣剑和布拉姆·斯托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啊，这样啊……”
幸田文嘴上附和，视线却看向周围，显然她没有完全相信诺亚方舟的话，随时准备逃跑。
诺亚方舟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你不相信我说的，应该相信侦探社吧。”
“小文！”
国木田独步的声音带着震惊，他是真的没想到，偷走布拉姆的人居然是幸田文！
这也太胆大了吧！要是组织没出现，福地樱痴发现后，绝对会封锁机场追杀她的！
更重要的是，那可是毁灭世界的十大灾厄之一，虽然能力被圣剑夺走了大半，但你就这么背着满机场乱跑……只能说真的太有勇气了。
连贝尔摩德都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这名少女勇士。
幸田文不知道国木田独步在想什么，见到熟悉的人，她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国木田！”
“说过了，要叫国木田先生啊！”
幸田文撇了撇嘴，将头别过去，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好了。”国木田独步叹了口气，直接进入主题道，“圣剑和布拉姆在你那里吧？”
幸田文“嗯”了一声。
国木田独步说：“你将圣剑和布拉姆交给组织，也就是你旁边的诺亚先生，他会负责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幸田文抓住肩带，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钟之后她转头看着诺亚方舟问道：“你要将布拉带到哪里去？”
“交给贝尔摩德小姐。”
“接下来呢？”
诺亚方舟如实回答：“不知道，大概是指定封印在某个异能管控基地吧。”
当然这个基地肯定不是超国家联盟，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灾难级封印异能力者丢失，藏着掖着不说，等爆发了各地异能官方组织才收到消息的！
幸田文咬了下唇，抬起头问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小文！”
诺亚方舟看着她，说道：“可以。”
“诺亚先生……”
诺亚方舟忽略背景音，认真道：“贝尔摩德小姐，我们立刻赶过来。”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国木田独步感受到一股熟悉的，不受控制的感觉。
“唔，是个十分勇敢的女孩儿呢。”
“呃啊！”国木田独步后退一大步，用震惊的眼神看着福地樱痴，仿佛在询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一直在这里，只是你没有发现。”
福地樱痴看着神情戒备的两人，安慰道：“放轻松，放轻松，我手上现在没有武器，更何况只要我有任何异动，歼灭武器就会降临。”
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担心啊！
国木田独步默默吐槽了一句，心里在想赶快结束这一切吧！
一想到头顶上悬着个歼灭武器，随时准备毁灭横滨，他就忍不住焦虑。
生怕福地樱痴一个反悔，那他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结果没想到，比诺亚方舟和幸田文先一步到达的是欧洲护卫官，还有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
“社长，乱步先生！”
中岛敦这一刻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结束了。
虽然不知道福地樱痴通过【雨御前】看见了什么，但总之结果是好的，福地樱痴选择了投降，以较为和平的方式结束了这场灾难。
“源一郎……”
福泽谕吉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欧洲护卫官取过【大指令】，然后用特制的异能手铐完全限制住福地樱痴的动作。
“哎呀，这下是真的不能挠屁股了。”
福地樱痴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情绪，反而还开玩笑道：“啊，福泽啊，没想到前几天还是我去监狱看你，现在就要轮到你到监狱看我了。”
福泽谕吉嘴唇动了动，最后艰难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复仇吗？”他问道，为了当年战争死去的那些人复仇。
“很遗憾，你猜错了。”
福地樱痴目光在福泽谕吉身上停顿了几秒，接着平静地闭上了眼，最后，还是有一点不甘心啊。
明明还差一点点，只要最后由福泽谕吉动手，就可以达成他的目的了，现在只成功了一半……算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组织隐世千年，却偏偏在今年出现，只能说这是我福地樱痴的命运吧。”
福地樱痴认为是组织的出现，才导致他的计划失败，从目前的贡献和结果上来看，组织的确起到了很大作用，而听到他喃喃的贝尔摩德不认同这个说法。
可能的确有宿命的成分存在，但是，她坚信着。
“哪怕没有组织，你也会失败。”
“……你说得对。”
福地樱痴眼神复杂地注视贝尔摩德，仿佛在透过她看见什么人：“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成功吧。”
他想起了那个拥有超乎常理的特殊能力，拥有绝对理智，连时间都无法打败之人。
如果是琴酒来执行这个行动，一定能成功吧。
贝尔摩德欲言又止，最后闭上了嘴。
“源一郎……”
大仓烨子走了过来，打断福泽谕吉还没说完的话：“按照之前的话，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天人五衰的真正目的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个外表只有十二岁的少女上。
大仓烨子眼底晦暗不明，她说：“三十六年之后，世界将会爆发一场比十四年前世界异能大战还要惨烈的战争。”
中岛敦，国木田独步，以及旁边的欧洲护卫官皆是一怔。
“三十六年之后的……战争？”
“是的，它将会夺走一亿多人的生命。”
气氛沉寂了下来，中午的太阳过于燥热，让人心烦意乱。
贝尔摩德开口打破了寂静：“所以呢，这和你发动吸血种战争有什么关系？”
是啊！中岛敦反应过来，未来的战争非常残酷没错，但是这和福地樱痴发动吸血种战争有什么关系？
“为了，让战争消失。”
福地樱痴释怀一笑：“人类将从这场灾难中知道世界战争的残酷，超国家联盟安全委员会已经通过了提案，认可了能够直接对各国政府下达命令的最高指挥系统……”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惜发动吸血种战争，也要得到【大指令】的原因，只有它才能让这个最高指挥系统麾下的军队服从命令。
从此以后，全世界的军队都将在最高指挥系统的管控下，各国政府之间的摩擦不会再扩张到战争层面上。
猎犬和武装侦探社的人因为他的话陷入沉默。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而另一边的贝尔摩德：“……”
从小到大思政与历史闭卷考没有考过九十分以下的神无月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