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乖点。”男人的呼吸不断加重。
紧贴的身体让她能清晰的感知到晏书温胸腔呼吸的每次起伏。
虞之心紧，放在床单上的手，慢慢在四周抓出褶皱。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作为一名成年女性，她清楚的知道再动会发生什么。
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身后久久无言。
虞之纠结，不知是否要说些什么。
许久她咬唇，轻声问，“你还好吗？”
晏书温垂眸，低头看向只到他胸前的女人。
身材娇小，睫毛微颤，他手环在她腰间，触感很软。
他一直知道她很瘦，但真正环住她的腰才有了实质性的概念。
呼吸控制不住的凌乱，他短暂阖眼，收回手，想不清楚刚刚为什么要把她圈在怀里。
让他现在才看起来如此狼狈，他起身，坐在床边。
虞之看到坐起来的晏书温，以为他要出去睡，想到这里是老宅，奶奶并不知道她们现在的婚姻状态。
她转身，伸手拽住他的衣角看向他。
黑暗的卧室她并看不出他的身色，可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在发烫。
她怯生生的问，“你要去别的地方睡吗？奶奶会不会知道……”
晏书温弯腰将她的手送进被子里，哑声道，“没有，冲个澡。”
他的脚步不似以往，竟然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晏书温冲了个冷水澡，再回来时虞之呼吸平稳，显然已经明显的睡着了。
他掀开被子再次躺下，房间陷入一片安静。
……
半夜，晏书温看着不知第几次滚进他怀里的虞之，眸色无奈。
他熟练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又跟了过来。
虞之大概自己也不知道睡相不太好，睡着喜欢到处蹭。
害怕把她吵醒，不太好再次推开。
晏书温放弃挣扎，一整夜几乎没怎么合眼。
——
翌日。
虞之坐在宾利后座拉扯安全带，余光处看到晏书温眼底有层淡淡的淤青。
拉安全带的手微顿，关心的问，“晏先生昨晚没睡好吗？”
晏书温从文件中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有淡淡的审视。
许久，他缓声说，“睡得很好。”
虞之看着那层淤青没说话。
……
虞之这次学的很聪明，让司机在离公司有段距离的路边把她放下。
她到公司时正好和晏书温错开。
虞之坐到工位上没多久就被通知开组会。
还没走到会议室，在路上碰到关祝，她惊奇的问，“虞之，你也是去402开组会？”
虞之点头，隐约有些猜想，“对。”
关祝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拉着她手臂，“我们被分到一组了！”
虞之虽然面上没有表现的像关祝那样夸张，心里也很高兴，“是的。”
两人走进会议室，会议室内最前方早已站着一位女士。
她站在那里，穿着一身剪裁凌厉的烟灰色西装，头发利落的扎起，体态笔直，有种淡淡的压迫感。
但这种压迫感和沈魏给人的感觉不同，沈魏的压迫是一种不允许别人反抗的压迫。
她的压迫更多的是一种上司对下属的感觉，还带有淡淡对自己职业能力自信散发的氛围。
“虞之，关祝是吧。”她指尖划过平板屏幕，抬头望了她们两人一眼。
是陈述不是疑问，显然对她们两个做过简单了解。
“进来吧，随便坐。”
说着她向显示屏投了一张个人简历。
是一张很厉害的简历，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和突出成果。
虞之和关祝相视一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惊讶。
如果对方放出简历的原因是为了给她们两个一个震撼，显然效果是做到了。
“程御棠，以后负责带你们两个。”她再次出声，并将两份文件放在她和关祝面前。
“这是母婴胎心仪器项目，目前整个公司被分为四组，每组负责不同项目，共同对公司拓展家用医疗市场开拓疆土，我希望我们的项目是四组中最出色的，有信心吗？”
虞之以前碰触到的商业项目一般都是个体或者规模很小公司的设计项目，这是第一次接触大项目。
她当然明白项目困难重重，做出色更是困难。
但对虞之来说困难从来不难以接受，进步才是至关重要的东西，不知为何有种隐隐的期待。
程御棠从两人的微表情中观察两人态度，目光在空中与虞之相对，竟有些吃惊。
很少在新人脸上看到的不是懊悔和绝望。
她移开目光，继续说，“医疗项目
一般比较严谨，知道大家不是工科和医学出身，特意请来郑宜大学的医学博士导师。”
“老师今天有事不来，他的博士学生许景言今天出会，在路上，马上来。你们两个可以先看任务书，人到齐讨论项目分工。”
话刚落下，有人敲门而入。
虞之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许景言。
卫衣、冲锋衣、运动裤，搭上他那张清秀的脸，满满的少年气。
虞之楞了一瞬，觉得名字和脸有些熟悉。
许景言款步走来，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会议继续。
中途，关祝撞了撞她的手臂，用口型对她说，“是、个、帅、哥。”
会议持续一个多小时，才堪堪因为上司有事而结束。
关祝站在会议门口，哭丧着脸，“第一天就上强度，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虞之揉了揉关祝的头，刚想开口出话，身后有道声音打断了她。
“小师妹，好巧。”
她转头，许景言站在她身后，笑着看她。
虞之有些疑惑，脑子里思索自己在那里见过他，关祝的手不断在她身后拽她衣角。
许是看出他的疑惑，他自报家门，“林意老师的学生，我们在老师的实验室见过。”依旧保持刚刚的笑容。
虞之在郑宜大学念书，父亲也在本校医学部任教，艺术楼和医学楼仅仅隔了一个钟楼的距离，父亲总是会在没课的时候叫她去翻译论文，所以她经常去医学系楼实验室。
林叔叔和父亲的关系很好，实验室也很近，她偶尔会去串门，但她的记忆实属模糊的记不起在那次和他相遇过。
虽然在实验室相见并没有记忆留存，但她却记起前段时间父亲曾将他的照片拿给过她。
为了不然对方难堪，她回言，“你好。”
许景言似乎听出她的印象不深，依旧微笑的说，“会议上有些不太清楚的问题，如果师妹方便可以加个微信一起讨论吗？”
说完又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关祝，“我们也加一下，这样可以建一个三人群聊，没有上司会方便许多。”
语言非常得体，让虞之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三个人简单加完微信，许景言有课就先离开了公司。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关祝笑着模仿许景言的声音，“小师妹～”
当然有些过分夸张。
虞之无奈，关祝却很又兴趣的打趣说，“宜大的医学博士，长得还帅，这放在人堆里都是高质量男性，虞之你就一点不心动？我看许博士好像对你极有意思呢。”
说完还撞了撞她的肩膀。
虞之汗颜，她伸手原本想将自己右手上的婚戒给关祝看。
发现手上光秃秃一片，这才想起来戒指昨天在老宅洗澡时放在了浴室。
她看着关祝，认真说，“我结婚了，关祝。”
关祝满脸不相信，临走时挤眉弄眼对她说，“我懂，我懂，害羞嘛。”
……
中午，虞之正在思索吃什么，手机信息响起。
【晏：奶奶带了家里的饭，让中午一起吃。】
【晏：沈助下去接你，一起上来。】
信息弹跳出来，虞之心惊，连忙看向四周有没有人看到。
这里是光合资本，有晏书温微信的肯定不在少数，她就是公司一个很小的设计师，如果让人发现她有晏书温的微信，肯定说不清楚。
她思索片刻，贝唇咬着拇指，给晏书温换了【不可说】的备注。
助理来的很快，中午虽然公司人很少，但也依旧有人在。
虞之跟在助理身后，始终和晏书温助理保持很远的距离。
到达十八层，电梯门缓缓打开，虞之站在里面不敢轻举妄动，助理先一步走出，随后说，“太太，没人。”
虞之伸脚的动作顿住，有种被戳破的窘迫感，她尴尬的辩解，“身体有些不舒服。”
助理点头，未言。
他懂，他懂，夫妻情趣。
虞之进来时，晏书温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他半挽袖，露出一截手臂，眉眼低垂，神色淡漠认真。
许是察觉到她的到来，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的餐桌，上面早已放好饭菜。
虞之站坐着，没动。
晏书温很快走过来，坐在她身旁。
虞之感受到身旁陷下去一块，一瞬间被熟悉的气味包围。
不知为何莫名让她想起昨天晚上她躺在他怀里，背后不断升温的身体。
虞之低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她不动声色的移动自己的身体，拉开和晏书温的距离，让自己静静。
晏书温垂眸，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想笑。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就那么想躲他。
不到片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能再塞下两个人。
叮叮——
就在这时，虞之的电话响起，她伸手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奶奶的视频电话。
显然晏书温也看到了。
他眸色渐浅，缓声说，“接。”
说着将她的身体拉到他的凳子上，整个人顺势坐在他腿上。
虞之有一瞬间的慌张，整个人被他禁锢在怀里，很紧。
“别动，奶奶在看。”
第18章
即使隔着冬日厚重的衣服，虞之也能感受到身下男人的温度，肌肉紧绷的弧度。
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秀发间，很痒，虞之克制着不动。
“书温不是说让中午和之之一起吃饭？”奶奶疑惑的声音响起。
晏书温：“在一起。”
话落，他伸手将后置换成前置摄像头，两个人的身影才出现在画框中。
虞之抬头，探究的对上晏书温的眸光，仿佛在问没开摄像头为什么让她别动。
晏书温未语，手掌落在她头上，缓缓将她的头移动方向，重新面对屏幕。
奶奶看着两人的动作欣慰的笑了。
一开始，两人匆忙结婚，没有感情基础，书温性格还淡，她还真的很害怕两个人相处不来，时不时的总想为两人制造相处机会。
“之之，问了书温，他说你不爱吃青菜，比较中意辣椒炒肉，让老宅的厨师炒了份湘式的，你试试合不合口味。”
虞之有些惊讶，她好像一共没有和晏书温吃过几顿饭。
他居然能精准洞悉她的喜好。
除了爸爸，很少有人如此在意她。
一瞬间，虞之心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情绪，堵在心口，涨涨的。
奶奶透过屏幕指着放在一旁带有蓝色花纹的饭盒，“是这盒。”
虞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口中，味道比她吃过的所有辣椒炒肉都细腻。
杏眼放大，不知是出于想在奶奶面前作秀，还是别的其他情绪，虞之用右手另夹一口放在晏书温面前，为防止有油渍掉落，她左手放在下面当底托。
他楞了一瞬，随即勾出一抹极淡的笑。
笑容很快，转瞬即逝，虞之有一瞬间认为是否是自己看花了眼。
许久，晏书温并没有任何动作，虞之的手有些僵。
就在她要收回手时。
腰间突然一紧，距离被拉进，虞之直直落进他怀里。
视线相对，呼吸纠缠。
心跳控制不住的颤动。
他白皙修长的手搭在她右手腕，缓缓将菜放进嘴里。
竹筷不经意间碰到他的唇齿，他并未意识到。
他们的视线缠在一起。
虞之突然觉得他吃的不是菜，而是别有东西。
“哎呀，哎呀呀，什么都没有看见。”
奶奶故作惊慌的挂断电话，笑容马上咧到了后脑勺。
这顿饭还真送对了。
虞之倏的站起来，脸红一片。
她放下筷子，匆匆告别。
晏书温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视线缓缓落在方才碰到他唇齿间的筷子。
……
虞之回到工位上不久，助理跟了下来。
他将那盒装有辣椒炒肉的饭盒递给了她，连同那双刚刚她用过的筷子。
虞之觉得她的脸更红了。
—
—
下午经过分工，虞之暂定负责前期调研。
目前母婴胎心监测仪器并未有家用版本，它的功能其实是B超机器的简化版。
制造的目的是让孕妇在家随时都可以通过微型化的仪器观察宝宝的状态，比如胎心的跳动频率、婴儿的状态。
由于没有垂直竞品，虞之调研只能从B超仪等大型医疗产品着手，但这些产品过于精密，只是网上调研很难搞懂其结构和原理。
她在群里简单描述目前的困境。
很快一条信息回过。
【许景言：小师妹，你下午五点左右如果有空，我可以带你去外企厂家看看设备。】
虞之觉得方法可行，随即答应下来。
下午五点，两人在宜大地铁站会面，而后赶往外企。
他们两人在外面等待许景言的朋友过来接待，片刻，有一名身高一米九几的外国人过了过来。
他先是表达歉意，而后解释许景言朋友不能到来的原因，最后说接下来将会由他接待她和许景言。
全程英语，语速有些快，如果听力不好的人可能会有点懵。
虞之转头，看向身后一脸茫然的许景言，多半猜到他没听太懂。
她低头，轻声和他解释，最后用英语简单的向高个外国人介绍他们到来的目的。
许景言望着虞之。
黄昏渐层晕染，她站在路沿，秀发半垂肩臂，一席棕色长裙被风吹动，白皙的天鹅颈半仰，认真与对方交流。
她的语速适中，说英语时语调不自觉的压低，沙沙的，很苏，很诱人。
不自觉的让他想起初遇时的场景。
他们的初遇并不在实验室，而是一场英语话剧演讲活动。
会议当天，他说了慌。
那是一年夏天。
彼时他大二，大中午被室友抓来顶替参加活动，在活动现场初次与她相见。
关于英语口语这类活动他一般不会碰，他是典型的小镇做题家，应试教育的佼佼者，英语的读写能力不算顶尖也够看。
但在应试教育的缺陷下，他的口语很一般。
话本围读，每人试读一段，他故意挑选最简单的片段，但依旧无法做到弱读，连读，连音标都那般不标准。
他看到大家的神色微变，是种不张扬的嘲笑。
那时的他初入大学，家中经济情况与周边同学距离甚远，唯一的优势是成绩。
但在人才济济的宜大，他的成绩也那般不惹人注意。
他自卑，敏感。
众人的目光像是审视他的不堪，他仓皇出逃。
太阳渐渐西落，在从寝室出发去往兼职的路上偶然与她再次相见。
她浅笑，杏眼里像是盛满星星，晃进他眼里。
她缓声道，“听力是件长久且费力的事情，你只是比别人慢些，没关系的。”
明明她的声音很轻，他却觉得字字重的撩拨他的心脏。
心颤不止。
那刻，心跳与黄昏共振，暗恋来临。
再后来，在实验室再次碰到。
众师兄哄抢而上去加微信，独他一人未动。
师兄问他为何，他浅笑不语。
如果再向前，他怕压不住自己日夜疯长的妄念。
——
景泰四楼包间。
晏书温姗姗来迟。
宋知鹤和姚璟屹早已入座。
宋知鹤看向门口的晏书温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他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臂。
晏书温垂眸，不动声色的避开。
“晏书温，你看看，你看看姚璟屹，这爱情的酸臭味，我在这里都快被熏死了。”
晏书温抬眼看了一旁夸张扇风的宋知鹤，随后目光落在发送消息的姚璟屹身上，“和好了？”
姚璟屹摇头，“关系缓和了点，不躲了。”
晏书温点头，找了位置坐下。
宋知鹤插嘴，“这还是关系刚缓和，那要是结婚了，岂不是尾巴翘上天？”
姚璟屹冷眼递过来，“你懂什么。”
宋知鹤：“……”
他确实不懂，他没谈过。
他转头，“晏书温，是不是好久没去见爷爷了，爷爷现在回家了？”
“家庭医生技术怎么样，靠谱吗？”
晏书温依靠在沙发上，眼眸半阖。
想起医生最后说的话，他的眸色渐深。
——最多不过三个月。
空气一瞬间寂静，宋知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话题，“喝酒，喝酒。”
高脚杯里的红酒见底，手机又震动起来，晏书温侧眸，看着姚璟屹翘嘴再次打开信息。
不过短短一杯酒的时间，他的手机开合次数不下十次。
不用想都知道，是在调情。
晏书温手指敲击桌面，手机页面调到虞之的聊天记录，最近回他的一条信息停留在了三天前。
别人未进入婚姻都有聊不完的话题，他的晏太太还真不一样。
许久，他起身。
宋知鹤问，“去哪？”
晏书温：“门禁，回家。”
宋知鹤和姚璟屹眼睛放大，连生病都要去公司工作的工作狂魔，现在居然为了门禁要回家？！
宋知鹤缓缓咽下一口红酒，“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哈，还有门禁。”
晏书温的脚步微顿，想起中午她小鹿乱撞的眼和通红的脸，淡声说，“你们不懂。”
宋知鹤：“……”
姚璟屹：“……”
——
工作进行的很顺利，虞之准备回去，许景言以公司有事陪同她一起回去。
已经八点左右，公司大部分人已走，但留下加班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整理完毕文件，便下楼准备回家。
许景言迎面走来，“小师妹，是要坐地铁吗？一起吧？”
虞之想要拒绝，许景言笑着说，“正好一起讨论下产品医学的相关知识。”
虞之无奈应下。
远程附近并没有地铁，需要坐几站公交才能达到，这个点公交站汇聚的大多都是公司里的人。
两人站在公交车旁，不时总是引来公司人员注目，靓女俊男，看着确实像是一对。
有人小声议论，“虞之和许博士还真的是很般配，不论是从外貌，还是身高。”
虞之有意和许景言保持距离。
身旁的女同事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激动的拉着她的袖口，“快看快看，他们是不是穿的情侣装？棕裙白褂，和白衫棕褂。”
两个人就像是电视剧里自己找糖吃的观众。
虞之和许景言同行一下午都没有发现原来两人穿的怎么像。
恰逢此时，一辆迈巴赫从公交车旁经过。
车窗半开，晏书温的眸光从虞之身上略过，深深看了许景言一眼。
片刻后，虞之手机响起。
【晏：下个路口。】
【晏：过来。】
第19章
迈巴赫在下个红灯处的路边停靠。
助理很识相的找了理由出去。
车内空无一人，晏书温合上笔记本电脑，手指烦躁的扯着领结，雅洁整齐的衬衫瞬间凌乱。
身体后靠，手肘抵在椅背，眼眸半阖，脑海里浮现的是公交车旁的场景。
她眉目半垂，脸上端着笑，和站在他身旁不是躲着，就是不说话的模样大为不同。
想起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相同色系的衣服，相较的年龄，还真挺让人误会。
晏书温又扯了扯将要掉落的领结。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她身旁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不纯。
他的晏太太还真是让人觊觎呢。
虞之站在路口，一眼便看到停在路边的迈巴赫。
她抬步走过去，慌张的张望四周，没有看到认识的身影，快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由于紧张，关门的声音略大，在落针可听的空间中更显得有些洪亮。
虞之抬头，瞬间对上晏书温的眸光。
他的眼睛流畅圆长，眼尾褶皱深阔，眼尾下垂，不看人时带着清冷 ，明明什么都变，她却觉得有些害怕。
虞之没敢吭声，他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她。
许久，虞之轻声说，“晏先生，你领结散了。”
晏书温垂眸，目光落在披散在脖间带有暗纹的黑色丝绸领结上。
领带结被扯的松散，落在胸口的位置，领带落在腹间，随着呼吸颤动。
他看的很认真，仿佛刚知道这件事情。
片刻，他抬眼看她，“会吗？”
虞之愣住：“什么？”
“打领结。”
虞之大脑一片空白，迟疑说，“会，会点。”
还未等她再说些什么，晏书温的指骨抓住她的手腕，一片温热。
他弯腰，身体前倾，将她的手放在领结上，暗声道，“你来。”
虞之伏在他胸前，整个人被拢在黑暗里，身体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她微微移动就能碰到他的身体。
她咬唇，双手缓缓上移，握住松散的领结。
他脖间的温度很高，连领带也是，明明温度并不烫，但握在手里，她却莫名觉得有些发烫。
衬衫的领口开得有些大，她可以清楚的透过散开的领口看到晏书温脖颈一下的腹肌。
胸前随着呼吸起伏，完美的肌肉动态的跃现在她眼前，她缓缓咽了一下口水。
狭窄的空间，连彼此的呼吸都听的异常清晰。
虞之肾上腺增高，心跳止不住的加快，脸红一片。
为了快速结束这场折磨，领带在她手里翻了又翻，但就是始终记不起怎样才能打结。
紧张的行为，加剧动作幅度，虞之的手肘总是有意无意的撞在晏书温的身体。
硬硬的，热热的。
虞之紧张的眼角泛红，呼吸混乱。
晏书温低头，静静的看着虞之。
看着她的紧张，看着她的慌乱。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在她快要放弃时，他缓缓动身。
温热的触感在虞之双手间化开，晏书温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一步步教她系好领带。
成功将领带结推向衬衫领时，虞之送了口气。
脊背微弯，身体放松下来。
车窗外的夕阳早已落幕，连带着车内都变得昏暗不明。
片刻，晏书温问，“学会了吗？”
虞之不解的望着他。
晏书温半垂眼眸，缓色说，“解开。”
“系好衬衫衣扣，重新系。”
……
结束后，车内一片安静。
助理也不知道从那里突然冒了出来。
迈巴赫启动，缓缓在路上行驶。
虞之低着头许久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她有些害怕今天的晏先生。
今天的他和以前都不一样。
晏书温并没有打开笔记本处理邮件，他靠在椅背上，手中不断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素戒。
他抬指，认真看着，像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戒指一样。
虞之看着他的动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戒指。
空的。
这才记起昨天忘在老宅浴室里，关祝还因为她没有对戒给她看因此而乱拉郎配。
“晏太太，戒指呢？”
寂静的车内，晏书温突然问起。
虞之微怔，后回，“昨天洗澡时，应该是忘在老宅浴室里了。”
她觉得以后回去的频率会很高，下次去老宅顺手给带上就行，梅言和老宅的距离往返需要三个小时，不必亲自跑一趟。
还没开口，晏书温的声音响起，“沈助，掉头。
“去老宅。”
虞之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去老宅的路上很顺利，连戒指找到都也很顺利，当再次回到梅言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虞之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多跑这一次。
临进门时，许久未说话的晏书温深深望了眼她的衣服，幽幽说，“衣服不错。”
——
虞之第二天整理完毕起床吃早饭时，第一次见晏书温穿着睡衣坐在餐桌前用餐。
松垮的灰色绸缎睡衣套在他身上，裹着劲瘦腰肢，领口不经意的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长腿交叠的坐在餐椅上，动作斯文又优雅。
晏书温抬头望了她一眼，淡声说，“今天不同行，吃过司机送你。”
虞之睫毛轻颤。
她是不是那里惹晏书温生气了？
晏先生从昨天就有些不对劲。
虞之反复复盘近几天的行为，似乎是从那两条信息开始的。
许景言吗？
虽然她在相处的过程中尽可能的保持男女间的社交距离，她和许景言都对对方没有意思，但止不住别人会乱想。
晏，晏先生不会以为她要婚内出轨吧？
嘴里的包子流着汤汁，虞之被烫了一下，心也惊了。
她刚想要解释，晏书温已经吃完起身走进卧室。
虞之用纸巾擦拭嘴角，看到上班的时间已将快要来不太急。
老板可以迟到，但她不可以……
她压下心中的慌乱，先去上班，还是决定这样重要的事情应该晚上下班时当面言谈。
……
晏书温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清一色的深色服装排成一排，他沉默良久。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大衣，内配白色卫衣，他穿浅色大衣搭深色内搭才会配些。
他掏出手机，给沈助发送信息。
【晏：送些浅色衣服来。】
发送信息的手微顿，想起搬家那天虞之很轻的行李箱，又发送一条。
【晏：再送些当季女士服装。】
……
虞之到达公司时就被抓去开组会。
程御棠雷厉风行的指出她前期分析的很多问题，全程板着脸。
她和关祝大气不敢吭。
许景言只是顾问，并不需要每天都在，小组今天只有她和关祝。
程御棠不知道低头在平板上看什么，许久没有说话。
关祝的目光和她对望，眼中都是绝望。
虞之深吸一口气，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程御棠：“看了大家的作品集，虽然有些差距，但在我们团队，每个人都需要得到锻炼，今天出草图方案，一人交二十份上来。”
第一天前期，第二天就出方案，这是虞之见过最快的时间分配。
关祝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虞之这两天也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一些关于程御棠的传言，大家私下都叫她的棠刃，隐喻她有刀一样的犀利手段，刀刀充满攻击性。
她最出名的事件是海瑞医疗的项目，熬到胃出血，单枪匹马一人杀进项目负责人，从一个普通员工瞬间变成领导。
不论是执行力还是决策力，以及触底反弹的能力，都是虞之不曾拥有的。
她不仅对自己狠，对手下人也狠，同事背地里挺同情她和关祝。
虞之今天也算是见到了。
刚下会，关祝一脸苦楚的拉着她去茶水室，撕心裂肺的说，“虞之，二十张！二十！这不是三张，不是五张，这可是足足二十张！！”
“谁懂二十张方案对一名产品设计师的杀伤力？！谁懂啊。”
“脑子用烂我也一天内想不出二十个方案。”
虞之抿了一口水，她懂关注祝的崩溃。
人群中不知为何，突然一阵骚乱。
虞之望去，看到不远处的晏书温，他正低头嘱咐助理事件。
楼梯旁白炽灯在他身上洒下冷光，他半垂眸，清冷又矜贵。
本身出众的容颜就让他成为人群焦点，他今天还有些不同，一改往日深色西服，穿了件白色大衣，和平时比又多了种别样的韵味。
似乎室察觉到有人看他，他抬头，四目相对。
视线仅在空中交汇三秒，虞之偏开目光。
走时关祝咬牙切齿的说，“要不是因为有怎么帅的老板，老娘早晚要辞职。”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下班时虞之还没有画完十个方案，她认命收拾东西下班加班。
虞之现在已经和晏书温在沉默中达成某些共识。
早上同车过来，晚上如果晏书温不发信息她就自己回梅言。
今天的东西有些多，想到梅言没有作图工具，她又抱
着一堆东西找了纸和笔。
回到梅言时，空无一人。
晏先生未归。
虞之站在房间打量了好一会，发现在沙发和茶几旁工作是最合适的。
书房太过隐私，她不好贸然就进去。
虞之选址完毕，开始投入工作。
晏书温到家时便看到这样一幕场景。
窗外暮色，屋内黄灯晕染。
虞之蜷缩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手中握着画笔，茶几上散落一片画纸，连茶几下方也落了不少。
黄光打在她精致挺阔的侧颜，异常柔和，秀发微微散开，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浮动，神色认真。
他心微微颤动。
第20章
虞之清秀的眉目微皱，手边摊放的三个方案相似性太高。
她仿佛掉进某个思维定势里，如果继续画也不会出太高质量的方案。
她放下笔，深吸一口气，给自己短暂的时间休息。
余光处看到一抹先前不存在的白，她转头，径直看到玄关处的晏书温。
虞之先是愣住，而后紧张站起，动作间茶几上有图纸掉落。
她弯腰，赶忙整理弄乱的四周。
慌乱间，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递给她几张纸。
虞之耳尖泛红，拇指隔着图纸压在食指，指肚泛白，有种被撞破的窘迫感。
她画图一向随心扔，总是将周围整的一团乱，父亲提醒过很多次，她都没有改过这个毛病。
梅言不是她任性的地方，本想画完收拾整齐。
她还没来的及消除眼前一片狼藉，就被正主撞个正着。
她伸手接过图纸，轻声说，“谢谢。”
虞之抱着图纸一时间也不知道去那里，卧室没有桌子，书房有隐私，这里是她经过筛选后最合适的选址。
想到明天上交方案，她刚过完九张，还有十二张方案等着她。
沉默片刻，虞之第一次厚着脸皮继续问，“晏先生，我能接着在这里画吗？”
害怕他不答应，虞之赶忙抬头，恳切的看着他，“我保证，一定不会像刚刚那样弄乱这里。”
晏书温眸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的紧张，看着她的客气与梳理，眸色渐沉。
许久，他心里叹气。
慢慢来。
“虞之，这里也是你的家，做什么不需要和我通报。”
虞之心颤，目光正对他的眸光，良久未说话。
空气静默许久，虞之想到早上的事情，率先开口说话。
她低头轻微扣了下指甲，说出酝酿了一天的话，“晏先生，你昨天是不是有点生气啊？”
生气？
晏书温垂眸看着低头的虞之，饶有兴趣的思考这句话。
他有吗？
本身谈到这个话题就很敏感，虞之解释起来就有些心虚，看着晏书温不搭腔，她就有些紧张。
抬头望着晏书温的眼睛，急切说，“当时在公交车旁站的是小组的医学顾问，我们正巧顺路。害怕您误会，想和您解释一下，婚姻存续内，我会和男性主动保持距离，不会婚内出轨的。”
晏书温险些被逗笑，突然觉得晏太太脑回路清奇的可爱。
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打断谈话。
晏书温走去开门。
门口站着几位穿着衬衣西服、包臀裙的制服销售，脸上带着标准的商业微笑。
身后排开一列女士服装，有毛衣、半裙、大衣和羽绒服，几乎集齐冬日所有服装样式。
衣服质感很好，版式很正，一看就很贵。
站在最前方的领队，温声问，“请问是晏先生，晏太太吗？”
晏书温轻点额头。
领队保持微笑，抬手招呼后面的人将衣服搬进房间里。
随后双手交叠在腹间，弯腰，歉声说，“这是您助理上午选购的服装，因数量过多，出库需要时间，现在才得以送达，很是抱歉。”
衣服全部搬运完毕，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虞之站在原地症住，这难道是晏先生为她准备的吗？
家里没有别人，衣服又摆在她面前，她不得不多想。
片刻，晏书温淡声说，“过来。”
虞之缓步过去，目光略过整整排开的四排，占满将近三十平米。
她眨眼，望着晏书温，“这些是送我的吗？”
晏书温：“嗯。”
“会不会太多了？”
晏书温抬手拿针织衫的手顿了一下，默了片刻，“不多，一天一件。”
他伸手将衣服递给她，“试试合不合适。”
虞之接过衣服，衣服标签正好落在她手心里，她翻开看了看13619CHANEL。
她凑近，剩下的衣服也都是DIOR、LV、GUCCI，全是不会出现在她衣柜里的衣服。
虞之能看出来很贵，但没想到怎么贵。
心里第一反应是太贵重，第二反应是自己配不上，第三反应是自己还有多少存款。
……
衣服晚上张姨来做饭时整理进了主卧衣柜。
虞之站在衣柜旁拿洗澡用的换洗衣服，门打开，原本空荡荡的衣柜瞬间被各式各样昂贵的衣服占满，她从家里带来的衣服被挤在角落孤苦伶、格格不入。
虞之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觉得礼物太过贵重，她不能平白无故接受，想起存款上囊中羞涩的四位数，对等的礼物她又着实买不起。
思来想去，虞之决定给晏先生转点钱。
扣除生存必须，虞之转去23588。
仅一秒，手机震动。
【晏：？】
虞之看着这个问好良久，她咬唇，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
【虞之：晏先生，礼物太过贵重，要不我们AA吧，不够的我之后补上。】
许久，晏书温没有发消息过来。
虞之紧张的去洗了澡，出来时手机屏幕上显示晏书温十分钟前发来消息。
她打开手机查看。
第一条
【晏：晏太太，展现经济实力这种事情，还是应该男人来。】
第二条
【已退款。】
虞之按灭手机。
看来只能等以后她有钱了，她争取给晏先生买同等价位的礼物。
想起还没完成的工作，虞之打开房门，再次来到茶几旁。
害怕打扰晏书温休息，她关掉客厅大灯，把卧室的夜灯拿了过来。
黑暗中，一盏灯，一抹身影，影影绰绰。
凌晨，做完健身训练的晏书温从器具室走出。
他的生活很规律，上班，处理工作，晚上工作结束进行健身训练，洗澡上床，这是生活习惯。
这些程序是每日都会进行，走完流程他的一天才算结束。
他不太清楚虞之的作息时间，自从虞之搬来，梅言每天都在十一点前关灯。
他照常摸黑走到客厅去冰箱拿瓶水，刚迈步到客厅就看到沙发上有人，借着微弱光线，依稀可以辨认出模样。
他淡声喊，“虞之。”
虞之惊慌的转头看他，“吵到你了？”
晏书温摇头，“去书房吧。”
……
回到卧室，晏书温眉目半阖。
梅言本身是投资资产，并未打算住人，整间房的装修都是交房时的样子，书房也只有一张办公桌。
想起昏暗灯光下目注心营的身影。
是他的疏忽。
没有考虑到虞之的办公需求。
想到宋知鹤认识几位比较出名的室内设计师，他打开手机给宋知鹤发了条消息。
【晏：明天找人把梅言的书房重新设计一下，要能容纳两人办公。】
——
虞之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把二十张方案图交了上去。
今天没开组会，程御棠的意思是她要进行比稿，一会一个一个叫。
虞之和关祝紧张的对望。
这是一场对水平认定的实力战。
不过一会，一名同事路过，“虞之，程组长找。”
虞之紧张的站了起来，关祝对她做了加油的手势。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组长办公室面前。
今天是第一次在新工作，新组长面前展示自己的水平。
虞之还是非常紧张的。
以前跟着沈
魏，她并不会学到什么东西，设计时用到的依旧是学校里学到的那些方法。
虽说做出过几次落地项目，但都是比较小的边角料项目，并不具有很大挑战性和学习性。
扣扣——
虞之敲门。
“进。”
声音并听不出来喜乐。
虞之进入办公室，程御棠坐在前方，面前放了好几堆方案。
看到她进来，程御棠拿着图纸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不是她的作品。
程御棠眼皮抬起，眸光中带着犀利，“看看，和你的有什么不同。”
虞之认真的看了看，比她的设计更加老练，严谨，设计意识更加强烈。
“虞之，你知道你和这份设计最大的不同吗？”
“在你的设计里，我只能看到形式，看不到理性，你不要认为你只需要设计外观，一个成熟的产品设计师，是需要精准把控结构，严格控制产品CMF为企业创造最大利润。”
“你的设计太学生，整个设计体系从根处都是腐掉的，回去重新做。”
虞之直接僵在原地，许久才有动作。
她回到工位上，愣了许久。
不久关祝也被叫去，回来也是一脸沉默，两人背对着又画了一天的方案。
虞之晚上从远程回到梅言，依旧无人。
她放下东西，画图。
落笔的东西总是觉得不对，越画越烦躁。
滴——
门铃声响起，虞之抬头望去，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在酒吧见过他。
宋知鹤看见她楞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好巧啊。”
虞之礼貌的点头。
男人挠了挠头，继续说，“我带人来书房看看，嫂子你不用管我。”
话落，男人和身后穿着工装的女人进了书房。
虞之继续画图。
笔尖抵在纸上，愣是一笔也画不出来。
耳边不断回荡程御棠最后一句话。
——你的设计太学生，整个设计体系从根处都是腐掉的。
一句话，否认了她十几年的设计体系。
她不是在说她的设计能力不行，不是在说她的基础工不行，而是在说她设计体系不行。
这就和她用十几年精心准备一场比赛，到比赛现场，别人告诉她，她和他们不是一个体系，这场比赛不予参加。
虞之眼眶微红，眼角湿润。
恰逢此时，宋知鹤从书房走出到玄关处为晏书温开门。
虞之转头看过去，四目相对。
晏书温目光落在虞之身上，落日余晖散在身后，她头发微挽，有几丝落下，微微浮动，眼角泛红，眼眶湿润。
晏书温清秀眉目轻凝。
他垂眸，目光落在身前宋知鹤的身上，“你惹的？”
音调带有寒意。