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翌日。
光合资本。
助理抱着文件推开总裁办公室大门。
进门就看到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打在老板身上，衬得他的五官轮廓更加立体，他半挽袖口，垂眸批阅文件。
助理有瞬间出神，但很快回神。
同身为男人，他不得不承认老板和别人的容貌帅的都不在一个图层上。
但狠也和别人不在一个图层上。
他将待签的重要文件放在他面前，“已经通知市场部和刘擎鹤有关的医疗代理不会再下放。”
刘老板本名刘擎鹤，一个很不起眼的医疗机械代理商。
他接到通知时也小小惊讶一番，怎么也没想到老板会注意到一个小区的医疗代理商。
远程的医疗代理不对他下放，基本他在这个行业就算被封杀了。
老板还特意交代好好查查刘老板的发家史，一个没什么见识和远见的人能在短时间发家，细品怎么都有点什么秘密。
刘老板这是惹到人物了。
晏书温未抬头，落笔在文件上签名，淡声回，“嗯。”
没多久他从老板手上拿过文件。
助理站在身旁没动，想起三组程御棠前几天的话，他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老板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通知一下设计部开会，解决下三组的问题。”
助理在心里为三组惋惜，如此快就对此事下结论，百分之九十三组的项目要被撤。
他从办公室退下，同时将这个猜测一同告知程御棠。
……
虞之很快得知项目即将被撤销的消息，还在细化产品CMF的她心像是被敲了一下。
知道项目有可能会被撤和即将被撤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
最起码以前项目还有幸存的可能，现在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虞之手探向身旁的手机，很快又收回。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抓起手机和助理发了条信息，与他确认晏书温是否在光合办公室。
死最起码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她要去问个清楚。
得到助理准确的回答，虞之从座椅上站起，想去光合总裁办公室，刚站起脚下就有些发软又跌进椅子上，**又开始隐隐作痛。
昨夜最后的记忆又涌起。
昏暗灯光下，他抵着她，从卧室走到厨房，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只有一处有支撑点，惹得她全身绷紧。
他抱着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水。
明明环境很暗，但她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他浮动的神色。
他骨节分明的手拧开瓶盖，手背青筋微动，明明很常见的动作他做得却异常优雅，和现在的行为完全像是两个人。
他含了一口水，低头吻上了她，水慢慢渡进她口中。
虞之真的很渴，她第一次主动地想要这个吻时间长一些。
她的舌尖刚刚被水弥漫，吻戛然而止。
虞之舔了舔干渴的唇，抬着红肿湿润的眼尾无声地望着他。
晏书温垂眸，就这样看着。
半晌，他弯腰顶了一下，俯身轻声说，“宝宝是还想喝吗？”
他俯身又含了口水，将水抵在舌尖，轻声说，“那你自己来喝。”
回忆被身旁走动的声响拉回，虽然并没有人知道她刚刚在想什么，她还是下意识地脸红。
想起早上仿佛被车碾过的身体，下楼还是晏书温抱着，她心里就止不住地骂。
坏蛋！
不知节制的坏蛋！
马上还要和坏蛋见面，虞之用力地戳了戳手机屏幕。
气出得差不多她才起身去找晏书温，期间故意躲着同事，好在有惊无险顺利到达办公室。
晏书温看到她的到来似乎有些微微地惊讶。
虞之忍着痛走近，情绪并不高涨，垂眸问，“我们组的项目是不是马上就要被撤了？”
晏书温握笔的动作微顿，淡声说，“听谁说的？”
虞之低声嘟囔，“大家都这样说，”
她抬头看着他，“因为什么啊？……”
晏书温没答，将她抱起，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虞之惊慌，她拍打他的后背，“你干什么？”
晏书温依旧未说话，将她带到办公室的隔间，一应生活用品俱全，还有一张一米五的大床。
虞之眼看着晏书温带着她往床上走，杏眼放大。
他不会还想要吧……
想到被他整的红肿，稍微穿点衣物就疼的腿/间。
虞之努力踢动双腿，全身抗拒，但力量悬殊，她的行为像是无用功，还是被晏书温带到了床上。
虞之手肘后撑，看着面前下蹲的男人，声音带着止不住的哭腔，“不要！”
晏书温垂眸，一开始他便猜到虞之想的是什么，本想逗逗她，没想到她反应怎么大。
看着要落泪的虞之，他心猛地一紧，“之之，别怕。”
“不做别的。”
他尾调微微下沉。
想起昨夜的行为。
晏书温也知道自己做得过了。
他本认为自己是一个克制自律的人，对什么都不会失控，所有事情的走向也都会在他预测的既定范围内行走。
但在虞之身上，他从来就没得控。
他伸手，卷起她身上的裙子，“是不是弄伤了？”
“老公看看。”
虞之头一偏，没说话。
晏书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药
膏，轻轻地擦拭。
虞之全身轻颤。
她咬住下唇，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空气里非常寂静，没人说话。
晏书温望了她一眼，柔声说，“京市有个实验室，在做类似的医学影像前沿实验，他们有意和远程合作，希望能将研究成果运用到产品上，进一步转化实验成果。”
“如果能达成合作意向，就会解决目前公司对三组项目的所有顾虑，最大的坏处可能是需要三组一起去往京市工作。”
虞之手掌抓紧床单，抬头望他，“什，什么意思？”
“是项目不会再撤销了吗？”
晏书温轻点下颚。
/
几天后。
虞之落地京城，整组整整齐齐，全组都洋溢着激动开心的氛围。
此次除了她、关祝和组长，许景言这个医学顾问也随之而来。
本来此次只需要三组内部人员的到来，但林老师觉得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和许景言的博士学位攻读方向很像，好说歹说让组长带上许景言这个学生来见见世面。
四人将行李安顿到酒店，和实验室的负责人李诗简单的会面后便回到酒店，本想说各自回房间休息，但看到酒店楼下有自助烧烤，便决定一起吃一顿再回房间。
虞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将大家的东西都先放到到卡座上，随后便也跟着一起去拿烧烤所需的食物和小料。
不一会烧烤桌上堆满了他们拿的食材，为避免浪费，虞之招呼大家先坐下来吃，一会再拿。
肉串被放在烤架上烤，刚一开始没有熟食可吃，大家坐着都有点拘谨，不知是谁先挑起了话头，四人聊了起来。
没一会肉串就陆续可以吃了。
虞之挺喜欢吃烧烤的，但技术有限自己烤的并不好吃，有徐景言这个大厨在，今天的烧烤烤的格外的美味。
虞之不知不觉间就吃了很多。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程御棠抬头环视一周，话音突然变低，“过两天老板也会一起过来。”
虞之握着手机的手微顿，没想到他也会来。
关祝和许景言也吃惊。
关祝：“啊，老板为啥要来啊。”
程御棠：“这就不清楚了，说来也挺奇怪，老板一般都不怎么关注事业部部长在干什么，这还是第一次陪同小组一起来出差。”
虞之长睫微垂。
是因为她吗？
她伸手去拿架子上的肉串，坐在他对面的许景言像是知道一般，伸手递给了她。
虞之手微微偏，无声的拒绝。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递给她第几次了，每次递的都是她爱吃的。
她就算再愚钝也能感觉出来什么。
她刚想开口拒绝，许景言硬塞在她手心里。
她看着他，没说话，余光处猛然在门口看到一个人。
晏书温。
两道视线隔空对视，空气像是电视慢镜头，突然慢了下来。
半晌，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上。
虞之手微颤，肉串都快要掉了下来。
没几秒他收回视线，和拖着行李的助理一起走向楼梯，仿佛没发生过什么。
不止她一个人看到了，剩下三个人也都惊了一瞬，老板来得还挺快。
虞之自从和晏书温对视后，心跳的便很快，止不住地看手机屏幕。
他并没有发消息过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什么也没做，居然有点发虚。
许景言拿的那几串肉串被她放进空置的盘子里，最后也没吃。
一顿饭结束后，四人一起上楼，他们住在一层。
虞之走在最后打开手机，垂眸看着晏书温的聊天框，眸光微微暗沉。
三人在前面继续聊着话题。
她走到一扇门前，突然被伸出的一双手拽进房里。
房间一片漆黑，虞之杏眼放大，止不住地发出想要发出声音。
一双手覆在她唇间，有人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声些，他们该听到了。”
声音很熟悉，几乎是一瞬间她便认出是谁。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下一瞬，他含住她的嘴唇，身后是关祝和程景言的呼唤声。
第32章
“唔……”
虞之想要出声制止他，却反而方便了他的动作。
舌尖与舌尖相绕，他不断挑逗她，掠夺她本就不多的氧气。
这个吻带有很强的侵略性，像是要将她吞掉一般。
门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脚步声驻足在她身后的门旁。
关祝疑惑地问，“明明刚刚还在身后，怎么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许景言：“是不是有急事出去了？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关祝：“行，那我打吧。”
虞之杏眼放大，双手轻搡晏书温的肩膀。
晏书温忽地拉近她，在她下唇上辗转、捻搓。
虞之真的觉得他疯了。
电话铃声响起，两个人都要露馅。
她全身紧绷，连空气都跟着紧张起来。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绵长亲吻发出的声音。
片刻，手机震起。
虞之紧张地敲打他的肩头。
下一瞬晏书温松开她的唇瓣，伴随一根拉长的银丝，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日光，异常显眼。
虞之莫名觉得色情。
没多看，快速翻包静音挂断电话。
好在动作及时，在铃响前解决了这个炸弹。
紧张的情绪像潮水退却，虞之从来没有做过怎么刺激的事情，背着同事隔着一扇门和老板接吻。
膝盖下意识地一软。
晏书温覆在她腰间的手向上托了一瞬。
他俯身，暗沉的眸光落在她眼里，戏谑的看着她，“之之怎么不接电话？”
你觉得为什么不接电话？
虞之望着他，到嘴边的话让她咽了回去。
她太怂，最终也没说出来。
许是寻找无果，门外的两个人不久后就走了。
空气中有一瞬的寂静，晏书温哑声问，“饿不饿？”
虞之刚吃过饭，虽然只吃了五分饱，但现在依旧没有一点饥饿感。
她刚要摇头。
晏书温修长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制止住她的动作。
他俯身，立体深阔的脸离她仅有一指距离，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脸颊上。
他望着她，眸色渐深，拇指摩挲她的下颚，“之之，你很饿对不对？”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
下一瞬，房间的灯被打开，黑暗的房间瞬间亮如白昼。
虞之几乎是一眼就看到玻璃餐桌上放置的烧烤锡纸。
里面放的什么不言而喻。
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涌了出来。
他是在吃醋吗？
下一秒，想法就被她否认。
不，不可能的。
晏书温带着她走到沙发旁。
她坐在晏书温一旁，看着他的动作。
他长睫微垂，修长漂亮的手指穿过她打开锡纸，拿出一串烧烤。
锡纸打开的瞬间，房间里便弥漫着孜然与烤肉的味道。
他慢条斯理地将肉串撕下，拿起筷子放进她嘴里。
她含住，慢慢咀嚼下咽。
晏书温状似无意地问，“他是谁？”
虞之愣了一瞬，老实回，“公司同事。”
晏书温动作顿了一瞬，没再回话，手中的动作倒是没减，一直喂她。
没多久，一半多烧烤进了她肚子里。
虞之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今天吃的烧烤是她以往一年的量。
晏书温眸光瞥了她一眼，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放下手中的肉串，抽出纸巾擦拭指尖。
片刻，他淡声问，“吃饱了是吧？”
虞之点头。
晏书温起身，眸色暗沉，“那该我吃了。”
虞之没反应过来时，她被扔在床间。
她双手撑在棉被间，手下凹陷。
黄昏的晚霞映在他精致流畅的脸。
他挽袖，露出一截精瘦手腕，慢条斯理地扯着领带，缓步向前。
少顷，他
俯在她耳边说，“一会你乖点。”
/
昏暗的房间里，只能透出丁点月光，像是碎钻覆在虞之乌黑的秀发间。
她眼尾泛红，跪在床上，膝盖有些发软。
晏书温手指轻柔地拂动她掉落的碎发，凑近她耳边。
他的指腹揉在她腰间，意味明显。
虞之震了一下，杏眼带着恐意。
她抓住他的肩膀，手下用力。
想起每次都如不合适的礼物装进礼物盒。
极致的紧致。
她自己真的做不来……
虞之害怕，指甲抠住他的力度加大，她眼眶湿润，望着他摇头。
晏书温手掌揉在她腰间，哑声说，“宝宝，乖。”
“可以的。”
声音像是许久未震的大提琴，深邃、绵长。
带着某种引诱。
……
虞之全身神经绷了起来，额头上布了一层汗。
晏书温含住她的耳垂，不知为何又续起吃饭时的话题，“只是同事？”
虞之眼中含着水雾，抬头看他时都带有一层模糊的重影。
她和许景言只在公司见过。
不是同事是什么。
她颔首，嗡声回，“嗯。”
晏书温眸色沉了一瞬，手掌落在她臀上。
清脆的啪打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很是响亮。
虞之全身紧了起来，她能明显感受到他呼吸滞了一瞬。
“撒谎。”
他又拍了一掌。
臀上一股温热，不用猜也知道红了一片。
虞之嗔怒，在他肩膀上啃咬，留下一串牙印，“真的只是同事，不信你让沈助去查。”
晏书温长睫微垂，遮住眼中神色，低声说，“他喜欢你。”
很笃定的语气，甚至用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接着他又说，“看出来了吗？”
虞之摇头，他们接触真的不多。
唯一让她感到奇怪的事情是今天晚饭间，他递过来的烤串。
这种事情又不能说明许景言喜欢她吧。
她没有那么自恋。
晏书温看着她一点不知的反应直接被气笑，恶劣地咬住她的耳垂，“罚一罚就知道了。”
他翻身，抱她起来，朝落地窗走去。
身体接触到窗布时依旧能感受到冬日玻璃窗冰冷的温度，她身体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窗帘并未关严，她慌乱的拉动。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顶撞。
虞之几乎是下意识地腿软。
他扶住她的身体，声音带着薄怒，“别动。”
“站不住就趴着。”
第33章
虞之最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只觉得她像是一直在海上漂浮的游船，不断被海浪吞噬前进。
此起彼落。
虞之第二天起来的时，发现身上换了睡衣，皮肤上也没有黏稠的感觉，显然是被清洗过的。
她指尖捏在真丝睡衣上，心里那点薄怒也散了大半。
还算有点良心。
她起床洗漱完毕之后从卧室出来，并未看到晏书温。
心里莫名有股失落。
简单吃过酒店送来的早餐，蹑手蹑脚地透过猫眼观看门外的情况。
她从老板的房间里出来如果被人看到，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观察到门外无一人之后才蹑手蹑脚地出来。
刚站在门口，还没关严，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虞之！”
虞之心惊，指腹开始发凉。
她转头，关祝正站在连廊的另一边朝她招手。
她伸出的手僵了一瞬，紧急撤回，抬手翻包。
关祝小跑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并没有想要询问的意思。
她脸上带着笑意，随口说，“虞之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你。”
虞之：“……”
在你身后。
这样的话显然说不出口，她随便扯了个谎，“有点急事，出去接了个电话。”
她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你们找我了吗？我不知道。”
关祝眼眸放大，“昨天给你打了两通电话你都没看到吗？”
虞之拉住包链的手紧了紧。
装过头了。
她被晏书温翻来覆去弄了一夜，昨晚本想发条信息告知他们，醒来便忘记了这茬事。
连带着他们打过电话的事情也差点忘记了……
虞之尬笑，“昨天手机关机了，充上电就睡了，没看到，让你们担心了，关祝。”
听着虞之的解释，关祝的手肘在她肩膀上戳了戳，大度说，“没事，下次记得发条信息就行。”
虞之连忙点头。
两人本欲去往实验室，还没走两步，关祝指了指身后的门，“咦，1603……”
虞之心里敲起警鼓
她是不是看到她从老板房间里出来了？
现在是开始算账了吗？
关祝顿了一瞬，而后又像是恍然想起什么，声音都放大许多，“1603不是老板住的房间？”
虞之全身紧绷。
她能感觉到，如果关祝下句问她为什么从这间房间里出来，她的心脏会骤停。
空间沉静，每分每秒都那般难熬。
许久，她说出口，“老板怎么连门都不关？”
她走上前，把门合严。
之后再也没有说话的迹象。
虞之悬着的心才掉了下来。
／
虞之在京市的工作很简单，实验室负责提高探头准确率的问题，他们小组负责考虑如何在家用小型胎心仪的仪器将医学影像所需的大体量机动结构完成存放。
实验初期很是顺利，小组顺利构建出了一套完整并且实施性很强的结构存放方案。
一旦探头的准确率在实验中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这件产品将可以进行量产，投入市场。
但所有的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
探头的准确率在实验室的努力调试后可维持在百分之六十到七十之间，这样的准确率是无法支持胎心仪在抢夺家用市场时占据足够的优势地位。
大多数孕妇依旧会选择赶往医院进行B超检测，这将大幅度挤压胎心仪的市场，毕竟胎心检测仪只占了方便，并未具有很强的准确性。
实验室沉浸在一片低压气息中。
大家都渴望做出成绩，解决这道难题。
如果这项实验成功，将会是医学与产品市场里的一项里程碑。
虞之简单地收拾东西从实验室出来，想要去吃顿午饭，负责人李诗跟在她身后。
虞之没有想到两人会如此巧地碰到一个时间吃饭，互相打了声招呼。
她们并不熟，虽然一同出门，但期间并未说过几句话。
虞之刚走出实验室的大门，站在写字楼下的连廊下，一阵冷风拂面而来，带着几片没化的雪花。
她抬手接住，冰凉的触感化在手心。
越来越靠近春节，京市的天气和宜江一般，雪下得愈发频繁。
虞之拉了拉脖子间的围巾，侧身，本欲同李诗告别，余光处看到一抹深色。
是父亲经常穿的颜色。
她缓缓转头，在路的尽头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虞述教授。
他右手握着文件袋。
虞之愣了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父亲。
他缓步而来，站在连廊外，望着她。
雪花不断落在他发丝和肩头。
空气中寂寞许久，身旁的李诗先开口说了话，“虞述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虞之心下惊了一瞬。
他们认识？
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冒出。
这一年来，父亲总是在京市出差，而且虞述教授的研究方向隶属于医学影像，实验室的合作难道是父亲在其中牵头？
父亲收回视线看向李诗，他走向前，将手中的文件袋交予李诗手中，低声说，“景言告知我，实验室的准确率一直卡在固定数值无法提高，原因是多方的，但最重要的还是目前的超声检测无法全面地捕捉胎儿信息。”
“实验的研究方向之后可以尝试将单波束成像换成多波束成像，更全面地去捕捉胎心信号，从而减少体位因素导致的
信号丢失。”
话音落地，他再没开口，缓缓转身，看到她时又望了一眼，他张了张嘴，许久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而后转身抬步行走，身影很快消失在路口。
虞之指尖不断扣动指腹。
心里复杂万千。
／
按照父亲的思路，实验很快获得了成功，胎心仪产品很快投入工厂进行量产，他们也随之结束了在京市的一月出差生活。
飞机落地江宜，小组的人一起走出经济舱。
晏书温和沈助坐的商务舱，和她们不在一起。
一群人站在机场大厅外等车。
江宜也在下雪，雪势很大，很难打到车。
等的时间有点长，关祝和程御棠中途一起去了趟厕所，瞬间只剩她和许景言两人。
许景言望着她，似乎是有话想说。
虞之不知为何，莫名想起晏书温说许景言喜欢她。
下一刻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物盒，缓步走向前，将礼物给她。
他面上有些红，“小师妹，以后你们有什么医学相关的问题还可以问我。”
项目结束，许景言也就不再和她们一起工作。
虞之垂眸，看着手下的礼物，没伸手接。
他似乎是看出她不想接的意图，晃了晃背包，“每个人都有的小师妹，算是离别礼物。”
他这般说，虞之再不接就是不给人面子，她接住，道了谢。
空中又恢复寂静。
片刻，他撞似无意地问，“小师妹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虞之望了他一眼，明确地验证了晏书温说的话。
她抬手，将手上的戒指亮出来，缓声说，“师兄，我结婚。”
许景言倏地抬头，明明很轻的话落在他心里却像是石头。
久久没有缓过来。
他不止一次见她手指上戴了戒指，但现在社会许多人只是将戒指当成一种装饰，内里的含义早已被冲淡许多。
本以为她也只是图个好看，没想到她是真的结婚了……
心脏处又酸又胀，这场暗恋终究无疾而终。
他弯唇浅笑，声音却有些哑，“恭喜啊。”
虞之拿着礼物的手紧了紧，她应了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关祝和程御棠从厕所回来。
许景言将本属于两人的礼物拿出来笑着和两人告别。
不久便消失在机场外人来人往的人群中。
三人在外面又等了一会，依旧没有等到接单的车。
行李上的包不小心滑掉在地，虞之弯腰去拿，抬头的瞬间看到站在马路对面不远处的晏书温，身旁并没有助理。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们，不知道已经有多长时间。
这个距离应该听不到她们说了什么，但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动作。
虞之指尖扣了下指腹。
不知道他看到刚刚那幕没。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触，几秒后他收回目光，弯腰坐进车里。
今日的气温有些冷，三人在外面站的时间并不短，脸上都出现不同程度的红晕。
片刻，一辆宾利停在她们身侧，车窗半降，露出晏书温半张清隽挺阔的侧颜。
他侧眸，淡声说，“上车。”
关祝和程御棠两人受宠若惊。
宾利是加长版，一共三排，助理坐在主驾开车，晏书温坐在最后。
虞之本想坐在第二排，伸手刚要打开车门，本在处理文件的晏书温瞥了她一眼。
她很怂的快速打开最后一排的车门坐下，一套行为行云流水，身后的关祝和程御棠都惊了。
她们两人最后坐在了第二排。
三人落座后，宾利缓慢行驶在马路上。
车内气氛很是安静，没有人说话。
程御棠先下的车，车上瞬间就剩下她和关祝。
关祝看着导航，和声对助理说，“我就在航海路下就可以，麻烦沈助了。”
沈助：“客气。”
说完关祝转头问她，“虞之，你在哪里？”
虞之惊了一瞬，“我家比较远，可能还需要一会。”
关祝点头，车内又恢复平静，没一会关祝也下车。
宾利很快跨过跨江大桥停在梅言车库。
下车时，晏书温将文件放下，眸光无意扫过她身侧的礼物，淡声说，“礼物不错。”
虞之本想解释，晏书温转身便消失在车库，她小跑跟上，刚进房间，整个人被他托到玄关的柜子上。
他手支撑在木制隔板上，将她笼在身下。
第34章
他身影下移，面容不断放大。
不知是否故意为之，手边许景言送的礼物盒被他宽大的手掌挤落在地。
玻璃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虞之看着他的行为，不敢动作，她很少看到这个样子的晏书温。
长睫半垂，往日清冷淡漠的眸光深沉，像是猛兽看待猎物的目光。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危险的味道。
他抬手，修长白净的指尖摩挲她的耳垂。
虞之身体一阵酥麻感，止不住地向后退了退。
仅一瞬，他便将她拉回，两具身体相撞。
虞之张嘴想要解释，晏书温的食指抵在她唇瓣上，低声说，“嘘。”
他俯身，头靠在她颈肩处，温热的呼吸掠过。
虞之身体紧绷。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咬牙在她肩头咬了一口。
疼痛尖锐的感觉直冲大脑。
许久，他松口，哑声说，“之之，别人送的礼物就能接。”
“我送的衣服却要折合成人民币和我AA，是吗？”
他尾音咬重，顿了一下，又垂眸望她，“对我就怎么客气？”
“之之，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的喜欢你是一点都感受不到是吗？”
虞之的脑子依旧停留在上一句，她想要解释，但下一句进入脑子时，整个人瞬间无法思考。
什……什么？
晏书温说他喜欢她？！
在她的料想里，虞之本以为会是自己控制不住的心动，慢慢溺在他搭建的婚姻里。
她料想过许多许多，但从没有那版的答案是——
晏书温喜欢虞之。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却像石头重重砸进寂静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虞之缓慢移动眸光，从他的喉结到脸庞，眼眶不断浮现出水雾，她有些哽咽地问，“晏书温，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晏书温垂眸，看着虞之微红的眼眶，动作微顿。
明明那般生气，心还是不断揪起。
他抬手，指腹压在她眼皮，“之之，或许我们可以在这段婚姻里加入感情。”
“你先尝试着感受我的喜欢，好吗？”
虞之忽然笑了。
像雨后春霁，云开雾散。
她眉梢微弯，低声说，“晏书温，好巧啊，我也喜欢你。”
／
自从互通心意后，晏书温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清冷疏离都是装给外人看的。
以前上班她有事还会先走，两人同行的次数并不算很多。
自从在一起后，上班必须一辆车，下班无特殊意外必须一起回，走时还必须吻一下脸颊。
这天上班，虞之按照惯例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拎包下车。
下一瞬晏书温侧身，清冷的眸光半垂，声音带着哑，“之之，这才几天你就开始厌弃我了吗？”
虞之杏眼放大，微微震惊。
他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晏书温低头，在她唇上琢了琢，“今天比昨天亲的时间又短了……”
虞之叹气，环住他的脖颈，凑近他脸庞，又吻了下去。
这次足足吻了一分钟才停下。
晏书温握着她手的力道松了松，她便知道他被哄好了。
……
晏书温从车库走进办公室想要坐下时，才发现西裤兜里装了虞之的波点发圈和西瓜发夹。
他伸手掏出，放在了办公桌上。
红色的发圈和发夹和办公室里的任何东西放在都格外突兀。
总裁办的人例行抱着文件找他签字。
上午文件签得差不多时，外面也几乎要炸开了锅，当
然这些晏书温本人并不知道。
沈助虽为首席助理，但依旧和总裁办的人一起办公，他坐在工位上，听着总裁办的人八卦。
同事：“老板是谈恋爱了吗？我怎么在他桌子上看到了女孩子才有的东西？我眼睛没有出问题吧？我需要去查查吗？”
毕竟一直清冷淡漠的老板，突然在没有任何预兆下桌子出现这样的东西，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可置信。
刚还在工作的众人，突然将凳子拉在一起，围住说话的同事。
众人缓缓点头，“你的眼睛没有问题，我们都看到了。”
“是最近谈的吗？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和老板这样的人在一起。”
众人点头，小声议论着可能会是谁。
猜了一圈，不知是谁递话，问了他和老板恋爱的人可能是谁。
沈助处理这文件，话没怎么过脑回，“都不是，老板结婚了。”
刚刚还闹腾的办公室瞬间静了下来。
结婚这个消息远比谈恋爱要炸裂得多。
下一秒办公室就炸了，众人看向沈助，“你怎么知道？”
沈助抬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不小心把老板卖了……
为了竭力挽救自己的错误，他强装镇定地说，“他手上戴着婚戒，你们都没看到吗？”
众人回眸，议论纷纷。
大家或多或少都注意到过，但谁也不会想到那枚素的不能再素的银环是婚戒。
……
消息总是传得很快，下午远在远程的虞之就有所耳闻。
她和关祝并排坐在茶水间，身后的同事们正激动地讨论着老板娘可能会是谁。
关祝也极为关注这个八卦，听到重点的时候会用手肘戳她的手臂。
她们走后，关祝偷偷覆在她耳庞说，“我比较赞同会是那个豪门的女儿，毕竟咱们老板这样淡的人，应该是商业联姻。”
虞之长睫垂落遮住眸色，手下握杯的力度加重。
不知道怎么回，只能浅笑。
心下忐忑，毕竟如果大家发现，她们口中不断猜测的豪门贵女最后是和她们一起工作的同事。
那时，不知大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下午五点有场会要开，虞之和关祝便匆匆离开茶水间。
胎心仪的产品做得极为出色，本应是中高层的会议，这次特批三组的所有人都去参会。
虞之进入会议室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是她第一次和晏书温同框，她特意将她手上的戒指摘掉，以免有人不小心发现这是对对戒。
会议室很快有人进来。
沈助和晏书温在最后入场。
晏书温一如清晨那般，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气质清冷矜贵。
他将外套搭在后座上，坐了进去，眼神无意间扫了一眼她坐的角落。
会议正式开始，沈助打开屏幕向众人汇报。
“三组这次项目做得很好，尤其是刚入职不久的——”
他的话音顿了一瞬，不知该如何称呼夫人。
桌面上发出钢笔碰撞的声音，下一刻他便意会，继续说，“尤其是刚入职不久的虞之同事，她给出了解决探头正确性的提议方案，为公司挽救了整个项目组。”
程御棠眼神暼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虞之，眸色暗沉。
这还是第一次开大会她被一个组员压住风头。
她翻了翻手中的会议记录本，壮似无意地说道，“该感谢一个男人，毕竟不是她的。”
会议室瞬间静了下来。
大家都能听得出来隐晦的意思，她被潜规则了，通过不正当手段得到东西。
虞之握了握手，那天中午父亲来过的消息她并未向别人说过。
李诗也能看出他们父女关系似乎不大对，见她未开口，也不曾多说什么，有人问李诗，李诗也只是说她的家人给她的。
程御棠应该是会错了意。
她想开口，但现在这种场合开口说话会显得特别不尊重前辈，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她的领导。
她动了几次唇角都没发出声音。
坐在前方的晏书温抬头，眸光扫了一眼程御棠。
他挽袖，看向角落里的虞之，缓声说，“你说呢，老婆？”
众人这才发现老板在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员工在说话。
一瞬间，寂静的会议室更加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